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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苏其铮面色一沉,哼了一声:“我还怕脏了我的药呢。”转而又一脸乖巧地看向苏诗想唤道:“哥哥。”

苏诗想轻轻挣开傅江越的手,走到苏其铮身边,接过药碗,扶着他的后颈小心地喂他喝药。

傅江越站在后面,看到苏其铮抓住苏诗想腰间的手,脸上有些复杂莫测的表情。

苏其铮配的解药果然有效,不过小半天过去,君书影便觉昏沉无力的感觉尽去,浑身舒爽。他已经从苏诗想那里知道了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楚飞扬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没有被那老太婆的迷药迷倒,甚至强行挣脱了那遇强则强的缚灵铁锁,元晴趁着楚飞扬消耗巨大内力尚未回复之前的一刻虚弱,打开机关,把所有人带出禁地。他出来之后便消失无踪了,那老太婆担心元晴的安危,再加上无法忍受在背叛伤害了苏诗想之后还和他面面相对,因此也离去了。

那一天到现在已经两天多,他竟然昏睡了两天两夜。君书影一想到所有人都走了,只留楚飞扬一人在那漆黑一片的洞底,一想到他浑身上下都是伤,一想到那地上一滩滩汇集的鲜血都是从楚飞扬身体内流出,尽管他明知道楚飞扬身负绝技,但那丝丝缕缕的心痛总是无法停止,越来越深刻铭心,疼得深了时便像要阻住了呼吸,左胸处疼得像要爆裂。

君书影再也无法忍受,他在手脚刚刚恢复力气时便起身向山洞外走去,想要去寻找不知身在何处的楚飞扬。

刚刚走出山洞,便看到楚云飞与苏诗想正在洞外不远处的山坡上。苏诗想不知说了什么,楚云飞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跪倒在苏诗想身前。苏诗想面色慈善地微微弯下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似在安慰。楚云飞展开双臂搂住自己师父的腰,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肩膀微微耸动着。

一丝微风吹过,苏诗想面前的发丝轻轻飘动,他映衬在夕阳余晖下的脸庞明明秀美得清冷孤寂,如同天山之上的雪莲,此时却有着温暖的颜色。美得那班多人注目,连君书影也想发出一声赞叹。

傅江越从海边捉了一篓鱼,一回来就看到这副情景。他眉头一皱,大踏步地走过去,身边带起微腥的冷风。

“小子,去把鱼弄干净。”傅江越一把抓起楚云飞,往外一推,把背后的篓子塞到他怀里。

楚云飞面上的泪还没干,突然被人亮在光天化日之下,有些窘迫地赶紧用袖子擦干净泪水,两只手抱着鱼篓,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苏诗想。

苏诗想看了傅江越一眼,吹下眼睫淡然道:“辛苦了,云飞跟我来,我们把鱼处理干净。”

傅江越想也没想,一步跨到苏诗想身前挡住他,对上苏诗想抬起的双眼时却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道“诗……苏掌门,让云飞去弄吧。你身体刚好,还是要多休息。”

苏诗想面无表情地回道一声:“多谢关心了。云飞,我们走。”

楚云飞应了一声,绕过傅江越,走到苏诗想面前,眼前猛然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转头看去,正看到君书影脸色苍白地向外走去。

楚云飞瞬间两眼放光,几步奔了过去,站到君书影面前,兴奋道:“君大哥,你感觉好些了麼?!师叔的药果然很利好!”

君书影随意地敷衍了一句,就想绕过楚云飞继续向外走。

苏诗想也已经走到了近前,挡住君书影道:“君公子要离开麼?”

君书影对苏诗想从无恶感,这时便也点头道:“多谢苏掌门这几日费心照顾。我必须要走了。”

“是要去找楚大侠吧。”苏诗想微微叹了口气道,“君公子,我知你心急。但是你冒然去找他……我怕楚大侠现在心智丧失之下,会伤了你。”

“他不会的。”君书影眸色一沉,一字一字地说道。

“也许君公子说得对,那个楚飞扬楚大侠,的确和常人不同。”苏其铮似乎也被吵醒,从他休息的山洞里走了出来,慢慢走来的身形因为太过消瘦而显得形销骨立。

君书影微皱着眉头望向他,等着他说下去。

君书影所说的不会,只是因为他的一种感觉。不管楚飞扬的眼神有多冰冷,他看向自己的时候,君书影总觉得那双眼睛的深处藏有别的东西,使他坚信楚飞扬绝对不会伤害他。但是他依然想停一停苏其铮的话。

