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房东否定了他的想法。
“只是不想再有人吃完火锅喝完酒,转头就吐我车里。”房东再次说起这件事,脸更黑了几分,一脸不想多谈的表情。
“烦死了,”他说:“而且那个代驾的小车看起来有点意思,想骑。”
他们网约车群里有人是做代驾的,他对此也有几分了解。那小车骑起来瞧着轻轻松松的,跟他的摩托完全不是一种感觉。
“……”贺庭屿挑了挑眉,短短一句话却画面感十足,他止住自己发散的思维,神情不可避免的有些微妙,“有点倒霉啊。”
说起这个房东翻了个白眼,显然还是气的不轻。
看出来他不想多谈,贺庭屿转而换了话题,看向亭子那边,“在过生日?谁的?”
房东瞥了一眼,“那个中间的小孩。”
“还真活泼啊,”贺庭屿眸中漾起点点笑意,目光一转,“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房东哼了一声,换了个姿势,一手支着头斜眼看他,脸上带着懒洋洋的表情,“怎么?你难不成还给我过啊?不告诉你。”
他不喜欢收人礼物,有人问起来总是打岔岔过去。
收了礼物就要想着怎么回礼,关系没那么亲近还要维持表面功夫送来送去,简直虚假又单薄,太没劲。
“那你总能说说你希望生日的时候想要什么吧?”贺庭屿瘫了瘫手,表情有些无奈,“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反正不知道日期不管想干什么都是白搭,“唔……”
他沉吟片刻,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后随口说道:“蜡烛吧。”
“你知道那个会唱歌的莲花蜡烛吗?”
贺庭屿当然知道这个,他三十岁了,对于这样的“古董”还是有了解的。
见贺庭屿点头,房东耸了耸肩,“就是这个,我还挺想再看它开一次花的。”
还真是小孩心性。
贺庭屿若有所思。
午后的时光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显得格外的漫长,房东闲来无事跑到地下室将自己的摩托车拖了出来。
房东有两辆摩托车,一辆是体量较小的普通摩托,平时用来送外卖的,还有一辆就是不常骑的豪爵铃木。
这小区的物业实在差劲,自从半年前房东将车停在院子里被人偷了一次油之后,为了避免自己的车再少点什么零件,平时就把车停到了地下室里。
搬出来的过程虽麻烦许多,但胜在安全,就是本就不常骑的车在房东心里的印象更低了,以前十天半个月想起来了都要出去骑一圈兜兜风,现在则是两个月都不一定能想起来自己还有一辆车。
就算想起来了,一想到那一百多公斤的重量搬出来再搬回去的麻烦劲,房东就又歇了心思。
今天心血来潮想骑车,刚好趁着下午的时间洗个车,傍晚出去骑一圈,天气应该刚刚好。
贺庭屿也没什么事,就坐在楼栋前的石凳上看着,偶尔和旁边经常和他一起打羽毛球的住客们聊几句。
房东从地下室里翻出一个以前用过的油漆桶,从家里打了一桶水,却左转右转怎么也找不着之前洗车用的抹布。
“你怎么了?”贺庭屿看着他在眼前转来转去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开口问道。
“我忘了我把洗车用的抹布放车上了,”房东一拍脑门,带着几分懊恼开口,“我车昨天送去洗了。”
被贺庭屿这么一问,房东突然想起来东西去了哪里,也停下了试图再去一趟地下室找东西的行为。
“我有,等着。”贺庭屿叹了口气,正巧他今天没有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而是停在了旁边的空地上,走几步开个车门就能拿到,“没带钥匙,我回去一趟。”
房东随口应了一声好,一屁股坐在了单元门门口的台阶上。
刚刚把机车从地下室搬出来也是废了不少力气,反正裤子也穿了有几天,到了该洗的时候,黑裤子坐地上也不嫌脏。
贺庭屿动作很快,没一会儿房东就拿到了一条蓝色的厚毛巾,摸着软软的,蓝色的细绒毛摸着有点粘手的感觉,和他洗车用的几乎一模一样。
房东的摩托车有一段时间没洗了,车身上蒙了厚厚的一层灰,亮蓝色都几乎变成了灰蓝。趁着天色还亮着,给车子前前后后的仔细清洗,一直忙到了傍晚七点多。贺庭屿有心帮忙却被房东拒绝了,说是这是他的心上人,轻易不叫人碰。
灰蒙蒙的车身洗完后瞬间从明珠蒙尘的状态中脱离出来,重新焕发了光彩,亮蓝色的车身沐浴在如同焦糖一般的夕阳中,呈现出一种冷暖色调相斥又相容的杂糅感,就像车子的主人一般。
贺庭屿算是看着这辆车一点一点的褪去了外层的灰尘,看到成品的那一刻不禁也有些惊艳。
房东神采奕奕的摸了摸车座,带着点满足的神情扭头问贺庭屿:“待会儿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兜风?”
