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压抑到需要这样的方式来发泄？
韩潇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男朋友当的很失职，他看了眼台上的时添，给鲁哥发了条短信，也不知道鲁哥这时候是不是在忙，一直没有回他。
一直唱到十一点时添才收工。
他递上一瓶水跟润喉糖。
“谢谢！”时添说，他拆了一颗放在嘴里，韩潇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可有些事，他添哥一直自己憋着会把自己憋坏的。
回去的路上，韩潇犹豫再三，顿住了步子，看着走在他前面的时添，“添哥！”
“嗯？”时添转身，见韩潇离他有几步远，又往回走了几步，“怎么了？”
“添哥，你爸问你要的那十万，你会给吗？”
时添没有说话，沉默了几秒，看着韩潇，“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我爸喝醉了的话你也信，我上哪儿给他弄十万去？”
“添哥，你别骗我！”他不傻，他只在愿意傻的时候傻，二号那天晚上的电话是他接的，喝没喝醉他听的出来，再加上国庆那次的二十万，他怎么想都不觉得这只是喝醉后的醉话。
就算喝醉，问自己一个还在上学的儿子开口就是十万，是一个父亲会做的事吗？
想到时添爸爸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韩潇就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怒气，很心疼时添。
☆、第 50 章
“我没骗你。”时添说，嘴角扬起一个轻笑，似讽似嘲。
“添哥，”韩潇上前一步搂着他，“我愿意等你，等你愿意对我敞开心扉为止。”
时添的心很暖，一边却又觉得自卑，这么好的韩潇，怎么就被这样的他遇上了呢。
他是上辈子拯救宇宙了吗？
“好！”时添应了一声，这件事解决了，他会找个机会好好给韩潇说，但却不是现在。
“车来了，走吧！”时添招手，韩潇提着袋子，两人上车一起返校。
回到宿舍洗漱完，韩潇抱着被子又想蹭时添的床，时添：……
他把韩潇赶了出去。
夜，已经很深了。
韩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道翻了多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了韩潇一跳。
他看着来电显示——鲁哥。
他接通，鲁哥那边很安静，应该已经下班了。
“韩潇啊，什么事？”
“就是，鲁哥，我想问问，你知道添哥的爸爸吗？”
“他爸？没听他提过。”鲁哥的语气有点担心，“怎么了？他爸出事了？需要帮忙吗？还是……”
韩潇赶紧打断他，“没没没，没事，你也知道我跟添哥的关系，我就是好奇问问，又不敢直接问添哥，所以……”
“哦，懂了，丑媳妇见公婆嘛，我懂，我懂！”鲁哥笑的很豪迈。
韩潇：……
虽然这么说好像很怪，可要算的话，他添哥好像是他媳妇。
这么一想，韩潇就觉得自己的心有点荡漾起来的不正经，赶紧打住打住。
跟鲁哥挂了电话，韩潇荡漾之后就只剩下忧心，看来添哥跟鲁哥认识好几年都没提过家里的事，这样的话，愈发让他确定时添的家庭有问题。
毕竟，对于不想提家里人，他比较有心得。
可还有谁知道呢？
时添是学校里的独行侠，这些他肯定不会在学校说。
苏涣吗？
想了一下他就把苏涣排除了。
一夜不安，辗转天明。
第二天韩潇顶着两个黑眼圈，睡眼迷蒙的去找时添，可时添不在。
他的瞌睡顿时醒了大半，宿舍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
他起的挺早，就连每天最早起来的苏涣都还没起来，他看了眼小客厅挂着的钟，6:13。
这么早，他添哥会去哪里？
他拿着手机赶紧拨通了时添的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才接通，“添哥，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怎么了？”时添那边有点吵，隐隐听见车子鸣喇叭的声音。
“我来找你！”韩潇说的急切，耳朵跟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换衣服。
