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贺庭屿心口像是被烫到一般,暖乎乎的,房东这人傲气又容易害羞,很少说这么直白的话,他笑了笑,一想到自己明天就要走了,心里又冒出点酸酸涩涩的感觉来。
“没事儿……”
他话还没说完,房东就靠了过来,双手圈住他的腰,低着头将下巴搭在贺庭屿肩膀上,闷闷不乐地不吭声。
房东像是临到了贺庭屿走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贺庭屿就要离开了。
他又要开始过像以前一样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吃饭,一个待着,一个人看电影动画片,他还没学会怎么养猫……贺庭屿走了,这些都要他一个人来了。
“……”贺庭屿也圈住房东腰,安抚似的在他背上拍了拍,像是大人哄小孩睡觉一般,“每天早饭记得吃,不要熬夜,家里的花三天浇一次水,猫也别忘了喂,它贪吃,差不多就行了,别喂太多……”
他说一句,房东就嗯一声,说到最后说无可说,两人都安静下来,享受这最后的一点时间。
“还不高兴?”安静了一会儿,贺庭屿突然问。
沉默片刻后,房东闷闷地“嗯”了一声。
“好吧,”贺庭屿沉默地笑笑,“那就干点高兴的事情。”
说着他吻上房东的唇瓣,不同于先前的浅尝辄止,这次带着他明显的个人风格,表面温柔实际上侵略欲和占有欲一点也不少。
房东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稍微亲一亲就要红脸的人了,和贺庭屿相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贺庭屿还要给欲|望套一层温和的外衣,房东则是一点也不藏,直白的显露在外。
吻毕,两人都有些喘气,然而房东的眉间依旧笼着一层淡淡的郁气。
贺庭屿叹了口气,半跪下去,“别不高兴了。”
房东眨了眨眼,微微一惊,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喉结上下滚了滚,“你别……”
“唔……”
房东今天穿了一条深色牛仔裤,拉链是做旧的铜黄色,拉开时稍有卡顿,刺啦声十分明显。
他觉得这个声音好像烟花般在耳边炸开,一时间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
手上推拒的力度渐渐变小,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抓着贺庭屿的头发。
终于熬到结束,恍惚间,房东感觉贺庭屿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等他回过神来,贺庭屿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他还一脸恍惚的表情靠着身后的墙壁,后背一片冰凉。
“好点了吗?”贺庭屿笑着撸了一把房东的碎发,“瞧你这样……”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房东抿了抿唇,眼圈微红,刚刚还一脸调笑镇定的表情霎时间慌乱起来,贺庭屿手忙脚乱地扶着房东的肩膀,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去桌上抽张纸来。
他本来是想让房东高兴点,忘了他要走的事,怎么反倒看起来更不高兴了。
“哎哎,别啊……”贺庭屿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以前要是有男的敢在他面前掉眼泪,他一拳就揍过去了,哪里安慰过人,“别哭,别哭。”
贺庭屿作为一个高知分子的词汇库顿时就只剩下这一个词。
好在房东只是看起来委屈巴巴的,最后也没掉眼泪,只是一个人坐到沙发上抱着猫自闭去了。
“还不高兴啊?”贺庭屿也没办法了,就陪他坐着,一时间找不到能让房东高兴的事情来。
坐了一会儿,房东突然出声问道:“……你脸怎么了?”
贺庭屿一愣,摸了摸脸颊,突然又笑了。他眨了眨眼显得特别不正经,凑近房东耳边轻声道:“被你的裤链划到了……下次换运动裤穿好不好?”
他还专门侧过脸给房东看,朝他抱怨道:“你瞧,都被划红了。”
“……”房东深吸一口气,奔溃地捂住了脸。
什么不舍都统统见鬼去吧!
腿都快要被贺庭屿骚断了!
