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二天醒来,梁倏亭点开和戴英的聊天框,没有收到新消息。
梁倏亭发“早安”给戴英,出门上班,到达办公室之后查看手机,戴英还是没有消息。
消息能顺利发出,戴英应该没有拉黑梁倏亭。梁倏亭暂且不放在心上,就像昨晚他忙着安慰宁柠一样,戴英可能也忙碌于其他事情,没空给他回复。
直到午休时间,梁倏亭给戴英打了两个电话都无人接听,他的心情才发生了变化。
梁倏亭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只是面无表情而已,可是正是这种一成不变的平静才让人心里没底。前来对接工作的职员都小心翼翼的,频频看他眼色,开门关门时轻手轻脚,不敢弄出一丁点响动。
“你确认信息无误?”梁倏亭只是例行询问,却让拿着文件过来签字的秘书犹豫半天,又把文件拿了回去,说要重新核查一遍。
梁倏亭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放这里,剩下的我来把关。”
秘书用双手把文件放下,迅速离开了办公室,好像和梁倏亭同处一室会让他无法呼吸一样。
梁倏亭拿起文件详看,余光中,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起来,梁倏亭把视线移过去,看到来电人是戴英。
梁倏亭接起来,没有说话。
“喂?”戴英的声音嘶哑,鼻音还很重,“喂,梁倏亭?有什么事吗?看到两个未接来电吓我一跳。”
梁倏亭问他:“你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戴英吸了吸鼻子,“我请假了,在家睡觉,一觉睡到现在。”
很奇妙的,知道他不是故意不接电话,压抑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梁倏亭关切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嗯……还行,小感冒。”
“去医院看过没有?”
“感冒而已,不至于去医院。”
“不严重的话怎么会睡这么久。”
“感冒药的作用吧,而且我不上班的时候本来就起得晚。”
叩门声响起,有下属找了过来。梁倏亭隔着玻璃门示意他稍等,对戴英说:“你好好休息。如果身体没有好转,一定要去医院看看。”
戴英打了个哈欠,拖着尾音说:“知道了……”
“嗯,先挂了。”梁倏亭挂断电话,让下属进来。交谈间,这位下属明显比之前来的那几位放松许多。
因为梁倏亭的心情变好了。
领导的心情会直接影响办公氛围。梁倏亭不喜欢高压的氛围,所以他很少会把负面情绪挂在脸上。今天算是一个例外。
下班后,梁倏亭放心不下戴英,就给他打了个电话。戴英没有接,可能又在睡觉。
梁倏亭驱车回家,都快开回家里了,最终还是顺从内心的想法,转头去了戴英家。
他之前送戴英,都只送到小区外,不知道戴英的单元号和门牌号。老小区车位不够,不让外来车辆停车,梁倏亭就近找了个停车场停好车,再一遍遍给戴英打电话。他没有数自己打了多少个,总之最后是打通了。
“喂?”戴英的声音透着惊恐,“怎么了,你为什么打这么多电话给我……”
梁倏亭说;“我在你家小区外,你有胃口吗?我帮你买晚饭。”
电话那头一阵杂音,可能是戴英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你……你来我家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你没接电话。”
“我……”戴英欲言又止,“我今天不方便,你回去吧,我晚上在家里做饭就好了。”
“流感吗?”梁倏亭四下看了看,找寻着合适的餐厅,“你生病不要自己动手,我给你送,送了就走。”
电话那头的一阵沉默,再开口时,戴英有些咬牙切齿:“行了……我说实话,我没感冒,是抑制剂的不良反应。你是Alpha你知道,一年里总有那么几次吃了抑制剂会不舒服。”
梁倏亭握着手机,一时间没说话。
现代人使用抑制剂跳过发情期,换来的就是越来越短的发情周期。梁倏亭刚刚性成熟的时候,一年只发情一次,到现在,他的发情期是每月一次。
周期越来越短,意味着越来越大的抑制剂使用量,偶发的不良反应就变得避无可避。Alpha常表现为过度亢奋,失眠,暴躁易怒。Omega则会虚弱乏力,嗜睡,恹恹不乐。
通常情况下,Alpha和Omega在出现不良反应的时候会停用抑制剂,顺应本性,找个伴侣一起度过。少部分人没有伴侣也不想找一次性的对象,才会选择继续使用抑制剂,因为不良反应会比一个人苦苦熬过发情期来得轻松。
显然,现在的戴英是后者。
为什么?梁倏亭记得戴英说过他有性经验,意味着他有过伴侣,固定的也好一次性的也好,总之,不至于去吃不良反应的苦。
“那你有没有胃口?”梁倏亭找到了一家粤菜餐厅,问戴英,“想不想喝粥?”
“你,你……”戴英卡了半天,气急败坏地说,“不喝,我从来不喝粥,我自己煮面吃,你回去吧!”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梁倏亭打回去,被戴英挂断,要再打过去的时候,收到了戴英发来的消息,是他家的楼栋号和门牌号。
梁倏亭发消息问他:“不喝粥的话想吃什么?”
