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房东见他们走了，也不再关注，专心和袁嘉焱堆雪人。
没一会儿，伍帅扯了扯房东的衣角，“小东哥哥……”
“嗯，怎么了？”房东正在给雪人装眼睛，手里拿着黑色纽扣专心致志地找位置，听见伍帅喊他就随口应了一声。
“那边……好像着火了。”伍帅犹犹豫豫地说着。
房东一顿，倏地抬眼朝对面看去，只见那四个小孩围在地下室的窗户前不知道在干什么，而窗口，的确似乎有火光闪过，还有灰色的烟飘出来。
“怎么办啊？我们要去看看吗？”曹浩手里还捧着一捧雪，皱着眉道：“他们不会真的往里面点火了吧？”
“之前我看见他们在院子里烧纸玩，还说改天要试试从窗户丢进地下室里能不能烧起来……”
房东扫视一圈，这个时间点大人都在拜年，院子里只有小孩在，他总不能让小孩去灭火，可是只有他自己去的话……
“那个地下室是不是有住人啊？”这时袁嘉焱出声了，他不确定地说：“我之前有从窗户那里看见里面有被子和床……”
房东心脏漏跳一拍，瞬间想起之前那个被他抛在脑后行迹可疑的人，不再犹豫，朝着对面跑去，临走前还扭头叮嘱袁嘉焱他们不要乱跑。
那个天天戴着帽子口罩，穿着一身老旧黑棉服的人，房东曾经还跟踪过他一段时间，但自从确定S市拐卖儿童的团伙被抓以后，他就没有再关注过这个人。
此时袁嘉焱一说，房东也想起来了。
他的确是住在那个地下室没错，旁边的地下室就是房东家的，他记得很清楚。
一个独身来S市打工，租不起房子甚至只能住在地下室的人，一看就是外地来的，过年自然也不会去拜什么年。这个时间点又是中午刚过，假期也不必工作，那个人就很有可能正在睡觉……
房东想到这里，迅速冲上楼，拿了家里的备用灭火器就往楼下冲。
地下室面积小，里面被人租下来之后，放着的就全是日用品，被子和床上用品占了大多数，而这些，都是易燃的材料，没一会儿火就烧了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门口房东还有些踌躇，他咬着牙却总是无法迈出那一步。直到听见里面好像传来了一道像是人发出的声音，他心下一跳，狠狠闭了闭眼，侧身撞了几下把门撞开，几乎瞬间就感受到一股热浪扑在脸上。
小时候陷于火灾的记忆几乎瞬间就涌了上来，房东手一抖，差点没拿稳灭火器。
“小东哥哥，我们帮你！”
袁嘉焱几个人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房东握着灭火器的手稳了稳，他依旧闭着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吼道：“别过来，回去！”
他是知道小孩从来都是不听话的，心里还有做一个盖世英雄的梦想。
房东怕他们不听话跑过来，刚有退缩的腿又迈了出去，拿着灭火器猛喷。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睁眼，眼前的火焰究竟是真实还是幻想，周围的温度依旧火热，豆大的汗珠从房东额前滚落，他握着灭火器的手细细地颤抖着，却依然没有退缩之意。
袁嘉焱他们确实没有听话，不过也没有贸然犯险，在房东叫他们离开之后，他们便去楼上挨家挨户叫人，没一会儿，三楼以下的住户们便提着自家的灭火器或是水桶来了地下室，人多力量大，火焰很快就被熄灭了。
房东感受到一只比他小很多的手牵住了他，这才回过神来，睁开眼，额头的汗水正好流进了眼睛里，刺的他又狠狠闭了闭眼。
房东浑浑噩噩地被袁嘉焱牵着手走出来，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在大口喘气，胸腔中蔓延着一点刺痛。
身边似乎又有什么声音响起，但他没心思再去注意，等他稍微平复了些情绪，才发现袁嘉焱三人正狠狠揍那四个小孩。
他还有点茫然，三个小孩便被赶来的大人们分开了。周围又变得吵闹起来。
房东头痛欲裂，火焰还在他眼前跳跃着，一阵眩晕感袭来，胃里泛起恶心，他有点想吐。
于是房东顾不上乱糟糟的场面，跌跌撞撞地跑回家，扒着马桶干呕却吐不出东西。缓了一会儿，他回到卧室拉上帘子，把自己塞进被子里。黑暗的环境稍微缓解了些他的恐惧感，房东心下稍安，昏沉的大脑得到片刻的休息。
贺庭屿买完菜把菜放进厨房，出来不见房东的人影还有点奇怪。
他回来的时候就在楼下看过了，房东不在。
贺庭屿想了想看着紧闭的卧室门觉得有些不对劲。
出门前他可是把门窗都打开通风的。
皱了皱眉，贺庭屿推开了房门，看见入眼的一片黑暗微微一惊。
“房东……？”
他看着床上一点凸起，把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的身影轻喊道。
室内一片寂静。
生病
贺庭屿叫了几声房东没有得到回应, 后来才在袁嘉焱那里听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当天下午火灭了之后，四个小孩被袁嘉焱他们打了一顿就跑了，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闯了祸, 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试图找回场子和袁嘉焱三人纠缠。