我真的会开挖掘机
尽管房东有些不舍, 贺庭屿还是在周一的早上坐上了离开S市的飞机。
走的那天贺庭屿穿着房东给他挑的一身搭配,飞机上,邻座的也是S市的老师。
“贺老师今天的穿着格外的鲜艳啊。”那个老师促狭地说着,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哪里只是鲜艳,简直就是混搭,好在贺庭屿长得好, 到底是撑住了。
贺庭屿微微一笑, 眸子中流露出些许炫耀来,“不好意思, 家里人特意给挑的, 他喜欢这样的。”
“偶尔换换风格,其实也很不错。”
没有贺庭屿的生活房东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感觉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又好像哪里都变了。
但很快,他就顾不上感受这有些孤独的氛围了。
因为, 立冬,这只平平无奇的小橘猫, 生病了。
以前有贺庭屿照顾, 房东基本只是偶尔给它喂点小零食, 闲的没事干抓过小猫在手心里揉搓一顿。然而贺庭屿一走, 他就发现一只小猫崽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照顾。
贺庭屿走的第二天, 房东就因为喂多了而导致小猫呕吐。
和贺庭屿比起来,他更像是会溺爱孩子的那一类型,对猫同样。房东心软,每次立冬一开始喵喵叫, 在他的脚边翻出肚皮或者勾着他的裤子讨饭吃的时候,房东总会忍不住再喂一点。
他总觉得小猫崽叫的可怜巴巴的, 好像饿了三天三夜没给饭吃一样,听在房东耳朵里自动加了一层声嘶力竭的滤镜,看上去就更惨了。
于是他在心里纠结又犹豫,犹豫又纠结,终于还是把贺庭屿的叮嘱抛在了脑后,没忍住多喂了点。
天知道在一觉睡醒之后迷迷糊糊地起床准备喂猫,结果看见猫窝旁边有一小块呕吐物时的房东心里有多惊恐。
立冬实在太小了,房东捡它回来的时候才小小的一团,在此之前,房东还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小的猫。
他小时候在老家乡下,村里的人家里有能力养动物的,大多都是狗,条件不好养不起狗看家护院的,就养一只大白鹅,吃一点菜叶子就能养活,攻击力也不差。
房东能看见的就只有村子里的野猫,那会儿生活基本都不好,野猫也一样,骨瘦如柴,毛发干燥粗糙,但无一例外长得都挺大。
大概长得瘦小的猫活不了太久,根本就等不到被他看见。
后来家里生活好了,身边人家里养的动物也逐渐向宠物看齐,养狗不再是为了看家护院,猫咪也从本土的渐渐变成外来猫员,油光水滑。家养的猫也不会选择太小的年龄,太小的不好养,容易养不活。
所以房东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这个第一次非常的彻底,从猫再到养猫的经验,都是零。他只知道猫崽一旦生病,就有很大的可能要了它的命。
他几乎是在看见猫咪呕吐的第一时间就乱了手脚,愣了半天才匆匆忙忙地找东西随便擦了擦,然后慌乱地打电话给贺庭屿。
S市的早晨天亮着,贺庭屿那边还是晚上,他刚刚睡下没两个小时就接到了房东的电话。
“怎么了?”
视频里的贺庭屿像在家里时一样,睡衣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或许是刚刚从床上起来,睡衣上还带着一些明显的褶皱没来得及抚平。
“立冬吐了,我该怎么办?”房东蹙着眉,眸子里流露出满满的焦急,手心里捧着精神恹恹的猫崽举在摄像头前。
“都怪我喂太多了,我不该喂它的……”
“别着急,听我说东东,”贺庭屿皱了皱眉先安抚他的情绪,“冷静一点,小猫肠胃不好容易生病很正常……”
“但你在的时候都没问题的。”房东垂着眸自责道,“我就知道我养不好……”
“没关系东东,”贺庭屿抿了抿唇,“可能就是消化不良了,下次少喂一点就好了,你第一次养猫没经验,猫崽会没事的。”
“现在你先带它去医院看看,现在国内应该已经到上班时间了吧?”贺庭屿敲了敲桌子,“笃笃”声唤回了房东的注意力,“你开车慢点,稳一点,去医院让医生检查,没事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到了医院,你再给我打电话。”
房东听他这么说勉强定了定心神,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忘记了第一时间要去医院看医生这件事,“好……”
挂了电话房东急急忙忙地在桌上拿了钥匙就出门,猫崽不像往常那样活泼,安安静静地窝在他的外套口袋里一动不动,房东心里更紧张了。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把猫咪送去检查,房东才稍微松了口气。
医院这个地方有的时候的确能给人一些安全感。
坐在医院里的椅子上,房东看了眼时间,才过去四十多分钟,想了想还是没给贺庭屿打电话。
刚刚太着急,都忘记了那边正是睡觉的时候,现在反正已经到了医院,就等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再说。
过了一会儿检查结束,猫崽重新回到了房东手上,医生给开了点益生菌,让房东在猫咪的水里加一点,促进肠道消化,调理肠胃。叮嘱他平时不要喂太多食,吃完饭可以揉一揉猫咪的肚子促进消化。
房东一一记在手机备忘录上,点头应了。
回去的路上他心情平静不少,算了算时间,贺庭屿那边还是半夜,他就只发了个消息。
冬瓜:“消化不良,开了益生菌,医生说没什么大事。”
发完他放下手机,没觉得这个时间贺庭屿还会看消息,但下一秒,手机便响了一声消息提示音。
房东一愣,点开屏幕。
贺庭屿:“那就好。”
还没睡?
