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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他看不过我总是被欺负,被排挤,所以主动搬到我的旁边,做我的同桌,还说会罩着我;我总是一个人上下学,他就蛮横地要我放学都叫上他,我们一起回家;他知道我奶奶是环卫工人,总是被指指点点,他在路上遇到我奶奶扫地,就拉着我打招呼,一起叫她奶奶……他这个人,有时候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个很容易心软,又富有同情心的人。”

肖翰阳张着嘴,脸上露出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像是在怀疑时郁口中说的那个人,和他认识的那个厉总,是不是同一个人。

时郁就笑,说:“当然他也有不好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会不高兴,然后不和你讲话,不理你,怎么也哄不好。有时候又非常地自我任性,一定要按着他的心意来,不然就会发脾气,还有就是,”

时郁顿了顿,笑容好像难以为继地,翘起的嘴角慢慢地垂落下去,他说:“也不是不好的地方吧,可能他身边本来就充满了有趣的人和事,被吸引目光,转移注意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段时间不联系之后,就算之前有过一点喜欢,也就都忘干净了。”

厉逍已经失去兴趣了,他却还要死皮赖脸地往上贴,做足令人厌恶的事情,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肖翰阳见他神色沉静,语气平淡地说起那个人,心里一动,脑子还没转过一圈,嘴巴已经先说了出来:“你那么喜欢他,是因为他曾经对你很好的缘故,那,那如果——”我也对你很好,比他曾经对你还好呢?

时郁却静静地打断了他:“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可能有点把我想得太好了。”

“我表现出来的,让你看到的,是你能够接受的样子,但我本人其实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你看在眼里的深情,可能是我一厢情愿,不管不顾,对对方步步紧逼,它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甜蜜,也并不值得向往。如果你靠近我,更看清我,就会发现我可能是个偏执狂,神经病,是个疯子,你会大失所望,你会觉得受了欺骗。”

他慢慢地说着,每个字都好像从心里鲜血淋漓地挖出来似的,但他面无表情,好像被他肆意贬低,毫不留情地辱骂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自己。

肖翰阳张口结舌地愣在那里,片刻,他有些结巴地说:“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自己?”

又急急地说:“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你很好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时郁看他努力想为自己争辩的神情,神情微微柔软地笑了下,却没有接下去,只是说:“我也并不是因为他对我很好,所以才喜欢他。他好的部分,我很喜欢,他不好的部分,我也喜欢,高中的他我喜欢,现在的他我也喜欢,未来的,老了的,走不动了的他,我也会喜欢。我喜欢他,和他对不对我好,变成什么样子没有关系,我只是喜欢他,这么多年他住在我的心里面,每一次心脏跳动,都会通过流动的血液,送到我身体里的各个地方,提醒我有多么喜欢他。”

“他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我没办法把他从我的血肉里剥出去,”时郁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腕,轻声地说,“所以,我没办法去喜欢上别人了。”

肖翰阳万万没想到,自己告个白,还要被迫吃狗粮,吃完狗粮还要被拒绝,一下整个人都被噎住了地,半晌,他神色复杂,又不甘心地,几乎口不择言地说:“可是,你们已经分手了,你再喜欢他又有什么意义?”

他这话说得尖锐,莽撞,但是又让人无法反驳。

是啊,他们已经分开了,厉逍也永远都不会喜欢上他。

他再喜欢又有什么意义?

时郁一时说不出话来。

肖翰阳也意识到自己说了过分的话,神色有些慌乱起来,他张张嘴,看起来想说什么。

时郁却在沉默里先开了口:“是,你说得对,没有意义。”

“但是我这一生,做的都是没意义的事情,”

肖翰阳愣住。

时郁平静地说:“我已经习惯了。”

就像人不能凭爱意令富士山私有,他也不能因为自己爱厉逍,而要求厉逍一定爱他。

厉逍不爱他,并不是厉逍的错,时郁也不能因此责怪他,因此而不爱他。

时郁从车上下来,紧跟着肖翰阳也下了车,他叫住时郁。

两人面对面站着,看起来想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最后是时郁先说了再见。

然后转过身,没有回头地走进楼道里。

再见。

这是他给肖翰阳的回应,没有任何余地。

他把一腔没有去处,没有着点的爱意,全都倾注给了另一个人,以至于旁人都无暇去顾及,连多一刻的了解都不必。

时郁仍然低着头,没有看对方,他轻声地说:“……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不喜欢你了呢?”