依苏诗想所说,苏其铮从小便是天造之才,根骨奇佳,无论习武炼药,样样皆信手拈来,他对那阴邪的内力又似乎比他们所有人都更加了解。也许他会知道破解之法……

苏其铮走到近前,身体一歪,便像没有骨头一样靠在了苏诗想的身上,笑笑地看向君书影:“你在等我说出个所以然吗?其实……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顺着你的话,想安慰你一下罢了。”

苏诗想看到君书影变得不悦的脸色,有些无奈地伸手在苏其铮腰上轻轻掐了一下,让他不要再故意招惹君书影。

苏其铮抓住他哥哥的手反握在掌中,撇了撇嘴对苏诗想道:“我真的不是很了解。我所知道的,就是东龙阁的最高心法根本不是人类的身体可以承受的,一旦强行练成,必将心智尽毁,无情无心,惟有杀欲,如同只会杀人的行尸走肉一般,当初元晴便是这样杀光了整个岛上的活口。可是依你们口中所说的楚飞扬……似乎并不一样。也许情到深处,真的是克制这个邪门功法的灵丹妙药呢。若果真如此,最后那小子既得了绝世内力,又能回复神智,怕不是有些人要羡慕到死了。”苏其铮说着,一双妙目撇了一旁的傅江越一眼。

傅江越只当没听到他讥讽自己的话,沉默地站着,眼神却定在苏诗想与苏其铮交握的双手。

楚云飞站在一边听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缠了几圈纱布,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他一想起那是的楚飞扬,那股寒冷的死气便像要再次侵袭而来,让他微微颤栗。

君书影静静地听完,才又一次道:“他是楚飞扬。全天下最不会滥杀无辜的人,就是楚飞扬。”他说完便要走。

楚云飞左右看看,又慌忙拦住,有些焦急地道:“君大哥,我知道你担心楚大哥。可是你不能这样孑然一身,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去找他。虽然楚大哥不会伤害你,可是万一呢……万一……你大可不用急于这一时,反正楚大哥是不会离开这个岛上的。”

“为什么?”这一次反倒是苏其铮好奇地先问出口。君书影也有些疑惑地看着楚云飞。

楚云飞有些羞涩地笑了笑道:“我能行走之后,第一时间就把船给毁了。当初牧老前辈困住元前辈,就是怕他离开这个岛去中原为害武林。楚大哥这样的人,更加不会想杀害无辜之人。万一有不幸之人死在他手上,如果有一天他清醒过来,一定会痛苦至极。”

“所以你就把船给毁了?!”苏其铮瞪大了双眼,惊叫出口,“你害羞个脑袋啊!你这个呆瓜!没有船我们怎么走啊?!你一个个背过去吗?!我们被困在这个岛上,不是全成了那小子的猎物?!”他又苦着脸向苏诗想道:“哥,你是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心存大义不顾自身安危的好弟子的?!”

苏诗想无奈地笑了笑。君书影脸色却缓和下来。若果真如此,楚飞扬必定只能困在这个岛上了。任他武功再高,也绝无可能飞过这片广阔海域。

楚云飞不顾苏其铮的取笑,看到君书影略微柔和下来的脸庞,有些高兴地道:“所以君大哥你安心养身体吧,等你好了……”

“小子,你少瞎操心了。人家两个是恩爱夫妻,连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可没你什么事。”苏其铮就是看不惯这个呆瓜师侄高兴的样子,出声闲闲地打断楚云飞,想了想又向苏诗想求证道:“是两个吧。”

苏诗想点了点头。苏其铮有些向往地道:“天下果真有这种生子之药?我也想要一粒……”

苏诗想无奈笑道:“你要来什么,你也想生麼。”

“我想让哥哥给我生。好不好,哥,我们生两个娃娃就够了。”苏其铮半开玩笑地搂住苏诗想的腰佯装撒娇道。

傅江越的脸色这一瞬间便黑如锅底了,看着腻在一起的苏家兄弟,直想动手将他们分开,死死克制着自己才没有动作,只将手骨握得微微作响。

苏其铮自顾自地与大哥玩笑,全然不顾及已经几近石化的两个人。

君书影为楚飞扬生下楚麒和楚麟的事,虽然有不少人心知肚明,却从没有人如此光明正大地把这件事情摊开来讲。这时被苏其铮这轻飘飘扔出一句重似千斤的话来,当下难免有些僵硬。

而楚云飞却已经被整个惊呆了,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刹那间砸在脑袋上,而那个扔出惊雷的人还在一脸天真地谈笑自若。他瞪大了双眼看着君书影,从头顶到脚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双唇开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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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书影脸色白了白,不悦地看了苏其铮一眼,咬着牙向苏诗想一拱手道:“就此别过。”