房东说不上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口暖暖的,像是被阳光晒了一个夏天。
冬瓜:“快去休息!”
冬瓜:猫猫叉腰.jpg
屏幕上方的正在输入中闪了几秒,过了一会儿贺庭屿发来一张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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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庭屿:猫猫OK.jpg
——
房东持续了几天手忙脚乱的带崽生活后,终于开了点窍,一餐吃多少,多久吃一顿,立冬怎样叫的时候是真饿了,怎样叫的时候就是贪吃,他都有了些了解,不说得心应手,起码不出乱子。
进入十二月,天气渐冷,房东也套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半长款的,走起路来特别像一只大企鹅。
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到新年了,S市也开始装点城市风貌,路边的树上渐渐挂上了红灯笼,里面也有房东的一份力。
因为挂灯笼挂一天好几百块,他觉得简直血赚,于是车也不跑了,报了名就去挂灯笼。
高的地方组织的人还找来了挖掘机,人往车前的大斗里一站,驾驶员操控杆一推,斗就拖着人慢慢往上。
房东也会开挖机,他挂灯笼挂烦了,就买了一盒烟,跟开挖机的大叔聊天,没多久就把人哄高兴了,大手一挥答应他让他来试试。
不过只是在大家都休息的时候让他试,就算房东说他会开,但他没证,大叔也不敢在工作的时候让他上去,万一出了事就遭了。
这样房东也很满意,他上一次开挖机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现在能再坐进驾驶室摸摸操作杆过把手瘾他就很满足了。
他不光要开,他还要让贺庭屿看他开。
房东打视频电话的时候贺庭屿正在开会,会议很无聊人也很多,贺庭屿见没人注意到他,就借口上厕所偷溜出去,接了视频。
电话一通过,屏幕上就浮现出房东冻得通红的脸蛋和鼻尖,像以前过年时贴的年画娃娃,他笑的特别得意,肆意又张扬,穿着羽绒服手上提着一串红灯笼,背景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树木,一半挂着红灯笼,一半没有。
像一只拜年的企鹅。
贺庭屿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没忍住勾了勾唇。
出门在外他没带那个常用的本子,就打开手上的会议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画了几笔。
“当当当当——!”房东举着手机转了一圈,向他展示身后的挖掘机,“看!挖机!”
贺庭屿眯着眼笑的温柔。
“我开给你看怎么样?”他问着,却完全没在意贺庭屿的回答,两下就爬上了车,向贺庭屿介绍道:“看,这个左手柄往左就左转,往右就右转,还能控制前面的斗,这边这个就是挖的,待会儿给你挖一捧雪,这个控制履带……”
“好了,现在我们就准备出发!”
房东说着,喊了一声,大手一挥推着操纵杆就开着挖机往前走。
这条路穿过了居住区,这一段正巧在住区里,现在这个时间没什么车,一整条路都是房东的,他神采奕奕地开着挖掘机,时不时还转着手机让贺庭屿欣赏他开挖机的英勇身姿。
“我帅不帅?!”房东喊道。
贺庭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让他说,看房东开挖掘机可比开那些无聊的会有趣多了。
“帅死了。”他笑着竖起大拇指。
“嘿嘿,”房东昂着头,神情骄傲又自得,“其实我小时候我爸妈也送我去学了钢琴。”
“不过钢琴课第一节上完,老师就不叫我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为什么?”贺庭屿挑了挑眉问。
“因为小时候爷爷教我开了挖机,我谈钢琴的时候看着那几个踏板,就特别像挖掘机上的踏板,我就跟开挖机似的啪啪乱踩。”
“结果老师很生气,说我没有一点艺术细胞,再也不让我去了。”房东撇了撇嘴,“我就觉得我明明很有艺术天赋。”
贺庭屿想了想他的审美,到底没忍心戳破他,就看着房东像个骄傲的公鸡似的昂着头,还笑着开口道:“是他没眼光。”
贺庭屿这么一说,房东反倒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说:“唉,也没有……”
他不好意思,就推着操作杆给贺庭屿挖了一斗的雪,“哈哈,看!”
