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嗯——?”房东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反应比平时慢了很多,先是嗯了一声,随后才嘟囔着回答道:“可是刚刚好啊,那个位置。”
说着他比划了一下。
贺庭屿的肩颈空间的确刚刚好能让房东把自己的脸埋进去,他腿一翘,也正好压在贺庭屿的腰上。
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位置了。
“这么合适不是专门给我留的吗?”房东的大脑依然混沌着,说起话来含含糊糊,“而且我的胳膊也给你枕了,现在还是麻的。”说着他还皱着眉委屈巴巴地伸出一条胳膊。
他大约是还没睡醒,和贺庭屿的对话完全是答非所问。
“……”贺庭屿沉默片刻,觉得他不该和一个还没睡醒的人谈话。
这不是位置合不合适的问题,这是他能不能多活几年的问题。
而且房东的手臂,也不能全怪他。
他们一起睡的第一天,房东就说了胳膊被压到的事情,那之后贺庭屿也一直都在注意着。他能保证他自己在睡前是完全没有压到的,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也基本不怎么乱动,躺下什么样,起床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什么样。结果那之后的几天,房东起床还是发现他的胳膊在贺庭屿的脖子下面。
后来贺庭屿观察发现,是因为房东晚上睡觉不老实,到处乱滚,每次滚着滚着贺庭屿总会不小心压到他的胳膊。
压到也就算了,要是在被压的时候把胳膊抽出去,也不会被贺庭屿压一晚上。结果房东一直在等贺庭屿从他的胳膊上挪下去。但贺庭屿又没有感觉,所以他就只能干等着,越等越委屈,最后硬生生地等睡着了。
贺庭屿听见这个理由的时候沉默良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行了,刷牙洗脸去。”贺庭屿整了整被子,把房东从床上赶下去。
“哦。”房东打了个哈欠,进了浴室。
等他洗漱完,距离集合还有半个小时,正好够吃个早饭。一路上房东和贺庭屿并排走着,中间却隔了将近有一个人的距离。
一直到集合点,两人也依旧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今天集合少了一个人,队里那个落单的大学生据说是因为假期买不上回家的车票,所以才报了旅游团,跟着一块过来A市的,今天一早就自己回家去了。
队里相互认识的五个人基本抱团活动,不怎么跟别人搭话,还有一对情侣,甜甜蜜蜜的氛围丝毫不想遮掩,有眼力见的都不去打扰他们,此外就只剩下另一对情侣,年纪看着也不大,挺年轻的二十多岁,女生性格很健谈,昨天路上就跟房东聊熟了,男的沉默些。
“呦,小东跟你朋友吵架了呀?”情侣里的女生名叫崔燕,瞧着房东和贺庭屿之间古怪的气氛,笑着问了一句,“出来玩可不要跟朋友闹脾气,开开心心的多好,有啥说啥嘛。”
今天阳光不大,她就只简单戴了个帽子。昨天第一次见的时候,崔燕防晒做的十分到位,几乎把头全包了起来,只露出一双上挑的丹凤眼,看着还有几分凌厉,给房东吓得够呛。
后来熟悉一些了,才发现这姑娘只有一双眼睛长的凶,实际上性格青春又活泼,像是学生时代班上最受人欢迎的女孩。
“没吵架。”房东闷闷地说了一声。
贺庭屿朝崔燕笑笑,礼貌地点头,站的离房东近了一些。
房东脚步微动像是想走,却碍于崔燕还看着,最终没动。
崔燕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的转悠,听他们这么说也只挑了挑眉,说:“好吧。”
贺庭屿见她转过了身,没人注意他们这边,轻轻勾了勾房东的手指,“还不好意思啊?”他凑近了房东,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
“不是你要看的吗?”他轻笑两声。
房东憋红了脸,撇开了视线,“……我又没想那样看!”
他发誓,最初只是秉持着科学探究的目的才说要看看的。
谁能想到男人的凶也能跟这种事情挂钩啊!
贺庭屿耸耸肩,对于每进一步房东都要恼羞成怒一下的场面已经十分熟悉了,“习惯就好。”
“习惯个屁啊!”房东快走几步远离贺庭屿,谁会习惯这种事!
白瞎了长得那么正经的一张脸,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年少有为,社会精英,贺庭屿小时候估计就是他爸妈小时候最喜欢的那种小孩,聪明好学又温和谦虚。
结果内里就是个黄芯的。
房东在心里暗戳戳地呸了一声,骂了句斯文败类。
贺庭屿不慌不忙地追了上去,眸中闪过一丝狐狸般的狡黠,又凑到房东耳边轻声道:“习惯不了就算了,要不下回换点别的玩玩?”
