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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贺元良想要拉着房东胳膊把他拽起来的手犹豫片刻改了道,放到了房东的头上,摸了摸他短的有些扎手的发茬权当安慰。之后他在房东的背上狠拍了两下,像小时候带贺庭屿一般说道:“男子汉不要哭哭唧唧的,像什么样子。”
贺庭屿想,如果他们此时不是在角落的桌子上坐着,一定会引来很多人的围观。
贺元良的耐心只存在片刻,很快他就叫贺庭屿和他一起把房东弄起来。
两人合力将房东抬起来后,他正常多了,虽然看着有点呆,但总算没有再抱着贺元良。三人里贺庭屿的状态算是最好的,一出门吹了点风就驱散了脑子里的那点酒精,重新变成冷静自持的贺老师。贺元良虽然也喝的多,但他酒量好,人还是清醒的,能自己回家。
贺元良不跟他们一路,于是临走时将紧贴着自己,甚至想跟着他一块回家的房东交到贺庭屿手上,不放心的说:“你可把人看好了,送人家回家知道不?”房东本来就年轻,贺元良现在更是拿他当弟弟一样看,见他这醉的找不着北的样子有点不放心。
贺庭屿见他哥这幅和房东很熟的样子微微蹙眉,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面上还是笑着应了。
房东和贺元良分开时还颇有些恋恋不舍,挣扎着想跟着贺元良一块走,如果不是贺庭屿力气大,可能还真被他给得逞了。直到贺元良走远,房东才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的房东很好管,让往东就往东,让转头就转头,听话的不得了。然而这样的安静也没持续多长时间,很快房东又开始撒酒疯。
他先是抱着人行道上的石头墩子不肯走,然后又对着电线杆子嘿嘿直笑。
房东平时不怎么笑,他大多时候都是维持着面无表情或者发呆的状态,直到他笑起来贺庭屿才发现他有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传说中看电线杆子都深情的眼型。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怀疑刚刚房东看贺元良时的深情究竟是有感而发还是纯粹全靠脸。
房东的眸色相较于其他人要浅一些,平时大家都被他带着凶气的脸吸引,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笑容冲淡了他的凶戾之气之后,琥珀色的眸子就显得有几分潋滟的风情。
贺庭屿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没有让房东对着电线杆来一个深情朗诵。
“你喝醉了,跟着我。”贺庭屿深深的叹了口气,有点心累。
他话刚说完,房东就好像检索到了关键词一键开机了似的,瞬间从沉默状态中清醒过来,生气地反驳:“我没醉!”
“……”贺庭屿啧了一声,他发现房东有的时候真的很容易莫名其妙的生气。
等到贺庭屿好不容易把他连拉带拽弄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草丛中隐约响着几声此起彼伏的昆虫叫声。
房东又陷入了沉默着发呆的状态,但他依旧很警惕。刚刚房东也是这样突然从沉默变成了撒欢状态,不警惕点在第一时间就把人拉住的话场面会变得很难收场。
果不其然,很快房东的双眼就变成了亢奋的状态,贺庭屿手疾眼快,拉着房东的胳膊这才没叫人跑到旁边的树林带里去。
然而下一秒他就后悔了,跑不开的房东就地取材,像是刚才盯着电线杆那样盯着贺庭屿。只是这次他没有笑,只用略微有些亢奋又有些茫然的眼神看着贺庭屿。
然后,抱着他的头就开始亲。
呼噜呼噜毛
房东的动作很快,很凶,低头亲吻的动作不像是想要亲吻,反而像是要用头撞树。贺庭屿被他这么一撞,顿时唇角针扎般的疼痛就涌了上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房东就发出“mua”的一声,声音之响亮让贺庭屿觉得他甚至听到了回声。
房东的亲就是纯粹的亲,唇瓣与唇瓣短暂相贴,然后就会立马离开,发出“mua”的一声,然后再次重复这个过程,像是小孩子玩游戏一样,什么也没想,只是单纯的快乐。
贺庭屿嘶了一声,只觉得幸好刚刚在街上对着电线杆的时候,房东没有这样做。不然跟电线杆硬撞,最后房东的那口牙可就要遭罪了。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脱离了房东的“攻击”范围,然后贺庭屿就看见房东目光茫然了一瞬之后,径直朝树林带走去。
“你干什么去?”
