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案件经过一轮梳洗,可用的线索反而又少了一半,目前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宋雪莹的那台手机了。
翁达晞觉得,宋莹雪当天乘坐网约车的记录一定就在那台手机里,凶手以为他抹去了所有痕迹警方就找不到他,但却单单遗漏了手机。
会议结束后,刘局请翁达晞去了办公室,两人在里面交谈了很久才出来。
江洵猜测应该是为了案情的事,他自来熟的揽过翁达晞的肩膀,开始打听八卦:“达晞,局长找你干嘛了?”
翁达晞神色淡漠的看了他一眼,用两根手指捏起对方的衣袖往下一甩,说:“江队长,咱俩很熟吗?”
江洵也不恼,依旧跟在他后面屁颠屁颠,“别介,咱们可都是一起挤过地铁的人了,有点同胞爱行不行。”
他不提还好,一提到地铁上那事,翁达晞直想翻白眼。诚然是他的主意没错,但他也是受害者之一,所以去你妹的同胞爱。
“闭嘴吧江洵。”翁达晞想堵住他的嘴,免得对方跟个复读机一样。
苏源邑刚过来就看到两人在闹,稀奇的问:“你俩又怎么了?”他对着翁达晞笑着说:“阿晞,开会去吗?”
“开。”
“什么?不是刚开完会吗?我怎么没接到会议通知?”江洵一脸懵逼的问。
苏源邑心想你能接到通知就怪了,这是他跟翁达晞的吃饭暗号,只有他们俩才懂对方的开会是什么意思。
苏源邑转向江洵,问他:“我们去吃饭,你去不去?”
江洵这才反应过来,调笑两人:“敢情开会是吃饭的意思?行啊你俩,还整上暗号了。”又问:“去哪吃?”
苏源邑提议今天不去外面吃了,就在支队食堂解决。他一会还有几个验伤报告要处理,两人均表示没意见。翁达晞对在哪吃饭倒是不挑,他只挑食。
三人咋咋呼呼的往外走,主要是江洵的大白嗓一直在叫唤,引的过路的警员们频频侧目朝他们看来。
江队长和苏主任的关系一直都是队里公认的,好基友携伴走;现在又多了一个新来的专家,难道这么快就成了三角恋?众人心中纷纷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场感情撕逼大戏在他们脑海中上演。
警队的职工餐厅不大,一般来吃饭的都是文职坐班人员。刑侦口的人大多都要出外勤,不会有空来食堂吃,加班饿了泡面卤蛋更实在,方便又快捷。
三人找了张干净的餐桌,江洵去找食堂师傅开小灶了。
食堂师傅:“江大队长,稀客啊。今天怎么会有空来食堂吃饭?”
往常江队长半年都不会出现在食堂一次,今天让食堂师傅着实惊奇了一把,打菜的时候手都没抖,硬是要往餐盘里多加几块肉给他,江洵连声道谢。
满载而归的江队长一脸骄傲,连走路姿势都变了,迈着大长腿跟孔雀开屏似得朝两人邀功:“瞧瞧,瞧瞧,哥一出马,一个顶俩。”
苏源邑对他那二哈的属性早已见怪不怪,只有翁达晞冷不防的飘来一句:“原来江队的脸还可以用来充当长期饭票。”
“是啊,下次出来吃饭我们就刷他的脸,连手机都不用带了。”苏源邑提议道。
江洵:“…….”
