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专注收集耽美小说网站

第3章 梁倏亭当然记得戴英。

第3章

梁倏亭当然记得戴英。
十几岁的时候,梁倏亭的人生堪称完美。家庭富裕,父母恩爱。身边有宁柠这个漂亮的Omega,有戴英这个好朋友,他早早地拥有了许多人这辈子都拥有不了的。

回忆和戴英交朋友的细节,没什么特殊的。高一同班、邻座,从交换名字那刻起就觉得合得来,所以自然而然地深交下去,后来即使分班了也是同学里关系最好的。

因此,当戴英和梁倏亭绝交时,他就成了梁倏亭完美人生中的第一道裂缝。

梁倏亭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昨天他们还一起打了羽毛球,在结束后坐在运动场旁谈心,隔天戴英就单方面拒绝和梁倏亭来往。

自认为什么都没有做错的梁倏亭起先没有闹别扭,为了挽回这段友情,他做了很多努力。他明里暗里给戴英送东西,让共同的好友捎话、组局,在戴英身后追着他跑了足足一个月。

最后,少年的耐心被耗尽,梁倏亭的傲劲上来了。他和戴英自此彻底决裂。

梁倏亭洒脱地舍弃这段失败的友谊,继续走他的完美人生路。整整十年,他再没有听到过有关戴英的任何消息。

工作日的午后,梁倏亭坐在窗前思考良久,最终还是拨通了一位高中老同学的电话。

这位老同学名叫郑梓杰,当初是梁倏亭和戴英共同的朋友。郑梓杰跟梁倏亭考到了同一个大学,还在同个院系里,就保持着常年的交情。

他约郑梓杰有空吃个饭,郑梓杰爽快答应,并说今晚就有空。

梁倏亭看了眼日程,觉得今天不错,就跟他约定了今晚。挂断电话后叫秘书过来调整日程。

“梁总,挪到明天吗?可是明天下午预定了要去医院复查。”秘书提醒道。

梁倏亭说:“那就挪到后天。”

傍晚在预定好的餐厅见面,郑梓杰先跟梁倏亭聊工作,聊生活,给他看自家女儿吐口水泡的视频,把气氛活络了以后,才开口问:“你未婚夫……不,前未婚夫的事翻篇了吧?”

梁倏亭说:“翻篇了。”

郑梓杰义愤填膺:“那个Omega……真不是东西。你跟他订婚这么多年,就是不结婚,跟别人倒是结得飞快。他婚礼请柬我收到了,我不去,份子钱我都不打。”和梁倏亭关系稍微好一点的朋友都认识宁柠或者知道宁柠。

梁倏亭露出漫不经意的神情,说:“我和他说定了,我会去。”

郑梓杰直呼佩服:“你这心理素质够强的。”

梁倏亭笑了笑,把话题绕回高中时的趣事。说说严厉的班主任,说说学校那条偶尔会蹿出小猫的林荫道,再旁敲侧击地问起一些老同学的现状。

“戴英后来考去了哪里,你有消息吗?”

尽管做了很多铺垫,“戴英”的名字一出,郑梓杰还是呆住了。

“那什么……现在是可以在你面前提起他了是吧?”郑梓杰谨慎地问。

为什么不可以?梁倏亭回答道:“当然。”

郑梓杰将咖啡喝光,一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戴英……这些年发生了挺多事。你们那时候不是闹掰了吗,我就很多年没关注过他的消息了。上回,我和我们高一时候的班长喝酒,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梁倏亭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那个时候总说戴英羽毛球打得好,可以走体育专业,你知道吗,幸好他没考体院,上的是毕业出来可以坐办公室的专业。他大二暑假那会,他妈妈带他自驾游,我的天,出了好严重的交通事故,他妈妈就是……反正就是走了,他自己……”

郑梓杰说得很艰难,尽量在找一些听起来不刺耳的用词。

“不幸中的万幸吧,丢了左边小腿,万幸万幸是小腿截肢,保住了膝关节,听说少一个关节就会差很多。而且吧,是在考完大学后出的事,没耽误高考,他修养了一段时间又回去上学了,比我们晚了两届毕业。”

梁倏亭半响说不出话。他沉默了一会,问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从来都没听人说起过?”