苏诗想推开苏其铮,想要去拉住君书影,带些歉意地道:“君公子,楚大侠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再商量一下,从长计议可好。其铮博文广识,也许他能想出破解之法。”他说着看向苏其铮,希望苏其铮帮忙出言安定君书影的心,至少先把他挽留下来。

这件事说到底,苏诗想都觉得自己脱不了干系,把楚飞扬和君书影牵扯进来,楚飞扬几乎是舍命帮他搭救苏其铮了,他却反而害得他们身受分离之苦。他心下歉意之至,却知道道歉的话对于此时的君书影来说,一点价值都没有。

苏其铮自然知道哥哥的想法,也便不再故意招惹君书影,正了脸色点头道:“是啊,书影公子,你听我哥的吧。其实我想……也不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楚飞扬恢复神智?!”君书影闻言之下,略显疲惫的双眼都鲜活起来,连苍白的脸色也多了一丝红润。

“其实很简单,只要把元晴给他的内力废了,自然也就恢复了。像元晴不是就很好吗。”

君书影一听苏其铮张口就要费了楚飞扬,心里又不高兴起来,脸色也就不好看了。

苏其铮笑眯眯地看着他,继续道:“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本来这东龙阁的心法,只有习练东龙阁的武功之人才能承受,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我师娘原是打着要把内力再收归元晴的主意,所以必找东龙阁的弟子来作这容器。我们若是想把这个内力分流,也就无所谓死活了。这是心法最高层,也许不需要全废,只要削去那么一点点,大妖怪就又变回那个英俊潇洒的楚大侠。若如此,楚大侠不惮全无损失,还白得了一身高深内力,多好。”

“你是说……”君书影眯起了眼睛,不经意地把周围的人挨个扫了一圈。

苏其铮拉住苏诗想往后退了一步,笑道:“你可不要打我哥的主意,我刚刚活过来,也还不想死。”

他话音一落,还在发呆的楚云飞就感到了两股灼热的视线射向自己,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了看一脸诡笑地看着他的苏其铮,又看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的君书影。

他刚才心中百转千回,全是为君书影给楚飞扬生了孩子的事而心绪纷烦,这时再看向君书影,心中居然升起一丝委屈的感觉。

“只要能救楚大哥,我干什么都行。”楚云飞皱了皱鼻翼道,语气也满是真诚。

君书影把视线移开,盯着地面看了片刻,又向苏其铮道:“你的馊主意不用再提了。若是如此,楚飞扬不会高兴的。”

“我救了他的性命,甚至帮助他成为真正的天下第一,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苏其铮不屑地道。

君书影原本已向外迈去的脚步停了停,头也不回地道:“若依我的意思,便是你们全死了,只要能救他回来,我也在所不惜。但是我不能。只因他是——楚飞扬。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明白。”

“好拽的小子,气死我了!”苏其铮看着君书影离去的倔强背影,抓住苏诗想的衣袖,愤愤不平地哼哼道:“楚飞扬有那么了不起么?!他那是什么口气,那三个字就是公理么?!哼!”

苏诗想安抚地拍了拍弟弟,又向楚云飞示意,让他跟上君书影。楚云飞早就看着君书影离开的背影着急了,这时得了苏诗想的指示,当下就急切地跑去了。

傅江越看着大家一个个都走了,只剩下大小苏二人凑在一起说着什么,晴好的阳光下相同的两张绝色面孔看得他一晃神,却猛不丁地被苏其铮射过来的凌厉视线刺中:“看什么看?!笑什么笑?!猥琐!快去弄吃的,我哥饿了!”

傅江越抬手摸了摸嘴角,真的笑了么?对于苏其铮的恶言恶语却没有一字不满,又看了低垂着头的苏诗想一眼,抓起地上的鱼篓转身走了。

楚云飞不远不近地跟着君书影,君书影也不理会,只管往那禁地的方向一直走去。

楚云飞看着前方君书影修长挺拔的背影,思绪渐渐又飘荡开了。

君大哥会是女子么?怎么看都不像啊……虽然长相真的很漂亮。

以男子之身,却为楚飞扬生了两个孩子……楚云飞又想起他只见过一次的那个娃娃,粉妆玉琢,伶俐可爱,还有那温馨的庭院。

苏其铮说的对,人家才是幸福的一家人,父慈子孝,完全没有任何外人横插一脚的余地。

楚云飞心中不免惆怅,不远处那敏捷俊雅的身影也让他眼中酸涩。然而爱意却不会因此而少了半分,即便得不到,摸不着,能默默地守护着他,像现在这样,他总是有这个权利的……

楚云飞思绪烦乱,脚程却是没有落下分毫,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所以当他听到一声女子的大叫时,当即便回过神来,施展轻功,瞬间赶到同样戒备起来的君书影身边。

