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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然后他们告诉他,时郁躺在酒店的浴缸里,水已经被血染红,时郁被淹没了。

当时他眼前脑中都是空白的,心脏好像停跳,他甚至觉得自己不会呼吸了。

心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他要脱下/身上的礼服,他要去找他,要去救他,但是彭隼一拳敲醒了他:他人还在婚礼上,婚礼还没有结束,关云山也还活着。

他只能穿着这身礼服,将这场婚礼进行下去。

最后是彭隼去救的时郁,而他一次也没出现过。

他知道时郁的伤口在哪里,长的什么样子,知道时郁在医院住了多长的时间,不吃饭也不说话,知道时郁醒来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过他。

他也知道,时郁和主治医生在一起了,并且很快就要结婚。

时郁看到一团因为重复在同一个地方写,而被叠起来了的话,但因为内容都差不多,还算好认:

“今天又想起了他。”

“为什么又想起他。”

“不要再想他。”

一句比一句潦草,仿佛心情极度暴躁,最后一句更是几乎乱得看不出来写了什么,是厉逍在他身后念出来的。

他说:“这是你出院之后,和高琦准备结婚的时候。”

“那时候我以为你真的想要和女人结婚,”厉逍说,“娶妻生子,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以为你在……之后,是真的放下了。”

厉逍觉得这样很好,时郁不用再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心受折磨,他也可以放心了,于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厉逍没有再关注他,也没有再让人跟着他。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开始常常想起这个人,有时候梦里也会见到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怀里空空,有一瞬间会觉得茫然,觉得自己好像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想找也找不回来,他非常地困扰,情绪也一度很不稳定,甚至影响到了工作和生活。

”我开始频繁回到这里来,想不通的,放不下的,把它们都写下来。”厉逍说,“可是全都与你有关。”

墙上有一团墨迹最深,糊得最厉害,什么都看不清的字,全都是厉逍在那段时间里写的,他写下这些并不是为了记录,为了留念,他是想把它们从自己的脑子里挖出来,扔到垃圾桶里,让它们一层层覆盖,让它们消失。

“我想等我再也没什么可写的时候,就一桶油漆泼上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是为什么日复一日的思念竟不会断绝;为什么想到这个人就心口酸胀指尖发麻;为什么想到这个人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有了美满的家庭,真正地幸福快乐起来,自己却如此地痛苦不堪;为什么时郁都已经放下过去,走了出来,而他却要陷在这个四面都是时郁的房子里,像陷入一场梦魇,醒不过来……

为什么自己口口声声说不爱他,不再关注他,却在关云山去世之后,又重新让人跟上了时郁。

厉逍每天听人和他汇报,时郁是个多合格的丈夫和奶爸,早上很早出去买菜,给妻子买喜欢的早点,路上看到可爱的玩具,顺手也给女儿买回去;他回去给她们做饭,bb粥他守着煲三个小时,时真一哭他就好像天塌下来,手忙脚乱地不知所措。他带着时真出去,逢人就说,这是我的女儿,被人夸女儿漂亮,他比自己被夸还要高兴,脸上是新手父亲忙乱而又切实的幸福。

没有厉逍之后,他看起来要开心得多。

每天,每天,厉逍听着关于时郁的消息,看着时郁的照片,他神色一天比一天阴沉,心脏却止不住地皱缩。

他想,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偷窥他的生活吗?

你希望他能快乐,希望他有自己的幸福,现在你看到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你在这里不高兴什么?

是你不要他,扔下他,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不高兴?