房东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张脸又涨得通红,脚下走的更快了。
一边儿悄悄观察他们的崔燕见到这个场景也放了心,还能打闹就没大问题,要真一句话不说,那可就麻烦了。
贺庭屿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微微摇头,脸上却带着点细碎的微笑,注视着房东的眼神流露出沉静的温柔。
到了车上,房东和贺庭屿坐中间,前面坐着的是崔燕和他男朋友,左边坐着另外一对情侣,最前面是剩下五个人和导游。整辆大巴除了他们还有另一队穿着小马甲的旅游团夹在中间,其他的都是普通游客。
今天去的地方不远,开车半个小时就能到,专门旅游路线的大巴从他们上车的地方一直送到景区门口。
车辆刚起步没多久,房东就觉得有些困倦。为了早点到,今天提前了半小时集合,大巴上的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他刚闭眼,左边就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起初没多大,但后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
房东本来忍着,但却突然冒出一声尖细的笑声,让房东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还没等他开口,崔燕就出了声:“你好,你能小点声儿吗,大家都睡觉了。”
“关你什么事儿啊?”坐在外边的黑衣服男人率先开口了,长相还挺好,就是一头黄发看着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没什么精神气,一开口瞧不起人的语气硬是让那张脸都讨人嫌了几分。
“公共场合这么多人,不知道安静点啊?”崔燕嗓音很亮,发起火来语气更硬几分,“没看见那么多人睡觉吗?有点素质行不行?”
“我多大声儿啊?”那男人起身,眉头一皱,身子歪斜站着睨视她,“就吵着你了啊,别人咋没说话呢?一天天的事儿能不能别那么多?”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瞧他站起来,崔燕旁边的男人也沉默着起了身,眼神很凶,他比那男人稍高一点,但很瘦,卫衣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男人不屑地嗤了一口气,撇撇嘴。
“你也吵着我了。”房东双臂环胸,站在团里的时候他的身高就明显比别人都高,鹤立鸡群十分显眼,今天又穿了件有点紧身的黑色短袖,肌肉轮廓显露无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山,沉稳又肃穆,眼神凌厉带着点肃杀。房东这人只要不说话,都不用沉着脸就能让别人觉得凶,这会儿脸一沉,气质更凶了几分,看上去阴沉沉的,很不好惹。
放在九十年代港风电影里,怎么着也能混个大反派当当。
贺庭屿扶着他的肩膀,盯着男人的表情并不凶狠,甚至可以说是平和,但黑黢黢的眸子微微眯着,让人下意识地就感觉这人不好惹。
那男人恶狠狠地打量他们几眼,恶人先告状,“你们干嘛?仗着人多想打人啊?”
这会儿导游也听见了后排的动静,走过来看看情况,了解了原委之后一看俩人的状态,先是状似亲近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好了好了,打家都是一个团的都各退一步,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小点声也好是不是?”
“马上就到了,这会儿出点什么事也没必要。”导游说话很圆滑,态度也亲近,给男人递了梯子,那人也就顺着爬下来了。
“一个个的都事多,呸!一群穷鬼。”坐下前他还嘟囔了一句,表情看上去很不情愿似的,似乎房东他们占了多大的便宜。嘟囔完了又开始怪身边的人,“都是你非要聊天,笑那么大声干嘛?”
