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吃醋
一周时间过去,孙谚识没接到卓历的电话,反而接到了谢霜语打来的电话。上次他们在车上交换了联系方式,但并未联系过。
谢霜语在电话里说想约他一起吃顿饭,恰好下午郑烨打来电话,说下了班过来把朗月接他家去玩,晚上再送回来,孙谚识抿嘴算了下,吃顿饭的时间绰绰有余,便应下了。他客气的说:“地点你定就行。”
挂了电话不多会儿,谢霜语就发来了地址,是一家挺有格调的连锁西餐厅。
孙谚识扬扬眉,回复了对方,旋即他锁了手机屏幕,拿来当镜子照了照自己。
头发又长了,因为嘴角的伤还没完全好,胡子也好两天没刮了,冒出了很长一截。要去吃饭肯定不能这么不修边幅,他看了眼时间,从抽屉里勾起钥匙,出门剪头发去了,回来后又把西装拿去干洗店熨了一下。
四点多时,他骑车去幼儿园接朗月。
今天是沈萍萍值岗陪送小朋友放学,她看到孙谚识后讶异地微微瞪大了眼睛。
孙谚识牵住朗月的手,客气地对沈萍萍道:“沈老师,辛苦了。”
沈苹苹的脸蓦然一红,她挥手和朗月告别,又低低地说:“孙老板,你现在很有一副好爸爸的样子,我们老师还有几位家长经常讨论你呢,说你是居家好男人。”
孙谚识笑了一下,承担接送任务的多数是奶奶或者妈妈,确实鲜少有男人接送孩子。但仅凭接送孩子这一件事,并不能断定一个男人是不是居家,是不是好男人。不过他也没反驳,笑了一下,大大方方承下了这夸赞。
沈苹苹见孙谚识转身欲走,又扬声叫住他:“孙老板!”
“沈老师,还有事吗?”
“不,没事。”沈苹苹羞赧地低下头,几乎是用气音在说,“我只是想说,你今天很帅。”
声音很轻,但孙谚识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一怔。
说来惭愧,他在感情这方面其实挺迟钝,往往要经过他人的提醒才能察觉某个人可能对他有点意思。
但沈苹苹不一样,她性格内向含蓄,但感情却很强烈、坦率,从不吝啬释放自己的好意,她没有直白地说过喜欢,可眼神中的爱慕几乎要溢出来,令人根本无法忽视,孙谚识想不察觉都难。
他用不太绅士的方式拒绝过一次,那段时间沈苹苹也收了心,也许是因为每天接送朗月,两人几乎每天都能见面的缘故,导致对方的小心收起的感情又似乎汹涌起来。
因为没法回应,孙谚识感觉到有点愧疚,又因为不知如何拒绝,有点苦恼。
照理说沈苹苹在蓝楹巷生活的时间已经不短,风言风语也该听说了不少,而且他和雷斌两天前才刚闹得满村风雨,无论如何也该有所耳闻。
孙谚识也不明白到底是沈苹苹心太大,两耳不闻窗外事,还是明知而装不知。不过眼下也并不适合聊这个话题,他只能装糊涂,淡淡一哂:“沈老师今天也很漂亮。”然后带着朗月走了。
谢霜语约了七点半碰面,郑烨下班到蓝楹巷接朗月大概六点半左右,正好坐郑烨的车蹭一段路。
孙谚识将时间掐得很准,当他西装革履地坐上郑烨的副驾时,招来了诧异对方又警觉的眼神:“你要出门?穿这么隆重去见谁?”
孙谚识知道郑烨心里在想什么,他故意扬扬眉:“你猜?”又在对方龇起牙后说道,“谢霜语约了我吃饭。”
郑烨愕然:“只约了你一个人?”虽然他急着回家陪老婆儿子,并不想去,但是对于班花只约了孙谚识,还是感到酸溜溜的。
孙谚识一脸得意:“不然呢。”
“嘶——”郑烨感觉不对劲,“该不会这么多年过去,班花还对你恋恋不忘吧?”
“你知道?”孙谚识惊诧地看着郑烨,“你知道她当年喜欢我?”
郑烨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了孙谚识一眼:“这还有谁看不出来吗?那时候班花学习多认真啊,课间都在背单词,但是只要你去操场打篮球,她必然会去观看。”
孙谚识汗颜,高中时他隐约有感觉,但并没有得到确认的机会。直到上次吃饭,偶然听到了两位女同学的对话才确认这件事,没想到郑烨居然也早就看出来了。
被郑烨这么一说,他又有些犹豫不决起来,万一正如郑烨所说的那样该怎么办?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自恋了,谢霜语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怯生生的小女生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哪能还惦记着当年那点朦胧的好感,而且她应该也从同学口中自己和卓历那些事了吧?