但院子里的人基本都知根知底，对于他们是哪家的孩子崽清楚不过，没多久就联系上了地下室的房主, 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袁家父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通知的人只说了袁嘉焱和院子里别的小孩打架了，吓了他们一跳, 袁爸今年带高三, 实在走不开，袁嘉焱的妈妈就骑着她玫红色的电动摩托车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另外两家的家长也在，三人正好将事情都问清楚了，对自家孩子好一番教育，免得以后长大了遇到事情还总是冲动的和别人动手, 这样对他们家长的心脏来说，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袁嘉焱和伍帅曹浩三人互相对视一眼, 都默契的没有反驳。
家长们工作都很忙, 急急忙忙地赶回来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教育完小孩就又急急忙忙地赶了回去。等教育时间结束, 袁嘉焱三人都松了口气。
袁嘉焱撇撇嘴, “那四个跑的真快。”
“就是，”伍帅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很新，他今年长了些个子, 夏天长的肉冬天又瘦了回去，现在看着倒是三个人里面身高最高的, 他妈妈看着去年的衣服有些小了，就给他买了件新的，“真欠打。”
袁嘉焱的神情还带着点厌恶，他从小的梦想就是当消防员，对这种玩火还烧了别人房子的人自然没什么好感。在场的人里房东厌恶玩火行为能排第一，他就是第二。
“小东哥哥肯定也想揍他们一顿，”袁嘉焱昂了昂头，带着点骄傲的表情，“不过小东哥哥不能动手，那就让我来。”
和那四个人打起来也是袁嘉焱的主意，房东是个成年人，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打小孩，但袁嘉焱就不一样了，他们也是小孩，打一架充其量就是小孩子间的互相打闹，他知道房东最厌恶这种行为，就是为了给房东出气。
其他两人对他的主意也很赞同。
“还是你聪明。”伍帅竖了个大拇指，“早就想揍他们了。”
“我们去看看小东哥哥吧。”曹浩说，“刚刚看他脸色好像很难看。”
袁嘉焱点点头，猜测道：“应该是太生气了吧？”
三人于是一起去了房东家，当时贺庭屿刚刚从卧室里出来，正在疑惑房东今天怎么状态不对，就从袁嘉焱那里听来了真相。
贺庭屿听完，心里就涌上一阵焦虑，他是知道房东有多怕火的，他怕到甚至不能开火做饭，过生日的时候点蜡烛，也是开的最小的火。
贺庭屿相信如果不是那个蜡烛对他有特别的含义，房东一定要自己亲手点燃它，恐怕房东也不会自己去点蜡烛。
有些人害怕一件事情，在某天骤然发生，不得不面临时，或许可以一鼓作气克服恐惧，从此拜托恐惧的阴影。
但也有些人反而会达到相反的效果，变得更加害怕，甚至事后可能出现一些负面的反应，状况轻点的可能会感到焦躁不安，或者表现出手忙脚乱的行为特征，但严重的可能会出现一些比较严重的心理疾病，身体上的反应例如呕吐甚至休克。
他不觉得房东刚刚的状态是前一种。
袁嘉焱三人想看看房东，贺庭屿想着或许可以让他们试试，能不能叫醒房东，让他心里好受一点，便打开了门，可惜依旧没什么用。
“小东哥哥大概是太累了，你们下次再来吧。”
怀着焦躁的心情，贺庭屿送走了前来慰问的袁嘉焱三人，又折回了卧室里。他又叫了几声房东的名字，却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贺庭屿想给房东重新盖被子，一直蒙着头他怕房东呼吸不过来，万一做个噩梦可能就会窒息。
但他扯了扯房东的被子，却发现房东虽然睡着了，但手依然紧紧抓着被子的边缘，他怕刺激到房东，也没敢用力，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到了晚饭的时间，贺庭屿再去叫，房东才终于有了反应。
但贺庭屿依然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今天的晚饭很丰盛，贺庭屿本就是为了买房东爱吃的菜才专门出去跑了一趟超市，他又为了安慰房东，专门又加了几个他喜欢吃的。
但房东的反应却显得有些平淡。
他慢吞吞地吃了一口，顿了顿，也没像往常一样夸赞贺庭屿做的饭好吃，反而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似的，目光虚虚地盯着桌面，似乎在发呆。
