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刚刚也带你去看了停车场和周围的公建,老小区,配套都很齐全,”想了想段文又加了一句,“我记得这房子的房东人还不错的。”
贺庭屿看过了厨房和卧室,确实,这房子除了建成时间有点长以外,格局采光都还不错,而且老小区的人员组成没那么复杂,氛围比较好。
“怎么说?”他看向段文。
“这房东一般不扣押金,人也好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东西坏了可以报修找他报销或者直接找他修。”段文说,“而且都写在合同上。”
“呃,据说钥匙忘带了也可以找他,他离得不远会过来开门。”
贺庭屿诧异的挑了挑眉,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温和的老好人形象。
“还真是个好人。”
车顶放水
今天格外的热,早晨刚过八点太阳就已经金灿灿的挂在天上,耀眼的阳光让人丝毫不怀疑中午必定是个艳阳天。房东上午跑完车,最后一单是个去S大的订单,于是他干脆就在校门口找了个门卫看不见的位置停了车,然后随手将自己喝了一半的水放在了车前盖上,之后便绕到后备箱拿东西出来卖。
平时在饭点遇上去S大的订单,房东也会像这样就靠着车摆一个小摊贩,卖点他随车携带的矿泉水,饮料,还有一些批发来的小礼物。小礼物外面被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套了自己做的包装盒,看上去颇有点精致的感觉,很吸引一些小情侣。
S大学生很多,放学的时候很多人都选择出来吃饭,人流量很好,但门口也有很多餐馆超市,其实不好卖出去东西。
房东也清楚,只是他单纯有点喜欢这种售卖的感觉,看着自己面前的商品一点点的减少,钱包里一笔笔的进账,这都让他很有成就感。
要是遇上什么节日,他在外面支个摊,愿意买账的情侣更多,生意勉强也能算个红火。卖多少钱先不说,起码场面看上去比平时好看不少,可惜节假日总是很少。
房东卖东西没什么特点,一个是便宜,一个就是他的脸。他的脸虽然长得不正经,是老一辈绝不会喜欢的看上去有点凶,有点坏的长相,但不得不说大学生对外貌的接受程度要更高一点。长相在一些年轻人的眼里只有好看和不好看之分。
而房东的外形条件,无疑是属于好看那一层的,还是里面的上层位置。他这种有点冷硬野性的长相不多,就连娱乐圈里现在也多单纯人设的男演员,他这样痞帅的比较少见,喜欢的是真喜欢,不吃这一款的也会因为比较少见而多看两眼。
房东从后备箱往外一箱一箱的拿东西,他这辆凯雷德,别的不说,空间是真的大,从那敦实的外表就能看得出来。
他来来回回搬了六个箱子,看着都挺沉,就只是搬出来放地上都废了不少劲。夏季的中午异常炎热,阳光毒辣无比,房东这个平时不怎么出汗的体质额头上都冒了一点汗珠。他站起身子刚用纸巾擦了擦汗,就见旁边伸出来一只手,好像是奔着他的水去的。
“别动!”他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
贺庭屿早晨看过房子,非常符合他的要求,已经决定要租下来。上午的实验也难得的进行的十分顺利,算得上双喜临门,于是他放弃了外卖,转而来学校外面吃饭。
“贺老师好!”
实验有了进展让他心情明媚不少,一路上和遇见的同事学生都打了招呼。
一路走出实验楼,这里距离学校北门很近,于是贺庭屿没有开车也没带自己的包,一路空着手走出了学校。
随后,他就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昨晚才见过。
凯迪拉克凯雷德,敦厚的车型停在校园门口显得十分明显,钢黑色的车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虽然是十来年前的款式,但现在看起来除了有点大之外还是很漂亮的一款车,售价上百万。
现在,那辆车的车顶上放着一瓶水。
贺庭屿脚步一顿,他轻轻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目光在一瞬间锐利了不少。
有“前科”在前,他不得不做出一些比较糟糕的猜想。
车顶放水是几年前月抛的一种隐晦的表达方式,水的价钱暗示一晚的价位是多少。近几年已经很少见到了,这种行为现在广泛被认为是对他人的不尊重,属于及其恶劣的现象,一被发现甚至会被录入交通管理系统的黑名单。
贺老师想,他大概要履行一下教书育人的职责了。于是他皱着眉走上前,准备好好教育一下这个行为恶劣不知悔改的人。
“别动!”还没等他拿到水,他的胳膊便被从车尾窜出来的人抓在手里。
“这个我喝过的你看不出来吗?”
