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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林跃晕晕乎乎的,被凯撒摆过来,翻过去。一开始他是脑袋晕乎,后来是手脚酥软。

第八十七章

林跃晕晕乎乎的,被凯撒摆过来,翻过去。一开始他是脑袋晕乎,后来是手脚酥软。
不知道过了多久,凯撒终于停了下来。

林跃半趴在床上,凯撒从后面搂着他,手指不断的在他身上滑来滑去,同时不断的吻吻他的耳朵,探过身咬咬他的鼻子。

林跃一直没有动静,眼睛半合着,脸色有些苍白,睫毛不时的抖一下,看起来,很有几分可怜。

凯撒停下,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受伤,才道:“我知道妳不舒服,我本来也想慢慢来的,不过……恩,明天就去登记吧。”

林跃终于有了动作,他慢慢的抬起眼,眼珠动了两下,然后才开口:“我想我老爸了。”

虽然凯撒的确不怎么看的上林建设,但他现在把林跃连皮带骨都吃了个干净,对林建设的恶感,也减弱了不少,他吻了吻林跃的脸:“妳要真想他,就再请他过来,或者等回来有时间,咱们一块儿回去。”

林跃仿佛没有听到,径自道:“那老头不是什么好家伙,但有的话还是很对的,他说让我小心妳,我没有在乎,这就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说到最后,声音富含感情,还带着几分颤音,如同受了天大的冤屈,凯撒一僵,手下用力,恨不得将他的腰勒断。

林跃还继续道:“乐乐,妳说我不小心把自己卖一次也就够了,这也不能连着卖啊,还有啊,这种事偶尔做做也就罢了,天天做,那是会肾虚的,乐乐妳也这么大了,恩……”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话,凯撒一个挺身,又埋了进去,林跃被这么一顶,一时也说不出话了,过了两下,他正准备再开口,凯撒已经咬住了他的唇,他抬起眼,就看到黑色的眼睛有发红的迹象。

“乐乐果然变暴力了。”

他这样想着,只觉得后面顶的越来越凶狠。

而就在林跃和凯撒翻过来翻过去的时候,张智功正在一个酒吧买醉。失恋就喝酒,他也觉得挺窝囊的。可是,他已经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让他觉得绝望。

这一个星期他和林跃关系亲密,但是他却知道,也就是如此了,如果面对他的搂抱,林跃有半点的不自在,那也许他还有希望,可是没有,林跃非常坦然,这种坦然令他知道,他最多,也就是朋友兄弟那样的角色了。

为什么不行?难道只能这样了吗?

在拉斯维加斯,张智功现在也算是知名人物了,加上他最近经常和林跃凯撒一起露面,因此也是频频被曝光。

他在这里深夜买醉,不知怎么就被人照了,于是第二天,又是一大堆的八卦绯闻。众人再次对那些N角恋展开了丰富的联想,不过在这些联想中,我们还是不时的能见到一句话:“野马在哪里?!”

这一句已经被提出来一个星期了,自从那场比赛后,人们就再没见过野马。在这段最火热的八卦中没有,在其他的被爆料的丑闻中没有,甚至连颁奖仪式都没有。

越是没有,人们就越是好奇,就越是有想法,到了现在,连情杀之类的传闻都出现了。

当然,野马是没有被情杀的,更没有什么被关了锁了,他活的好好的,此时,他就赤脚在自己的私人海滩上漫步。

蓝色的海水,银白色的沙滩。

细腻的沙子如同婴儿用的爽身粉,这样的沙滩自然是人造的,所有的沙子都是从菲律宾的长滩岛上运来的。

为了维持这种细腻的感觉,沙子每年都要更换一次,其费用绝对可以令普通人开销一辈子。

这样的奢侈,是他过去从未想过的。二十年前,他不过是贫民区的一个扒手,十五年前,他依然是一个扒手,不过从小扒手,变成了大扒手。

他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那个人给的,而那个人,却很快就要消失了。

“机能衰竭,如果再醒不过来的话,恐怕,过不了下个月了。不是仪器的问题,也不是药物的问题,非常抱歉,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一个星期以来,这句话不断的在他脑中回想。先是震惊,又是迷茫,到了现在,反而有些怀疑了。

真的吗?那个人真的要离开了吗?可是,怎么可能呢?也许,是他听错了?也许,只是一场梦?也许梦醒后,他还是那个贫民区盯着肥羊,躲着警察的扒手?

一波浪头打来,又一波又推了过来。海水淹过他的脚面,他回过神。

“不管怎么样,我总让妳如愿的。”

看着海面,他低声道。

新婚燕尔,芙蓉帐暖,君王从此不早朝……

虽然词不同、字不同,但意思都是一样的!当然,普通人是无法和皇帝相比的,不能说是真的从此以后就天天暖被窝。但两个人发生了关系,只要没仇没怨,还互相有些好感,总是要腻歪一阵的。

但是凯撒没有。

哦,这倒不是他身为大帝,连这点都和普通人不一样了。而是他就算要腻歪,也不能一个人腻歪吧。

林跃跑了。

虽然一晚上被他翻过来,翻过去,折腾的手都要抬不起了,但在第二天早上,林跃还是拿出了当年在工地上抗转头沙包的毅力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艰难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跑的这个过程凯撒当然是知道的,不过也没有阻止,他知道要给林跃一个缓冲时间,所以他还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之后就起来了,本想到自己的办公室,但在洗脸的时候他发现,如果不想成为八卦中的主角的话,他还是躲躲人的好——林跃在他的嘴上咬了三个口子,上嘴唇一个,下嘴唇两个,看起来非常像某种长耳朵的动物。

对着镜子照了半天,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想着要是每次亲热都要这样的话,未免不是太好。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后背,果然也是一道道血痕,不过对于这些他倒是不太在乎,他宁肯这脸上的都挪到身体上,不过他也有些疑惑,林跃是没指甲的,这些痕迹是怎么弄出来的?

不过虽然多处负伤,但凯撒的心情却是好的,而且是非常好,在吃饭的时候,他甚至上网浏览了自己和林跃的八卦,看到披衣那一幕他也不再觉得刺眼了。

这种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傍晚,卡洛斯向他回报:“林先生出去了。”

凯撒看了下表,五点四十六分,林跃是上午十点二十分从他床上爬起来的,他记得他当时他走路还有点困难。

“果然应该再多做两次的。”这样想着,嘴上却只是,“知道了。”

他不用说别的,卡洛斯自然会派人跟着林跃,这不仅是怕林跃偷跑,也是为了防止意外。

一般的大鳄在拉斯维加斯是不会有危险的,虽然这个城市充满了罪恶,但轻易不会有人敢招惹大鳄,因为那机会面临着所有大鳄的讨伐。而林跃因为和他的关系,所以有些特殊。

不过真的说起来,凯撒倒并不是太担心,因为就算有人想动林跃,也会考虑他的存在。

绑架对方重要的人,这是一个下流却有用的手段。不过这种手段是轻易不能动用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同时也面临着对方的怒火。

因此,虽然存在着有人会为了打击他而动林跃的可能,不过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凯撒是这样想的,卡洛斯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在两个小时后,他们发现自己都错了,林跃,真的不见了!

十九点三十八分,罗伯特最后一次看到林跃,当时林跃正趴在Lance Burton的前排看魔术,这两个小时,他第一个小时是随便乱晃,不断的搭乘公交车,有时候随便的走两步,然后就走到了这个戏剧院,他在售票处前面停留了片刻,才买票进入。

在商店买了爆米花矿泉水,然后才找到自己的座位,他的座位相当不错,在第三排。罗伯特和彼得不过挺了五分钟,就只能买到第六排的了。

十九点的时候,魔术开始,十九点三十八分的时候有一个□,是上面的魔术师找观众配合,前几排的人都在疯狂的举手,然后魔术师挑选了一个,那个人正好在第四排。

因此,在他向外走的时候,罗伯特的视线被挡住了那么几秒,再之后林跃就不见了。

一开始,罗伯特和彼得都没有太在意,因为林跃一直是趴在那儿的,再加上戏剧院的光线很暗,所以他们并没有马上意识到林跃不在了,他们只以为他也许低了下头,或者歪了下身子?

在过了五分钟还没有看到林跃,他们才慌张起来,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们还不敢马上确认,而是先观察过了,然后在第七分钟的时候,罗伯特走出来,跑到第三排去看,在第八分钟的时候他们才可以确认,林跃,的确不在自己的位子上了。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当然,在那位观众被挑上台的时候,有一阵的混乱,所以,他们也不能肯定林跃到底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劫持了。

他们不能肯定,但凯撒却是绝对可以肯定,林跃绝对不是自己走的!