“你别来了，我记得你今天有课，别请假了，马上期末了，我上午没课！”
“可是……”韩潇还想再说什么就被时添打断，“别可是了，我办完事就回来，你在学校好好的！”
韩潇皱着眉，办事？办什么事需要这么早？
另一边。
时添五点过就到了火车站。
郾城在蜀省边沿，动车只要七八个小时。
临近六点，他等的车次来了。
时添穿着厚棉衣，出站口迎风，有些冷，可他就像没感觉似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个木雕，周围都是赶车的人，或是拎着大麻袋，或是提着行李箱。
时添没心思多看，向来清冷疏离的脸上带着寒冰似的冷漠。
时材，来了！
出站口，时材打着空手，叼着烟，什么都没带，一眼就看到了时添，他翘起嘴角朝时添走了过来，“怎么样，这一天都过了，钱呢？”
“没有！”时添转过身，“去附近的旅馆睡一觉！”
“我呸。”时添连烟带口水的吐在地上，“谁要睡旅馆，老子是来问你要钱的！”
时添的脸很冷，他所谓的爸除了问他要钱还会什么？
“你断手断脚了？”时添觉得很可笑，昨晚他想了整整一晚，就连来的路上都在想，什么时候自己养成了时材问他要钱就给的毛病？
受小时候那些阴影的影响吗？
可是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时材一根手指都能把他拎起来的废物了。
“钱没有，时国栋一个星期前已经把这个月所有的生活费你的检查费医药费都拿走了！”他的声音很淡，就连头都没回。
其实时国栋还很年轻，十八岁就已经有了他，现在也才三十七，可明明只有三十七的年龄，硬是长出了一张五十岁的脸。
“什么？”时材好像很生气，“你把钱给了那么混账东西了？时添，我告诉你，我是你爸爸，今天这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时添没有回答，径直往车站这边的旅馆走。
“时添，你给我站住！”时材这话喊的很大声，附近的人都看了过来。
时添没什么反应，时材猛地走过来拉着他的手臂，“你是不是要跟你妈一样……”
时添没有反抗，只是皱了皱眉，“要钱去跟时国栋要，这么多年，就算是赎罪，也已经够了！”
“时添……”时材这一声喊的有点撕心裂肺，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时添深吸了一口气，早上的空气很凉，吸进肺腑就像吸进了一瓶清凉油。
“你生气也没用，要我说，你那些药也停了吧，反正你烟酒饮食不忌，就算每天吃药，每个月检查也吊不住你的命！”
“啪！”时材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时添脸上，有些苍白的脸上顿时起了五根鲜红的指印，时材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你就是这么想的，终于说出来了？你是不是就想我跟你爷爷奶奶一样不得好死？”
时添垂着眼看着时材，眼中波澜不惊，好像那一巴掌是随随便便拍在一团空气上，就连扇蚊子都称不上。
“去睡吧！”时添直接转身去吧台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一间房。
时材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到这里来的，时添开完，拿了房卡就往楼上走。
“时添……”时材跟了上去，没跑几步就累的气喘吁吁。
房间在五楼，时添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时材跟不上了，他就站在楼梯的拐角处等一会儿。
有时候他都不明白这辈子是为什么？
多少年了？
十年？还是九年？
这种折磨都快养成了一种习惯。
所谓的爷爷奶奶死了，他以为终于解脱了，没想到却跌入了另一个噩梦里，一场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
直到遇见韩潇……
“时添，你……你……”时材这身子也不知道废成了什么样，走到时添面前气儿喘的都腾不出空来说话。
五楼到了。
时添也不等他把气儿喘匀，直接往503走，打开房门，摁亮了灯，屋里暖气很足，进来没一会儿时添就感觉自己身上已经暖和了。
窗外的天还很黑，就这么一会儿，外面竟然飘起了雪。