“你没笑啊?你现在全来怪我了……”
两人隐隐又有吵架的趋势,直到瞥见了房东黑沉的脸才渐渐消声。
房东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也不用导游劝,自己就坐了下来。倒是前排的崔燕还很是有些愤愤不平,她男朋友又是递水又是给塞包小零食,表情才慢慢平静下来。
房东一坐下来,手里就被塞了包薯片,他一把打开包装,“咔嚓咔嚓”地咬着,气势汹汹的样子不像是在吃薯片,倒像是在啃骨头。
“别生气。”贺庭屿瞧他口干,又递了一瓶矿泉水,“犯不着。”
房东也知道,但这不影响他心情不好。
“真烦,”他说,“影响心情。”
房东生气,贺庭屿只能在一边儿顺着毛撸。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几句话,现在因为这件突发事故,关系又缓和了不少,回到了正常状态。
到了地方,团队明显分成了两波,那对情侣刚刚在车上吵完架,下了车又亲亲热热地凑在一起,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离他们远了点,不太乐意和他们挨着。
景区人挺多,入口直通一个大广场,周围大大小小的商贩,还有几个铜人雕像,走近了一看,都是人扮的。
房东有经验,以前被吓到过,心里早有准备,走近了就绕路绕开,崔燕的男朋友倒是安安静静地走过去,被吓了一跳后惊慌地回来,站在崔燕旁边对路过的一切目露警惕。
十来个人走了几步就被拦了下来,拦路的是几个年轻人,都背着个书包,看上去像是学生。
“你好,我们学校有个社会调研作业,可不可以帮我们填一下调查问卷,很快的不耽误几分钟。”为首的学生凑了上来,手上还拿着几个钥匙扣,“填问卷送小礼品。”
“行啊。”崔燕站在前面,瞧着几个学生伸着手的样子答应了,“你们填不?”她扭头问。
“填呗。”房东看了两眼那钥匙扣,也接了一张。
“AED是啥啊?”房东问。
“就是下面图上的这个东西,用来在别人突发心脏病的时候急救的……”学生说着。
“哦,这样啊……”房东若有所思。
“净耽误事。”黑衣男人站在一边眯着眼嘲讽了一句。
问卷确实填的很快,没几分钟就填完了,除了那对情侣其他人都拿到了一个小小的钥匙扣。
“嘿,我就喜欢皮卡丘。”房东捏着钥匙环转了两下,眼神微亮。
“什么人,”那男人似乎是跟房东杠上了,一脸的不屑道:“一个不值钱的东西稀罕成这样。”
房东没搭理他,皱了皱眉默默地走到旁边的摊位前买了把登山杖。
这附近有座名山,有些人到这逛过一圈就直接去爬上了,因此很多人在这里卖登山装备,比景区的价格便宜一些。
他把登山杖拎在手里甩了一下,生出一道破空声,房东买的是最贵的类型,杖尖是碳钨钢的,这么一甩好巧不巧杖尖就对着黑衣男人。
那男人唇瓣微动,脸色难看,到底没再说出点什么讨人厌的话。
房东眯着眼眉眼低沉,嗤笑一声。
什么玩意儿。
小黑!去!
房东就这么拎着登山杖, 从黑衣男人的身边走过去,全程视线没有丝毫偏移,对于喜欢享受着他人关注的男人来说, 这样的行为简直是对他的蔑视,咬着牙黑了一张脸。
崔燕没忍住哼笑两声,也跟在房东后面走了。剩下的五人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他们同样不想和黑衣男人待在一起。
“唉, 刚刚那个问卷还挺有意思的。”崔燕说。
房东点点头表示认同。
能有效抢救心源性猝死患者还不需要专业人员操作的傻瓜式电击器,的确是个挺有用的东西。
“那你们选的是愿意救还是不愿意啊?”五人团体都是学生, 两男三女, 问话的是其中一个女生,名叫徐梦,也是S市本地人。
“我选的愿意。”
“我不太愿意。”
没等房东他们回话,五人小队率先讨论起来。
“要是你救了,救过来的好说, 没救过来那咋整?人家万一认为是你的问题呢?”
徐梦表情也有些纠结,“我也不知道……但应该不会这样吧?”
崔燕也加入了谈话, “我也选的愿意。”
“我家里老人都有心脏病, 要是真有这个机会, 我选择了救别人, 那我希望也能有人选择救他们。”
崔燕的想法很简单, 她有点信命,向来信奉好人有好报,要是真遇见了能救一下的,她会试一试, 就当是给自己积德了。
“小东你们呢?”
“啊?”房东一愣,随即说:“哦, 我们也选的愿意。”
“那没救活被讹了咋办?”五人里的一个男生问道。
“就是啊,感觉很不靠谱哎。”
崔燕的男朋友认同的点点头。
她男朋友也是S市本地人,叫邵元白,平时话不多,比房东还要少的多,两天相处下来,房东就没听见他说几句话,仅有的几句还都是路过他俩的时候,不小心听见了他俩聊天。
房东诧异地看他一眼,他还以为邵元白会和崔燕选一样的。
“嗨,别理他,”崔燕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他这人就这样,理论的时候可理智了,到了实践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纸上选不愿意,等真遇着了,救的比谁都快。”她明显很了解邵元白的为人,一脸笑眯眯的表情,“他心可软乎了。”
邵元白听见她这么直白的话,状似羞恼地瞪了一眼自家女朋友,双臂环胸站在她身后不说话了。
房东眨了眨眼,微微一愣,表示自己并不想被塞一口狗粮。
“靠不靠谱的,应该有政策吧,”房东转头面向提问的那几个人,挠了挠头,“而且选了愿意,真遇见的时候也不一定就愿意,选不愿意的,也不一定就真不救了。”
“不到那会儿,谁知道呢?”
