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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皮格马利翁

第36章 皮格马利翁
  敬嘉年翘了实践课,随便拿一个他宿舍里收藏的“程翥”交上去当作业充数,在同学们的惊叹声中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毕明目张胆地去给程翥本尊帮忙。程教授让他和几个高年级一起跟着丁奇逸,帮忙负责大学生校际赛的作品,原本在高峰面前拿这个当挡箭牌,现在自然要摆出一些奋力拼搏的姿态——当然,最后还是扔给徒弟们去努力奋斗,毕竟是大学生赛。

  敬嘉年跑前跑后申请下来学校领导为这次参赛特批的活动室,敞亮亮地占据了学生活动中心好大一间,里头原本的办公桌还没搬走,特别气派。他抓紧拍了一段视频发给徐步迭炫耀,大笑三声:“老子也是有办公室的人了!”

  “……这种东西就别发给我浪费流量了好吗。”徐步迭趁着午饭的时候一边噎蛋饼下去一边分神拨拉手机,通过卖萌搞定护士姐姐蹭到医院WIFI,无奈吐槽,“我和你这种肯定不知道自己月租费多少和买了不限量流量包的人没有共同语言……”但话到指尖,还是换了个“恭喜发财”的老土表情发出去。

  敬嘉年在视频中介绍了他对于这个活动室的初步规划,总之完全没把他学长和师兄的存在放在眼里,全世界都得摆满他敬大师的作品、按照他的心意来,炫耀一番完毕,又转而噼里啪啦打字:

  / 我们现在面临着重大危机,你知道吗?/

  徐步迭乐了,心想谁跟你是“我们”,一面问:

  / ……什么重大危机?/

  / 我刚刚看到了那位,嗯,高主席,高大美女,你记得吧?她追到学校来了![震惊] /

  我靠,还真是危机,徐步迭吃瓜吃到自己脑门上了,心里发虚,转头吩咐:

  / 那你还不快通知老程藏起来 /

  / [绝望]来不及了,他就跟在旁边呢,人家冲他来的,他欠人家一个人情,往哪里躲[白眼] 我就说美人的人情要不得 /

  / ……什么人情?/

  / 你不知道?还不就是之前那事嘛,为了僵尸的展子他得转头去求高峰啊,让我们能在闭展日前加个临时的展,那还不是高主席一句话的事。但高峰原本就好像跟僵尸不对付嘛,老程出面算卖个面子,那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

  徐步迭震惊了,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象一幅幅画面,脸上发烫,

  /……肉偿吗?/

  那边的气泡浮了一会儿,干脆转语音发过来了:“哈哈哈你是不是果然想岔了哈哈哈哈我要告诉老程嘲笑你哈哈哈你怀疑他出卖肉体做权色交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步迭倒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冷静下来,理智地反击回去:

  / 那我就告诉他你高价买他的猪蹄照做壁纸,半夜里都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对面终于安静了。徐步迭左等右等,反倒败下阵来,忍不住还是询问:

  / 快说,那到底什么代价?/

  过了一会儿,一张照片传了过来。

  / 就是之前高峰提议的那个国际合作项目啊,最后还是接下来了。哎,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枯燥,且无趣。/

  照片里,深秋近冬的校园梧桐将画面染成金黄,配上画面中一行外国友人的身影,看起来像是突然到了国外。高峰衣着雍容地站在他们身边,程翥在略前一点的位置,尽管天气已经变凉,他仍然习惯性地挽着袖口,像是在为他们做导游和介绍。这样一群各自都颇有气质的艺术家走在秋天充满书卷气的金黄里,画面的确赏心悦目。程翥微侧着身子,带点笑意看着身边的女士,也显得相当般配。

  徐步迭揉了揉额角,在心虚和愧疚和一点点泛酸里头纠结了半天,还是先将照片保存了,再返回页面一看,果然敬嘉年已经用他贫瘠的形容词吹完了所有恶心吧唧的彩虹屁。

  他正在总结陈词:

  / 要是能把旁边人都P掉就完美了。/

  徐步迭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声,更加心虚地觉得脸皮发紧,最后还是忍不住问:

  / 我听你们说不是还接了好多别的单子吗?再加上这个,怎么忙得过来?还要带你们的校赛。/

  / 是忙不过来啊,老程这两天眼袋全乌青的,也不知道睡没睡。你好意思问呢,说到底还不是拜您老所赐 /

  敬嘉年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直性子,也不遮掩,

  / 别想这么逃了,你欠我至少一顿饭我告诉你 /

  徐步迭笑笑,打了个[行]的表情过去,又删来删去终于发出一条:

  / 你知道老程喜欢什么啊?/

  那边的气泡古怪地浮动了一下:

  / ……你问这个干嘛?/

  / 这不是,想给他准备个道歉礼物,我要还钱给他他不要……打给他钱他也都原路退回来了。 /

  徐步迭心虚地强调,

  / 你不是号称‘程翥研究专家’嘛!我不咨询你咨询谁?总得选个有用的吧,别送了他又不要,我还心疼钱呢。/

  敬嘉年显然对这个头衔很满意,敲敲打打地说:

  / 那你算问对人了,请我吃饭,我听说新开的那家火锅不错。/

  新开的火锅店十分火爆,外面密密麻麻全是等位的人。穿着厚重的黄色外套,顶着圆溜溜头盔的小哥从人群中挤过去,一直到门前的预约台。忙得团团转的服务员头也没抬,直接一指:“取外卖在那边。”

  “啊……不是,我不是来取餐的,”来人笑了,他摘下头盔,有点长了又来不及剪的头发乱糟糟地堆着,看来很习惯被这么误解,一面点亮手机屏幕,“我有预约。”

  “……啊,对不起,”服务生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徐步迭朝她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他的脑袋不大,摘下圆溜溜的安全帽之后就显得更加小,头发被汗水贴在脑门上,身子又裹在厚厚的防风外卖衣里,看起来好像穿着太空服的宇航员那样头小身子大,有一点滑稽。

  这样看其实长得不错,可惜再帅的帅哥也齁不住这套装扮啊,果然是人靠衣装……她心想,给他领到预约的位置上;没一会一个验证这条真理的真·帅哥就出现了,敬嘉年只穿了一件中看不中用的薄衫吊褂,露出里面T恤裹紧的腰线,底下的哈伦裤侟起一截露出脚踝,把他挺拔修长的身材轮廓全都很好地勾勒出来。要论五官其实他长得并不那么深刻,但这么一套装扮下来吸引目光,就这一会功夫,但凡路过的妹子都朝他多看两眼。

  完全的相反案例……服务员小姐姐在心里评价,一面笑容可掬地迎上去:“帅哥你有预约吗?”

  “有,应该已经来了……”

  小姐姐眼睁睁地看着帅哥径直走进店里,坐在了外卖小哥对面。

  这是什么玄妙的死亡对撞组合啊!

  两人都没在意到外人的打量,徐步迭拿着菜单圈圈画画,看见他也没什么客气:“来了啊。”

  “你送完外卖直接这么穿着过来了?没在门口给拦住?”

  “骑车冷啊,这个挡风特别严实。”徐步迭看了一眼敬嘉年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装扮,伸手往他手上攥了一把,“你不冷啊?……手冰凉的。”

  远处莫名传来服务生姐姐注视的灼热视线。

  两人:“?”

  敬嘉年:“不是才从S市回来吗。这边换季,我衣服全送去洗了,没衣服穿,就剩这套。打算出来再买一套,结果路上又堵了。”

  “我去,你什么精贵衣服还要送去洗?自己不能洗吗?”

  “……为什么要自己洗?”