郑梓杰重重叹气:“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戴英这个人,自尊心很强,遇上什么事他都不肯说。同学中知道的那几个人,都尊重他,不往外说。”

梁倏亭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握紧,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烦闷情绪中。

他和戴英,整整十年没有交集。他很少想起戴英,也不觉得自己有多怀念他,但在听到他的遭遇时,梁倏亭竟然感受到某种美好的、备受自己珍视的东西被打碎的痛楚。

“我不知道。”梁倏亭说,“我一直以来都希望他能过得好。”

郑梓杰痛心地点头:“是啊,我们都希望他过得好。”

饭后,梁倏亭和郑梓杰都不太痛快,就转战酒吧喝酒,喝得半醉了,各自叫代驾回家。

梁倏亭生活里几乎不沾酒,家境又好,职业起点高,不用历练酒桌上的本领,酒量一直挺差的。到家后他强撑着洗漱干净,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到了去医院复查的时候,他的头仍然有些疼。医生严肃地把检查单拍在他面前,告诉他结果不算好。

“您最近没有和戴先生见面是吗?”

医生一猜一个准。自从上次在梁倏亭家楼下不欢而散之后,他们就没有见过面了。隔两天就要见面的医嘱完全没人遵守。

“梁先生,我提醒你注意日子。一个月马上就要过去,你即将迎来你的发情期。看你现在的状态,我恐怕要建议你住院。”医生说着,话锋一转,“当然,更好的做法是听医生的话,在这次发情期期间积极寻求戴先生的帮助。出于医疗目的,和他进行至少一次性交,你就会好很多。”

梁倏亭迅速做了决定:“过几天我会再来检查,如果情况还是不乐观,我会办入院手续。”

医生一本正经地说:“随便你怎么选择。但是我要对患者负责,我会将你今天复查的情况告知戴先生。”

说尴尬倒也没有多尴尬。梁倏亭反而有种被人强行捅破窗户纸的轻松。也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和戴英好好沟通一次。

可是发情期又一次提前到来,让梁倏亭根本来不及和戴英沟通,也来不及去办什么入院手续。

隔天早晨清醒的瞬间,梁倏亭就意识到自己发烧了。四肢酸痛,像挂了铅球,翻身都困难。他给秘书打电话,让他送自己去医院,刚打完电话就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梁倏亭听到了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他醒了,但因为高烧甚至睁不开眼睛。

“梁倏亭,你还好吗?”有人带着一股清甜凑了过来,手放在他额上测了测温度,埋怨道,“烧成这样,还有力气放这么多信息素?太呛了,呛死人算了。”

梁倏亭意识到,来的人不是秘书,是戴英。

戴英起身走开,一轻一重的脚步近了又远,远了又近。很快,冰凉的退烧贴被戴英轻柔地贴在梁倏亭的额前,他的手穿到梁倏亭脖子下面,想将人扶起来一点。

“梁倏亭……梁倏亭,亭亭?”药片塞进了梁倏亭嘴里,不冷不热的温水紧接着被一把勺子送进口中。戴英的声音温柔到完全是梦中才会有的,“啊,张嘴,吃下去就舒服了。”

戴英叫了“亭亭”吗?应该是错觉吧。梁倏亭的母亲会叫他亭亭,高中的戴英知道后开玩笑似的叫过两声。仅有那两声。

在Omega信息素和药物的作用下,梁倏亭陷入了深睡。这是和宁柠分开后睡得最舒适的一觉。

睡来时,梁倏亭浑身舒坦。他记得他出了一身汗,身上却十分清爽,是被人妥帖地擦拭过身体,换了件干净的衣服。

“戴英?”他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房门打开,是戴英:“睡醒了?”

“谢谢。”梁倏亭说,“辛苦你照顾我。”

“我没做什么。”戴英站在门边没动,手还握着门把,要进不进的。

“医生跟你说了我的情况?”梁倏亭率先步入正题,“你怎么想?”

戴英说:“我怎么想不重要,要看你怎么想吧?我是来给你治病的,选择权在你。”

这种事,选择权怎么会在单独某个人的身上?梁倏亭不想再纠结下去,就说:“我让秘书送我去医院,今天麻烦你了。”

戴英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垂着眼,嘴唇闭合,唇角往下坠。梁倏亭分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做一次吧。”戴英说。“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就不用再见面了。”

戴英最终还是进入了梁倏亭的房间,不是走进来,是扶着墙单腿蹦进来的——他的裤管又长又宽松,料子挺括,梁倏亭之前看不出来他没有穿假肢。

戴英坐到床边,爽快地解开裤子,用健全人来看稍显别扭,但又十分熟练的动作把外裤脱了下来。

“先说好,无论如何,这个不能脱。”

衣物之下,他光裸的右腿完完整整、健健康康,而左腿的残肢大概在膝以下十厘米,穿着从残肢末端包裹至大腿根部的黑色长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