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又从困惑中几乎生出了委屈,他本以为无论如何,只有这个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厉逍也并不相信。

结果话音才落,他感觉腰上一紧,他被厉逍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厉逍把他按进自己的怀里,手臂力道大得像要勒死他,手指却阵阵地发颤,他一出声,好像又要哭,又想笑,他说:“……对啊,我怎么会那么觉得呢?”

你有多爱我,难道我会不知道吗?

为什么还会怀疑,为什么还会不确定呢?

明明是最直白最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要走这么远的路,绕这么大的圈,才知道方向呢?

大概是因为爱上一个人,就是自信被慢慢摧毁的过程。

惊慌,犹豫,怀疑,嫉妒,独占欲……各种负面情绪,从阴暗的角落里冒出头来,让人无法再保持冷静和镇定,让人失去基本的理智,让人陷入失措的境地,显出丑陋而难看的面目。

他如今也终于体会到了时郁曾经所受的一切。

他觉得好心疼啊。

时郁被厉逍用力地箍在怀里,耳朵贴到他的胸口,听到了激烈的心跳和喘息声,时郁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也感受到贴在自己背上,不停颤抖的手指。

对方之前的失态,愤怒,怨恨,不甘,种种激烈的,负面的情绪也不可避免地传染到时郁,但时郁被这种熟悉的情绪所围绕,并不觉得反感和害怕,反而心跳渐渐变快,血液从心脏的位置,加速流经四肢百骸,使他也有一种身体发烫的感觉。

时郁觉得嘴唇发干,舔了舔,也还是无济于事,他喉咙发紧,声音也是干巴巴地,他说:“你,你是吃醋了吗?”

话音一落,他就紧紧地闭上了嘴,好像为自己的过度臆想而感到羞耻地,脸上微微泛起红,转而又变白。

厉逍也是一顿,脸上显出一种不自在的颜色,眉毛上下地跳动几下,他绷紧了腮帮,说:“是。”

时郁一下睁大了眼睛。

厉逍皱起眉毛,不太想承认似的,微微别开了时郁的目光,说:“我知道,嫉妒一个毛头小子,听起来就很幼稚,没有必要,完全是没事找事,但你总是和他在一起,说他人很好,我实在是——”

话音戛然而止,厉逍不再说下去了,眉目间又隐现出一股戾气。

时郁有些结结巴巴地,说:“我以为你,以为你不在意……”

之前和厉逍提起,厉逍也是云淡风轻,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厉逍显然也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脸上颜色变了几变,最终他放弃似的,垂下肩膀,苦笑一下,说:“……那是我骗你的。”

怎么可能不在意,光是看到时郁和别人站在一起,眼里看着别人说话,嘴角还会翘起来,露出一点笑,他就已经要觉得受不了了,不想从他口中听到别人的名字,不想让他去看别人,不想让他对别人笑,更不想他夸别人的好。

他希望时郁哪里也不要去,眼中只看得到自己,只对自己笑,只对自己露出软绵绵的依赖目光……就像从前那样,他希望这个人的世界里只有自己。

这些阴暗的念头肆无忌惮地在心底生长,却统统被他洪水猛兽似的关起来,不让时郁知道而已。

厉逍的喉结动了动,忍耐住对自己的厌恶,说:“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不正常。”

时郁一愣。

厉逍却不愿继续说下去了,他掐住时郁的腰,把人又往上抱了一点,让时郁贴住自己的胸口。

“你还是很喜欢我,我现在知道了,也相信你了,”厉逍把他前额的碎发拨上去,看着他的眼睛,说,“那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是爱你的呢?”