“在那边!”楚云飞指向左前方一个方向,话音未落时,君书影却已然飞奔而去了。

楚云飞急忙跟上,不过片刻后,二人出了树林,转过一道小山坡,尖石遍地的矮坡上,看到了一个钗鬓凌乱的红衣女子。

“真水门主?”楚云飞一愣,那娉婷一看到君书影和楚云飞,便施展全力向他们奔来,面上满是急切慌乱之色。

君书影一个潇洒落地站定身形,便看到远处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他的动作并不快,他面上也无狰狞之色,那双过于漆黑的眼睛甚至称得上是平静的,却让人只看一眼之下,便感到无边冰冷和惧意。

君书影定定地看着那张英俊容颜,手却不自觉地紧握了起来。

“娉婷姑娘,你没事吧。”楚云飞迎上一步,扶住几乎软倒的娉婷,关切道。

娉婷喘匀了气,抬头看了楚云飞一眼:“楚大哥……楚大哥他……”她说着说着便带上了哭意,“楚大哥他想杀了我!他到底怎么了,好像完全不认识人了一样?!”

楚飞扬在十步之外站定。手中一把剑随手向地上一甩,一半剑身没入乱石遍地的地面。他的双眼从一开始就未转开过视线,一直牢牢地盯着君书影,似笑非笑的唇角让人不寒而栗。对一旁的楚云飞和娉婷,却完全未分去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君书影只觉得连自己的视线都被对面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霸道地抓住了似的,完全无法移开。那种被野兽牢牢盯住的感觉,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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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飞看向楚飞扬,又看向君书影,手中的剑握得紧了紧,浑身戒备地看着前方的情况。

君书影抬起一只手,并未回头,只有冷静的声音传来:“楚云飞,带真水门主走。”

“不行,我要……”楚云飞想说我要留下来保护你,可是看着对面似笑非笑的楚飞扬,他又觉得这句话似乎他本没有资格说出口,因此顿了一下才又道:“师父让我陪着你,我不能违抗师命。”

“我只说最后一遍,走。”君书影的声音仍旧平静,“不然你们若是伤着或者死了,就不是我要管的了。”

娉婷虚脱无力地靠在楚云飞身上,把凌乱的长发用一只手扫到后面,看着身前君书影挺直的脊梁,咬起了下唇。

“君……公子,楚大哥和从来不一样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要冒险……”娉婷出声劝道,却似乎受了严重的内伤,忍不住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我和你们也不一样。”君书影淡淡道。

“你……”娉婷闻言不服气地叫了一声,却无话可说。她知道,君书影说的是事实,无可辩驳。

楚飞扬脚下一动,向着君书影迈了一步。君书影只觉那强大的真气倏然逼近,压迫得他几乎胸口一窒,眼光却仍然无法离开楚飞扬的双眼。

楚飞扬从地上拔起剑,随意地慢慢抬起剑尖,似笑非笑的眼睛和嘴角,只让人感到蔑视,似在嘲讽眼前几人的不自量力。

君书影的视线终于移开,望着那渐渐指向自己心窝的寒冷剑锋,心中一痛,他猛地睁大双眼看向楚飞扬,微蹙的眉宇间便多了几分自己也未察觉的情绪。

楚飞扬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刻,望着君书影的脸庞微微出神。这停顿却并未持久,他一手持剑又向前迈了一步,毫不内敛的内力连在后方的楚云飞也感到了威胁。

楚云飞望向君书影僵直不动的身影,终于无法再在这强大的压迫之下保持镇定。尤其想到那利刃是指向君书影,万一此时的楚飞扬一念之差,君书影的性命……根本没有任何保障,现在的楚飞扬,便是全天下的武林高手都来了,恐怕也无法逃脱,何况君书影一人?!君书影敢赌上自己的性命,他却绝对不愿把君书影的性命全押在楚飞扬的那一线本性上!

君书影只觉耳边一阵风过,一道身影便突破他的身侧,如同离弦的利箭一般直冲向前。

“君大哥回去!”一声大喝从空中传来。

“楚云飞!”君书影看着那身影气急地怒吼道,也飞身向前。

不过是在这一瞬间的时间,楚飞扬漆黑的眼眸中清除地映出君书影喊出那个名字时焦急的脸色,仿佛那是他非常关系的人,仿佛他和他一起与自己敌对……

一股狂暴的风浪突然在那双一直平静莫测的黑眸中猛地掀起巨涛,楚云飞只觉扑面而来的真气仿佛有形的铜墙铁壁一般,而他现在就在这坚硬的墙壁中间破壁穿行,浑身的骨骼都像要被震碎了一般。

楚飞扬微微眯起的双眼充满着危险,他直直地看着冲他而来的楚云飞,他的身体甚至根本没有稍动一下。

楚云飞却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强大得让他几乎想要软倒在地,臣服,受死。

不过是极短的时间,眼前的景物却像被放慢了一般。他看到楚飞扬扔下剑,手缓缓地抬起,弯曲如鹰爪一般,冰冷无情地望着他。

楚云飞知道,他一定是触怒了楚飞扬,却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哪一件会惹出他如此决绝的狠下杀手。他对娉婷尚且如同猫捉老鼠一般耍弄,可是对自己……却是要一击毙命!

