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红发
炙热的火焰窜燃著,『铿铿锵锵』的钝器敲打声,此起彼落,数具风箱、火炉前,铸师们正专心注视著手中被烈火烧得赤红的作品,这里是西炎三大兵器坊之一的『封刃兵器坊』。
此时铸剑房内最角落的火炉前,有道和其他铸师完全不同气质的男人,赤裸著上身正在烈火狂焰前挥汗铸打著不知名的东西,男人神情专注到,身旁多了另一人,他也完全没有发现。
“焰!我明日动身,晋内那儿己派人来迎接。”开口说话的是炎傲天,他随手扯了张木椅,顺势坐下,铸剑房内炙热的空气,使他额上开始冒出细薄的汗水。
“嗯!晋内那得守住,尚若西炎乱起,金蛮兴兵第一关便是晋内城及邻近三城。”炎傲焰并没有停下手头上的动作,头也没回的出声问道。
“放心!有我在,金蛮不敢妄动的。哦!差点忘了,东宫同北沣勾搭上了,关於这件事是皇后的旨意,还是董老贼的主意,他俩知情的程度有多深,益说还未查清,但我敢肯定这对西炎不会是件好事。”炎傲天抹去快滴下的汗水对炎傲焰说道。
“叫益盯紧些,我可不希望西炎因内贼而落入他人的囊袋中,凤出发了吗?月影和日影可有回报行踪?”一颗颗滑过纠结肌肉,强健的手臂不断折叠、反覆锤打被烈火烧得赤艳通红的铸物,炎傲焰虽分神同炎傲天说话,但他的目光还是紧盯在炉前不放。
“嫂子天还未亮人就出门了,焰,我不懂,你明知道可能有危险,为何还同意让嫂子单独先行?”炎傲天接过木椅旁的壶水,直接朝口扬手一倒,豪迈喝起了茶水,接著这才在次出声问道。
“凤想做的事,我不想阻止,他不怕危险,更爱往危险处跑,那夜你不也见识过了,看似柔弱、实则刚强,我要的是一个能站在我身旁的伴,而非只是处於深宫里玩著千百年不变的害人争宠、阴谋夺权。现在环境坚险,对於尚无容身之地的我来说,要站在我身边人是绝不能害怕险境的。”炎傲焰不断的不断折叠、反覆锤打,眼看那赤红的锻造物,渐渐变的细长,宛如簪子般,炎傲焰举起了高温、赤红的锻物原型,那对映著耀动火光的黑眸,正以严苛且锐利的目光注视检查著。
“听你这样说,还满有道理的啦!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麽?关在这一整天了?”炎傲天不解的反问道。
“礼物。”炎傲焰扬起一抹笑,简短的回道。
“什麽?你这回答我不能理解”这个回答让炎傲天的脑子怎麽拐都无法对接上他的问题。
“一份提早准备的礼物,若现在未用,日後怕是没时间、没机会了。”炎傲焰将赤红的锻造物置於一旁的水缸里,一阵『噗吱』声後,水缸冒出阵阵水蒸气,在那蒙蒙的水气之中,炎傲天隐约看见了炎傲焰那张带满许多精细面具的俊容上,出现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那笑意温柔有如春日的微风,己经很久….很久没见到那种像极了–母后的笑。
“啧~~这是什麽跟什麽的回答呀!又是用这种笑意来敷衍我。”炎傲天不满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嘴里碎碎念道,他知道焰是打算让自己去发现答案,这个只出生比自己早几个时辰的家伙,老爱用这种方式来回答问题。
正当炎傲天方碎碎念完後,一名身著兵服的男子铸剑房门外快步走进。
炎傲焰并没有特别注意,那双黑眸只是淡淡的扫看了兵服男子一眼後,又将目光放置回火炉前,他的俊容上含著温柔的笑意,神情专注在他的半成品上,两支闪著金、银光泽的细长物,在火光照射下,渐渐将要完成其最终的形态。
兵服男子先是行经炎傲焰身後,最後立定於炎傲天的面前,他先是朝著炎傲焰恭敬的行礼後,接著再朝著炎傲天行礼。
“嗯!”炎傲天朝著兵服男子微微的点了点头,接著兵服男子俯身於炎傲天耳边低语说了几句,只见炎傲天的脸色瞬间转为铁青色,眉宇间有浮散著浓浓的担忧之色。
在兵服男子说完後,炎傲天起身,他走至炎傲焰的身後,轻拍了一下後,人便随著兵服男子匆匆离去。
经过早上那一个突发事件後,半天下来众人的神经一直持续著的莫明的紧张张,一路上就是不断的赶路、赶路、再赶路,很快的月翔凤一行人通过了雾山,而此时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骑在骏马上的月影,将视线对上了驾著马车的日影,两人相互点了点头後,月影便高举起右掌,下达了停下歇息的指令。
在两山山谷间,林道旁的树林平坦处,己赶路一整个早上的伪成挑夫步行的兵丁们,这才放下肩头上的担子却还来没有时间让双脚休息,一群人此刻却又忙著准备升火煮食要在这过夜。