他的话说得温柔,但隐隐有种伤心的感觉,连看着时郁的眼睛,都是悲伤而柔软的,充满了无能为力。

口中却说:“你这么喜欢我,就再多纵容我一次,不要放弃我,让我去爱你,好不好?”

时郁看着他,觉得心里被凿开的那条裂缝好像越来越大,外面的阳光开始能照到他,外面的风雨也开始能伤害到他。

但是他想要的不是很多的,只要厉逍有一点点喜欢他就可以了。

只要有这一点点,他就舍不得放弃,就可以继续撑下去了。

时郁看着厉逍的眼睛,点了点头,说:“好。”

厉逍就笑起来,很温柔地,抱着他,说:“之前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让你失望,让你伤心,我们一件一件,重新来过,好不好?”

“没有的,”时郁却认真地摇了摇头,说,“你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厉逍低头看着他,说:“真的吗,一件都没有吗?”

在厉逍不可以撒谎的暗示下,时郁不说话了。

他抿住嘴唇,半晌,有些小声地,说:“……那,那以后,如果我做好饭,你可以吃了再走吗?”

——————

厉逍听了,看着时郁,一下没有说话。

时郁就整个人有些怂起来地,声音更小地,说:“因为做了很多,吃不完只能扔掉,很可惜……”

厉逍搂紧他,神色复杂地,低声说:“你对我难道就这么一点要求吗,是不是太好满足了一点?”

时郁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厉逍的心脏阵阵酸软,他对自己的期待,说来也不过这一点而已。

他深吸了口气,亲亲时郁颤动着的眼皮,说:“好。”

时郁就很开心地,对他笑了一下。

两人在沙发上挤挤挨挨地抱在一起,厉逍好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不肯放开时郁,手掌一下下抚过他的脊背,不时地在他脸上落下吻。

本来只是出于一种亲近的欲/望,想要通过身体的接触和对方更亲密,但是过度亲密催生情/欲,何况压抑的情绪一旦放开,两个人好像初次触摸到了对方的真心,心里悸动更甚,都化作对对方的渴求,这样程度的爱/抚就远远觉得不够。

厉逍揉着他的身体,越来越用力地,抚摸慢慢变了意味,时郁的脊背也渐渐发麻地,从尾椎骨往上窜起一阵电流。

两人面对面地身体相贴,很容易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变化。

时郁眼里渐渐泛起湿润地,不作声地看了厉逍一眼,厉逍呼吸一顿,一低头含住他的嘴唇,有些用力地吮/吸,手掌已经从时郁的衣服下摆里伸进去,时郁被亲得喘不过气,身体又被揉得发抖,他伸出手,搂住了厉逍的脖子。

厉逍解开了时郁的衬衣纽扣,嘴唇从他的喉结一路吻下去,在胸口留下一连串湿漉漉的吻痕,时郁骑在他腰上,弓着脊背发抖,身下很快涨硬起来了,顶在裤子上,渐渐洇出一点湿润痕迹。

厉逍隔着布料,揉了他一把,时郁急促地哆嗦了一下,发出一声急喘。

厉逍笑起来,没说话,只是吻他,手下将他的皮带解开,不用他提醒,时郁自己抬起来屁股,让他方便把自己的裤子脱下来。

他真是乖,让厉逍又心爱他,又心疼他,还想欺负他。

碍事的衣物很快被除去,两人赤裸相贴,厉逍握住他的腰,滚烫的性/器慢慢地从臀缝里顶入进去。

两人鼻尖都渗出一点汗意,互相贴着颈侧,放出滚烫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厉逍下/身用力,时郁被顶得上下摇晃,屁股又酸又麻,渐渐忍不住发出呻吟,但厉逍死死掐住他的腰,下颚紧绷,脸上有一种无声的狠意,和时郁接吻的时候,也好像要把他吞进去似的。