食堂的饭菜和外面餐厅的口味比起来多少会有些差距,但也不至于到不能下咽的地步。
苏源邑看着对面的人,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只见翁达晞的托盘里已经堆成了个小山丘,都是他挑出来不爱吃的配菜,米饭更是没怎么动。
他有些后悔,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挑食,早知道就该带他去外面吃。
“阿晞,吃不惯吗?”苏源邑问他。
翁达晞从山丘中抬起头,筷子上夹起两粒米放进嘴里,说:“吃的惯。”
江洵也看到了他面前的战绩,直言不讳道:“达晞小天才,你怎么能浪费农民伯伯的血汗呢,这样是不对的。”他把桌上的几道菜往他面前推了推,继而道:“要多吃点,幸好你不用抓犯人,就你那小身板忒瘦弱了。”
……
其实不能怪他挑食,在国外生活了那么多年,受美利坚饮食文化的摧残,早已对汉堡快餐逆来顺受;要想吃到中华的美食,并没有那么容易。翁达晞做饭更是不行,对他来说与其花时间在洗手作羹汤上,不如多破几个案子来的实在。
他刚回国不久,要想在短时间内就把饮食习惯调节过来,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渡期。
翁达晞其实在男生里个子不算矮,183cm的身高站在江洵身边就显得瘦小了很多。江队长刚才那一番犀利的言辞评价对他造成了直接的伤害,使得这顿饭他全程都冷着脸吃完的。
回办公室的时候,苏源邑直接拉着他进了法医室,翁达晞以为他是有话要说。谁知对方朝他怀里塞了个外卖袋,心疼道:“快吃吧,刚给你点的。”
汉堡王的大LOGO印在纸袋上,食物的香气从里面阵阵飘散出来,翁达晞有些感动。他问:“你什么时候点的?刚不是一直在吃饭吗?”
苏源邑摸了摸他的头,把他按进自己办公椅里,说:“嗯,就是吃饭的时候点的,看你都没怎么动,怕你下午又饿了。”催促他:“趁热吃,我去里面忙一会儿,等下来陪你。”
翁达晞拿出汉堡咬了口,含糊道:“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苏源邑心情很好的进去干活了,没想到多年后他们还能有机会在一起共事,虽然短暂,却很美好。
他想,以后翁达晞会愿意为他留下来吗?留在中国,留在公安厅。
——
阳光顺着未拉实的窗帘偷溜进房间,顺着地板照射到微隆起的被窝上。
男人猛然睁开双眼,惊身坐起。在环顾四周是熟悉的环境后,他的后背缓缓放松靠向床头。
他双手用力搓了搓面部,然后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他再次举起双手,放置鼻尖使劲嗅了嗅,脸上荡起饕餮后的满足和嗜血的笑意。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眼神痴迷的望着里面的女人,口中喃喃。随即,好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拎起相册就往墙上砸去。
玻璃相框被摔的粉碎,玻璃渣划破了相片中的人脸,笑颜如花的女人变的狰狞。
男人赤脚下床,连看都没再看一眼地上的垃圾,踩着碎玻璃渣往朝外面走去。
☆、午夜凶铃
晚上6点,刑侦大办公室人声嘈杂,处在一片混乱之中;警员们手里拿着资料小跑的穿梭在廊道上,接线员刚放下听筒,电话随即就又响了,此起彼伏声接连不断。
而值得庆幸的是,这期间没有接到第三起碎尸案;对他们来说,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相比另一栋楼就要安静多了。法医鉴证科处在东南角上,西下的落日照在大楼的玻璃窗面,投射出绚丽的景色。晚风徐徐地拂送一阵花木幽香,下班的人群迎着晚霞心情愉悦的往外走。
苏源邑从解剖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丽的画面。
翁达晞半仰在办公椅里睡的香甜,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扶手上,头部放松的斜歪在一边,胸腔起起伏伏,呼吸平缓。
苏源邑怕吵醒他,把办公室的白炽灯熄灭了两盏,轻手轻脚的走到他的身边。
昏暗的灯光下,熟睡的容颜比平时少了俊冷,多了些柔和。他的睫毛很长,像把小扇子遮住了眼下的黑眼圈,着两天为了案子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估计是累的撑不住了。
苏源邑拿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那人眉毛动了下,但又陷入了困顿中。苏源邑笑,俯身痴痴的看着这张睡颜,眼中溢满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温柔。
而这一幕恰巧被门外的张晓山偷窥到了,他其实不是有心偷看,只是恰好想来跟他师傅打声招呼,今天约了人,想早点下班。哪知道就撞上了,他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了,原来他师傅喜欢的人是翁专家吗?