整个过程看起来是没有安排的,但是这种巧合是林跃做不到的,更何况,他可以肯定,就算林跃能走了,也是跑不起来的,那么他怎么可能在几秒钟之内脱离罗伯特和彼得的视线?

被劫持的,那么,是被谁劫持的?

“留意所有出路,找到那个被邀请上台的观众,表演的魔术师,售票员以及所有和他有接触的人。”

他放下报告,沉声道。

卡洛斯应了,又道:“需要通知警察安排检查吗?”

凯撒摇摇头:“监控所有打进来的电话,哪怕只是一秒钟,也要记录。”

“是。”

凯撒相信这是一场劫持,他相信劫持林跃的人是一定会给他打电话的。林跃是谁?就算赢过花胡子,就算拿了这一次的手链,他在拉斯维加斯也如同一张白纸。

唯一有纠纷的,也许就是野马了。

不过野马这个人,的确有种种的毛病,但也绝对是愿赌服输的,被林跃弄的裸奔,他只会想办法也让林跃去奔一次,而不会做别的。

那么,劫持林跃,唯一的目的,也就是找他提要求。凯撒是这样想的,但是,第一天没有,第二天没有,第三天仍然没有!

没有人提要求,虽然有很多电话打进来,但都不是他等待的那个!他开始慌张,开始怀疑林跃是不是真的跑了,可是,就算是跑,也要有跑的地方吧。但林跃能跑到哪里?

“我到底是在哪儿呢?”

林跃看着豪华的天花板有些迷茫,在他的印象里,上一刻他是在看魔术,而这一刻,他却跑到了床上,而且被拷了起来。

“乐乐不会做这种事吧,二少应该也不会吧。”

他思忖了片刻,觉得凯撒虽然会给他下药,但应该还不回捆绑起来。张智功目前看来也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但是,他又有些拿不准。

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野马琼斯端着一杯牛奶进来:“我想着妳也该醒了,怎么样,棒棒糖,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有,我屁股那个地方很不舒服,妳也不许不知道,但它刚受过创伤,那什么,妳能让我趴下来吗?刚才在剧院的时候我就想趴着了,就是那地方没床。妳要拷我没关系,但能不能换个姿势啊,真的,挺疼的。”

野马看了他一眼,把牛奶放在床头:“我发现妳很善于装傻,但这是没用的。林跃,妳以前装傻能成功,是别人对妳手下留情,但我不会。”

林跃叹了口气:“好吧,虽然有些丢脸,但也不能不说实话,我不是屁股疼,是那个肛门疼,肛门妳知道吧,就是每天排泄的那个地方。我最近天天陪着老爸乱吃,又没有休息好,前一段比赛又有压力,这不,就痔疮了。都是男人。十个男人九个痔,妳应该了解我的痛苦吧。不了解?不了解也没关系,妳早晚会了解的,真的,我年轻的时候,也很难了解,可是我现在知道了。是男人,就跑步了这一关,看在妳早晚要成为我的病友的情况下,让我趴下好不好。”

野马冷笑的看着他,林跃悲痛欲绝:“妳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好吧,我的确是被攻了。”

第 88 章

豪华卧室,豪华大床,手铐捆绑。

穿着白色休闲服的青年面带悲愤,痛苦的眼中,甚至还带着几分泪光——当然,也许是灯光的缘故。

站在床边的青年邪肆妖媚,面孔扭曲,沉痛的眼中,带着説不出来的火热——当然,也许是床单映衬的缘故。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个情景都是暧昧的,连他们讨论的问题也带着无限的奸情,在联想到他们以前的传闻,每个人仿佛都能得出正确的结论。不过,那句话説的好,真理往往不在大多数人手里!

最最起码,野马的心中,是没有半点的让人YY的东西。

他拿着盘子的手颤抖了一下,盯着林跃,慢慢的开口:“我对妳的私生活不感兴趣。”

“我知道,我也没有暴露癖,这也不是多光彩的事,我其实也不想説的。这不是想让妳帮我换一下方向吗?真的,这样躺着虽然比坐着舒服点,可是也挺难受的。让我趴着,妳想做什么也方便啊。”

他説的理所当然,野马的脸顿时青了:“妳以为我想对妳做什么?妳以为我绑妳来是想做什么?妳以为我对妳有什么想法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的,也许林跃是长的不错,也许林跃的确是凯撒的情人,也许会有心思变态的人觉得上了林跃会得到异样的快感,但那绝对不包括他!从始至终,他看林跃都是不顺眼的!

若不是、若不是为了那个人,他几乎不想在比赛以外的任何地方看到这个人!

他不恨林跃,但他厌恶这个人的!

妳会恨一堆臭狗屎吗?不会,但这堆狗屎会令妳比恨更难受!

而听听这话,这説的是什么?他更爱这堆狗屎?

真他娘的狗屎!

林跃眨眨眼:“妳不是想拍我的裸照发到网上吗?真的,我觉得拍后面效果更好一些。”

“我见鬼的要拍妳的裸照!”

“不是?”

“不是。”

林跃迷茫的看着他:“那妳找我来做什么?”

野马看着他好一会儿,喘了口气,开口:“妳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林跃,我説了不要在我面前装傻,也许妳觉得我是在开玩笑的?”

他説着,一笑,按下墙上的一个开关,床在一瞬间就立了起来。林跃终于不用担心自己的屁股了,但是这个姿势却更难受。

他的手腕脚腕被紧紧的考在床上,钉的很死,脚碰不到地面,身体的重量全部积累的脚腕处,在第一时间就被划破了皮,带起一片血肉。

林跃闷哼了一声,野马笑道:“现在,妳的要求满足了。”

“我觉得,还是不满足的好,要不,我还是躺着吧,其实躺着也挺舒服的。”

野马没有理他,径自开口:“知道吗?耶稣就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妳不觉得很奇怪吗?”

林跃配合着点点头:“我一直想不通他怎么在三天后复活的,复活的不都是吸血鬼吗?”

野马冷笑了一笑,继续道:“我专门研究过,他受到的,也就是四个钉子的待遇,很轻对不对?起码没有少掉一只手或一只脚,连根手指头都没有少,但他还是被钉死了。知道为什么吗?”

“这个,不是少了什么的问题吧,妳想啊,这钉多不卫生啊,还一直钉着,白血球无法……”

“妳真的很硬气,林跃。”他还没就血液与细菌的关系展开讨论,就被野马打断了,“但我也真的很好奇妳这种硬气能挺到什么时候?我知道妳们中国有一种刑罚叫站囚笼。一个人,不受到任何伤害,但是却会站死。现在……”

他向后退了两步,仿佛欣赏似的看了林跃片刻,然后才道:“现在妳没有被钉起来,也没有被放在囚笼中,但是,妳又能坚持多久呢?”

林跃想了想,道:“耶稣坚持了多久?我觉得我要比他更久点,好歹我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从小营养丰富,又经历过充沛的体力劳动,怎么説,这身体素质也要比他好些。而且,也许从强壮的角度,我们中国人无法和妳们西方人相比,但从忍耐力的角度来説,我们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妳别不信,这是有着长久的历史积累下来的,我记得……”

不等他説完,野马就拿起了放在床头的牛奶:“我本想着妳也许需要这个,但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他説着转身就走,林跃在他后面嘀咕:“其实我是需要的,但如果喝了,我説不定就忍不住要排泄了。管天管地,管不住屙屎放屁,我就算不想,但也是控制不了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还是一字不落的钻到了野马的耳朵里,他加快步伐,走了出去,他的身形始终是稳定的,手中的牛奶几乎都没有晃动,但最后的关门还是暴露了他不太稳定的内心。

他走了之后,林跃也就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他有些无聊的向上翻了一眼,盯着天花板研究了好一会儿,然后有些后悔的开口:“早知道,我就不要求趴着了,人果然是不能太贪心的。”

而就在他回味着仰躺滋味的时候,凯撒正和张智功交谈。

听到凯撒要找他,他还以为是要对他做警告,因此在来的时候,张智功颇做了一番准备,哪知道凯撒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林跃不见了,目前下落不明。

听到这句,他先是心中一喜,想着也许是林跃跑了?但随后他就反应过来不对,在别的地方也许还有可能,但在拉斯维加斯,林跃怎么可能跑的脱凯撒的掌握?

“这个城市,主要有三方势力。”凯撒也不理他的反应,径自道,“一方是我们JA,一方是道奇集团,还有一方就是洪门,妳应该知道,我们并不仅仅是敌对的,当然,我们是对手,但不完全是敌对。”

张智功点点头,这点他知道。比如洪门同时又在JA有投资,而道奇集团的重要股东琼斯也在JA有投资,同时,凯撒也在另外两个产业中有自己的股份。

“妳要我留意洪门?”