男孩诧异的问他,并从旁边搬了一箱水出来,“一瓶两块,要喝扫码。”
随后他又掏出一个二维码放在一边,“别喝我的,这瓶开过。”
房东及时制止了他的行为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合理怀疑眼前这人是来碰瓷的。
那么大一瓶水,他喝了有一半,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不在学校门口卖吃的,就是怕到时候有人讹上他了,他终究是个没证的,到时候有口也说不清。水好歹开没开过还是很清楚的。
房东怀疑这人也是抱着讹诈他的想法,想先把他的水拿到手,然后喝一口就“咔”地往地上一趟,到时候他有十张嘴也说不清。这瓶开过的水不像其他没开过的,他要非说自己往里面放了东西,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附近不会没监控吧?
房东想到这,先是警惕地在周围看了一圈,直到在不远处看见一个监控才放下心来。
随后他才将目光转移到被自己抓住的人脸上,“我说……”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房东的记忆还行,前一天见过一面的人他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是你啊。”
看到他脸的那一刻,房东就知道自己刚刚的猜想是错的。
他皱皱眉,“你怎么在这?”说着房东又看了眼周围,期待着能看见自己想见的人,结果周围除了来来往往的学生什么也没看见,更没有那一身熟悉的警服,他失望的收回了视线。
“贺警官也来了吗?”房东不死心,还是怀着期待的心情问了一句。
“怎么,你怕他抓你吗?”刚刚才因为自己似乎误会了他的贺庭屿又皱起眉来,怎么一看见他就开始找警察在不在,莫非是心里有鬼?
贺庭屿又怀疑起来。
不得不说之前他从没有仔细看过房东的脸,现在一看真是标准的渣男长相,没个三五前任都觉得不可思议,上挑的眼型看谁都像是不怀好意。
“嗯?你能把我送进去?”房东眼神一亮,突然发现这个主意很好,他要是被抓了,是不是就能进去再见到贺元良了?
反正他身正不怕影子斜,进去一圈总会出来的。
贺庭屿眯着眼看他一会儿,神色难辨地问道:“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房东诧异道:“卖东西啊。”
这么明显的几个箱子,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除了卖东西,这还能有第二个解释?他有点疑惑。
“啊对了!”他轻佻的笑了笑,言语中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自信,“我自首,我摆摊没证!”
这种流动摊贩要不要证房东还真不知道,他只是偶尔心血来潮来这里卖点东西,充其量算是打发时间,很少有人上门。但要是没证不能这么干的话,他不就可以顺其自然的见到贺元良了吗?
贺庭屿眼皮一撩,看着房东那张格外欠乎的脸呵呵笑了两声,他虽然不知道房东想要做什么,但是,“抱歉啊,S市的流动商贩不需要营业执照。”
贺庭屿有种房东没安好心的直觉。
“哦。”房东垂下了头,瞧着丧气极了。
贺庭屿看着他不合时宜的失望情绪,心里疑窦陡生,正常人会这么想进去吗。
进警察局这种事,应该都是避之不及的吧。
究竟有什么心思?
冬瓜头像
房东中午没卖出什么东西,下午照常去跑车,跑了一天的车之后,就接到了自己隔壁已经出租出去的电话。
“哦行,这人是什么工作?”
段文此时正在火锅店和贺庭屿一起吃饭,“放心,是大学老师,作息很规律的。”
“……行。”房东刚刚洗完澡,没拿手机的手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两把头发,崩起几滴细碎的水珠,“什么时候搬过来?”
