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小沙弥的顾虑,大可不必,他终究是年轻,未能修炼一双火眼金睛,看得出来者是一对AO伴侣,还当是干柴烈火外出郊游,却不曾想其中的Omega听闻他的规劝后,低眉顺眼地温和一笑,不经意摸了下腹部,道:“小师父多虑了,我们就算想宣淫……条件也不许了。”
第三十五章
小沙弥的顾虑,大可不必,他终究是年轻,未能修炼一双火眼金睛,看得出来者是一对AO伴侣,还当是干柴烈火外出郊游,却不曾想其中的Omega听闻他的规劝后,低眉顺眼地温和一笑,不经意摸了下腹部,道:“小师父多虑了,我们就算想宣淫……条件也不许了。”
辜骁扶着门框,登时就想倒吸一口冷气,这厮在佛祖跟前他妈胡说些什么?!
小沙弥眼带迷惑,自力更生地绞尽脑汁想了一圈,才恍然大悟:“啊……是小僧疏忽,过会儿就把过夜的被褥给两位拿来。”
瞧人家佛门中人,思想洁净,慧根端正,辜骁无语地觑了卢彦兮一样,又对小沙弥道:“太麻烦小师父了,让我跟着您去拿就好。”于是辜骁就跟着小沙弥走了, 卢彦兮一个人坐在屋内百无聊赖地盯着门外,暴雨片刻不得停歇,一阵邪风猛地吹进屋来,卢彦兮直觉雨丝冰凉扑面,于是想起身先把门扉阖上。
就在他两手各扶一侧门框时,一个人影从他眼前目不斜视地穿过,他一怔,大喊:“辜骁!你去哪儿?”
那人回头,不解地瞟了一眼卢彦兮,问道:“你在叫谁?”
他不是辜骁,只是背影有些像,卢彦兮没想到自己会认错,也不曾想庙里还有其他住客,有些尴尬道:“抱歉,认错人了。”
那人却忽的饶有兴致地返回来,直勾勾地盯着卢彦兮:“这是新的搭讪手段吗,小可爱?”
卢彦兮一阵恶寒,向后退开两步,客气的笑快要挂不住:“真认错人了,先生,我没别的意思。”
门外的Alpha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手摁住门板,一脚朝前蹬在门槛上,姿态颇有侵略性,可卢彦兮对他的信息素毫无感觉,这股闻起来有点腥膻的气味甚至令他有点反感,于是他放弃与之对峙,转而想跑进屋去,可那人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跑什么?不能稍微认识一下,小美人?”
“你放手,小心我报警!”卢彦兮恶声道,“我告你性骚扰!”
那人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来,丝毫不畏惧道:“我还没对你性——骚扰呢,急什么,先让我尝尝甜头,那你告我才有证据不是吗?”
卢彦兮挣不开那人强硬的桎梏,Omega在力量上根本无法与Alpha抗衡,眼前的男人目测比辜骁还要高一些,头发也很短,但是额上有一道白色的疤痕,眉眼间透出一股痞气,不否认这张脸有几分帅气,但他素质低下,言语粗鲁,很难令人心生好感。
自己是瞎了吗,能把他认成辜骁?卢彦兮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遍,不得不搬出挡箭牌:“请你放尊重一点,先生,我丈夫马上就回来了!”
一心一意想揩油的Alpha邪笑了一下:“骗谁呢,你又没被标记,还丈夫呢,我倒是有老婆,刚被我操了一顿,在隔壁睡得熟着呢……让我摸摸你嫩嫩的小脸蛋——”
“滚开!”卢彦兮挥开他的手掌,又想往后逃,但是手腕都要扭断了,还是没能挣脱……他心里一阵恐惧,就跟当时在天堂镇卫生院里刚转醒时以为自己被人侵犯了一样,绝望如藤蔓延展,四处攀爬,紧紧地缠住了他的心脏。
“你是谁?!——”
门口传来了一声铿锵的质问,屋里的两人齐齐回头,只见一个抱着厚实被褥的男人大踏步跨了进来,把东西往床榻上一扔,又雷厉风行地瞬移到耍流氓的Alpha跟前,毫不客气地扯开他的手臂,往他胸口重重地推了一掌,把卢彦兮隔绝在自己身后。
“你要干什么?进我们房间来有什么事?”辜骁的脸冷得能冻死一头北极熊,他释放了自己挑衅的信息素,卢彦兮闻到了,膝盖不自觉地酥麻了一下,整个人慌张地靠紧他的后背,似乎在依附避风的港湾。
而这股浓烈的信息素,对同性无疑是下战书般的存在,对方显然只是想寻欢作乐,没打算惹是生非,尴尬地举起双手笑笑:“兄弟,这么凶干什么,就是看见你老婆长这么漂亮,想打个招呼而已,我就住在隔壁,挺有缘分的,不是吗?”
辜骁等他说完,直接吐出两个字:“不送。”
卢彦兮等那人灰溜溜地走后,整个人一屁股滑坐在了地上,心有余悸地大喘气,辜骁转身想扶他,他慌忙地摆手,自顾自爬起来:“不了,我自己起来,我没事……还有,谢谢你及时回来了。”
辜骁抓了个空,只能直起腰,道:“你为什么不大声呼救?”