“确切的説,我要妳留意萧然。”

张智功的眉头皱了起来:“妳怀疑是萧然?这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做。”

“妳倒是信任他。”

“不是信任,而是我了解他。他追求的是利益,这件事,完全……”説到这里,他自己停了下来,当然,如果林跃只是林跃的话,绑架他是没有利益的,可是在他的背后还有凯撒。

也许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利益纠葛?

“看来妳也想到了。我知道妳们张家和萧然的关系不错。但是妳应该知道他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三年前妳曾和林跃被绑架,妳以为是谁下的手?”

张智功眉毛一挑:“妳在暗示我説是是萧然吗?”

“不是暗示,是明示,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妳,就是他。”

张智功狐疑的看着凯撒。

他们张家和萧然一直都有合作,这几年更是合作愉快,当然,只是合作,他们互相都防备着对方,可要让他马上相信那件事就是萧然做的,他又有无法接受。

但这只是感情上。

而从理智上来説,那件事,真的很有可能就是萧然做的。当时珠海还在萧然的手中,但广州一直在他们张家的手中。

广州和珠海,离的那么近,他们互相扶持,但也在互相警惕着。如果当时他们输给了魏老六,为了维持住中原的局面,必定要从沿海地区抽取资金人手……

张智功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不,也许并不见得,他们就一定要输给魏老六,刘嫣然就是肥猫从澳门请过去的。

虽説刘嫣然在当时还不是莎朗的散客,可是这并不见得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协议。

他自负自己在德州扑克中技术,但面对刘嫣然,他真的一定能赢?

心中越来越怀疑,但仍然道:“他没有必要那么做,当时魏老六已经请了丹尼奥。”

“妳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要説的是,魏老六是在那之后才请到丹尼奥的。这件事和我无关,我也只是偶然知道的,我也不会给妳看证据,妳就当做,我説的是假的好了。”

他説的很冷漠很淡然,仿佛他真的只是无意中知道,然后因为现在情况特殊才説出来的。其实这件事根本就是他去查的。怎么説,他也是被绑架了一次,虽説他是受的无妄之灾,连林跃都是被牵连的,但他总要知道是谁做的,总要在合适的时候把这个亏给找回来。

哪知道查到最后却查出了萧然,虽然有些惊讶,但却将这个事暂时放了下来。他没想过要对张家兄弟怎么样,但是,也绝对不会出手替他们报仇或挡灾的。反正都在拉斯维加斯,他有的是机会,也就是现在情况特殊,他才会将这个事翻出来。

张智功看着凯撒。

那次绑架,一直是他们兄弟间的一根刺。那场绑架虽然粗鲁,但成功了。而且,他们一直找不到是谁做的。

他们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萧然,但彼此的合作一直还算顺畅,而同时,他们又有太多的仇人对手。萧然,可以説是其中最不可疑的。但是此时由凯撒説出,却仿佛又是最可疑的。

张智功心中叹息,他知道自己会如此轻易的就相信这番话,是因为是凯撒。虽説现在是情敌,但对于这位,他从内心来説,始终是尊敬的。

而且,想来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欺骗他。

但在这样想的时候,他又隐隐的有一些疑惑。也许,凯撒真的是在骗他?不过不是现在,而是从半个月前就开始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凯撒看了他一眼:“妳自己看着办吧,我只是对妳説一声,妳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张智功点点头:“我会考虑的。”

张智功走后,凯撒冰冷的面具也有些崩溃。

三天了,从昨天开始,他已经在开始在撒网,所有可疑的地方都过滤了一遍,却没有任何痕迹。

没有电话,没有要求。

他知道,这是一个博弈,也许对手就是以此来向他施展压力,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对方成功了。

他很害怕。

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恐惧。

他甚至想发布消息説,有什么要求就提吧,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哪怕妳他妈的要我去撞白宫!

但是他不能説,他不仅不能説,还要装冷硬,装淡漠。

他还要逼着自己真的冷静下来去思考。

到底是谁?到底在哪里?到底为什么?

在凯撒不断的这样问的时候,林跃也在问野马。

被拷了三天,虽然精神萎靡,手腕和脚腕都是血肉模糊,但看起来,他还能再坚持几天。

不过这种坚持倒不见的真的是他的身体素质更好,而是野马不间断的给他打一剂营养针。

但是就算如此,他也没有一开始活跃了,説话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野马啊,妳总要给我个理由吧,难道妳将我弄过来,就是因为看我不顺眼。”

拷了他三天还问不出东西,野马也有些心烦意乱了。同时他还担心。他的动作是隐秘,但凯撒之所以发现不了,不过是因为他没想到,如果一旦让他想到了,那么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他并不怕被凯撒找到,他甚至不怕凯撒的报复手段,他就怕什么都没能问出来。

“妳的确很出乎我的意料,林跃,也许妳觉得现在太舒服了?妳想要一些别的东西?”

林跃看了他一会儿,慢慢的开口:“妳觉得我能上天堂吗?”

野马冷笑:“看来妳是真决心隐瞒到底了。不过,妳觉得自己能上天堂吗?如果我在地狱的话,妳也会和我呆在一起的。”

“是啊,妳説我连天堂都上不了,更无法和耶稣相比的对吧,妳説他老人家都受不了的事情,我能受的了吗?”

“妳受不了吗?既然受不了,那就説吧。我可以保证,在事后我绝对会放妳走的,我还可以保证以后也绝对不使用那个……当然,也许我根本就没有机会使用了。妳不用担心我骗妳,我是做过很多不怎么样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大鳄,我也是会説话算话的。”

林跃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在野马的期待中开口:“野马,妳长得挺好的。如果能改一下毛病,也是一个不错的对象。但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啊,就算妳逼我,就算妳愿意和我一起到地狱了,我也不能骗妳啊。”

第 89 章

野马看着林跃。

林跃看着野马。

寂静,寂静。

林跃非常无辜,野马……野马此时只有一个感觉——凯撒的脑袋有问题了,要不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这样的人?!

这个念头一出,他立刻又压了下来,不能被林跃骗了!这家伙是在装傻,他一定是在装傻!

他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林跃,我是问妳怎么能总是击到自己想要的牌的!我是问妳怎么知道最后一张荷牌会是什么!”

林跃眨眨眼,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原来妳问的是这个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妳也喜欢上我了,我现在就怕这个,妳说人就是不能太优秀,这太优秀了就是有烦恼。妳说神女有意,襄王无心……啊——”

野马一鞭抽到他的身上:“从现在开始,妳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抽妳一鞭,妳可以试试能挨多少鞭。”

林跃呲着牙吸气,被拷了三天,他对疼痛已经有些麻木了,但是这一鞭却疼的他哆嗦,很细的一条软鞭,但是密密的排着倒刺,一鞭下去,血肉淋漓。

看着他不断哆嗦的嘴角,野马很满意这个效果:“现在,妳可以说了吧。”

林跃没有说话,看到他举起鞭連忙道:“是妳不让我说废话的啊。”

“那就说一些不是废话的东西。”

说着,又挥了一鞭,这次林跃有准备,忍着没有叫,但哆嗦的更厉害了。

“怎么击到最后一张牌?”他哆哆嗦嗦的说,“我如果知道的话,还会在比赛中输了吗?”

“这么说妳还是不肯说了?”

“我是真不知道啊——”

林跃拉着长腔,声音里带着浓厚的冤屈,但野马只是冷笑的挥出了第三鞭。他将林跃绑了回来,但他一开始也没有想过做的太难看的,不过现在……反正他也没有想过以后能跑掉,那么,无论什么手段他都会尝试!

于是在其后的两个小时里,两个人就不断的经历追问鞭子与回答的过程。在两个小时之后,野马终于停手了,此时,林跃已经有些奄奄一息了。从胸口到小腿,他的身上横七竖八的是一道道鞭痕。

打到最后,野马也有一些疑惑,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吗?但是,这怎么可能?和花胡子的那场对局,如果不是他击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张牌,他怎么可能赢?

而且,在这次的比赛上,他也亲身经历了这种感觉。

他一定知道!

野马坚信是这样。

“那么有什么办法能令林跃开口呢?”

过去的三天已经证明,酷刑是不管用的,那么,还有什么办法呢?

野马沉吟着,盯着林跃,过了好一会儿,他丢掉手中的鞭,上前一步,跪了下来。

林跃正晕乎着,听到声音,反射性的开口:“我真不知道……”

“我求妳!”

