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跨局经办案件需要经过上层审批,翁达晞帮他开了后门,直接省了一道程序。这不是因为他面子大,而是案件早就结案了,夏宝拉是自杀的,卷宗只作为观阅。
苏源邑不着急,盯着他一口未动的食物,提醒道:“消耗的体力需要补充营养,快把早饭吃完。”
翁达晞:“…….”
他能不能闭嘴别说话!
幸好那两位没听出来,否则他能钻桌底下去。
翁格好奇的问了一嘴:“阿邑,你们局最近很忙吗?”昨晚回来就看他一脸疲惫,想来是没少加班。
“嗯,出了一起连环杀人案,还没找到凶手。”出于案子的保密性,苏源邑不敢说太多。
“忙归忙,也要注意身体。你们做一线刑警的不容易,出门在外面办事一定要小心。”苏家的两位都不住山水城,翁格就是两孩子的爸爸,他不放心的叮嘱他们。
苏源邑极为尊敬的回道:“放心吧叔叔,我们会的。”他想起什么,侧过身,问身边人,“你找到李院长了吗?”
翁达晞夹着一个煎蛋,说:“找到了。”他咬了一口,半熟的蛋液流了出来,甜甜的。他看了一眼翁旭,简洁明了道:“帮她的人,我怀疑就是李笑安。”
“咚——”
他话音刚落,就传来清脆的声响。
翁格的咖啡勺不小心被碰到了地上,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佣人过来及时清理了,又给他重新换了杯新的咖啡。
翁达晞不经意的看了眼上座,发现翁格的神色不太对。
果然,翁格就着他刚才的话题,问他:“阿晞,你说的李笑安是谁?”
翁达晞放下刀叉,回答:“是一家精神病院的院长,怎么了叔叔?”
“哦,没什么。就是听到名字,让我想起了我以前的一个朋友。”翁格不甚在意的说:“可能不是同一个人,毕竟我那朋友很多年前就出国了。”
翁叔叔的朋友?很多年前就出国了?
翁达晞呼吸急促起来,他一动不动的盯着翁格,忙不迭的问他:“叔叔,你的朋友也叫李笑安?
翁格被他严肃的神情愣住了,半饷点点头,说:“对啊,怎么了?”
三人都不解的望着他,苏源邑在桌下抓着他的手,用力握了握。
翁达晞回过神来,视线落在没吃完的蛋白上,恍惚的摇着头说:“没事,突然想到了案情的一些线索。”
他再没了吃饭的心思,只想快点找到李笑安,去跟他确认一些事情。
***
李笑安不在,出国参加交流会了。
是真的参加交流会还是跑了?
翁达晞抓着方向盘,指骨因用力而泛白。如果可以,他真想追到国外,大声质问他。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他们?
可他没有证据,一切都是他的猜测。猜测一半都是建立在臆想之上的,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先入为主,以免误导了自己的判断。
眼下,只有拿到当年的卷宗,他才有机会找出真相。张九阳已经被拘了起来,能不能撬开他的嘴,就要看用什么办法了。
翁达晞点着火,朝市局方向开去。
为了防止他飙车,苏源邑又给他换了辆安全性能高的车——
奔驰G500。
开惯了跑车的人,蓦然换成笨重的大G,让他很不适应。他的腿没江洵那么长,从车上跨下来的时候没有那么飒爽英姿。
所以,他对这辆黑不拉几的车没半点好感。
苏源邑是个疯子,爱他爱到控制欲极强的疯子。
而自己是个傻子,心甘情愿被他控制着的傻子。
疯傻配一对,才能更和谐。
☆、失踪(这章都是案子)
“这是夏宝拉自杀案的所有资料。”办公室里,李湛把一个黄色的文件袋递了过去,嘴上不忘调侃他:“虽然苏主任是我们翁大教授的家属,但你看完还得还给我哈,我们要归档的。”
按理说,理工大的案子应由市局来主导侦办。但两起抛尸的地方都在东浦区,案件市局和分局都能管,但分局受市局领导的指挥。从区域上来划分,市局监管,分局经办。
苏源邑接过资料,翻着白眼回了句:“切,你们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干活的永远是我们这些基层,功勋奖金是样样轮不上。”他撑着办公桌,问道:“夏洛诚从医院出来后,去了哪?”