三角恋,我的天啊。这消息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把他本就不多的脑细胞吹的更稀有了。
张晓山决定保守这个秘密,既然他师傅喜欢的人是翁专家,作为徒弟就应该无理由的支持。他在心里对江洵默念了三遍对不起,心想:江队长,只能委屈你绿一绿了。
*
技术队搞了半天,终于恢复了宋莹雪的手机内容。并按照要求,把她生前所有的通话记录都拉了份清单出来。
经过筛查,其中大多数的号码都是外卖平台打来的,还有几个是宋莹雪的同事。足以看出她的生活轨迹基本两点一线,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
翁达晞睡眼朦胧的又被拉来开会,他有些烦躁。这已经是第二次睡觉途中被打断,且还是同一个人所为;罪魁祸首正满眼兴奋的站在长桌前,对他的眼神杀选择视而不见。
所谓乡村小吏来敲门,白无夜晚苦煎熬说的就是他了吧;等这起案子结束了,他再不想踏进刑侦队的大门一步,绝不!
墙上的投影仪是一份宋莹雪遇害当天的通话记录名单,红色标记过的号码已经被剔除嫌疑,只余下三个未知的还在审查中。
据她的死亡时间来推断,比较接近的时间点是最后两个;一个通话时长14秒,另一个9分零3秒。
翁达晞注视着最后两串号码,果断的给出了结果:“查14秒的那个。”
曾聪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输出,江洵趁着间隙问他:“为什么不会是9分钟那个?”
翁达晞歪头,说:“你会跟谁打9分钟的电话?”
9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首先可以排除陌生骚扰电话,时下年轻人生活节奏加快,通讯科技的发达,熟悉的亲朋好友之间都惯用微信,能用手机打电话的,本就屈指可数。
江洵第一反应就是情人关系,脱口道:“男女朋友?”
副队徐里刚谈了个女朋友,闻言就坐不住了,出来澄清道:“老大,你跟人姑娘谈恋爱打电话限制在10分钟之内?”他摇了摇手道:“那铁定不是真爱。”
热恋期的人恨不得天天腻歪在一起,即使不能见面也会逮着法的打电话聊天,没有个把小时估计是停不下来的。江大队长凭实力单身了那么多年,哪能经的起这番敲打。
众人投以看穿一切的望着江洵,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我们知道你没谈过恋爱,所以这不怪你的表情。
江大队长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气势不减的掩饰道:“那也不能排除这个人就没有嫌疑对不对?”
翁达晞说道:“宋莹雪的社会关系非常单一,她的朋友圈出现最多的就是工作和做菜,说明她是个懂生活的居家型女人。这样的性格,对待男女关系上则会更慎重。”他两手搭成塔状,漫不经心的补充道:“如果真的是男朋友,那通话的频率想必会非常高,这点可以排除。我想,大概率会是家人。”
常年在外拼搏的孩子,父母打电话关心一下女儿的生活状况,在情理上说的通。曾聪抽空也查了下这个号码,结果和翁达晞猜测的一样,是宋莹雪妈妈打来的。
众人心中一阵惋惜,这个可怜的姑娘,人生才刚起步就死于非命。前一秒还和父母畅谈人生的种种希望,下一秒死神就降临在了她身上。
实习生何婕与宋莹雪的年纪差不多,她被刚分配到支队做实习工作,第一起接手的案件就是连环杀人案;作为一名实习警,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亲手抓到真凶,对宋莹雪的不幸遭遇,她既心疼又气愤。年轻的一腔热血使她不顾羞涩的开口道:“翁专家,那14秒又会是谁打给她的呢?”