他还没得意多久,旁边就传来一道怒吼:
“小子!那里边儿待会儿还站人呢!你挖什么雪!”
房东把雪倒掉,立马窜下了车,脸上还笑嘻嘻的,“不说了,再慢点那个大叔就要揍我了。”
说着他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
贺庭屿看着黑下去的屏幕还有些意犹未尽,捧着手机又发了会儿呆才回去会议室。。
虽然隔着一层屏幕,但房东的活力却十分具有穿透性,让他无趣的生活都变得亮堂起来。
贺庭屿回到会议室,灯光十分明亮,但每个人都穿着暗色的西装,房间里充满了沉闷的气息。
他同样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走进会议室,贺庭屿整个人也变得和周围一样沉闷又无趣。
但他知道他和身边人是不同的,他甚至有点不合时宜的骄傲与沾沾自喜。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无趣的会议呢?
他也想和房东一起去挂灯笼了。
我是暗夜使者!
挂灯笼的活持续了一周就结束了, 距离贺庭屿回来也只剩下最后一周的时间。
房东的胃口在和贺庭屿同居的这段时间已经被养刁了,以前点外卖还能凑合吃一吃,现在再看外卖就觉得又贵又不好吃, 还不健康。但要他自己做,他又不敢开火,像以前那样对付着吃, 还不如点外卖。
他思来想去, 最后决定在院子里化缘。
买好菜,遇上哪个老头或老太太, 就上人家家里去蹭饭。
这个院子的老头老太太们大多都是自己住, 比如莫叔和夏奶奶,平日里遇见就总要拉房东去家里吃饭,推拒好久才能打消这些老头老太太热情好客的心。
十二月没过几天,最近S市的天气还不错,没怎么下雪, 虽然依然很冷,但至少天气是晴朗的, 一点也不显得阴沉, 地面绿化带中心里的雪还没人踩过, 一片亮晶晶的银白色。
今天莫叔和房东都在夏老太太家里吃饭。夏老太太做家常小炒很有一手, 院子里的人至少四分之一都尝过她的手艺。菜品都很常见, 但味道就是和别人不同,和外面小抄店里用香料和油堆出来的香味不同,夏老太太做的有种恰到好处的感觉,吃的人很舒服。
“哎?咱们市那个什么评选是不是要出结果了?”莫叔问。
“你说的是那个城市最美人物评选?”夏老太太想了想, “啪”的一声一拍手道:“对呀!按往常的规律,差不多到时间了。”
每年S市的城市最美人物的盘点, 都会在年底的时候在广场和城市主干道的路边设置公告栏。往年也就是比过年早一个多月的样子,一夜之间火红的公告栏就能遍布城市主干道和广场等公共场所,堪比新时代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房东听见他们讨论这个,不由得低了低头,就差把头埋进饭碗里了。
可惜就算这样,剩下的两位也不会放过他,“东东呀,今年肯定有你一份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房东干笑两声抿了抿唇没说话。
莫叔笑了两声,“对啊,两份好人好事呢,绝对板上钉钉。”
尤其是里面还有一份是和未成年人相关的,造成的影响力比抢包那次还要大,社区都特意提出了表扬,张贴在布告栏上。
房东耳朵微红,“嗨……也就那样,不一定呢……”
两个老人年岁大了,面皮没他那么薄,而且他们是真的认为房东肯定会上榜,都乐呵呵的叫他别谦虚。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硬是把房东夸成了个大红脸,整个午饭时间都专心埋头吃饭,除了必要嗯嗯啊啊的反应外,再没抬起头说过一句话。
过了两天,一个普通的清晨,果不其然夏老太太常去打太极做操的广场上就已经立起了火红的告示牌,绕着广场围了一圈,外形极有设计感,像精致的摆件。
房东像往常一样准备出门跑车,人还没出小区门口,就被做完操回来的夏老太太堵了个正着。
老太太一只手拉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里拿着个手机,屏幕上正是她拍下来的关于房东的那部分立牌。
夏老太太不怎么会用智能手机,但拍照还是会的。老太太在广场不甚熟练地拍了好几张,每一次拍照都像是一个专业的摄影师对待可能影响自己一生的作品时那样认真凝重。
等拍的差不多了,老太太又硬是在十几张看上去都大差不差,特别像在玩大家来找茬时的图片里面,选出了她觉得最好看的一张拿来给房东看。
“东东你看,是这张好看,还是这张好看?”老太太划着屏幕,动作很笨拙,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不熟练。
“……”房东有些无奈,他并不想看自己傻呆呆的证件照印在公共场合像展示一样摆出来,但一看老太太兴致这么高的样子,他也只能耐下心来,选了个他觉得最好的。
“我就说嘛,”老太太眯着眼笑,“我也觉得这张好看!等我待会儿拿给其他人都看看。”
“……”房东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
等他中午回家,接到了贺庭屿的电话。
视频那边贺庭屿似乎刚刚起床洗完澡,穿着松垮的浴袍,额前的碎发还沾着水珠。
经过几分钟关于吃没吃饭,吃的什么的例行问候,贺庭屿图穷匕见,“咱们市今年的城市人物评选出来了是不是?”