“东东？”贺庭屿轻声叫了一声，房东并不很喜欢贺庭屿叫他的这个称呼，放在平时，房东肯定要生气地瞥他一眼，但现在，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贺庭屿心里咯噔了一下。
——
此后的几天，房东没有丝毫好转，贺庭屿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担忧，但房东毫无所觉。他像是把自己装进了一个罩子里，成了玻璃柜中摆放的精美食物，精致却没有人气儿，罩子隔绝了外界对食物的污染，但与此同时也让食物不再是食物，而是变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精美摆件。
除此之外，房东晚上失眠睡不着觉，白天却开始嗜睡，假期过去了，他却也没再出去跑车，仿佛对什么都没有兴趣，跟他讲话反应也很慢，不再像以前看什么都充斥着激情与活力，像野蛮生长的野草藤蔓，肆意洒脱。
对于贺庭屿来说，还有一点变化同样十分明显——
他似乎感受不到房东对他的爱了。
从前房东会亲密的和他亲吻，看着他的眼神亮晶晶的，炽热的火焰在瞳孔中跳跃，那是对待伴侣时才会出现的东西。
而现在贺庭屿觉得房东对他丧失了兴趣。
更让他觉得担忧的是，似乎不仅仅是对他，房东对其他人似乎也都失去了兴趣。他依然会和上门看望他的人聊天，只是说的很少，每次聊完脸上都会露出疲惫的表情。
贺庭屿本想看看这些人能不能安慰到房东，看见这一幕后，后来也不再让那些人来了。
这很不对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贺庭屿试探过房东的情绪，发现他的情绪还算稳定后，决定带他去看医生。
开车的路上，房东安静的坐在副驾，往日总会好奇地望向窗外的眸子虚虚地直视前方。
“想知道我们去哪里吗？”贺庭屿主动打开了话题。
最近他想要房东多说说话，能找到机会他就要说两句，看看能不能引起房东的兴趣。
“去哪？”过了几秒房东问了一句，语调很平淡，不像是有兴趣的口吻。
贺庭屿已经习惯，“我们去医院。”
过了会儿，车内依旧一片寂静。
贺庭屿并不意外，果然，只要他不问问题，房东就不会回答。
到了医院，贺庭屿找的医生四十多岁，名叫徐辛，同样在S大做过老师，和他家里人的关系也不错，业内很有权威。
徐辛带着房东做了很多检查，又是填表又是脑部CT，还有一些激素检查和彩超。一系列流程走下来，徐辛表情未变，但贺庭屿心里顿时有了点不好的猜测。他虽然不懂医学，但他知道，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是不需要做这么多检查的。检查的时间越长，项目越多，问题可能就越大。
检查做完已经过了半天时间，等结果出来的时候徐辛和贺庭屿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房东在门口等。
“根据结果来看，可能是有些抑郁加上一定程度的强迫。”徐辛拍了拍贺庭屿的肩膀，“没事，会好起来的，你可以找点他感兴趣的事情，慢慢来，平时多照顾他的情绪，不要接触太消极的事情。”
“另外，出现这种情况听你描述，应该是受了刺激，由一定程度的应激反应引起的，生活中避免接触应激源，以免病情严重。”
徐辛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又给开了药，贺庭屿将徐辛的叮嘱一一记下。
回去的路上，房东终于主动开了口，他的语调有些慢吞吞地问道：“我怎么了？”
“……没什么事，”贺庭屿笑笑，“就是可能被吓到了，情绪低落了些。”
“你最近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房东以前想做的事情很多，但现在他却想不出一件，感觉似乎都挺无趣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房东蹙了蹙眉，“……没有。”
他觉得自己最近似乎有些太累了，所以才什么都不想做，很疲惫，火焰还总是在脑海中闪过，搅得他不得安宁。
想到这，房东又控制不住地呼吸急促了些许，心里涌起一股恐惧般的烦躁。
“好了，没事，没事，”贺庭屿的嗓音很温柔，他靠边停了车，轻轻拍着房东的后背，像哄小孩一般说道：“放轻松，别多想……”
等房东平稳下来，贺庭屿又问道：
“或者说，你有什么理想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房东听见理想两个字，目光有一瞬的迷茫。他曾经有过两个理想，但都命运般的无法实现。
而其中的原因，都是同一个。
“……没有。”
房东又说了一遍，“没有了。”
“那我们做点别的事情好不好？”
贺庭屿依然轻声道：“你大学学的武术是不是？要不要试试开一家武术馆？正好你还会气功，也可以开一间养生气功馆。”
“尝试了这么多工作，还没试过开店吧？要不要试试？”贺庭屿慢慢说着，余光一直注意着房东的双眸，直到终于看到了点感兴趣的神采，他松了口气。