林跃慢慢的睁开眼,然后,就看到野马双臂贴在地面,头抵着手臂,跪在自己面前。

“看来老子真要不行了,連幻觉都出现了……”

他喃喃着,野马身体一动,没有抬头,直接道:“我求妳告诉我,他一生,就只有这一个愿望,现在他要死了,我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满足。”

林跃没有说话,野马抬起头:“妳还记得丹尼奥吗?”

“哦……他还好吗?”

“好?他在自己身上装了炸弹,怎么可能好?”

林跃想说,炸弹是不能轻易往身上装的,不过他此时嗓子发干,一时也说不出太多话,只有有恩了一声。

“他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妳知道道奇家族吗?我可以告诉妳,那是一个比洪门还有历史,比JA还有财富的庞大家族,他本应该像个王子一样生活,他本应该像帝王似的掌控着所有。他本应该像凯撒一样,不,他应该比凯撒更令人敬畏,更让人惧怕,但是这些都被他放弃了。”

“哦……”

林跃应了一声,下面该说什么了?有些迟钝的大脑慢慢的运转,丹尼奥是当代的温莎公爵?为了爱情放弃了一切?偏偏他所爱的人还利用了他?抛弃了他?

但没听说过乐乐真和他有过什么啊。

他正想着,就听野马又道:“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在德州扑克上有所建树。妳知道吗?像他这样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成为职业赌徒的。但是,他宁肯抛弃在道奇家的所有权利,还是跨入了这道门。他成功了!他几乎要成功了!如果没有凯撒他一定会成功的!”

“而凯撒之所以能赢他,也不过是因为最后的一步,只差一步,如果他能击倒最后一张牌,赢的绝对是他而不会是凯撒!击到最想要的一张牌,他说那叫‘天外飞仙’,我不管那叫什么,总之他想学会那一招,我就要帮他做到。”

他盯着林跃,一字一句:“我可以在这里发誓,只要妳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我可以满足妳的任何愿望,只要我有的,妳都可以拿走。我有三幢别墅,一片私人海滩,大概九千万美元的存款,在一些企业我还有一定的股份。这些我全部都可以给妳。如果妳觉得不解气的话,也可以把我拷三天、四天,甚至直接杀了我!”

林跃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我、我要想想……”

野马勉强按耐住心中的狂喜:“好,妳想。”

为了鼓励他,还将他的床放平,松开了手铐,现在他倒也不怕林跃做什么了,林跃也不可能做什么。

被拷了三天,他甚至已经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将手臂收回。

野马本也想解开他的脚铐的,不过这三天,已经和血肉連在了一起,贸然解开的话,林跃还要再受一番血肉剥离之苦。

“妳告诉我之后,我就请医生来,妳要想多长时间?”

“两……”林跃看了看他的脸色,将口中的两天改为了两个小时。

野马点点头,两个小时,他还等得起。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走出去,拨打了一个电话:“我需要妳的帮助。”

“人情我已经还完了。”

那边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他恍若未闻的继续道:“我需要妳的帮助!”

“好吧,最后一次,妳要什么?”

“催眠专家和自白剂。”

那边传来大笑:“如果那有用的话,所有律师都要失业了,恩,也不对,应该是刑事案件的律师都可以事业了。”

“我知道,我只是备用。”

在小说电影中自白剂与催眠专家的作用被无限夸大,但那只是艺术夸张。如果真的那么管用,还需要律师做什么?只需要对犯人催眠,或喂他一颗自白剂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連带着法官也不用了,甚至陪审团也不用。公正方面有网络媒体监督就好了,保证没有冤案错案。

那些东西有作用,但作用就和那蓝色的小药丸一样。也许有作用,但效果,那就很难保证了。

而且,靠这种外力,就算说出来了,也不见得完整。也许一个案件,哪怕只是零碎的片段也足够了。但他所要的,一定要是完整的!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没在一开始准备好这些东西,他没有想到林跃会坚持到现在。

“看来妳现在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我要提醒妳,要快一些。”

野马没有理他,直接道:“我需要在今天之内得到我要的东西。”

“我不能保证,妳知道现在是敏感时期。”

“妳总有办法。”

“我只能说尽量。”

挂了电话,野马靠墙沉思。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对人下跪,从他十五岁后他以为自己会永远的站直,谁都无法令他屈服。

是的,他这样认为,也是这样做的。哪怕十八岁那一年面对那个整个社区都怕黑杰克,他也没有屈服,所以他才会在十九岁生日的时候被牺牲投入监狱。

不过,他也许应该感谢那场经历,因为这样,他才会遇到那个人,才会真正的掌握到德州扑克的技巧。

“我不后悔。”

他对自己说。是的,他不后悔跪了。如果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哪怕让他再跪一次也可以!

他平稳了一下心情,到厨房里给林跃冲了杯牛奶。

此时这幢房子里只有他和林跃两个人,因此要做什么都要自己来。他过去当然也是有保镖佣人的,不过早几天就被他放假了,在这个时候,他谁也不信。

他把牛奶端到房里,林跃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那什么,麻烦能不能帮我将胳膊往里摆摆,我真不想以后都保持这个样子。”

野马将牛奶放在床头:“如果妳告诉了我,我可以马上帮妳叫医生。而如果妳不告诉我……又何必再摆回来呢?”

林跃叹了口气:“我不是不告诉妳,而是我怕我说了妳不信,到时候妳以为我骗妳……我更遭罪。”

野马自傲道:“我自然能分辨的出来。”

“好吧……在我们中国,我是说过去的中国,有一种特殊的人。他们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或者说他们过去是男人,但是,已经没有了那个东西。妳知道是哪个东西吧?”

野马僵硬的点点头,脸色难看了几分。

“那种人叫太监,恩,妳们没有这个词,就是专门侍候皇帝皇后的……”他把太监的作用简单的说了一遍,难得的没有啰嗦,不过即使如此,野马也开始不耐了。

“我不是在说废话,这些都是很有用的,我总要让妳知道,我为什么对妳说这很难对吧。我的师父……妳知道我的师父是谁吧。”

野马慢慢的开口:“柳之敬?”

“恩,我的赌术是从他那里一脉相传下来的。他被人叫做‘天外飞仙’,如果他想的话,他可以永远赢下去,而我和凯撒都没有达到那个境界,妳知道为什么吗,其实,他所有的手法我们都会,但是,我们没有做到最初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野马侧耳倾听,林跃慢慢的说:“欲练神功,挥刀自宫。因为我们没能像他老人家那样有那样的大智慧大勇气大魄力,所以我们做不成‘天外飞仙’,也许等我们老了失去了那个功能了有可能,但是现在,真的不可能。”

野马冷笑:“妳以为我是傻子吗?柳之敬是凯撒的外公!”

林跃鄙夷的看着他:“妳看凯撒有哪一点和他外公长得像?”

野马将信将疑。

如果他是一个中国通,或者说如果他对中国的武侠小说有更多的了解的话,那他就知道这番话有多少的忽悠性质了。但他对中国的了解基本上完全来自于丹尼奥。而丹尼奥虽然中国话说的顺流,一些中国的历史常识也知道,但他怎么可能去看武侠?

再加上,他本来就觉得“天外飞仙”很玄乎。若不是有凯撒的例子在前,林跃的表现在后,哪怕是丹尼奥对他说的,他都不能尽信。

而现在,听林跃这么一说,他倒觉得可以理解了,也就是有这么高的条件,所以才会有那么神奇的技术。

“我不需要知道最终是怎么样,只要妳能告诉我技巧就可以了,我说过,我并不是要练成那一招。而且,我看妳和凯撒也总是能击倒自己想要的牌。”

“那只是偶尔,只是特殊情况。而且要做到那一点,首先要净心沐浴斋戒,当然,我做的有些马虎,不过每次我上赌桌的时候,都会清心寡欲十天,連□都没有过,麻烦,我有点口感,能让我喝口牛奶吗?”

野马喂他喝了些。

喝了两口牛奶,林跃说的更加流畅了,详细的把自己怎么听佛音,怎么洗澡冲凉,怎么戒女色和男色……

他正讲的眉飞色舞,突然感觉到手上一紧,原来野马将手铐又给他戴上了。

他有些惊讶的抬起头,野马再次将他竖起,然后走过去,拉着他的头发:“妳说谎,凯撒从来没有戒过男色!”

林跃一愣,脱口道:“妳怎么知道?”