楚云飞咬紧了牙齿,即便此时他的剑仍未出鞘。他离楚飞扬越来越近了,那阴森的双眼直像要把他吸进去一样。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准备迎接与楚飞扬的那一招相抗——

左肋却突然一疼,楚云飞只觉一股大力猛地将他推向右边。翻转凌乱的视野中,他只看到楚飞扬严重的那一丝惊讶一丝狂怒。

君书影咬着牙与楚飞扬正面迎击,被外力猛震之下,疼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在这敌对的力量之中被刺痛的心。

“君大哥……”楚云飞在地上滚了几圈,站起身来便看到楚飞扬一只手牢牢地钳住君书影的肩膀,一双眼睛无情地望向君书影。

君书影感到肩膀的骨头都快要被楚飞扬捏碎,一丝力气也凝聚不起来,细细地抽着气。此时听到楚云飞担忧的喊声,心头火起,转头怒视他道:“你想死便死远点,不要往他手里撞!”

楚云飞心中一酸,君书影这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救他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楚飞扬,为了楚飞扬的手中不会染上无辜者的血,为了楚飞扬醒来后不会感到后悔。君书影从来都是无情至此,比放任他为他去死还要令他难受。

“我要救你,君大哥。”楚云飞从地上缓缓爬起来,也许无情之剑比一切外力的威胁都要锋利,被它伤过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痛楚会让他感到害怕,心已经麻木,面对楚飞扬时的那种心悸战栗居然顷刻烟消云散。

对面的楚飞扬,明明身形与从前无二。面对那张满是嘲讽与蔑视的脸,面对那双比深夜更黑的眼眸,楚云飞竟错觉到,他似乎比以往都要强健高大得多。他抓住君书影仅用了一只手,却能让君书影无力地瘫软在他的怀里,靠着他的胸膛才能站稳,面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不过片刻便已发丝尽湿,必是疼得厉害。

“君大哥,楚大哥不会舍得让你痛。他根本不是楚大哥。”楚云飞低声道,却像只是说给自己听,他缓缓地拔剑出鞘,向侧边走了三步,站定。

君书影早已痛得无法使出内力,自然听不到楚云飞的低语。楚飞扬确是听得清清楚楚。他看向不远处一脸哀戚地望着他的娉婷,又扭头看向想要从他手中“救”出君书影的楚云飞,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居然缓缓挑起,挑出一抹不屑的笑。

他抓着君书影的左手一使力,将君书影推到自己右胸前,坚硬如铁的右手却拦在君书影的胸前,紧紧地禁锢着他。

胸前横亘的强大力量让君书影有些气闷,肩头的疼痛仍未缓解,此时已趋麻木。他已无力去管楚飞扬想要做什么,只是感觉楚飞扬此时的内息平定不乱,并无杀意。

楚飞扬却在楚云飞瞪大的双眼中,低脸凑到君书影的颈边,伸出舌头缓缓地沿着那线条美好的颈项,一路舔了上去,一直到那白皙的耳朵后面,才收回淫靡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扯开嘴角,露出惨白的牙齿。他漆黑如墨的双眼一直定定地刺向楚云飞,恶意地享受他脸上微微扭曲的表情。

他在向自己宣示对君书影的所有权。楚云飞瞪大双眼,却无法转开视线,他从那双敌视的眼中当中明明白白地读出了他对怀中之人的独占欲。

他明白了,楚云飞咽了口唾沫,喉中却只有苦涩。原来如此,因为刚才在楚飞扬的眼里,君书影和他站在了同一阵线,所以才会对他爆发出那么强烈的杀意吗?

