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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两人立即收了声,韩志诚握着顾若云的手,顾若云睁眼在看到韩潇的那一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惊慌,韩潇的眼神既悲凉,又可笑,看的顾若云的心狠狠一抽,她说,“潇潇,你……”

韩潇努力咽下喉间的酸涩,说,“妈,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就转过轮椅往外面的走廊上走去。

他乘坐电梯去了医院顶楼,轮椅就放在电梯门口,他看着楼下小如蚂蚁的人,站在顶楼狠狠地叫了一声,叫完他就背靠在栏杆上,整个人缓缓的滑了下去,抱住自己的膝盖,哭的声嘶力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在心里问了自己很多个为什么,可是没有答案。

为什么自己他就必须要放弃添哥来成全这些孝道,就不能两全吗?

不能两全吗?

他给他添哥过的第一个生日,就这么毁了,就这么毁了?

“啊啊啊啊啊……”韩潇一边尖叫一边用力捶打着水泥栏杆,手就像不知道疼似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鼻尖混着水泥的腥味传来了血的气息,他知道背上的伤又裂开了,可是,为什么?

他哭的声音嘶哑,双眼红肿,布满了血丝,咬牙切齿的满身都散发着戾气,可是那些痛,那些火,根本就找不到地方发泄,就像一条蚕食着他心脏的毒蛇,尖尖的毒牙刺穿心脏,一次又一次,却始终咬不下来一块肉。

痛的钝,痛的麻,痛的恨不能自己伸手一把给他掏出来。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他还有添哥,还有那对让他恨了十多年的父母。

韩潇抱着脑袋,浑身被风吹的都有些凉,可是,他不在乎。

他拖着身子慢慢走回了病房,借了一个护士的手机拨打时添的电话,那边却提示已关机。

添哥,你接个电话啊,接电话,让我听听你的声音,我想听你的声音了,我还想你给我唱拔萝卜,我那首采蘑菇的小姑娘还没唱给你听,添哥,你接个电话好不好?好不好?

护士在旁边看的有些揪心,韩潇捏着手机的手指都在泛白,不由说,“先把你身上的绷带换了吧,手机借给你用一会儿,等会儿我来拿!”

“谢……谢谢!”韩潇脱了衣服任由护士给他换,他就拿着手机开始登微信,可是密码是多少?

韩潇急的双手都在抖,护士也不知道他是疼的还是怎么,他脸上的表情痛苦又纠结,换完药,韩潇深吸一口气,看着护士问,“请问你知道我手机在哪里吗?”

“这个你就要问你的家属了,这些都是你们自己保管的!”护士很温柔,韩潇把手机还给她,说了声谢谢。

在韩志诚他们那里吗?

可是现在他又什么脸去问韩志诚把手机要回来?

他看着窗外,心渐渐沉了下去。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左右,韩潇每天会去看顾若云几次,顾若云在知道韩潇知道她的病之后,哭的肝肠寸断,一个劲儿的跟他说对不起。

韩潇觉得内心更为煎熬,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这么多年从来没管过他?对不起这么多年从没给过他什么母爱亲情?

韩潇觉得可笑又荒唐,病了说出口来让他知道会少块肉还是什么?让他莫名其妙的恨了他们十多年好衬出他其实是个傻子吗?

还是对不起硬生生的把他跟他添哥分开了?

韩潇觉得很讽刺,顾若云脸上的泪水就像一把刀似的密密麻麻的插在他的心口上,一下下的划开,却看不到一滴血。

韩潇觉得自己可能是冷血的,不然为什么看顾若云哭的那么厉害自己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妈,你好好休息吧!”韩潇说,结果这为数不多的一个“妈”字,却让顾若云哭的更凶了,韩志诚在旁边都劝不住。

韩潇仰起头,眼镜酸涩的厉害,用出了自己认为最能表达安慰方式的在顾若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结果韩志诚在旁边直接炸了,“你滚,你滚,别用那张脏嘴碰你妈。”

韩潇整个人的血液都从头流到了脚底板,他爸嫌弃他脏?因为自己跟时添交往,他爸竟然连他接近自己妈的权利都开始剥夺?

