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画册
手术结束的16个小时后,应逐星逐渐醒来。
麻醉药物的效果还在,身体沉重,只能听见仪器滴答作响。大约十来分钟,应逐星才发觉自己眼前的世界并没有改变,仍是黑暗的。
只是太累,他又睡了会儿,再度醒来是次日中午。
医生问:“现在有什么不适吗?”
应逐星:“……头疼。”
“毕竟麻醉药刚过,后脑勺开个口,那肯定得疼的。”医生又说了什么,应逐星听不大清,他忽然说:“我还是看不见。”
“哪儿能一下子直接看见了?”医生笑笑。应逐星正想再说什么,忽然听见咔哒一声,是打开灯光的声音,医生说:“现在有变化了吗?”
应逐星望着前方,黑暗中几不可察的一团光线。如同夜里大雾里远方的灯。他怔怔盯着那团光,医生说:“手术过后的视力是慢慢恢复的。从光感、轮廓、再一步步强化细节,不能操之过急。不过现在光感是不是比以前强一点了?”
应逐星喉结滚动两下,轻轻“嗯”了声。
“得亏你的视觉神经没有太严重的损害,复明是没问题的,但是肯定恢复不到以往的视力,得戴眼镜,”医生说,“好了,你先好好休息。”
两天后,应逐星转至普通病房。
夏蕾也说:“原来不是手术结束后立马看见。”
护士笑道:“得半年到一年,不过恢复情况好的话,时间更短也是有可能的。”
应博:“那得多久才能出院?”
“再观察一个月左右吧。”
护士离开后,病房内一时陷入沉默。应博和夏蕾关系不佳,实在无话可说,坐了会儿后,应博借口接水先行离开后,忽然,应逐星感受到面前有风,影影绰绰的影子扇来扇去,应该是手。
应逐星:“妈,我现在还看不见。”
夏蕾被发现,只好收回手,欲盖弥彰地咳嗽了声:“……现在还疼吗?”
应逐星说:“还可以,不是很疼。”
实际上疼得厉害,几乎到无法吃饭,夜里也无法入眠的地步。前几天只能靠输液,这两天才勉强开始吃饭——如果不是为了维持身体机能,不至于昏倒,应逐星一口饭都不想吃。
夏蕾正想说话,手机忽然响起来。她很快接起,隔着一段距离,应逐星仍然听见了荆平野的声音,很清亮:“妈!上午好啊,你吃饭了吗?”
夏蕾笑起来:“别客套了,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那头稍稍顿了下,这才不好意思道:“我哥干嘛呢?”
“好着的,我们准备吃饭去了,”夏蕾问,“还有事吗?”
荆平野:“妈,你什么时候回家?”
“后天回去,”毕竟店里需要人照看,夏蕾不能在北京留太久,她说,“你在家别给你爸捣乱,好好看着妹妹和黑豆。”
荆平野应了声“好”,又问:“妈,我能去医院看看他吗?”
应逐星心忽然提起来,几乎要脱口而出说“别”。
夏蕾似乎明白他的意思,拒绝了:“你得上学。”
“下周大休呢——我们这个月没有重要的考试了,而且我上次联考成绩排年级十多名呢,大休去两天,上课立马回来!我去的时候肯定都带着课本,不会放松功课的。家里碗和地我也都承包了!行不行,妈妈妈妈……”
夏蕾叫他磨得没脾气:“别念经了,我考虑考虑行吧。”
挂断电话后,应逐星立马说:“先别让他过来吧。”
夏蕾:“你跟他联系过了没?”
手术后,虽说得配合着做各种术后监测,联络的时间很少,应逐星仍是抽空和荆平野联系过,报了平安,不过应逐星说:“都是打的语音,还有发的文字消息。”
“没打视频?”