夏洛诚是夏宝拉的父亲,也是挟持赵茜的疯子。他从教学楼顶掉下来后,就被送进了医院。期间,一直和警察念叨着自己的女儿是被人杀害的,凶手就藏在学校里。
夏宝拉死于两年前,死前在女生宿舍里吞食了大量的安定药物。警察排查了一圈,没发现有他杀的痕迹,最终判定她是自杀的。
自从女儿身亡后,夏洛诚大闹学校,要求校方给他一个说法。人警察都说了他女儿是自杀,校方觉得他疯疯癫癫,就把他开除了。他老婆一气之下跟他离了婚,也跑了。
经历了家破人亡,夏落诚彻底疯了。两年来,他徘徊在理工大门口不肯离去,所有人都对这个衣衫褴褛,精神不正常的疯子敬而远之。
不知为何,他那天突然发疯,挟持赵茜上了楼顶,差点把人小姑娘摔死。
“他精神受过刺激,确实不太正常。但要说完全失了理智倒也不像。”李湛回忆着在医院跟他的谈话,说:“他坚信他女儿是不可能自杀的,还说杀她的人是理工大的老师。”
“是谁?”苏源邑问。
李湛撇着嘴摇了摇头,“他自己都说不清是谁,这不是扯淡呢吗”
苏源邑:“…….”
“他的证词没有任何依据性,所以连翁教授都没办法受理,只能把他放了。”
连阿晞都没问出什么,想来夏宝拉的案子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人的执念是会改变他的想法的,执念越深,越是容易陷在里面出不来。到最后,催眠着自己都深信不疑。
***
苏源邑揣着卷宗回了支队,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江洵拉去了理工大。
理工大门口,跪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妇女。她手上举着用黑墨水写的字牌,大概意思是让校方给自己一个说法,还自己女儿的命来。
这人正是赵茜的母亲。
身边不时有学生走过,对着她指指点点。校办主任急的满头大汗,蹲在她身边好言相劝,让她赶紧起来,有话好好说,不要跪在这里。
“你们不去上课在这干嘛,去去去,不准看。”主任怕学生受影响,开始轰人。
赵母哭的梨花带雨,沙哑着嗓子叫道:“你们还怕影响?就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女儿。”她哭的泣不成声,抓着主任的衣服不肯撒手,“我好好的闺女送到这来上学,她怎么会被人害死的呢?你们学校要负责,要给她偿命。”
她求告无门,警察局又迟迟抓不到凶手。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能干啥?只能来学校闹,反正她也不想活了。既然如此,大家都别想好过。
主任被她拽着领子,形象狼狈不堪,只能苦着脸安慰她:“我知道您心理不好受,但赵茜真不是我们害死的。学校里那么多学生,凶手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找她?这您得问警察去不是…..”
赵茜在学校的风评他都听说了,如果真是个好学生,怎么会三番四次被人盯上?她是失踪被人杀死在校外的,他们学校无辜受此牵连,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我不管,如果不是你们监管不到位,我的孩子会死吗?就是你们的错。”赵母嘶声力竭的反驳他,巴掌狠狠的甩在了主任脸上。
好家伙,动手了。
保安赶紧过来拉人,一时间校门口哭吼声乱作一团。很多来看热闹的学生不嫌事大,掏出手机开始拍抖音。
苏源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跟着江洵快步走到风暴中心,拉开了纠缠的两人。
警员很快驱散了看热闹的学生,江洵拉着脸上五个巴掌印的主任在了解情况。赵母被实习警搀到了警车旁,连声安慰着。
苏源邑走过去,对着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赵母柔声道:“阿姨,您失去女儿的痛苦我们能理解,但您这样闹起不到任何作用。不仅如此,还会给警方办案带来影响。”他望着校园深处,眉目深沉的说:“说不定,凶手就藏匿在人潮里看好戏,这无疑是打草惊蛇。”他转回目光,对着面前的女人,坚定的说:“请您相信我们,我们会尽快找出真凶,还死者一个公道。”
