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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夏沛最先醒来,迷糊的看了一圈周围,瞬时清醒过来,四个老爷爷正晃着蒲扇坐在他和刘文博前方聊天,看到夏沛醒过来,都愣眼看着夏沛,一脸疑惑,这是谁家的小孩啊,长得还挺好看,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夏沛蒙圈了,咧嘴笑,点头喊爷爷,刘文博告诉过夏沛,庄里人最忌讳称呼,见面一定要搭腔,打个招呼。夏沛使劲拍醒刘文博,刘文博同样懵懵的看着桥洞,吓得一哆嗦,开始喊人:“大爷爷,三爷爷,大伯,四叔。”

“这咋还光溜的到桥洞睡上了,搁家里睡不开你了。”大爷爷拍着刘文博滑溜的膀子,问什么时候家来的,从外面上学好吗,学的什么专业,将来干什么啊。

刘文博使劲缩着脖子,弯着身子回话,说赶紧回家晒衣服,要不太阳下山就晒不干了。

夏沛把石头上的衣服扔给刘文博,刘文博胡乱套头上去端盆回家,堆在盆里的衣服,最上面的几件都被晒得差不多干了,看太阳得有两三点的样子。

“我脖子疼。”夏沛左右晃动脖子,刚才头靠在石墙上,硌的脑袋也不舒服。

“疼都睡这么久,这要是不疼,咱两就从桥洞过夜了。”

“我去,你不知道,我迷迷糊糊醒来,四个人头看着我,我吓得背后都是汗。”

“我也是,你打我这么疼,我刚想骂你呢,话还没说出口,眼前那么多阴影,吓的我一哆嗦。”

回家,刘妈妈晒着衣服说:“我还以为你两把床单拆了,一针一线洗的呢,洗了足足两个小时,这皇帝的衣服,也不用洗的这么仔细吧。”

夏沛看着刘文博,伸手竖起一个大拇指。夏沛明白了,为什么刘文博平时沉默寡言,可时不时能说出几句憋死人的话,打小耳濡目染,可不是能学的差不多。

“妈,我从河里见小满了,她学习不是很好吗,怎么没考上。”

“她考的可好了,哪能说没考上,就是她那该死的老头,非要她出去打工给他哥盖屋掏钱取媳妇,都快逼死她了,摊上这种爹,真是苦死了。”刘妈妈说着使劲捶打床单。

“她不才十六嘛,不上高中出去能干什么?”

“那谁知道她爹怎么想的,就是个没脑子的傻熊,熊还知道护犊子呢。”

夏沛听明白了缘由,明白了为什么小满满腹忧愁。

在那之后,夏沛去河边洗衣服时,还遇过几次小满,小满看到夏沛在看自己,就硬生生的看回去,逼着夏沛不好意思先收起目光,夏沛同情小满,但小满防御性太强,夏沛不敢走过去告诉她,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

傍晚的夕阳很暖,温柔的照在山村的每一个角落,却偏偏躲过了小满比山岩还冷峻的脸旁。

☆、22

三伏天真的来了,老人们都从家里搬小马扎出来,坐在桥洞里乘凉,边摇扇子边说:“这是谁拿盖子把咱庄盖住了吗?怎么也不下雨,也不刮风,热死个人。”

原本绿油油的树叶焉了吧唧的耷拉着脑袋,河边的蝉,也不知道它躲在那棵树上,叫的烦人。菜地里的菜也撑不住这热天气,挺不直身子,刘妈妈每天一早都让老二去浇水。

马路上更是烫人,穿着凉鞋,脚底流热汗。刘妈妈从城里批发来的雪糕,一箱子吃不过两天,刘文博一会去拿两根,一会去拿两根,刘妈妈索性熬了一锅黏绿豆,加上糖放冰箱里冻着,想吃敲碎了吃就行。

老天爷终于看不下去了,在热的快透不过气的傍晚,开始狂风四起。“起风了。”刘文博坐在屋里看书时,没有固定的窗户咣当一下吹了回来,刘文博从窗户伸出头,大喊着“有风了。”

