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同性相吸?
修完货架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房东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试图将自己身上沾到的满身猫毛拍下去。他今天还正巧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装,纯棉的面料不仅十分容易粘毛,还很容易就能看见,特别的明显。尤其是小腿处沾到的白色猫毛,就好像是给裤子镀了一层包浆一样。
猫毛如果只凭拍打就能去除,就不会是困扰养猫一族的一大问题了。努力的半天的房东也只是拍掉了一小部分,从整体效果上来说,简直就是毫无作用,前后差别大约就和玩大家来找茬时,面对两张图时乍一看之下的感觉差不多。
不过对于猫毛这个问题,每个养猫一族的态度也是各有不同的,有人把它当做是个麻烦,对于天天出门前都要早起二十分钟,拿着粘毛器在衣服上滚来滚去怨念颇深,在痛并快乐中沉浮,但也有人将满身的猫毛当做是炫耀,恨不得每天出门前都先将家里的猫咪抱在怀里揉搓一圈,然后再容光焕发的穿着沾满了猫毛的衣服出门,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养了一只粘人的猫咪。
房东明显不属于后者,他对于自己身上的猫毛表现的很不满意,但又无可奈何。
贺庭屿也觉得自己无法理解,对他自己来说,他生活中的衣着永远是得体整洁的,工作中需要常常进实验室,更不可能带着满身的猫毛进去。
“辛苦两位了,这边坐会儿吧。”
房东顺着店员的指引迈步,每迈一步都有一群猫抖着猫毛挤在他脚边,像是从一堆毛里面把脚拔出来一样,害的房东每走一步都要仔细看着脚下,免得踩到某只猫咪的猫尾巴或是被猫绊个大马哈。
贺庭屿瞧着这幅状似老鹰捉小鸡的画面十分兴起,房东就像只领头的猫妈一样,身后挨挨挤挤地跟着一群崽子。
他乘房东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脚下的猫身上,偷偷摸出了自己的手机,连拍了好几张。
想要叫店员将猫都抱走的房东一转头就见贺庭屿嘴角还噙着一个神秘的微笑。
房东:“?”
店员将两人引导到一旁的卡座,端来了两杯咖啡。
贺庭屿看向房东,房东摆了摆手说道:“喝吧,免费的。”
“我常来帮忙,有时候也会来看店,这算是这家老板给我的报酬。”房东说的很随意,显然两人之间的关系比较亲近。
贺庭屿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关系看起来不错?”
“认识有几年了吧,”房东想了想,“关系么……还行。”
房东说着,就感觉自己脚背一重,好像被人踩了一脚似的,他本以为是贺庭屿不小心踩到了,就没在意,但过了一会儿发现这个重量竟然一直都没消失。
贺庭屿端着咖啡杯抿了一口,还没等他把杯子放下,就见房东突然皱着眉看了过来。
“?”贺庭屿挑了挑眉,用眼神表示自己的疑惑。
房东脸色一僵,迅速低头,发出了一句经典原皮:“靠!”
贺庭屿也低头看了过去,只见房东的鞋子上趴着一只圆乎乎的猫崽子,周围还挤着两只一看就是亲兄弟的崽子,攀爬的动作十分的缓慢僵硬,费劲的样子只想让人帮它一把。这场景让人瞬间想起小学做的一道经典数学题:井深十米,蜗牛白天爬五米,晚上下滑三米,请问爬出这口井需要几天?
房东没心情回味这道堪称他小学噩梦的题目,他只知道再不管管这几只猫,它们非要顺着他的裤管一路爬上去不可。
于是房东果断将四只猫崽一把抄在手心里托着放到了桌上,脸色很凶但动作很轻,显然他对待幼崽和对待成猫还是有些差别的。
贺庭屿又找到了他和猫的一个相似点,上尊老,下爱幼,打遍中间无敌手。
“这是哪来的?”贺庭屿有些好奇。
房东也想知道。
“不好意思,这是老板前段时间捡回来的母猫生的崽子,”刚刚的店员正好路过,一脸歉意地说道:“平时不乱跑的,没注意跑到这边来了。”
这家猫咖的老板爱好捡猫,在网上运营了一个猫咖账号,粉丝不少,捡到的猫要么通过视频被领走,要么就留在店里,教一教之后上岗打工。
“……不过正巧了,老板说等你来的时候,把小猫也给你看看,说是认个脸熟。”
店员犹豫了一瞬接着道:“我们老板说这三只都是他看着出生的,算是他儿子,带给你过眼,就算认了干爹……”她脸上出现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显然是正在憋笑,还憋的有点费劲。
房东脸色一黑。
“咳,你先看着,我去前台看看……”店员迅速遁走。
房东盯着桌上乱爬的猫咪幼崽们蹙着眉头,那表情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什么解不开的难题。
“挺可爱的。”贺庭屿作出了中肯的评价,饶是他对这种浑身长毛的动物没有特别的感情,也承认这些小家伙的外表的确是惹人怜爱,“你可以摸摸它们。”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爬上房东鞋子的那只猫崽头顶摸了摸。
房东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疙瘩,盯了半晌才犹犹豫豫的伸了一根指头蹭蹭奶猫的头毛,动作和贺庭屿一样的不熟练。
贺庭屿看他一眼,“你没养过猫吗?”