赵母神情恍惚,垂落的头发丝遮在半边脸上。丧女之痛使得她身形消瘦,犹如一具失了魂的傀儡。她靠在车门上,有气无力的说:“我也想相信你们,可这都过去多久了?我的小茜尸骨都凉了,凶手依然逍遥法外。”她无神的眸子看着眼前英俊的警官,带着凄凉的渴求道:“我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杀我女儿的凶手偿命,你们不是警察吗?你们能不能帮我找出凶手?我求求你们了。”说着,她又要跪下来,被苏源邑和实习警赶紧扶住了。
“阿姨,我向您保证,一定找到杀害赵茜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年轻的法医脸上带着郑重的宣誓。
赵母哭干的眼眶又涌出泪来,她泪眼婆娑的望着阴沉的天空,聚集的乌云范围在不断扩大,天边有一晃而过的闪电。阴霾让人喘不过气来,绝望超越了死亡的凝息。
这糟糕的人间还真是脏透了呢,是该好好洗一洗了。
***
“这是从学校调取到的监控。”会议室里,江洵手持遥控器,沉着嗓子道。
画面里显示,12月23日下午6点18分,赵茜从校门口出来,然后步行至600米的公交站台等公交车。五分钟后,她上了27路公交。
27路一共有34站,线路贯/穿华城两个片区。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趟车并不是赵茜平时回家的线路。那她坐27路是要去哪?
曾聪手速很快的在键盘上走了一圈,调出从公交部门那截取来的监控录像。
“她从红三公路站下了车。”
不仅如此,她还在路边的水果摊上买了些水果,拎在手里。显然,她这是要去看望谁。
苏源邑依稀觉得红三公路有点熟悉,他抖开手里的资料,视线很快的在纸张上浏览,随后眸子亮了起来,“夏宝拉生前的住址填的就是红三路86号。”
有人问:“她跑去那里干嘛?夏宝拉早在两年前就死了,难道她们认识?”
“说不定她是去找夏洛诚的。”苏源邑猜测道。
江洵摩着下巴上刚长出来的胡须,锁着眉道:“不应该啊,夏洛诚不是还挟持过她?对一个差点弄死自己的疯子,正常人都会有多远躲多远吧?”
苏源邑也觉得奇怪,她放了学不回家,跑去那个地方干嘛?如果不是为了找夏洛诚,那还会有什么目的?
他翻开了从市局调来的资料,里面有一沓是夏洛诚住院时候的笔录。他瞄过出院日期,很笃定的说:“我觉得她就是去看望夏洛诚的。”
夏洛诚的出院日期是12月21日,赵茜12月23日出现在红三路明显不是巧合。
红三路比较偏僻,相当于郊区了。这种城边户大多都是宅基地,不像市里的那种产权房。不管从房屋建设还是配套设施来说,都能用一个字形容——
“乱”。
治安是好的,主要是弄堂里的路况。如果不是住在那片的当地人,很容易走进去就迷路出不来。路边的小吃店也好,水果便利店也罢,都是那的住户无照经营的。小本买卖,自然也不会遭到城管的驱赶。
赵茜去的时间点接近傍晚了,加上红三路的天眼监控没有遍布整个区域。所以当晚,没有拍到她返程的任何录像。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当晚就被夏洛诚给杀了?
去夏洛诚家排查的刑警得来消息,说夏洛诚人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搜遍他整个住所,都没有出现鲁米诺反应。
没有鲁米诺反应不代表人就不是他杀的,掐死,敲晕,这些都不会溅血。
从挟持到探望,再一个死亡,一个失踪。所有的证据指向都在夏洛诚一人身上,难道他是畏罪潜逃了?
案件透出重重迷雾,所有线索都在夏洛诚的失踪上戛然而止。
苏源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如果按照正常的推理,赵茜的死亡是夏洛诚所为,那第一具焦尸呢?
第一具尸体的身份尚未确定,但从作案手法来推断,两起案子是一人所为。抛尸需要工具,从现场提取到的轮胎印是小轿车,可夏洛诚穷的叮当响,哪来的汽车?