房东身高腿长,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贺庭屿动作再次慢了一瞬,就见房东径直抱住了一棵树,然后像刚刚那样亲了下去。
“!”贺庭屿以往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效,这一瞬间他来不及想电线杆和树干到底哪个更硬一点,只来得及紧随房东之后,在他低头和树亲吻的第二下之前,揪住了他的衣领,制止了房东想要继续和树皮亲密接触的行为。
树皮比人类柔软的嘴唇可要粗糙的多,这要是像刚刚那样来几下,不得在嘴上划拉出来几个大口子。
房东本人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眼前矗立着几根黑乎乎的东西,他瞬间就想起了小时候夏天抱着电线杆时的清凉感,想也不想就付诸了行动。
拉住房东后贺庭屿松了口气,随后一边警惕房东回头拿他当目标,一边又要警惕这家伙又撒手没。
幸好很快房东就变成了休眠状态,安静下来。贺庭屿趁着这段时间,将房东拖回了单元楼,从他兜里摸出钥匙,成功将房东送回了家。
秉持着送佛送到西的态度,贺庭屿将房东一路送到了他的卧室,给他换了鞋子,然后叫人坐在床上,自己则是在一边先喘口气。
带着这么大一个人一路拉扯着过来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等贺庭屿缓过气来,他才发现房东似乎有点安静过头了。
不会这么快就睡着了吧?
他转头一看,就见房东面无表情的盯着对面发呆。他的表情很呆滞,可眼神却好像很难过,难过的深层好像还透着点害怕,总之复杂得很。哪怕是抱着贺元良哼哼唧唧像是哭了一样的时候,他的眼睛也始终是干涩的,一点流泪的迹象也没有。
然而回到这里,大概是觉得周围的环境很熟悉,让他觉得安心,于是肆无忌惮的心中一直憋着的情绪一股脑的释放了出来。
贺庭屿盯着房东的眼圈渐渐开始泛红,眼睛也变得水润,仿佛只要他一眨眼,里面盛满的液体就会顺着流出来。
这是怕黑吗?贺庭屿猜测着。
只是直到最后,房东也只是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一点眼泪也没流。
贺庭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他印象里一直熠熠生辉的野火在这一刻显得有些摇摇欲坠,像是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野火毫无凭借,只能随着翻涌的浪潮在黑夜中明灭闪烁。
他想要安慰一下正在难过的房东,但他不知道房东究竟在为了什么而难过,这一刻,他突然升起一点求知欲。
沉默片刻后,贺庭屿清醒的认识到无论他现在想要做什么,他都是半点也不了解房东的。他所了解的只是酒桌上房东愿意主动分享的浅层经历,比如他的年龄,大学专业以及一些不太重要的或好笑或奇葩的故事,他没有能力去给予房东一丝一毫的帮助。
作为一个老师,他常常在他学生的学业方面给予一些帮助,不论大小,总归都是有用的,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束手无力的感觉
所幸房东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平静下来,不再用那种伤心又害怕的可怜眼神看着贺庭屿。
贺庭屿也终于获得一丝轻松的机会。
他犹豫片刻,没有再帮房东换衣服,直接将人塞进了被子里。
好在现在是夏天,房东穿的也是相对柔软的衣服,跟睡衣差不了多少,不换也没什么。
房东的床上还有白天他翻出来的各种衣物,零零散散的几乎铺满了整张床,混乱极了。贺庭屿叹了口气,盯着那些衣服盯了半天,心里还留存着的那点对房东的恻隐之心翻涌着,最终他闭了闭眼,任命地开始收拾这些混乱的衣服。
等他收拾完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他又叹了口气,这才又转身面向房东。
“……你怎么还没睡?”贺庭屿一愣。
明明刚刚把房东塞进被子里的时候,他把眼睛闭上了。
房东也没回答,只是一直盯着贺庭屿,不知道盯了多久。他的目光还是很迷茫,看上去醉的不轻。
贺庭屿往旁边垮了一步,房东的视线虽然慢了半拍,但还是准确地跟了过去。
“……”
“啧,看我做什么?”
贺庭屿扯了扯还在泛着疼的唇角,恻隐之心结束,现在再看着房东他就想起来这人对他哥不怀好意的事儿,目光有些不善。
幸好不是他哥把人送回来,不然岂不是就叫这小子得逞了。
他走到床边,捏住了房东的鼻子作势威胁道:“下次还喝酒吗?”