刘妈妈早就知道要起风了,正在平房顶收拾山货,夏沛爬上平房帮刘妈妈,刘文博麻利的把晾晒的衣服取下来,包成一堆,啪一下子甩沙发上,把电动车推屋里去,把院子里的餐桌收拾好放屋檐下,用力蹬一下板凳,滑到门口,找铁皮盖子盖住井口,夏沛把太阳能旁边的鞋扔下去,刘文博稳当的接住放到门口。

天一下子就变了,风刮着衣服贴紧身体,刘文博把山货扛进屋里,掐着腰出来看天,刚才还晴朗的天瞬间就黑了,不知从哪里刮来的乌云,黑压压的压着天,燕子压着路面飞回到刘文博家门口的窝里。

“喔哦哦。”刘文博不知那根神经犯了病,冲着天上飞过的鸟乱叫,刘妈妈从后面给了一锤,让他趁着没下雨把家门口栽的两颗辣椒子苗绑好,别一会刮大风吹歪了。

“你一个人干不了嘛,还得带个帮手。”刘妈妈看刘文博手里拿着没有巴掌长的细线,还非要招呼夏沛一起去,生气的问。

“行行行,我自己去。”

夏沛还是跟出来了,蹲下的时候,风从脖子里往下灌,挠的脖子痒痒的,直想叫人发笑,天黑的更彻底了,没有雷电,但单看架势,一天不输给上次雷雨交加的天气。

“黑云压城城欲摧啊。”夏沛说。

“好熟悉,我们是不是学过。”

“高中学的。”夏沛怀疑刘文博到底上没上高中,这可是叫背会的。

“哦,对,我语文不好,全靠理科提分,背的都忘了。”

“下一句是甲光向日金鳞开,记住了啊。”夏沛扶着秧苗,让刘文博拿绳子绑木棍上。

“放心,一会就黑天了,没有甲光向日金鳞开了。”刘文博因为没有接上夏沛的古诗不开心,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手一不小心就用过了力,娇嫩的秧苗被刘文博从中间拿绳子系断了。

“呀,怎么办?”

“嘘,别说话,一会就下大雨了,就说风弄得,要不然我妈妈又要说我说个不停了。”

“啧啧啧,这就全村的好孩子啊,你求我,我就不说。”

“求求你,回头我请去城里喝糁。”刘文博握着夏沛的手,示意他小点声,夏沛抽出手来,满脸捉住刘文博把柄的得意笑容,趁机说:“加两份肉。”

话还没说完,雨点就噼里啪啦砸下来,没有一点预警,和平日大雨前淅淅沥沥的小雨滴全然不同,刘文博赶紧把剩下的木棍插好,三下五除二的绑住辣椒苗,豆大的雨滴砸在背上,不疼但还是有些感觉,两三秒就湿透了。

刘文博和夏沛弯着腰缩着肩膀往屋里跑,前脚刚进屋,后脚就下起更大的鱼,就跟拿舀子泼水一样,哗哗哗的,一瓢一瓢的砸地,雨溅到屋门口,刘妈妈关上门,刘文博又趴到窗户上去看。

“妈,我觉得这雨要是一会不停,城里保不准又跟上次一样,淹个半截。”

“妈,俺爸爸呢,他从外头是不是淋着了,你说他能找个地方躲雨吗?”

“妈,咱一会吃什么,下这么大雨,咱还吃饭吗?”

