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离堡
凤澜止闻言笑了,初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时,心情是沉重的,而今,只要想着和他的点点滴滴,不知怎的,心里洋溢的,都是开心和幸福。
“要一直这么笑。”下颚被人扣住了,男人深邃的眼,有神的看着他。浓浓的情,令凤澜止情不自禁。耳根子有些红了,他别扭的移开脸,“不能在这里待的太久,不是吗?”
凤苍穹靠近他,揉着他窝进床上:“也不是非要马上走,陪着澜止睡一会儿还是可以的。”床幔放下,两个人紧抱着彼此的身体,“来的时候见你蹙着眉,有心事?”
凤澜止靠在他的怀里,那熟悉的气息让他很安心,明明自己已经过了需要别人保护的年龄,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跟凤苍穹在一起,会让他觉得,原来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那么好。手环住了男人精瘦的腰身,凤澜止几乎整个上半身,都靠在凤苍穹的身上,甚至脚趾,好奇的玩着他的小腿。“圣灵庵是净地,可纳闷的是,我的心无法安静。总觉得心里像是堵着什么,就像这次母亲去世了,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难过。也许是这十五年来已经习惯了,又也许当年奶娘走的时候,把我全部的热情也带走了。你说,我是不是个冷情的人。冷情到……居然跟自己的亲生父亲情爱也没有关系。”
“我很庆幸。”凤苍穹揉着凤澜止的肩膀,少年的肩脖很单薄,可是这瘦弱的身躯里,却有着两人折服的勇气。“庆幸在澜止还能爱的时候遇见了。’
凤澜止听了,发出噗噗的笑声:“你说的话,水远都像吃了蜜饯一样。”
“要不要尝尝?”
“什么?”挑眉,凑巧碰到了男人低下来的头,吻,总是这样无法自控。久久,待到两人的呼吸有些急的时候,凤苍穹放开了,“怎样,甜吗?”
“可以考虑尝试下一次的。”凤澜止难得调侃。
“那下一次,我准备的充分点,可好?”
“等你。”凤澜止笑着迎接了他的挑战,“只是下次……”扣住凤苍穹的下颚,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摸着,下巴有着扎手,“下次,换你等我。”
“你确定?”凤苍穹忍着,其实他想大笑。
“怎么?不行吗?”凤澜止收敛了眼神,只要凤苍穹敢说个不字,这一仗,有的打。所以聪明的男人,选择聪明的说话。“你等我下。”凤澜止下了床,从自己的衣衫上找出了一把小刀和一瓶药。“躺下来。”
凤苍穹意识到了他的意思,乖乖的听话。凤澜止兴致来潮了,把药涂在凤苍穹的下巴上,随后用小刀替他刮起了刚刚长出来的胡须。凤澜止的动作很小心,他的眼神很仔细,有一股温馨的情意,从他的眼底和动作上,慢慢的呈现出来了。凤苍穹看着,心里那本就浓浓的爱恋,似乎渐渐的扎了根,怎么也拔不掉了。而且凤苍穹知道,这根会扎的更深,更紧。
“好了,这样子的凤苍穹,才英俊潇洒。”手再摸上去的时候,觉得下巴光洁了,凤澜止看着很是满意,“圣灵庵也许不纯粹是尼姑庵这么简单,虽然这里是母亲要从此长眠的地方。”趴在床头,双手支着下巴,眨了眨那双包含干净和睿智的双眸,凤澜止主动说起,“你今晚来这里的原因,也该和这个相差不远。”
听他主动提起,凤苍穹也不矫情:“那么在武林大会上,南宫仁揭开了你的面具,当时澜止面具下的,是哪张脸?”