日影和月影稍稍检查了一边林子四周後,这才准备要请车上待著的月翔凤下车,日影的手才要掀帘,那敏锐的听力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惊呼声。
“娘娘!这事….小的来做就行了。”甲兵手持著拾来的木材匆忙放下後,搓著沾上土壤的手,正打算要由一名俊秀到不若常人的年青公子手头接过俊秀公子手中的打火石。
“别唤娘娘,唤声凤、翔凤、或是其他的都可以,就是别唤我『娘娘』。”俊秀的公子坚持帮忙的决心,让甲兵很为难,想接手却又不能接手,表情有些腼腆的伸手搔了搔头。
“娘……..呃…主子….这事还是让小的们来做吧!”乙兵见状连忙出声帮腔说道。
那名俊秀的公子,无视於兵丁们的惊慌失措的叫唤声,垂首盯著手头上以前野训时,曾使用过的打火石,他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带点愁伤的笑意,再次抬首面对众人时,那俊秀面容上的黑眸中带些湿亮的光泽,他出声对众人说道:”让我帮忙吧!这个我会用,而且不会造成大家困扰的,至少别让我在这变木头人,只能看却什麽事都不能做好吗?”
“娘….呃…主子……….这………”从没见过高高在上并称为『主子』的人,会有这样的神情,这样的举动超乎了众人对『主子』认知,纷纷对著一直在马车旁看戏的日影和月影投以求助的目光。
日影那张面不改色的面容,只是对著众人摇了摇头,那神情让人看不出是他所想表达的意思,而月影只是带著无奈的笑意朝著众人耸耸肩头,双手一摊,同样并无回话,眼看场中两位大人都无表达意思了,其他的众人只好顺著主子的意念,放任他做他所做的事。
山林中的夜晚,微风中带著些许的凉凉的秋意,众人们围在生起的火丛边取暖,等著火上那香气逼人的野味晚膳,不知道是月翔凤方才那些不拘身份热心帮忙的结果?还是本来众人就对於这俊秀温柔的人没有抗拒心,总之这场面的气氛,融洽到让众人似乎忘了,所谓的身份、阶级,那高歌、谈论、大笑的场面,就好像是….好像是..一大家子般。
月翔凤在众人的围绕之下笑的好开心,熊熊的火光照映下,那目光中彷若有股神彩,让月翔凤在一言一行之间带有种引吸人所有目光的特殊魅力。
火堆旁众人一篇高论谈笑之际,一直立身於月翔凤身旁的日影敏锐的查觉到漆黑的林子处有不寻常的动静。
“月影。”日影不动声色的移动到月影身旁,那张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不寻常的神色,语气低而小声的对月影示意道。
“嗯!我知道,也有发现,是早上的那人吗?要抢先行动吗?”月影同样面不改色的低声回问道。
“顾好娘娘,其他的先静观其变在说。”日影用眼角馀光撇看左右情势後对月影说道。
“嗯!”月影微微的含首示意道。
日影和月影才刚低语说毕,树林间的黑影群就突然跃出,此时坐在火丛前的众人和立身於月翔凤身後的日影和月影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剑,此时一群三、四十位蒙面黑衣人正将月翔凤等人团团包围住。
情况一下变的很紧张,两方握著利剑正准备随时要开打似,突然间一道好似暗号似的哨音由黑暗的林子中传出,而黑衣人闻声马上便让出了一条通道。
面这个突发状况月翔凤脸上的神情并未感到惊慌,表现很异常的他,让日影感到有些不安心,那种表情,所传达的讯息就好似………『总算让我等到你了』。
在两派人马的注视下一名有著火红发色的高大男人从黑处走出,同样蒙著面只露出双眼的男人,正用著他那黑色的眼眸以带著激赏的目光,环视下属一眼後,便以一种低沉的嗓音开口说道:”很不错,你们是少有在我动手前就先发觉我们行动之人,看来咱们找到只机警的大肥羊,大伙今夜肯定会是个『丰收之夜』,来人呀!翻他们的箱。”
就在黑衣人无视於另一方众人手头上的刀刃要动手翻箱,而日影、月影等众人打算要拼命护主、护物之际,从头到尾都端坐於火堆前的月翔凤正才慢慢的站起,低垂著眼眸嘴角边扬著淡淡的笑意,他微启朱唇出声说道:”且慢!谁都不准给我动手,两方都一样,这箱你动不得。”
这话一出,黑衣众人皆神情惊愕的朝著发声处望去,而领头的红发男人更是蹙起红眉,神情虽然有惊讶的神情,但却还算是镇静,他扬手示意他的手下暂且先别行动,并向前在跨一大步,此刻这才从人群中见到身材略为娇小、却有张能摄人心魂的绝美颜容,那带著温柔的嗓音不高不低,醇如陈年美酒般让人一听便沦陷於那美声之中,这人是妖?还是仙?
