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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我?”

第217章

“我?”
由于太过讶异,文侪几乎是脱口而出。

可下一秒他便住了嘴。

眼下他吃不吃人肉包子并不要紧,真正重要的是出现在这名单上的几人之间,必定存在着相通之处。

可他又转念一想,吃人肉包子怎么不算要紧事呢?

那杨姐先前可是说过那包子的肉,是从他身上剜下来的啊!

所以吃包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自残?自虐?

文侪抿了抿嘴,冲被其惊乍吓着的杨姐温和一笑,声音跟着放轻不少:“姐,您说这包子的肉还是拿我的臂肉做的么?”

杨姐不敢吞咽唾沫,点了点头。

见杨姐态度软化不少,文侪趁着道谢的空当往店后那走廊探了点脑袋,谁料立时便给杨姐呵斥一声,末了她举着扫把将他往外撵。

文侪狡辩道:“姐,我不过是看看后厨。”

“后厨有个屁的好看?!”

“我不是店里员工么,总得保持后厨的卫生……”

杨姐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员工?你昨儿做梦做昏啦?”

文侪努努嘴,说:“啥意思啊,姐?”

“说你今儿没有活儿干,夜里都是瞎找地儿应付着睡的!”杨姐嘟嘟囔囔着,扫把毛直将他往外头黑水里顶,“你一没工作,二没房,我今儿看你脑子也像坏了,便大发慈悲提醒提醒你——今晚轮到韩大夫了!”

闻言文侪更是一头雾水:“您这又是在说什么?”

“……”杨姐无言好一阵,这才抛了扫帚,揪起他的耳朵骂,“臭小子,说你今夜到韩大夫家睡一宿!你这愣头青,明儿起床千万记得和人家道谢了再出来!”

文侪愣愣点了头,又问:“韩大夫家住六楼吧?”

***

这世界真是稀奇,到了淩晨1:00却也不熄灯。

由于那古怪的电梯守则,文侪只能涉水走楼梯,连爬四楼,裤筒已湿了大半。

好在期间没遇着太多怪东西,否则他真要尝一把在楼梯扶手上攀援的滋味儿。

或许是楼层太高的缘故,六楼的黑水尚不足以没过鞋底。

但很显然这黑水并不能用一般的知识去解释,否则至少有一层被完全淹没才算得上合理。

他停下脚步,那气派的大门边上装有同上个世界一无二致的门铃。

区别在于那门敞着,新屋主则正斜倚着墙站在门边,压根用不着他摁门铃寻人。

韩大夫环臂将他上下扫了扫,给他丢了双拖鞋出来,说:“进来前先把鞋换了。”

颇嫌弃的语气。

文侪讪讪笑笑,照做了。

“进来。”韩大夫仍是少言寡语,后边也没管他跟上没,自顾自地往前走。

或许是因换了屋主的缘故,这屋子没了之前的古典雅致,文侪一路走来,看到的皆是白灰银。

虽说瞧来干练精简不少,可是冷色调的拼合不免让人感到脊背发凉。

文侪瞧着那些个如同牙科综合治疗床似的躺椅,只觉得来的不是韩大夫的家,而是进了那人的诊所。

当然这里头还是有些金灿灿的点缀——有面白墙上贴满了橘黄的奖状。

文侪略略一扫,开头名字都写的【韩大夫】。

兴许是察觉到文侪停滞的视线,韩大夫开始催促他快些往前走。

“你今晚就睡这儿。”韩大夫推开一扇小白门,房门实在矮,文侪179的个子,得近乎把腰折成直角才能进去。

没辙,有地睡不错了,更何况房间内有独立卫浴,还宽敞整洁。

只是正对床摆了面好大的红镜子,大得文侪一恍惚,像是看着了个立在墙上的血池塘。

镜边摆个雪白的瓷瓶,转到后边才能看见后边写了【升学快乐】四字。

文侪认出了那是戚檐的字迹。

“戚檐原身同韩大夫的关系是什么呢?当初相见时也不见他同戚檐说话……”

正当文侪以为今夜事了,洗漱完要爬上床去时,那韩大夫忽而自小门钻了进来。

文侪原还打算和这位衣冠楚楚的大夫打个招呼,谁料先瞥着了他手上握着的一把刀。

他早对疯人疯事习以为常,忍着一口哈欠,问他:“韩大夫,您三更半夜拎刀过来找我,是什么个意思呢?”