他觉得特别可笑,特别特别的可笑,在韩志诚厌恶的目光中,他缓缓转身,回了自己的病房。

伤口拆了线,韩潇觉得自己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就是不能剧烈运动,他每天都在找手机,身份证什么的全都被韩志诚收走了,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这天他照常去顾若云的病房,实在忍不住了,把韩志诚叫了出来,想问他把手机要回来,可是韩志诚不由分说的酒跟他吵,吵的韩潇有种冲动,想直接从十几楼跳下去。

“韩潇,你就这么不要脸吗?找个小姑娘不好吗?为什么偏偏就看中了一个男人?男人能为你生儿……”

“够了!”韩潇忍了一个星期,情绪早就临近崩溃边缘,他瞪着韩志诚,“我就跟我添哥说句话也不行吗?韩志诚,你们两口子现在可以相亲相爱,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

“啪!”

韩志诚一巴掌狠狠地打在韩潇的脸上,嘴角破了皮,整个人都被打得趴在了窗口上,屋里的顾若云在病床上刚好看见这一幕,紧张的从床上下来,却在走道门口的时候突然倒了下去,外面的父子俩没一个人发现,她想开门,可是整个人就像半身不遂了似的,使不上力,眼前也越来越花,“志诚”两个字就像是将死之人用出了最后一点力气喊出来的一样。

☆、第 69 章

韩志诚还在外面吼,“联系时添,不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韩潇正准备反驳,却在一转眼往窗户里看去的时候,床上突然没了人。

韩潇想也不想的越过韩志诚往病房里走,却一把被韩志诚拽了回来,“韩潇,你以前怎么玩儿我们都没管过你,唯独这事儿,没得……”

韩潇不想听他说,直接把他的手甩开开门。

可是,门竟然推不动。

怎么回事?门怎么推不动?

韩志诚也发现了问题,韩潇直接忍着背上的痛从窗户上跳了进去。

“妈!”

韩潇的惊呼声传来,韩志诚慌了,韩潇立即摁了呼叫铃,然后把顾若云扶起来。

她的脸色特别的苍白,眼球上就像是蒙了一层灰似的。

韩志诚开了门直接冲了进来,“小云,小云,你怎么样小云,小云……”

可是,叫不应,叫不应,顾若云微微睁着的眼完全没有焦距。

韩志诚哭了,弯腰抱着顾若云就往急救室跑,一边跑一边喊医生,闻讯跟来的护士都跟不上韩志诚的脚步。

韩潇只感觉浑身冰凉,就连手脚都好像被冻住了似的。

抱着顾若云的那一瞬间,她的体温略低,比正常人低了许多。

怎么会?

怎么可能?

下一瞬他疯了似的跑去了急救室,韩志诚站在门口,红灯已经亮起,可是没过多久,医生就出来了,看着韩志诚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我们已经尽力了。”

“啊……”韩志诚就像一个被抽了芯的破布娃娃似的滑了下去,韩潇也往后踉跄了两步,靠在墙上,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会?

怎么可能?

他眼前渐渐模糊,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都说还好吗?只要不动气,不生气,为什么这么突然就没了?

韩志诚哭了一会儿,突然发疯似的站了起来,转身就朝韩潇跑来,拳头就像没长眼睛似的在他身上脸上乱砸,“把你妈气死了,你高兴了?你没妈了韩潇,你没妈了!”打完韩志诚就像没力气了似的坐在地上哭。

他穿着得体,引来周围的护士频频侧目,其中一个护士扬了扬手,张了张嘴,可是说什么?

节哀吗?道理谁都懂,可是谁能真正做到?

