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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往事不可问

第98章 往事不可问
“囡囡,小心着点儿跑!”霞姨一手抱着小七,冲着街道上的小女孩道:“哎呀,这疯丫头,当心摔着!”

姜离一边从马车上卸东西,一边笑着说:“囡囡第一次来京城,等她玩罢。”

谁知霞姨一个眼神瞪过来,指着姜离的额头点了点,道:“小离啊小离,再这样下去,囡囡都被你宠坏了。”

“哈哈。”

“还笑。”霞姨叹了口气,道:“等你以后成了家有了孩子,可千万不能这样。”

姜离脸上笑容一僵,随即在霞姨还没有发现的时候迅速调整了表情:“还早得很呢。”

霞姨看了看他,知道姜离一直不愿意谈这种事,便又叹了口气,不再说了,转头连声吆喝着冉修来帮忙。屋内的冉修听到声音,一边欢呼一边跑了出来,张罗着接大家进屋。

众人正在忙活时,门口突然探出个头来,正是趴在门口往外看的宛平延。

霞姨愣了愣:“这位公子是?”

姜离道:“就是之前小修信里跟你说的,我之前的旧识。”

霞姨:“噢……”

咦?

她怎么记得小修信里形容的是,一窍不通,呆头呆脑?

宛平延走了过来,还蛮懂规矩:“霞姨好。”

霞姨连忙不去想其他的:“噢,小妇人见过公子。”

冉修抱着泡桂花的坛子,嘟囔道:“霞姨,别教他拿东西,咱们那些装桂花的罐子精贵极了,一会儿让他摔的稀碎。”

宛平延一听不乐意了:“我才不会摔!”

冉修瞪他:“你今天早上才摔了师父刚买的花瓶!”

“那、那是我没看到……”宛平延声音逐渐低下去。

冉修猛地凑到他面前,双手叉腰,一张小脸气呼呼道:“所以才不会让你拿!”

“你——!”宛平延气的发抖:“今天不请你吃糖葫芦了!”

冉修“哼”了一声:“谁稀罕你的糖葫芦。”

姜离实在是受不了他俩,连忙上去将宛平延拉开,道:“好了平延,你先去屋里坐着罢。”

“不是,姜离,你别拽我。”宛平延挣扎着,正想说什么,眼睛却瞥见一旁的什么人,他愣了一下,道:“赏……呃?你是赏公子是吧?”

姜离听罢,转头去看,正好看到赏伯南从一辆马车上走下来。

只见赏伯南接过裴元递来的衣服,朝几人走过来,笑着问道:“新住处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宛平延从姜离嘴里知道自己那两万金是赏伯南帮他追回来的,连忙道谢道:“之前的事,还没来得及感谢赏公子。”

赏伯南冲他点了点头,道:“宛少爷客气了。”

“赏伯南。”姜离站直身子,看向他:“你找我?”

“没错。”赏伯南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自己的马车,道:“有空吗?”

姜离:“……”

马车内。

裴元一点点给两人倒好茶水,恭敬地退了出去。

姜离看了看那碗茶,也没有喝,只道:“我以为,我们会隔上一段时间再见面。”

赏伯南勾了勾唇,道:“怎么,看到我你很意外吗?”

姜离看了看他,直言道:“你每次来找我,都没什么好事。”

“瞧你这话说的。”赏伯南摊摊手道:“我可是专门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姜离皱眉看了看他,冷哼了一声,却也拿起那杯茶喝了:“若真是好消息,等会儿你走的时候,准你拿一点霞姨做的桂花糕。”

赏伯南听罢笑出声来,他一手撑着脑袋,转头看向窗外,喃喃道:“唔,怎么说呢,我觉得对你来说算是好消息吧——至少对你现在这副模样来说。”

姜离听出了他话里的其他意思,抬起头看向赏伯南:“嗯?”

“叶堑。还记得吗?”赏伯南突然道。

赏伯南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姜离的动作肉眼可见地僵住了,随后,他的眼睛缓缓睁大,就连拿着茶杯的手指都在轻微颤抖。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还记得抓卧花楼老鸨的那天,你在宅子里看到的那个毁容的男人吗?”赏伯南道:“就是他。”

姜离缓缓将那茶杯放在桌上,声音隐约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恨意:“……他居然还活着?”

“是。”赏伯南看了看他,沉声道:“想去见见他吗?”

马车内登时陷入一片死寂。

姜离垂眸看向手中的茶杯,胸口逐渐升起的闷痛让他呼吸困难,终于,在不知过了多久后,他抬头看向赏伯南,眼中是赏伯南许久没有看到过的破碎与痛楚。

姜离忍着回忆的剧痛,痛极了,反倒笑了出来:“赏伯南,你真是残忍。”

毫无预兆地。

尘封的记忆在多年的静寂后,被人强行撕扯开。

北风带着飞雪,如刀割一般撞在姜离青涩的脸庞上,冰冷的寒意从肌肤几乎透到了骨子里。

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歪头倒在边子濯怀中,被血液糊满的眼睛费力地转向姜离这边。

头发猛地一痛,曹汀山一把拽着姜离的头发,拖着他往边子濯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们这些定北军,连自己被谁出卖的都不知道。”曹汀山的声音低沉而嗜血,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也罢,既然不相信本将说的,那便换个人来说。”

“噗通”一声。姜离整个人被毫不怜惜地丢在了边子濯的面前。还不等他起身,曹汀山便一脚踩在他的头顶,将他死死压制在雪地里。

“感谢本将的好心罢。让你们死也死个明白。”

边子濯双手紧紧抱着怀里人的肩膀,他已浑身是伤,但仍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垂眸看向那个男人。

“叶叔。”边子濯的声音空洞的吓人,像是极度溺水的人,正奋力地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叶堑微微张着嘴,呼吸声已经气若游丝。

边子濯咬牙道:“……告诉我是谁,我会帮你们报仇。”

“叶叔……”姜离流着泪,双手撑在雪地里,恳求道:“叶叔——!!”

求你。

求你告诉他们。

我不是叛徒。

可叶堑的手指还是颤颤巍巍地指向了姜离。

“新的、兵马道……位置,侯爷……只,只与他说过。”叶堑嘴里含着血,许是因为要死了,他用尽了力气,声音虽然断断续续,但却清晰地落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世子……离开后,虎符,也是……他!”

“都是他——定北军,还有侯爷的死——!”

接下来的话,姜离都有些听不清了。记忆在此刻变得混乱不堪,他看到自己的指甲在雪地里挣扎着抓出血迹,看到叶堑死后,定北军恨不得将自己剥皮抽筋的眼神,他亦看到,自己似乎被定北军众人从万丈深渊上推下,边子濯站在悬崖的最边上,垂眸看着逐渐下落的他,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与恨意。

他在那天,被全世界抛弃。

往日里北都的颜色被一寸寸抽离,留下的只有殷红到死的血色,和极致到不堪回首的灰白。

他真的不想回想起这些事。

好累。

“你说我残忍。”赏伯南笑着,站在马车之下,单手为姜离撩起车帘:“可是你还是跟我过来了,不是吗?”

姜离面无表情地走下马车,他在原地站定,抬头看向面前由灰白色石头搭建而成的牢狱。

“往事不堪再提,空留残情几许。”赏伯南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总有些事需要解决,去问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