“我所听到专门打义劫的你,难道连确认都没确认,光看外表就准备动手行抢了吗?若真是这样,那到令专程上山的我有些失望说。”月翔凤同眼神示意兵丁们和日影、月影放下手中的刀剑,一面剖析那位红发男人神情,面容轻松的回道。
“你到底是谁?即然专程在这『等』我-凌云,不就是刻意让我行抢,然後动手想抓我,在不然你又还有什麽目的呢?别在那拐弯子请直说。”凌云到也大方,他扯下脸上的黑色巾布,映於众人面前的是一名有著火红眉发,黑色的眼眸中带著一股说不出来的豪情正气,刚毅的俊容上有著刀刻的五官,一头红发随性用著束带束於脑後,黑色劲衣将那充满力道的身子包裹住,他是场中除了月翔凤外唯一没持刀的人。
那名叫做凌云的红发男人的行为,让他的同伙们感到有些紧张,由其是跟在凌云身後,同他一般高大,可却壮硕许多的大汉,那汉子目光满是警戒的环视著四周。
月翔凤盯著那对同样在打量他的黑眸,接著他轻笑了一声,便扬唇回道:”你什麽时候看出来的?我们装的不像吗?”
凌云面对眼前那含笑美人的回答,感到有些错愕,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话,让他微拧起了眉头,好一会儿後,他双臂环胸再朝前跨进了一大步,这个举动让两方众人间紧张的气氛在向上攀升了些,凌云无视於面前的数十把未收入鞘中的利刃,语气中同样带著戒备回月翔凤说道:”没有商旅经过这是不带护卫的,而你这个『商队』不论怎麽看都怪异,除了没有护卫外,你们竟然没赶夜路,就直接在这夜宿,况且这一队挑夫体格也太精实了,一看就知道是有练武之人,若不是有意要寻我,否不会有人这样做。”
“啧!看来我的方法还是破绽百出,没事前先下功夫就上阵,还真是丢人呀!不过我很好奇,你既知可能有诈又为何还要出手?”月翔凤先是轻啐了一声後,便又笑著问道。
“好奇??这话应是由我来问才对,为何要刻意引我出来?方才的问题你可还未回答。”凌云立身於两派人马的中央,黑眸紧盯著月翔凤的双瞳出声反问道。
“不过就意外由旁人嘴里听到位可能会是『良才』的人,此行只是来看看良才是否真如我所想像那般是『良才』,如今看来到是有点斤两,凌云你说是不是呀?”月翔凤语带玄机的看著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正气的凌云说道。
“『良才』??这位公子~~你脑子烧坏了吗?我可是专抢商旅的『匪贼』,何来『良才』之有?难成西炎要亡国了?啧!找『良才』找到山上来。”凌云语带嘲讽的回道。
凌云那无礼的回话激怒了月翔凤身旁的兵丁们,月翔凤方才那亲和的形象,早让将群汉子的心给折服了,此刻这样无礼的言语,怎能让他们甘心,果然当中就有人沉不住气吼声道:”羞辱主子,找死,大伙上,和这帮无礼盗匪拼了。”
这吼声一出,原本放下的剑又在度举起,两方的情势眼看就快要失控之际,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由那娇小的身子中传出。
“慢著!我都没生气了,你们大伙就先别动怒,今日的血腥场景我己看够,统统不准动手,全将剑都给我放下。”月翔凤语调虽不重,但话中却充满威严的语气,那铿锵有力的言辞和他那略为娇小的身子形在强烈的反比。
日影看了看凌云那伙黑衣人一眼後,他人帅气的率先收起了手中长剑,紧接著月影跟著收剑,众人纷纷接著收起了手上的武器,言语的力量,不止让月翔凤那边的人全都收起了刀刃,就连凌云那方的人,有些竟然也不由自主的跟著放下了。
这样大的冲击转变,到让凌云更是错愕,心里头不断喃喃唤道,他是什麽人,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影响力?