韩潇被他打得浑身都很疼,刚刚拆了线的伤口好像再次裂开了,血浸湿了了病号服,直到这时,他好像才明白,顾若云,那个他总觉得装的很柔弱的女人,没了,真的没了。

怎么办好后事的韩潇没什么印象,全程他都僵硬的像是不知道东南西北,林浪的爹妈也来了,看着原本好好的一个家竟然变成了这样,看着韩潇的眼也充满了欲言又止。

林浪是在葬礼第二天到的蜀省,韩潇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也不去医院,就那么躺着。

林浪去他家的时候才发现他家的门根本就没上锁,屋里黑的近乎伸手不见五指,他在走到客厅准备往韩潇的房间走的时候被地上的一个东西绊了一下,才发现韩潇竟然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整个人都很颓,看的他忍不住的心疼,他韩哥什么时候有过这种状态,他韩哥永远只会用拳头说话,这种要死要活的情绪什么时候在他身上出现过。

“韩哥,你快起来,身上的伤都还没好!”林浪去扶他,没扶动。

林浪本来就没有韩潇高,体重也比韩潇轻,再加上常年抱惯了大腿,在刚刚把韩潇拉起来一点点的时候又掉了下去。

“韩哥,你起来好不好?”林浪很心疼,说,“人死不能复生,阿姨本来就已经时日无多,你这么折磨自己算什么意思?你把自己折磨坏了,时添怎么办?你走的时候他还在医院里躺着,你就这么消沉下去,你让他怎么办?”

时添两个字就像韩潇的精神气,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韩潇的眼果然朝林浪看了过来,问,“添哥,他好吗?”

林浪语噎,一时间没想到应该怎么说,韩潇却像是回光返照似的突然蹦了起来。

林浪这才看到,他韩哥瘦了,瘦了很多很多,脸颊凹陷了进去,五官眉目更显深邃硬朗,瞪眼的时候杀气腾腾。

“你说啊,添哥怎么了?他怎么了?”韩潇快急出了心脏病,整个人都是慌的。

“我……我不知道,我知道消息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出院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什么?”

韩潇不可置信,他添哥失踪了,他添哥走了?

不要他了吗?放弃他了吗?因为这次的事,他添哥……

韩潇不敢深想,怕自己继续想下去钻进死胡同,最后带来的会是绝望。

“手机给我,快,手机给我!”韩潇说,林浪把手机给他,韩潇马上把那个自己已经背的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输了进去。

一次,两次,三次……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添哥,你为什么关机啊?为什么关机啊!

韩潇几乎崩溃,林浪更是看的揪心,连忙安慰,“韩潇,之前有消息说在案发的沟渠里找到一部手机,说不定是时添的,你……”

韩潇没听清他后面说的什么,当时他添哥的手机好像是掉进了那个沟渠里,所以,他添哥现在没有手机,没有手机,所以没事,一定不是,说不定添哥还找过他呢,给他打过电话呢,只是他没接到,他手机被没收了,在韩志诚那里,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可是越想,他心里就越不踏实。

可能吗?会吗?

“韩哥,你先好好养伤好不好,地上凉,我扶你起来!”林浪去扶他,韩潇却突然顺势抓着他的手臂说,“浪哥,你开车了吗?我要回郾城,我想见添哥。”

“开了,可你身上的伤……”

“没事的,我不剧烈运动就行,浪哥,带我去锦川好不好?”