应逐星迟疑了下,才腼腆笑笑:“……不好看。”
手术后的绷带尚未拆除,伤口也没拆线。而且他这几天基本靠输液,饭吃得很少,即便看不见,也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瘦得厉害,头发还术前都剃干净了。
一定很丑。
他不想让荆平野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夏蕾哭笑不得:“这么在乎丑俊——那行,不让他过来了。”
应逐星点点头,后脑勺又是一阵疼痛,脸色发白。他勉强笑笑:“谢谢妈。”
两天后夏蕾返程回滨城,临走前再三嘱咐应博,一定要好好照看应逐星,记得提醒他吃药,之后又看向应逐星,说:“下个月初我再来一趟,有什么想吃的和我说,我给你带来。”
应逐星点点头,说:“再见,妈。”
待夏蕾走后,应博说:“你管她都叫妈?”
应逐星说:“对。”
应博咕哝着说了句什么,没有听清,但应逐星也没有问。
这段治疗时间里,应逐星同父亲的关系有所缓和,可以和平共处,不会像先前那样冲动对峙,争个是非对错出来,但也没有父子之间的亲密,更多是礼貌客气。应博似乎也逐渐放弃讨好。
青春期几年的缺席所带来的生疏,以及隔在中间的母亲,是无法跨越过的鸿沟,因而也只能限于此。
十月中旬后,北京开始大幅度降温。
原本尚且适宜的天气变得寒冷,最低温度达到5度。
随着时间流逝,头部的疼痛也逐渐减弱,虽说无法忽视,但可以少吃几片止痛药。吃完药后,应逐星每天雷打不动地坐在医院的小阳台处,盯着外面的阳光看。
这是光感恢复后,他第二感兴趣的事。
第一还是放着荆平野的名字。打电话时,应逐星告诉他:“我今天看到的光好像强烈了点。”
“真的吗?”荆平野说,“那你给我拍个你的光头看看。”
应逐星:“……这都不是一个话题吧。”他忍不住笑起来。
荆平野催促:“我想看看你嘛,别不给看,小气鬼。”
“下个月等我回家不就看到了,”应逐星安抚道,转移话题,“最近学习还好吗?家里有什么好玩的事?”
虽然岔开话题,但荆平野明显不太高兴,应逐星最后仍是妥协了,保证十一月份一定开视频,这才算是哄好了。
每回听见荆平野的声音,应逐星都可以短暂忘记疼痛,甚至于忘记眼前的光团。
不过打的次数太多,难免叫应博听见。他发觉两人的关系,十分震动,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又是“你你你”,又是“他他他”的,最后惊骇道:“你搞同性恋?”
不同于被夏蕾发现时的惊慌,面对应博,应逐星心中并无太多起伏,只是点点头。应博显然无法接受:“你这样怎么传宗接代,算什么男人!”
应逐星不明白“算男人”是什么非得争取的嘉奖,只好说:“不算就不算吧。”
应博几乎要被他的无所谓气疯,但颠来倒去就是“阴阳结合”,就是“义务责任”,并没有新意,最后索性搬出了徐瑶:“你妈看见你这样,她怎么想——”
应逐星轻声打断他的话:“爸,可能你误会了。我妈临终前,对我提的要求只有‘好好生活’,没有规定性向。”
应博哑口无言,突然怒骂:“早知道你是个同性恋,我救你干什么!”摔门离去。
……这有什么关系吗?