野马冷笑。

“难道、难道妳和他……我真不知道啊!”见他又拿出皮鞭,林跃連忙道,“好吧,我是能有时候击到自己想要的牌,但那只是一种感觉,第六感、直觉,随便妳怎么说。但就是这样,我没有办法告诉妳,就算妳杀了我我也没办法。”

“我不杀妳,但,我们可以换一个办法。”他说着,拿出一副扑克牌,“我们来做一个游戏,如果妳能猜中我手中的牌,我就让妳休息五分钟,如果妳猜错了,我就真的让妳变成耶稣。”

第 90 章

张智功看着自己的手机,他已经看了三分钟了,他知道现在一秒钟都是宝贵的,但他还在浪费时间。

如果是在动漫电视等影视节目里,此时就是他的脑子里同时有一个天使和恶魔。

天使说,将消息通知凯撒,这里是拉斯维加斯,只有通知凯撒才能保证林跃的安全。

恶魔则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他能救出林跃,如果他能就此安排带着林跃回中国,那么他就还有机会,而如果通知了凯撒的话,那一切就完了。

天使说,你在这里势单力薄,是没有办法将林跃带出去的。

恶魔则说,总要试一试,如果不尝试,怎么知道结果?

天使说,林跃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恶魔则说,你努力了两年就甘心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甘心吗?

真的甘心吗?

不甘心!

第一次这么认真,比对待德州扑克还要认真,怎么可能甘心?怎么会甘心?

张智功站了起来。

他要试试,他要再试一试!

而就他刚迈出脚步的时候,两段影像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我不会恨你,我也不会找你报什么仇。当然,你我之间也没什么仇。只是二少,我不会和你回去,我不想再回去。”

“你喜欢的人,已经不在了。”

在澳门的莎朗顶层,那个人说着比仇恨更令人绝望的话。

在马来西亚,那个人询问他到底喜欢的是什么?

他到底喜欢林跃什么?他说不出来。也许仅仅因为他是特别的。也许仅仅是因为每次都被气的想要杀人,而令那个人的影像越来越重。也许……

其实,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喜欢上了那个人。可是,这却是令人绝望的喜欢。

他为林跃做了很多很多。但同时,他也伤害了他很多很多。苦在先,疼在先,就算是以后有了欢乐,有了喜悦。蛋糕下面,也还有伤口。

而随着时间的流失,那伤口也越来越大,越来越严重。

那个在赌场顶着一脸青肿的人,那个把自己画的如同夜叉突然跳出来的人,那个在深夜的楼顶慢慢哼着Yesterday的人,那个在省城非常严肃对自己说不会娶女人的人,那个在赌桌上光芒四射的人,那个、那个转身而去的人……

其实,他早已经输了。

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在对的时间,他没有把握住机会。

他靠在墙上,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然后,拨通了凯撒的电话……

凯撒接到了电话,和林跃还在和野马玩猜牌游戏。

“现在,来告诉我,这一次的结果会是什么?”野马将翻开了第四张荷牌,“现在你的底牌是红桃5以及红桃10,桌上的公共牌是梅花5,方片7,方片11以及黑桃8,如果下一章是9那么你就有可能是顺子,而如果下一章是5,你就能凑成三条。只有在这两种情况下你才能赢我的一对K。你能击到最后一张荷牌吗?”

虽然说野马让林跃猜牌,但并不是随便的从扑克中抽出一张,然后让他猜那是什么,如果能做到哪一步的话,那不是技术,而是特意功能。

所以,他是在模拟德州扑克,而和正式的比赛不同,他将林跃的底牌亮出,而扣着自己的牌,只有在发完第四张转牌之后,才会说出自己的底牌,然后让林跃说下一章会是什么。

当然,他的要求也不高,并不是非要林跃说下一张就是黑桃A,或下一张就是梅花Q,而是让他预测自己的输赢。

这看来好像林跃只要随便一说,总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猜对。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在正式的比赛中,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牌。所以,在这个时候还有偷鸡、弃牌等等手段。你可以装作自己有大牌让对方上当,也可以假装自己只有小牌,而令对方上勾。

总之,也许你拿了一副小牌可是却赢了,而你拿了一副大牌结果却输了。在这里,德州扑克就和足球一样,充满着各种不确定性。

可是现在则不同,林跃只能根据牌面赢牌,是大牌就赢,小牌就输,没有丝毫的运气成分,也可以说,完全依靠运气。

每一把都认输弃牌?

那当然也可以。不过野马会将彼此的牌都摆出来,如果林跃的预测是对的,那没关系,而如果是错的,那么就会有一根刚钉从床中弹出,扎到他的身上。

钢钉并不是很长,不会真的穿透他的骨头,但最起码会扎到他的肉中。现在,他的小腿上已经被钉了四颗钉了。如果说在先前他还能小幅度的活动一下小腿上的肌肉的话,那么现在是连动也不敢动了。

“你会赢还是会输?六把,你只猜对了两次,这个概率可不高。”

林跃的大脑是迷糊的,就算是野马又给他打了营养针,疼痛、伤口都令他无法集中精神。他现在对疼痛有些麻木,只是感觉到干燥与高温。他甚至有一种错觉,也许自己已经下了地狱,而正在火山上被烤。

他已经看不清牌了,但是野马的声音却不断的传到他的脑中。只有两个红桃,已经配不成同花,有顺子的希望,9还没有出现,有了两张5,六张牌,在剩下的42张牌里,有百分之十四的概率。

是输的概率更大,但是他隐隐的有一种概念,他应该,是会赢的,下面那一张,也许就是他所需要的。

“我会赢……”

他慢慢的开口,野马挑了下眉:“是吗,你会赢?”

“恩。”

“那么,让我们来看看吧。”

他翻开了最后一张牌:黑桃5!

林跃凑成了三条!

“是的,你赢了,现在,你能休息五分钟了,要不要喝一点东西?”

他如同朋友似的开口,林跃没有回应,对他来说,说话已经是很困难的了。野马也没有勉强,他给自己倒了杯酒,看着林跃。

是凑巧吗?

七把,林跃猜对了三把,并不是很高的概率,但是他自然知道这种猜测的难度。而且,他已经是连着两把猜对了,这两把赢的概率都不是很高,而他却能猜对,这是巧合,还是说,他又进入了那种感觉?

“现在时间到了,我们来开始第八局……”

他正说着,手机响了,这个号码只有萧然一个人知道。他愣了下:“看来这次你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

他站起来,来到外面,然后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是杜马斯先生吗?”

“是的。”这个姓氏令他有一些恍惚,杜马斯,他有多少年没有被人这么称呼过了?

最后一次被人这么叫的时候,还是在监狱里。而自出来后,他就改了名字,换了容貌。

“你好,我是比利?伯德,米尔斯先生告诉我您需要一位心理专家,同时,他还要我帮您捎带一些东西。”

“是的。”

他回答着,心中也有些疑惑,这个速度也有些太快了,距他给萧然打电话还不到两个小时。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能一口叫出他是杜马斯的并不多。

“哦,太好了,我现在正在公路上,但是我想,我需要一些帮助,我不知道要怎么走了,您能告诉我吗?”

“你在什么地方?”

对方说了,听起来还很远,不过他这个地方并不是很难找,只要顺着路走,然后在一个地方拐弯就可以了。但是那个比利却不断的询问,在哪个地方拐弯?有什么特殊标志?附近有加油站吗?有商店吗?是第几个路口?

这些问题弄的他很烦,也许对方也感觉到了:“非常抱歉,我认路的本领很差,哦,事实上是非常糟糕的,本来我一直是带着助手的,但米尔斯先生告诉我只可以一个人来,这真是太不幸了,这对我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这……”

“你不用解释了,如果你找不到路只要再给我打电话就可以了,现在你只要专心开车!”他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脾气,毕竟他还需要对方的帮忙,但是真他妈的见鬼!为什么他总是遇到这么啰嗦的人!

不过对方还是从他的声音中感觉到了火气,连忙道:“哦,是的是的,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到的。”

那边的比利挂了电话,转头对凯撒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他会起疑心的。”

带着蓝牙,刚才那番话凯撒自然也听到了,他点点头,没有开口。三天零二十一个小时,几乎是在第四天才有林跃的消息,而且是从张智功那边得到的。

当然,消息的来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时间!

四天,四天可以发生很多事!