“当然没有。”房东费解地说道:“我怎么可能养这玩意儿?”
他养自己都够费劲的了。
贺庭屿默默地在心里将“以前养过猫所以招猫喜欢”这条划掉。
所以果然还是因为同性相吸吧?
可悲的厚障壁
那天从猫咖回去后, 房东臭着脸洗了自己沾了一身猫毛的衣服,衣服挂在客厅窗户门口,贺庭屿在楼下就能看见窗口飘荡的一片黑色。
新的一周, 房东开回了自己的车,找了新的工作改做了代驾,贺庭屿也在想方设法希望有个新的开始。
他没追过人, 以往的偶遇在房东开始工作后也没了作用, 随着两人的关系渐渐亲近,再多的偶遇也不能让情感发生更多的变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于是贺庭屿寻找了场外援助。
他又去找了余青。
“你问我?你确定吗?”余青一脸的不可置信, 看着贺庭屿的样子像是在看一条长着四条腿的鱼。
贺庭屿掀起眼皮瞥了眼他, 表情很明显的在说余青明知故问。
“好吧好吧,”余青摆摆手,想到了以往学生时代的青春岁月,“嘿,真是风水轮流转, 以前只有我问你的份,现在也终于能当一回你的老师了。”
“你说说现在的进展呢?”
贺庭屿思考一瞬, 稍有迟疑的开口:“应该算是……朋友吧。”
认识这么久, 他们也算是共患难过, 前段时间送的生日礼物看房东的样子似乎也是很喜欢的, 做个朋友的关系应该问题不大。
只是房东似乎跟谁都能成为朋友, 他觉得自己在房东心里都算不上特别的那个。
男女朋友区别于普通朋友的地方,不就在于特殊性么。
“嗯……”余青眯着眼,一脸老中医的神秘表情,说起话来不紧不慢, “……你这样我没法给出具体的建议啊。”
“这样吧,我给你分享一点我的小小心得, 能悟到几分就看你了。”
贺庭屿蹙眉,虽然很想锤余青,但看在他好像真有点东西的份上还是忍了。
“我跟你讲啊,”余青搂着贺庭屿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双眸闪着兴奋的光:“首先呢,你们已经是朋友了,嗯……就暂定为普通朋友吧。”
“然后你就要创造机会,去跟人家接触懂不懂?”
“你觉得你还剩下多久的时间可以用来说废话?”贺庭屿睨着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当然知道要增加接触的时间,不多多相处怎么互相了解?
“行行行……来点实在的,”余青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真没耐心,在贺庭屿危险的目光下接着说道:“你要找一个契机,这个契机必须是可以长时间发展的。”
贺庭屿皱眉问道:“什么契机?”
“别急啊,我接下来就要说了,”余青噙了一口酒,不紧不慢地道:“这个契机,最好是他擅长的东西。你想啊,你找一个他擅长的邻域,以一个初学者的姿态去请教,不仅有了接触的机会,是不是还能让他特有成就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余青:“这人啊,在你身上得到了正面的情绪价值,对你的印象也就会爱屋及乌的更上一层楼。”
“而且,你知道这事儿还有一个好处是什么吗?”余老师发出了提问,点名要贺庭屿回答。
已经许久不做学生的贺庭屿眼眸一颤,思索片刻后迟疑地问道:“……是什么?”
“是过程。”余青嘿嘿一笑,高深莫测:“成与不成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学习这件事儿,学了多少只有你自己清楚,只要你一直学不会,就一直有借口找他学习,这相处机会不就多了?”