房东好像没听明白,鼻子又透不过气,只能张嘴呼吸。起初的喘息声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让人一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朝着黄色的世界奔涌而去。贺庭屿眸色一沉,差点没控制住把房东的嘴巴也捂上。
很快,房东不喘了,他发出了小猪哼哼的声音。
贺庭屿都要气笑了,嗤笑一声松开了手,然后关掉了床头灯。
唯一的灯源被熄灭,黑暗霎时间倾泻而下,将两人包围其中,只余窗外的夜色透过窗户照映在两人的脸上,勉强可以视物。
环境一下子变黑,房东好像有点不安,他呆滞的眼神转了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随后,下一秒他的眼神就固定在了贺庭屿的脸上,表情稍松。
贺庭屿又笑了,瞧着房东的眼神,他准备离开的动作一顿,又蹲了下来,和躺在床上的房东平视。
他伸出手,用着和贺元良一样的,仿佛贺家祖传的手法在房东的头上摸了摸,将那些扎人的发茬一一按了下去,等它们又弹上来之后再按下去,以此反复。
贺庭屿仿佛在其中找到了乐趣,来来回回摸了好几把,直到房东的眼神开始变得昏昏欲睡。
他沉默片刻轻声道:“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房东闭上了眼,片刻后,屋内响起一道“唰”的声音,随着窗帘被拉上,房间内陷入纯粹的黑暗。寂静无声中,一道轻声上锁的声音响起,随后整个世界在彻底的黑暗中再度陷入安眠。
修水管?
一夜过去,房东一觉睡醒,便觉得脑袋似有千斤重。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丢进了洗衣机,在里面转了七七四十九个来回,等再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像片腌咸菜一样变得皱皱巴巴,毫无一点精神气。
他抿了抿干涩发疼的唇瓣,身上都是昨晚呛鼻的香料味混杂着宿醉后的酒气,又香又臭的往鼻腔里冲。房东翻了个身,点开手机锁屏,跳出来一个弹窗,上面显示着:电量仅剩百分之十。
手指在确认上方一扫而过,07:12四个数字让他眯了眯眼,揉揉胀痛的额角呼了口气。房东思考着自己是先下床倒点水喝,润润刺痛的嗓子和唇瓣,还是先再睡一觉。片刻后,他翻了个身,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将自己团成一条,安详地闭上了眼。
还早,再睡会儿吧,杯子好远不想喝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窗外的阳光隐约透过窗帘将室内朦胧照亮,房东才再次悠悠转醒。
被子下凸起的一团一动不动,只有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从被子里探出来,在枕边摸了两下摸到手机,然后试图解锁,结果屏幕一片漆黑。
“嗯?”房东眯着的眼睛这才睁开了些许,又按了几下开机键,“没电了?”
他叹了口气,懒洋洋的将手机丢到一边,蒙着被子又躺了一会儿。十几分钟后,房东动了,他手一甩,将被子掀开大半,然后整个人揉着头坐了起来,眉眼间还带着一丝慵懒的睡意。
下床之后,房东先是将手机充上电,然后两只手交叉揪住下摆,随手脱了身上已经被腌入味的短袖。之后打开衣柜,看见衣柜里码放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后,他一愣。
这是……遭了田螺姑娘了?
房东记得自己昨天应该没收拾这些衣服的,他很快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找了一套干净衣服拿出来。这时候手机的电量也差不多到了能开机的程度,房东先是看了一眼时间,10:25。
他这人就喜欢睡醒后先看一眼时间再做别的事情,不然心里总是不得劲。
看过了时间,房东拿着换洗的干净衣服走进浴室,没一会儿便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洗了个干净后,换上衣服,坐在沙发上开始思考自己昨天究竟都干了什么。
“……”
回忆渐渐涌上心头,房东的表情也逐渐变得空白,像是沙滩上曝晒三天的咸鱼。
妈的,他都干了什么啊?
房东以手掩面,遮不住的耳朵泛着红,整个人陷入既羞耻又悲愤的氛围中。
好丢人,真的好丢人……
本想要贺警官知道自己是个正经人,这下看起来好像更不正经了。
还有贺庭屿……
想到这,房东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也太冒犯人家了!
简直无异于公司开年会,自己作为小职员上台强吻董事长。
然后第二天因为左脚先踏入公司而被炒鱿鱼……
贺老师还帮他收拾了衣服……更丢人了!
好在他和贺老师没有上下级的关系。
房东安慰自己。
都是男人,只要他好好赔礼道歉,贺老师应该会原谅他的吧?