“你的言论很愤世嫉俗哦!这样的西炎让你很不满,同样对於无能的自己,你同样亦也感到很不满,可…..凌云…..你真认为你这样做就能救西炎百姓吗?真认为这样做能改变些什麽?说穿了,你只是逃避,逃避你所看到的、所经历的。”月翔凤半眯起星眸,语气愈说愈柔和,那种介於男孩和男人间的特殊嗓音,却残酷的一语道破出凌云那满是疮痍的内心世界。
“没错,我就是这样认为,这个国家早己没救了,官搜括民膏民脂、商人各个都为富不仁,皇帝早以病糊涂了,朝政把持在外戚之手,这样的西炎要亡,只是早晚的问题,我凌云虽没能力救整个西炎,但并不代表我没尽力、在逃避。”向来深藏在内心深处的伤口,从没被人发现过的痛,竟然被这个才见面不超过一个时辰的人看穿,这样的难堪让凌云口不择言的朝著月翔凤直吼道,深黑色的双眸中,透露出他对现下西炎的极端厌恶。
“哈哈哈~~~~~~凌云,就冲著你说的这句话,我只问你二个问题,你好好思考後在回答我。听好了….凌云,你想不想要能力?你想不想要救西炎?”月翔凤听闻了凌云发自内心的怒吼後,他扬唇大笑,双眼含带著真诚,让人能放下心防的目光,直盯著凌云的双眼,好似这样望就能经由那双眼眸中,看出凌云的回答般。
“想与不想间又有何差别?连自个爹都救不出的我,又还能救谁?我不同你说过,我没能力救整个西炎了吗?”凌云的黑眸中顿时流窜出一抹悲痛的神色,垂於身侧紧握成拳的双手,像是在发泄,他语气间含带著嘲讽说道。
“废话一堆,我要的只是『想』或是『不想』这两个字,你若是『想』,我能给你一切你所需的力量,你若不『不想』,今後我亦也不会在出现於你的面前,这是个重要的决定,一但下了,就不许你回头,先跟你说声,前头的路会很艰困,我要的是有心能一同前行的同伴,在给你一点时间,你想清楚了在回答我。”月翔凤语气瞬间变化,他收敛起打哈哈的音调,取而代之则是正经严肃的语气同凌云说道。
“………..”月翔凤那率真的言辞,瞬间打醒了凌云,他神情一征,双眸微垂,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他开始认真的考虑起月翔凤的话。
月翔凤眼见凌云开始思考自己所说的提议後,人便再度扬起笑意,他含笑仰首望著夜空,闲适的等著凌云的回答。
“头子….这人的提议太诡异了?空口说的话,又有何根据?头子别忘了泽洲的『前车之鉴』。”自始到尾都跟在凌云身後的大汉垂下他那张蓄著大胡子的脸,於凌云耳边低语说道。
这话一出,果然有影响力,凌云那本带著悲痛的双眸间在蒙上一股悲愤的情绪,还是未做出决定的他,宛若陷入了难以决择的内心交战。
看似仰望著夜空的月翔凤,其实也发现了凌云的异样,他閤上双眸淡淡的出声说道:”凌云….你疑惑吗?”
“我尚无法相信你,这麽的突然、这样的刻意,你的话太过美好,美好到让我怀疑话语背後真正的意思。”凌云抬首圆睁著蒙上各种负面情绪的黑眸,并将视线重新移回到月翔凤的身上,他毫不保留的对月翔凤说道。
一张漂亮的面容缓缓的转至凌云的面前,如墨般星眸在长睫微启下,一抹含带著温柔的目光,渐渐凝聚在凌云的俊容上,紧接著带著淡淡笑意的唇微启说道:”那人想要个天下,一个百姓太平富足的天下,而我…..亦同,凌云同我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你想做什麽?”月翔凤那语焉不明的话,让凌云的思绪顿时打了个结,他拧眉覆诵道。
“一年,给你我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内你得帮我,听从我的命令,然後用你自己的心、眼,去看去感受,最後一年後的今天,我会再问你同方才一模一样的问题,而你到时必需要给我一个『答案』。相同的,在这一年之中,若是我或是那人的所做所为,让你认为违背了『百姓太平富足的天下』这个目标的话,我与那人的性命随时等你来取。总而言之,这场交易的物品很简单—『我和那人的顶上人头』与『凌云的一生忠诚』。”月翔凤含著笑意,表情轻松平常的说出这句让在场众人全都傻眼的话。
“这交易,我接受。”凌云沉默了一会儿後,神情坚定的回月翔凤说道。
这话一出,他身旁的同伙们全都惊的出声唤道:”头子!”