雪不大，时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心里很涩。
“时……时添，你长能耐了啊！”时材扶着门，气喘如牛。
时添没有说话，他以前从来没深究过这个问题。
时材还这么年轻，就算有病也不至于真的一份工作都找不到，全家就像吸血鬼似的趴在他身上，不会把你身上的血吸干，每次都会给你留点，让你的血长回来了继续吸，无限循环。
时材喘的没那么狠了，他走到时添面前，仰头看着他，“钱呢？我是来问你要钱的，你……”
“我说了，时国栋拿走了！”时添垂眼看着他，眼中透过一丝厌恶。
“他拿的是他拿的，又不是我拿的，快点给钱！”说着时材就要去抢他的手机，脸色蜡黄的就像火纸。
时添不想跟他动手，任由他抢。
手机屏幕他已经设了密码了，时材打不开。
他站在那儿摁摁摁，时添只觉得可笑又悲凉。
“你他妈的给我打开！”时材现在的模样就像电视里经常看到的那些吸/毒的毒/瘾犯了一样，很难看，特别难看。
“没有！”时添说，“你好好休息吧！”
“没钱我他妈休息个屁，你有钱开房都没钱给我？”时材把手机朝时添脸上甩去，砸在他的颧骨上，“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颧骨马上就肿了起来，时材毫不关心，伸手在他身上搜，把他身上仅有的几百块搜走了。
“妈的，就这么点儿！”时材的眼里全是嫌弃，看着时添的眼就像是债主看着欠债的。
是啊，他对时家来说，大概也就这点儿用了，欠债的。
时添把手机捡起来，转身直接出去。
刚出了旅馆没多久，韩潇的电话就来了！
时添不想让韩潇担心，于是没说自己在哪儿。
挂了电话之后，他看着漆黑的夜空，浓雾笼罩，路灯在雾里有些隐约。
时添突然发现，这个世界这么大，竟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多可笑，多讽刺。
……
韩潇惴惴不安，一直等到中午。
时添没有联系他，也没有回他消息。
他打通了时添的电话，可是没人接，一连打了很多次都没接。
手机掉了吗？进水了吗？还是怎么？
他连饭都没来得及吃，直接打车往长街去，酒吧，人工湖，野菊山，荒公园……
没有，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时添。
韩潇急了，他添哥会去哪里？
林哥，对了，林哥！
韩潇回过神来，又打车往林哥家跑。
从锦川校区这边到林哥那里不堵车也要两个小时……
到了林钰家已经快三点了。
他按响了门铃，起码按了十分钟门口的对讲机里才传来商舟带着几分厌烦的声音，“谁啊！”
“商哥，是我，韩潇！”韩潇赶紧报上自己的名字。
“韩潇？”商舟凝了凝眉，说，“你等一下！”
说完那边就挂了，韩潇想问的时添在不在的话都没来得及问出口，等了能有五分钟门才打开。
“商哥，时添来过没？”韩潇的语气很急切，看见商舟就问。
“没来啊，怎么了？”商舟有些疑惑，可见韩潇这么急的样子，马上去叫林钰下来。
林钰的头发很乱，脸也很冷，“怎么了？”
“林哥，时添来过吗？”韩潇没心思去注意林钰的表情，整颗心都挂在联系不上的时添身上。
“小添？”林钰皱眉，然后转头看了商舟一眼，商舟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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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韩潇的心缓缓提起，时添没来找林哥，那会在哪里？
“出什么事了？”林钰也慎重了起来。
韩潇把时添这两天的状态快速说了一遍，就见林钰紧紧的皱起了眉。
“林哥，添哥他……”
“商舟，你去开车，我们路上说！”说完林钰就回去换了身衣服。
韩潇也不知道商舟什么时候换好衣服的，然后商舟把车开了出来。
几人上了车，林钰坐在副驾驶，韩潇坐在后面。
“林哥，我添哥到底……”
“小添没跟你提过他家里吧！”
韩潇摇头，每次自己想问时添，他都回避，让他有过很多种猜测。
“小添跟谁都不提的！”林钰的语气中带着惋惜还是什么的情绪，韩潇没心思去细猜，他现在就想知道时添在哪里？有没有事？
“小添的父亲患有乙肝，还是大三羊，每个月检查，吃药，控制什么的都要钱，因为这个病大三羊就具有传染性，所以一直失业在家，小添很小的时候就撑着这个家！”
