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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减龄?”陆嘉延哂笑了一声:“减寿吧。”

他轻笑着摇头,桌面上的饰品风格完全不像是盛明稚的日常风格。

毕竟这位小祖宗就算是吃口菜,也要挑长得漂亮的菜叶子吃。

当然,陆嘉延没有过问他到底抽了什么风买了一堆丑东西放家里。只能说丑成这样,绝不会是盛明稚自己自愿想买的。

男人放下手中的“减龄”骷髅头项链,准备上楼洗漱。

结果下一秒,盛明稚忽然叫住他:“等等。”

什么意思啊,陆嘉延就这么走了?

盛明稚心中有些不舒服,毕竟这里面还有一条是自己真正花了心思挑的领带。

他迟疑片刻,嘟囔着开口:“……你一个都没看上吗?”

陆嘉延随意扫了眼桌面,除了那条领带能入眼之外,其余真的丑的各有千秋。

他慢悠悠,凉凉地开口:“我还想体面的多活几年。”

盛明稚:……

你已经死了。

盛明稚心想自己绝对是脑抽才会心血来潮给陆嘉延这个老狗比买领带。

他配什么领带?他就只配在脖子上套一根麻绳上吊!

此后的三天,盛明稚都再没有跟陆嘉延说过一句话。

正好他有几个通告要赶,飞去了羊城录制了四天的综艺节目。再加上之前拍摄的一部网络剧播出,盛明稚虽然在里面饰演的角色不算重要,但也需要配合剧组到处坐台宣传。

盛明稚这人有个特点,虽然他的少爷脾气真的不适合混娱乐圈。

但是对待自己的工作,他还是很认真的——认真且糊,越努力越倒霉的那种。

等到一周之后,陆嘉延终于回过神,想起已经很久没见到家里那位小祖宗了。

少了只麻雀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忽然有点不习惯。

陆嘉延准备发条微信过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

……

很突然。

片刻后,陆嘉延盯着微信聊天框里刺目的红色感叹号,揉着眉心,把姚深叫了进来。

“去查一下一周前二少在云庭大厦的消费记录。”

吩咐下去没多久,一份监控录像就递到了陆嘉延手中。

自从姚深上次出现了重大的工作失误之后,对待老板的要求是愈发的谨慎贴心,不但把监控录像给陆嘉延找过来,还绘声绘色,图文并茂地将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字不落的描述了一遍。

盛明稚如何看上那条领带,乔言如何挑衅,前者又如何一气之下买了对方看上的所有丑东西。

说到最后,姚深代入感太强,义愤填膺道:“乔言也配跟二少相提并论,他也不自己照照镜子。”

一说完,姚深就自知失言,连忙看了眼老板。

还好陆嘉延只是若有所思,并没有反驳他这句话。

姚深在心里松了口气:看来陆总也是这么认同的!

云京上流说陆总跟二少协议结婚的事儿果然是造谣,老板不是挺在乎二少的吗。

半晌,陆嘉延开口:“你说盛明稚亲手挑了一条领带?”

姚深点头:“似乎是买给您的。”

总裁办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某些人仿佛忽然意识到了被拉黑的原因。

半晌,陆嘉延淡淡地开口:“下午西南财经的记者来采访之前,替我准备一套新的正装。”

姚深连忙点头,忽然,他感应到什么。

福至心灵地开口:“陆总,那您需要搭配领夹还是领带?”

“盛明稚不是买了条领带放在家里吗。”陆嘉延合上文件,若无其事道:“就它吧。”

《西南财经》是目前国内最具有权威的财经杂志。

创刊于一九四六年,有着深厚的底蕴文化和强大的实力背景。

从陆嘉延回国前一个月,西南财经的主编就找到他,希望可以拿到他在国内的第一个独家专访。

作为年底杂志的封面人物,独占一个板块。

给足了排场,陆嘉延也没有理由拒绝,这也是他在国内资本市场立威的体现。

来采访陆嘉延的是西南财经的副主编乔瑜。

采访时长为四十分钟,来之前乔瑜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以说,为了争取到这一次采访陆嘉延的机会,她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不停的修改问题和稿件,每天都准备到凌晨一点,已经将各种突发情况和对方的反问模拟的倒背如流。