翁达晞看了少女一眼,眼中无波澜的回答她:“如果我的推测没错,应该是网约车。”
江洵立刻想到了那天在宋莹雪公司楼下的视频,问道:“你怀疑凶手就是那个网约车司机?”
“没错,只有他符合当时的条件。14秒能说什么?”他嘴角一勾,说道:“我到了,你下来吧,我在某个地方等你。”
与此同时,曾聪也调出了这个号码的所有信息,投影仪上是一张妇女的照片,姓名栏写着:王兰芝三个字。
王兰芝,生于69年,离异多年,于半年前登记死亡。
这次连翁达晞也惊讶了,犹如平静的湖面抛进了一颗石子,会议室的人都沸腾了起来,场面一度爆表有失控之势。
凶手不是个男的吗?怎么变成了女人,而且还是死了半年的女人?
“死人也能打电话?真假的?”
“这,不可能吧?怎么有点午夜凶铃的赶脚。”
“别说了,我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警员们吵吵闹闹的议论纷纷,半天也没个结果,大多数视线都集中在了翁达晞身上。希望这位神通广大的翁专家,能为他们解答一下这个诡异的问题。
江洵脸色沉郁,被众人吵得头疼,他一掌拍向桌面,吼道:“都给我安静,吵什么?”
在江队长的淫威下,会议室立马安静了下来,众人憋着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衰色。
翁达晞手指轻点手背,一幅神色在在的模样,江洵忍不住说道:“达晞,这个人貌似也不是凶手。”言外之意,你是不是判断失误了?但作为专家,江洵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质疑他,只能婉转的开口阐述结论。
“是吗?”他望着众人,缓缓开口:“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真相。而我,喜欢打破知识诅咒的东西,去探寻真相。”
说着,他掏出自己的手机,输入那个号码,开了免提键。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Sorry…..”安静的会议室响彻着手机里机械的女声,提示着对方手机关机,无法接通。
翁达晞挂了电话,不急不缓的开口:“凶手就是他了。”
“啊?”众人被这一波操作搞的眼珠子都要掉了,不明白仅凭一个打不通的电话,就能判断出对方是凶手?这位翁专家真的不是来搞笑的?
“死去的人无法拨打电话,能打电话的只有活人。”他声音不大,吐字清晰句句到位,“去世半年,手机卡没被销毁和停机,说明还有人在继续使用。手机关机,是因为他怕被定位,而暴露自己的藏身地。王兰芝的直系亲属,有可能接触到这张号码的所有人,你可以去查了。”他对江洵说。
“你是说凶手和王兰芝有关系?”江洵还是没整明白,王兰芝都死了,凶手要拿着王兰芝的卡去杀人呢?
“江队长,你忘了上回我们分析过的侧写画像?凶手因近期受到某些挫折和刺激,进而诱发了他频繁杀人的行为。”他冷笑道:“为了这次杀人之旅,他做了半年的准备。可是这次,他出了个小失误。”
江洵立刻被点醒了,他二话没说开始安排手下的人去调查王兰芝的社会关系,并让侦查员拿着图侦的画像去抓人,做事的效率堪称雷厉风行。
翁达晞提醒他,“从凶手的杀人手法来揣摩,他肯定是通过了某种模仿和学习,最直接的就是影视桥段上。如果你在他家里搜一搜,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
这类事件发生过在很多犯罪人身上,并不稀奇。人类的攻击行为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依靠后天习得;这些影响可能来自于家庭、文化群体、符号示范或者电影电视宣传,所以国家才会对暴力型犯罪影视化设置门槛,加以监督。
江洵通过这件事,对心理学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宝盒。当他们还在盲目搜集证据苦求无果的时候,专业人士已经可以坐在办公室精确指出犯罪嫌疑人的基本特征了;当他们在人群中筛查嫌疑人身份的时候,专家已经可以明确告诉你谁就是凶手。原来这就是心理学的魅力,可以洞察到别人无法看到的高度。
所以说,知识就是力量,一点不诓人。
他舔着脸跑到翁达晞面前,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说:“达晞,你们搞心理学的人真是牛逼,你还收徒弟不?”