你还想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求求你自己,你放过他吧。

你已经让他死过一遍了。

厉逍在这样的自我挣扎里,几乎陷入了对自己的厌恶和仇恨中。

他为什么一定要对这个人念念不忘,为什么就是放不下,为什么看到时郁幸福,自己却更加地痛苦。

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他对时郁有种如饥似渴的欲/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种在他的心里,只要一想起就心口发痒,痒得发了痛,挠破皮也没用,没有别的法子,只有时郁能止他的痒。

他像一个隐在黑暗里的变态,拿着望远镜,将时郁的生活寸寸收进眼底,他开始调查时郁,从时郁身边的人开始,一个个地翻过去。

“然后我发现,时真并不是你的女儿,你和高琦,也并不是真正的夫妻。”

厉逍的声音很低,很沉,却有种掩藏不住的,隐隐的亢奋,他说:“你为什么要和她结婚,你为什么要抚养一个不是你的女儿?”

他好像隐隐找到了答案,还不能十足地确定,但是心脏好像从沉郁死寂里恢复了一点精神,活泼泼地跳动起来,他要找到那个答案。

“直到我发现你买了很多报纸杂志,但是你没有阅读新闻的习惯,你买回去之后,第二天就把它们扔了,因为里面的一些内容已经被你剪下来,保存好了。”

厉逍说着,嘴唇露出一点当初发现这个小秘密时的微笑,他兴奋极了。

他所有的顾虑,所有的不确定,在时郁的举动之下,全部分崩离析自动瓦解——时郁还爱着他,从来没有忘记他,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他拥有底气了。

“你还爱着我,却和别人结婚,怎么可能会幸福呢?”厉逍说,“你的幸福,还是只有我能给。”

他决心要使时郁幸福,所以他开始筹划着和金家离婚,又找到了高琦失踪的那个未婚夫,将高琦和时真的存在都告诉他。

然后在那个飘着细雨的清明节,他撑起一把伞,站在路边,等待着他即将要见的那个人。

那个人走到他的面前,细雨淋湿了对方的眼和发。

看见时郁的第一眼,厉逍就听到自己心脏仿佛要爆开了一样的声音,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对这个人的强烈的渴望,麻意从脚底直窜到头顶。

他想扔了伞,立马将人勒进自己的怀里,死死地抱住他,用力吸嗅他颈间的气息。

只有这样,心里的痒才能够暂时平息。

但是他手指紧绷到发白,最后却只是将半面伞撑到了时郁头顶。

然后微笑一下,对时郁说:“好久不见。”

多年不见,他不能吓到他。

时郁从玄关走到客厅,四面密密麻麻,全都是他的名字。

当初是厉逍把时郁从这里赶出去,现在墙壁上却写满了时郁。

墙上的日期从六年前两人分手,写到两人重逢那天为止,时郁看到那些浓郁深重,杂乱无章的墨渍和线条,好像亲眼见到厉逍是如何被困在这个屋子里,痛苦挣扎了这几年。

他看完了,厉逍也说完了。

然后两人沉默下来,厉逍脸上绷着,嘴唇抿紧,隐隐显出一种紧张的神色来。

若说到偏执与疯狂,他做过的这些事情,又有哪样不比曾经的时郁夸张。

时郁知道了自己被他在暗处窥视了这么多年,知道了自己背后是怎样精心设计他们的重逢,知道了他的妻离子散,都是因为他暗中插手……这么多年下来,他对时郁的渴望积累成了他自己都觉得扭曲的疯狂,厉逍想着不能吓到他,可是还是不能避免要吓到他。

“你已经知道我的母亲,她是这样的人,情绪不正常,爱一个人偏激又疯狂,如果得不到,宁可拖着人一起下地狱,”他喉结动了动,有些艰难地说,“……这次车祸也是因为她突然抢过了方向盘,才导致车子失控。”

这是警察那边给出的初步调查结果,具体的还要等尸检,和更细致的调查之后才能确认。

但是厉逍几乎毫不怀疑,这是关盈会做出来的事情,他刚刚一直没有和时郁讲。

他说:“她是要拉着厉远一起去死。”

时郁一下睁大了眼睛。

“……所以我曾经一度非常抗拒,千方百计地想要摆脱,”厉逍顿了顿,目光里陡然闪过一丝狠戾地,说,“可是看到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你们一家三口快乐幸福的样子,我恨不得,恨不得——”

声音却戛然而止,他咬住牙,脸部因此抽搐几下,他声音沙哑地,对时郁说:“……我是她的儿子,可能最终还是会变成她的样子。”

“……你明白吗?”