作为西南财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副主编,乔瑜今年不满三十,年轻的令人惊讶。

正因如此,她才会格外小心谨慎,不让自己在工作上出任何一丝错误,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但她在看到陆嘉延的第一眼时,还是短暂的失神了片刻。

作为资本圈的大佬,陆嘉延的名字在金融界也是如雷贯耳,只是他常年久居国外,甚少有人见过他本人。乔瑜在采访陆嘉延之前,也抱着侥幸心理上网搜过他的照片,除了和铭臣银行小少爷那场世纪婚礼的模糊背影,几乎深藏的滴水不漏。

她万万没想到,盛嘉现在的掌权者这么年轻,这么英俊。

简直是言情小说中活生生走出来的总裁。

几秒的呆愣后,乔瑜在秘书长的介绍下回过神,脸上闪过一丝羞赧的神色。

很快她就调整好状态,进入到了采访工作中。

陆嘉延的专访分为三个部分。

前两个都是公事公办,问题集中于盛嘉未来的市场发展以及内容布局,包括但不限于内部改革和转型。问题与应对方式已经在乔瑜的脑海中过了上万遍,于是前半个小时的采访完成的很顺利,在严肃和紧张的氛围中飞快的过去。

剩下十分钟的专访内容就比较生活化,基本围绕着陆嘉延个人展开。

当然,说是具体的私人问题,但也是严格经过盛嘉行政处修改过的。毕竟以陆嘉延的地位,是不可能把真正的私人生活展示出来的。

采访进行到了最后,陆嘉延从头到尾表现得彬彬有礼,斯文稳重,只是言辞间气场威慑不减,始终保持疏离。

或许是他的温和内敛给了乔瑜一种错觉,她下意识开口道:“据我们所知,您三年前就与铭臣银行的小公子完婚,关于您的爱人和家庭方便与我们分享一下吗?”

问题一抛出,陆嘉延的眉头就微微挑了一下。

这个问题俨然在采访提纲之外。

乔瑜说出口,自己也有点意外。

但问题不算超过,即便是陆嘉延拒绝回答,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当然,如果他愿意回答,这将是本篇采访中最后的点睛之笔。

只不过回答乔瑜的,是陆嘉延长达十秒钟的沉默。

这十秒对乔瑜而言漫长的简直像是十年,在陆嘉延沉默的第一秒,乔瑜就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冷汗陡然打湿了后背。

就在会客厅的低压已经焦灼到乔瑜撑不下去的时候。

陆嘉延漫不经心地开口了。

“乔小姐。”他声音依旧低沉:“你觉得我今天的领带好看吗。”

乔瑜一愣,死活没想到陆嘉延来了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以至于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完全没想到该怎么接话。

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陆总您还挺爱美的?

下一秒,陆嘉延就轻笑了一声。

从采访到现在,乔瑜第一次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看到完全不设防的笑意,甚至他自己都没察觉地带上了几分纵容,慢条斯理道:

“我爱人送我的。”

……

……

乔瑜:……

错觉吧,她怎么莫名听出了一点儿嘚瑟和炫耀的语气?

13. 守男德 都偷看我这么久了,还不准备亲……

采访结束后,云京似乎酝酿着一场大雨。

下午四点,空中乌云密布,黑压压的,预计织出一片雨雾。

秘书长礼貌的送走了乔瑜,顺便提醒陆嘉延接下来的行程。

晚上有个法国客户代表要接见,晚餐安排在了云水轩,是地道的云京菜式。

云水轩位于云京东区,一片商业广场的后面,闹中取静,私密性强。

客户代表来了五个人,为首的是个中法混血儿,以及三个翻译官。陆嘉延法语很好,因此随行的翻译助理并没有太大的用处,愉快的交谈之后,便各自落座。

来到国内,入乡随俗,免不了饭桌酒局文化。

客户是中法混血,对两国文化都十分感兴趣,几杯红酒下肚,跟个话痨一样追着陆嘉延问东问西。陆嘉延在生意往来上脾气不错,他有过留学经历,见多识广,对风土人情,传统文化信手拈来。

