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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70章
这么一说,盛明稚愣了下。

环顾四周,倒是想起来了。

不过想起的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感动。

而是想起这个b人第一次见面就骗他,说他是学长。

关键是盛明稚还真信了江别是高三的。

傻兮兮地喊了半天学长你好。

直到两人一起走到教室,盛明稚才发现江别跟他同样是高一新生。

后来换位置选同桌的时候,这人还厚颜无耻的搬着桌子坐在他身边,称不打不相识。

相识你妹。

想起来就火冒三丈。

盛明稚短暂的想起这段时光,但显然不想在音乐教室呆的太久。

只站了一会儿就想找借口离开。

而且,今天的天气他不喜欢。

上午就阴沉沉的,像是酝酿着一场暴雨,不知为何一直没下,抬头就是翻滚卷叠的云层,黑压压一片。

很像他回到盛家前的那几天。

——那时的天空也是酝酿着这么一场将落未落的暴雨。

他宛如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麻雀,专心致志地准备着接下来的小提琴大赛。

老师说他很有天赋,也很努力,少见的努力,天不亮就开始练习,直到天黑,足足坚持了一个月。

这份毅力和努力,连大人都难以做到,何况他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

拿冠军对他而言不难,珍贵的是这次的冠军拥有着参加国际顶级赛事的敲门砖,那是更大的世界,对于出生在普通人家的“宋昱树”来说,去看看这个世界,是他从小到大的愿望。

然后这个愿望就在一个暴雨前夕,被打的支离破碎。

盛明稚记得在小提琴比赛开始前的那个上午,家里来了很多来追债的,他养父宋强早就跑得没影,家中只有养母和他。为了找钱,那些人砸烂了家里所有能砸烂的,翻遍了每一个角落,并且堵在门口,不让他们母子俩踏出大门一步。

盛明稚记得自己惊惧到无法出声,脸色惨白的像一张纸,浑身都在发抖。

养母苦苦哀求,愿意留在家里等宋强回来,但是孩子有一场很重要的比赛要参加,一场足以改变他人生的比赛,能不能让他出去。

万霞微弱的乞求不值一提,大人不会在乎一个小孩的比赛,也不会去探索背后的期盼与努力。他们要的是拿在手里的钱。被万霞给惹烦了,一脚踹开了这个瘦弱的女人,桌上的小提琴也被男人们高高拿起,狠狠地砸在地上,支离破碎还不够,踩上几脚让它变得更加碎裂。

似乎踩碎一个小孩的未来很有成就感,他们哈哈大笑,啐了一口:“这么穷还拉个屁琴,有钱去比赛没钱还我们?臭娘们。”

再后来,记忆就变得混乱起来。

他的身世,他的亲生父母,他的亲哥哥,亲妹妹……忽然之间从他的生命中冒出来。

没有人问过他的意愿,他像条身不由己的小船,顺着水流被人推着向前走。

亲生父亲帮他还钱,送他读书,他不需要废任何力气就到了更大的世界。

只是摔在地上的那把小提琴无人问津。

他获得了一切,却失去了把它捡起来的勇气。

不。

也不是完全没有尝试过。

在这间音乐教室里,他写过一章乐谱。

高一开学的那一天,音乐教室没人,盛明稚偷偷跑到安静的地方,躲避嘈杂的人群,他在这里看到了陆嘉延。

作为附中毕业的学生,遇到新生开学或者是运动会这种腾不开人手的大型活动时,陆嘉延每年都会以志愿者的形式回母校帮忙,有时候跟盛旭一起。

穿着附中那件白色的志愿者服,带着红色的鸭舌帽,别人穿起来平平无奇的衣服,被他穿出了一种俊美散漫的样子。

电影《海上钢琴师》中,1900透过游轮的窗户看到了帕多万,情窦初开,谱写了《Playing love》。

他透过音乐教室的窗户看到了陆嘉延,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心里便流淌出了美妙的音符,编织成了少年的心事。

只不过年代久远,已经忘得差不多,再者他当时的谱子只写了一半,所以压根没带走。

回忆戛然而止,盛明稚觉得自己越来越爱回忆往事了,难道是年纪大了吗?

那些遗憾让他心里有些涟漪。

不过盛明稚向来想得开,摇摇头就准备忘记。

却不想,江别忽然坐在窗台上,撑着下巴。

即便他已经二十四了,可时光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依然像那个不着边际的少年。

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就在这一秒,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来。

“盛明稚,你那时候写得谱子,到现在写完了吗?”