时郁静静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四面周围到处都是自己的名字,觉得终于有些明白过来,厉逍这些年是为了什么而挣扎,从前又是为什么抗拒着亲密的关系,总是若即若离,给出一点就要收回去。

原来对他来说,爱一个人意味着枷锁和失控,所以他不愿意。

时郁的目光又落回到墙上,他看到墙上的一句话,那是清明节的前一天,大概因为是最新写的,字迹都还很清楚。

“我要去见他了。”

他看着那句话,看了很久,觉得眼睛发热,鼻头也酸起来。

他回过头,看着厉逍,睫毛轻轻抖了一下,他轻声地说:“……所以你一直不肯承认,其实你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喜欢我了吗?”

厉逍一愣,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一时哑了言。

他想说不是,我没有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我怎么可能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你。

可是他看着时郁的眼睛,嘴唇几次张合,否认的话却说不出口来。

如果不是喜欢,怎么会看到他受委屈,就想为他出头;如果不是喜欢,怎么那么多可怜的人里面,唯独只想怜惜他,还要带他回家;如果不是喜欢,为什么在时郁第一次试探他的底线的时候,却没有推开他,反而容忍下来,还让时郁一次次地超出自己的底线……是他一直不肯承认,也不敢承认,觉得爱上一个人是件祸事,一旦泛滥,更会酿成灾难。

而承认自己义短情薄,总比承认自己胆怯懦弱,要好受得多。

时郁看着他神色变幻,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头一次觉得,他好像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聪明,他那么傻,分不清自己的心意,也不肯承认自己的喜欢,简直有种呆呆的可怜。

他想笑,可是又很想哭:“你是觉得你会像你妈妈一样,变得偏执又疯狂,我会害怕你吗?”

“可是我曾经也非常,非常讨厌你的猫,你的朋友,因为我觉得你不喜欢我,你更喜欢他们,我总是在想,我要怎么样才能成为你最喜欢的那一个,我好嫉妒,我好恨他们,我想让他们全都消失,我不想让你看见别人,我希望你的眼睛里只有我。”

因为爱上一个人,就会有独占欲,想要对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我想要独占你,”时郁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也想要被你独占。”

厉逍看着他,眼里仿佛是闪过一星火光,却又很快地被掩盖下去,他皱起眉,说:“那不一样。”

“对,不一样,当然不一样。”时郁说,“因为你不是你的妈妈,你的爸爸不爱她,总是辜负她,她得不到他的爱,所以才被逼疯了。”

“可是我对你有很多很多的爱,只要是你,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你永远不会因为在我这里得不到足够的爱,而感到痛苦和绝望,你永远不会有机会变成你妈妈那样的人。”

“所以,”时郁凑上来,踮起脚,亲吻他的嘴唇,“求你爱我,求你占有我。”

多么疯狂都可以,多么用力都可以,厉逍居然还担心他的爱会吓到他,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渴望他的爱已经渴望太久了,就算让自己现在死在他的爱里都可以。

时郁啃咬着厉逍的嘴唇,舌头伸进厉逍的嘴里,他热切地渴望着厉逍,好像想把自己融化到厉逍的身体里。

厉逍感受到了来自于时郁的浓烈的渴望和爱,一时脊背发起颤,头皮也阵阵发麻起来。

他想,其实他才是幸运的那一个,时郁从等他成熟,知道什么是爱,知道如何去爱,这漫长的过程里,时郁一如既往,从始至终,从来没有放弃过爱他。

他总觉得自己是在拯救时郁,其实他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还是靠时郁的爱来打捞起他,拯救了他。