他望向楚飞扬钳制住的君书影,他却仍旧垂着双眼,因为被拘束的霸道力道而细细喘息,对于刚才被那样对待却似乎根本不在意,似乎……习以为常。

楚飞扬低头嗅了嗅君书影头顶的发,眼光不屑地扫视了楚云飞和娉婷一眼,甩手将剑插在地上,拥起君书影飞身而起,瞬间便消失了身影。

“君公子他……”娉婷急忙跑了过来,有些焦急地望向楚飞扬消失的地方,“怎么办……楚大哥会不会杀……”

“不用说了。”楚云飞把剑插回剑鞘,垂着脸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不救君公子,不找楚大哥了吗?”娉婷急道。

楚云飞嘴角漾起一丝苦笑:“轮不到我们去救。”说着便一步步向回走去。荒凉的山坡上,只余娉婷的一身红衣随风招摇。她默默走到楚飞扬扔下的剑旁边,两手捧起,抬头往天上望去。

碧天如洗,阳光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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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书影只觉耳边嗖嗖风声滑过,背后的胸膛宽大温暖,耳边的气息熟悉得令人安心,如果不是那钳制着他的不知轻重的力量,他简直要以为楚飞扬回来了。

楚飞扬只在半途中以脚尖点了树枝借力,一路上竟一直飘然于半空之中向前飞去,怀中挟着君书影,行了那么久却也丝毫不见疲态。

这已然不只是武功了吧。君书影以手摸上横在自己腰间的楚飞扬的手,温热干燥而略微粗糙的触感一如既往。如果以一届凡人之身,却拥有了浩瀚无边的力量,可以御风而行,可以长生不老,只怕任何人,任何生命在他眼中,都根本是微不足道的了吧。

楚飞扬他,到底是忘记了过往的一切?还是根本根本什么都还记得,记得他们曾经的相识相交,记得他自己以前的殷切关爱,记得所有他二人相处的温柔细节,只是他已经不再在乎了而已?”

君书影只觉呼吸一窒,后面的那一个可能性,只是在心中稍想一想就能刺痛他。记得他,却不再在乎他的楚飞扬……君书影咬紧牙根,这种事情……简直太荒谬,荒谬绝伦,他绝不相信,也绝不容许!

君书影抓着楚飞扬的手的指尖不自觉地渐渐用力,修理的平整光滑的指甲几乎要深陷入楚飞扬肉中。

楚飞扬低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另一只手抓起君书影掐着他的手指,用眼神恐吓他老实放好,不要作乱。

君书影看着那堪称白痴的眼神,几欲呕血,只能转过脸去冲向外面,不去看楚飞扬的脸。

楚飞扬看着因君书影转头而四散飘扬的长发,顺滑又干净,堪称美景,心中满意之至,抬手摸了摸。

楚飞扬带着君书影飞到小岛的另一端,在靠近海的一侧陡崖上停下,然后走到崖边往下看。君书影正疑惑他带自己来这种地方做什么,突然又被楚飞扬抓住,而后直直地跳了下去。

绕是君书影习武二十多载,这一下也差点把他惊得叫出声来。下面就是惊涛拍岸,乱石嶙峋,如此毫不准备舍身一跳根本就只有死路一条!只是多年的修为硬是止住了他作出如此丢脸的举动,只是咬紧了唇,在急速的下降中被海风吹的皮肤生疼,白着一张脸悄悄抓紧楚飞扬的手臂。

楚飞扬也全未使出任何内力,只是任二人直直地往那波涛狂骇的大海中俯冲,兴奋莫名地奔赴死地。

不只过了多久,突然下坠之势猛地止住,耳边的涛声如同狂怒至极的巨兽发出的吼叫,已经大得盖住了所有声音,夹杂着细小水丝的咸腥海风猛烈得让人睁不开双眼。

君书影只觉一阵晕头转向,眼前一黑,脚下一重,竟是已经踏上了实地。

楚飞扬放开抱着君书影的双手,君书影一个趔趄才站稳,猛地转头看向楚飞扬,心中已经不只是不悦了。

这里是一个山洞,外面是水天一色的茫茫碧波,还有惊涛骇浪之声轰隆不停。楚飞扬靠在洞口,闲闲地一抱双臂,微微敞开的领口半露出精壮的胸膛,姿态说不出的闲适潇洒。君书影没有什么目的地来回走了两步,只觉得相比之下,自己真是说不出的狼狈。

楚飞扬用黑夜般的双眼看着他,陌生的眼神,奇特的炙热。他突然挑唇一笑,露出白碜碜的牙齿。

君书影这才注意到,楚飞扬的臂弯中勾着一条粗大的青藤,心下一想便明白,楚飞扬必是靠这条藤蔓把两人荡进这直上直下的险崖侧壁上的洞里。

君书影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既如此,那便有办法再上去的……

楚飞扬看君书影看着他怀中的藤蔓便安心了的样子,笑意加深,左手把藤拈出来,向君书影摇了摇,在君书影疑惑的目光中,把左手伸到洞外面,向下一拉,轻轻巧巧地一松手—

君书影瞪大了双眼,几步跑到洞边,探头向下看去。强烈的海风猛地扑面而来,水腥味霸道地钻入鼻中,那救命的青藤早已不见了踪影。他转回头看向楚飞扬,颤抖着手指指向他道:“你……你是疯了吗?!”