应逐星并不明白他的怒气缘何而来,不过当晚便知道了。应博忽然同他谈心:“我一直很爱你妈妈。我先前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在这个社会闯出什么名堂,这份家业只会属于我们的孩子。”
他顿了下,又继续说:“可能不是多大的事业,但几百万是有的。如果你可以和荆家那孩子分手,等你眼睛好了,我可以教你怎么打理公司,家业还是你的。”
他自认为抛出诱人的橄榄枝,而应逐星也如他所料地沉默了,像是思考,但几秒钟后,说出的话却不尽人意。
应逐星说:“原来您爱的是我妈的基因啊。”
应博像是噎住,半晌没有说话。应逐星平静道:“我的性向不会改。可能我这辈子都赚不到一个百万,但世界上总有比金钱珍贵的事物。您觉得呢?“
应博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嘲笑他不自量力,还是天真。
不过可能是气极,之后几天应博也没有出现。
十一月份,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夏蕾会再来一趟医院。
下午八点抵达北京西站,应逐星估摸着时间。在大厅等待了两分钟,正想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短信,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应逐星下意识抬头,紧接着被用力扑住,应逐星下意识伸出手,然后听见了荆平野的声音,带着点哽咽,说。
“你怎么都瘦成这样了啊……”
应逐星如同做梦,一时不敢相信,僵直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已经三个月没有见面,先前对于外貌的顾虑都烟消云散,心脏砰砰跳动,几乎无法克制住想念。他伸手抱住了面前的人,哑声:“你怎么来了啊?”
“他自己非得来,我让他磨得没办法才同意的,”夏蕾走过来,叹了口气,实在看不下去,“一米八几的男的,至于哭成这样?”
荆平野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就想哭……”
但兴许碍于周围人实在太多,荆平野只掉了几滴眼泪就松开了,但死死抓着应逐星的手,不肯松开。
应逐星同他们一起上楼,坐电梯时,他突然觉得这一场景很熟悉,想起之前在利群医院时,也有过相似的场景。
不过那时荆平野只勉强拽着他的袖子,现在是拉着手。
应逐星问:“你这周没有上课吗?”
“今天周六,我大休,”荆平野吸了下鼻子,“明天下午就得回去。”
他连珠炮地问应逐星的近况,夏蕾等了半天不见结束,不得不打断:“好了,先出去吃饭吧——你这嘴叭叭的,等会儿有的是说话的空。”
“哦。”荆平野只好暂停。
晚饭是去医院附近的饭店吃的,原本是三人一起,结果出门时遇见应博,夏蕾客套邀请了一句,问要不要一起吃饭,应博竟真的一同来了,不过说是他请客。
菜点了不少,但应逐星需要清淡饮食,因而只能吃点蔬菜,荤腥碰得很少。荆平野帮他夹菜时,小声说:“难怪你瘦了,都不吃肉。”
“吃了伤口好得慢,”应逐星也压低声音,“你多吃点。”
过了会儿,应逐星又问道:“你今晚住哪里?”
荆平野:“我妈在附近给我定了酒店——你能来吗?”
这正中应逐星下怀。
恢复期监测已经过去半个月,其实只一晚不住病房也不会耽误,但关键是如何提出。应逐星正斟酌着,忽然听见应博说:“蕾姐,这俩小孩的情况你知道吗?”
夏蕾:“什么情况?”
应博顿了下,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担心丢人现眼:“同性恋呀……”
应逐星不自觉皱眉,正想开口,夏蕾道:“博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思想也太陈旧了,得多上上网。人家现在年轻人思想开明着,异性恋、同性恋不都是恋,你别成老古董了。”
应博没曾想这样的回答,尴尬道:“……咱们那时候可不那样。”
“咱那时候还抓计划生育,还发粮票、面票呢,现在吃饭交粮票?”
应博没有找到同盟者,一时沉默下来。夏蕾突然说:“你俩吃完了?吃完饭就先走,别坐这儿修仙了,回去早点休息。”
荆平野连忙道:“妈,我今天晚上能和应逐星一块吗?”