他脸上带着肆意明亮的表情,唇角微微勾着,眼尾眯起,虹膜在阳光下显出浅琥珀色,张扬的透着点野性,称个帅的一批简直都绰绰有余。
贺庭屿心里有种细微的震颤感,他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微微笑着揶揄道:“你的心上人愿意让我坐啊?”
“我就开个玩笑,”房东摆了摆手,冷哼一声,“不愿意就算了。”
“我可没说不愿意,”贺庭屿站起身,拂了拂西装上压出来的褶皱,又变成了精致优雅的社会人士。
房东看了只想暗骂一声人模狗样。
“走吗?”贺庭屿站在摩托车旁边笑着看他。
房东撇了撇嘴,丢给他一个头盔,“上车。”
贺庭屿一身板正沉稳的西装套件,跟赛车设计风格,颇具跳脱印象的机车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亮蓝色和灰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他上车的姿势干脆利落,身段形象也够出色,头盔一戴,整个人坐在车上倒是显出了点相得益彰的洒脱帅气,好似古板深沉的西装里头包裹着一个热烈桀骜的灵魂。
房东觉得这就有点电影上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劲儿。
“走了!”房东喊了一声,骑着车载着贺庭屿突突着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他们这地儿临近小吃街,这个时间段路上人不多,贺庭屿在后座坐了一会儿却感觉到了点不对劲。
这个速度是不是有点太低了?
车子突突了半天,却没走出几里地,吹在身上的风都是轻柔的。
虽然这辆车是入门款,在机车里不擅长跑,速度方面算是比较慢的,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车骑的挺沉稳的。”贺庭屿点评了一句。
“啧,这叫安全,”房东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这不还带了个你吗?我技术一般万一把咱俩摔了,那多不好啊。”
这街上人是不多,但也不是没有,这要是摔一下,指定能引来不少人围观。
贺庭屿闷闷地笑了两声,“挺好的,还以为你们年轻人都喜欢追求速度呢。”
他年轻的时候也很喜欢机车,追求的就是速度和刺激,那会儿什么也不怕,越快越好,他骑车的那些年里没有一辆摩托被骑出过这个速度,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瞧不上。
房东哼了一声,“我骑车就为了帅,对极限运动之类的没有兴趣。”他对摩托也不了解,就是大学的时候配室友去看车,正巧看到这辆,一时喜欢就买了,然后考了驾照。
准确来说他对可能危及生命的一切运动都不怎么喜欢,他的心态算是有点咸鱼的类型,虽然这一点在他的长相上一点也没体现。“你知道我为什么挑了这辆车吗?”
贺庭屿答道:“因为帅?”
“这只是其中之一,”房东说:“还有就是,这款250速度不快,但舒适度好啊,适合长跑。”
简单来说就是骑着舒服。
“好吧,”贺庭屿一顿,转而问房东,“以后有机会要不要让我载你一次?”
“你还会骑摩托车?”房东有些诧异,他以为贺庭屿只会穿着板正的西装,带着闪着碎钻的低调手表,坐在就连车型都是规规矩矩的车子里,整天脑子里装的都是一些他搞不懂的高深道理,“那行啊!”风吹着,再加上头盔的阻隔,声音会变得有些小,所以房东几乎是喊出声的。
贺庭屿又笑了两声,同样高声喊了回去:“当然会了!”
