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要个解释
翌日早上,判决书下来了。
林歆一揣着法院送来的文件跑到闻途桌前:“哥,送达回证需要您签字。”
闻途签完,交给送件人,林歆一把文件袋给了闻途:“我不敢打开。”
闻途接过:“别怕,已成定局的事我们也改变不了。”
他打开判决书,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宣判结果,愣了两秒。
林歆一手心都捏出汗了:“怎么样啊?”
闻途表情冷静:“故意伤害罪。”
她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闻途看向她,眼睛弯了弯:“三年有期徒刑,三年缓刑。”
林歆一顿时松了半口气:“您考验我心态呢,我这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
“判三缓三?”旁边的舒洺凑过来。
闻途点点头:“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缓刑意味着大概率不用坐牢,法院做出了明显的让步。
“检方的量刑建议六到八年,你厉害啊,这次无罪辩护起到很大的作用。”舒洺赞叹。
“没成功,但也不算失败吧。”
舒洺:“江湖果然要靠人情世故,法院这下把结果折中了,两边不得罪。”
闻途道:“法院的关键理由竟然在限度条件,已经本末倒置了,我们肯定是要上诉的。”
闻途和李呈昊母亲通了电话,她听到儿子可以重回自由身,泣涕涟涟地向闻途道谢,还说要设宴款待他,二审也要继续委托他做辩护人。
闻途有些惭愧,毕竟判决结果并没达到预期目标,但李母盛情难却,闻途只得先应下来。
挂完电话,闻途立即投身非法行医的案子。
“哥,和医生资格证书有关的法规条例,我都整理出来发您微信上了。”林歆一说,“这个案子似乎有些难办。”
闻途说:“我要做无罪辩护。”
“上瘾啦?”谭肃恰好端着保温杯路过,奚落了一句,“上个案子就没成功,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下是吧?”
闻途回应:“根据无罪推定原则,案件经过审判之前,任何人都是无罪的,我做无罪辩护有问题吗?”
谭肃切了一声:“我国确定无罪推定原则了么你就在这瞎用?”
“那是法治精神,我国也在贯彻,您要是不认同就先转个国籍吧。”
“你!”
闻途懒得理他,转头对林歆一说:“你注意到了吗,赵霖不符合非法行医罪的主体资格,他不可能构成这个罪名。”
林歆一想了想,灵光乍现:“刑法是最后法!”
“没错。”闻途打开笔记本,“异地行医,应该按照《医师法》和《乡村医生从业管理条例》进行行政处罚,但违反行政法,并不必然违反刑法,这是两个不同阶层的法律,警方完全把概念混淆了。”
刑法司法解释中,对非法行医罪主体的定义是未取得医师资格证、被吊销资格证、未取得乡村医生执业证书从事乡村医疗活动、家庭接生员实施家庭接生范围以外的医疗活动,并未包含异地行医的情况。
检方已经在审查批准逮捕,闻途必须尽力说服检方做不批捕决定。
逮捕是限制人身自由的严重强制措施,检察院一旦做出批捕决定,意味着嫌疑人具有犯罪事实并且可能被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如果最终判无罪,检察院需进行国家赔偿。
正是这个原因,批捕之后不起诉和无罪的概率会大大降低,他必须抓紧这个黄金阶段。
闻途下午约了医学专家会面,趁着上午的时间,他和林歆一收拾东西准备再去一次看守所。
“我的律师证呢?”闻途望着空空如也的公文包,脑袋有一瞬间的短路。
林歆一说:“昨天登记您不是才用了么?”
昨天……闻途开始回忆,去看守所的时候他出示了律师证,当时忙着签字,好像顺手把证揣进了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那外套呢?
晚上他去接谌意了,那时气温很低,谌意又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
他心脏骤停,公文包唰的一下掉到地上,脑中闪过两个字——完了。
谌意酒还没醒,上午请了半天假。
他现在正坐在床上,摸了一下脖子上结痂的伤口,脑袋里像灌了铅似的昏昏沉沉。
以至于他凝视着手中的律师证,怔愣了大概十分钟,以为自己喝酒喝傻了。
他眯眼,紧盯证件照上那张俊秀的脸,什么也想不起来。
谌意把证合上,重新打开,是闻途的没错,他又把手机摸出来看了眼日期,好的,也没有穿越。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百思不解,把头发抓得凌乱,在床上发了五分钟的呆,然后给孟辽拨了电话。
对方接了:“喂谌意,你酒醒了。”
谌意开门见山:“昨晚又是你救了我啊。”
电话那头说:“你危急关头能想到我,我不能背信弃义是不是。”
“谢了啊兄弟。”谌意看了一眼怀里的西装外套,轻轻蹙了一下眉,试探着问:“外套什么时候还你?”