尽管只有一点点，但一定会好起来的。
要不我们还是分开吧
“……”听了他的建议, 房东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眨了眨眼睛，那点兴趣很快又衰败下去, 最终他还是开口道：“算了吧。”
“感觉没什么意思，没有意义。”
贺庭屿蹙了蹙眉。
房东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他没做过的事情大概率都是很愿意去尝试的。
“怎么没意思呢？”贺庭屿削了个苹果塞进房东手里, “可以体验一下从零开始开店的感觉, 你不是也很喜欢带着院子里的大爷大妈做气功吗？”
“开店的话可以更系统的教学，对身体好的。”
最重要的是, 这对房东的健康也很有用, 一举两得。
房东又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之前因为高血压住院的夏老太太，微微点了点头，“好吧……”
贺庭屿松了口气。
房东虽然答应了他的主意，但他本人却并没有什么动力。他只是突然觉得很累, 干脆彻底给自己放了假，放任自己什么都不干, 好好休息几天。
起初的一段时间, 房东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他只觉得自己是被吓到了, 需要时间缓一缓。但后来他发现情况没有得到好转之后, 渐渐意识到了点什么。
在答应贺庭屿的三天后，两人正在吃饭。
饭点的时间是贺庭屿为数不多可以和房东待在一起的时间。
几天前房东就因为失眠的毛病和他分房睡了，晚上见不到人，白天房东也常常自己一个人在卧室里睡觉, 两人的作息彻底岔开，平时见不到几面。
“我是生病了吗？”房东突然问道。
贺庭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告诉和不告诉房东，都各有各的优缺点，很难取舍，于是他犹豫了一瞬，然而就是这一瞬，也让房东得到了答案。
“……”房东垂着眸放下碗，“你上次说的那个，我想开始试试。”
贺庭屿微微蹙眉，轻声道：“不要勉强自己。”
告诉房东的好处已经体现出来了，他本质是个积极向上的人，知道自己生了病，就会努力治疗。
但坏处同样明显，房东或许会急于求成，一不小心就会变得更加焦虑，从而造成更糟糕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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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微微摇了摇头，他又问：“不需要吃药吗？”
“……暂时不用。”
房东重新端起碗，“还是吃吧，好得快。”
“……好，”贺庭屿叹了口气，“不过我会问问医生，给你换中药吃，副作用比较小。”
治疗精神类疾病的药物通常都有较强的副作用，对身体负担很大，属于是不吃不行，但吃了也不见得很好的类型。
如果是以前，房东一定会苦着脸朝贺庭屿撒娇他不想吃中药，太苦了，就像以前房东生病的时候从来不愿意吃冲剂，只吃胶囊和药片，还是要裹了糖衣的那种。但现在他只是无所谓的点点头。
贺庭屿安慰自己不能心急，要慢慢来。
至少房东已经愿意迈出第一步。
然而第二步，房东迈的很艰难。
做事之前，总要有计划，有章程，开店尤其如此。
健身气功在前两年还处于一个鲜有人知的地位，直到这几年国家开始逐渐发展中医养生保健，健身气功才进入了寻常人眼中，人们也才开始去了解和尝试它传说中的神奇功效。
因此很少有开设气功馆的案例，也就是说房东并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案例，只能凭借自己去一点点地摸索。
不管开什么店，最开始都要有一份计划书。背景，构想，确定消费人群，市场定位，选址和装修等等，没一件简单的事儿。
房东是第一次干，首先就得学习，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学不进去，注意力无法集中，这种感觉是他学生时代最厌学那会儿都没有过的。
他以前无法理解学不进去是种什么感觉，毕竟他虽然不喜欢学习，成绩也不好，但静下心来书还是能看进去的，也能专心做题，只是他觉得没意义不愿意做罢了。
但现在他静下了心，环境平和安静，却就是看不进去也学不进去。
这种感觉让他感觉更焦虑了。
“别急，别急，慢慢来，”贺庭屿现在居家办公，每天就注意着房东的情绪变化，现在已经能很熟练地从他的表情变化分析出房东的情绪，“没关系，休息一下。”
“看不进去……”房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许久没剪有些长的头发被他抓的乱糟糟的。
贺庭屿倒了一杯水放在他手边，“不着急，喝点水。”
房东蹙着眉，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焦躁，忍不住狠推了一下杯子，“我不喝！”
