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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台风天来得太过迅猛,一个被追打的匆匆逃犯,从沿海地带携风裹雨一路乱窜。

第16章

台风天来得太过迅猛,一个被追打的匆匆逃犯,从沿海地带携风裹雨一路乱窜。
全唐的中暑来得也比较迅猛,他在校医院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依旧浑身无力。

他一张白净的脸上雨后春笋长了两腮的小片红点,又痒又痛,实在晒得过了头。

楚地生昨天傍晚回来复命的时候全唐半垂着眼,松散地注视着自己插了针头的手背,楚地生进来,他就勉力扫了他一眼。

全唐的整个计划里本来他这个三轮车夫是最重要的一环,但是他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住,没有办法,在医院残喘。

“快过来给我调一部电影看。”全唐有气无力地吩咐他,眼皮耷拉着。

楚地生深深地望着他,站在门口,不言不语。

善于体察别人微小情绪的全唐错过了这深深的一眼。

全唐离开精神支柱电影和曲潮沅实在太久,打点滴滴进去的也不过是让他的僵尸身体活动的药剂,内里还是虚的。

“你就是为了那个老师?”楚地生的语气里带了不可置信,“你今天骑车几十公里一大早就出门,这么热的天——”

“哥哥,快给我放一部电影。”全唐虚弱地打断他。

楚地生一面过来给他拿手机放支架,一面把自己送花的经历说了。

全唐断断续续地看动画片,听着听着睫毛颤抖了几下,不再动了。

他一觉睡到第二天大雨滂沱。

曲潮沅不曾来到他的梦里。

醒来点滴已经被拆掉,病房寂静深蓝、暴雨嘈杂单调,全唐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开天辟地时的混沌茫然。

他脸上的灼痛和热/辣褪去了,但是双腿还是无力,胃里空空如也。

全唐摸出手机来看,只有电影群的消息、楚地生的信息、曲潮沅通知大家不要再去工作室,保护好自己。

那一车他用尽心力的花就是泥牛入海,再也没有踪影。

曲潮沅仍是老师的宽和口吻,关切地告诉学生们注意安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全唐放下手机,愣愣看着自己的脚。

白色薄被下的脚,是昨天奋力穿行在林间田野的脚。他怎么能不记得昨天那么热,他在外面逐渐融化,太阳和云群却那么美,一帧帧他都想截图下来给曲潮沅看。

他曾奋勇触摸云彩。

曲老师,是他看书时随便一个小问题都会认真解答的老师。

一车花,他看不到吗?

看到了,他没有回答吗?

全唐火速拨通了给曲潮沅的电话。

曲潮沅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起来。

然而三十秒之后,还是接通了。

全唐的心脏砰砰直跳,他的舌头往喉咙里面卷,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好。

“老师老师……”他结结巴巴的,用力攥着手机,“老师您收到我的礼物了吗?”

他总感觉曲潮沅在那边呼吸一滞。

“我昨天本来是要自己送给老师的,但是我身体不舒服!所以让我的朋友送去了!”

他急急忙忙给自己找补。

“昨天我想,老师的办公室里不是没有花嘛,我就想、我出门去好了,我出门去给老师带一点花。”

真是奇怪,为什么说出来的话都这般支离破碎没有逻辑。

曲潮沅低声道:“全唐,台风天,暴雨,你在宿舍不用来工作室了知道吗。”

全唐恍若根本没听到:“老师,我、我也不算讨人厌吧?老师也说过了自己其实并没有局限于男女之间……我长得也不丑吧?”

他开始抓耳挠腮,颧骨上的晒痕被他一抓就用力地痛起来:“老师您喜欢那些花吗?您、您知道我的心意吗?”

曲潮沅的呼吸声就在他的耳边。

曲潮沅说道:“你还年轻。你不要太过于执着,选错了路。”

全唐心脏冰了一瞬,他追问道:“您是什么意思呢?我能见您面,和您说吗?我是不是表达不清楚?是不是说得不对?”

“我是不是……?”

真是奇怪,他和那些伙伴们一起高谈阔论贝拉?巴拉兹和电影符号学的时候,他和他们争执手摇镜头好与不好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慌乱窘迫,可不是这样磕磕绊绊啊。

曲潮沅温和地拒绝了他:“全唐,我们的实习业已过半,剩下来的时间天气不确定,你们不需要再过来了,在宿舍完成任务就好。”

全唐喃喃:“我要见您一面啊……”

曲潮沅叹道:“不必了。”

全唐无措道:“怎么……”

曲潮沅把电话挂了。

全唐环顾四周。

他忽然一掀被子下了床,触地瞬间脚趾酸软,他身形晃了一瞬便穿鞋走人。

狂风大作,气温已经降到十几度,全唐竟也顾不上回宿舍拿一件厚外套。

平时能拦他一拦的迟重又不在这里,若是在此,便是兜头一顿痛骂让他回宿舍发疯去。

这头时时刻刻都在发疯的、鲁莽笨拙的怪兽。

好奇怪,他明明不想给老师留下自己是个偏执狂是个恋爱脑是个没有老师就活不下去的废物,但是为什么还是要为了老师含糊其辞的几句话而去证明去剖白呢?

他这样的学生,能上法治频道也能上社会新闻吧?