“什么外套。”
“不是你的外套?”
“啥意思。”
“这外套口袋里有个东西……”谌意顿了片刻,改口说,“没事,你不知道就算了。”
挂电话时,那边依然一头雾水。
但没过多久,孟辽又打了回来:“谌意,昨晚看你冷,我就把我衣服披你身上了,不说我都给忘了,你收好吧,下了班我来你家拿。”
“你什么时候有这种西装了?”谌意疑惑,“闻途的东西怎么在你口袋里。”
对面像打好腹稿似的:“才定制的啊,最近要晋升了嘛,应酬多,你说的是闻哥的律师证对吧,昨天他来看守所会见嫌疑人,把证落所里了,我说我认识他,登记处就让我转交,这不还没来得及还他么,又落你那儿去了,你瞧我这事办的,挺尴尬的,哈哈。”
谌意:“……”
谌意当然不信,凭多年提审犯人的经验来看,此人的供述很有问题。
谌意意识到孟辽的嘴很难撬,索性说:“行,不用你转交了,我直接给他。”
下午,检察院办公室。
齐乐青抱着案卷跑过来:“额!那个非法行医的案子……”
谌意盯着电脑屏,似是神游:“承办人是我,有意见?”
齐乐青把案卷啪的一下放他桌上:“没意见,但是你猜怎么着?辩护人又是闻律师,这是什么奇妙的缘分吗?”
谌意把律师证拿在手里把玩,漫不经心开口:“是奇妙的霉运,摊上他准没好事,以这次的判决为例。”
“刚刚大家在说,还好这个案子交给您办了,不然没人能压得住闻律师。”
谌意双指夹着律师证转了两圈:“我上次被他压得还不够惨吗?他那咄咄逼人的架势,五行山来了都压不住。”
齐乐青注意力转移:“你手上的是什么,结婚证?”
谌意:“……”
谌意:“是你的住院证。”
在谌意拿起《刑法一本通》砸人之前,齐乐青警觉地一溜烟跑出去了。
谌意有强烈预感,昨晚醉酒后自己一定和闻途见过面。
至于见面后发生了什么,估计只有闻途外加那个包庇犯孟辽知道。
闻途应该已经发现自己证丢了,大概也清楚证丢到哪儿了,现在正着急。
谌意慢吞吞放下书,把律师证翻开有照片的那页,立在电脑旁边,跟摆件似的,然后开始审阅公安移送的申请批捕材料。
谌意打算不联系他,吊着他,让他心烦意乱,无计可施地着急,坐不住了主动打电话过来。
然而事实是,闻途第一时间就申请补办了。
闻途没想到一向谨慎的自己会出这么大的纰漏,他每次都会把谌意手机上的蛛丝马迹删干净,让孟辽配合掩护,连开车进小区都尽量选择监控盲区下车。
这次的失误是以往从没有过的,闻途觉得自己可能是昏了头了,他急需调整状态,否则这种“昏头”会起连锁反应,他怕把失误带到工作上来。
他下午把手机调了静音,专注地和医学专家进行会面,得到了很多有用信息,回律所加班加点地开始写辩护意见。
晚上七点左右,他接到了谌意的电话。
看着来电人的名字,闻途迟疑半晌,做了近十秒钟的思想斗争,最后按下接通。
“喂,谌检。”语气沉稳,没有丝毫慌乱。
“闻律师,李呈昊案的判决收到了么。”那边的声音同样镇定。
“上午就收到了。”
“关于判决书,我想和您聊一聊。”
闻途说:“没什么好聊的吧,该抗诉就抗诉,该上诉就上诉,按照程序来就好。”
电话那头说:“赵霖案的批捕决定,我也想听听您的意见。”
闻途回答:“我这边进行了专家论证,等辩护意见出来了,我会来检察院提交给您,工作的事就不占用您私人时间了。”
“闻律师不想和我聊工作,那我们聊点别的。”
闻途呼吸一沉,冷静开口:“您想和我聊什么?”
“有个东西给你,需要你给我个解释。”那边的语调上扬,像一把钩子,把他心神牵得荡漾,“顺便履行我们的承诺。”
作者有话说:
再强调一遍他们马上要成为p友了,后面会do来do去的,接受不了的朋友赶紧撤退好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