老师啊。
他啧了一声,突然想起来昨天见到的人,自己似乎还没问贺元良他是做什么的。不过中午在S大门口遇见,估计大概率就是做老师的吧,看着不太像学生。
“明天就准备搬过来了,合同已经签好,按规矩我跟你说一声。”
“好,我知道了。”房东挂了电话之后叹了口气,他最讨厌老师了。
不过只要不吵到他,平时应该也没什么机会见面。
自己起的早,等他跑步的时候,那老师估计都出门上班了,碰不上。
这么想着,房东的心情好了点。
房东的这套房子是普通的三室一厅一卫格局,总共八十来平米,一间卧室被改成了储藏间,一间改成了书房,书房里面配了个榻榻米。其实说是书房,实际上的用途却是他用来打游戏的,书架上的书一部分是各种糕点食谱,有些翻阅的痕迹,还有一部分是书店促销的时候买回来纯粹为了填补空位的,其中有些甚至都没拆封。
主卧除了一张尺寸不小的双人床,就只剩一个衣柜,白色的推拉柜门带着点禅意。暖黄色的床头灯亮度正好,房东枕着一条手臂,另一只手刷着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聊天对话框,上方的人名是:A贺元良
这个点发消息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房东看了看手机上方显示的00:36叹了口气。
算了,明天再聊天好了。
好想请他吃饭,找个什么理由好呢?
——
第二天清早,房东跑完步回来看着对面的人发现这世界还真是小。
或许是他看的时间太久,对面的人似有所感的转过头来,笑容中多了一丝惊讶。
说实话房东还从未见过他这样将笑容几乎刻在脸上的老师。
他的小学班主任是个人到中年的女人,带着一副红色塑料边框的眼镜,身材有些胖,留着当时最流行的斜刘海,头发就用抓夹固定在脑后,每天踩着他的黑色低跟小皮鞋“咔咔咔”的走进教室,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像是正在爆炸的爆米花,“噼里啪啦”的,直叫人心里打鼓。
房东那时候学习挺好但很偏科,语文很差,偏偏班主任就是教语文的。从小学开始他的语文就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按照他班主任的说法就是,交上去的作业像尿片子,考出来的分数像发酵的臭鸡蛋。中间去英国待了几年,总算是过了几年不用学语文的日子,但回国之后,他的语文也因此再也没能看到希望的曙光。
房东一直觉得做老师就是要狠,要凶,不然没有学生愿意听话。所谓的人善被人欺就是这个道理。他还是头一次遇见个这样温和的,一时间多看了几眼。
或许是他看珍稀动物似的眼神太过于露骨,贺庭屿主动搭话了,“真是巧,没想到又见面了。”
一句在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之间无比万金油的问候语。
“啊,是挺巧。”房东摸了摸鼻子,移开了视线。
虽然面前的老师瞧着是很温柔,但心理阴影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消除的,他觉得眼前的人不见得就和他表现出来的一样温和。
贺庭屿看房东不顺眼,但他是个从不会让别人感到冷场的人物,“你也住这里吗?”