应博:“你们这成何——”
“去去去,”夏蕾直接道,“别打报告,赶紧去。记得回医院吃了药再走——来,博哥,你赶紧多吃点吧。”
得到许可后,两人立马逃离饭店。
酒店在距离医院不足一公里的地方,他们先回了医院。荆平野看着他熟练地摸索出抽屉里的药盒——都是分装好的,一大把药,就着温水一口气全吞了。又带了身份证,同护士打过招呼后离开去酒店。
一路上两人都牵着手,往常尚且顾忌他人目光,但来到完全陌生的城市,似乎这些都可以抛却。
房间在三楼,房门刚一关上。都等不及插上房卡,荆平野拦腰抱住了应逐星,想接吻,应逐星说:“我先刷牙。刚才吃药了,很苦。”
“我不,我就想现在,”荆平野理直气壮,又软声,“亲亲。”
原本克制三个月也尚可忍受的想念,一见面,如同扎破了饱着水的气球,一发不可收拾。应逐星抱着荆平野开始接吻,一开始尤为激烈,亲得嘴巴都痛,慢慢才变得温和,空气安静到只听见细微的水声,应逐星捧着他的脸,低声:“我好想你。”
“你想我还不给我打视频电话,”荆平野咕哝着,“我都怕你是不是其实手术失败了,但是不敢告诉我,又担心你已经偷偷离开北京,跟着你爸爸走了……”
“怎么会?”应逐星抵着他的额头,“我只是怕你嫌丑。”
荆平野:“你小时候光着屁股的样子我都见过呢!”
应逐星:“……这就别提了吧。”
又抱着亲了会儿,这才插卡开灯。荆平野将应逐星按在床上,开始全方位无死角地检查,最后盯着后脑勺的一道明显缝合过的伤口:“这是开口位置吗?”
应逐星“嗯”了声。
“这是开瓢呀……疼不疼啊?”
“不疼,”应逐星笑着,“都过去半个月了。”
荆平野看着那道伤口,忽然凑近,很轻很轻地亲了下,低声勒令:“你老老实实的,千万别疼。”
应逐星忍不住心软。
荆平野又绕到前方:“你现在可以看到多少了?”
“可以知道现在开灯了,”应逐星左右巡视,指点了几个地方,“这儿、这儿、这儿有灯,是吗?”
荆平野“哇”了声,期待道:“那你可以看见我吗?”
应逐星迟疑片刻,诚恳摇摇头:“我只能看到亮的——除非你站到很亮的地方,可能大概可以分辨出你的轮廓吧。”
但其实即便站到灯前,现在也是分辨不出轮廓的。
不过至少比先前强百倍,荆平野遗憾道:“那以后看恐怖片,就不能忽悠你天还没亮了。”
应逐星:“我可以假装没有发现。”
荆平野坐到他腿上,面对面,如同考拉抱树地环着应逐星,聊学校里的事情,聊最近几次的联考成绩。应逐星都仔细听着,时不时夸奖一句,轻轻亲一下,直至零点两人才去洗漱,上床睡觉。
“你睡觉是不是不能仰躺着睡?容易压着后脑勺。”
应逐星:“不影响的,都开口很久了。”
“那也不行,”荆平野抓着他的胳膊放在自己腰上,“你抱着我睡觉,保持侧卧,不准放,我要时刻监督着你。”
但实际上谁都不舍得睡,毕竟只有一晚的独处时间,因而尤为珍贵。况且这么久没有见,想聊的话题千万个,直到凌晨三四点钟,两人才实在撑不住,抱着睡着。
不知道是不是恋爱的影响,这一晚是术后以来,应逐星唯一一次没有疼痛的夜晚。
次日醒来后,荆平野陪同回医院进行检查。
项目很繁琐,得监测颅内压,检查眼底血管情况,还有许多荆平野压根看不懂的检查项目。结束后已经中午,吃完饭,距离发车时间也只有不到两个小时,无法再去附近景点游玩,只能呆在病房里闲聊。
应博不在,兴许是让昨晚的对话气着了,白天都没出现。
中途夏蕾出去取药时,荆平野忽然悄咪咪说:“我给你带了个东西。”
应逐星:“什么?”