有的人愿意,但真遇见了不一定敢下手,毕竟救人是一件压力挺大的事儿,有的人理智思考选了不愿意,但真有人突发心脏病躺到眼前了,又过不去心里的坎,做不到见死不救。
就挺难说的。
“也是。”五人听了他的话,也不纠结了,又叽叽喳喳地凑到一起,谈论待会儿要买点什么特产。
贺庭屿和房东没有买东西的打算,慢悠悠的走在后面,感受着A市所特有的风土人情。
“你为什么选愿意?”贺庭屿突然问。
“那还有什么为什么,年纪小没经历过挫折呗,”房东笑了笑,见贺庭屿挑眉,他又说:“好吧,开玩笑的。”
“因为我就是被人救的啊。”他说。
贺庭屿恍然,他都快忘记了房东还有一个救命恩人,是个消防员。
“我那会儿还小,他把我抱的严严实实的,火那么大,一点没烧到我。他把我从火场里抱出来的时候,我就发誓,我以后也要成为像他一样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救人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但房东就遇到了一个愿意顶着重压帮助别人的,或者说,是一群人。
从那以后消防员对他来说就不再是一个简单的词,而是一个代表。
“挺幸运的其实,”房东说:“他影响了我很多,不然我现在大概也像他似的是个人嫌狗厌的家伙。”
他瞥了一眼黑衣男人,意有所指。
房东小时候挺调皮的,小学那会儿还经常和同学打架,那场意外带走了他爸妈,要是没有那个救命恩人照顾了他一段时间,没有他带给房东的影响,一个没了父母管教的小孩指不定长成什么样子。
“那你呢?”房东问贺庭屿。
“因为是老师。”贺庭屿说:“我家里基本都是这个行业的。”
贺庭屿家是典型的书香门第,能追溯到祖上好几代的那种,家里的教育向来是很重视的,不仅是学业上,品德也一样。家里也就他爸是做生意的,还有几个远点的亲戚做了一些别的工作。
他要是见死不救干出点品行不端的事,回去能被他爷爷打断腿。
“改天带你回家见见我家人。”说到家庭,贺庭屿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了一句。
他说的轻描淡写,房东听在心里确实惊涛骇浪。
“啊?”房东一愣,随后就急忙连连摆手,手都快被他挥出了残影,可见内心之慌乱,“别了吧,别了吧……”
他脸上挂着尴尬的表情,“我觉得有点太突然了……”
房东不明白,怎么就突然发展到见家长这地步了。
“又不是马上就去,你怕什么,”贺庭屿顿了顿,掀起眼皮看了房东一眼,凉凉道:“还是你不想见?”
见家长这事对于处在恋爱阶段的小情侣来说总有点不一样的含义,过了双方父母的眼似乎就代表了双方的感情终于更进一步,可以稍微确定下来了,总觉得以后就有了会一直在一起的保障。
尽管贺庭屿今年就要三十一岁,已经脱离家庭独自在外生活很久了,但谈了男朋友还是要带回家走个流程。
“没有的事……”房东干笑两声,“就是觉得有点快,我没准备好呢。”
“我没这种见家长的经验啊,紧张不是很正常吗?”他抿了抿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想都觉得好尴尬。
房东在心里默默叹气。
“我不也没有。”贺庭屿淡淡地说。
“你又不用见我父母。”房东嘟囔着。
“……那不得见见其他人?”贺庭屿想了想房东的交际圈,久违地有些头痛:“不说院子里那几个拿你当干儿子看的老头老太太们,就说开果园的陈老板,还有按摩店的……”
这么一圈走下来,不得走个两天。
贺庭屿话还没说完,就被房东打断了,“好吧好吧,你说得对。”
“反正还早,回头再说吧。”房东有的时候有些拖延症,对于他实在不想干的事情,就会往后放一放,放到不能再拖延的时候,再硬着头皮干。
贺庭屿一顿,点了点头。
这事确实不急。
不过……
他微微蹙眉,房东的态度让他有点拿不准主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不知道房东排斥见家长,到底是觉得尴尬,还是暂时没想跟他长远发展下去。
他年纪大了,谈恋爱就是朝着永远在一起去的,但房东到底年轻,比他小了七岁,正是心气多变的时候,或许还不想这么早就定下来。
但贺庭屿又想了想,他们确定关系也没有多久,觉得太快不自在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这件事终究让他心里多了一丝忧虑。
有的时候恋人太年轻也是一种烦恼。
“假期剩下两天要去我家看看吗?”贺庭屿适时换了话题。
房东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紧张感也消退了些许,“你家?”