因为是他的爱,才唤醒了厉逍的爱。

他沐浴在时郁的爱里,于是永远拥有底气,永远不必忧惧。

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也发起抖来,想要爱对方的心情在他体内激动而狂热地嘶鸣,简直要冲破了他的肉/体。

他不得不伸手拥住时郁,将他紧紧箍进自己怀里,用力地回吻他。

两人激烈接吻,密不透风地纠缠,厉逍将他压进满是墙上,后面是团模糊了的字迹,也全都是时郁。

厉逍压着他,撕裂他的衬衫,纽扣一颗颗崩弹到地上,裤子也很快被剥下来,厉逍握住他的屁股和大腿,将自己挤了进去。

两人都发出了嘶哑的喘息声,厉逍咬他的喉结,咬他的嘴唇,下/身狠命地顶弄着他,沙哑又低沉地说:“你知道我在这个屋子里,想的最多的是什么吗?”

时郁背抵着墙壁,被他干得喘息呻吟不止,他一条腿环住厉逍,两只手也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他半闭着眼皮,汗水从睫毛上滴落下来,声音破碎地问:“……是……什么?”

“我在这个屋子里,想的最多的,就是怎样干你。想着如果你不爱我了,恨我了,被我抓进来,囚在这屋子里面,对着到处都是你的名字的墙,我让你面对着它们,面对着我这些扭曲又赤裸的欲/望,躲也躲不过,逃也逃不开,”厉逍的舌头舔过他的耳朵,他的声音又凶狠,又有种绝望的快感,说,“然后我把你干得意识涣散,合不拢腿,精/液射不出来 ,只能射出尿来,然后喷到你的名字上面。”

在那些思念和欲/望一起重压在他身上,让他犹如困兽无处可逃的时候,他想的是,他要把时郁也囚在自己的意识牢笼里,他走不出来,时郁也别想走出来。

那时候他好像懂得了母亲的疯癫和狂热,明白了母亲死也要拉着厉远一起下地狱的心情。

他觉得自己也疯了,在无数个夜里,他潜在这片阴影里,肆无忌惮地意淫着别人的丈夫,他将时郁在这个屋子里肆意凌辱,将他的精/液抹遍时郁的全身,他折断时郁的骨头,让对方哪里也去不了,谁也不能见,只能够看着自己,向自己打开身体,承受自己,依附自己,哪里也逃不出去。

如今他也真的在这个屋子里,在这面墙上,干着他想的那个人。

万幸的是,这个人还爱他,比他所能够想象的,都还要更爱他。

厉逍突然皱紧眉,闷哼了一声。

时郁的屁股突然夹紧了,他身体抽搐着,紧紧地抱住厉逍,股股精/液从他的阴/茎里射出来,溅到厉逍的小腹上,滴滴答答地再往下淌。

厉逍还没干他太久,甚至也还没有摸他,他竟然因为厉逍这样的话,就难受刺激地射/精了。

射/精之后,时郁浑身软成了水,他趴在厉逍身上,面色潮红,全身发红,耳朵根也都是红的,却张着红润润的眼睛,看着厉逍,说:“……好啊。”

又凑上来,柔软的嘴唇贴住厉逍,他小声地说:“你把我肏得射尿吧。”

厉逍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沉默一下,突然用力地咬了他的嘴唇,眼里发狠地说:“你自己说的。”

厉逍将他翻了个面,脸对着墙,塌下腰翘起屁股,被厉逍掐着腰从后面插进来,他进得又深又重,很快时郁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屁股被撞得又酸又麻,快感从尾椎骨沿着脊背,直往头顶上窜,只能发出一声声的破碎呻吟。

时郁已经数不清自己射了多少次,到后面已经没有力气了,高/潮的频繁堆积也让他陷入一种濒死的触电般的快感里,到后面厉逍抱着他,一碰他下面他就哆嗦,性/器颤颤地,可怜地吐出几滴透明似的精水。