荆平野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做的,只有心意,但没有花钱,可能不如你的指环贵。”
“不会,”应逐星说,“你的都珍贵。”
荆平野这才磨磨蹭蹭掏出包里的册子,塞进应逐星手里:“我想着你复明不是还有段时间吗,觉得你在医院肯定无聊,就给你画了几幅画——都是课间画的!你别担心我功课,没落下的。”
应逐星低头,摸索着打开,指腹碰到书页点点凸起时,忽然一顿。
“我学着写了一点盲文,但是还是门外汉,”荆平野握着他的手,放到这页的右上角,“这是标题。第一页画的是黑豆,它最近修毛了,像之前我给你剪的头发一样短。你摸摸,能感受到吗?”
标题是盲文书写的,而画则是用用空了的针管笔芯,一点点戳出来的。或许因为怕分辨不清,笔画之间戳得很密。几百个,或是几千个。
一个不懂盲文的人,以最直白的方式,与应逐星共享他眼中的世界。
应逐星突然鼻腔一酸。
荆平野:“你别别别别哭!你刚手术完,别哭!”
两人一时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应逐星才克制住了,伸手抱住了荆平野,抱得特别紧:“我……特别喜欢,谢谢小野。”
“一定要好好听医生的话,早日恢复,早点看见世界,还有我,”荆平野小声说,“冬天的时候就能再见了,别太想我。”
应逐星觉得这句表述其实不完整,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应逐星所理解的世界概念,等同于荆平野本人。而“别太想”则更是难以完成的事情。但应逐星仍是说“好”:“十一月再见。”
下午四点半,荆平野跟着夏蕾离开北京,搭上返程的高铁。
五点零七分,荆平野接收到一条消息。是应逐星发来的一张照片,北京的火烧云晚霞,是他凭借光感所拍摄的。荆平野保存好照片,注视高铁车窗外飞掠的田野。
低温、寒冷、色调单一的蓝色冬天,在当下,具有了值得期待的全新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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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最后一次院内检查显示状况良好,准许出院。
应逐星并没有太多可以收拾的东西,只有那本册子。——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读了十几遍。其实更安全的位置应该是枕头下,但又担心会将凸点压平,因而只放在床头位置,小心保存。
出院当天是晴天,气温零下。应逐星看见轮廓明显的光线。
乘车前往车站的路上,他与应博都没有说话。直至到了地方,应博才终于开口:“我打电话给荆川了,让他们来接你。我就不回滨城了。”
顿了下,又说:“广东那边的医院联系我,说是有合适的肾源。只是时间紧,这周必须手术。等移植完,你李叔叔——就是我一个合作伙伴那儿,有想为我介绍个对象。我应该会安顿在那边……和我的家庭。”
应逐星沉默片刻,点点头:“好。治疗的费用我暂时一次性还不完,但会分批次打到账户上还你。”
“别,”应博自嘲笑了两声,“是我欠你妈的。”他又说,“如果你后悔了,愿意跟着我去广东……”之后的含义不言而喻。
忽然,应逐星不合时宜地回想起今年六月时,他与荆平野讨论未来的一天。
那天没有蝉鸣,只有校园广播里模糊如同肥皂泡沫的音乐,荆平野声音清亮,说着得去北京,说着学生票与约会,说着才不要去南方……因为什么来着?应逐星终于想起来了。
“听说南方的蟑螂很大,还会飞。”
应逐星的声音似乎遥遥同六月份时,荆平野的声音重合在一起。他忍不住想笑,说:“我可不去。”
应博:“……”
“好,”应博说,“那你记得找乘务人员,进车站的时候小心着点。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我……我就先走了。”
应逐星同他告别。他短暂的,维系了几个月的血缘亲情,如同风干的丝线,再度断开。
但应逐星清楚,自己并不会踏空。
几百公里外的滨城,有人在等待他回来。
【作者有话说】
医学方面的内容大家不要较真,毕竟其实星的情况,多年瘀血能复明的可能性很低,但因为是在本人创造的小世界里,所以这点可能性就会放大放大,最后成为100%!幸福圆满的概率也是100%呢!当作者就这点好啊!(戴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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