“我才不想叫全世界知道,我被人调戏了。”卢彦兮挨着桌子坐下,嗤笑一声,“这个人有老婆,还要出来勾三搭四,呵,全天下的Alpha一个德行,恶心。”说罢,他顿了顿,觉得不妥,补充一句,“当然,除了你。”
辜骁垂下眼帘,坐到床沿边,半晌挤出一句:“你说得没错。”
卢彦兮不可置信:“什么?”
辜骁摇摇头,不打算再说,他抱起被子抖了抖,把褥子垫在床板最底下,表层的竹席落了些灰,还需要拿抹布擦洗一遍。方才他和小沙弥聊了会儿,得知石经寺是川渝间颇具名望的大寺,始建于东汉,历经兴衰,现任住持静晚法师更是德高望重,今日被请去成都市区开佛会,最早也要明天中午时分回寺。
卢彦兮瞧见墙柜上搁着一只电热水壶,就想接点水煮一壶茶,他捧着壶出门,避开隔壁的厢房,如探迷宫般寻了十来分钟,才找到石经寺的后厨灌到了水。
回程时再次路过那片竹林时,他发现那群老僧们仍旧纹丝不动地盘坐在地上,雨水已经入侵了整座凉亭,四周的翠竹也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唯有心中有佛的人,才能做到这般不动如山吧,卢彦兮抱着水壶,呆立了片刻,参悟了些许,他想如果换做自己,是否也能做到这般呢。
首先,他要经受住蚊虫的叮咬,其次,是酷暑严寒的折磨,最后,还得完全摒除人世纷扰,做到无心无念。前两年经书翻阅了不少,但卢彦兮必须诚实地坦白,他暂时没有一点是做到的,光是川渝的大蚊子,就把他折腾得够呛。
回到厢房,辜骁已经把竹席擦好铺好,一个人站在窗边打电话:“好,我会的……嗯,没有遇上麻烦,放心……人没事……好……再见。”
刚回屋的卢彦兮不明就里地看他挂下电话,随口一问:“给家里人报平安?”
辜骁一怔,摇头:“是秦医生打来的,他问我,你是不是和我在一起。”
“谢谢他的关心,我确实和你在一起。”卢彦兮给电热水壶插上电源,一语双关道,“我们现在血脉相连,分是分不开的。”他见辜骁慢慢挤起眉头,亡羊补牢地添了一句,“我们现在是临时性家人……暂时的,你别有负担,我又不会缠你一辈子。”
似乎某些字眼击中了辜骁的心,他抿了一下唇,低喃道:“家人?我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
挖掘对方隐私并非卢彦兮本意,但人总有按捺不住的好奇心:“我还当你是健康家庭出来的小孩,人这么优秀,父母培养得好。”
“我是有一个优秀的母亲,但……”辜骁默默地握紧了拳头,“我还有一个人渣父亲,他和你刚才遇见的Alpha没有任何不同。”
至此,卢彦兮恍然大悟,因他这番自白,不少谜团迎刃而解:“哦,这就是你不愿标记任何一个Omega的理由?”童年的创伤往往像地壳下隐藏的岩浆,虽然永远不会喷涌,但它无时无刻不在躁动翻滚,用滚烫的温度灼伤一个人对未来的信念。
辜骁没有否认,他从不向任何人主动提起这些无聊肮脏的往事,但或许是卢彦兮非要将两人的关系按上一个什么“临时性家人”的称谓,令他惶惑不安,甚至有些反感。
“我不需要家人。”他强调,“也不会标记任何人。”没有人可以得逞做他的家人,他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来伤害他自己。
窗外的树影在狂风中支离破碎地飘摇,阴影掠过辜骁阴沉的脸孔,他刚毅的侧脸在凄风苦雨的吵闹声中消融,就像一副十八世纪的写实派油画,厚重的颜料堆叠在他的瞳孔中,企图掩盖他痛苦的过往和煎熬的岁月。
青城雪芽暂时是无福享用,但一壶石经寺后山采撷下来的绿芽清茶,还是抚慰了风雨赶路的夜行人。就着小苏打饼干喝完茶,卢彦兮很是困乏,他沾着枕头就睡了,辜骁把他推进床内侧,他还糊涂地嘀咕:“干嘛,我不要睡里面……我怕热。”
“我怕你滚下床。”
厢房的顶上吊着电扇,但是送风力度实在微弱,卢彦兮被墙壁和辜骁围堵,自然是热得再难深眠,他坐起来,眼睛半睁,摸黑翻到辜骁身上,一下子把人压醒了。
“你干什么!”辜骁猛地弹起来,他的小兄弟被人一屁股坐在底下,能不惊慌么?
