第39章 又是运动会哎
张主任被“绑架”了。
按照电视剧套路,这时候他应该对路人疯狂眨眼以期对方发现异样并解救自己。可眼下这个状况,绑架地点就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除了他这个人质被迫坐在墙角的转椅里,整个屋子只剩下七八个绑匪,有的看门望风,有的凶神恶煞立在地上壮声威,领头的坐在他对面哆哆嗦嗦,仰头望望那两个凶的犹豫道:“笛啊,言啊,咱们不是犯罪吗?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祁松言把手沉沉地压在她肩头,差点把她从椅子上压塌:“冉姐,没有后退可言,想想每天作业和考试的压迫,想想我们仅剩的青春。”
秦笛抱着双臂,死盯着张主任,重重点了点头。
“那什么,几位壮士,我呢一会儿还得去校长那交个材料,有什么释放条件就痛快说了呗,人质赶时间。”
王初冉咬牙一拍桌子,给自己吓一激灵,颤巍巍站起来,清了清嗓子,来了段大贯口:“张主任这次运动会我们申请十二班十三班合班参加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一个班为了教学质量才拆的班运动会与教学无关活动应该允许我们合体进行你如果怕别的班级有意见我们也可以接力项目不要双倍积分要是这样你还不答应我今天就抱你腿哭到你下班明天再继续!”
说完她脱力跌回椅子,祁松言和秦笛冷着脸拍了几下手,又揣回臂弯,目光冷峻地再次盯向张主任。
张主任捏了捏鼻梁,起身就往外走,几个人扑楞楞追着他死按住门。他转头看了一圈,逮住徐唱的脸狠捏了一把:“真是黎帅养出来的亲学生,你们老师上午就来过了,合合合,快滚回班,一个个还学会绑架了,小兔崽子。”
他拉开门,吓得外面站岗的童晨星马上进入一级戒备,却平白挨了一脑瓢。祁松言把腿直抖的王初冉架出来,童晨星赶紧问:“怎么样?”
秦笛朝他眨眨眼:“稳妥。”
“耶!”几个人抱成一团,拖着麻爪的班长回去宣布喜讯了。
几天后唐澄拉来一只纸箱,秦笛开了条缝细细看了又把胶带贴了回去,竖了个大拇指。唐澄还是很镇定,乖兮兮地拍拍胸脯。两个班的女生挤在一起忙着拆包网购的方阵服装,没空理这个小型地下交易现场。这次方阵,他们决定男生不参与,把舞台完全留给姑娘。听说别的班级都暗搓搓各出奇招,王初冉还有点焦虑,被秦笛拉过去看了一眼箱子,顿时跩得鼻孔朝天,恨不得去每个操练的队伍前摇头晃脑。
项目报上去后,所有人都抓紧早自习前和体育课这点有限时间进行训练。秦笛背过人,摸着肚子跟祁松言抱怨自己好像被他养胖了些,被祁松言一把捏住,咬牙切齿地训:“一点儿肉都掐不起来,你但凡胖半斤我也能找到点儿搞养殖的快乐。”结果被秦笛抓住“养殖”两个字不依不饶追了半个操场。
运动会在明灿的秋光里跃到眼前,得了“新时代,新运动”精神召唤的各班级都拿出了压箱底的能耐,队伍装扮各出心裁,风流古韵、蒸汽朋克、热血二次元……颇有万圣节游行的架势,更不乏被迫女装营业的小哥哥,经过主席台的时候把校长唬得一愣一愣。然而等这支高三文科实验班的队伍踏上跑道,众人才知道人家班长到底为什么嚣张。
六十个人的队伍,全都是女生,穿着每行一色的T恤,下摆系成兔耳结,身下一条白色软纱蓬裙,踩着白色帆布鞋。虽然是一致的穿着,但各人的小心思都在露出的棉袜边上,各式各样地缀着蝴蝶结、小草莓、兔子还有小熊,刘小桐左脚“sin”右脚“cos”明晃晃展露对数学的热爱,而十三班班长直接用紫色记号笔写了“我最美”三个字,把正步踢到天上。
最绝的是她们安排了双人举班牌,班牌上方飞起一只描金画彩的立体凤凰,以引吭高歌的姿态随队伍前行。它身后长长的金红尾翼一路越过十几双高举的手臂,铺展至队伍末端,秋阳下,细碎的流苏和亮片焕彩生辉,引得全场观众齐声赞叹,连刚才被唬懵了的校长都情不自禁站起来,在女生们清越的口号里奋力鼓掌。
“高三实验,星河璀璨!浴火凤凰,凌空飞翔!”