“这张。后来我顾虑到可能会有第二个人揭开我的面具,所以当下就易了容,而且我知晓你对我面具下的容颜很有兴趣。”那斜眼垂下的视线,十分动人,俊秀的脸,有一股风流的神韵。凤苍穹看着,又有些入迷了。“是性趣。”他纠正。
凤澜止被打击到了,这男人总是正经的时候,突然来这一句。“为何突然问起此事?提起了南宫仁,凤澜止心中那一直被隐藏的疑惑,迅雷不及的浮现了出来。“当时南宫仁说,我与一人长得很像。我还以为那人见过我的生身父母,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便让星留在樊城,暗中调查南宫仁,以及注意武林的动向。而让辰去调查粟血教的事情,只是粟血教太过神秘,辰的飞鸽传书告诉我,连日来一点音讯也没有,自从武林大会之后,他们便彻底的消失了。而武林盟也四处在打听粟血教的巢,大有一举歼灭,为同仁报仇的意思。却没有想到,在星还没有从南宫仁身上找出线索的时候,我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现在想来,也是我当初多心了,天下之大,那长得相像的人何其多。对了,你怎么会问这个?”
凤苍穹在这个时候提起,又特意为了此事来找他,应该是有原因的,而且不小。
“南官仁是粟血教的人,祈昊被盗的消息息,经赫连将表示,是粟血教的人告之。”
“粟血教想对抗朝廷?”这是凤澜止的第一个想法。
“还不能断定。但是,南宫仁的身影,在这里出现了。”
原本还恍惚的凤澜止,突然凌厉了起来:“什么意思?”
“因为赫连璇在圣灵庵出家,所以我在十五年前就派了很多的暗卫监视这里。上次因为太子毒杀的事件,赫连璇突然出现,而我的暗卫,并没有将赫连璇回京的消息告诉我,这是其一。其二,在澜止闯进神璇殿的当天,我又派了夺伍来圣灵庵查问赫连璇的情况,但是夺伍在途中遇上了赫连将派去接赫连璇的轿子,而夺伍在跟踪的时候,被神秘人袭击。据夺伍的说辞,那人的右耳下颈脖间,有一朵扎眼的罂粟,而且此人非常喜欢闪头发。我记得,当日武林大会上,南宫仁也做过闪头发的动作。”
凤苍穹的话。像是一个匣子,打开了,里面有无数的珍宝,而每一件都值得别人去抢。而凤澜止觉得,那匣子里,像是一个深潭,他被拉进了里面,却闷的喘不过气来。
“不。”下意识的,凤澜止否认,“母亲已经死了。”死了两个字,是最真的证据。凤苍穹的话,他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打从内心,他无法相信。
凤苍穹没有说话,他与赫连璇从没情意,但是面前的澜止不同。尽管他从小流浪在外,可他对家是有渴望的,对父亲和母亲,是有想法的。也许就像澜止说的,赫连璇死了,他的伤感没有深,但是如今揭开的事情,和赫连璇的死,不是同一个概念的。
“只是猜测,粟血教也许不简单,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所以不需要担心。”
可有些事情,并不是因为没有证据,就不需要去想的。凤苍穹的话,在凤澜止心里投下了石子,掀起了巨浪。而他又想起住持的种种不妥之处,心里的疑惑,更加强烈了。
深夜的风,吹的很急,甚至无孔不入。
“你这是什么意思,退出武林?”南宫仁眯起眼,看着眼前带着面具的粟血教教主,“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吗?”
粟血教教主冷冷的瞥了南宫仁一眼:“我以为和千碎而齐名的男人,被称为武林奇迹的男人有多么厉害,原来也不过是丧家之犬,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质问?”