“你别妈妈妈妈的,行嘛?下雨够烦人了,你比雨滴子还烦人,躲都躲不开。”刘妈妈把刘文博的衣服从沙发上挑出来,把剩下的一堆叠好,刘文博看妈妈回屋,伸手把妈妈给夏沛叠好的衣服翻乱。

“姨,我给你说件事。”夏沛指着衣服,后退到刘妈妈房间门口。

“说吧。”

刘文博双手合十,看着正要开口的夏沛,咬着嘴求夏沛别说,抱着夏沛被翻乱的衣服,揪起一件给叠好,又拿起一件板板整整的叠好放下。

“也没什么事,就是西屋放的那堆旧箱子能用吗,我想把箱子反过来画画。”

“能,你翻就是,改明儿你去镇上买点纸也行,那里都有卖的。”

“好。”夏沛看刘文博老老实实的把刚才翻乱的衣服叠好了,就从刘妈妈门前退出来。

刘文博坐下开始叠自己的衣服,窗外呼呼的风吹着雨滴砸向玻璃,刘妈妈说冰箱里有饭,凑合着吃点吧,一到下雨天,刘妈妈的胳膊就有点不舒服,早早回屋睡觉了。

刘文博还在看屋外的雨,下个不停,看样子明天又要发大水了,雨水聚在院子里,把院子冲刷的一干二净,就是苦了门前的几颗秧苗,刚栽下就要饱受暴雨的摧残。

刘爸爸借着去吹空调的名义去打牌,但下雨天很凉快,刘文博和夏沛没有去村部睡觉,躺在床上扇着小风扇。

刘文博插上院门,屋门上床躺着,夏沛看了看日历,说不上学都不知道星期几了。

夏沛的爸爸还在县城扶贫,夏沛总是摸不透爸爸休息的规律,接不通电话,爸爸打回来时,夏沛也时常错过。

外面的雨好大,不知道爸爸工作的地方有没有下雨,听不听得懂当地人讲话。夏沛躺在床上,看着转动的风扇,问刘文博:“你有没有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我都感觉在你家过了一年了,结果半个夏天还没过去。”

“有嘛,没觉得。”

“有。”夏沛声音弱弱的,有点委屈。

“你是不是想回家了,你爸爸回来了吗?”刘文博伸手捏夏沛的脸,他的脸滑滑的,两颊还有点婴儿肥,捏起来软软的,就跟捏果冻一样,水灵灵滑嫩嫩。

“还好,他经常出去。”

“多好,我爸妈这辈子也没出过几次门,我还想以后多带他们出去玩玩呢。”刘文博拿起夏沛的手,在夏沛的手指上摩挲,轻轻的捏着关节处玩。

“那是旅游,这是工作,不一样的,我在你家住了好久,你妈妈会不会烦我啊,啥也不干,还吃那么多饭。”

“你想啥呢,我妈妈可喜欢你了,我给你说,我高中脾气可怪了,我妈妈还担心我出门找不到朋友,她知道我带朋友回家玩,冯提多开心了。”

“你高中为什么没有人玩,你脾气那么好,又阳光开朗的。”夏沛抬头认真注视刘文博,不相信他说的话。

“老二,都十一点了,还不睡觉,明天又不起。”刘妈妈上厕所看见刘文博屋里亮着,命令老二赶紧睡觉。

刘文博答应一声,拉下灯绳,看到窗帘没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院子里那么大的雨,但愿妈妈走的着急,没有看到自己和小沛手拉手聊天。

夏沛也被吓了一跳,透过窗帘看到刘妈妈屋里关上了灯,才敢继续小声说话。

“之前也没有那么阳光吧,感觉是这一年才变好的。”刘文博握着夏沛的手,轻轻的说。

“是嘛,那你要不要谢谢我。”

刘文博沉寂了好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没有回答,夏沛以为刘文博不好意思说谢谢,侧卧着看刘文博,再一次问到:“那你要不要亲亲我。”

刘文博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睁的很大,转头看向夏沛,疯了吗,妈妈就睡在对面的屋子里,刘文博心里开始咚咚咚咚的跳,比过年赶庙会的鼓声还要响,聚集在屋顶的雨水聚成水柱,哗哗的从屋顶往下落,刘文博咬了咬嘴唇,夏沛伸手贴到刘文博的脸上,明知故问:“你脸很红哎,热的吗?”

刘文博还没有伸手,夏沛的脸就贴了过来,凑到刘文博的嘴边。

夏沛关掉风扇,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小声的问:“我们这么热,会中暑吗?”