“唔,我就住你对面。”房东点头应道,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我是房东,有事可以来对面找我。”
“房东?”贺庭屿笑意深了些许,“好吧,很高兴认识你。”
或许是段文的话让贺庭屿对这套房子的房东有了一个和眼前人完全相反的印象,总之,贺庭屿没有反应过来此房东非彼房东。
“我今天搬家过来,希望不会打扰到你,”贺庭屿抬手看了看表,“应该在晚饭前就能搬完,午休时间我会叫他们停工,不会吵到你的。”
“如果还有什么打扰到你的地方,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不要客气,大家是邻居都好商量。”
“哦。”房东挠挠自己剃的只剩一层的发茬,胡乱点点头。
贺庭屿说话的方式就像是他在面对他曾经遇到的一个校长似的,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像一张绵密的网,密不透风。
房东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小学四五年级那会儿,晚上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鹿鼎记》,里面写到韦小宝的含沙射影,只需轻轻一按,内里的钢针便顷刻间激射而出,对手还未察觉到敌意,便已被人取走性命,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或许形容起来有些抽象,两者对比也有很大的不同,但对于房东来说,贺庭屿这样的人他向来是敬谢不敏的。
“好吧,那我还有些事要忙,”贺庭屿指了指身后的搬家师傅,“回头我们再聊。”
他看出房东不想继续交谈下去,适时的搬出了休止符。
“好的。”房东如获大赦,开了门便闪身进了房间。
进去之后他才想起来他还没加人微信。
房东有两个微信,一个是私人号,上面的人少得可怜,只有几个玩的近的朋友和亲戚,一个是工作号,里面加的全是他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人。绝大部分都是租客,也有一些像是送货工,砌墙师傅,木工或者修空调水管的。
他的房子基本都委托了中介出租,但大部分还是会加个微信,好方便房客和他报修。
于是贺庭屿就发现刚刚关上的门又打开了,房东就像是上次从他的凯迪拉克那边探出一个脑袋那样,再次用同样的姿势从门的后面探出了头。
他莫名觉得房东很像他哥家里养的乌龟,总是只懒洋洋地伸个脑袋出来瞧,身子和四肢全藏在壳里一点儿也不愿意动弹。
不过那只龟可比这人可爱多了。
“加个微信。”
房东伸出一条胳膊,手里拿个手机,屏幕上是一张二维码。
贺庭屿看着二维码下面的一行小字“扫一扫上面的二维码图案,加我为好友”,看了半天没动。
直到房东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手机,他才恍然间回过神来的样子,从兜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但还是没扫码,反而慢吞吞的说:“怎么还区别对待呢?加我和我哥你还要分开两个号啊?”
昨晚他在他哥的手机里看见的,明明是一个昵称叫冬瓜的号码,头像也和这个不一样。那张像是幼儿园小朋友手绘的大冬瓜,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般来说这样的图一看就是手画的,都有点不一般的意义,不会轻易换掉才对。
所以比起连夜改掉昵称和头像这样的操作,更有可能的原因是——
这是两个号码。
约饭这件事
话一出口贺庭屿就自知失言,他觉得自己刚刚的脑子定然是离家出走了一会儿,不然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成年人的潜意识往往在无言的沉默中体现,放在平时贺庭屿一定会假装不知道这件事,然后微笑着顺势加上。专门分开两个号,那必然是因为在房东眼里,他和他哥有不同的意义。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总要有个远近亲疏的关系,这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完全不必点出来徒增尴尬。
“你们对我同样重要”这种话,是小孩子才会相信的东西。
这会儿却是加也不成,不加也不成了。
贺庭屿叹了口气,自从大学毕业之后,他是再也没犯过这样的错。没想到今天倒是让他感受了一把活回去的感觉。
“抱歉……”他造成的场面总归该他来圆,只是贺庭屿话还没说完,就见房东匆匆收回了手机。
“哦,我忘记你和贺警官是兄弟了,”房东瞟了眼他的脸,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两兄弟长的真不像,气质也完全不同,害的他只记得老师和租客的身份了,一边快速的拉出自己的私人号,重新点开二维码面朝他。
