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宣战
咸宁第四年春。
瞿都。
一匹精瘦的汗血宝马,驮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信使,从安德门一路疾驰过朱雀大街,最后行至紫禁城门口,马儿终于支撑不住,嘶鸣一声,重重倒地。
执勤的禁军从已经断了气的信使怀里掏出一封染血的信笺,以最快的速度禀告了咸宁帝。
很快的,紫禁城发出诏令,命令各地紧急召集重兵,剑锋直指大虞最后一块未曾归顺的疆土,北都。
当日稍晚些时候。
皇极殿。
“此之一战是必然。”太傅管叔伯坐在软垫上说着,这三年,年近高龄的他身体衰老了许多,如今上朝已是颤颤巍巍,作为咸宁帝边子濯的肱骨之臣,他获得了不少优待,并被允许坐在软凳上教宫人抬着面圣。
“皇上,您可要想清楚了。”管叔伯道:“北都之所以孤悬多年,一是因为地势险要,二是因为曹汀山手握重兵。如今姜党余孽只剩这一支独苗,他们为了自保,势必是要与皇上斗个鱼死网破。”
站在一旁的秦攸听罢,道:“太傅大人莫要忘了,当年推翻姜回雁,也有曹汀山一份功劳。末将以为,攻打北都不一定要采取强攻,更何况,北都百姓向来更尊敬定北侯一脉,与曹汀山本就存在一定的矛盾,北都是皇上的故乡,或许可采取怀柔政策。”
还不等管叔伯开口,一旁的宛舂辅先对着秦攸怒道:“什么怀柔!秦将军,你难道不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曹汀山就算没有北都民心,但他手握重兵,现已有南下之势,老臣问你,你要怎么挡?”
秦攸回敬他一眼,冷声道:“听宛大人的意思,是想要本将调集重兵与曹汀山硬碰硬了?皇上刚登基不过三年,朝堂内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那你说的怀柔要如何怀柔?定北军早已与禁军整合,北都剩下的百姓又能做什么?怕不是等你反应过来,都要直逼瞿都了!”宛舂辅向来看不起武将,此番更是对着秦攸吹胡子瞪眼。
秦攸轻飘飘瞄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宛大人,您自己的事情都没有捋清楚,武将的事,便更不用您操心了。哦对了,不知令郎离家出走,如今有没有回来呢?”
“你——!”宛舂辅脸色一绿,整个人憋的用手指了秦攸半天,都蹦不出来一个字。
“好了,宛舂辅。”管叔伯适时圆了场,抬头看着高台之上始终背对着众人的边子濯,道:“不知皇上现在作何打算?”
边子濯手上拿着那张被血迹染透的信笺,看了看,随即重新放回桌上,沉声道:“诸位爱卿稍安勿躁,现在还时机未到。”
秦攸愣了愣,问道:“可皇上,臣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将军队能集结的尽数集结好了,而且车马粮草和兵器也已经按吩咐备齐……”
“放心,先做样子给他们看看。”边子濯道,他转过身来看着殿内的三人,道:“还请诸位稍安勿躁,曹汀山大军南下,朝中最忌民心不稳,此番最需要的,是沉住气。”
管叔伯摸了摸胡子,了然道:“想必皇上,已有应对之法?”
边子濯道:“是。”
管叔伯想了想,话锋一转,道:“打仗么,这武将的事,老夫一届文官若插手,本就说不过去。宛舂辅。”
一旁的宛舂辅吓了一跳,连忙冲管叔伯行礼道:“太傅大人。”
“没听见皇上说么,要稳定军心。现如今,朝廷之内,百姓之间,万不可乱了。”
宛舂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瞪大双眼看着管叔伯。
管叔伯也不理会他,扭头冲边子濯道:“皇上,那老臣先去了。”
边子濯点了点头,道:“有劳管老。”
管叔伯请辞,宛舂辅虽然还想说什么,但碍于管叔伯的面子,也没有说出口,蔫巴巴地跟在管叔伯身后也请了辞。
这下,屋内便只剩下边子濯和秦攸两人。
秦攸看着边子濯长大,两人之间是战友,亦是长辈,门一关,殿内气氛便缓和了许多。
“不知殿下是什么计策?”秦攸直接问。
边子濯也不跟他拐弯抹角,道:“秦叔,我知道现如今与曹汀山硬碰硬没有胜算,但此番我去天雍,也不是一无所获。”
秦攸愣了愣,随即瞪大眼睛道:“什么意思?皇上,你是说天雍会出兵?万万不可!”
边子濯抬眸看他,道:“为何?”
“皇上!”秦攸猛地向前走了几步,道:“天雍与大虞曾是水火不容,如今好不容易两国关系有改善,若天雍贸然出兵,两国之间脆弱的关系更会破裂。那样的话……”
“秦叔,不破不立。”边子濯道:“我跟赏伯南的关系秦叔你是知道的,自赏伯南掌权后,不论我俩再如何推动,两国之间也不过开放了一个通商口岸,您不觉得不对劲么?”
秦攸听罢没有说话,皱眉沉思。
边子濯道:“症结出在几个地方,首先,天雍和大虞之间缺乏信任,其次,两国之间缺少一个真正的转折点,从而能够将睦邻友好持续推进到底。”
秦攸疑惑道:“皇上,老夫还是不太明白。”
边子濯起身,从一侧的桌上拿起一封信来递给秦攸,道:“秦叔,麻烦差人,将这东西送去天雍,记着,送去的时间不需要太快,脚程控制在十天。”
秦攸看了看手上的信笺,登时脸色一黑,嘴唇颤抖道:“大虞向天雍宣……宣战?!皇上,这——”
边子濯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笑的狡黠:“秦叔,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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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我铺子上,未必就是来睡觉的?”姜离敲了敲桌子,唤醒赏伯南道:“怎么了,这么疲惫?”
赏伯南眨了眨眼睛,单手撑着脑袋道:“唉,别提了,这段时间我跟王爷忙的是脚不沾地,我一连好些天没睡好觉了。”
姜离端了一盘刚出炉的桂花糕放在赏伯南面前,道:“从多久开始的?”
“就从边子濯走了之后。他离开前单独与王爷见了一面,他二人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猜王爷估计就在忙这个事。”赏伯南也不客气,拿起一个就吃:“嘁,真不知道是什么秘密,王爷还藏着不跟我说,边子濯那家伙,肚子里面能憋什么好?”
姜离垂了垂眸子,轻轻哦了一声。
赏伯南扭头看向姜离,观察了半晌,勾唇道:“看似平静如水,但心弦只为一人动呵,姜离。”
姜离脸色一变,抬眸瞪向赏伯南。
赏伯南才不吃他这套,叼着一枚桂花酥,支支吾吾说:“少来,姜离。可别忘了那日是谁把你从古榕树下带回来的?你当时那表情,本公子可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