楚飞扬无所谓地笑了笑,向洞里走了两步,坐在一块石上,朝君书影伸出一只手。

“过来。”低沉的声音,却似乎远比从前更深邃。

君书影闻声之下,连担忧如何上去的心思都收了回来,惊讶至极地望向他:“你……你会说话?!”

这也不能怪他会把楚飞扬当白痴,都是因为元晴和楚飞扬心性大变之时都是那副要笑不笑人事不通的诡异模样,君书影原以为他们大概连人话都不会说了,直接退化成原生态兽类。君书影却忘了元晴在那时还知道耍手段欺瞒他师姐来达到目的,或者他根本就没注意过别人的事。

楚飞扬收回手,挑起唇角,以一种奇特的的目光看着他。

“君书影。”他喊道。!

君书影这一次连惊讶的余力都没有了。君……书影,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叫过自己了?!那时从他口中吐出的这三个字,即便连名带姓,却因为饱含着那满满的遮掩不住的一腔爱意,而丝毫没有陌生推拒之感。

他这一声又算什么呢?不咸不淡,让他听不出一丝暖意。

君书影的口中满溢苦涩:“你记得我?”可你却不再在乎我…

楚飞扬却摇头:“我不记得。我知道。”他起身走到君书影身边,威逼一般的强势竟使得君书影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看到楚飞扬伸过来抓住他的手臂时,君书影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竟然会心怯退却。

只因此时他周身的气场太过强大,太过无情。林中兽类见到百兽之王时,也不过如此吧……

楚飞扬将君书影拉到眼前,一手拈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他深深地凝望着那含着倔强和受伤的目光,片刻后才道:“前尘旧事于我不过镜花水月,记得也只是徒增累赘。如今在这天地之间,我就是神!不死不老,不能掌控生,却能掌控死。”

“你想如何?”君书影只觉下巴被捏得生疼,他动了动唇,轻声道。

“凡情俗事只能徒增困扰,我不需要。可是你——”楚飞扬眯起了双眼,把脸凑近君书影,“你却总能轻易挑起我的怒火……我看到你便浑身燥热,真气冲撞无处疏解。这可大大不妙……”

君书影听着他说的话,渐渐地又把双眼瞪圆,眼中满满晕染了湿润的光芒,似乎闪动着一丝丝希望,一丝丝喜悦,专注地凝视着他,长密的睫毛忽闪了两下。楚飞扬只觉得那两扇睫毛如同扇在了自己的心尖上,令他瘙痒难耐,一身的狂躁复又萌发,简直无法抑制。

“就是你这种样子!”楚飞扬手上不自觉地使了大力,让君书影疼地皱起了眉头。他看着那微蹙的眉峰,只觉心中那些难解的情绪更加狂妄肆虐了。

楚飞扬猛地松开手,双目灼灼地瞪视着君书影:“在我弄清这燥郁之感到底为何之前,你都给我好好呆在这里!”

“你要去哪?”君书影出声叫住转身就想向外走的楚飞扬。

楚飞扬停了一下,才淡然道:“你无需知道。”

君书影自然知道。苏其铮说在这内力控制之下,人的滥杀之欲难以控制,那楚飞扬他定然是要去杀人。这次没有了他的阻挡,他不相信楚云飞几人能逃得过楚飞扬的杀手。

君书影低叹一声,道:“飞扬,你想知道你面对我的那些感觉为何存在,我可以告诉你。”

77

楚飞扬挑了挑修俊的眉峰,看向君书影,等着他开口。

君书影看着他那熟悉的细小表情,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酸。

“因为……”君书影张了张口,却有些不知如何解释。二人七年多的恩怨纠缠,直至生死与共不离不弃,说来可以话长到一天一夜讲不完,也可以三言两语诉完一切。

可是前一种只怕此时的楚飞扬不耐烦去听,后一种……君书影委实有些说不出口。

二人的关系之中,情情爱爱的言语向来都是楚飞扬的拿手好戏。君书影早已听得麻木,甚至于已经当成理所当然。没想到当要让他自己说出口时,竟才恍然察觉出,一句情爱的分量有多重。

而那有如重逾千斤的肺腑之言,楚飞扬曾经每天每天地毫不吝啬地拱手献于他的面前,化作和风细雨,冬日暖阳,将他的身心全部笼罩。

君书影咬了咬唇,才道:“因为我是你的……你的……”