作为租客,贺庭屿的确是应该被放到工作号里面去的,但他还是贺元良的弟弟,没准什么时候他想和贺元良拉近关系,还要靠眼前这人出力,更何况两兄弟他也不能区别对待,理应放到私人号里。
“sorry啊。”
贺庭屿心情有些微妙,房东的话给他一种他是沾了他哥哥的光才“有资格”进他的私人号似的。
这种感觉还真是第一次。
贺庭屿按下微妙的情绪,微微一顿接受了这个说法。
“好了。”
房东看了眼自动填入的备注——“贺庭屿”
他是个在文化方面及其匮乏的人,看了这个名字也只觉得看着挺好看,听着也挺好听。
不愧是文化人,名字都取的这么有诗意。这是房东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虽然贺庭屿说了点不太合时宜的话,但对于房东来说,这点小失误反而让他对贺庭屿印象稍好了些。
做事过于周密,太完美的人,他是不喜欢的,或者说他有点不太想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贺庭屿的这点小失误瞬间让他在房东心里堪称泛着仙气儿的完美人设落到了地上,可他偏偏就是喜欢跟地上的人交朋友。
搬家是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事情,本来预计晚饭前就能搬完,但最后硬是拖到了八点多才彻底结束。
房东开完车回去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他刚溜溜达达的进了单元门,就看见对面大开着门,贺庭屿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正弯腰拖地。
或许是因为刚搬进来想要透透气,所以打扫卫生的时候贺庭屿并没有关门。
对门的房子和房东家的格局一样,还是那么嘎嘎点大的八十平,客厅放张大点的沙发,放个茶几,再放个电视柜就占的差不多了。但偏偏贺庭屿的一张脸和周身的气质硬是让房东觉得这个房子都上档次了一点,颇有点蓬荜生辉的感觉。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打广告都要请个明星了,就拿他这房子来说,到时候把贺庭屿往里面一摆,租金一个月至少能提个几百块钱。
反正门开着也是开着,房东就瞟了两眼。他估计搬完家具之后,贺庭屿应该是一直在做卫生,房间里已经整理的有模有样的了,瞧着还挺干净整洁的。
房东有点佩服贺庭屿,要是他做卫生,哪一次不是房子弄得整齐了,他自己倒是变得跟外头的流浪狗似的,汗流浃背都是基操。再看看贺庭屿呢,虽然换了柔软的家居服,但浑身的文人精英范儿挡都挡不住,头发依旧一丝不苟,最多额前挂着几根垂落下来的发丝,尽显熟男风范。
房东回去换了个衣服,“啪塔啪塔”地踩着拖鞋就又过来了,“要帮忙不?”他凑到门口问道。
“谢谢,不过我马上干完了,就不麻烦你了。”贺庭屿笑笑,礼貌拒绝。
“哦。”房东一点也不意外,他依旧站在门口没动。
“……你要不进来坐坐?”贺庭屿见他站在门口,也不回去,一时间没摸清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也不好就看着人在自家门口站着,于是邀请他进来。
“好啊。”于是房东又“啪塔啪塔”的踩着拖鞋进来了。
瞧着他大摇大摆跟自己家似的架势,贺庭屿有种自己不该放他进来的诡异直觉。
果不其然房东屁股刚沾到沙发上,就再次起身,“嗨呀,我怎么好意思看你在这里忙来忙去的,自己在沙发上坐着。”
他撸了把不存在的袖子,“你说吧,还有什么没干,我来帮你。”
“……”贺庭屿拒绝的话被他看起来一副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抢夺自己手里的拖把的样子给堵了回去,为了避免他的预想变成现实,贺庭屿只好说:“那就麻烦你了。”
说着,递给房东一块抹布。
“没问题!”
多了个人帮忙,贺庭屿的清扫工作进行的很快,半小时之后就干完了。
他用一次性纸杯倒了杯水递给房东,并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房东摆摆手示意他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
贺庭屿见他似乎有点坐立难安,欲言又止的样子,顺势问道:“你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他三十年不是白长的,就房东这小动作频发的样子,一看就是有事相求,在他眼里意图明显的就好像跟个电灯泡似的。
“也没什么……”房东神色有些踌躇,正如贺庭屿所想,他确实有事想找贺庭屿,但他很少请人帮忙,有些开不了口。
该怎么说他想请贺元良吃饭,所以想让贺庭屿搭个桥呢?
正在此时,恰巧响起的铃声解救了房东的尴尬,他看向贺庭屿表示让他先接电话。
贺庭屿顺势接了电话,“喂?”