嗓音中压抑不住地烦躁让房东话一出口便愣住了。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最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房东懊恼地皱了皱眉，“抱歉。”
“没关系。”贺庭屿笑笑，“你只是生病了，很快就会好的。”
房东却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撇开眼，低声道：“要不……我们还是先分开吧……”
“……”贺庭屿收了笑，显出几分严肃，“房东。”
他很少叫房东的全名。
房东撇开了头。
“我说了，不必因此感到负担。”贺庭屿顿了顿，“还是说，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感觉了，才想分开的？”
“……”房东没吭声。
贺庭屿又道：“好吧，介于我并不接受后一种理由，我姑且认为你是前一种。”
“你觉得我是会在你生病的时候丢下你就走的人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因为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会对你生气？”贺庭屿望着房东不复之前乐观的表情，说：“这又不是你的错。”
贺庭屿帮他把桌上被攥皱的纸抚平，折起来换了一张新的，“如果你能对我说你确实不喜欢我了，我会考虑的。”
房东垂着头又开始攥衣角。
“别的理由，就算了吧，”贺庭屿又拿起桌上的笔，把房东面前的纸挪到自己跟前，“我们一点一点来。”
房东也不再说分开的话，两个人默契地凑在一起做计划书。
“首先要确定人群，你要知道你的服务是面对哪一类人群。”贺庭屿在纸上写着，他的字迹飘逸潇洒，是和本人的规矩板正完全相反的感觉，“初期最主要的肯定是老年人，他们更加注重养生，有慢性病的概率更大，他们会更愿意寻求和尝试新的养生方法，不会对气功很排斥或者觉得没用，不愿意尝试。”
房东反应了一会儿，点点头。
“然后是选址，在选址之前，你还要考虑□□的事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这个可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不用自己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房东说：“我知道了。”
贺庭屿见他比起自己学，听别人说似乎更能提起兴趣，也更能集中注意力，就继续说了下去，“选址上也要注意。”
“我只能想到一些，因为我对这个也不是很了解，只能说普遍来讲，一般会选择热闹的地方，人流量大，比如商场附近，商业区租金高，但在宣传上能省点钱。人少经济萧条的地方，成本少但宣传肯定要花更多的资金。”
房东点点头，“气功馆应该不需要在人很多的地方。”
“场地面积要求太大，成本太高了，商业区应该没有很大的场地可以选择，有也不划算。”
他说的很不确定，边说还边看贺庭屿，直到在他脸上看到了肯定的神情，才松了口气自信了很多。
“你说的很对。”贺庭屿看见房东终于起了兴趣，露出欣慰的表情。
“还有就是人手问题，你要招人，只有你自己一个是不行的。”
说着说着，贺庭屿手上的纸笔已经被他不露声色地推回了房东手下。
“为什么？”房东很疑惑，“教人的话，我一个人也完全可以了，最开始应该没什么人来消费吧。”
“不仅要教，还要维护场地，”贺庭屿点了点桌子，“就算是家里，也要天天打扫卫生，开店之后，人来人往的半公共场合，肯定也要经常打扫卫生才行。”
“那么大的面积，你自己肯定是不够的，等以后规模扩大，肯定还要招聘别的老师来教学，等到了那时候再找是不行的。”
“这个专业性很强，招人来之前的员工培训要比普通服务人员更久，到时候再干就来不及了，浪费时间。”
房东手上刷刷地记着笔记，纸上两种截然不同的字体对比很明显，他看着贺庭屿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贺庭屿再度松了口气，这次他的心里比之前更放心了几分。
看来对他还是有兴趣的。
很好。
很可爱
S市的早晨带着点淡淡的雾气, 气温冷凝，银装素裹，过年时残留的一点红色依旧十分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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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早晨是被一阵鞭炮声吵醒的, 距离新年还没过几天，偶尔还有人在外边儿放炮，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