“是这样。”贺庭屿似有所悟,食指轻敲桌面,举一反三:“这件事最好还得有成长空间,得有变化……像开挖机就不行,会就能开,不会就不能开,学完了就没了,没有变化注定走不长久。要像学数学一样,加减乘除学完还能变成各种方程,再往后可以变成拉格朗日、柯西、泰勒……”
余青眼神一亮,自动忽视后半句,“开挖机?”
“你啥时候给介绍介绍呗?”他说:“没别的意思,就想有个会开挖机的兄弟。”
贺庭屿没理他,有了方向之后气定神闲的多,“我知道要怎么做了,然后呢?”
“这么快?”余青有点诧异,但想想从小到大他极快的学习能力就释然了,他想了想又说:“然后你就可以送点礼物之类的增进感情,理由就用刚刚的借口,说是付学费就好了。”
贺庭屿颔首:“这个我知道,还有呢?”
“还有?我说,不是兄弟不教你,”余青说:“我一般走到这里,说点甜言蜜语就成了,哪还用得着下一步?”
“你多说点好听话,再搭配这个技巧,这还不手到擒来?”
贺庭屿见他真没什么干货了,干脆的站起身整了整皱起的袖口,慢条斯理地说:“年轻人才总是更倾向于用海誓山盟来加固情感,成熟的大人则是更乐于付出点实际的东西。”
——
房东接到贺庭屿电话的时候,正在算命。
还是那个喜欢戴潮流眼镜的神秘老头,依然坐着那个很不舒服的折叠凳,而他送的那个凳子,大约还在老头家里的某个角落,怕是都要长蘑菇了。
老头性格随和,表示不介意这件事,示意他先接电话。
“喂?”房东握着手机,听了一会儿后回道:“啊?你想学烘焙?我也不是很专业,就是自己做着玩的……”
“哦……这个问题啊,这我知道,不过具体的还要等我晚上回去看看,到时候找你吧,现场教你,比较方便。”
“嗯,再见。”
房东挂了电话,转头问老头:“算完没?”
老头今天戴了一副造型还算常规的眼镜,闻言没有回答,反而问房东:“朋友?”
“昂,是啊。”
老头问完却又突然回答了房东的问题,好像问这一句只是突然兴起,“算完了。”
“小伙子,你的姻缘线最近发展地不错哦,”老头摸了摸下巴,房东觉得他这样就特像电视剧里到处骗人的江湖术士,只是江湖术士为了骗人钱财,大约最后都逃不掉一句“我看你最近有血光之灾,这个宝物与你有缘,请回家或许可成一大机缘……”。
只是房东想不通,说人姻缘好能骗什么钱?莫非算命的现在也跟着时代发展,学会了资本家大肆宣传各种情人节,搞薅情侣羊毛那一套了?但这老头也不缺这点钱啊。
老头笑容满面,说到姻缘就像是整个人突然活了一样神采奕奕,看的房东直呼猥琐,“你要不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喜欢的姑娘……”
房东干脆的打断了他,满不在乎地说道:“哪有什么喜欢的人,没有的事,你肯定又算错了。”
“呸!我怎么会算错!”老头很是不满,气哄哄地说道:“你个坏仔,以后别来我这算了!”
“别啊别啊,我也不是那意思,”他说:“就是想问问你怎么回事儿,怎么最近尽算姻缘了,你改行了?”
“要是这样我劝您还是回归老本行吧,目前来看,你发展这方面没前途的,小心以前积累的口碑都败光了。”房东嘿嘿一笑,“我这明明是好意……”
老头“嘿”了一声,瞪他一眼,“你小子……”
“哎,想要挽回其实也很简单,”房东神秘兮兮地说道:“你想不想知道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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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气哼哼地随口回道:“什么?”
“你不是说你很厉害吗?什么都能算?”房东凑近了绷着脸,“商量个事儿,你给我把姻缘线全接财神爷那,我就承认你真的很强。”
“滚蛋!这事儿我办不了,想要钱你自个儿努力吧!”