沙发承受不住两人这样的力度,随着两人的动作发出哀鸣,中途厉逍就着顶入的姿势,翻过身来,把时郁按进沙发里,从上到下,完完全全地将时郁笼罩在身下,沙发空间狭小,厉逍用自己的身体覆盖他,就好像将人囚困在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那些曾经不肯正视,到现在也不肯完全承认的,他对这个人的独占欲,唯有在这个时候,在情/欲的掩盖之下,越过厉逍的理智,狡猾又残暴地冒出头来,肆无忌惮地对待时郁。

而时郁好像还不知道对方发红的眼里是怎样看待自己,他好像菟丝子一样,四肢紧紧地缠绕住厉逍,承受着对方的侵入,对方用力地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也只是发出破碎的,带了点哭腔的呻吟,身下还密密地吮/吸着厉逍,问他疼不疼,也只说不疼,还要更紧地攀住厉逍,想要厉逍给他更多。

厉逍真想干死他。

26.1

事后,两人一身涔涔的汗,还是腻在一起,厉逍搂住时郁,不时抚摸他汗湿的脊背,凹下去的腰窝,两人都觉得热,皮肤相贴的部分又湿又黏,全是汗,但是不想松开,好像突然患了肌肤饥渴症,就是想亲密无间,交颈而眠。

时郁蜷在他怀里,看起来昏昏欲睡,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也还是要伸手抱住他,脸贴住他的颈侧。他的胆子好像稍微大了一点,像是一只从街上捡回来的猫,起初战战兢兢步步谨慎,总是躲在沙发底下不见人,现在确认自己没有被嫌弃,不会被伤害,终于敢从沙发底下走出来,摊开自己的白肚皮,撒娇地黏起人来了。

厉逍记得,从前时郁就很爱撒娇,又黏人,连猫的醋也要吃。

厉逍一下一下地,手指捋过他的脊背,沿着脊椎骨往下,滑到后腰凹陷的部位,厉逍轻轻一碰,那里就敏感地微微张开了。

时郁身体颤了一下,半睁开眼睛,抬头望向他:“……还要做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刚刚实在被厉逍折腾得有些狠了,但是他乖乖地,不躲也不闪,带着一种天真的信任和纵容,还很依赖地,好像任凭厉逍对他为所欲为。

厉逍觉得,他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刚才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对他做什么。

厉逍手指从后腰那里挪开,重新往上,抚过时郁的后背,安抚的口吻,说:“不是说了,之前让你不开心的事情,我们一件一件,重新来过。”

时郁眼睛又睁大了些,稍微清醒过来了,见他神色似乎是很认真,一下显出无措的样子:“不,不用了,没有什……”

厉逍用亲吻堵住他的嘴唇,声音温柔,说:“我们先来做第一件,好不好?”

时郁被他亲得脑子发晕,就讷讷地不会说话了。

“之前瞒着你,没有和你说,让你觉得不安,是我不好。”厉逍搂着他,说,“我不想说,因为不是什么好能见人的事情,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

顿了顿,他又低低地说:“但是我又想要你问我。”

说完,他自己就先笑了下,好像也觉得自己这样很神经病,时郁看着他,并没有笑,只是凑上来,蹭了蹭他的脸。

他这样小动物似的安慰和亲昵,让厉逍停了停,突然地说:“你什么都不问,好像漠不关心,其实让我很伤心。”

时郁不是会争论的人,在厉逍面前就更加笨嘴拙舌,还很没有原则,明明他才是被欺瞒的那一个,却不会为自己说话,反而厉逍一露出点委屈的样子,他就先愧疚和心疼起来了,说:“对不起……”

厉逍见他这样,觉得自己这样装可怜博同情,实在很没有意思,但没有意思也没有意思得很快乐,他捉住时郁的手指,轻轻地揉/捏:“是我不好,不该瞒着你,让你觉得不安心。”

时郁垂着眼睛,看自己被他捏来捏去的手指,这次没有再说话了。

他当然不是无所谓的,不安,怀疑,恐惧,唯恐就是这一次,厉逍又要抛下他,他已经被抛下太多次了,以至于每次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战战兢兢。

他怎么可能不想问,不想知道呢?