“欸,你们快看,这是不是夏洛诚?”曾聪突然叫了起来,引的会议室里的人都看了过去。
这个监控录像是北理工大学一处后门拍到的,顶着一头稻草窝的夏洛诚站在监控不远处的位置和对面一个男人在交谈。
男人背对着监控,看不清正面。但从他的站姿和西装革履的衣着来看,是个干净的体面人。两人在后门处交谈了能有十来分钟,诡异的是,这十来分钟夏洛诚精神都表现的很正常,情绪平稳,跟男人说话的时候还不住频频点头,有问有答。
没多久,夏洛诚就独自离开了。男人没有回头,径直走向了理工大校内,失去了踪影。
所有人都好奇,和他交谈的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苏源邑对着疑惑不解的江洵说:“我想,我们应该再去一趟理工大了。找到那个男人,说不定就能知道夏洛诚在哪。”
江洵同意。
“对了,这是什么时候拍到的?”苏源邑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拧开钢笔记下了这条重要线索。
曾聪说:“这不左上角有时间么?12月21日15:34.”
钢笔的墨水晕透了雪白的纸张,苏源邑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他唰一下站了起来,木着脸对技侦快速道:“赶快查清楚夏洛诚失踪的具体时间,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迎着会议室里众人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怀疑,凶手很可能不是夏洛诚,而是另有其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追更!感谢在2020-04-22 00:32:56~2020-04-23 16:5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鱼江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演戏
为了排查,职工会议室被临时征调成了审讯室。从监控中拍到与夏洛诚交谈的男子,除了背影外,样貌年岁均是不明。
江洵把理工大所有在职的男性教师都聚集起来,除了胖成猪的不符合形象,其余人都要挨个接受问询。
苏源邑双臂环胸,站在走廊外的窗台边看着里面的众人,视线落在了一道熟悉的背影上。他的眉头自始至终都没舒展过,心里的不安和疑惑逐渐凝重。
会不会就是他呢?
他想。
那天奔上楼顶解救赵茜的人是他,发现烧焦尸体的还是他。还有监控里那道背影,相似度是那么高。
想到小兰那个丫头,苏源邑掩下焦躁的情绪,转过身下了楼。
他没看到,正当他转身的刹那,里面那位戴着眼镜的男子转头朝他望了过来。隐在镜片后的眼神阴郁不明。
苏源邑去了校方监控室,曾聪抱着自己的笔记本边调边碎碎念:“什么玩意儿,你们自己装的摄像头不知道吗?”他烦躁的拿笔点了点画面,对着管理监控的保安道:“就后门的位置,这,这儿……对,这里有没有其他摄像头?调给我看一下。”
保安只是个管监控的,不是技术流,操作起来难免笨手笨脚。
“后门就只有两个摄像头,另外一个时间忒长了,拍出的画面不是很清晰。”保安的手速慢的像乌龟,曾聪用力抓了抓头发,终于忍不住从他手里夺过了鼠标权。
“哎哟我/操了,这渣像素快赶上我奶的老花镜了。”
苏源邑好笑的摸了摸他头。看看,看看,一帮好苗子,全让江洵给带歪了。
曾聪手速很快的把周边所有监控路段压缩了下来,边看边摇头:“不行啊苏主任,这个拍的一点都不清楚。”
苏源邑头凑了过去,看着模糊的监控画面道:“送去物证鉴定中心能恢复吗?”
“可以是可以,但他们喜欢玩限量级的龟速赛跑…..”曾聪看了眼旁边的保安,“跟这位的手速有的一拼,而且还不一定能高清锐化。”
保安:“……”警察就可以人生攻击吗?
不能高清锐化,那还是看不清正面,白忙活。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监控室来了位不速之客。苏源邑一看来人,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云念海也很惊诧,怎么在这还能碰上“熟人”。想到之前自己在波特曼接待的第一位客人,他就害臊的脸红起来。
“苏,苏警官,你怎么在这啊。”云念海腼腆的朝他打招呼道。
苏源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来查案子。”他摩挲着下巴,“云念海,我记得你是学计算机的吧?电脑玩的很溜?”