话一多,酒不免就多喝了些。

等陆嘉延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些微醺。

客户代表意犹未尽,表示想跟陆嘉延隔日再约。

陆嘉延便也用法语口头上答应了这个约定,当然会不会有私下再约,就另当别论。

毕竟资本家的话术就跟他们的真心一样,一个都不可信。

从云水轩公馆出来,云京酝酿了一下午的大雨来势汹汹,倾盆而下。

雨势来的太突然,许多人都没有准备,商业街挤满了人,连公交站台都不能免俗。

乔瑜刚跟人吃了晚饭,挤在商业街的入口,顾不得砸在水坑里的雨水打湿了裙摆。

她焦急地看着手机,内心的无语已经到了极致,某地图软件打车人数排队已经到了两百多人,没两个小时根本回不去。

乔瑜再一看手机里的天气预报。

好家伙,这场大雨要下到晚上十二点。

正当她烦闷地像热锅上的蚂蚁时,视线中冷不丁闯入一辆车。

因为堵车,那辆迈巴赫在车流中一动不动,即便是在豪车遍布的商业街也显得尊贵无比。

更让乔瑜欣喜的是,她认识这辆车。

今天下午从盛嘉总部出来时,远远地看到过车牌号,嚣张的一串连号,车内是谁,不言而喻。

如果不是情势逼人,乔瑜必然不会选择去敲开陆嘉延的车窗。

但要穿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在商业街这个人挤人闷死人的地方站三四个小时,她宁愿铤而走险去搭陆嘉延的车!

乔瑜鼓足了勇气,敲了敲车窗。

几秒之后,车窗落下,后座果然是陆嘉延那张俊美的脸,即便是下午才见过,如今再见到,依旧让乔瑜恍惚了一刻。

“陆总,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外面雨大,我打不到车,方便的话能麻烦你送我一程吗?”

陆嘉延的神态看上去与下午并没有什么区别,带着淡淡的疏离。

乔瑜在等待的过程中,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冲动的决定。

她哪儿来的自信,觉得陆嘉延会看在外面暴雨的份上,让她上车?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乔瑜以为自己要被拒绝时,陆嘉延打开了车门。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重重地加速了一下,说了一声“谢谢”之后,接着便提着裙摆小心翼翼了上了车。

直到落座之后,乔瑜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搭上了陆嘉延的车。

对方似乎有点不太舒服,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沉默着,间或揉着眉心。

乔瑜大气不敢出,在聊天框里跟弟弟乔言疯狂打着感叹号。

把自己搭到了陆嘉延车的事情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

乔言:【?】

【姐,什么霸总小言情的开端?你该不会是坠入爱河了吧?】

乔瑜:【……】

【人家有老婆。】

乔瑜懒得理乔言的胡言乱语,大概是她弟当明星演多了什么霸总言情剧,把现实生活也当成了偶像剧。

只不过视线停留在乔言的最后一行字上面,不免也有些心动。

毕竟陆嘉延居然真的让她上车了……虽然她刚才的行为,已经接近于道德逼迫,那么大的雨,陆嘉延总不能真的让她在雨中一直站着。

只是,乔瑜依旧忍不住发散思维,那是不是说明他对自己还是有点印象的?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陆嘉延冷淡地声音响起:“乔小姐,你有录音笔吗。”

做采访工作的,包里基本都常备着几只录音笔。

但她不知道陆嘉延这时候问起录音笔是什么原因。

乔瑜点了点头,将录音笔拿出来:“陆总,您是要用录音笔?”

陆嘉延没什么表情点头,指了指笔:“方便打开吗。”

乔瑜:?

陆嘉延慢条斯理道:“从现在开始,请保持录音笔打开的状态,不要关闭。”

他揉了下眉心,朝副驾驶的姚深位置微微仰头:“姚深。每隔十分钟给二少汇报一下路况。”

这一刻,陆嘉延忽然想起了盛明稚那副骄纵又任性的脾气。

要是被这个小祖宗知道他大半夜的送别的女人回家,就是没事儿也能被他作点事情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他哂笑一声,补充道:

“记得发定位给他。”

一旁的乔瑜已经被这一通骚操作惊呆了。

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陆嘉延在和她说话。

“抱歉。”男人的声音依旧温润,但乔瑜却感到了一丝丝凉意。

仿佛刚才她从大雨中出来,敲开陆嘉延车窗内心的那一点无法见光的小心思,已经完全被男人看穿。

陆嘉延的音色甚至比窗外的雨水还要清冷:“我爱人查岗查的严,希望你不要介意。”

盛明稚刚从录制棚出来,手机就一连收到了十条消息。

都是姚深给他发过来的定位,十分钟一条,还尽职尽责地播报了陆嘉延的行程。

盛明稚:?