  “……你这个问题难倒我了……”徐步迭无语,“外套借你披一会?吃了锅就热了。”

  “我操全被你汗透了,这么厚都透了女人是水做的你是汗做的吧,”敬嘉年满脸嫌弃,徐步迭翻了个白眼,往他身上拍了一巴掌:“你不出汗啊?”他看了一眼这人居然还带了个骚包的短指手套,“也是,穿成你这样也出不了汗,倒是可以出冰雪奇缘。”

  敬嘉年一边脱手套一边想反驳他,把手套往旁边一丢,自己也颇想唱一句“LET IT GO”了,不禁也笑出声来。他大度地放下女王的手套,“菜点好没有,我忙了一下午,饿死了。”

  “你吃芹菜吗?”徐步迭问。

  “不吃。”

  “那就麻烦了,他这里有个套餐,这个价格办卡的话比较划算……”

  “能便宜多少?”

  “差不多有五块。”

  敬嘉年无语了:“我给你五块,我不要吃芹菜。”

  “那不行,”小徐还挺坚持,“毕竟我请你啊,怎么能让你掏钱。”

  ……这逻辑怎么如此严密我竟然无话可说……敬嘉年内心吐槽,跟着说:

  “就你这样,还给老程买个屁的礼物啊,他什么没见过。”

  “礼轻情意重嘛。”徐步迭换了个套餐,终于结束了选择困难,这才旁敲侧击地问比赛的事,听敬嘉年胡侃海吹了一会儿,总之是绕不过程翥的,话题到底会回到他身上。

  “CI工作室的合作算是敲定了,高主席这是赶鸭子上架啊,老程这趟难了,说不定还要出国来回飞呢。”

  徐步迭心中有点古怪的失落,因为他知道程翥并不想接这个项目,现在这个就是置换的代价了。他亲眼见到了程翥的抗拒,听他讲述过理由,而这些敬嘉年、姜念是并不知道的。在他们看起来一切都很合适:姜念的个展和名誉都得到了最好的推广,反而因祸得福,敬嘉年也算被带着“重点培养”了,这就算一脚踏进“师门”了。程翥的工作室也得到了相应的关注和订单,仿佛是行业圈里“程派”有了苗头。这作为他的学生、所在学校、当地艺术界甚至地方政府来说,都是喜闻乐见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好,完全的“多赢”,连带着这位敬大爷也都不给他脸色看了,事情刚发生那几天,他发信息过去,对方像这个年龄应有的男孩那样,完全地怄气不回。

  只有我知道,徐步迭在心里悄然地,有些酸涩又有些微妙地想,只有我知道,他是因为我才这样,也是为了我才这样。他对自己居然有一些得意的窃喜而感到脸上发烧。敬嘉年就坐在他对面,自己用一顿饭骗得他的友情建议,这让人很有负罪感。

  “老程的话,送他别的东西没用,你知道每年教师节这个节那个节的他能收到多少吗?”这位冤大头还正在毫无所觉地贡献自己的”信息储备”,“男神教师你当是说假的,冬天收围巾手套能收一整套,情人节还能收玫瑰花。”

  “你们专业不是男的多吗?”

  “他带艺术类大课啊,连汉语言的、会计的都跑过来听好吗。毫无原则。”脑残粉毫无自觉地吐了一口气,“不过也没事,他基本上不拿回家,花都用来装饰教室和职员室,巧克力啥的到处散散就分了。”

  “他会真正收下来的,只有学生作品,当然,还要做得好的那种,他会摆在工作室里,有一个特别的架子,都是学生送他的作品。”

  “嗯,要么你特有钱也可以,他爱雕石头,送那种花纹和硬度都特别适合的大石头他会超喜欢。还有老家具,不是那种什么桃木红木的明代清代的贵重家具,他要那种真的旧的,七八十年代的被人用过的,他收了好多,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对,他收了好多,徐步迭想着好好的花园被堆得像个迷宫似的,但是从程翥的日常来看,似乎并没有多么喜欢那些东西。但是他收藏在那里,好像要等时光把它们变得更旧一些。他身上有那么多谜团,他闭口不说,就灰尘似的都积淀在那里。

  “连你也不知道?他家里有好多那种老式的。”

  “好像是以前策划的某个主题,后来搁置了吧。舍不得扔。”

  “说也白说,我又买不起石料。”旧家具倒是能找到,但徐步迭觉得,不能再往那些灰尘上堆积别的重量了。

  “想想也是。”在徐步迭发愁的时候,敬嘉年风卷残云地将点的肉全部扫荡干净了,只剩下绿油油的菜叶子,这才直起身子擦擦嘴,仔细地看了看对面的人。上一次差点把自助餐厅吃空的人,这回几乎没动筷子。他想了想,还是觉得直入主题是自己的风格。

  “你们在谈吗?”