“……”对面似乎是在说什么,他做出倾听的样子,“不用了吧,就我们两个人,我租个房子而已,用不着专门吃个饭。”
房东的脊背挺直了些许,打起精神来。
听起来像是要吃乔迁宴,乔迁宴大多都是和亲近的人一起,再加上两个人这个限定范围,另一个不就是贺警官了吗?
“……好,那哥我们就过两天再定吧。”通话时间不长,贺庭屿很快就挂了电话。随后他看向房东,就见人盯着他的手机神色复杂,纠结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
房东很快收起了过于外露的表情,只余一点微不可查的别扭,“吃饭,是和贺警官一起吗?”
“是。”贺庭屿看了看他的表情,顿了顿试探着说了一句“你要来吗?”
听了这话,房东眼神微微一亮,然后又仿佛欲盖弥彰一般露出了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方便吗?不方便就算了。”
贺庭屿看了他一眼,突然有种诡异的直觉:这人非要进来帮他打扫卫生,为的就是这个。于是他说:“方便倒是方便。”
不过为什么这么积极?这句话贺庭屿没问出口。
想想上次他对着他哥好像也是这样激动期待的表情,昨天他一见到自己就问贺警官来了没,更是宁愿自爆自己没证,这么一想他是不是就是想进去见他哥?还有分两个号加好友……
若是只有一件事也就算了,可这每件事都表现出房东对他哥的不同……贺庭屿好巧不巧是个同性恋,他在这方面要更敏感些,顿时就有了不好的猜测。
他眉头一皱,心中涌起一个不可置信的但又觉得是这就是真相的念头。
这个人……不会是在觊觎他哥吧?
东东
贺庭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最后他还是答应了,想看看房东究竟是不是他想的那样对贺元良有非分之想。
作为圈内人,他是知道现在的一些年轻人玩的很花的,尤其像房东这样的外形条件,应该很多人追捧,他长得就像是前任能从s市排到法国的样子,想要守住本心则更加艰难。在他看来,房东到底是不是那种会经常去“按摩”的人还是一个未知数,这样的人绝不是良配。
而且他哥哥还是一个纯粹的异性恋,很能打。
要真是这样,他得看着点,不能让房东被他哥打死。
第二天一早,房东却发现原来出乎他意料的事还不止一件。
他和袁嘉焱那小孩跑完一圈回来的时候,正撞上贺庭屿准备出门跑步。
昨天早上房东还想着他和贺庭屿平时应该没什么机会见面,结果今天一早这个flag就倒了,这一刻房东深刻的认识到平时不要随便立flag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儿,他至少能减少你生活中百分八十的惊讶。
昨晚的一番交谈让房东已经自动将贺庭屿拉进了自己人的范畴,也没了一开始的抵触情绪,他将小孩送到门口,然后邀请贺庭屿:“贺老师也喜欢晨跑啊,要一起吗?”
贺老师这个称呼,是房东仔细想过之后觉得最合适的。贺庭屿一看就比他大,但要对着他叫贺哥或者什么庭屿哥,总觉得怪怪的。
房东一直觉得哥这个称呼,多少带着点江湖气,前面加个姓这么一叫,下一秒就得有个小弟殷殷切切地凑上来点烟,不然都不应景。
而贺庭屿这样的文化人,跟这个后缀还真是不搭,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叫贺老师最合适。
还没等贺庭屿回答,旁边单元楼门一开,从里面慢悠悠的走出来一个老头,穿着皱皱巴巴的白色汗衫,胸口洗的发薄,都有点透肉,下身配着一条大黑短裤,脚上踩着一双草编人字拖。
“哟,生面孔,”那老头看了一眼贺庭屿,转头问房东:“这个娃娃是谁啊?新来的?”
房东手一搭就搂住了贺庭屿的肩膀,很自然的笑笑回答道:“对,昨天搬来的,住我对门儿。”
他带着轻松的语调,看上去跟这老头是熟识了,很亲热的样子。
贺庭屿没想到他会突然搭过来一条胳膊,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想躲也已经躲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