全唐一面嘲笑着自己,一面往校外去了。

今天就果真是末日来了,阴雨大风都是要跟他作对,走着走着就有树干摔下来要把他撵成一块臭饼,他也要往前走一走。

天地茫茫、昏黑不明。

曲潮沅在家里没有开灯。

他手头还有一个案子,几千万的标的、几百张货物单,他一张张查,一个签名一个签名核对,大脑痛得要命。

现在却无心再去操持了。

他坐在沙发上,双膝靠拢,把自己环抱。

不知道为什么,曲潮沅想起来自己高中的好友,大学去学了化学,甫一毕业,就用尽了学识去制造毒品,最后博士也没上完就被抓走了。他的脑海闪电般又闪过他们大学毕业的那张照片,上面多过半数的人游走于灰色地带,被另外一半的人抓去送走。

都曾是被赋予厚望的精英。

他这一生的不确定和确定太多,他早就不再关心自己的理性和感情。

全唐的出现让他失了方寸。

小光头就像一团年轻狂肆的火,长长地撕拉开夜幕,映入他的眼帘,继而在他周身燃烧成漫天。

曲潮沅只敢看他一眼,又不敢移开视线,他的眼睛里铺天盖地就都是那富有生机的、肌肤相贴的温热跳动的红色。

活着的红色。

这片燎原大火,留下了最后一片青蒿。

火一样的男孩,水一样的青蒿。

可这汪洋恣肆,灭天暴雨,谁知道青蒿会不会死?

曲潮沅在沙发上叹息。

时间过去,暴雨继续,忽而传来擂门的声音。

不会吧?

曲潮沅望向房门。

那里传来无力的、持续的叩门声。

他慢慢地、趿着拖鞋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风雨皆来、寒气刀刀。

全唐抖着微紫的嘴唇,脑袋不断地滴下水来。他双眼火亮、颧骨燃烧着胭脂的色彩,像是病重犹在兴奋。他的喉结上下移动,鼻翼薄而惨白,一块冰冻的琼脂,不见一口气进去,也不见一口气出来。

他那双眼却迸发出无以伦比的光彩,堪比整片的火雨流星,要把曲潮沅囫囵收了进去。

曲潮沅便是又一次感到了被火烧灼的痛。

他的心脏蓦地揪紧——

可恨!为何每每见他!一句话两句话!都要抵制这种奔流向火的冲动!

全唐不敢进门,怕自己湿了曲潮沅家里的地。

“我想跟老师说。”

他定定地,眼睛里旷世的大火铺天盖地。

“我真的很喜欢老师,想做老师的男朋友。”

“我爱老师。”

曲潮沅心里那根弦,绷到极紧,骤然断裂。

全唐明明很痛。

明明很痛。

可是他很急,两条腿往两边跪着分开,用身后的肉/穴去吞曲潮沅的阴/茎,他不要让曲潮沅痛,就尽力分开自己。

老师既已为他做了让步,他是无论如何也要走到最后一步。

他想象自己是个没有感觉的东西,想象其实自己已经充分润滑过了,他是个皮套,是个流着水含着蜜的皮套,要先把老师全部吃下去再箍起来。

他的手无措地在曲潮沅肩膀上摩挲,不肯往下捏,不肯因为自己痛把老师捏得重。

曲潮沅容留他、让他洗澡、叹着气、拥抱他——

——全唐的眼眶一直是湿漉漉。

他的鼻梁就和曲潮沅的鼻梁相互挤压交错,呼吸着的都是同样的潮湿的空气。

全唐的脸又潮湿了,这股潮湿的水汽也覆到了曲潮沅的脸上,他的嘴唇黏热,小心翼翼地亲曲潮沅的面颊。

老师不准他就不会去吻老师的嘴唇。

他不会。

曲潮沅心里一万个后悔,此时也通通作不得数。

他忽然叹了一口气。

他的手掌握到全唐的腰际,那么烫,让全唐浑身抖了一下。

“老师,怎么了?”他张大眼睛,那双眼睛玻璃球一般的亮彩。

他一叹气,全唐的心尖都颤抖。

“怎么叹气啊老师。”全唐的吻也停下来,他小心翼翼地询问曲潮沅。

曲潮沅的吻落在他的鼻梁上,他的声音充满无奈。

“你不要急,我哪里都不去。”

曲潮沅不是一个诚实的人,他的经历注定他不会诚实,但是现在他也突然想要诚实地屈从于身体内勃发的夏日力量,或许是年轻人的眼睛让他的心左右摇摆。

或许他早就摇摆不知定向、在一袋袋小熊软糖、巧克力奶茶和梅饼里迷失方向。

或许他自己也在等这个男孩的真心话,让他好痛痛快快纵情纵欲一番。

接下来所有的掌控权全唐都交给了他的老师。

他果真是一眼未凿的泉,老师却是个熟练工、他就和缓地举起铜器,一下一下、缓慢而坚实,火星四溅地往里凿,凿得酸楚和痛苦一起涌了出来。

随后那股泉水越流越远,流进了月亮,在清光里把他的心灵包裹圆满。他的双眼也果真是刚熟的葡萄,亮着亮着,就破了皮流了汁,再被他的老师吮去。

那种磨人的痒啄着他身体里狂浪的内核、舔着他皮肤下的红色、嗅着腿间脊背的气息,让他浑身都要变形成一团任人揉捻的粉色物质。

要融化、似火似水。

“老师,老师亲亲我吧。”全唐嗫嚅。

曲潮沅顿了顿,伏低身躯寻找他的嘴唇。

曲老师从未见过这样柔软腻人、这么低身段的全唐。

就在这个台风盖过月亮的夜里,他把自己的退路和自尊都慢慢抛弃,只为了得到曲潮沅的疼惜。

窗外所有的花,都在持续不断的暴雨里渐渐秃了杆子,垂下/身去。

一夜风暴雷鸣、狂雨呼啸。

两株对准了蕊揉弄在一起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