老头站起身拎着凳子就走,深感和年轻人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我真的能养活自己
代驾这东西, 晚上的客人尤其多,大多都是酒店吃饭喝酒之后,找代驾开车回去。房东今天和贺庭屿约好了晚上去他家看看, 于是在外面吃过晚饭后,接了两单客人就给自己放了假。
房东上了二楼后,下意识往右转, 手指碰到口袋里的一点冰凉之后, 才蓦然想起自己走错了路。他回过神转身敲响对面的大门。
对面的房子之前租给了一个喜欢搞音乐的年轻人,房东对音乐不感兴趣, 再加上租客是个昼伏夜出的作息, 两人也没什么日常交流。房东对他本人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只觉得每天晚上都要大声的放音乐这件事实在烦躁,偶有的几次上门也是为了让他关掉音响或是放弃练习。
认识贺庭屿之后,他才算是真正的对这间房子有了些了解。
“笃笃——”两声敲门声过后,屋内很快传来了贺庭屿的声音, 下一秒门便应声而开。在家里的贺庭屿穿着稍显柔和,柔软的真丝面料睡衣, 大约是刚刚洗完澡没多久, 头发还带着水汽, 额前的碎发软趴趴的搭了下来。
“你来了。”贺庭屿微笑着, 侧身让房东进来, 在他面前弯腰放了一双拖鞋,大v的领口因为俯身的动作而大肆敞开,露出底下平日里都被板正的西装妥善包裹着的胸肌。
“拖鞋放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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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房东应了, 这里他也来过了几次,比起第一次的拘束现在感觉自然多了, 换了拖鞋便往里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之前他常来,所以贺庭屿也给他准备了水杯。房东本来觉得没有必要,他其实并不认为他们之间会有很频繁的走动,但后来他发现贺庭屿是对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或许这就是进入社会许多年的社会人所积累的经验之谈?
“好了,让我看看你做的戚风蛋糕有什么问题。”
“好,”贺庭屿路过房东走进厨房。
他找的契机就是向房东学习烘焙,烘焙这东西做起来很容易出问题不说,种类也多,不愁没有后续发展。
房东与贺庭屿擦身而过,鼻尖嗅到了一点淡淡的草木香,还挺好闻的,于是随口问道:“你的沐浴露是什么牌子,闻着味道还不错。”
“我过会儿拍张照片发你吧?”贺庭屿端着托盘出来,“都在这里了。”
他今天的气质尤为温和,配上手上的蛋糕,少了些精英似的绅士感,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熟男味道。
贺庭屿考虑到自己是第一次做,所以做的也不多,每一个上面都有较大的裂口。
房东看了两眼,捏起一个掰开看了看:“哦,主要是开裂和布丁层的问题。首先分析开裂原因,一个原因是温度太高了。”他咬了一口其中的一半,“其实也挺好的。”
贺庭屿微微蹙眉:“我照着配方来的。”
他找了好几个,温度都不太一样,于是抽取了几个播放量高的当做样本,最后求取平均值。
“嗯,烤箱这东西每个都有脾气,你得盯着点,不能全听别人的,”房东看了看烤箱:“你这嵌入式的温度一般会更高一点,按照别人的配方来,就可能因为温度太高造成开裂。”
“还有一个原因是你面糊倒的太多了,这个好解决,下次再做的时候,往模具里倒六七分满就可以了,不然太多了等面糊膨胀起来,脱离了模具也会开裂。这里如果你把蛋白打的太过,也会导致膨胀太大而使蛋糕开裂,七八成就够了,过犹不及。”
贺庭屿站在一边,手里拿着个黑皮笔记本,一边听房东讲话一边记。
“呃,你不用这么仔细,到时候不记得了来问我就好。”房东看他站着记笔记的样子有点费劲,不由得出声劝了一句。
“不会太打扰了吗?”贺庭屿捧着笔记本有些犹豫。
房东干脆的挥挥手,“不会,咱们就住对门,有什么麻烦的。”
“好吧,”贺庭屿抿唇露出一个微笑,“那就麻烦你了。”
“那我们来看第二个问题,出现布丁层一般也有两个原因,一个是面糊起筋了,面糊搅拌也不能过度,同时蛋白打发至八成就行,这两个都不能太过度。还有一个也是温度的愿意,温度过高也会导致这样的现象。”房东摸了摸下巴,将手上剩下的戚风蛋糕三两口吃掉,“其实还好,不是很影响,我觉得你下次可以降低温度试一试,主要是观察,做蛋糕一定要观察仔细,多看看。”
“对了,在观察的时候,不要频繁打开烤箱,不然内部会有硬块,影响口感。”
