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祁燃的这封情书写了两年。
从高一下学期，他们互通心意开始，就开始在准备了。
准备了很久很久，写废了一箱信封纸，才终于赶在高考之前的最后一天写完。
写完了，塞进了一个纯白的信封里。
用鎏金玫瑰图案封口，很郑重。
……十分地郑重。
喻欢都知道的。
他们在同一个房间里共同生活了那么久，祁燃干什么都没有瞒不过他的眼睛。
喻欢早就在期待了。
现在，这封情书被祁燃悄悄地塞进了他的手中。
喻欢愣了一下，随即心跳忽然开始加快。
周围的人都在忙着玩，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除了白嘉木），喻欢先将情书放进了口袋。
很想看，超级想看。
喻欢的手指捏着信封的一角，起身想要找个没人的包间——
“裴少爷，晚饭准备好了，现在要过去用餐吗？”
轰趴馆的经理过来找裴越西，裴越西里面大手一挥，招呼大家去餐厅：“去去去！赶紧的，吃饭了！”
喻欢又只好把信封往口袋里推了推。
祁燃：“……”
裴越西真的很烦人。
他难道不知道，高考结束之后，很多小情侣要告白吗。
单身狗就是单身狗。
一点都不开窍，就知道当电灯泡。
祁燃此刻已经对他很不满了，但没办法，喻欢说要合群，所以他才会陪着喻欢来参加，不然现在他俩早就已经回去了。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俩人都挺心不在焉的，就连白嘉木都发现了，时不时往他们俩望望，八卦好奇地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等到吃完晚饭，自由活动的时候，喻欢才找了个没人的包厢开始看祁燃精心写了两年多的情书。
他在里面看情书，祁燃在外面守着。
外面有一台游戏机，祁燃开了个拳皇和人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
馆内的热闹仿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祁燃现在只在意喻欢。
很焦躁，很忐忑。
即使，他和喻欢有了很多次亲密的行为，但他依旧会担心，喻欢会不会满意这封情书，会不会接受他的告白。
“……”
受不了了。
满脑子都是这件事，翻来覆去地想，占据他的所有思想……
就在祁燃终于忍不住想要去敲门的时候，喻欢终于打开门，从里面出来了。
祁燃抬起的手还在半空中，喻欢眨了眨眼：“嗯？”
“……”
靠。
他也太沉不住气了。
……真的很沉不住气，一点都不稳重。
喻欢会喜欢不稳重的他吗？
也不止这件事。
明明、明明情书可以找一个更好的时机给喻欢的，比如，参加完聚会，回家给他。
但他偏偏，一分钟都忍不了。
非要现在给。
在这么多人的时候给。
因为他的沉不住气，好像又把一次告白的机会搞砸了。
——祁燃莫名其妙地开始低落。
耷拉着眼，嘴角都：(了。
一点也不帅，像只被雨淋湿了的小狗。
好可怜。
“怎么了呀。”喻欢不解，侧过脑袋，去看祁燃的表情。
怎么突然失落了。
“祁燃？”喻欢喊了他一声。
“没什么，你看完了吗？”祁燃稍微打起了点精神。
“看完了啊。”喻欢笑了笑。
他笑得很开心，也很可爱。
眉眼弯着，像天使一样，纯净无邪：“祁燃，原来你还记得我们那么多的约定啊。”
看着喻欢的表情，以及他轻松的语气，祁燃莫名地心口一颤。
不安的感觉也随之散去了很多。
他小时候承诺过喻欢很多事情。
他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他会永远保护喻欢，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喻欢的任何愿望，他都会帮他实现。
喻欢想要的所有东西，祁燃也都会给他。
现在也依旧这样。
祁燃记得他向喻欢许下的所有承诺。
因为羡慕裴越西初一收到情书，所以祁燃的表白，才会绞尽脑汁也要写一封情书给他。
别人有的喻欢也要有。
尽管他并不擅长写这种东西。
……真的很不擅长。
而且这版情书，祁燃也不太满意，但这已经是他写得最好的一版了。
可是喻欢却很高兴。
他收到的第一封情书是祁燃写的。
用心写了很久很久，里面有他们很多小时候的趣事，也有长大之后祁燃青涩又不熟练的暗恋。
喻欢觉得与其说是情书，倒不如说祁燃好像带他又回到了过去幸福快乐的童年。
以及，他重新认识了一下，更为坦诚的祁燃。
比如，祁燃告诉他，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祁燃真正想说的是，你真的很可爱。
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孩。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好喜欢你。