郑烨以为孙谚识还在琢磨谢霜语喜不喜欢他的事,挖苦他道:“不是我说你,在这方面你真的很迟钝。你——”他觑了孙谚识一眼,心里挣扎一番后刚想说什么,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我的电话。”孙谚识拿出手机接了电话,是批发部老板打过来的,跟他确定送货订单。挂掉电话后他已经忘了刚才那茬,看着车窗外的车流,突然说:“我打算买辆车,没车太不方便了。”
于是两个人又开始讨论起车来。
郑烨想把孙谚识送到目的地,孙谚识没让,自己半路下车重新打了辆车。巧合的是,他刚下车就看到谢霜语从一辆网约车上下来。她穿了一条法式玫瑰碎花连衣长裙,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小西装,化了清淡的妆容,清雅又端庄。
两人颇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谢霜语挑选的这家西餐厅环境清幽,餐食味道好,餐桌上的气氛也一样很好。两人从高中趣事聊到了旅行,因为两人都有买车的想法,于是又聊起了车,从头到尾都没有聊到会令人感到尴尬、不愉快的话题。
当然,这是因为作为话题主导者,孙谚识刻意避开了会让两人不舒服的人和事。至于谢霜语有没有知道什么,是不是刻意避开某些人某个话题,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两人聊得很愉快很尽兴。
其实孙谚识挺想问问关于当年雷斌猥亵的事,但这件事对谢霜语来说无疑是一个心理阴影,时隔多年再度勾起人家痛苦的回忆,实在太没品了。况且,既然雷斌说自己是冤枉的,那理应雷斌举证,而不是由他费尽心思替对方弄清事情真相。
当然,孙谚识也并不单纯就是来吃饭。对于朗月的事还是有些不死心,于是旁敲侧击地问了谢霜语在日本这几年的生活。
谢霜语不再像高中那样寡言少语,她轻声细语地叙说自己在日本的工作、生活和有趣的见闻。
孙谚识凝神细听,当听到谢霜语说到在日本六年如何如何时,他心情复杂地舒了口气,六年前就在日本的谢霜语不可能生下朗月。
他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叹了口气,好像不管那种结果都是让人开心的,又都是让人不忍心的。
吃完饭两人很自然地在餐厅门口分别,孙谚识一边留意着路过的出租车,一边道:“谢谢你的款待,下回得我请你了。”
谢霜语挑起弯弯的柳叶眉,笑着说:“那就静候你的电话了。”
孙谚识替谢霜语拦了车,目送对方上车离开,又记下车牌号才自己打车去郑烨家里接朗月。
郑烨想要送他,被他拒绝了,也再次坚定了买车的想法。以前他三两个月都不一定出一趟门,不买是因为没用处,现在用处很多。
在路上他还不忘给华强发去信息,让对方还是把重心放在名单上没有联系到的那些人上边。
孙谚识带着朗月打车回了蓝楹巷,刚下车,一阵萧瑟秋风迎面刮来,吹得人不禁一哆嗦。他把朗月抱进了怀里,用西装裹着,既给小姑娘挡风又给自己取暖。
两人嬉嬉闹闹进了巷子,孙谚识刚打开店门开了灯,朗颂骑着小电驴也到了家门口。
“今天怎么晚?”孙谚识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加了会儿班。”朗颂摸摸朗月的头发,又定定地看着西装革履的孙谚识,“你今天出去了?”
孙谚识愣了愣,突然想起自己说了郑烨把朗月接去玩的事,却忘了告诉朗颂他出去吃饭的事。他垂眼和朗月对视,冲她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那个——”他干笑一声,“我和朋友出去吃了个饭。”
“和谁?”朗颂脱口问了出来,语气甚至有些急切。问完后他就后悔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立场。
可他确实又很想知道。
孙谚识说的是朋友,那肯定不是郑烨,而且他穿得这么正式,还剪了头发精心打理了一番,那个朋友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吧?会是那个人吗?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孙谚识回答道:“谢霜语,上次你见过的。”
“嗯,见过。”朗颂想起了那个长发美女,长得比明星还要漂亮,成熟稳重优雅,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啊,就是她。”孙谚识尴尬地应了一声。
心底涌上一股酸楚,朗颂并没有因为孙谚识见得是个女人就好受多少,就像他知道孙谚识并不会因为是个同性恋,身上的魅力就减少分毫。在外边,光凭一身皮囊就能招惹一些女生频频侧目,稍微收拾一下就更是身姿挺拔,玉树临风。
沈苹苹每次看到孙谚识,双眼都明亮如繁星,泄露着藏不住的喜欢和善意。那位很漂亮的班花,也喜欢孙谚识吗?孙谚识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女人吗,即使是谢霜语那样美丽又优秀的女人?
可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过问,又能以什么身份去过问?有那么一瞬间,话已经到了嘴边了,但想起那句“弟弟”,他又深深地换了口气,努力咽了回去。
“我先把车放好。”朗颂慌慌张张地转身,说要放车却是抱起了朗月,他懊恼地蹙眉,“我先带月月去洗澡。”
“啊,好好,去吧,车我来停。”
看着朗颂的背影,孙谚识心里一动,莫名地想起了今天郑烨挖苦他说他迟钝,那个时候郑烨欲言又止,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不不,绝对不是!
孙谚识晃晃脑袋,赶紧晃掉了脑袋里一闪而过的荒唐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