“好。”贺庭屿点头答应,同时笔在本子上又动了动,房东看了两眼,什么也没瞄见,想来大约是笔记之类的,也没在意。
“你初学的话,我建议先从简单的练起,找找感觉,也和新厨具们熟悉一下,等做的多了,烤箱温度之类的你就很了解了,到时候再做复杂的东西也会少出些错,更得心应手。”
“好的。”贺庭屿将笔夹在笔记本中间轻轻合上。
“那我就回家了,你有事就联系我。”房东伸了个懒腰,眯着眼告辞。
贺庭屿等房东走后,坐在沙发上看着笔记本上的潦草小人画像,微微一笑。
画简笔画这个想法,他也是最近突然才有的,之前拍了几张房东的照片,偶尔翻出来看看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画下来。
房东的表情总是很生动,一点点情绪变化在他那张脸上都体现的淋漓尽致,和张牙舞爪的简笔小人很是适配。他以前学过一点美术,虽然是国画方向,但简笔画这东西也要不了多少技巧,第一次尝试的效果还算让他满意。
嗯,有时候也会偶尔加点耳朵尾巴什么的。
院子里新来的年轻人是为了考研租的房子,但房东觉得他似乎有些过于清闲了,整天就喜欢在院子里转悠,然后找那些老头老太太们谈天说地,比他一个收租的都清闲。
房东以前也接收过考研的学生,现在时代越来越卷,想要上岸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那些学生大多都是很忙的,从没有像他这样清闲。
“东哥,中午吃饭去不?”景轩从对面的楼里窜出来,朝房东招手。
房东觉得自己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也朝他招了招手,“吃。”
景轩就是院里新来的年轻人,也是唯一一个叫他东哥的,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但他是独居,有的时候因为想吃的东西吃不完,就只能放弃。像是火锅之类的,人太少,可以选择的菜也少,有些想吃的就只能被迫舍弃,也是一个难题。
所以他热情地找上了房东,两人就常常搭伙吃饭。
房东猜测他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爱好,所以才养成了疯狂社交的习惯,到处找能搭伙吃饭的,不放过一个可能和他组队一起吃饭的人。
在院子里和房东坐一个桌上的,还有一个老头和两个老太太,老头是喜欢养鸟的莫叔,还有两个是跳广场舞的夏老太太和隔壁三楼的李奶奶。
李奶奶今年七十多了,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院子里找人聊天,上至八十岁老太,下至还在上小学的学生,和景轩很有共同话题。
“哟!小景来啦!”李奶奶热情地招呼景轩过来。
“奶奶好!”作为一个大学生,他几乎是礼貌的代名词,“聊什么呢你们?”
“我们在说今年的名单都会有谁。”房东支着胳膊随口道:“按照惯例年底就要出名单了吧。”
房东说的名单是城市最美人物的盘点,上榜的人会在年底进行公告,并且在广场和城市主干道的路边设置公告栏。年底过后就到了过年,火红的公告栏也算是城市风景的一大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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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小区里一个老师就上了榜,大家都为此感到骄傲,于是大家现在对这件事都很关心。
“我觉得去年的那个清洁大叔今年应该也行吧?”景轩摸着下巴思索道。
“他啊,”夏老太太呵呵一笑,慈祥地眯起了眼,“嗨呀,我觉得肯定有的。”
“那个人啊,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真是个好人哦。”
房东想了想才想到她们说的是谁。所谓的清洁大叔,其实是个真实身份不详的老人,大约五六十岁,前两年因为数十年每日不休地在街上捡垃圾并分类丢进垃圾桶而上了新闻,爆火了一阵子。
每个地区能出一个因为好事上新闻的人都是很难得的,作为本地的道德模范,做的事又是对大家的生活环境起了良好作用的,因此清洁大叔很受当地人的推崇,已经蝉联了两届城市最美人物盘点。新闻刚爆出来的那两年,街上都干净了不少,还评了一个全国性质的奖。
景轩闻言笑了笑,“我也觉得。”
“小东前些日子不是有个见义勇为吗?今年没准能上呢!”夏老太太笑眯眯地说道,还伸手亲切地拍了拍房东的肩膀,“小东加油呀!”
房东猛地一僵,耳尖红了个彻底,“……没有!”