说着他又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表情凑到房东耳边说:“我可是高手。”贺庭屿得意洋洋。
“真的吗?”房东头盔之下的嘴角撇了撇,“我不信。”
“好吧。”贺庭屿伏在房东的肩上依旧笑着,胸腔的颤抖透过两层薄薄的衣料传递到房东背上,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振感。房东觉得有点痒,忍不住往前趴伏了点。
两人一路突突,绕着城区转了一圈,突突到美食街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大大小小的摊位亮着亮闪闪的灯光,远远望过去像是一片灯的海洋。
美食街的北边入口门口就是一家臭豆腐店,臭味十足的浓郁,刚一走到路口就能闻得到。
房东看了两眼,贺庭屿问道:“你要吃吗?”
“算了吧,”房东一愣下意识回道,“味道不太好。”
这要是他一个人来,或许会买一份,但旁边还有个浑身散发着精致的精英气息的贺庭屿,他端着个臭了吧唧的的臭豆腐在旁边跟着像什么样子。
不说贺庭屿会不会介意,就是那个画面房东就不敢想,事实上他觉得像贺庭屿这样西装革履的人就像是该出现在灯光明亮的西餐厅里的人,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吃着餐盘里精致小巧好像猫食一样的食物。
“好吧。”贺庭屿这样说着,脚下却是一拐,站在小摊前问老板要了一份。
“你要吃这个啊?”房东有点后悔,贺庭屿怎么不早说,早知道贺庭屿也要买,他就说他也想要了。
房东咬了咬牙,现在再叫他反悔他是绝对不愿意的。臭豆腐这东西还不至于让他做出这样的事,也就是太久没吃今天看见了才想吃,他对臭豆腐的喜爱也就一般般。
“我不吃,”贺庭屿接过老板递来的东西,随手递到房东眼前,瞥了眼他,“给你的。”
“想吃就说。”
贺庭屿默默的想着,房东实在不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他简直太好懂了,有点什么想法都被那双眼睛透露了个十之八九,一眼就能看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贺庭屿问话向来只问一遍,因为一遍就足够他看出房东想要的是什么。
房东捧着小纸碗哦了一声,垂着眼罕见的有些手足无措。
没等他再无措一会儿,贺庭屿就抬脚往前走,房东见状连忙跟上,三两步跨到贺庭屿的身边,和他并肩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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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美食街人很多,来来往往的很多人,走到生意兴隆的档口几乎算是左右两边的人肩挨着肩,前后的人脚尖对着脚跟,房东和贺庭屿偶尔会被人群挤散,但三两步后又会恢复并肩的姿态。
逛到一半的时候,两人其实就已经差不多吃饱了,但时间还早,腹中又有些饱胀,所以他们虽然已经吃不下东西,但还是继续逛了下去,夏天的晚上吹着晚风,在灯红酒绿的烟火中走一圈也是一种独特的享受。
逛完了整条街他们回到停车的地方,房东照例将头盔抛给贺庭屿,肌肉紧实的长腿一跨就上了车,黑夜中的机车染上了一丝锋利的暗色,宽肩窄臀,腰细腿长的机车主人和他的机车毫无疑问是画面的中心,背后的一片灯火在这样的锋利之下变得虚幻朦胧,沦为梦幻的背景。
贺庭屿慢了半拍接过头盔跨上了后座,“走吧。”
摩托车突突的声音再度响起,漆黑重叠的影子波浪般的划过路边的路沿石,贺庭屿罕见的发着呆,头一次什么都没想地放空自己。
或许也不是什么都没想。
会唱歌的莲花蜡烛
明天是房东的生日。
他的生日在八月下旬, 盛夏转秋的时间。
“小东哥哥,你是不是明天该过生日了?”袁嘉焱坐在他旁边的石凳上问。
房东眯了眯眼,思索了一会儿今夕是何日后, “是啊。”
他这人对生日实在没什么感觉,小时候倒是每年都过,而且要过两次, 阳历一次, 阴历一次。每年开始放暑假的时候房东就期待着自己生日的到来,细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大约就是小孩子对于这种带着独属于自己一个人性质的节日, 会有种特殊的感情。
得益于他妈生他的时间比较好,刚好是在暑假,因此基本上每次过生日他都能在家里和爸妈一起过一个完整的生日,而不是在学校里苦哈哈的学习。