韩潇听的很心疼，很小的时候就撑起一个家？
多小？十六？还是更小？
韩潇感觉自己在发抖，都还没有成年，能挣多少钱？一个小小的少年，怎么去撑一个家？
“多……多小？”韩潇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抖。
“十岁？还是九岁？”
十岁？
九岁？
那么小？
还那么小。
韩潇感觉自己的心被拽着似的疼，那么小怎么撑起一个家？拿什么撑？用什么撑？
他妈呢？他爸呢？
一个人得了乙肝就真的什么都不能做了吗？韩潇不信。
他们一帮大人，怎么敢？怎么能？
韩潇的手死死的捏成拳，心里愤怒的想揍人。
“他……怎……怎么撑？”韩潇问出口的时候，感觉答案会像刀似的一刀刀的剐着他的心，不可置信，心如刀绞。
“听说是捡破烂，不论在学校，还是外面，捡破烂去卖。”林钰叹息了一声。
“他……他爸就这么看着？”韩潇的声音有些大，透着几欲燃顶的愤怒。
“他爸？”林钰的语气透着嘲，“你见过小添身上的那些伤吗？”
伤？
对了，他见过，身上大大小小，就连手上跟脚上都有，满身都是。
他抬眼看着林钰，林钰却没有看他，目视着前面，“是被他爷爷奶奶打的！”
爷爷奶奶四个字，就像一记闷雷劈在韩潇身上，爷爷奶奶？为什么？
爷爷奶奶不是很疼爱孙子的吗？为什么？
“我只知道小添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跑了，卷着他们一家子的钱，包括二老的存款，但是，没有带走小添……”
“所以他们就把气撒在添哥身上？”韩潇接过话，捏紧了拳头。
“嗯，大多数的伤都是那时候造成的！”林钰说。
“还有？”韩潇不可置信的看着林钰。
“小添，还有一个继母！”
韩潇想到了那个红毛，时国栋，他是添哥同父异母的弟弟？
韩潇突然捂着脸，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滑出眼眶，压抑的哭声从后面传来。
商舟看了眼后视镜，韩潇哭的像个孩子，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随手抹了把脸，说，“林哥，我们分头行动吧，我回去看看！”
林钰知道他要回哪里，商舟把车在路边，韩潇打车，上车，回小区。
车上。
商舟问林钰，“你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这世上，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别人做不到！”林钰的手臂搭在车窗上，看着外面，“这个时间小添不会去酒吧，先去车站看看！”
商舟开着车就往车站去。
另一边。
韩潇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单元门是开着的，韩潇拿出了当初跑酷的速度，在楼梯护栏上几个蹦跳很快就上了顶楼。
万叔在菜园子里给菜浇水，看见韩潇回来还诧异了一把，刚准备问，就听韩潇说，“万叔，时添回来过吗？”
“没有啊！”万叔很诧异，赶紧从菜园子里走出来，“怎么了？小添出……”
“没有！”韩潇脸上扬起一个牵强的笑，“那万叔，我留个电话给你，时添如果回来了麻烦你给我打个电话好不好？”他摸了半天都没摸出一支笔，简直急秃头。
“去我家吧，直接存我手机上。”万叔有些疑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可也因为太急，韩潇没注意看到万叔脸上的青紫肿痕。
去了万叔家，韩潇连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存完自己的号码朝万叔鞠了一躬，“谢谢万叔了！”
“这孩子，谢……”还没等万叔说完，韩潇就直接蹦了出去。
韩潇一边下楼一边拨时添的电话，那机械的女音让韩潇恨不得把听筒戳哑。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打了个车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司机问了他很多次他都说就这样逛。
他的眼不停的在街上行人的脸上穿梭。
时添会在哪里？
他会在哪里？
他又拨通了时添的电话，直到自动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