“嗨呀,”李奶奶也亲切的拍了拍房东的肩膀,“年轻人不要害羞,做的是大好事呀,羞什么。”
在场的五个人,一个是当事人,一个莫叔,其他的三个人都是喜欢聊天的,消息灵通的不行,所以这话一说,只有莫叔一头雾水,还是景轩兴致勃勃地向他解说了前因后果。
只是大家都知道,信息在传递的过程中,或多或少总会有点艺术加工,于是从景轩嘴里说出来的故事让房东这个当事人都有点陌生。
整个过程曲折离奇,好像他不是抢回了包包,抓到了几个抢劫犯,而是深入虎穴孤身一人杀了个七进七出,救出了一个人质似的。
还是战损版的。
莫叔听得一愣一愣的,连连惊叹,听到高潮部分就是一声“嚯”,整个故事讲完“嚯”了十来声。
房东实在受不了了,本来挺红的耳朵尖都消了下去,黑着脸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当然,没说自己被划了一刀的事。
莫叔咂咂嘴,回味无穷地道:“小东好样的!”
“我看你今年肯定能上榜,要是没你,我就去找他们理论去!”穿着背心的大爷气哼哼地说。
“……那倒不必。”
——
时间进入九月,S市的天气还是依旧闷热,蚊虫似乎是进入了爆发式增长阶段,比七八月份的夏日时节还要来的更加难耐几分。
房东在街上骑着代驾小车,握着车把的手背上露出几个泛红的蚊子包,路边的树林上传来一阵阵蝉鸣,像是要把在地下几年的积蓄全都发泄出来,带着尖锐的嘹亮嗓音,震得人大脑发晕。
最近是开学周,附近的人明显多了起来,带着各种各样旅行箱,背着鼓鼓囊囊大背包的人,大多都形色匆匆,但路上走到一半看见点什么特色建筑或者是风景的时候,又能从身上大大小小的背包中费劲地翻出自己的手机拍张照片。
行李箱多少带着点代表外地人的印章,走在街上看见一个拉着箱子的人,给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大概是来旅游的,无形中和这个城市多了几分格格不入的感觉。
至少房东曾经是这样觉得的,一个人拉着行李箱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和周围一身轻松的人都不一样,轮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更是将这种格格不入放大了些许。所以他不喜欢一个人去其他城市旅行,要去也要凑够两个人,和自己做个伴多少能减轻这种感觉,更加自在几分。
作为一个本地人,他这几天少不了被人拉住问路,一路上光是酒店在哪里,饭店在哪里的问题就被问了不下五遍,好在因为他之前一直在开网约车,对周围的环境还算熟悉,这些问题倒是都答得出来。
“到了。”房东抿了抿唇,打开后备箱的锁把车放上去,心里思索着待会儿一定要去买瓶水,早上被问路问的有点口干舌燥。
这一单的目的地在S大周围,没几步就是学校北大门,周围一条路都是各种商铺,还有一条美食街。
他刚一下车,从车主的后备箱里把自己的小车拎出来,抬头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房东挑挑眉,骑着车追了上去。
他发现他跟贺庭屿有的时候还真是有点奇怪的缘分,上次在校门口看见他的时候,也就是两三个月之前。
房东一路在后面跟着,最后发现贺庭屿进了校门口对面的一家小超市,还真是巧了,他本来也想进去买瓶水的。
在超市门口停好车,房东走了进去。超市里的冷气开的很足,走到门口就能感觉到一阵冷意,被高热的天气折磨的身心瞬间就舒爽了几分,就算是本来没想买东西的人走到门口,大概也会想要进去逛一逛了。
超市门口就是几台饮料冷柜,房东打开柜子拿了一瓶普普通通的矿泉水,这家超市大概是冲量的,价格比别的地方的便宜一点,外面标价两块的水,这里只要一块二。
他拿着水在脸上滚了几下,然后贴在脸颊上,边贴边往里面走,没走几步就在生鲜区看见了贺庭屿的背影。
他放轻了脚步,慢悠悠的晃着,假装自己只是一个过路人,朝贺庭屿缓缓靠近。
贺庭屿还在专心地挑着柜台上的菜,时不时抓一把绿叶子菜放在眼前看一看,然后丢进推车里。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房东的脚步越发轻盈,他大学学的武术,对身体的掌控力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头顶倾泻而下的大灯在地面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贺庭屿起初只是挑着菜没什么感觉,只是刚好低头的动作让他想看不清地面上逐渐逼近的影子都难。
他皱了皱眉,手上依旧拿着一把小青菜装作正在挑的样子,实际上注意力都放在了身后,心里默默数着秒。
小偷?
贺庭屿想着,现在正是下午,来买菜的人不多,这附近除了对面货架旁边有个店员之外,就他一个人,这样的环境还来偷东西是不是有点太大胆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