但是他曾经为此受了那么严厉的惩罚,让他还怎么敢?还怎么敢那么不识相地,想要从厉逍那里确认什么,追问什么。

厉逍手指张开,和时郁的手十指交叉地握着,一边很平静地说:“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的家庭情况,我一直也没和你提过。我妈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这两年一直住在疗养院,但是前段时间她从疗养院失踪了,带走她的人是我爸。我爸这个人,说起来比较复杂,简单概括的话,就是贪心。他一直想通过控制我,得到他想要的家产,所以知道我离婚的事情之后,他非常生气。”

短短的几句话,听得时郁瞪大了眼,他看着厉逍,从对方平静的脸色中,却隐隐察觉到一些被厉逍刻意隐藏在身后的阴郁秘密,他好像触到了厉逍从未向自己敞开过的世界一角,但是因为对方的有意遮掩,又充满了模糊的不确定。

他心脏怦怦地跳,几乎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等回过神来时,正好听到厉逍继续说:“……他想要我重新结婚,连对象都指定好了,才肯答应把我妈送回去。”

时郁一下瞪大眼睛,不用他问,厉逍已经说了出来:“对象就是江蔓。”

时郁这下明白过来了,顿了顿,说:“……所以你才和她吃饭吗?”

厉逍没有否认,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江蔓出身不错,前两年她爷爷刚刚升迁,风头正足,是我爸会中意的类型。”

时郁不说话了,很镇定似的点点头,脸色却微微有些发白。

厉逍看看他,说:“怎么了,这样的表情?”

时郁没有吭声,厉逍就又凑近他一点,诱哄似的语气,低声说:“你不想问我什么吗,比如,我会不会和她结婚?”

时郁睫毛一抖,脸色更白了一点,说:“……那你会和她结婚吗?”

厉逍看着他,说:“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会和她结婚吗?”

时郁声音微弱地说:“我不知道……”

厉逍又问:“那你想要我结婚吗?”

时郁一下抿紧嘴唇,不知道是不肯,还是不敢,又不说话了。

他胆子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 ,但还是很小,像被欺负一样,看起来简直有种可怜。

厉逍又心疼又心软,他捧起时郁的脸,让对方看着自己,说:“我和她就只见了那一面,是为了把事情说清楚,往后也不会再见她。”

厉逍捏捏他的脸,笑了下,说:“这样有安心一点吗?”

但时郁看起来没有被安慰到,只是勉强地笑了一下,又说:“可是不是说,你的妈妈还……”

厉逍叹了口气,说:“就是怕你会多想,所以本来是不打算让你知道的。”

“你不用担心这个,”厉逍提到他父母的时候,总是神色冷漠,又含着讥诮,“反正我妈也一直挺想他的,让他们两个待在一起好了。”

时郁愣住。

“我爸还想用这个来让我听话,”厉逍扯扯嘴唇,冷冷地笑了下,“他算什么东西,也敢学人来威胁我?”

好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沉郁下去,手下无意识地将时郁箍得更紧了一点,自语似的说:“他如果敢碰……”

但是声音太低,到后面,时郁几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

两人在沙发上腻了很久,时郁最后困得不行,缩在厉逍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时郁是被闷醒过来的,他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脸埋在厉逍胸口,厉逍一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让自己的脸紧紧贴住他,难怪时郁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时郁没有乱动,只是把脸侧过一点,呼吸了几口空气,又把脸埋了回去,鼻尖擦过对方胸口,闻到了属于厉逍的味道,他觉得迷恋,耸起鼻子,又吸了几口。

他动作小心,但是这样轻微的动作,好像也把厉逍弄醒了,他的胸腔微微震动,好像在笑,低下头,眯起眼睛,声音沙哑地问他:“你在做什么?”