想到这,房东抿了抿唇,结果又牵连到嘴上的伤口,疼的他“嘶”了一口气。
靠!他没事抱着树啃什么啃?难怪早上起来刷牙的时候嘴巴那么痛……
——
既然准备上门道歉,房东自然要做点准备,总不能空着手去,显得他多没诚意似的。
他别的不会,就是会做点蛋糕饼干什么的,味道也还行,至少吃过的人没有说不好吃的。
时间还早,洗了澡差不多也十一点多了,赶中午饭点送过去是肯定来不及的,正好他也还没吃饭,就所幸先把午饭解决了,蛋糕饼干的事可以先往后放一放。
这样一算时间还充足的多,房东顿时不着急了,吸着拖鞋晃到冰箱门口,上上下下看了个来回。
“吃米饭还是面呢?”他苦大仇深的盯着冰箱,片刻后他做出了决定,“吃米饭吧。”
房东平时不在家里吃饭一个原因是他跑车或者出去送外卖,在外面吃都比较方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做饭不怎么好吃。
通常给他一个电饭煲就能做一顿饭,味道可想而知。虽然不会太差,但要是天天这样吃,也绝不会好到哪去。
他家里甚至没有锅,因为但凡需要开火的,他都做不好。锅放在燃气灶上就是纯粹落灰,时间久了房东懒得擦,就收了起来。
洗好米,又拆了一盒牛肉,把肉腌了一会儿去去腥,最后以求营养均衡切了点绿叶子菜,然后把除了肉以外的东西全放进了电饭煲,添了点调味料就盖上了盖子。
等饭煮熟的时间里,房东也没闲着,用电煮锅煮了两个鸡蛋,然后把自己以前做饼干的材料翻出来准备好。等鸡蛋也煮熟了,就开始着手揉面团。
平常做饭需要的厨具在房东家里或许总会缺那么一两件,但论起做甜点,算得上是应有尽有。
揉好的面团,房东把他们分别揪成半径大约三厘米的球体,然后放进冰箱冷藏。这个时间他煮的饭也好了,于是他又将之前腌的牛肉取出来,放进了电饭煲,再次盖上盖子。
刚刚的水煮蛋为了做饼干,被他将蛋黄拆了出来,蛋白可怜巴巴的散在碗里。房东没有浪费的习惯,将凉了的蛋白也一起丢进了电饭煲加热。
这次没等多久他就打开了盖子,拿着铲子搅拌了几下。房东探着脑袋看了看,看着差不多都熟了之后,将饭连带着整个内胆一起拿了出来。
他一个人吃饭经常这么凑合,中午做两人份的饭,内胆就是碗,吃一半留一半,晚上继续吃,只用洗一个锅。
很快吃完了饭,冰箱里的面团还没到时间,他看看表,开了一把游戏。
一局游戏打完,时间也差不多了,房东就将面团取了出来,一个个做好形状,放进了烤箱。
等待的过程中,他看着桌上已经被拿出来的各种材料,摸着下巴在心里又想了几个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好的甜点种类。
反正东西都拿出来了,不如一次性多做几种,看着种类多点,也更能拿得出手。
来来回回折腾了三个多小时,他终于弄好了所有的甜点。基本都是饼干一类,只是种类不一样,造型上更是五花八门。
房东做甜点比做饭上心,他平日里没什么事或者想休息一下调节心情的时候,都会做点甜点,有时候做蛋糕,有时候烤饼干,全看他当时的心情。每次做的时候,房东都会顺便多做些,他喜欢做甜点,但并不是特别喜欢吃,属于时间久了不吃会想,但一吃又吃不了多少的类型。
院子里人多,小孩也多,每次多做的那些房东都会弄个袋子分别装点,给他们送过去。他送人也全凭运气,做的当天遇见谁了,就拿一袋送出去,从来没个固定的章法。
时间久了,他家里甚至有专门装的小袋子和礼盒,各种颜色都有,外表看上去颇有些甜蜜少女风的味道,和他本人的外表十足的不搭。
今天天气不错,是个晴天,太阳不算大,偶尔还有微风,是夏天比较舒适的天气。房东家在二楼,一楼住的是两户相互认识的人家,家里的人都挺健谈,时常和房东在楼下天南海北的聊天。二楼的视野还算宽阔,他站在窗边看了半天,果不其然看见了在院子里撒欢的袁嘉焱和他的另外两个兄弟。
“就知道这种天气你们这帮小子肯定在外面野。”房东喃喃一句,拎着三个袋子出了门。
今天是周末,天气还不算太热,正是十来岁的小孩发泄旺盛精力的好时间。
拎着袋子的房东显然很引人注目,起码十分吸引那几个孩子的注意力,他还没走到跟前,袁嘉焱就率先看见了他,隔着老远开始朝房东招手。
“喏,今天烤了点饼干,正巧给你们送点来。”房东手上的袋子还是三个不同的颜色,他按照颜色分别分给三个小孩。其中有两份是一样的,一份稍微少点。
“伍小帅,你妈可跟我说了,你最近要减肥,叫我少给你开点小灶,这禁令还没解呢,我也没办法。”房东说着,将少的那份递给被他叫做伍小帅的男孩。
伍小帅本命伍帅,住在18号楼,跟袁嘉焱是同班同学,关系又好,家也离得近,经常来找袁嘉焱玩。袁嘉焱还有一个兄弟叫曹浩,跟伍帅算得上是两个极端。伍帅人长得胖,是随便喝凉水都要长胖的类型,而曹浩正相反,看着瘦瘦的,实际上吃的很多,但就是不见长肉。