林浪见不得韩潇现在这副脆弱的模样,说,“要不我跟韩叔叔说一声你跟我在一起。”

“你说吧,快,带我走!”韩潇东西也不收拾,直接坐上了林浪的车。

林浪打韩志诚的电话,没打通,也不在家,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浪开的临近疲劳驾驶,才在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到达锦川。

众人看着他,都开始窃窃私语,韩潇没工夫理,他在学校找了一大圈,都快变成学校里的观赏动物了,可是,没人见过时添。

他又去了教导处,教师楼,说时添还在住院,没回学校。

可是林浪说过他已经出院了。

韩潇催促林浪赶紧往长街开,回家。

家里的东西还是原封原位,没动过一寸,灰都扑了薄薄的一层。

学校里,就在韩潇走了不久后,苏涣领着时添的请假条去盖了章。

蜀省,中心医院。

时添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也不知道医院是怎么联系到没有手机的他的,总之,时材急性肝炎,现在在重症监护室。

他后妈把时材送到医院连钱都没交就走了,留下了苏涣的电话。

在学校因为跟苏涣同宿舍,苏涣有段时间是他的紧急联系人。

重症监护室每天只能固点进去探视一次,下午三点,探视时间到了。

时添穿好隔离的衣裳,看见时材躺在病床上,整个人都很瘦,脸色蜡黄,看见他的时候朝他招了招手,说,“小添啊!”

时添没有应,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或者情绪,心里很酸,看见时材这样,没了往日里的辱骂,他竟觉得很可惜,很不习惯。

时添觉得,他一定有病,欠虐,欠揍,欠骂。

“爸爸,以前,对不起你。”时材的声音很轻,以前的大吼大叫跟现在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可紧接着,时材就说,“你弟弟还小,你要多帮衬帮衬,他没学好,是我这个当爸的没教好,小添,别因为我,疏远了你弟弟,好不好?”

时材大概也觉得自己时日无多,说到后面,语气完全成了恳求。

时添没有应声,可是眼睛很酸,很涩,没过一会儿,护士提醒探视时间到了。

出了重症监护室,时添眼中的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似的泛滥,原本以为足够坚硬无心的心此时已经溃不成军。

他趴在窗口,看着楼下,泪不断线的流,他咬紧了唇瓣,胸口针扎似的疼,就连唇生生被他咬出了血都不自知。

他问过医生了,如果有合适的□□,换了肝,或许能救。

可是,□□哪是那么好找的?况且手术费也是一大笔。

时添买了新手机,补办了电话卡,打通了林钰的电话。

“林哥,我想借一笔钱。”

“多少?”林钰连理由都没问一句。

“一百万左右!”时添说。

那边沉默了一下,说,“行,你卡号发给我,我一会儿去银行给你转。”

“谢谢你,林哥!”时添怕自己哭出声来,直接挂了电话,凌晨左右,他的手机传来一条短信提示音。

他看着手机屏保,那是他跟韩潇一起捏的泥娃娃,娃娃憨态可掬,似笑非笑的嘴角处处都好像在彰显着幸福与回忆,结束了吧,他跟韩潇,结束了……

他打开云空间,跟韩潇的所有点滴都存在里面,他一张张的翻着,每一幕都像是在昨天,却又像是很久以前。

时添在医生的建议下做了乙肝排查,时添问,“如果找不到□□能用亲人的吗?”

“怎么?你要捐肝给你爸?”医生不可置信。

☆、第 70 章

“嗯!”时添应了一声,怎么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时材死对不对?

医生答应了,只能说查一下试试,可是查了结果出来之后,时添就感觉老天在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竟然不是时材的亲生儿子,各项检查都没法让他捐肝给时材。

时添先是懵,最后只觉得可笑至极,这一瞬,他突然懂了为什么自己是“添”了,因为他真的是时家最多余的那一个。

时添通知了时国栋,自己就算不是时家的亲孩子,可总有一个时国栋啊。

□□一直没有着落,时国栋也因为表现好提前从少管所出来了,恰好赶在这个时间上。

时国栋好像终于懂事了,主动提出想给时材捐肝,对自己的母亲不闻不问。

可是检查结果一出来,时添就觉得,时材上辈子大概是个十恶不赦无恶不作的人,他唯一认为的亲儿子竟然跟他没有丝毫血缘关系。

时添觉得既可笑,又可悲,原本是父子的三个人,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

时国栋大概也很震惊,他看着时添,喊了一声“哥”。

时添没有回,时材等不及□□,在第九天的时候因为回天乏力,送到了普通病房。

第十天凌晨因为腹水等各身体器官急速衰竭,死在了病床上。

葬礼办的很简单,除了这个期间的住院费,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费用,从林钰那里借来的钱一分都没花,葬礼后他就还给了林哥。