他用手指着自己,在内心呐喊,快收我做你徒弟吧,我一百个愿意!!
翁达晞甩了他一个白眼,无情的回道:“不收,带不动。”
…….
最后,江洵只好求着他给推荐两本心理学的书,他扬言要自学成才,成为支队的第二个名侦探.江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改了下章节,造成了伪更抱歉,明天要去医院,下午放新章节。
☆、心魔的诱惑
刑侦队的效率还是很快的,顺着王兰芝这条线索,他们排查了这位女士的社会关系。
副队长徐里喘着粗气推开了队长办公室的门,江洵正窝在皮质椅子里看书,书皮上刻着醒目的大字:勘破心理世界的侦探。
书中侦破案件的情节跌宕起伏,江洵正看到紧要部分,被打扰到也没挪开视线,边看边问:“找到了吗?”
徐里往办公桌延一靠,缓了缓气说:“艾玛,累死我了。跑了好几个地方,终于查清楚了。”他顺了顺气才往下说:“王兰芝是在半年前意外车祸身亡的,她娘家不在华城,三十年前嫁到这里,然后跟她老公没熬过七年之痒就离婚了。她老公后来又组成了新家庭,就她自己带着儿子过。”
徐里讲的口干舌燥,江洵把桌上的水杯推给了他。对方拿起就一阵狂饮,喝完后又继续说:“我们顺着她户籍上的地址去她住的地方排查过,那边房子都空了。周围邻居说自从王兰芝去世后,她儿子就跟她儿媳妇搬进了市中心的新房里,没再回去过。”
江洵问:“她的亲属里就只有一个儿子和儿媳妇?”
“我派了一支侦察队去王兰芝的老家,应该晚上就能有消息回来。另外,她前夫司磊我也去查访过,对方说已经有近十年没跟王兰芝联系了,各过各的日子,孩子长大后就几乎不怎么来往了,听着不太像作假。”
“那就只有她儿子了?画像对比过吗?”
徐里急了,说:“比了,我还特意让画像师给了我一幅高清的图像,你猜怎么着?”
江洵放下书,催促道:“说人话。”
“她儿子司彬指着画像说这个人很像她母亲的姘头,叫赵梵。”
“那赵梵是干什么的?他人呢?”
“在询问室呢,他是开足浴城的。”
江洵:……
好家伙,怪不得要偷胳膊抱大腿了,原来事出必有因啊!
——
赵梵这次呆的地方是询问室而不是审讯室,这是翁达晞的主意。从他手中端着的一次性杯子来看,他现在很紧张。
手抖动的频率幅度过大,差点把杯子里的水全贡献给了裤子某部位。他的身材不算胖,看着有些精明,总给人一股中老年人的市井油腻感。
他偷偷望向对面坐着的男子,神情放轻松了些。
面前的男子看着不太像外面那些刑警,倒像个白净的大学生。虽然冷着脸,但并没有给人带来很大的胁迫感;可那双眼睛却不容人忽视,好像一眼就能看清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无形中带着穿透力。
翁达晞直视着他,语调随意的问他:“赵梵,你跟王兰芝的关系怎么样?”
赵梵听他随意的调调不像是刑讯逼供,胆子也就上来了,他老实的回答道:“王兰芝跟我认识好多年了,也是近几年两人才确定了关系。我们在一起之前就讲的很清楚,不会结婚的。总得来说,相处就那样吧。”
翁达晞又问:“那你跟她儿子的关系怎么样?”
这次赵梵的脸色变了,没有之前那么爽快,支支吾吾半天不开口。
走廊上的江洵听不见里面说了什么,着急道:“老苏,咋回事啊?怎么不把凶手拉审讯室去问话,达晞这是整的哪出?”