他俩的家长也相熟,在一个单位上班,平时见面经常说的话就是“哎呀你家孩子长得真壮,要是能给我家匀点就好了”或者“你家这只吃不胖,羡慕死了,我家小帅要是能有这一半,也不至于长成现在这样”。
两边都觉得自家的孩子有点极端,不够匀称健康,这话说得十分真情实感。
“啊,好吧,谢谢小东哥哥。”伍帅胖乎乎的圆脸皱成一团,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旁边的曹浩嘿嘿一笑,幸灾乐祸道:“你就知足吧,起码还有的吃。”
他们三个各有各的特色,但有一点他们都一样,就是都喜欢吃。今天遇上了房东烤饼干,都很高兴的样子,笑嘻嘻的和他聊了会天。
房东投喂完人类幼崽,就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开口跟贺老师道歉。
这事吧,在他看来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都是男人,有些人不会怎么在意,但也有些人是很在意的,房东摸不清贺庭屿会是个什么态度,也就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想了半天他也没措好词,最后一拍手,决定干脆点,直接道歉就是了。
于是房东拎着一个袋子,站在贺庭屿门口开始深呼吸给自己打气。
他是真的怵老师这种生物,更别说现在的场面简直就像是他要上门给老师陈述自己为什么没考好一样。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有的时候感觉贺庭屿好像有点不太喜欢他。
深呼吸几口气之后,房东屈指准备敲门,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门板,门就自己开了。
下一秒,贺庭屿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没必要这么巧吧?
感觉跟他是个喜欢堵在人家门口的变态一样。房东想着。
贺庭屿见了房东也是一愣,脸上都没来得及挂上他的招牌笑容,反而显出几分迟疑,“……你有什么事吗?”
不得不说,贺庭屿确实有点被吓到了。
他真没想到自己开门之后,门外竟然有人。
“呃……”房东拎起自己手里的袋子,示意了一下说:“我是来为昨天晚上的事情道歉的。”
“你现在是要出门吗?你要有事的话,这件事回头再说也行。”意外来的太快,他心里升起了点退缩的念头。
“没事,你先进来吧,”贺庭屿明白了,让开了一个身位,“家里水管坏了,我正准备看看外面贴的广告有没有修水管的。”
“修水管?”房东眼神一楞,正愁不知道说什么,这缓冲的机会就来了,“我会啊,我专业修水管。”
我是真会修水管
听了他这话,贺庭屿眸色愈深,神色难辨的抬头看了一眼。房东有案例在先,他一时间有点分不清他是真的会修水管,还是在和他搞黄。
不过基于前两次都是误会,贺庭屿更愿意相信房东是真的会修水管。
房东对此一无所知。
贺庭屿先让房东进来,然后关上门说:“太麻烦了……我找个上门维修也一样。”
“这有什么麻烦的?”房东有点奇怪,他记得他的租房合同上写着,维修都可以找他报销。他自己动手还能省点钱,“我来就行了,还能省点维修费,我要是修不了,你再找上门维修也一样嘛。”
“这是我应该的,”他将手上的袋子放在桌上,转头问贺庭屿:“哪里的水管坏了?我去看看。”
贺庭屿一顿,心道这哪里是他应该的,只是邻居而已……
还真是意外的热心。
他带着房东往厨房走去,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他发现房东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就是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厨房橱柜里一直在漏水。”
房东跟着他手指的位置蹲了下来,“哦,我看看。”
“确实,这下面好多水,都流出来了。”他用手指沾了沾地上的水渍,“应该是水管漏了。”
贺庭屿神色稍有些微妙。
房东站起来,把手冲了冲,“你在这等着,我去一趟地下室,把工具拿上来。”
贺庭屿应下,等了大概五分钟房东就抱着个大箱子上来了。
“我先打个压测试一下看看,”房东从箱子里取出一个机器,贺庭屿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不免多看了两眼。
房东没注意他的视线,只专注的处理自己手上的活。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叹了口气,随口抱怨道:“这小区年纪大了,水管就是容易出问题。”
然后他又换了个工具,这个看起来要小得多,贺庭屿仔细看了两眼,“这是……热成像仪?”