不过后来长大以后就不怎么过了,生日么, 也就那么回事,跟平常的每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吃饭睡觉外出工作, 他最多给自己放个假, 不出去跑出租也不去送外卖, 甚至不会出门, 就在家里躺着,放松自己,到了饭点就起床用小电锅做一顿饭。
“哦……”袁嘉焱和曹浩伍小帅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些没憋住的笑意和期待。
房东瞧一眼就知道他们憋得什么心, 大概是三个人想要给他准备点惊喜吧。
这种感觉倒也不讨厌。
只要不是惊吓就好……这个年纪的小男孩脑子里想一出是一出,还真可能给他惹出点什么“永生难忘”的惊喜来。
唔, 明天要不就再给他们烤点饼干当回礼好了……
第二天,贺庭屿早晨去了一趟公司,中午回来的时候正巧在路上碰见了袁嘉焱三个小孩,他们凑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礼品店里,似乎在挑着什么。贺庭屿看见他们就想起房东,脚步顿了顿一转也朝着店里去了。
“你们做什么呢?”贺庭屿拍了拍袁嘉焱的肩膀。
袁嘉焱先是一颤,似是没想到有个人突然从身后拍上他的肩膀,顿时一惊,转身一看是贺庭屿又放松下来,“贺叔叔。”
贺庭屿一哽,无论听到多少次这个称呼,都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好房东相差的那八岁。
“我们在给小东哥哥挑礼物。”曹浩说,“他今天过生日啦!”
贺庭屿一愣,抿了抿唇,之前确实有提到过房东要过生日,但他还真没想到房东今天就过。
渐渐地他蹙起眉,时间有些太紧了,根本来不及准备点什么上心的东西送给他……
“贺叔叔,你看这个小东哥哥会喜欢吗?”伍小帅抱着一个快和他一般高的趴趴熊,艰难的露出个脑袋问贺庭屿。
“唔……”贺庭屿瞧了瞧那只熊脸,Q版的表情看起来很愤怒,脑袋上还顶着一个大大的红色愤怒井字,有点憨憨的感觉,别说,还真有点房东的神韵。
“挺好的。”贺庭屿温和微笑。
“那就这个吧?”
“我觉得可以。”
……
三人窃窃私语一番,掏出兜里的钱凑在一起算了算,纷纷松了口气。
“幸好这个假期没花太多零花钱。”袁嘉焱庆幸地说。
他们的爸妈每年过年的时候将他们的压岁钱统一收回来,然后每个月给一部分,假期会多给一点,平时花的少存起来的话,能存下来不少。
房东晚上熬了夜,凌晨五点半才放下手机,第二天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二点多。起来的时候大脑昏昏沉沉,明明睡了七个小时,却感觉好像一晚上都没睡一样。
“草啊,太久没熬夜了。”他甩了甩头,本就昏沉的大脑多了一丝眩晕感,吓得他顿时一动也不敢动,在床边正襟危坐了好一会儿,等眩晕感下去了才慢慢站起身。
大学的时候偶尔熬个大夜第二天起床还是生龙活虎的,现在熬个夜能要了他半条命。
走出学校的一瞬间就好像是之前加在自己身上的保护buff消失了,作息稍微有点不规律,身体就开始出问题。
他懒得出门去吃早饭,干脆拆了一盒当初手臂受伤时送来还没喝完的牛奶,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下,配上前几天吃剩的酥饼,早饭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这个点其实完全可以直接吃午饭,但房东实在饿的不行了,先吃了点东西垫垫。
前些日子他新买了一个小电锅,比电饭煲好用些,容量刚好够他一个人的分量,做起来刚刚好。
中午两点多房东对付完了自己迟来的午饭,脚上吸着一双凉拖就想躺在床上补补觉,被子刚卷到身上突然想起来他的饼干还没烤。
他面无表情的在烤和不烤之间抉择了一番,终于那份作为成年人,收了小孩礼物却没东西还礼的羞耻心击败了他的懒惰,让他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每年的今天和过年假期那几天,都是房东最懒惰无力的时候,摊在床上就像一滩稀泥,怎么也立不起来。
下午四点左右,袁嘉焱三人上门,彼时房东还套着一件印着太太乐鸡精的亮黄色围裙,上面沾着点白花花的面粉。
“小东哥哥生日快乐!”袁嘉焱的嘴上还叼着一个吹龙卷口哨,就是卷起来吹气能发出声音的一种玩具,房东一开门,他们三个就吹了起来,声音此起彼伏“嘟嘟嘟”的像个不停。
房东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
“贺叔叔不在家,我们刚刚遇到他了。”袁嘉焱,“不会吵到的。”
房东将三人放了进来,伍小帅对香味很敏感,饼干还在烤着,他就闻到了香味,吸了吸鼻子,“好香!”