你是我养的第一只小羊。
我很喜欢小羊。
从小就喜欢。
……
足足五六封信纸，是他们一起成长的前半生。
后面空白的几页信封，也会是将来写上去的后半生。
喻欢真的很喜欢。
轰趴馆内人声鼎沸，时不时还传来欢呼起哄，以及骂人的声音。
这个小小的角落与现在的氛围简直格格不入。
这真的不是一个好时机。
祁燃木着脸。
他怎么就沉不住气。
眼看着又要开始懊恼，喻欢这时关上了身后包间的门，主动上前牵住了祁燃的手，往人最多的方向走去。
祁燃愣住。
他垂下眼，都忘了问喻欢牵着他去干嘛——
喻欢牵着他去找裴越西了。
裴越西他们在玩三国杀。
玩得正上头，喻欢拨开人群走进去，对他说：“裴裴，我和祁燃有事，先回去啦，你们好好玩哦。”
“啊？”
“什么啊。”裴越西抬头：“这才几点你们就要走？不是说好玩通宵的吗？”
“因为有一点这样那样的事情，所以要提前离开，不好意思啦。”喻欢快速说完，跟他挥手：“我们走了啊，拜拜。”
“哎？等等——”裴越西在身后呼唤。
不是吧，眼看着喻欢真的要走，他急得都要站起来了。
站到一半，被白嘉木强行按住，重新按回到了椅子上。
“你别管他们，他们真的有事。”白嘉木强调：“真的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你敢去追，祁燃今天真的会揍你。”
“？？？”
“什么啊。”裴越西转头，一脸不可置信：“你也知道？！”
靠。
这算什么。
排挤他一人，背着他有了小秘密？！
……
喻欢一路牵着祁燃的手离开了轰趴馆。
祁燃今天很乖，不吵也不闹，就是看上去身体有点僵硬。
僵硬——
喻欢牵他。
主动牵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牵他牵他牵他牵他牵他牵他牵他牵他牵他牵他牵他牵他牵他牵他牵他牵他牵他牵他牵他——
祁燃此刻满脑袋都是“牵”这个字。
虽然两人不是第一次牵手，但是……反正今天特别的不一样，跟以前都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
祁燃想了想——
没想到。
因为出门后，喻欢就松开了他。
温热的手掌骤然离开，让祁燃再次愣住。
裴越西定的这个轰趴馆也是在学校附近。
距离他们回家，走路也就二十多分钟。
原来喧闹的街道，似乎因为高三学生的离开，而变得寂静许多。
两人安静地走在街道上，祁燃的手指动了动，指间似乎还留有余热。
他们就这么一路走回家，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祁燃想说话的。
他想问喻欢答应了他没有，对情书还满不满意。但刚开口，喻欢就打断他，说我们回家再谈这件事。
等回去了，我告诉你我的答案。
别着急哦。
跟哄小孩似的口吻。
于是祁燃就闭嘴了。
他安安静静地跟着喻欢。
一直到回到小区。
喻欢用钥匙打开院子的门，抬头看了一眼院墙上爬满的粉龙。
这是袁蔚种的花。
粉粉白白的，院墙上几乎都是，很漂亮。
平时也是由袁蔚打理，但喻欢学累了，出来透透气的时候，也会帮忙浇水。
不过高考的这几天，袁蔚太担心他们了，以至于都忘记给院子里面的花浇水。
好多花都有点焉了。
于是，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喻欢先把这些花全部浇了一遍水。
祁燃在旁边看着他。
他不知道喻欢在想什么，自己脑袋里面很乱，一时之间站在原地没有动。
喻欢自己浇完了水，但他却没有回屋，而是在台阶上坐下。
坐下，单手撑着脸，抬头看向寂静的夜空。
今天的天气不错。
璀璨的星空，温柔的月光，确实是个告白的好时机。
“欢欢。”祁燃终于忍不住了。
他不想催促喻欢。
可是。
可是真的忍不住。
即便心里知道答案，可是，还是想亲口从喻欢的嘴里得到答案。
只要得到了答案，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了——
“你——”
能不能正式地和我谈恋爱。
求求你了，答应我吧。
不要脸了。
反正他在喻欢面前没脸没皮惯了。
没脸皮的人先享受老婆。
“祁燃。”
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被喻欢打断了。
喻欢转头，不再看夜空，而是看向祁燃。
他依旧撑着脸，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这个笑容灿烂得直晃祁燃的脸，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今晚月色真美。”喻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