“你是我的?!”楚飞扬要笑不笑地重复了一遍。

君书影不忿地瞪了他一眼,道:“你与我是——相伴一生的人。”

楚飞扬抬起脸,摸了摸下巴,又看向君书影,深邃的眼眶下比以往更精亮的双眸上下一打量:“你是我的弟弟?兄长?都不像。即便你是,这些关系于我,也再没有任何意义。”

“不是!”君书影有些发怒 ,对他那般一切都无所谓的态度更加怨忿。

楚飞扬看着君书影薄怒的脸庞,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若说不出个能说服我的理由,解不了我内心的躁动,我就第一个杀了你。”

楚飞扬口中的“杀”字话音一落,君书影便身形一晃,似乎大受打击一般。楚飞扬望着他,只觉那双瞪圆了看向他的双眼当中,渐渐溢满了心痛和委屈。

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何以至此?!楚飞扬与那隐忍着悲伤的目光相视,只觉心中的那种感觉更加浓烈了,他满心不耐地加重了呼吸,走了两步,终是烦躁地一手往洞壁上一捶,震动地洞顶的碎石簌簌落下。君书影也不闪躲,只还是那样看着他,几颗石头砸在他肩膀上,又滚落在楚飞扬脚下。

楚飞扬低头看了那小石子几眼,本就不平静的心中忽而燃起熊熊怒火,似乎那几颗石子有多么罪无可赦一般。他抬起一只手臂猛地一挥,带起一股强如海风的大力,将那些碍眼的碎石全部扫到了山洞外面,石子如同碎尘一般,飘摇地落向了茫茫大海。

君书影垂着眼睛看着楚飞扬脚前那干干净净的一块地面,片刻后终于收回哀伤神色,又直视向楚飞扬道:“你对我有的……躁动,是因为你对这具身体——有欲望。”君书影微微张开双臂,如同展示自己的身体的姿态,看向楚飞扬。

楚飞扬的眼睛从那修长的身躯上快速滑过,对上他的目光,才笑道:“你是女人?”

“你说呢?!”君书影的双眼几欲冒火,手不自觉地握了握拳头。这样的楚飞扬为何怎么看怎么欠揍呢?!

“不像,不像。”楚飞扬又靠回洞壁上,抱起双臂,抬起下巴评估一般打量着面前的君书影,“我为何要对你的身体有欲望?”

“我怎么知道?!”君书影看着他那满不在乎的模样,终于忍无可忍地低吼道。当初是楚飞扬使尽百般手段,硬是逼迫利诱着他,使他甘心相从。如今他竟敢问出这种话来?!他倒是更想问问楚飞扬,天下美人这么多,为何他当初独对自己如此下作?!

楚飞扬面上竟又带上了丝丝笑意,含着诡异的微微满足,又道:“这么说来,你是我的妻子?”

君书影不喜这样的词语加身,不欲作答,只是毫不相让地与楚飞扬对视,咬紧牙根不做声。

楚飞扬却自然解读得出其中意思,他点了点头,如同自语道:“原来你真的是我的妻子。以前的我居然会娶一个男人当妻子,惊世骇俗之举当真比现在的我丝毫不差。”言语中竟似分外自得。

“你说够了没有?!”君书影怒道,“你现在总该明白了吧!楚飞扬,你若到现在还想杀我,我无话可说。”

楚飞扬道:“不,怎么会。我从来就不想杀你。我看到你的泪水,这里都会疼痛欲裂。”楚飞扬看着君书影,用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坦荡荡的态度,没有亲昵,没有调情,却就这样将这种情话又说出口来。

“……”君书影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只是直直地与那仍旧陌生的深邃神眼相视着,却又似乎看到了熟悉的光芒。

楚飞扬却又想了想,遗憾地低叹了一声:“美中不足之处,男人却是不能生孩子的。”

君书影知道楚飞扬向来喜欢小孩子,只是他从前从未说过而已,似乎怕让君书影心中产生什么误会。但两人相交八年,君书影还不至于连他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没想到楚飞扬竟是这个时候坦白地表达了这样的喜爱。

“谁说不能?!”君书影咬了咬牙根,反驳道,“我们家中,尚有二子。他们的名字叫楚麒和楚麟,全是你亲自取的。飞扬,你有家有子,难道还要抛弃这一切,做你羽化登仙的美梦?!行你滥杀无辜的恶行?!你若还记得半分,你就当知道,你便是杀光了全天下的人,我也不会有丝毫动容。只是,如果你那么做了,你就再也不是楚飞扬!我绝对不容许!绝不容许你亲手杀死他!”君书影说到最后,已经声音嘶哑,一脸狰狞之色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