而此时已经距离他离开郾城半个月后了。

他在五一长假的时候回了趟锦川,办了退学,也没告诉任何人,然后回他跟韩潇的出租屋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走了,锅碗瓢盆电器,能搬的他都搬走了,那些东西,承载的都是他的回忆,他最开心,最幸福的回忆。

韩潇找了时添很久,可能的地方他都去了,野菊山,魁山公园,废墟广场,长街那边的小湖,没有人,找不到。

最后,他去了鲁哥那里,他才知道,事出之前,时添在他那里定做了一对镶钻的耳钉,他握着兜里的那对对戒,心,很疼,他跟他添哥都准备好了,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韩潇又去找了林哥,才知道,半个月前,时添问他借了一大笔钱,后来没多久就还了。

什么原因?什么事需要用到一百万?他添哥究竟出什么事了?

他打时添的电话,还是关机状态,韩潇急的急的快发疯了,他突然想起,会不会是他家里出了事?

一想到这个,韩潇就直接订了最快的机票飞往蜀省,可是等他到时间家的时候,给他开门的竟然是时国栋,头发已经不红了,剪成了一个寸头。

“你是?”时国栋看着韩潇,有些疑惑,觉得有点眼熟。

“你哥呢?时添呢?”原本杂乱的家被收拾的很干净,再也没有当初的那种杂乱,小院子里也没有麻将桌,很清冷,没有时添,没有时材,连他那个后妈都没在。

“不知道,我爸死了之后,我哥就走了!”时国栋说。

时材死了?

时添他爸死了?

韩潇不可置信,随即心如刀绞,这么大的事他竟然连林哥都没说?所以那次问林哥借钱是因为时材吗?

韩潇靠在院子外面的门框上,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似的,时国栋站在门口,礼貌的说,“要不你进来坐坐?”

韩潇无力的摆了摆手,游魂似的往回走。

他打车回了家,意外的是韩志诚竟然在家,他没了往日里的意气风华,整个人都很邋遢,头发有些长,顶在头上就像鸡窝。

看见韩潇回来,韩志诚立即就像找到了发泄口似的朝他扑了上来,“去哪儿了?又去鬼混了是不是?”

韩志诚自从顾若云死后,就完全变了个样似的,他把公司的股份全都出手了,自己留下了一笔钱,其余的全都捐了,多少韩潇不知道,谁来劝都没劝住,那时候,韩志诚看着韩潇的眼里全是恨意,恨他出柜,气死了自己的妈。

尽管医生也已经说了跟韩潇没有太直接的关系,顾若云的病本来就已经回天乏力,血管瘤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更何况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

可是,他不愿接受,不能接受。

韩潇知道,他都懂,可是……

韩潇任由他打,他骂,如果这样能舒服点,打吧,骂吧,反正这条命也是你们给的,他消极的想。

可是就在韩志诚打的猛烈的时候,韩潇感觉他手上的力度轻了,抬头就见韩志诚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缓缓弯下了腰。

“爸!”韩潇慌了,想要去扶韩志诚,却被他一把甩开,“我没你这种儿子。”他急促的呼吸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

韩潇不敢再靠近他,叫了救护车。

救护车来的时候,韩潇还在屋里找药,可是,屋里除了常备的感冒药,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韩志诚被弄上了救护车,韩潇原本要跟着一起上去,却被就算疼的不能呼吸的韩志诚一眼给瞪了回去。

韩潇只好打车,等他到医院的时候,韩志诚已经进了抢救室。

他坐在外面,脑子里空空如也,怎么会,不可能,没事的各种想法在他脑子里胡乱的蹦,心里只剩下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韩志诚没了?