刘文博身后摸住夏沛的背,夏沛不自在的抽了一下,其实,夏沛的体温比刘文博还要热。

“好了,别闹了,明天还要早起去河里看看呢。”刘文博说着转身睡觉。

夏沛也背对着刘文博睡下去。

他们到底有没有睡着,小脑袋里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但第二天起的挺早的。

☆、23

河里又发大水了,依旧是一群人站在庄上看,刘文博夏沛站在桥头,这一次的水位比上次还高,不知上游的水库开闸放了多少水。

几个女人抱着手在聊天,不停的有人加入她们的队伍,刘文博听到他们讨论,说城里低洼地区的店铺都淹掉了,一地的泥水淌子,都上新闻了。

河边栽的小树在昨晚狂风和大水的冲击下,也摇旗投降,被吹得东倒西歪,刘文博的叔叔正拿着铁锨扶正树苗,刘文博看到正要下去帮忙,大婶子的一句话从人群里炸开。

“听说了吗,上边那个庄有个小孩,自己一个人下河洗澡淹死了,他娘都哭的没人腔了。”

“真的假的,自己一个人下去的吗?”一群人围在大婶子身边听她讲话。

刘文博心里咯噔一下,心有余悸的告诉夏沛他小时候差点溺水的事,幸好二大爷路过拿锄头把瘦小的刘文博捞了起来,刘文博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种滋味,水灌满鼻腔,撬开嘴巴咣咣的往嘴里灌,下意识的蹬腿逃离,但越蹬腿被灌的越多,身体灌满水想铁块一样下沉,等泡透了水在漂浮起来。

各村村长因为夏季汛期,防止学生因为下河游泳的事去镇上开会,刚回到村里,皮包还没放下,朝刘文博家走去。

村长拿出小本本,给刘爸爸说镇上开会的内容,说:“咱庄那么多年了,就出了文博一个大学生,还考的是什么985,211,你们取这个名字就好听,文博文博,将来一定能读博士,真是又出息啊。”

村长一张巧嘴,刘爸爸刘妈妈笑的合不拢嘴,两手只在裤腿缝摩擦,刘文博耳朵贴在门框,认真听他们说话,但听到的都是笑声,稀稀拉拉的几句话,实在听不清。

“老二啊,小沛啊,出来一下。”村长刚走,刘爸爸就满脸笑容,在院子里吆喝起来。

村长来刘文博家,是想召集全村的小孩到村部学习,正是酷暑的时候,村部里开着空调,也很凉快,正是学习的好地方,再说大人们都去上班干活,小孩一不留神就跑到河里洗澡,实在太危险了。

第二天一早,刘妈妈就在院子里煎鸡蛋,煎了一锅的鸡蛋,小碗里堆成小山。

“快吃啊,快吃,今天用脑子,多吃点,好好教他们啊,小沛多吃点,老二语文英语都不好,他们要是有不会的题,小沛帮着讲讲哈。”

“嗯。”夏沛看着一碗的鸡蛋,吃了两个油腻的不行,接连喝了好几碗稀饭。

“好喝吧,我在给盛碗,这都是水,一会就下肚了,不占空的,多喝多喝。”

刘妈妈又给夏沛盛了一碗,但夏沛听到刘妈妈的话,很疑惑,既然都是水,为什么不直接喝水,反而要煮一锅饭呢,刘妈妈每天都会让夏沛多喝两碗饭。

“你妈妈不会劝你多吃饭吗?”刘文博骑车戴着夏沛在乡间路上飞速前进,好奇的问夏沛,他以为天下的父母都一样呢。

“不会吧。”

“我妈妈那是喜欢你的表现,你不要给我妈妈说,要不然她会伤心的,我上高中是说我妈妈做菜不好吃,我妈妈伤心了好久呢,你不喝就给就悄悄倒我碗里啊。”

“没有啊,我没有说我不喝,我觉得挺好的啊,很温馨啊。”夏沛晃荡着腿,开心的说。

村部已经有小孩在等着刘文博开门了,上二年级的笑笑背着小书包,拎着一塑料袋黏玉米,说:“二叔叔,我妈妈往我给你带的。”

夏沛啃着玉米,逗笑笑玩,问:“你喊我叫什么?”