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野马是在逼问林跃是怎么击到最后一张牌的!不要说林跃,就算是他,也无法清楚的描述出来,更何况林跃了。

但是这种话,就算林跃说出来,野马会信吗?他只会更苛刻的逼迫林跃!然后呢?不用猜他都可以想到下面会发生什么。也许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林跃还活着,野马还需要心理专家。

林跃还活着,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就连野马也有这种感觉。在给萧然打了确认电话之后,他又回到了房间里。

而对于他的回来,林跃没有任何反应,即使他拉住他的头发,后者也没有抬一下眼皮。

他皱了皱眉,又拿出一剂营养针。这种针打多了并不好,特别是林跃这种除了少量牛奶,几乎没吃过任何的情况。不过他并不打算给林跃喂饭,也不想给他清理个人卫生。

所以这种针就是最好的选择了,至于说对身体有什么破坏,那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不过四天,他已经给林跃打了八支了,只是今天一天就打了四支,而效果却并不好。

但是这也正是他要的,他并不需要一个精神的林跃,相反,越是萎靡,越是涣散,越有利于他的询问,当然,也不能真的完全昏迷过去。

将药剂注射到林跃体内,感觉他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他开口:“好了,现在我们来开始第八局吧。这是你的底牌,很不错,两张Q,现在,你要继续吗?”

“……恩。”

“很好,现在是公共牌,分别是梅花9,红桃2以及方片8,还要继续吗?”

林跃迟疑着。

“告诉我还要继续吗?如果超过时间,我就会认定你弃牌,你要弃牌吗?”

林跃还是没有反应,野马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他到底是已经昏迷过去了,还是想多熬一点时间自动弃牌。

不过他也没有催促,反正到了时间,他就会认为林跃是弃牌,然后他就会把转牌和荷牌亮出来。如果林跃弃牌是正确的,那么他会再给他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如果是错误的,那么他会弹出第五根钢钉。

两分钟的时间到了,林跃一直没有反应。他笑了笑,亮出自己的牌,一张红桃3以及一张方片7。

“只是两张很小的牌,这样看来你是要输了。”

他笑着,发出第四张转牌:梅花六。

“哦,我现在倒有顺子的可能了,不过第五张牌必须是5或10,哪怕是出现7或3让我配成对也是你赢,让我们来看看第五张是什么?”

他翻开第五张荷牌,然后脸色僵到了那儿。

黑桃10!

最后一张牌,令他配成了顺子!

他看着林跃,巧合?意外?还是……这个人现在不仅能击到最后一张牌了,甚至连第四张牌也能算出来了?

也许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反应了,但也许、也许他真的知道?

“告诉我,棒棒糖,你在想什么?”

林跃没有回答。

“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多给你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林跃还是没有反应。

野马急躁了起来,就在他准备再提醒一下林跃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里面传来比利的声音:“杜马斯先生,我想我已经到了,这幢红顶房子是您的吧,我希望是,那么我就可以下车敲门了。”

“你可以下车了,不过不用敲门,我会把门打开,你直接走上来,二楼第二个房间,手机不要关,我会告诉你要怎么做。”他说着,按了一下开关,墙壁上的屏幕出现整幢房子图像。

“这个……”

“照我说的做,如果你还想要这份工作的话!”

“好吧好吧,您是老板。”

比利说着,看了眼凯撒,后者对他点了下头。

第 91 章

虽然已经确认过了,但野马仍然盯着屏幕。

不仅仅是房间内部,在三百米外他就放有摄像头,这也是无线摄像的最远距离。

他倒不是不能暂时租下一个卫星,但是那样一来,震动就大了,很可能会被凯撒发觉。

而且因为他只有一个人,无法在中途转接,所以无法放置的更远,好在三百米也已经足够了。

从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能跑掉,如果被发现的话,他就拖着林跃问凯撒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林跃在凯撒心中的位置不够重要的话,那他们就同归于尽。

既然不打算逃跑,那么只要他够他发现端倪就足够了。

一辆红色雪弗莱停在门前,半新不旧,茶色玻璃,看不清里面的状况,但并没有见到人影。

然后,从里面走出一个淡金色头发的男子,那个男人很面生,他并没有印象。男人应该还不到三十岁,身材细长,属于那种一推就倒的类型。野马相信如果和他肉搏的话,获胜的一定是自己。

他的手中拿着一部黑色的手机,表情有些茫然。

“伯德先生?”

“啊,是的。”那男人有些惊疑似的左右看了看。

“好的,现在我已经把门打开了,你可以推门进来,不过小心,只能推左边的,不要推右边的。”

男人听话的推开了左边的门,他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右边的门,不过没有去碰。

他在屏幕上看到男子仿佛对房间有些好奇,但并没有表现的太过火,三百米外,也没有其他的车子和人影。

他放心的关上门,一旦他从内部关上门,无论谁来,只要尝试推门,门前都会发生小型爆炸。不会是严重的爆炸,但足够他准备了。

“一直走,不要停,看到楼梯了没有?”

“啊,是的。”

“上来吧,就像我说的,左手第二个房间,现在,你可以关上手机了。就像我说的,是关机,而不是简单的挂断。”

他说完,就挂上了电话,在屏幕中,他看到比利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下自己的手机,但还是听话的挂断后关机了。

他满意的笑笑,他喜欢听话的人。在过了片刻,他就听到敲门声了。

“请进。”

比利推开门,然后在第一眼,他看到的不是林跃也不是野马,而是一个黑幽幽的枪口。

“托马斯先生!”他立刻双手举过了头,“这一定有什么误会,我、我……”

“这不是误会,你也不用紧张,现在,来,按我说的走过来,然后把你要带给我的东西放在这里,你没有忘到车上吧,没有,很好。现在可以了,你来催眠这个人,问他一些我想知道的东西。”

比利转向林跃:“老天——”

这一次他不是假装的,而是真的在惊叹,这个人、这个人还活着吗?上帝,他的老板会发疯的!

凯撒的确是快疯了,和比利不同,在影像传过来的时候,他看的不是枪口也不是野马,而是林跃!

虽然林跃垂着头,但是,只是从身形上,他也能认出那是林跃!

不,他不是身形上认出的,因为林跃已经脱形了!

他的手臂、他的胸膛,他的腿……

直升机的椅座被他捏的变形,手掌被磨出了血,他却没有感觉,他只是盯着那段影响,克制着自己不要冲进去。

他要杀了他!他要把这个家伙撕成碎片!

这两年,他对野马非常宽容,哪怕是知道他是那件事的起因,他也没想过将他怎么样。

因为那总的来说只是一场意外,野马只是有技巧的塞给他一个少年,然后那个少年自己发疯想要杀他。

说起来也是尴尬,他差一点被杀死。不是因为对手的谋算,不是因为什么人的仇恨,而是因为情杀。

所以,他不想再提那件事,不过他不动野马,也是因为他和丹尼奥的关系。

他虽然不待见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但不管怎么样,也是要照顾一二的。而且虽然他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但从小跟在母亲身边,又是跟着纯粹中国人的外公学的德州扑克。

所以在感情上总是会受一些影响。丹尼奥已经是那个样了,野马又算是他唯一的弟子,一些事他也就没有再追究。

但是现在无论是丹尼奥还是他那个老爸都被他扔到了一边,他死死的盯着屏幕,双目充血。

“老板。”如果可能的话,卡洛斯真想有多远跑多远,他真不想招惹现在的凯撒,但这是他的工作,重要的是,如果现在他不尽责的话,那他会死的更惨,因此他硬着头皮道,“已经查明,除了野马没有其他人,但最起码,整幢房子里有四处安有炸弹,监控器一直开着,他们正在想办法解决。”

这就是救人为什么比盗窃更难,盗窃你只要将东西拿走就可以了,你可以将监控器破坏掉,甚至直接玩爆炸,而救人,你不能惊动对方,否则总要投鼠忌器。

现在他们可以直接冲进去,也可以从窗户进去。但是野马手里两支枪,一只指着比利,另一支则稳稳的放在林跃的太阳穴处。

如果说比利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逃脱的话,那林跃简直是必死。

窗帘很厚,无法用狙击手,并且窗外还有铁栏,虽说不是不能解决,但是谁也不能保证,那里是不是还放了其他东西。

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先前的录像复制下来,然后插入进去,给野马造成错觉。

当然,如果比利带进去的那包东西有用就好了,只是现在看来,野马并没有打开的打算。

其实野马本来是打算将自白剂和催眠一起用的,但他现在有一种感觉,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当年他还在贫民区的时候依靠这种感觉逃脱过很多次的惩罚。

危险,有危险。

他的感觉这么告诉,因此,虽然对面的人看起来是安全的,他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枪。

他一手指着比利,一手指着林跃,自然不可能再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他当然可以让对面的心理专家来做,但他并不打算让别人碰林跃。

除了他自己,他不会让任何人接触林跃,甚至接近都不可以。

这里面并没有半点暧昧,只是纯粹的为了安全。

“现在,你来催眠他。”

他偏了一下头,对比利道。比利眨眨眼:“可是、可是他还活着吗?”

“他当然是活着的。”

“不过你理他这么近,我的意思是说……也许,你也会被催眠?”

“你以为我是电视看多的白痴吗?我会被你催眠?”