韩大夫抬手看了看刀,说:“只是过来同你谈谈天。”

“成啊,聊吧。”文侪将拖鞋套稳,先发制人,“你是原来世界的人么?”

韩大夫没回答,只睨着他:“是你救了戚檐?”

“是。”文侪答道。

韩大夫听了后,喃喃自语:“那没错了,没错了……男人……男人……”

他低声说着,忽而捂住了面庞。

双肩在发起颤来的那一刹,嘴里迸出了癫狂的笑意:“没错啊,你是男人!”

“这……让人很难接受吗?”文侪往镜子另一侧走,企图和他拉开点距离。

笑罢,韩大夫猝然张口,话音尖锐:“我喜欢男人!”

他还说:“明儿是个雨天,诊所休息!”

话音方落,他便举起了手中刀,而文侪也恰摸住了镜旁那瓷花瓶。

***

文侪那头乱,戚檐这头也不好过。

那猿猴会是小白吗?

这话问出口来戚檐自己都觉得荒唐。

可说到底,阴梦的异化现像极严重,只要没能找到关键性线索,是与不是,谁又能下定论?

“啊——”

那猿猴张开了嘴,露出血肉淋漓的口腔,红艳艳的舌头下压着一个浑圆的珠子。

戚檐竭力从容地将手电筒光束向上移动,直照进那猿猴的嘴中。

明光映得珠子发亮,唾液与血液混合而成的液体正附着在那东西之上。那猿猴忽而将舌头抬了起来,就好似在等他将那圆珠子取出来似的。

戚檐一咬牙,忍了恶心,伸手将那玩意往外掏出。

靠。

血丝牵连,岂止是潮湿粘腻可以概括的。

一股极怪异的味道覆盖在那泛黄的珠子上,戚檐一想到那大抵是猿猴的唾沫味,便皱紧了眉宇。

那珠子较他所想的要大些,应是那猿猴本身体积大,故珠子在它嘴里便显得小了。

藉着手电筒的光,戚檐勉强瞧见珠子上一些青紫色的细小纹路。

他没明白,拈着珠子的三指略微一动,不经意将那珠子稍稍转了点,右下角露出的半点浓重色彩登时便让他发起了愣。

而顷,他后知后觉地笑起来,将珠子全部翻了过来,一个深褐色的瞳孔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

原来他傻子似的拿在手里瞧了这么长时间的竟是一颗眼珠子。

猿猴是不是小白他不知道。

但他能确信,这颗眼珠就是小白的眼珠。

因为王虔心底是这样想的。

所以戚檐看着那眼珠子便渐渐地喘不过气来,随即出现了严重的窒息症状。

他头脑发昏,眨眼间便往后倒去。

***

“呵——”

戚檐惊坐起,在那一瞬,他最清晰的感受是——冷。

好冷,不知从哪里漏进来的风一直在刮蹭他的上身。

他出了一身的虚汗,又凉又薄的衣裳黏在身上,活像是刚自水缸里钻出来。

他不在二楼,在六层的自个儿家里。

怎么回来的?

他无暇思考。

他的眼前时黑时红,闪烁不定的冷暖色调在他面前以极尽疯狂的频率高速切换。

嗞嗞嗞——

嗞嗞——嗞嗞嗞嗞嗞——

——砰!!!