  “啊…………谈……啊?!”徐步迭一个不留神应了一声,紧接着反应过来,几乎原地从椅子上直接蹦起来,再跌下去。

  “僵尸说的。”敬嘉年自嘲地笑笑,“我之前还死不相信呢。”

  “……不是…………别乱说,根本没有的事。”

  敬嘉年陡然拔高了声音:“你当我傻子吗?你怎么不找别人去拐弯抹角打听我想要啥啊?我说吃饭你就请我吃饭啊?啊?!你咋不对我这么上心呢?”

  “……对不起,”徐步迭哭笑不得,“但是也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你问我他喜欢什么是闹哪样,你就说是不是追他?”

  徐步迭像是被猛地噎住了,停顿了很久,“……………………我也不知道。”

  “绝了。”敬嘉年翻着白眼招手叫来一直偷窥的服务生,毫不留情地说,“再来两盘肉,俩脑花。”

  “……我不是……”

  “停,我特码现在觉得自己长了个猪脑子,决定以形补形。”他把脑花下进锅里,“另一个是你的,给你好好补补,说不定吃完你就能想明白了。”

  两人一时无语,只能严肃地看着锅内红汤沸腾,不断地涌上来淹没白色的沟壑。有一时间他极度尴尬,紧接着又觉得这一切充满了哲学意味上的玄妙。

  “那天你跟我道歉,说你不知道为什么要砸掉那个雕塑,对吧。”敬嘉年认真地盯着脑花开口,好像在自言自语,“没人问我为什么也砸了一个摆件,看起来就是公子哥没事干钱多的烧得慌乱发脾气。”

  他又笑了笑:“我当时赌气掉头出去,来追我的可不是老程。你倒是来了。”

  徐步迭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那不是正常的吗。我们是朋友啊。”

  “你看,这就叫姜还是老的辣。老程那时候就看穿了我。他知道我是装的,因为我嫉妒,嫉妒他那样看着你,还画了你。”

  “画了我?”

  “你真的不知道你盯着那个雕像看了多久啊?就像被催眠了。”敬嘉年嗤了一声,“我砸掉东西那一下动静,说不定是你之后突然失控的导火索。就跟不能在梦游时叫醒病人一样。一个潜意识的暗示,那个什么电影不就是这么拍的吗?”

  “可是……为什么要画我?”

  “你非要我说你是他的缪斯什么的恶心的话来恶心我自己吗?但看起来特码就是那么回事。他打一个草稿,怕自己忘了,也就是说有一天他打算雕一个你。我当时跟个傻子似的,要是有监控能回看的话,我一定张着嘴,淌着口水目瞪口呆,然后七窍生烟脸孔扭曲,最后好像电视里的恶毒女配那样想出一个特别不中用的撒泼打滚的招数,也就是那时候智商的极限了。”

  徐步迭被他的自贬逗笑了。“……那委屈你了,还肯出来跟我吃饭。”

  “因为你那时候也替我解围了啊。我这人,不坑哥们。”他抬了抬眼,飞快地一瞥又低下头去。“再说,那么多人追他,多你一个又不多,你照照镜子,你还能比高峰更厉害吗。”

  徐步迭失笑,他想到那张照片。程翥是啥唐僧肉吗,这么吃香的。我们一群名分师徒,怎么干得过女儿国国王呢?

  “所以,想好了吗?”

  “想好了什么?”

  “追不追他?”