贺庭屿不是就住他对面吗?
哦不对,那是他的房子。
房东已经习惯了贺庭屿住在对面的日子,总觉得他就该住那似的,已经忘记了房子其实是贺庭屿租的。
“嗯,租房子是为了上班方便,我在市中心还有一套,到时候带你去看看。”他说。
“好。”房东答应了。
他们报的团就五天,剩下的两天假期反正也没事做。
边走边聊着,房东发现前面似乎很多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这条街巷里的道路本就狭窄,又被左右两边的商贩支出来的摊子占了一部分,此刻轻易就被堵了一半。
“什么玩意儿卖这么贵?信不信我举报你啊!”
人群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房东撇了撇嘴,挤进去看热闹。
“你不是有钱吗?那你买了呗,”崔燕也在里面,跟邵元白站在一起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富哥还差这点啊?”
男人总是逮着机会就吹嘘自己在S市有多少套房,每月躺着就有大把的收入,一股盛气凌人的样子看的她心烦。
房东仔细一看,那男人手上拿着的是一个烟斗,看上去还挺好看的。
“我当然不差这点,”男人用他惯常的不屑表情睨视在场的所有人,“那也不代表我就是冤大头,白白被人坑。”
崔燕就看不得他这幅瞧不起人的样,装逼味满满,引人不适,“没听人家老板说啊,什么“死根”,名贵木头做的烟斗,值钱着呢。”
这老板也是会来事儿的,见他们似乎又矛盾的样子,连忙道:“没错,我们这个斗是石楠木死根做的烟斗,烟斗中的极品,自然要贵一些的。”
“真的假的?”那男人拿着烟斗细细打量,“这么贵,就这破玩意儿,值吗?”
“怎么,这点你都出不起啊?”崔燕可劲儿的刺激他,“大几千你就不行啦?”
男人咬牙切齿,想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又碍于面子只能拿在手里,旁边挽着他胳膊的女人面色也不大好看。。
“是啊,”这是房东幽幽地插了一句:“瞧着纹路,多漂亮啊,肯定值钱呢。”
那男人一见房东也在这,顿时牙咬的更紧了,一旁的老板见状,连忙开始吹嘘他家的东西有多好,听的男人脸色慢慢涨红,手里拿着的好像一个烫手的山芋。
房东看他的目光越来越戏谑,像在看一只猴子似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牙一咬大手一挥,“买了!”
他身旁的女人瞬间黑了脸。
“老板气魄!”房东鼓掌,赞叹一句。
“哼!”黑衣男人冷哼一声很自豪的样子,临走了还要嘲讽房东一句:“看你那的穷酸样,一身衣服加起来都赶不上我随手买的小玩意儿。”
房东想着要把一身衣服加起来达到大几千块多少还是有些难度的,他最贵的衣服都不超过两千块钱,那还是一件羽绒服。
“你最好是随手。”房东笑了笑,加重了“随手”两个字。
房东在心里冷哼一声,他的衣服多少钱关他什么事,贺庭屿一套西装就成千上万的,都还没嫌弃他的衣服,照样穿的好好的,这家伙凭什么嫌弃。
……
好像也不是没嫌弃过,贺庭屿以前似乎嫌弃过他有些衣服太丑了来着。
房东决定忽视这个问题。
男人脸色更黑一分,从房东身边路过时都不怕那根登山杖了,打算恶狠狠地撞他一下,结果被贺庭屿挡了一把,差点摔个狗吃屎。
房东见贺庭屿胳膊都被撞的一歪,眉头一皱,余光瞥见旁边趴了条黑狗,随口喊了一声:“去!小黑咬他!”
说着还伸出一条胳膊指着男人的方向。
他就是随口一说,手里的登山杖都伸出去准备绊他一下了,没想到那条狗就像是听懂了似的,站起来就甩着尾巴朝男人飞奔而去,嘴里还“汪汪”地叫着,瞧着凶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