厉逍仍埋在他身体里,仿佛被饿狠了,终于放出来的兽,凶恶地在他身体里驰骋进出,又是一个深顶,厉逍的龟/头碾过时郁体内最敏感的一点,他看着时郁瞳孔微微张大,浑身抽搐地,然后两人都听到了清晰的水声,淡黄的液体从他射不出精了的阴/茎里流出来,淌到时郁的大腿,又沾到了厉逍的身上。

时郁脸上的神情突然空白,一时都呆住了。

话是时郁自己放出来的,但是震惊和羞臊也是真的,接下来时郁都是满面通红,目光呆滞,被厉逍抱着去洗澡,更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厉逍见他实在羞愧得厉害,倒也没有再坏心眼地捉弄他,帮他把身上的脏污清理干净,又把人包进浴巾里,把人从浴室里抱出来。

然后也不把人放到床上去,反而方向一拐,把他带到了飘窗前,上面垫了足够的软垫和枕头,甚至还有毛毯,厉逍搂过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两个人荒唐太久,时间已经很晚,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雨滴砸到窗户上,蜿蜒出道道水痕。

从窗户看出去,因为被夜色和雨水所遮,外面一片迷蒙水雾,只看到楼下有路,路边隐约有灯光,但是再多的就看不清了。

时郁看着,隐隐觉得眼熟,然后他突然想起来,这不是厉逍微信头像的场景吗?

他有些困惑,扭过头去看厉逍,厉逍捉着他的手指,亲他的脸,低声地说起:“之前失眠的时候,我经常会过来这边。”

但是这里到处都是时郁,这个人占着他的眼睛,占着他的心神,有时候还会让他幻听,以为门外有人,他去开门,却什么都没有。

他本来是因为失眠,睡不着,所以才到这边来,可是来到这边,更加睡不着,更加不静心。

“从前你来的时候,都会经过楼下这条路,我知道你来,有时会在窗边,等着你,看着你来。”

时郁先是一愣,然后心中又一动,他不知道厉逍曾经在这里,等过他,看过他。

厉逍笑了一下,但又很快沉寂下去,说:“后面你不再来了,可我还是会忍不住在这里看,猜你下一秒是不是会出现。”

“有一次也是下雨,我站在窗边,想你是不是来了,人就在下面,只是因为雨太大,我才看不清你。”

这样一想,他就觉得安心起来,可以不再去想时郁已经结了婚,有了妻子和女儿,那些疯狂又偏激的念头也暂时偃旗息鼓,能让他安稳地在这里睡上片刻。

“后来我把这张照片换成了头像,觉得看到它的时候,会心静很多。”

下雨的时候,也经常地过来,他睡在这里,有时候会做梦,梦里时郁在他怀里,趁他闭着眼睛,就明目张胆地偷窥他,又偷偷地凑上来亲他。

他笑着睁开眼睛,怀里却是空的,外面有风,有雨,唯独没有他梦到的那个人。

“现在又下雨了,”厉逍手下微微发力,更紧地把时郁圈在怀里,埋头在他颈间,低低地说,“不过这次,你真的在我怀里了。”

时郁听他喟叹一声,像是很满足的样子,心里好像被什么涨满了,碰一碰,就要漫溢出来。

他以为过去的无数个夜里,只有他辗转反侧,想着一个人难以入眠,但原来这个人也曾经默默等过他,在窗边看着他走上来,也会想他想到睡不着。

在这个人还不知道,还不承认的时候,他已经无知无觉地爱了自己很久。

他意识到这点之后,既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幸福,又觉得好笑和心酸,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他在伤心的时候,绝望的时候,即便是重新被厉逍所爱的时候,都没有哭,却在知道厉逍曾经也因为自己,受过这种细小的酸楚的时候,而觉得难以忍耐。

厉逍却被他突如其来的眼泪给吓到了,一下不知所措起来,问他怎么了,又拍他的背,又亲吻他的眼皮,整个人手足无措,连哄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了似的。

然后一下又突然反应过来,一时又担忧,又不知该不该喜地,他几乎有些呆傻地问:“你,你现在能哭了吗?”