苏源邑从窗户往里面望,只能看到翁达晞的背影。对方的肩背挺的很直,时刻有种要拔枪崩掉你的气势,这在中国的普通警察身上,并不多见。
他在FBI任职期间需要拔枪吗?时时会处在危险之中?
苏源邑不知道,两国的警方办案方式并不一样。在中国,枪是管制最严厉的武器,但美国确不是;何况还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他是否之前也遇到过生死危急的时刻?
苏源邑挥去脑中的疑问,说:“这是他要求的,我们等待就好。”
江洵自然知道翁达晞的能力,连苏源邑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在追问。
两人静静的守在走廊上,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会议室里,赵梵被翁达晞的视线盯的颇不自在,只好坦白了:“不是很好,她儿子那就是个怪胎。”
“怪胎?为何这么说。”
赵梵说:“我刚跟王兰芝认识那会,他死活不同意,一直跟她妈闹别扭。后来我们在一起了,他又开始找我茬,谁的话也不听。我一个做长辈的,还能跟小辈计较吗?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这,他叹了口气:“结果那死小子跑到我的足浴中心去捣乱,我见到他就头疼,后来王兰芝也找我找的少了。”
“王兰芝死后,你有再见过司彬吗?”
“没有,我见他干嘛啊,我躲他还来不及呢。”赵梵又补充道:“不过后来我还真见过他一次,就在我足浴中心店门口。”
翁达晞眸子闪着光,追问他:“什么时候?他去你店门口干了什么?”
赵梵想了想,努力回忆道:“具体哪天记不清了,几个月前吧。那会他妈已经走了,那天晚上我跟我朋友在店门口抽烟,就看他开着车停在路边,接了个女的就走了。”他很肯定的说:“那个不是他老婆,是个挺面生的女人。我还琢磨呢,这小子是不是背着他老婆在外面有花头了。”
翁达晞嘴角轻轻勾起了弧度,那是找到猎物后愉悦。
赵梵不明白他突然笑什么,只是后背有些发凉。
“王兰芝是怎么死的?”翁达晞身体朝前倾,视线专注的盯着眼前的人问。
赵梵身体往后仰了仰,颇不自在道:“车,车祸,被一酒驾的给撞上了,赔了点钱,连牢都没坐。”
翁达晞看着他,久久不语。
“最后一个问题,司彬和他老婆关系怎么样?”
赵梵回忆了下,语气不满的说:“关系看着是不错,挺和睦的。但我总感觉他老婆很怕他,一幅畏畏缩缩的样。可能她性格就是这样吧,挺温顺一女人。”
“很好,今天就到这吧,再见。”翁达晞说完片刻不停留,率先朝外走去。
赵梵一听,想要追出来问他自己是不是可以回去了,但对方已经开门走了出去。跟着又走进来一个警察,他赶紧闭嘴坐了回去。
江洵见翁达晞一出来,就赶上前问:“怎么样了达晞?对方招了没有?”
翁达晞神色严肃的看着他,语速比平时快了很多:“立刻发布通缉令,全城缉拿司彬,这家伙很可能已经跑路了。”
江洵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他说:“通知公安部,所有重要路段设置关卡,如需必要,封锁高速。”
事态紧急,江洵顾不上问那么仔细,在极度信任下,他话不多说撒丫子奔去安排布控了。
苏源邑反倒轻松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两人刚在里面都说了什么。但翁达晞说司彬是凶手,那就是他没跑了。
他转头看向翁达晞,嘴角带着笑意,问他:“接下来我们是不是等着就行?”
哪知翁达晞冷笑了声,又开启了嘲讽模式:“等着第三个死者腐烂成灰吗?”他哼了声,“他费尽心思创造出来的伟大杰作,我怎么舍得不让他见见阳光呢?”