“嗡”的一下。

盛明稚的脑袋像是被砸了一般,空白了几秒。

江别的目光坚定,声音温柔:“好好传达给你想要传达的人了吗?”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余光瞥向窗外,看见那抹人影之后,江别收起了话头。

盛明稚还在发愣。

江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道:“有人来接你了。”

盛明稚这才回过神,看到音乐教室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陆嘉延。

仿佛与记忆里的高中时代渐渐重合,心脏在这一瞬间,无可抑制的加速跳动起来。

“盛明稚。”江别蓦地喊住他,神秘兮兮开口:“想见一个人的话,跑着去见比较快。”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

盛明稚像是想起什么,迟疑了一秒:“这不会也是你妈说的吧?”

江别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盛明稚:……

“阿姨还说什么了?”

江别一耸肩膀,大言不惭道:“说我比陆嘉延帅!”

盛明稚:……

看得出来阿姨的滤镜很严重.jpg

“还有,谱子别白写了,不拉的话多浪费。”

盛明稚一愣,挥手:“哦。走了。”

江别点头:“去吧。”

盛明稚觉得江阿姨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见喜欢的人,一定要跑着去。

哪怕是一秒。

也不想让他多等。

这么多年,附中的变化不大。

音乐教室依旧是那副老旧的模样,窗外的橄榄树迎风招摇。

人也是那个人。

陆嘉延好像也没有变,懒洋洋地靠在车边。

只是他从追逐他的背影,变成了与他并肩。

陆嘉延的视线从很远的远方收回来,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

下一秒盛明稚就跳到他背上,扑的陆嘉延微微晃了一下身体。

小祖宗凶巴巴开口:“你完了!三秒钟解释!为什么故意不回我微信!”

68. 切错号 拜托啦上天一定要实现他的愿望……

盛明稚虽然给了陆嘉延三秒钟解释的时间。

但是还没有等到陆嘉延解释, 这三秒内,他自己就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

他还从来没有在外面跟陆嘉延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

盛明稚松开了搂着陆嘉延脖子的手, 顿时就要下来。

谁知道陆嘉延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静,反而不松手了,似笑非笑地转头看他。

盛明稚被他给盯毛了,气得在他肩上拧了一下:“你松开我。”

陆嘉延若有所思道:“刚才不害羞。现在害羞了?”

被他一下说中心事,盛明稚耳根泛红。

到底是个男人, 他非要在陆嘉延背上挣脱还是不难的,毕竟小盛老师的力气可不是盖的,可以徒手开冰冻过的老干妈盖子。

他三两下就挣脱了陆嘉延的手。

结果盛明稚从陆嘉延背上跳下来时, 冲劲太猛,一不留神没站稳,踉跄一瞬。

他身体一歪,陆嘉延就反应过来, 伸手搂住了他,把他带进怀里。

站稳了,他也没放手, 右手牢牢地禁锢在盛明稚的腰上。

他今天穿了一件很薄的风衣, 套在身上把腰细腿长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

腰带系的很紧, 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盛明稚站稳之后,抬起头, 视线正好与音乐教室门口的沈苓对上。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跟江别站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还用那种很暧昧的眼神打量了一下他跟陆嘉延。

——搞得好像他们在这里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一样!

腰上的手愈发滚烫起来。

盛明稚连忙要跟陆嘉延拉开距离,顺便回复他之前的话:“谁害羞了。我就是觉得,在学校这么神圣的地方, 不适合拉拉扯扯。”

陆嘉延垂眸,语气带笑:“怎么了?小盛老师这把年纪还怕被抓到早恋吗?”

……

……

什么叫这把年纪?!

一直以来都是盛明稚diss陆嘉延的年龄,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被陆嘉延给diss回来。

他冷笑一声:“请即将奔三的90后不要拉着我们00后共沉沦,谢谢。我这个年纪早恋刚好,你就有点困难了!”

盛明稚可没忘记,今天这个生日过完,陆嘉延可就二十九岁了。

四舍五入不就是三十了吗。

名副其实的老男人。

陆嘉延凉凉道:“也是。早恋有点困难,但是可以早婚早育。”

盛明稚瞪他:“谁跟你早婚早育?”

“嗯。早育也有点勉强。”

陆嘉延的视线在他的小腹上一扫而过。

盛明稚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腾”地一下脖子就红了。

你妈,青天白日,这个老色批到底在想什么离谱的东西?!

他正要发作,但是想起今天是陆嘉延的生日。

顿时,脾气就收敛了不少,过生日寿星最大,小盛老师忍之。

沈苓跟江别从音乐教室出来,和盛明稚打过招呼之后就去了礼堂。

说实话江别出现在陆嘉延面前的时候,盛明稚心里还莫名的有点心虚。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

明明跟江别是纯洁的不能再纯洁的友谊了,可能是上回他过生日时,江别跟陆嘉延送了同一条手链的缘故。

陆嘉延不知道抽什么风硬是吃了好久的醋。

害得他深受影响,弄得跟江别之间真有什么一样。

不过,好在江别跟陆嘉延不熟。

沈苓打招呼的时候,他只是礼貌的点点头。

盛明稚想象中的尴尬场面没有发生。

等江别走了之后他才回过神,发觉自己真是自恋的可以,难道是跟陆嘉延混久了脸皮变厚了吗?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对自己有意思啊?!