卢彦兮委屈道:“我要睡外面,我热死了,吹不到风。”
辜骁败了,主动挪到内侧,卢彦兮又道:“有蚊子咬我,咬了好几个包,痒死了。”
“……我把长袖外套借给你披上。”不然呢,叫人家大半夜不睡觉帮你拍蚊子吗。
卢彦兮惨兮兮地挠着胳膊,实在是抵不住困意,勉强又睡过去了,但睡到后半夜,不是蚊子作祟,而是膀胱告急,不得不再次爬起。他总不能尿在床上,于是嘟囔了一句“我去撒个尿啊”就摸出了厢房。
深夜雨势转小,斜风细雨飘飘洒洒,站在门外思考厕所方位的卢彦兮忽听得一声娇媚绵长的呻吟隐隐约约从隔壁厢房里飘荡出来,吓得一激灵,睡意全无,佛门清静之地……居然还真有人宣淫,不要脸!
卢彦兮暗骂着,快步走开,石经寺只有公用厕所,设在寺庙的一座大殿旁,夏天粪池发酵,气味难免有些酸爽,憋着气进去,他差些厥过去。
“哇……臭死我了!呕——”
没想到黑暗中有人替他喊出了心声,卢彦兮捂着鼻子走出厕所,发现外头站着个人,一副羊入虎口的畏缩模样,迟迟不敢踏入粪池,不,公厕。
“咳咳,你、你好。”卢彦兮拧开水龙头洗手,他从斑驳的镜子里瞧见后头的人正鬼鬼祟祟地打量他,“怎么了?”
“你是隔壁厢房的Omega?”那人出声,声音甜甜脆脆的,犹豫着靠近,继而道,“哦……果然呢,怪不得呢。”
“什么?”卢彦兮不解。
“我叫韩若飞,今天冒犯你的那个Alpha是我老公,他叫蒋文鸣。”自报家门的Omega又凑过来半步,“我代他跟你说声对不起,他就是这种德性,死皮不要脸,还跟我炫耀摸了你的手,说你皮肤有多滑——”说着,他也伸手摸了一把,“哇,真的很滑欸。”
卢彦兮推开他的手,赶紧转身就跑,神经病吧,半夜遇见变态了!他慌乱中忘记了来时的路,跌跌撞撞绕着长廊和石阶转圈,最后绕进了竹林,他淋着雨跑进凉亭,甫一停下,却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凉亭里坐满了人!
这群闭眼修行的人根本无意理睬卢彦兮这个不速之客,他们宛如石像,定格在原地,仿佛几千年过去,你还能在此处见到原模原样的他们。
卢彦兮仿若身处古时志怪小说场景,磕磕巴巴道:“各、各位师父,抱歉,本人无心打扰,还、还请见谅。”
他的话如泥牛入海,没有回音,卢彦兮有些怕了,怀疑自己撞鬼,一边心中默念阿弥陀佛,一边向后撤退,结果突然就撞上了什么物体,他转身,瞳仁一缩,差些叫出声来,还好被人及时捂住嘴巴。
韩若飞嘘了一声,轻声道:“是我。”
卢彦兮瞪大眼,捉开他的手,低喝:“你跟着我干什么?!”
韩若飞笑眯眯地瞧着他:“我是一个小说家,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个有故事的人,介意我采访你一下吗?”
卢彦兮信他才有鬼:“我是个普通人,谢谢您抬爱,不需要。”
韩若飞拉住他不让他走,神神秘秘地私语:“欸,别走嘛,那我跟你说说这些僧人的故事吧,可有趣了。”
大半夜被吓精神的卢彦兮无力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我和你不熟……行,那你说,说完我还要去睡觉。”
“别生气嘛,你知道这些人和我们一样吗?”韩若飞兴致勃勃地托着下巴,“他们全是Omega,他们和我们一样。”
“不、不可能吧?”卢彦兮咽了口口水,“可他们都出家了。”下意识里,他也知道Omega是无法出家的。
“对,他们出家了,这是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韩若飞的声音变得飘渺,他故弄玄虚的模样倒像个小说家了。
这是他和蒋文鸣住在石经寺的第七天,蒋文鸣已经受不了了,天天粗茶淡饭,满眼沧桑老僧,韩若飞为了安抚他,每天要抽好几个小时与其做爱,纾解躁郁。这就是小沙弥格外劝诫辜骁他们别在寺中宣淫的缘由。
静晚法师收留了许多这样的Omega,这些人都做了腺体摘除手术,寿命很短,往往在寺中修行一两年就会离世。他们多是一些二十、三十来岁的被标记过的Omega,不堪婚姻的痛苦,自愿求一个解脱。别看这些人面容老态,有几个才刚满25岁。
没有Omega的Alpha失去的只是性能力,而没有Alpha的Omega,失去的就是容颜和生命。
“我来的那天,正好有一个Omega病逝,他已经老得像个七十多岁的阿公,抵抗力几乎为零,夜里着凉发烧,第二天就走了。我是四川作协派来写纪实小说的,这点我真没骗你。”
卢彦兮嗯了一声,一瞬间感觉自己也有些着凉了,雨丝扎在他的脸颊上,刺刺地痛:“摘了腺体,会老成那样?”
“显而易见,当然。”韩若飞摸摸自己的脸,“要是我,才不高兴拿命和美貌换什么劳什子自由,我爱性交,性交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