同样的月翔凤身旁的人,除了日影、月影未出声外,其它人全都惊声唤道:”主子!”
“看来我们之间算是达成了共识,请问一下『盗匪』先生,这劫….您还要打下去吗?”月翔凤无视日影、月影脸上满满『不赞同』的神情,半开玩笑的回凌云说道。
“不了,我到要看看,你打算怎麽做,日後怎麽跟你联络?”凌云双手环胸,扬扬下颚问道。
“要用人时,我会派月影同你联系,关於这点你只要让月影知道该怎麽找到你就成了。”月翔凤回凌云说道。
“嗯!眠山顶峰,半天池旁,凌寨。在雾山和眠山中要找我,就用这个吧!”凌云於怀中丢出了一个短小只有一个指长的木笛给月影,并说道。
“那好!现下我就要你执行第一个命令,那就是请你的那些人放下手中的家伙,并确保我们一行人明日平安到泽洲。”月翔凤旋身坐回火堆旁的木头上,顺手拿起了他自个的壶,率性的喝了口水後,笑著对凌云说道。
那样的闲适的神态,好似方才那张弓拔剑的紧张情境不曾出现过般,火光闪映在月翔凤那漂亮的颜容上,一股希望在凌云那快要枯竭的内心中缓缓涌出,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轻易的就相信那个人,虽然很想知道,可现在的他却还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接著凌云朝著月翔凤微点了头表示应许後,人便转过身,大掌举起,朝前一挥,那群原本包围住月翔凤的黑衣人便动作迅速消失於树林中,最後独留凌云和那胡子大汉,凌云临走前,头也没回的对月翔凤说道:”凌寨会一路确保你们直到进入泽洲,还请『主子』别忘了咱们俩约定,你的顶上人头凌云我先寄放了。”说毕,他和那个大汉同样身手利落的离去,方才那突然出现的一群人又突然消失於黑暗的森林中,这一切在众人的眼中就好像是一场梦,一场很快就清醒的梦。
月翔凤含带著笑意,朝著空无一人的树林挥了挥手,像是在目送凌云的离去。
“好啦!没事了,大伙都饿了吧?瞧这肉都快要烤焦了,快翻翻面吧。”月翔凤敛去方才那一身充满威严的气势,现在的他,又回复到方才那同众人忙里忙外的平易样。
伸手翻动著那火堆旁的肉串,嘴里说著轻松的话语,一派平常的样子,到让众人全都傻了眼。
“主子!”一道含带著愠意的声音由月翔凤的身後传出,那清冷的语气,月翔凤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那是极少开口日影的声音。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月翔凤淡淡的回道,目光注视著火堆,那不断跳动的焰光中,隐约可见那男人的样子。
“就算是这样,主子您也亦不能拿命相博。”日影还是不赞同的回道,那语气带点责备。
缓缓回过头的月翔凤眉眼间盈满笑意,他盯著日影那看不出什麽表情的俊容,接著问道:”就是有十成十的把握,我才会下这麽重的注,日影…..在『他』所选择的道路上,就属『命』最没价,由其是我的,所以这场交易不论怎麽算,都是我们『赚』。”
这回答让日影的眉头都快拧在一块了,正当他打算在出口说些什麽时,一道不怎麽自在的轻咳声,打断了这场像是个回圈似,没有终点、没有意义的对话,两道目光流转间,月翔凤技巧性的转移了话题。
“唉呀!焦了,焦了,大伙快翻翻面,不然等会就都别吃了。”月翔凤将目光在转回火堆上,状似焦急的语气,果然成功的移转了众人的目光,紧接著只见一群大汉们手忙脚乱的翻动著火堆上快变成黑炭的肉串。
饭饱之际,众人忙著收拾,准备就寝,有的躺身於火堆旁,有的靠身於大树下,今晚第一个守夜的人,则是月影,那个较为寡言的日影怕是顾马车去了。 ~
抱著毯子,坐身於火堆旁,面容上毫无倦意的月翔凤,神情看似专注,实则恍神。
“主子,日影他……….。”月影不知道怎麽了,突然开口对月翔凤说道。
“我知道。”月翔凤抬眸出声打断了月影接下来想说的话。
“您知道??”对於自己尚未出口,却好似己被猜到语意的月影神情有些吃惊的回道。
“你俩的心思到不难猜,不就这麽两个字『护主』咩?我知道自己对焰有一定的影响力,不过和整个天下、整个西炎比起来,我的『命』确实不值钱,话虽如此说,可我没打算随意拿自个的生命开完笑,今夜这事,我可真有把握的。”月翔凤的双眼中带著了然於心的目光,对上月影的眼眸,他语气轻松的回月影说道。