“粟血,你的口气太狂了。”强忍着想要动手的冲动,南宫仁知道,面前的人,他此刻还不能得罪。
“哈哈哈……”那低柔的男中音,其实很好听,“南宫仁,你在我备好做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情。你擅自动手伤了凤苍穹的人,又让他将线索转移到粟血教的身上,你想让朝廷和粟血教反目。”
“哼。”南宫仁冷声不语。
“你献计盗取太子的尸体,的确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加快了赫连家族的灭亡。但是你故意泄露自己的身份,又冒充粟血教教主,你意欲为何,别以为我不知道。南宫仁,别忘了十三年前,是谁救了你。”
“但是我更难忘记,十三年前,是谁伤了我。千碎雨的冷酷和无情,这个仇我非报不可。”恨的反面,就是爱。如今他有多恨千碎雨,可见当年,他陷得有多深。
“那又如何,我从未阻止过你。”
“但是下令阻止粟血教涉及江湖。粟血,粟血教能有今天,可是你我一起努力的。你如今一句话,抹去了我所有的功劳,这就是所谓的盟友吗?如今你的心愿了了,那么我的呢?”他想要粟血教一统江湖,他想要毁灭流碎堡,他要那个心比天高的男人,跪在他的面前求他。
“哼,盟友?”粟血教教主大笑,“你肆意残害武林中人的行为,可并非是我授权的。你无非是想要引起流碎堡的关注,利用武林来威胁他。可是,你似乎不行啊。”无情的讽刺,令南宫仁大受打击,昔日被人人颂扬的少年英雄,昔日和武林神话齐名的少年侠客,如今,成了杀人魔王。整个武林,都在通缉他。
“若非是千碎澜止,若非因为他长的与你相似,当初那一剑,我早已刺穿了他的胸口,如今这武林盟主的位置,就该是我的了。”
“放肆。”一声喝斥,粟血教教主的身影,已雷鸣不及的来到南宫仁的面前,他的掌风阴毒、招招直击南宫仁的要害。
南宫仁被称为武林神话的第二,并非浪得虚名。他从前臣服此人,是因为此人过人的胆识和智慧。然现在,此人竟然半途毁约。这闷气连带着十几年前所受的委屈,南宫仁忍不下。
“粟血,我让你一份,别以为我是怕了你。”南宫仁单手接掌,另一手攻击。这才是他真正的本领,也是被称为千碎雨第二的神奇之处。有些人能够左手画圆、右手画方,而他的本领也是左右手能够同时使用,且一手为攻、另一手为守。
“雕虫小技。”粟血不屑,但是……渐渐地,他感觉到吃力了,南宫仁一守一攻,等于有两个他在联手,南宫仁的被称为千碎雨第二,两个他联合起来,当然非一般的功力可比。粟血甚至怀疑,如果千碎雨在这里,是否敌得过。
“你小看了我,也小看了他。”
砰……两人的掌风分开了彼此,他们都往后退了数步。
“我,不是他的对手。”
南宫仁叹了一声气。
就这一声气,令粟血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南宫仁的无情,他是领教过的,但是南宫仁的深情,却令他意外。
“给。”一块黑色的令牌,朝着他扔了过去。
“这是?”南宫仁诧异,这是粟血教的教主令。黑色的铁片,雕刻成罂粟的形状。是粟血教至高无上的教主令。“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你所说,粟血教有你一半的功劳。”
“你想退隐?”这个人的心思,南宫仁猜不透。
“我本来就无心眷恋权势,如今,我的心愿已了。不否认,这些年来,你帮了我很多,粟血教的成立,我提供的是智慧,但却是你一直在发展。南宫仁,不要活在仇恨之中。”做了个深呼吸,只是呼吸牵扯到了那掌留下的伤痕,痛得很。
看着粟血离开的身影,南宫仁突然又开口:“如果不是确定你是男人,赫连璇是女人,我几乎要以为,你就是她了。毕竟,你们长得一模一样。”
粟血停下脚步,他回头,看着南宫仁的眼神,闪现了杀气。“你知道我的脾气。”
“我从来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南宫仁保证。
流碎堡
千碎雨修长的身影,倚在长椅上,收敛的双眸,挑看着面前碧绿色双眸的青年。一派冷漠的神情,带着几丝温和。谁也不曾想到,他便是当年的武林神话,年少轻狂的天下第一高手。
“颜目?”千碎雨低沉的嗓音,是成熟男人的象征。他开口的时候,有一股特殊的气势压抑在里面。
“是的,公子取的名字,公子说,象征着我独一无二的双眸,公子说,这是漂亮的意思。”颜目是有些怕的,不过反之,放眼天下,谁人在千碎雨的面前能不拘谨?