戴英发来一个定位,是小区门口的面馆,[牛肉面,要大份。]
梁倏亭回,[收到。]
梁倏亭买好面条,顺着戴英给的地址找到了戴英家。老式住宅没有电梯,他就住一楼。门上的门铃似乎坏了,按了没反应,梁倏亭敲门,听到门内有人应声说“来了”。
门打开,戴英完全没有电话里那般硬气,作为待客的主人,他反而有些不自在。
“你穿这双鞋。”他帮梁倏亭摆好拖鞋,邀请他进来。
室内的装修和陈设也比较老旧,但空间开阔,干净整洁,显然是主人用心收拾的结果。
梁倏亭换鞋进屋,把打包的面条递给戴英。
“谢谢。”戴英接过来,问他,“你就买了一份,那你吃什么?”
梁倏亭还不饿,随口说:“我点你上次发给我的那家外卖。”
戴英有些郁闷:“那家在我公司才点得到。”
“你不是说全市连锁吗?”
“谁知道老板在想什么,恰恰好没连锁到我家附近。”
戴英走进厨房,把面条从打包盒换到一只圆型的大碗里,回头问跟过来的梁倏亭:“我们分着吃?”
不等回答,他就自己否定了,“不行,你吃不来。我给你点个沙拉。”梁倏亭不爱吃面食,戴英还记得。
梁倏亭没什么食欲,却莫名觉得和他分着吃会很有意思,就说:“我吃得来。”
戴英捧出另一只圆碗,给梁倏亭分了一半:“你吃不下不要勉强。”
餐桌很小,就在厨房外头,正好只有两个椅子。戴英因为身体不适,难得细嚼慢咽了一回,梁倏亭都吃完了,他还剩小半碗。
“吃不下了?”梁倏亭问。
戴英忙扒拉了两口,跟护食的小狗似的:“我吃得完。”
他鼓着腮帮子努力咀嚼的样子像某种小动物。梁倏亭专心看他吃,第一次知道看人吃饭这么有意思。
戴英实在吃不下去了,就把筷子一放,问他:“家里有梨子苹果,你想不想吃?”
梁倏亭说:“我还好。你呢?”
他没有饭后吃水果的习惯。不过如果戴英想吃,他倒是想陪着吃。
“那等想吃了再吃吧。”戴英往椅背上一靠,狐疑地看着梁倏亭,“你真的吃饱了吗,就半碗面而已,不用再点个沙拉?”
“为什么要点沙拉?”
戴英说:“因为你大中午的就吃沙拉。”
“中午时间不多,沙拉比较简便。”
戴英顺着问:“那昨天晚上你吃的什么啊?我看你挺晚才回我消息。”
“法餐。”梁倏亭毫不避讳地说,“昨晚宁柠来找我,我们在公司附近吃饭,聊了一会。”
“宁柠”二字说出口的瞬间,戴英愣住了。
“哦……法餐啊,我还没吃过。”戴英干巴巴地说着,起身收拾碗筷,“我去洗碗,你去沙发上坐吧。”
梁倏亭说“我来收拾”,戴英全当没听见,顾自端着碗走进厨房。不知道他在分神想什么事,听得重重的一声“咚”,他的脑袋撞在了厨房的门框上,一个趔趄,向后栽倒,手上的碗筷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戴英!”
梁倏亭快步上前,想要扶起戴英。
戴英侧过身,躲开了他的手,眉头紧皱,脱口骂道:“你也太没骨气了。”
这又在发哪门子的火?
梁倏亭反应了几秒才绕过这个弯来。他解释道:“昨晚我和宁柠见面,是因为宁柠和张凌致发生了一些误会,他没有人商量,就找到了我,我劝他多和张凌致沟通。仅此而已。”
戴英的脸色变了变,愤愤改口道:“那他也太不要脸了!”
戴英的脑门上磕出了好大一块红印,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打碎了两只碗,一地的碎片和污渍,他却只顾着为梁倏亭和宁柠见面而生气。
梁倏亭轻轻碰了碰他额头上的红印,问他:“疼吗?”
戴英只管把梁倏亭推开:“你离远点,别弄脏了衣服,我来收拾。”
梁倏亭环抱住他:“我抱你起来。”
“不用……”戴英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倏亭抱了起来,放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疼不疼?”梁倏亭又问了一次。
拥抱时接触过的地方残留着彼此的体温。戴英的嘴唇动了动,哑了半天,憋出一句:“不疼。”
梁倏亭用手指轻抚红印的边缘,从心底生出怜惜,又从心底生出愉悦。
他觉得戴英摔得可怜,又觉得戴英为他生气的样子十分可爱。
果然,顺从内心的想法来找戴英是对的。他想见戴英,就该来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