戚檐仰起脑袋,看见了满是血的手背以及碎裂的镜子。

“真是疯了……”

他瞧了眼自己身上的陌生衣服,一秒内理解了当下的处境。

在他自床上醒来后的那段恍惚时间里,他已经从卧室走至浴室并已沐浴、洗漱完毕了。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身当下极度糟糕的状态,他亲爱的原主王虔像是个处于被追捕情境下的猎物,强烈的应激反应使其始终保持着高度敏感的状态。

所以他——待在家头疼,见尤老爹头疼,和秦老板喝茶头疼,甚至单瞧着文侪给蒋工搬水他都头疼欲裂……

戚檐原还对着那已经看不清自个儿模样的碎镜子低声骂,须臾却僵住了。

王虔他不会是……畏水吧?

他想起了第一日被他砸碎的浴缸与逃似的从浴室里爬出留下的水痕,又想起了负一层的积水以及满屋被铁钉与木板死死钉住的窗户。

可尤老爹不还说他自个儿大半夜跑去游泳被文侪给救了么?

有夜里下水那般胆量的人,有可能怕水吗?

亦或者,是自那日起,这才对水产生了心理阴影?

不好说。

戚檐抓了餐桌上的计画表,直奔四楼的麻将馆去——他要尽快把收租的破事给完成,好空下时间去负一层好好瞧瞧,仔细将文侪的屋子搜查一番,顺带会一会那用广播把文侪喊走的蒋工。

他甚至想在那层过个夜,没准第二日睁眼就能看见文侪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他是第一次来四楼,电梯门打开时觉著有些诡异的陌生感。

这一层虽算常生大楼的高层,可店面都很旧,同他记忆中渭止老城区尚未经改建翻新时的模样很像。

店面都挤在一块,仅仅预留出一个勉强容三人并肩的窄路,歪斜的电线杆子立在几家店前,更使得缺乏照明设施的小店内一片漆黑。

戚檐避开操着一口乡音的、怨气极重的赶路大爷,一面走一面左顾右盼,好容易才找到了又窄又小的麻将馆入口。

他仰首,忽然意识到那股子不对劲感是从何而来——四楼明显较其他楼层的垂直高度要高不少,每家店都搭建了两层。

单拿眼前这麻将馆来说,主体部分应该不是楼下,而是楼上。

至于为何他会这样想,自然是因为他从门边的窗往内看时,仅能瞧着一楼摆着两张空桌与配套的板凳。

他其实挺佩服自己能找到这地的,因为这家店的红字标牌上写的是“阿麻馆子”。

这般委婉的理由很明显——麻将馆的外墙上用油漆刷了两个比他脑袋更大的红字。

【禁赌】

大概是瞧见了他在屋外逗留,麻将馆的小门忽然朝内一开,一年轻男人随即探出个脑袋。

——是当初他和文侪在姻缘庙碰见的疤痕脸男人。

“您有何贵干?”

当然是来收租。

然而他转念一想,却笑说:“来下馆子。”

男人将他上下一扫,却是扑哧笑出声来:“和我演什么呢!”

他将戚檐放进来,给他随意指了一桌坐下,也不问他要吃什么,便端上一盘红肉与一盘炒鸡蛋。

男人亲近的态度与笑脸令戚檐有点摸不着脑袋,他不好追问俩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只假装自言自语地说:“哎呦,最近我是越来越糊涂了,不会是老年痴呆的前兆吧?”

男人也不否认,只是搭腔说:“哎呦!你当下喊老,我这和你同年生的不也老了?”

好,同龄人。

会是亲近的好友吗?

“说起来,咱俩认识几年了来着?我最近喊你小名总不爽快,老想喊全名,那般听着就好像咱俩都大了似的!”

“这我还真没算过……”男人掰着手指数,好一会儿过去才说,“快二十年了都,你爱叫啥就叫啥吧,我还能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不想叫‘阿北’就叫我‘荀北’呗!”

戚檐哈哈笑着摆手:“还是叫阿北吧,全名多生分啊!”

他用筷子戳着一红一黄两道菜,忽而又抬头看向眼睛不断往楼上瞟的荀北,说——

“你这儿就没点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