“……没有。”房东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他直觉准没好事,绷着脸撒谎。
“你给我拍一张发过来呗。”贺庭屿没理他,自顾自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都知道了还问他干嘛!
房东很气愤。
“没有,不给!”
贺庭屿笑了两声,“就让你拍个照片,我远在国外,吃不好睡不好,你还连这点要求都不愿意满足我……”贺庭屿越说声音越小,像是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房东眉角跳了跳,语气软化,不太坚定地说:“……不行。”
贺庭屿叹了口气,眸子里盈满了失落,就这么定定地望着房东。
“……”明明知道他在装,但是……
房东咬了咬牙,没吭声。
“啧,”贺庭屿收起自己的演技,淡淡道:“上个月别人送给我一辆卡宴模型。”
房东咽了咽口水。
“再加一双限量版球鞋?”贺庭屿竖起两根手指,“上次你说想要的那双,昨天在一家私人收藏馆里看见了,他答应我可以卖给我……”
“成交!”房东双眼微亮,神情兴奋。
值!太值了!
下午房东便去履行自己的诺言,贺庭屿不知道是没事还是又翘了会,边和房东打视频,边看他拍照。
“对,再往左边一点,手机摆正。”
房东木着脸微调。
好在现在广场人不多,不然路人路过看他自己猛拍自己的立牌,不知道的以为他多自恋呢。
房东的立牌位置不错,正对广场主出入口,大约是主办方觉得他外形条件不错,放在醒目的位置吸引人。旁边就是那个曾经因为捡垃圾上过新闻的大叔,用的还是几年前的老照片,甚至不是正脸照,而是一个侧着身的背影,沧桑的脸骨骼很突出,眼窝深邃,像是十几年前画报上的人物,身上穿着他标志性的棕色皮夹克,现在的人只要一看见穿着棕色皮夹克的人弯腰捡垃圾,就知道是他。
“多了多了,再往右边一点。”
“不就一个照片,有什么好拍这么仔细,”房东撇了撇嘴,“真麻烦,不然你回来自己拍好了。”
“那怎么一样,”贺庭屿说,“这是第一天,过了第一天没拍上,总有种遗憾嘛。”
“而且第一天的牌子是最新的,等我回去颜色都暗淡了。”
“再往上点。”
房东在心里哀嚎一声,手臂往上抬了抬。
历时半个多小时,在贺庭屿的指挥下,房东终于拍到了一张贺庭屿觉得满意的照片。
远在国外的贺庭屿手指一动按下了保存。
画册都有了,要不再做个相册吧?
——
贺庭屿将要回国的前一天晚上,房东有点睡不着,干脆找了个电影,把灯一关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等三小时的电影看完,已经凌晨三点半了,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视线随意一扫,只见沙发上胡乱丢着最近穿过的衣服裤子,茶几上全是零食垃圾袋和两个空啤酒罐,还有半瓶两天前没喝完的可乐。
他收了收垃圾准备丢进垃圾桶里,低头一看,垃圾桶里的垃圾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摇摇欲坠。
“……”
房东倒吸一口气,猜测明天贺庭屿回来了看见这一幕会是个什么心情。
想了一会,房东觉得贺庭屿应该不会对他生气,可是房东自己会觉得很丢人。
他叹了一口气,认命般地找出来一个之前去超市买东西给的大塑料袋,桌子上有用的东西收起来放好,剩下的垃圾全部拢进袋子里。
等打扫完卫生,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房东不想把这么大袋垃圾放在家里,于是只能套上羽绒服,兢兢业业地出门丢垃圾。
走到小区垃圾回收处,房东远远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手上也提着个袋子似乎也是出来丢垃圾的。
现在这个点还有人出门扔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