同样电脑玩的很溜的曾聪,不住拿眼神打量这位青葱小伙。想当年,自己在大学里也是个学霸人物,出来后惨遭刑警队一轮又一轮的毒打洗礼,成了个人形数据硬盘。电脑不离手,走哪带哪,老婆都没这待遇。
啊呸!没老婆,刚想起来自己是个光棍。
云念海不知对方要干嘛,踌躇的点了点头。他来监控室是为了找丢失的ipad,那是他姐之前给他买的。他去上自习课的时候不小心给弄丢了,只好来监控室翻记录。
“你们校园后门还有没有其他的监控?”他指着监控里的死角问:“除了这个地方。”
云念海看了看,不确定的挠头道:“有,有的吧。”
理工大的前门是大马路,后门通着美食街。有时候他们不高兴吃食堂,中午就会跑去外面打牙祭。至于为什么会知道哪里有监控呢?那是因为逃课出校门,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在哪?”苏源邑两眼放光。
云念海说:“鸡公煲对面。”
鸡公煲对面开了个粒上皇,震天响的《一步之遥》无情的洗涤着一街面儿的人。
“这如迷宫弯弯,如何玩玩,可有万万,路径叫人换….”好听的女声唱的百转千回,倒是应景的很。
粒上皇香炒栗子的味道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曾聪正事儿还没办呢,就先买了两斤,手嘴忙活个不停。
因着店铺朝外大开,收银台又对着外面,所以粒上皇的摄像头也是装在室外的。和店铺里的工作人员亮了警官证,卖货小哥吓得想把钱给他们退回来。
曾聪道:“可别,我们人民警察,坚决不拿民众的一分一毫。小哥,借你家监控调个东西。”
小哥忙点头说:“好叻,警察大哥,您别客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云念海站曾聪后面,满脸艳羡的看着他的手快速飞跃在键盘上。
“想做警察吗?”苏源邑问他。
云念海刚还神采的眸光染上了一抹痛苦的神色,“我是杀人犯的弟弟,不配。”
唐郁的案子宣告结案的时候,云念海昔日的人生就被打上了一抹不光彩的烙印。自己的姐姐是个杀人犯,死的还如此不光彩。让他原本抱着的赤子之心全然泡了汤不说,还成了个笑话。
可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亲姐姐,代替父母含辛茹苦把自己抚养长大的人,他有什么立场去责怪她?
苏源邑没想到他的自尊心这么强,骨子里充满了傲气。他欣慰的看了他一眼,说:“云念棠之所以改名,就是为了以后不影响拖累你。你们身上虽然流着相同的血,但谁也没规定,姐弟两要走一样的路。她有她自己的人生,你也同样。”他借花献佛,拿了一颗糖炒栗子递给他,“你姐姐的案子虽说是结案了,可还存有很多疑点。她所做的事,有很多并不是出于她的本心。只是人处在那个位置的时候,她没有的选择而已。”
云念海接过他手里的栗子,由衷道:“苏警官,谢谢你。”
唐郁的案子没审判之前,他母亲徐小凤也病逝了。拖着残破的身躯,躺在了床上那么多年,她终于解脱了。到死,云念海都不敢告诉母亲,姐姐已经去世的消息。
他领回了唐郁的尸身,火化了。拿着账户里那200万的余额买了块墓地,父亲,母亲,姐姐,葬在一起。那天雨下的很大,他跪在墓地前,雨水泪水混在一起,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这偌大的天地间,以后就唯剩他一人了。
他回了学校,照常上课学习,书里压着姐姐生前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他捏着那封信看了上百次,泪痕打湿了一遍又一遍,那是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
“小海,你要记住,人不怕走在黑夜里,就怕心中没有阳光。要好好活下去,姐姐永远爱你。”
苏源邑觉得他比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变了很多,如果说上次的他稚气未脱,现在就多了些看破世态的随性。
“云念海,人的方向是由自己决定的。”苏源邑指了指旁边的一颗香樟树,说:“只有风的方向,才是由树决定的。”
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不是别人说了算的。虽然生命没有要求我们,一定要做到极致的好,但只要尽到最大的努力,那就是有价值的。
云念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了那颗挺拔的树。微风拂过,带起树枝上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树叶的走向,就是风吹过来的风向。
“我知道了。”他微笑起来,低语声混进了风里,吹散在了未知的远方。
***
“你以为死咬着不说,我们就查不到?”翁达晞讥讽的俯视着对面人,眼神冰冷,“张九阳,嫖/娼不会算你死罪,没有直接参与贩毒也不会算你死罪。但前提是,你得配合。”
如果不配合,那就另当别论了。
张九阳臃肿的身躯陷进椅子里,面目端的上正派。如果忽略他在视频里淫/荡的表情,会是个坐在高位上的体面人,光这张脸就很有说服力。
不过,这位体面人现在只能算高位截瘫,一世英名即将毁于一旦。
他闭着嘴一个字都不肯说,显然并未把对方的威胁放在眼里。
半饷,在极度的沉默中,他冷笑道:“其实你醉翁之意不在酒,来市局是特意为了抓我的吧?”