想也知道不会是姚深主动发神经,多半是陆嘉延授意的。

【他有病?】

盛明稚无语:【定位发给我干什么?找不到路麻烦他去高德,除非他现在出车祸需要我亲自去医院现场签名自愿放弃手术,否则我对你老板的行程没有兴趣(黄豆微笑)】

大少爷这几天还没消气,姚深的操作无疑加剧了他的怒火。

发完这条消息,盛明稚就直接连坐,把姚深也给拉黑了。

刚说完爱人查岗严就瞬间被打脸。

陆嘉延从姚深处得知对方也被拉黑之后,顿了下。

接着面不改色,神情淡定地开口:“你看。我就说他会吃醋。”

一副还好我有先见之明的自大狂妄。

姚深:……

那个,老板,我觉得二少可能,不是在吃醋?

还有,现在我们俩都被二少拉黑了,您想过接下来怎么联系二少吗?

作为下属,老板的事就是他的事。

老板的私事同理,毕竟每次小公子跟陆总吵架,倒霉的都是他们这些领工资的。

姚深艰难地开口,准备提醒一下陆嘉延认清事实:“陆总,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陆嘉延挑眉,斜着瞥了姚深一眼,威胁十足,冷飕飕地:“对着你的年终奖讲。”

姚深:……

我又觉得没什么好讲的了!

迈巴赫缓缓开进西山壹号的地下车库,红酒的后劲上来,陆嘉延微醺的感觉略微强烈些。

姚深将他送到了客厅才走,走之前顺便十分体贴的把录音笔放在了茶几上。

不间断录音了一小时,每隔几分钟都伴随着姚深隆重的语音播报。

可以说是当代赛博男德的另类体现方式。

陆嘉延懒散的倚在沙发上,视线落到了窗外。

倾盆大雨还在继续,或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陆嘉延今晚想起盛明稚的次数格外的频繁。

频繁到甚至让他自己都感觉到意外。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盛明稚,也是这样的大雨天。

盛明稚那时候只有十二岁,但体格远远比其他同龄的孩子瘦弱。他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瓷器娃娃,漂亮的不像男孩,沉默又内向。

只有那双小狐狸一般灵动的双眼,望过来的时候,透露着他心底的情绪。

当“沉默”和“内向”两个词从陆嘉延的记忆中浮现出来时,他自己都被逗笑了。

现在盛明稚这小祖宗哪儿还跟这两个词靠边,不知道中间那几年不见,他去什么地方进修了一身脾气,骄纵跋扈的很有水平,活泼的过了头。

那天小盛老师的万人演唱会表演又冷不丁的闯入陆嘉延的脑海中。

原本没有开灯的客厅安静且孤寂,现在却响起了陆嘉延低低的闷笑声。

或许,他一直对盛明稚有点儿误解?

三年不见,他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有趣。

盛明稚回到家中,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陆嘉延半倚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睡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周没见,盛明稚也没想到回来就看到了自己这位便宜老公。

客厅里安静的令人发指,盛明稚灵敏的嗅觉闻到了空气中一丝酒精味。

他还奇怪陆嘉延对自己一言一行这么严苛的男人,怎么会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原来是喝了酒。

盛明稚嘀咕了一句难闻死了,就想甩了陆嘉延顾自己上楼。

但窗外“轰隆”一声雷响,闪电落下,空气中的冷意传来,勾住了盛明稚的脚步。

十一月降温的快,西山壹号别墅虽然是恒温的,但在沙发上晾一晚肯定感冒。

盛明稚还是心软了一瞬,默默念叨是为了让狗男人有更好的身体去赚钱让后养他,为了自己长久的荣华富贵,他才勉强扶陆嘉延回房间的。

只是刚蹲下身,盛明稚的视线就不由自主的落在陆嘉延的脸上。

暖黄的灯光下,男人的皮肤精致到离得这么近都看不出任何瑕疵,鼻梁高挺,轮廓深刻,睫毛也长的不可思议,落在脸颊上有一片扇形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