转眼间,音乐教室门口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盛明稚这才慢吞吞地开口问:“你今天怎么来了?”

还以为像陆嘉延这种工作狂,即便是在生日当天也不会放弃工作的。

陆嘉延声音平稳:“我也在附中读书,母校百年校庆,来一趟很奇怪吗?”

哦。

原来是因为校庆才回来的。

盛明稚心里别扭了一瞬。

没表现出来。

但是越想越生气。

心想陆嘉延这个狗男人,微信上没回他就算了,居然来附中是为了校庆?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说是为了他来的吗?

就这就这?

这就是你追人的态度??

似是看出了盛明稚的想法,陆嘉延才逗了他一会儿就破功了。

盛明稚听到男人轻笑一声,抬头时脸上还有些茫然,失落就写在眼里,好猜又直白。

他都这么笑了。

盛明稚再迟钝也知道陆嘉延是故意的。

脸色登时挂不住,想了半天,吐出一句话:“你无不无聊。”

附中的百年校庆是开放式的。

音乐教室这边人虽然不多,但盛明稚前段时间才上过热搜。

今非昔比,再也不是那个出门可以毫无遮拦的十八线小糊咖了。

比起之前的热度稍微高了一些,盛明稚现在都需要戴个口罩,免得被路人认出来。

陆嘉延的车没开到学校里。

盛明稚就只好跟在他身后走去停车场。

他习惯性的落后半步,跟记忆中的一样,一抬头看到的就是陆嘉延的背影。

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妥。

直到陆嘉延忽然停下,盛明稚差点撞到他。

他抬起头时,眼神还有些疑惑,像是不明白陆嘉延为什么停下。

然后,盛明稚似乎意识到什么,一瞬间加快了脚步,追上了这半步之差。

不再看他的背影,终于与他并肩。

盛明稚心情不错,在去车库的路上,跟陆嘉延说了很多他读书时候的趣事。

陆嘉延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而且时不时会迎合他两句。两人都是附中出去的,聊到学校的共同话题还算多。

当年读附中的时候,与盛明稚并不是完全没有交集。

一个刚念初一,一个高三,初中部与高中部合并那几年,盛旭空闲的时候,经常带着盛明稚来高中部玩。

他印象里,盛旭的弟弟是个很安静的少年。

打篮球时,他永远都抱着书包坐在观众席上,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等着跟盛旭一起回家。

路过附中的英才榜,盛明稚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停下了脚步。

附中的英才榜上大约有一百多个人,都是历年来的尖子生,年代更早一点的,现在已经成了国内赫赫有名的科研大佬。

尽管已经毕业了很多年,英才榜上依然有他和陆嘉延的照片。

照片把旧时光的记忆给保留下来。

相片里,盛明稚跟陆嘉延都是高中生的模样,看起来倒没什么年龄差。

到了这个时候,陆嘉延才终于意识到,他实实在在的错过了盛明稚很多年。

明明那么早就认识了,却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在一起。

盛明稚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留念,小花孔雀颇为自恋的把自己的证件照夸赞了一番。

讲话讲到一半,发现陆嘉延有些愣神,于是打住,试探地问了一句:“嘉延哥。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不是吧不是吧,跟他讲话居然都走神?!

狗男人还有没有一点点良心了!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知道吗!

陆嘉延回神,道:“在想事情。”

盛明稚微妙的有些生气:“在想什么?”

妈的。

比我还重要吗。

你要是敢说比我还重要你就死了。

“在想……”陆嘉延忽然顿了下,叹息一般开口:“没跟小盛老师早恋真是太可惜了。”

他看起来真的很遗憾,目光落在盛明稚的证件照上,照片里的少年清俊稚嫩,才十七岁。

……

……

下一秒。

盛明稚脱口而出:“你变态吗?!”

陆嘉延:……?

他想说自己怎么就忽然变态了。

但很快就意识到盛明稚的理解方向。

陆嘉延哂笑一声,语气中有几分调侃:“想什么呢。你不会以为我对未成年有什么想法吧。”

盛明稚默默地看着他。

陆嘉延解释道:“你读高中的时候,我也才大学?怎么就不能早恋了。”

盛明稚反驳:“那也是我早恋,你算什么早恋啊。”

“嗯。那小盛老师的意思就是同意跟我早恋了?”

“谁同意?你少自恋了。我高中的时候很多人追的好吗,干嘛要跟老掉牙的大学生谈恋爱。”

“也是。”陆嘉延点点头,语气酸溜溜:“毕竟小盛老师读高中的时候心里还有其他人。”

盛明稚:“……”

陆嘉延酸里酸气,若无其事道:“还一直都挺受欢迎的。”

似有若无的暗指江别的事儿。

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