他隐藏的这么好,怎么翁达晞一来,所有事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小眼镜被带走,如今是他。
虽然翁达晞没出手,但他知道,这就是他的手笔。李湛那个龟/孙,没有这个脑子。
“我只是凑巧来抓市局的内鬼,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翁达晞不否认,但也没给他面子。
你算什么东西?犯得着我亲自动手吗?小鱼烂虾的玩意儿。
“赵毅的上线是谁?”翁达晞阴笑的望着他,“可千万不要告诉我说你不知道,你账户里走了千万的流水,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早就跑不了。”他闲适的半撑在桌子上,盯着他的眼睛问:“谁指使你杀靳黛丝的?”
张九阳嗤笑,撇着嘴嘲讽道:“你不是自诩能查到吗?何必跑来问我?”他两手一摊,死鱼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靳黛丝我都没接触过,何来的我杀她?”
只要不承认,一切罪名都不算成立,他无非就是借着官职嫖/娼而已。
翁达晞手指在桌面上跳跃,勾着嘴角也不恼怒,“嘴还挺硬,如果我告诉你,你的老婆孩子在海关被拦截出境了,你还能这么淡定吗?”他不顾对方的惊愕,继续说着:“还有你转出境外的钱,也被封了。你前后被堵,无路可逃。”他靠近了些,“你以为他们把你当成他们的一员吗?你只是一颗早晚被推出来的弃子而已。警匪不相容,存了痴心妄想,就是你的错了。他们每年的吞/吐量达多少,你最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张九阳终于变了脸色。
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些钱不是那么好拿的。一旦上了船,后面就由不得他了。在动手杀靳黛丝之前,他就跟对方说过,让他们护送自己的妻儿离开,确保他们安全了他才能下手,否则一旦暴露,想走也来不及了。
警方是怎么提前得到的消息?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内鬼身份早就被曝光了。自打那时候起,行动组的人就盯上了他的一举一动。老婆孩子送出境,亏他想的出来,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告诉警方,我马上就要有动作了。
张九阳端的人五人六的表情泄了气,挣扎已是无用,“赵毅负责的是国内渠道,走货的时候会提前通知我。我除了负责帮他们盯着,不负责开道。他的上线我压根儿就没接触过,他们有个很庞大的组织体系,交涉的人员都是单线联系,严密谨慎的很。我也是无意从赵毅口中得知,他的上级是一个叫笙哥的人。”
笙哥,靳黛丝口中的笙哥就是赵毅的上线。
翁达晞的眸子眯了起来。
“毒贩的老巢在哪?”
张九阳说:“没有人知道,光国内的走货量,一年就有两位数。”这个两位数后头带的是“吨”,可想而知,产货量有多大。
“10.12案跨局审理,是你推波助澜的吗?”翁达晞危险的问:“当晚在波特曼交易的时候,你被靳黛丝认了出来。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既然知道靳黛丝的身份,为什么还要把案子揽过来?不应该避嫌才对吗?”
靳黛丝又没被抓,死的只是她的经纪人,张九阳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张九阳看了他一眼,撇开视线道:“赵毅为了保险起见,说还是放自己眼皮子底下办理稳妥。结果,你来了….”他后面连参加会议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诚然翁达晞知他说的都是真的,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有哪儿被他遗漏。
真的像张九阳说的那样吗?
看来这位神通广大的“笙哥”,只能去靳黛丝嘴里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