“哥哥。”

“不是哥哥,是帅哥哥。”夏沛认真纠正。

“帅哥哥。”笑笑用软萌的娃娃音喊夏沛,夏沛一直揉笑笑软软的头发,不停的笑。

“大侄子,他喊我叫叔叔,你让他喊你哥哥,是不是辈分岔开了。”刘文博摁着夏沛的头,叫夏沛也喊自己叔叔。

“滚一边去。”夏沛向下弯腰,头抽出来,伸拳头要揍刘文博,真实皮的不像话,没点老师的样子。

等人都到齐了,夏沛才明白他们的辈分都多难记,七八岁的小孩喊刘文博叔叔,而刘文博要对一个上五年级的小孩喊叔叔,还有一个高中小孩要喊一个小学生叫舅舅,好在大部分辈分都比较正常,为了统一,都直接喊老师吧。

一共十几名小孩,各个年级都有,也不知道怎么教,就看着他们写作业,不会的问问,在给他们讲讲。

“夏老师,你衣服上的英语单词是什么意思啊。”小虎是下庄的小孩,听说这里有大学生辅导,家长也把小孩送过来。

“我看看哈,我还没看过呢。”夏沛低下头倒着看自己白色T恤前的字。

“嗯,When I wake up every morning,the greatest joy is gazing upon you and sunshine,that is the future I desire.”夏沛读完句子想了一会,说:“这个意思就是说,当你每天早上醒来时,看见喜欢的人和阳光都在你身边,那是我最想要的未来。”

“哈哈,夏老师有喜欢的人吗?”一个小孩子天真无邪的问夏沛,周围的小孩瞬时围上来,啊啊啊的等夏老师说答案。

“上课,快点写作业,你们家长一会就来了。”夏沛腾的一下,脸就红了,把课本卷成一根棍,敲打着桌子,提醒他们安静点。

这一敲,学生们更闹腾了,更加吵闹着问夏沛,夏沛握着课本不知所措,都是小孩子,又怕大声吼叫吓坏他们,可是静静的说话,小孩子又不听劝。

“吵什么吵,再吵,我下午就给你们爸妈说了。”刘文博听到动静,从隔壁屋里走过来,使劲敲着门问。

村里的小孩都认识刘文博,瞬间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翻作业本,刘文博看了夏沛一眼,攥了攥拳头,示意他别太温柔。

可是夏沛一直都是软软的强调,说话慢慢的,温温柔柔,声音升高几度,叫人听起来还是不急不慢。

刘文博在另一个屋里教高年级的学生数理化,他们都在认真做题,下课聚在一起扎堆看视频或者用村部的电脑打游戏,都是安静的孩子。可是夏沛的屋里就不同了,低年级的小孩子叽叽喳喳,哪怕讲一道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都要问夏沛一句:“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啊。”

夏沛教了一上午,就快被逼疯了,下午只好陪着小孩子们玩,刘文博课间找夏沛玩,看见夏沛坐在马扎上给笑笑扎头,一旁还有两个小孩等着,还有一个一年级的小男孩,拿着笔坐在桌前,一个问题一个问题问夏沛。

“9加5等于几。”涛涛问。

“14。”夏沛梳着头回答。

“12加10等于几。”

“22。”

不一会,涛涛就翻页,开始做下一页,作业做得真快。涛涛开心的翻着页,问明天还能不能见的到夏老师。

“不好说,我努力。”

“老师,这个头发不好看。”笑笑把夏沛扎的揪下来,披散着头发,自己的小手又伸不到后面扎头发,开始呜呜的哭起来,刘文博接过去,拿着还没自己两根手指粗的小梳子,给笑笑梳头。

刘文博压根就没给小孩子梳过头,梳起一绺掉下一绺,气的笑笑握着自己还没刚到肩膀,软滑滑的头发说:“我给我妈妈告状去。”

夏沛捂着脸,长叹一口气,回家的路上,头靠在刘文博背上,全身没有力气,说:“你知道吗,我今天全靠一口仙气吊着,这群小孩太磨人,我可以申请修养吗?”