男生们在班级位把借来的立式战鼓敲得震彻晴空,史雨铮挎着唐澄的脖颈,把他勒得脸发紫:“澄儿,行啊!这玩意儿别扔,等我结婚那天你再给我整个龙,我高低让大家见识一下啥叫龙凤呈祥。”
祁松言把钉鞋系紧,直起腰。今年黎帅借来的田径服是大红色,衬着秦笛的白皙,有种动人心魄的明艳,此刻正逆光朝他投来一抹微笑。
“你也真敢想,澄也真敢做。”
“嗯哼,只是夹带了点私货,跟这位…C实验01,表个白。”
C实验01低头看看自己的号码,又看看对方的C实验02。就如《浴火凤凰》是他们两个共同谱写的,胸前的号码也要岁岁并肩而立。
“表白收到,不辜负组织厚爱。”
“加油,我家祁妙。”
他们家祁妙,这一针鸡血打下去,等同于开挂。200米不用唐澄去打乱节奏,也拿了个第二。1500米毫无悬念地拿下冠军,下了场,亚军童晨星呲牙咧嘴地问他是不是喝兴奋剂了,他擦擦汗瞟了秦笛的长腿一眼,童晨星立刻拖着残躯闪出这波恩爱攻击。
秦笛不用再加项和跑接力,稳妥摘下跳高、跳远双料桂冠。去年和他一决雌雄的栗子再次惜败,过去握了手在秦笛开口说那句“承让”之前走为上计。
而女子项目,基本就是高三实验的表演赛。她们横扫了几乎所有项目的前三不说,摘不了牌的也必定拿得到前八的积分。赛程过半后,王初冉就不再拿个小本子计分,带着人东奔西跑送检录、迎下场,一米的腿走出两米八的气宇轩昂。
祁松言和秦笛各自混在队伍里玩儿你送我,我接你的游戏,玩儿了整整两天也不嫌腻歪。只是不能每次出成绩都扑上去抱住,太显眼,于是祁松言趁午休煞有介事地动员两个班同学,在每个项目结束的时候都要热情拥抱运动员。结果,本来不太相熟的那些女生听了他的号召,也大着胆子涌上来把他俩抱了个够。秦笛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趁去厕所的机会把祁松言按在水池边咬他肩膀。
“怎么找了你这么个弱智男朋友,破主意,也不知道便宜谁。”
祁松言捏了他通红的耳垂,觉着这两身大红色莫名应景,被咬疼了也不恼,心尖痒痒,只想在无人处好好吻他,然后顺便拜个堂。
去年黎帅在教工比赛上一骑绝尘,引发了其他年级老师的抗议。也不知道哪个天才,把教工项目改成了障碍跑加穿针再接沙袋跳。女教师们跃跃欲试,打算在穿针环节取个巧,没想到黎帅在眼镜腿上加了截松紧带,长腿唰唰越过障碍,捻起针,轻巧一抿就穿完了线,提起沙袋蹦蹦跶跶冲过终点,再次夺得第一。
隔壁几个班都看愣了,李铭轩捧着肚子笑得打滚:“哈哈哈哈哈,傻了吧?想拖我们小帅后腿?都不打听一下他这两年又当爹又当妈,缝得了衣扣,抗得了水桶的万能属性。”
童晨星把他扶起来,撇撇嘴:“还是得给时间成长,想当年军训那会儿,我迷彩裤裂裆了,他非说自己会缝,让我脱了给他。第二天拿来让我现场换上,整得我还挺紧张,就想把手揣兜里。揣,揣,揣,哎我兜儿呢?哦,给我缝上了,缝死死的,裆依然开着。两年过去了,当年缝错口子的低端裁缝穿针都不用看针眼儿了,真是令人唏嘘啊。”
李铭轩听完再次笑倒,刘小桐擦着眼泪把脚边骨碌来骨碌去的他往边上踹了两脚:“烦死了呀!刚化的妆!一会儿拍照都不漂亮啦!。”
做了两天爽文主角,高三文科实验班在最后一次的运动会上留下了足以彪炳校史的一笔。连一向在各种活动上大肆读稿的校长都在颁奖前的发言末尾即兴加了一段:“今天,我有幸见证了你们炙热的青春,心潮澎湃,不禁回想起我的少年时代。每一个人的十六、十七、十八岁都会转眼即逝,如果一定要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向你们建议,那么,我真诚地希望你们用百分百的投入去体验这段永不回头的岁月,记住热烈,记住迷惘,记住你身旁每一张笑脸!因为今生,只此一次!”
回声在彩旗飞扬的操场上如波浪般层层漾开,黄昏在他一向严肃的脸上留下一抹诚恳的柔和。王初冉他们几个女生在满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与欢呼里抱头痛哭,秦笛在末排偷偷牵住了祁松言的手。
祁松言代替王初冉领回了那座团体第一的奖杯,那上面没有刻下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却铭记了所有人的一页青春。
这是最好的年纪,他们笑着,哭着,从不计较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