时郁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又想笑着点头,一时又哭又笑地,看起来恐怕非常难看,于是他把脸埋进厉逍怀里,伸手揪住他的衣服,止不住哽咽地说:“你再多抱一抱我,多爱一爱我吧。”

这世上永远只有厉逍可以牵扯到他的神经,让他笑,又让他哭,诱他毒|瘾,又治他顽疾。

36.1

他哭得不能自已,好像在过往那么多无望的岁月里,他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脚也磨破了,伤也受了很多,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走过的黑暗里,曾经是有过微光的,那些微光闪烁着,被掩藏在很深的夜色里,到现在才闪耀出来,让他终于找到出口,原来他不是没有被爱过。

他又失了分寸,超出尺度,他哭着恳求厉逍,想要他的拥抱,想要他的爱,想要将那些错失的爱都找回来。

厉逍也终于没有再推开他,他真的用力地回抱住时郁,亲吻像雨滴一样落在时郁的脸上,眼皮上,嘴唇上,他用力地抱他,亲他,爱他,恨不得就这样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不停地在说:“……我爱你,我好爱你……”

他的声音嘶哑,语带哽咽,用尽全力,又饱含爱意和悔恨,说话声和亲吻一起融进时郁雨一样的眼泪里。

他们紧拥着彼此,在时隔这么多年之后,才触摸到了爱人的真心,其中动荡和深爱,言语不足以说清,眼泪不足以证明,唯有窗外狂风暴雨,敲击着窗,敲击着两颗爱人的心

雨渐渐止住了,夜色褪尽,天光从远处开始走来。

两人最后都筋疲力尽,在飘窗那小小的范围里,抱紧了蜷缩着,睡到天明。

醒来之后两人看着对方,昨夜的失序忘形犹在眼前,两人都又是幸福又是赧然,尤其时郁哭得太多,眼睛还是肿的,厉逍看着他,突然凑过来,又亲了亲他肿起来的眼皮。

他说:“……我真的好爱你。”

他昨天说了好多的爱,低声的沙哑的,克制的激烈的,呢喃细语的声嘶力竭的,但是好像也还不够,只要看到时郁,这一个字就又从他的心里,脑海,唇舌中冒了出来。

时郁眼睛里润润地,望着厉逍,他现在是一个被爱意所笼罩的人,从眉梢眼角都流露出幸福和快乐,他也凑上来,亲了亲厉逍的嘴唇,声音发软,浸满了温存和爱意:“我也好爱你。”

厉逍看着他,就像时郁说的那样,厉逍永远不必担心从他这里得不到足够的爱,他对厉逍的爱很多很多,永远能够给予回馈,永远无穷无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厉逍觉得心脏涨满了,眼睛却又开始发涩,他喉间被什么酸涩的顶住了,片刻,他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哑声说:“谢谢你。”

“一直都这样爱我。”

谢谢你,从来没有放弃我。

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还能够找回你。

两人抱在一起,身体叠着身体,头抵着头,不时地找到对方的嘴唇,接一个又深又长的吻,随着外面的天一点点更明亮起来,周围的都变得渐渐清晰,不再只有他们两个人。

厉逍的手机也不甘寂寞地响了起来。

厉逍啧一声,烦躁地叹了口气,恨不能重回黑夜,重新蜷缩回只有两个人的小小世界里。

但还是只能亲亲时郁,从他身上起来,捡起了角落里响个不停的手机。

时郁也从阳台上爬起来,鞋子和衣服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随便捡了条毛巾,把自己裹起来,往厉逍走去。