“他倒是会取名字。”千碎雨冷哼,“这离家已满一月,不知家人会担心吗?”一想到他的宝贝这几天愁眉苦脸的,千碎雨就觉得心疼极了。大家都当他是神话,却不明白,他也是个普通的人。
“公子怕您担心,让我给送信来了。”颜目虽憨厚,却也有脾气,一听千碎雨责怪凤澜止,他就有些生气。在他的心里,公子是最好最好的人。
“信呢?”
这不,颜目的信还没有拿出,一道水蓝色的身影已飞到他面前:“我儿子的信呢?”千碎云美丽的容颜,看呆了颜目。
“呆子,信呢?”已过三十的千碎云,皮肤比起一般男人要柔滑的多,而且肤色偏白,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带着千娇百媚的风情。颜目是老实人,见人好看,自然就看呆了。
“云儿。”沉声警告,且手一挥,千碎云已被他用气给揽进了怀里。“勾搭谁呢?”双唇含住了千碎云的耳垂,大手在他的身上抚着。
“哥,”千碎云羞红了脸,“有外人在呢。”
“挖了双眼就看不见了。”这个憨小子,竟然敢看着他的云儿流口水。
千碎云一阵汗颜:“不许闹,我担心我儿子。”从千碎雨的身上起来,却发现颜目双手蒙着眼睛。
“呆子,我儿子的信呢?”
颜目拼命的摇头:“我眼睛不好看,不要挖我眼睛。”
噗嗤……大笑出声的,是千碎雨。他跟着起身,来到颜目的面前:“你小子挺逗的。”拍了拍颜目的肩膀,“我流碎堡要什么没有,绿眼睛的男人,倒还算的上珍品。澜止让你通信,怕也是希望你留在这里。把信交给我,你下去休息吧。”
颜目偷偷的从手缝中睁开眼:“你不挖我了。”
“不挖了。”
这傻小子的身上有两股气息,一股是纯净之气,一股是野性之气。千碎雨有些好奇,这孩子是打哪儿来的。而且,方才搭他肩膀的时候,千碎雨发现,这个孩子的由力非常的强,甚至抵过普通人20年的内力。可他的穴道又没有打开,所以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恩,公子说他的爹爹是好人,你真的是好人。”颜目这一路赶的,的确是辛苦了。听千碎雨如此体贴的话,方才还对他存在的恐惧,也全无了。赶忙从怀里拿出藏的宝贝似地信,“那我先去休息了。”他是真的累坏了。
凤澜止的信,语意简介,可千碎雨看了,不禁蹙起了眉。
“怎么了,止儿出事了?”千碎云的心被提了起来,一把夺过千碎雨手中的信。信中写道:两位爹爹安好,见信如见儿,务念。千言万语,非几字几句可以表达,儿在宫中发现了自己的身世,儿于太子,竟然是双生儿,如今儿已和双亲相认,此事于天下,却是秘密。
爹爹,事情过于复杂,儿尚且不能回家。太子的尸体被盗,儿为阻止内乱,已顶太子之名,替太子之身,留在宫中,无奈月初娘亲离世,儿如今送娘亲骨坛去圣灵庵供奉,并守孝三月。待此事一了,儿便回来看望两位爹爹。
“哥?”看完了信,千碎云恍惚着脑袋。
“嗯。”摸着他长长的发,“世人都有生身父母。”
“可是……”抬起头,千碎云委屈极了,“我的儿子被抢走了。”
当晚
一道人影,背着一个包袱,偷偷的从流碎堡的后门溜了出去。身后,又一道人影,小心翼翼的跟随着。
千碎云心想,不管儿子是谁生的,这十年来可是他当爹又娘的把他养大,所以儿子不能让。千碎雨心想,如果儿子不能找回来,云儿多年前的心结又要给系上了,所以儿子,当真不能让。
于是怀着因果想法,两人离开了流碎堡。
庵堂的尼姑起的很早,每日的早课不能停,而凤澜止就是在这经文的诵念中醒来的。好在这几天,他己经习惯了。令他疑惑的是,住持只在他住进来的当天出现过,接下来,再也没有见到。
“师父。”叫住身边走过的小尼姑,凤澜止温润道,“师父,我这几天听多了经文,却不知这经文为何意,想听听住持的说法,不知道师父可否为我引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