“对,”房东随口应道,测试了几个位置之后,“我再测试一下具体位置”
说着他便又换了个工具,这个贺庭屿就不认识了,看他似乎有点好奇,房东主动解释道:“这是管道测漏仪。”
厨房面积不大,房东又长得人高马大的,和贺庭屿两个人站在这里就感觉有些无从下脚,橱柜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偏偏漏水的地方在橱柜的最里面,房东弯着腰尽力将自己往这狭小的空间里面挤,还是有点塞不下。
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两只手抓住自己的衣服下摆,正要脱时,他想起来还有个贺庭屿,于是转头问道:“介意我脱个衣服吗?”
贺庭屿目光一顿,半晌才慢吞吞地说:“……不介意。”
他其实挺好奇房东修水管为什么要脱衣服,但这么问又好像有点奇怪,感觉他很在意似的。
房东似乎是听出了他的疑惑,手一撑,不出三秒身上的短袖就被他丢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已经是半裸的状态了。他对自己的身材很自信,还无意识的挺直了腰背,看起来透着点骄傲劲。
“你这里空间太小了,我要躺进去才够得到,这里面又都是水,所以脱个衣服。”他解释道。
房东今天穿了条长度到膝盖上方的运动短裤,白色的抽绳很是显眼的挂在腰间。流畅的肌肉线条上宽下窄,最终隐没在裤腰下。
贺庭屿的视线在他的腹肌上游移一瞬,很快非常礼貌的移开,看向一旁的工具箱。只是目光显得有些分散,像是在发呆。
房东动作利落的将自己的上半身都探进橱柜里,外面只能看见一双肌肉紧实却不显得虬结的长腿,厨房太小,就算他探进去了半个身子,腿也不能伸直,只能半曲着,两条腿之间形成一个几近九十度的夹角朝着贺庭屿的方向,有种别样的涩情感。
贺庭屿能看到的本该是这样的。
然而房东开口了,“你能把箱子里那个电钻递给我吗?这瓷砖要敲掉。”
“……行。”贺庭屿回过神,电钻他还是认得的,很快就找了出来,然后绕过打开的柜门,递给房东。
这一绕,让房东被柜门遮挡住的上半身也完全的暴露在贺庭屿的眼前。
橱柜狭小昏暗,将房东的上半身像是镀上了一层棕色的蜡,他的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眉头微皱,神情冷漠又认真,紧抿的唇角微微向下撇着,看起来十足的冷硬,像是一座肃穆的雕像。
贺庭屿递东西的手一顿,等房东接过后,他迅速避嫌般的退回了刚刚的位置。
他突然想起了房东对他哥哥特殊的热情,如果真是对贺元良有意思,那他应该不是直男,可如果房东不是直男,那在自己面前随随便便就脱衣服,到底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有意为之?
难不成是看出了他的性取向,所以在暗示吗?
贺庭屿皱起了眉,他潜意识里不觉得房东是这样的人,而且就算要暗示,对着他岂不是找错了对象。
除非房东想两边通吃。
“……”越猜越烦的贺庭屿停止继续发散自己的思维。
“水管裂了一点,你再帮我从箱子里面拿一截出来。”这时房东又说话了。
贺庭屿的思绪被打断,他应了一声,“好。”
“你怎么什么都有?”他看着房东巨大无比的工具箱,里面装的东西是真的多,好像什么都有似的。
“以前也修过的,这里水管老化,容易出问题。”房东接过水管,他在这里的房子有好几套,之前都修过两次了,工具材料都齐全的很。
“以前也是帮别人修吗?”贺庭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