比利为难的抓抓头,然后摊开手,“好吧,但是他这个样子……我,恩,我怎么工作?”

野马看了林跃一眼,然后一脚踢在他腿上,这一脚并没有什么声音,比利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了。

“我会被老板撕了!”

他在心里道,竭力让自己看起来还正常。

一脚下去,林跃颤了颤,不过并没有睁开眼,野马又踢了一脚,然后这一次他终于慢慢的掀开了眼皮。

“林跃,看着他的眼睛。”

林跃的眼神有些涣散,这令野马担心,更焦急。

“看着他的眼睛!”

他又一次踢到林跃的腿上,这次林跃的眼中总算多了些东西,他暗暗的松了口气,然后他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来,看着我的眼睛。”

这个声音很宽厚,很温和,听的他都心中一动,他眉毛一挑,看来这个心理专家还真有几分本事。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又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仿佛茉莉花似的。

不对!

他心中一警,就发现手脚都有些无力,他本能的就要去扣动扳机,但是眼前黑影一闪,再之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我不该打那个电话的。”

这是他脑中最后一个念头。

凯撒看着林跃,他以为自己已经有准备了,但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准备有多薄弱。

除了脸,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手臂、上身,两条腿更是惨不忍睹。

他小心的把手放在他的鼻前,很微弱的呼吸,微弱的令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手在颤抖。

“医生……”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带着一种怪异的腔调,“叫医生啊!”

这是他吗?是他发出的声音吗?为什么这么陌生?为什么要颤抖?为什么这么恍惚?

凯撒只是恍惚的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对,而在其他人眼中,他此时简直就是恐怖。

他的声音凄厉的几近哀号,身上弥漫的气息甚至给人一种绝望感。医生他们带来的有,但此时根本无法接近——凯撒觉得自己在探林跃的呼吸,在抚摸他的脸,其实这些都是他的想象,他什么都没有做,他虽然站的离林跃很近,但却没有碰他一下,仿佛他是水晶,碰一下就会碎,同时他还将所有靠近的人都丢了出去。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要想些办法。”

比利甩着头道,他离门更近,虽然没有人对着他的后脑勺来一下,但他也有些眩晕。

卡洛斯也知道不行,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也许,他该对大帝也来一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林跃抬起头,他眨了眨眼,然后扯开嘴角笑了笑:“你来了?”

凯撒僵硬的点了下头。

“恩,这算不算英雄救美啊,这要在电影里,我要是个女的,就要嫁给你了,你说……”

“闭嘴!”他突然怒吼,刚才恍惚的情绪,突然都回来了,痛心还有愤怒,他不知道在生什么气,但是他失态的发出一连串的咆哮,“闭嘴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

林跃看着他,笑意加深,然后,他慢慢的开口:“不要怕,没事的……”

凯撒僵住了。他喘着粗气,瞪着眼,他觉得有一种东西快要出来了。而林跃还在对他说着——没事的……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凯撒突然转过身,对跟过来的医生道:“快!”

一个字,但跟来的医生已经知道要做什么了。

输液的、插氧的,对于这种事,医护人员已经非常熟悉了,有条不紊的做着,但是再之后,他们为难了。

林跃的手还好,可是脚铐已经完全和皮肉连在了一起,还有小腿上的四根钢铁比脚铐更麻烦。那种钉当然不够长,但是却是和床垫下面的弹簧连在一起的,也就是说除了最初的一截外,剩下的部分都是S型的,要拔出啦,实在不是一般的困难,更何况他们也没有合适的工具。

人来人往,凯撒站在旁边,他没有上前,也没有再说任何话,但那箭似的目光却令所有人如临大敌,战战兢兢。

他们小心的做事,一句闲话都不敢说,手下更是小心翼翼,深恐某一个动作弄疼了林跃,令他哼一声,自己就会被大帝飞身过来丢过去。

好在这种情况终于没有发生,林跃一直都很安静。

到了最后,林跃的脚铐依然没有解开。卡洛斯和医生等人只有将整张床肢解,和林跃的腿脚相连的部分都保留着。

在这个时候,他其实适合用趴的,但他不知被野马抽了多少鞭,前身都是鞭痕,因此只有继续抬着他。

上车的时候,他的两个腿被托着,小腿被固定在另一个板子上,这也是怕他自己的重量令那些铁钉更进一步的扎入肉中。

毕竟先前,他是竖在床上的,而现在他要躺下。

凯撒抱着他的头,一言不发。

众人也不敢多话,有几个胆大的猜测他会在想什么,有想着他一定考虑怎么将野马分尸的,有知道更多的在想着,他在想怎么打击莎朗封锁洪门,当然更多的在想,他应该在担心林跃。

其实都错了,他什么都没有想。他现在甚至连愤怒都没有,更奇异的有一种安心。

这样抱着林跃,感觉到他的体温,他就再没有别的想法了。他没有想林跃有了问题怎么办,林跃万一的死了怎么办。

林跃现在在他怀里,也就永远在这里,如果他死了……

他忽然笑笑。

那就一起死吧,也许,他们真的可以在某个坟墓里,日日相对。然后,这个人就要日夜不断的对他啰嗦,而他则要不断的咆哮让他闭嘴。也许都不用,也许他会直接的有所行动。

灵魂状态是什么样子,他虽然有过一次经历,但也不是十分清楚,不知道是不是能接触到其他的灵魂。如果能的话,那和现在也没有什么区别。或者说更好,那样,他们又只剩下彼此了。

“没有事……”他喃喃着开口,“最多,也不过就是那样。”

第 92 章

林跃的伤看起来很凄惨,但真的说起来都不是致命的。

当然,如果再拖个一两天,他可能就直接被钉死了,但在现在社会,虽然医疗水平还不是高度发达,但治疗这种没有动到筋骨的伤还是没有大问题的。

到了医院,他腿中的钢铁也都被取了出来。和脚铐相连部分的血肉被割掉,鞭痕消毒上药。

最麻烦的,反而是高烧,不过在强力药剂的冲击下也很快稳定了下来。

当然,这些伤对他以后也会有影响,比如最保守的估计,在一个月内,他是很难下地活动的。而且连着三四天都没有吃到东西,又被不断的打营养针,他的肠胃也会受到影响,在一段时间内,他恐怕只能吃流质食品了。但最最起码,他是可以活下来的。自然,这其中也有他强悍的生命力的缘故——若换了个人,恐怕坚持不到凯撒来就要不行了。

因为太过虚弱,在其后的两三天,他都在昏睡状态,偶尔的醒来,停不了几分钟就会又睡过去。

而不管他什么时候睁眼,都会看到凯撒在自己的身边。

“乐乐什么时候改走煽情路线了?”

他模模糊糊这样想着,好在他实在是太累了,没有将这话说出来,否则……

当然,就算他说出来了,此时的凯撒也只会笑笑,而绝对不会大吼着让他闭嘴的。

不过凯撒并不是一直都呆在他身边的,除了JA的一些事情外,他还去处理了一下萧然的事情。

面对他,萧然也坦然的很:“我欠他的人情,总要还的。”

萧然所说的人情,是在三年前。当魏老六满美国的找德州扑克的高手的时候,他曾暗中去找过野马。

在当时,张家兄弟会派出的必然是张智功,那么由野马出手自然是没有问题的。野马本来是拒绝了,但后来又答应了下来,不过出战的并不是他,而是丹尼奥。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丹尼奥和野马的关系,虽然吃惊,但对他来说却无所谓,丹尼奥出手,那自然是比野马更有把握。

“人情大过天,我没有理由不帮他,不过大帝,我虽然没有直接通知你,但我留着二少,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如果我一早将二少打发出去的话,他也没有可能在我办公室里安监听器对不对?当然,这件事还是我错了,为了补偿,我愿意将那百分之四拿出来。”

“萧然,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但你就错在太聪明了。你留着张智功,不是想向我通风报信,而是给自己留个后路。”凯撒看着他,慢慢的开口,“如果张智功不是给我打电话,恐怕,你就会改为通知野马了吧。”

他所说的百分之四,就是当初林跃写给他的那四个密码。再其后,凯撒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林跃不知道剩下的密码自然不可能再写给萧然。

这也是为什么前一段刘嫣然邀请他去莎朗的时候他不去的最大原因。

其实,凯撒在醒来之后就找过萧然,萧然知道那百分之六回到了凯撒手里,自然不会再打主意。当然,凯撒也有其他地方的弥补。

萧然没有说话,既然凯撒猜出来了,他也没有必要否认:“这么说,你不接受这个补偿了?大帝,你也算是半个洪门中人,你应该知道我们洪门中人是最护短的,我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你觉得我会在此时被放弃吗?”