苏源邑惊诧,第三个死者?虽然一直没有接到第三起报案,但不能代表凶手就没杀人。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走吧。”苏源邑一手拉住他,兴奋的抬腿就跑。
苏主任这是一阵一阵的抽?
——
半路,江洵打来电话,说司彬跑了,翁达晞一点不意外。
从他家里只搜到了几部影片,都是有关电锯杀人的电影《公敌》、《犯罪人生》、《电锯惊魂》什么的。根据路面监控拍下的,发现这厮果然是开着车上了高速,往东边跑了。
车载电话持续通话中,翁达晞打开手机地图,按着江洵提供的路线推测司彬的目的地会逃亡哪个方向。半饷后,他脸色不太美好的说:“长启大桥方向,他很可能想坐轮渡逃跑。”
那还得了?轮渡上可都是游客,一旦让他上了船到了海面上。抓捕困难升级了不说,到时候他杀性大发,挟持整艘船的人质,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江洵匆匆挂了电话,立马打给了宁崇区公安局申请抓捕协助,让他们抽派警力提前在必经之路上设好埋伏点。务必请他们帮忙拦住这个一级通缉犯,到时候来个两面夹击,瓮中捉鳖。
“你怎么判断出赵梵不是凶手的?”苏源邑朝他问道:“所有人都觉得他的嫌疑最大。”
翁达晞一手托着头,兴致缺缺的说:“你是说他开着一家足浴城,所以他的目标才会最大,最惹人注意?”
“嗯。你不是说,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真相。凶手拿走残肢的标记行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他身上。”
翁达晞看了他眼,心想你倒挺会现学现用。
“我无法论证这一观点的悖论。但事实是,我们的凶手却很聪明的运用了这点,转移了警方的注意力,才给了他逃跑的时间。”翁达晞抬起了膝盖,撑在驾驶台,后背放松的靠在椅子里,说:“不得不说,他的智商高于大多数人。”
苏源邑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关心道:“你困了吗?要不要睡会。”
“不了,没睡饱之前被叫醒,会很影响我的脑部思考。”
苏源邑从杯座底下给他掏出一盒清凉糖,笑着递给他:“那你在撑会儿,等案子结束了就回去睡,好不好?”宠溺带着心疼的说道。
翁达晞拿过来随手晃了晃,铁质的盒子因撞击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他戏谑道:“看,我们的凶手在劫难逃。”说完,他拿出一颗抛进了嘴里。
苏源邑问他:“他如此变态的杀戮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源自不良家庭培养出的致命杀手”翁达晞顿了顿,口气带着些凉薄:“可怕的童年,孤独的青春,致命的幻想,恐怖的父母。”
“从小就埋下了恶魔的种子?”
翁达晞看向窗外,道:“早期无劣迹,但在人生经历的某个阶段,受错误的引导和腐蚀才会走向犯罪。我们人的心理发展是连续的,也是一致的;像司彬这种就是受到了心魔的诱惑。”
“他的心魔是——王兰芝?”
“perfect,恭喜你,答对了。”
☆、江队长发飙
从警方带回的消息中,司彬和他妻子是在王兰芝死后,才搬进了新房。由此可见,他承载的美好回忆,都在曾经的老房中,那也是他的心理舒适区域。
翁达晞断言司彬作案后从死者身上拿走的残肢,应该也在那套房子里。
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法医队的车。张晓山把设备从车后座搬下来,正仰着头在人群中寻找他师傅的身影。他师傅和翁专家车速比他们快,早他们一步到了现场。
张晓山找了半天没找着人,问了下身边的同事才知道,苏主任和翁专家已经提前进去了,他只好扛着设备去找他们汇合。
这是一个独门独户的院落,门前养的植物都已经枯死,晒衣服的晾衣架拦腰折断了半根,垂落在地,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张晓山从开着的大门里走了进去,里面有好几间空屋,他喊了一声:“师傅,你们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