闻言後,月影双肩一松,那样子,一看就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样,月翔凤不由得轻笑出声,抱著毯子同月影守夜的他,语出惊人的对月影问道:”你很在乎那个闷葫芦。”
『啪』!的一声,只见月影翻动火堆的木杆顿时断成了两截,一半留置於月影的手上,另一半则在燃於烈火之中,褐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愕然。
而那说话之人虽只是轻问,可那眼底瞬间流窜而过的一抹精光,却没逃过月影的双眼,带些尴尬,月影微微撇过头不打算正面回答。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月翔凤移开了那对容易看穿他人内心的双眸,自顾自的替月影找台阶下,一只手下意识的拾起火堆旁准备当柴火的细支,替代呆愣的月影做拨灰的工作。
“您为何会这样猜想。”垂著头,双眼盯著火堆,月影拐了个弯子回问道。
“因为你的目光,总是随著他转,你喜欢他,他知道吗?据我所知….这儿并没有什麽禁忌不是吗?”月翔凤拨的火星飞扬,烈焰四窜。
月影看不下去,他顺手接过月翔凤手中树枝的同时,接口回道:”有这麽明显吗?该说是主子您的心思太细腻吧,日影和我是影卫世家的後代,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皆是成为主子的影子,为主子生、为主子死,那些所谓的私人情感都是多馀的,历代的影卫没有人像我这样….而我大该是历代影卫中最不合格的一位吧!”
“有什麽关系,我看焰和天看你俩的眼神也不像上司和下属,也从没将你俩当成『替身』,这些想必焰和天也不在意,你是人,只要是人都会有『情感』的,不过这些事又何你和日影有何关联?”月翔凤微撇著头出声问道。
“主子果然心细,影卫从小即和主子在一起,当然我、日影和殿下们自然也是从小就一块长大,一同念书、一同练武,在殿下们心中,总将我和日影当成兄弟看待,能跟上这两个好主子,是我和日影的福气,我自幼在殿下和日影甚至是柳大人之中,能力、资质一直都是最差的那个,差这麽一点,就要被迫『汰换』时,是日影…..是日影在长老面前担保我一定会成为优秀影卫的,每当书念不完、武功练不完时,都是日影陪著我,影卫是不能有家累包袱的,我只要能和日影做著同样的差事,三不五时能见到面,就很足够了,还有…..主子,其实日影他面虽冷,话虽不多,可其却拥有颗温柔的心。”月影像是瞬间掉入了回忆之中。
月翔凤笑看著陷入温柔回忆中的月影,虽然他的回答有些文不对题,不过看的出来『用情很深』,他一手支著下颚,一手抓著毯子,在一片沉静之中,突然出声说道:”月影,谁说影卫不能有『家累包袱』的,这只是藉口,若我是你,只要是该属於我的幸福,拼死也会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抓住的。”
这话,让月影褐色的眼眸在次流窜出错愕的神情,他微张著嘴,神情很复杂的看著月翔凤,语气喃喃覆诵道:”只要…..是该属於我的…..幸….福,拼死…..也会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抓住………..”
看著陷入思路回圈中的月影,月翔凤笑的更灿烂了,他接著月影未完的话尾说道:”是呀!月影你的幸福得靠你紧紧抓住才行,你瞧我…现下我正抓著我的幸福不放哦!”
月影眼神带些不解的望向月翔凤,只见月翔凤低首望著燃烧的烈焰,那张绝美面容上的神情好温柔,而那娇小的身子,正不断地散发出幸福的气息,月影摊开自己另一只长满剑茧的手掌,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就这样不断的开合著,像是要抓住什麽东西似的,最後垂首定神於那只空汤汤的手心中,突然间,他像是明白了些什麽似的,那张俊容缓缓的挂上了一抹痴痴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