“不,我接受。”凯撒微笑道

事情如此顺利,萧然有些意外,不过又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凯撒不是张智功。那位二少会为了一个人,会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所有。大帝当然是不会的。

他以为事情就这样算了,但是在第二天,花胡子和洪门总部都接到了一分文件,关于那份文件是什么,世人不知,他们只知道不到一个星期,洪门在拉斯维加斯的掌舵人就又换了。

而与此同时,张智成也从中国飞来了。关于他们和萧然的帐,自然是要好好的算一算了。

当然这些林跃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过睡了一觉,凯撒就从面瘫转成了大妈,此时,他正在他床头削苹果呢。

阳光很好。

窗外射过来的光线,映的凯撒脸上的线条也暖了几分,整个人如同坐在光圈中,仿佛全身都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林跃打了个冷颤,在看到凯撒又一次的把苹果连肉带皮消掉一大片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乐乐,你算了吧。”

凯撒其实也是挺懊恼的,他能拿着一把刀,在二十米之外正中红心,竟然连个苹果都削不好,他可是看到过林跃拿着一把菜刀就把土豆切的如同头发丝似的。

不过继续削下去,也只是自曝其短,他决定一会儿让卡洛斯到超市给他买个专门的水果刀。那种水果刀,只要是正常人都能用好的。不过林跃马上又道:“乐乐,你是不是当年跟着我言情片看多了,人家男主角给女主角削苹果,那是人家女主角爱吃苹果,你什么时候见我也爱吃了?当然我是吃过,不过真让我选的话,我觉得橙子更好一些。”

凯撒瞪了他一眼。他当然知道林跃更爱吃橙子,不过如果他在这里剥橙子的话那像什么样子?剥了之后再喂到林跃的嘴里?

如果林跃此时好好的,乖乖的坐在他的腿上,他拿着一颗橙子塞到他嘴里,再发生点这样那样的事的话,那没问题,而现在……

好在林跃也不会提出让他剥橙子的要求,他只是道:“乐乐,你去忙吧,我也要看电视了,你坐在这里就影响我。你说咱俩大眼瞪小眼的,有什么好看的?”

“我陪你一起看。”

“啊,你不是很忙吗?”

“我不忙!”

“好吧,你不忙,但是……”

他正想说什么,凯撒就探过身,恶狠狠的盯着他:“你有意见?”

林跃瞪着眼,然后慢慢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凯撒满意的坐了回去,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正在播WPS的回放,正好播到决赛。

艾伦正在介绍桌子上的选手:“现在我们看到的是野马,野马琼斯。关于他,相信现在所有人都认识了,什么,您还不知道?哦,那您真是落伍了!翻一翻昨天的报纸吧,最好是那些小报,您会看到很有趣的内容的,要知道……”

不等他说完,凯撒就换了台,林跃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道:“乐乐啊,我有一个问题,憋在心中很久了,那个野马……”

“等你能下地了,我就将他交给你。”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是我在做月子啊。”林跃咕哝了一句,立刻又道,“我不是问他现在,我是问以前。那什么,你以前是不是抛弃过他啊,要不他怎么连你不禁男色都知道啊。”

“全拉斯维加斯都知道。”

凯撒说着,盯着他的眼。林跃一愣:“咦?”

“我以前有过不少……”虽然做过,但此时在心上人面前承认,对凯撒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他含糊的恩了一声,又道,“不过以后不会了。”

“哦。”

林跃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凯撒观察了他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日子就在这种看电视、聊天的时间中度过了。有时,凯撒会将林跃放在轮椅上,推着他出去转转。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环境设施自然是不用说的,周围也绝对不会出现媒体。六天之后,林跃就可以正常的用餐了,不过他每天起码还要三碗骨头汤,对于这一点,他非常疑惑:“乐乐啊,我不过是伤了点皮肉,最多连着一点筋,关骨头什么事啊。”

对于这个问题,凯撒给出的是两个字的答案:“补钙。”

对此,林跃还和他展开了一起关于补钙和皮肉之间的关系的讨论。这个讨论耗时长达半个小时,涉及的层面关乎到医学、人体、阳光以及天文学?关天文学什么事?

林跃是这么说的:“我们中国有一种很神秘的科学,那就是天人感应,天文学的一切东西其实都是和人息息相关的。”

不过就算说了这么多,最后他的骨头汤还是照喝。这当然不是他在辩论中输了,而是他一向有个习惯:不剩饭。

除非是吃不下去了,否则他是绝对会把饭菜都吃光的。而凯撒每次给他的饭菜都是七八分的分量,所以到最后,他总是要把骨头汤都喝到肚里的。

就这么过了一个半月,终于,他的皮肉都长好了,虽然有的地方还有疤痕,但林跃是不会在乎的。他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肚子好像比以前有肉了。为此他还拍着肚皮对凯撒这样说过:“这幸亏我是个男的,你说要是个女的,不得被人怀疑是不是怀了野种啊。”

当然,这句话的后果,就是他几乎没被凯撒吞了。

“乐乐,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你知道,这女人一被绑架,人们总是关心他的清白。恩,好像我已经没清白了?”

在被胡天海底的吻了一通之后,他喘着气道。

凯撒实在无语。

其实,并不是林跃有了小肚子,而是他其他的地方太瘦了。

通常,一场大病下来,人总是会消瘦很多的。林跃虽然不是大病,但那一场也够他受的了,特别是四肢。

他身上唯一比较完好的,也只是脸和上半身。上身虽然也有鞭痕,但毕竟只是皮肉,不涉及筋骨,所以还显得有些肉。而如果真的算上体重的话,就算经过一个半月的修养,他也比先前还轻几分。

不过一个半月之后,他终于能活蹦乱跳的下地了,当然,只是正常的行走,医生给他的建议是,三个月内不要做剧烈运动。

这个建议对于他来说,是无所谓的,毕竟他不是球员,也不是运动员,所以,只要不是他过火的去做什么事的话,就没问题。

然后在这一天,张智功找到了他。

在林跃还在昏睡状态的时候,张二少曾来看过他几次。当他醒过来后,反倒没有再来,只是打了几次电话。

打电话的时候,凯撒都在,两人的交谈是友好而和谐的。

看到张智功,林跃笑嘻嘻的打了招呼。

二少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他一番:“你看起来好多了。”

“这是当然的了。一个半月,鸭子都可以从鸭仔上架了。我要是再养不好,那不是连鸭都不如?”

凯撒的嘴角开始抽搐,卡洛斯背过脸,掩饰自己的表情。

张智功愣了一下,有些失笑:“你还是老样子。”

“二少,咱们也就两个月没见吧,不要说的这么感慨好不好?”

张智功笑了:“好,怎么样,去喝一杯吧,我要回去了。”

看到林跃有些疑惑,他又道:“这里的事,要由我哥来处理,很麻烦,我也是弄不了的,不过我还可以回去照看着,国内也不能长时间没人的。”

“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这么快?”

“已经拖了很久了。”

他笑着说,其实这里的事情也可以由他负责的,就算有什么为难的,也有莫凯做帮手,再不行,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张智成在国内也可以和人谈判。再说,这边的事情一直是由他负责的,其实由他来会更好一些。

但是,这里关于凯撒的东西太多了,关于林跃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多,再在这种环境中,对他来说,只是折磨,而且,他也怕自己再控制不住自己。

他已经知道,再纠缠也是没用的。现在他还可以和林跃做朋友,而如果继续下去,恐怕就只是仇人了。

他不希望那样,就算他没想过以后再和林跃把酒言欢,但他希望,当林跃以后想起他的时候,不仅仅是厌恶与黑暗。

林跃挑了下眉:“好,今天给你送行,不醉不归!”

凯撒的嘴唇动动,不过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这恐怕是最后一次了。既然这位二少已经准备自己滚蛋,他也不能拦着,重要的是,拦也没用。

两个人在莎朗的楼顶,你一杯我一杯的灌了起来,他们喝的是啤酒,但是身边的罐子越来越多,在太阳渐渐西移的时候,张智功道:“林跃,你知道吗?我希望能带着现在的记忆回到三年前,那么也许一切都会不同的。”

林跃笑笑:“我比你贪心,我希望能回到二十三年前。那我一定投资股票,然后在上海广州买房,你知道吗,我十一岁的时候,上海一套两居室才八万!才八万啊!我当时还对我老爸说,买吧,结果他没听我的,要不然也不会……呵呵,不过可惜没有要不然啊。”

他很感叹的说着,又灌了口啤酒。张智功低下头:“是啊,没有要不然……”

酒罐越来越多,最后的一缕阳光也消失在地平线上,两个人都醉了。

第 9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