不可能的,他爸五十都不到,怎么可能没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开了,韩潇立即迎了上去,医生对他说,“病人心脏萎缩,应该很久没吃药了,先去办住院手续吧!”

韩潇只感觉天都塌了下来,怎么办完手续的他不知道,他请了一个护工,韩潇就在病房外面守着,韩志诚不待见他,他就不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第二天,韩志诚坚持要出门理发,说他妈不喜欢他邋遢不干净。

韩潇心里隐隐生起一股不安,觉得韩志诚可能想通了,不怪他了,理了发后,韩志诚又千叮万嘱叫韩潇回去拿了一套西装,领带,鞋跟香水什么的,说是他妈最喜欢的。

韩潇只觉得心中悲凉,可是刚刚缓和的感情,他不愿再生事端,听了话。

可是就在第三天,医生进去查房的时候,韩志诚自己把氧气拔了,针也拔了,好端端的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睡的很安详,已经凝固的脸上甚至还有笑,身上穿的是昨天韩潇拿来的西装,身上有着淡淡的香水气息,很好闻,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上面的字不是很工整,落笔之间就像行将断气的人奋力写下的字,扭扭歪歪,时轻时重。

“亲爱的潇潇:

对不起!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对不起,这么多年我跟你妈妈对你的关心都不够,对不起,不该把你生下来受罪,对不起,无数的对不起……

曾经我跟你妈都没想过要孩子,我很爱你妈,很爱很爱,没了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能没有她,潇潇,对不起,原谅爸爸的自私,这一个月,我真的过的很煎熬,我撑不下去了,对不起,我接受不了你妈的死,对不起,明知道不能怪你可我还是忍不住把气撒你身上,对不起,请原谅爸爸的自私,爸爸一直都是自私的,对不起……”

后面的笔力越来越轻,纸张上有泪滴落下又干涸的痕迹,几乎认不出那些时长时短的笔画究竟是什么。

韩潇努力的睁大眼睛,努力想要忍住眼泪,可那些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似的越来越多,好像要把身体里的水分都从眼眶里挤出来一样。

护工站在旁边跟他说“节哀”,连昨天一天的工资都没要就走了。

医院问他需要联系殡仪馆吗?韩潇默认。

直到殡仪馆的人想要把韩志诚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他才出声阻止,韩志诚说过,他身上的那套衣服是他妈最喜欢的,就连死都选了她喜欢的那一身,还特地去理了头发。

韩潇这时候才明白,韩志诚早就已经想好了,所以昨天才把自己收拾妥当的去见他妈。

葬礼来了多少人,韩潇不知道,林浪站在他旁边,搂着他的肩膀拍了拍,抿着嘴不知道想说什么。

林浪的父母充当半个韩家人,帮忙迎来送去,韩潇就像一个木偶似的,到现在,直接变成了一无所有。

爹妈没了,现在就连添哥都找不到了。

他回到家里,空荡荡的房子就像一只在黑暗中张着嘴的野兽,每一扇打开的门都像是通往野兽肠胃的通道一样,阴冷的让人害怕。

韩潇猛地跑回自己的房间,蒙在被子里放声大哭,没有了,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人了,就是一个人了,不对,他还有添哥,还有添哥,他还有时添。

他哆嗦的摸出手机,泪眼朦胧的就连手机备注的名字都没看清,一个电话打到了林钰的手机上。

那边电话一接通,韩潇就哭着说,“添哥,你回来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添哥,你回来好不好?”

那边林钰跟商舟闻声,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诧异,因为在他们眼中,韩潇除了在时添面前比较软,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这么哭的人。

“韩潇?”林钰小心翼翼的喊出了一声,那边听见声音不对,果然停止了声音。

林钰看了商舟一眼,说,“出什么事了韩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