厉逍正在讲电话,就看到时郁往自己走过来,他赤身裸/体,只在身上披了条毛巾,屁股都遮不全,一身的痕迹半遮不掩。

他目光一暗,对手机那边低沉地嗯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时郁。

然后就注意到时郁脚下也是光溜溜,什么都没穿。

他眉头一皱,突然迈开腿,走到时郁的面前。

时郁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自己视线一晃,身体失重,已经被厉逍打横抱了起来。

他预料不及,一下小声地叫了出来,又连忙伸手搂住了厉逍的脖子。

厉逍抱着他,一路走到沙发旁,把他放上去。

“待在这里,”厉逍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沉沉地,“我说了,让我看到你不穿鞋,就别想下地。”

时郁一愣。

厉逍已经转过身,重新接起电话了:“你继续说。”

对面的靳怀野语气狐疑:“你在干嘛呢?”

厉逍坦坦荡荡,实话实说:“刚从对象的床上下来。”

对面一片死寂,片刻,靳怀野突然暴起怒道:“厉逍你还是人吗!我这边帮你通宵跑腿干活不睡觉,结果你在跟别人上床!?”

厉逍想了想,赞同地点头,说:“嗯,的确不是人。”

靳怀野被他的无耻惊呆了,噎了半晌,一时竟不知从哪里怼回去,最后骂了一声操,说:“行行行,你他妈有夜生活了不起。”

话里全是怨愤,厉逍不由笑起来,笑到一半,又收拢了,他问:“所以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靳怀野也不和他嘴炮了,正经起来,说:“差不多了。放心吧,正经事我干不来,趁火打劫我是很在行的。”

厉逍又笑起来,说:“这点我也是信靳总的。”

他话里是毫不在意的语气,靳怀野啧一声,说:“你这是真的不打算留着关氏了?”

厉逍嗯了一声,淡淡地说:“老而不死的僵虫,留着干嘛,一把火烧了干净。”

靳怀野咂咂嘴,他本不是什么干净背景,在黑白两道游走多了,整个人邪气更甚,不仅不觉得哪里不对,反而受到刺激,兴奋地说:“好,厉总够狠够绝,我很欣赏。”

厉逍对前·黑道少主的欣赏表示敬谢不敏:“可以,但没必要。”

厉逍挂了电话,又有新的进来,一早上电话几乎不停,几次他想要进书房去,可是转头看到时郁,脚步又顿住了,最后他干脆也坐到沙发上去,一手捞过时郁,让他坐到自己大腿上,继续跟对面讲电话。

“股价现在跌到多少了?”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厉逍啧了一声,说,“跌这么多,挺厉害的嘛。”

又忍不住嗤声道:“昨天股东大会没开成,现在情况都这样了,他们是不是想继续开下去,继续问责我?”

“行啊,那就开,”厉逍一手抚着时郁的背,一边无所谓地笑了下,“大不了引咎辞职嘛。”

他这样的动作,再配上这番话,简直有点昏君从此不早朝的意味了。

时郁有些震惊,抬头看他,厉逍却对他笑了下,还想凑过来亲他。

电话还没挂呢。

时郁脸一下涨红了,下意识地躲了躲,厉逍一顿,目中显出一丝阴沉,又迅速被掩藏过去,他没有再亲上去,只是伸手指捏了捏时郁的下巴,稍微有些用力。

接下来厉逍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神色显出一种不耐,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时郁神色担忧,问他:“你唔——”

才刚说了个开头,就被厉逍压下来的亲吻堵住了嘴唇,厉逍含住他的唇瓣,有些用力地咬了一口,时郁始料不及,痛得呜了一声,厉逍便又裹住他,安抚地轻柔吮/吸。

半晌,厉逍才稍稍松开他,额头抵着他的,目光沉沉,说:“不要躲我。”

时郁捂住自己被咬破了的嘴唇,有些茫然,又有些委屈,他眨眨有些湿润了的眼睛,说:“……我没有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