偷摸的猥琐行径被抓个正着,时郁的脸和耳朵一下红了,但一时又找不到借口,时郁期期艾艾地,说:“……觉得,觉得你很好闻……很性/感……很喜欢……”

厉逍又笑了,胸腔里震鸣声更强烈,他紧紧搂住时郁,突然一翻身,把人压在身下,问他:“很喜欢?”

时郁张着润润的,眼尾还有些泛红的眼睛,好像很不好意思,但还是看着他,小声地说嗯。

简直是在勾/引人。

厉逍一下咬住牙齿,太阳穴那里跳得厉害,他勉强压住声音,沉沉地说:“这么喜欢,那就让你从里到外,全部染上我的味道,好不好?”

时郁咬住嘴唇,没有回答,却伸手搂住他,两条腿也缠上来夹住了他。

厉逍低下头,几乎恶狠狠地,一口咬住了他的嘴唇。

两人一早上都耗费在了床上,最后实在是肚子饿得不行了,才准备爬起来吃点东西。

厉逍一连吃了几天外卖,表示不想再吃外卖,但是这几天时郁也没怎么做饭,家里的冰箱空空,便想出门去买点菜,被厉逍拉住了。

“随便做点什么就可以,泡面都行。”厉逍拉住他的手腕,神色一本正经,好像真的很认真地在和饲主推销自己,“我很好养的,一点都不挑。”

最后时郁当然没有让厉逍沦落到吃泡面的地步,他从冰箱里翻了几个鸡蛋出来,还有香菇干贝虾皮之类,杂七杂八地炒在一起,也做了一个蛮像那么回事的海鲜打卤面出来。

厉逍很给面子地都吃光了,还把空碗亮给时郁看,讨赏似的,说:“这能算是第二件事吗?”

时郁看看他,抿了抿嘴唇,突然地说:“要一直这样,才可以算的。”

说完之后,他又立刻闭上了嘴,后悔了似的,他匆忙站起来,拿起收好的碗盘,走进厨房。

时郁听到身后跟上来了,但没有敢回头。

他心中十分地懊恼,意识到自己又在得寸进尺了,简直是本性难改。

他生起了自己的气,把碗盘一股脑扔进水池里,厉逍从他背后贴上来,说:“怎么说完话就走了?”

厉逍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上,好像撒娇似的蹭了蹭,又说:“你撂下话就跑了,也没听到我的回答,所以我得再过来和你说一遍才行。”

厉逍问他:“你说的这个一直,是我理解的那个一直吗?”

时郁抿住嘴唇,想对厉逍说你不要介意,我是开玩笑,不要当真。

但厉逍贴住他的耳垂,湿热的气流钻进耳朵里,时郁阵阵发抖,一时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说的这个一直,是我理解的那个一直的话——”

厉逍继续说:“那你可不能反悔了。”

两人之间好不容易说开一点,好像隔在他们中间,以至于看不清对方的雾气也散开了一些,理所当然比平常更甜腻,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看电视时厉逍要把时郁抱到自己大腿上,两人都不是很认真,电视上播的内容无法吸引他们,看着看着就把目光从电视上移开,两人又亲在一起。日光渐渐下垂的时候,厉逍枕在时郁大腿上,他翻出了时郁的诗集,要时郁念给他听,读着读着,两人都有些犯困,就盹了盹,醒来时月已高悬,厉逍拉下时郁的脖子,给他一个吻,又纠缠到了一起。

整个周末被荒废,做尽了没意义的事,却好像比任何时候都更觉得充实。

厉逍抱时郁去洗澡,时郁攀着他颈项,短短的一截路,两人又交换了数个湿乎乎的吻。

厉逍把人放进浴缸里,时郁被亲得晕乎乎,一下没反应过来,不肯松开厉逍的脖子,厉逍就笑起来地,跟着跨了进来,两人面对面坐在浴缸里,互相拿沐浴球给对方搓身体,浴缸往外溢出了好多水。

时郁光溜溜的,带着一身的泡沫,有些坐不稳,总是往前滑,厉逍倒是很乐意地接住他,满是泡沫的手握住时郁,猝不及防地被时郁腕上的表带硌了下手心。

好像提醒他们,快乐时候也别忘记曾经有过伤痕。

厉逍一顿,手指轻轻摩挲着时郁的手腕内侧,低声地问他:“还疼不疼?”