  “……怎么搞的你好像比我还热衷。”

  “知道秦怎么灭六国的吗?”

  “那得先看你是秦还是六国。”

  两人都笑了,气氛松弛了点,敬嘉年要了一瓶啤酒,也没替徐步迭要,估计也是想到他要骑电瓶车。

  “如果你是真想追他的话。”敬嘉年最后盯着锅说,脸上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似乎终于见了血色,在白色的雾气中看不明晰,“他生日在年底。12月29,难搞死了的摩羯男。这次正好有《皮格马利翁》的国际巡演到我们这边,他一直想看的,你请他试试看好了。”

  “《皮格马利翁》?”

  “舞剧,还是什么歌剧来着?就那个嗷嗷的叫,一边跳芭蕾的。”

  “你怎么知道他想看?”

  “我有一次溜进他办公室偷看了他电脑查询记录。”

  ……大哥,你觉不觉得你这个举动有点危险,十分不妥,可以说是斯托卡……徐步迭干笑一声:“你调查的好清楚啊。就这么告诉我了?你本来想请他的吧。”

  “我也请啊,他不见得就答应你呢,公平竞争,得意毛线啊。”

  “那不浪费吗?我买两张票,你也买两张票。”

  “……不然你还想怎样,我们买个家庭套票?”敬嘉年两眼一翻,作势要打人,“你有没有点我是你情敌的自觉?”

  徐步迭缩了缩脖子:“你才没有自觉吧。”

  “……我啊,算了,我想明白了,又不喜欢看那个。有那时间我把项目多做一点,能帮他多一点,他不就少累一点,比啥都实在。”敬嘉年摇摇头,“我打算先把重心转一下,快点进圈子,出自己的作品,这次校赛是个好机会。我不想被落下太远了。”

  徐步迭噎了一下,他们虽然在对话,却谁也没有看着对方,反而都注视着眼前的锅底,突然觉得那红白鸳鸯的分界变成了一道巨大的沟壑。我在干什么呢?明明是我主动来找他打听的,是我想要做出姿态,弥合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似乎自己被迫的成为了旁听者,主动权完全旁落了。他们都有他们的生活,他们的目标,前进的方向。而我呢?我像一只原地打转,永远在追逐自己尾巴的猫。

  富二代的少爷耸耸肩膀,视线落在远处,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皮格马利翁讲的是什么吗?”

  徐步迭知道那个故事,那是一个爱上了自己雕的肖像的人。

  “我们校区北二楼底下草坪上有个雕像,一个女子在看书的那个雕像,那是上次八十周年校庆程翥送给学校的。那个好多人看到都说,说脸部的线条轮廓很像他前妻。我觉得这其实挺怪的不是吗?天天看到,正常人得多膈应啊。

  “所以我今天啊,把我宿舍里雕的程翥的雕像选了一个最好的,当作业交掉了。其他的都打碎扔了。其实打碎的时候看看,也做得并不好,完全是自鸣得意。打碎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感觉轻松多了。”

  “你是觉得,老程就像皮格马利翁?”

  “那倒不是,应该说,正好相反?我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就好像雕着雕着,把自己也变成了其中的一部分。雕像里的人走了,而他留了下来。”

  他讲的十分伤感,又十分富有哲理,好像火锅店里的氛调都安静下来,到处笼罩了一层忧郁的蓝调。但是这种氛围没有持续一秒,就被本人的总结陈词破功了:“所以你看,我们既然目标一致,就应该通力合作,一致对外,首先把高峰这种不符合主体利益的对象排除出去,今天这个就叫第一届火锅协定,标志着我们结成一个联盟,嗯,主旨就是拯救老程,就跟复仇者联盟一样,嗯,追求者联盟,名字还得再想想,他们不是有个曼哈顿计划嘛,我们这个就叫皮格马利翁计划……”

  ……我就不该对他的中二毒唯倾向抱有任何幻想,徐步迭仰头望天,把自己勺里的脑花全舀给他。

  “吃你的猪脑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