房东啧了一声,嫌弃道:“真是狗鼻子。”
“你们来早了,我还没烤好,去沙发上坐着等一会儿吧。”他说着,在客厅找了一会儿,终于从沙发缝里找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遥控器,丢给袁嘉焱,“想看什么自己看。”
“我们不看电视,能玩你的平板吗?”袁嘉焱接过了遥控器却没有打开电视,反而指了指桌上的平板。
“……”现在的小孩还真是和他小时候不一样了。
房东挥了挥手:“拿去拿去。”
想他当年不管去哪,第一时间都是开电视,几个播动画片的频道记得一清二楚简直倒背如流。
到底是时代不一样了。
房东摇了摇头,专心烤自己的饼干。
等他将饼干全部烤好分别装袋之后,三个小孩已经凑到一起玩的不亦乐乎,脑袋挨着脑袋,低着头盯着屏幕一脸严肃的样子,而屏幕中间只是有一个小人在傻呆呆的跳。
房东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和同学一起玩□□炫舞的样子,大约也是这样吧。
“好了,少玩一会儿,小心眼睛。”他提醒了一句。
袁嘉焱是个有远大志向的人,当即警惕的放下平板,跑到窗边极目远眺,放松自己的眼睛。
做消防员对眼睛也有不低的要求,袁嘉焱为了能实现这个梦想,平时都很少玩电子产品,生怕得了近视眼。
另外两个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屁股一歪就占了袁嘉焱空出来的位置,凑到一起又开了一局。
房东:“……”
他将包好的饼干放在茶几上,抓起一边袁嘉焱他们带来的趴趴熊塞在怀里发呆。
过了一会儿房东的平板将要没电的时候,曹浩和伍小帅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游戏,“谢谢小东哥哥。”
他们抓起了装满饼干的袋子,眼神亮晶晶的朝房东道谢,而袁嘉焱已经吃了一小半了。
等他们离开,房东才慢悠悠的拿过一旁装过趴趴熊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张贺卡。
“一群小孩,还挺有仪式感……”他嘟囔了一声。
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年纪越小越在意生日这种东西,会准备满含心意的礼物,会写很多字的祝福贺卡,会把生日看的无比重要,比过年还要令人期待。
等年纪渐渐大了,或许礼物送的越来越贵,但再难遇到能写满一面贺卡的礼物。年纪越大反而越要脸面,不会轻易的将自己的真心剖出来放在纸面上,好似害怕被人瞧了去却得不到相应真心的对待,最后只能难过收场。
袁嘉焱三个人的字非常符合这个年纪小男生的普遍水平,哪怕袁爸爸是高中教师也不能改变他的字体,字帖练了好几本,却都没什么变化。
房东看着贺卡上歪歪扭扭的字,其实还挺亲切的。他小时候写字也这样。
……当然现在也没多好。
他看完将贺卡又装回了信封里,放到了书房里,靠在书架上一个小猫手机支架上面。
午饭吃的晚,房东看了眼刚过五点的时间,困倦上涌又爬到床上睡了。
这一觉睡的很沉,但却一直在做梦。梦里有一群红色的怪物一直追他,房东想要反抗却无法用力,甚至连简单的抬手都做不到,只能一直跑。梦里的场景在脑海中旋转眩晕,诡谲的色彩阴影仿佛一只巨大的手掌,拉伸,覆盖,遮天蔽日。红色的怪物柔软而富有韧性,卷曲变形,将他整个人卷进漆黑诡秘的漩涡,漩涡散开,出现了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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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张酷似贺元良的脸。