时郁本来不适应,想缩回手,但看见厉逍垂下眼睛,有些沉默的神情,他就不动了,乖乖地把自己放在厉逍手心里,软绵绵地说:“已经不疼啦。”

之前厉逍问过这样的话,时郁也说不疼,他总是这样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厉逍唇线绷紧似的抿起来,捉着他的手腕,手指摸到表带系扣的地方。

时郁察觉到他要做什么,神色紧张起来,说:“真的不痛了,伤口早就已经好了,你之前也看过了,没什么好看的……”

之前厉逍要看,他虽然觉得勉强,但也还好,大概是本来就知道厉逍不喜欢他,也就不会担心厉逍因此而不喜欢他。但现在厉逍也开始有一点喜欢他了,那就不一样了,他就在意起来,自己这些有瑕疵的地方,不好看的一面,他就不想再被厉逍看见了。

他努力想往后缩,看起来有种难堪:“你不要看了,很难看的,疤很丑的……”

厉逍动作停住了,他静了静,说:“你觉得是难看吗?”

时郁咬住嘴唇。

厉逍捉着他的手腕,突然把他拉进自己的怀里,喃喃地说:“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有时候会想,当时你是什么心情,你会不会觉得很疼,是不是特别伤心,是不是在怨我,你那么黏人,有一点事情就要和我撒娇,让我心疼你,可是这么疼的时候,你却一个人,你不告诉我,你就悄悄地……”厉逍咬住牙齿,下巴绷得很紧,声音却仍然发着抖,说,“……你怎么敢呢?”

时郁愣住,之前厉逍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些,他不知道厉逍原来会这么想。

他觉得无措,但感觉到对方的身体也在发着抖,就伸手笨拙地拍了拍厉逍的背,翻来覆去地说:“没有,真的不疼了,不疼的,早就不疼了……”

厉逍抱紧他,好像他也曾感到过恐惧,他也曾亲历过那段无望的时光,他声音沙哑地说:“你还怕我觉得难看,你是觉得我还不够心疼吗,你真的不知道我究竟在怕什么吗?差一点点你就……”

声音却戛然而止,厉逍突然地咬住牙齿,不肯再说下去了。

时至今日,说起曾经,毕竟有些太迟,过去的事情到今日来心疼,好像也已经过期不候。

但是时郁不在意时效,他所求已经太久了,久到甚至已经不期待能得到,能有一点点就已经很开心,他脸上怔愣的神情渐渐生动起来,露出一种动摇的神色,然后他轻轻地抱住厉逍,说:“可是我很幸运了,做了错事,还能有新的机会,重新地和你遇上了,而且——”

他抿抿嘴唇,好像有些羞于启齿,但又忍不住快乐的神色,他说,“你也开始喜欢我啦。”

那些过去的痛苦和煎熬,当然并不值得纪念和感恩,但是因为现在的一切,他就毫无怨言,就都可以放下了。

他一直就是这样,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别的都可以不管。

他认真地对厉逍说:“这样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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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逍说不出话来了,他的郁郁,他的宝贝,给他一分,他就恨不得要还给自己十分。

在时郁毫不遮掩的坦诚和爱意面前,他几乎觉得不知所措,难以下手,不知该如何正面地回应他才好了,只觉得抱得还不够紧,语言也都不够,恨不得能剖开自己的胸腔,让时郁看到自己的心脏,看看自己现在有多么地喜欢他,而不是他口中那微末的一点点,他甚至为对方觉得自己只有一点点喜欢他,而生出了一种愤怒和委屈。

最后他深吸口气,说:“……好什么好,你不要这么容易就满足了,有追求一点,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