那张脸一出现,周围的手掌和怪物便如冰消融一般,露出明亮而平静的纯白空间。然而纯白的空间也透露着一丝冰冷诡异,令人惊悚的诡异感。
“笃笃笃——”
房东悚然惊醒。
他喘着气,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后背的睡衣黏答答的贴在皮肤上,空调吹出的冷空气和后背接触,激起一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草,什么玩意儿……”房东抹了一把脸,目光有些呆滞,缓慢的挪到卧室门口。
“笃笃笃——”
他细细听了会儿,才慢了半拍的反应过来有人敲门。
“来了!”房东喊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家。
他迅速换了衣服,揉着胀痛的脑仁走到门口打开门。
“……贺老师?”房东一愣。
“生日快乐。”贺庭屿微微一笑,双手捧起一个六寸大小的蛋糕,“希望你今天还没有吃过蛋糕。”
真实与虚幻的碰撞,胀痛的后脑,恍惚间房东看着贺庭屿的脸,和他哥哥的脸在眼前重合起来,他忽然意识到两人其实挺像的,只是气质和细微的差别让两人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似的。
也是,毕竟是亲兄弟。
“……谢谢。”他愣了一会儿,视线迟钝的转移到蛋糕上时才反应过来贺庭屿刚刚说了什么,“我还没吃,进来坐吧。”
贺庭屿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经过两个多月的时间,房东的头发已经长成了寸板,前额的碎发湿哒哒的黏在额头上,贺庭屿的目光顿了一瞬,“好。”
房东打开客厅的灯,明亮的灯光倾泻而下,灯光刺激的房东忍不住眯了眯眼,分泌了些湿润的眼泪。
“蛋糕放在茶几上了。”
房东听着贺庭屿温润的声音,捂着眼睛点头。
贺庭屿带来的蛋糕外面罩着一层透明的塑料壳子,里面是一个棕色的熊头,图案做的毛茸茸的,明明是平面图案,却做的像是立体的。熊的表情和袁嘉焱他们买给房东的趴趴熊表情如出一辙。
房东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在他们的眼里可能就是这样一个既憨又凶的样子。
“?……”
可恶啊。
“你不会是专门定了这样的吧?”房东指着那只熊头,这又不是什么联名,哪能这么巧的碰上。
贺庭屿笑而不语,转而说起其他,“你刚刚在睡觉?”
房东默默瞪了一眼那个憨了吧唧的熊,抽了一张纸擦擦自己额头上汗湿的头发,“嗯。”
他看了一眼贺庭屿正准备道歉的表情,做出一个制止的手势:“别多想,睡的午觉,也该醒了。”
“睡的时候有点晚,下午开始睡的。”
贺庭屿捏了捏眉间,再一次感觉他真是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作息了。
“好吧,”他说,“那要开始切蛋糕了吗?”
“其实不用买的,我也会做蛋糕,”房东挠了挠头,拆开蛋糕外壳上的系带,将上面的透明壳放在一边,“那,我开始切了?”
“你吃多少?”
“好吧,那下次我不买了,只是觉得过生日总该提个蛋糕上门才对,”贺庭屿笑了笑,“我吃四分之一就好了。”
贺庭屿考虑到只有两个人,已经选了小号的尺寸,但六寸的蛋糕一般也是2-4人份,对于不太能吃甜腻东西的人来说,四分之一已经是极限。
“等下,还没插蜡烛。”贺庭屿拦住房东准备切蛋糕的手,他也很久没有吃过生日蛋糕了,差点忘了这个重要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