“你们屋太吵了,就跟一群家雀子一样,叽叽喳喳。”

“别说话。”夏沛小声趴在刘文博背上,有气无力的,怎么和小朋友玩一天,这么累啊。

夏沛回家吃完饭就躺下,刘文博也躺下,互相发问:“我们上学的时候真的有那么调皮吗,当老师怎么这么累啊。”

“也不是吧,我们那时候不是一个班级一个班级,他们这是扎推上课,所以才乱吧。”

“那群小孩怎么老黏着你。”

“因为帅吧。”

“哎呦呦。”刘文博不想接着说,翻个白眼,闭上嘴巴,过一会就睡了过去。

失去了第一天的新鲜劲,小孩子也不想被困在村部的大院子里,开着空调也不顶用,才过去一天,低年级的小孩就抱着锁住院门的锁,气哼哼的问夏沛:“老师,为什么放假还要学习。我们要出去玩。”

笑笑竟然还学会扇动同学,颇有节奏的喊:“出去玩,出去玩。”声音引得高年级的小孩趴着窗户看。

夏沛蹲在院门口,眼睛哀求的看着一群毛还没张齐的小孩,听点话吧。小孩子一点也不怕夏沛,手掏进夏沛的裤子口袋,去摸钥匙。

夏沛拗不过小孩,看着窗户边的刘文博,眼神全是求助。

夏沛去高年级教他们英语,刘文博去低年级教数学,刘文博拍着夏沛的肩膀,说看大哥给你打个样,不到中午,刘文博败下阵来,小孩真是难缠的家伙。

又靠仅剩一口的仙气挨过一天。

“给你说个好玩的事。”夏沛在回去的路上给刘文博分享班力好玩的事。

“昨天有个小孩问我白色T恤上的英文字是什么意思,我给他说完,他今天穿了个英语字母的衣服,指着字母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字母?”

“SEX。”

“什么?”

“你怎么给他翻译的。”

“没有翻译,我说他长大了就知道了,老师也还没学到这个单词。”

“孤陋寡闻了吧,我给你翻译一下。”刘文博笑嘻嘻的打趣。

“这玩意翻译没用,得实战才行。”

“行,我给我妈妈打个报告,问问他。”

“可以,一会回家你问问,让你妈妈打个批条。”夏沛说着话掐刘文博的腰,使劲挠他最怕痒的地方。

“我错了我错了,我骑车呢,快松手。”刘文博骑着车虚晃一下,差点摔倒。

路边有人迎面骑车过来,夏沛收住靠在刘文博腰间的手,插进自己口袋,看向路边风景,路边是绿油油的玉米秧苗,身后美不胜收的落日,两人骑车行进在晚霞笼罩的村庄里。

☆、24

夏沛找到了让小孩子听话的方法,谁要那个小朋友乖乖的不捣乱,那么中午吃饭的时候,夏沛给他们画一张素描像,小孩子没有见过素描的过程,在夏沛画画的时候,一个个安静的凑过来看,瞬间变乖乖小孩。

“老师,您可以给我画个铠甲勇士吗?”

“可以,你写十页暑假生活,我检查完给你画。”

“老师,您可以给我画个白雪公主吗?”

“可以,你写二十页暑假生活我就给你画。”

“为什么比他写的多。”

“因为我还要给你画一个王子,比较费工夫。”

小孩子乖乖的在板凳上写作业,一个小孩坐在夏沛面前,眼睛一忽闪一忽闪的看着作画的夏沛,开心的等待着夏沛停笔。

“你们班咋安静了,我们班的学生都寻思你们偷溜了,非要来看看。”刘文博推开门进来,几个高年级的学生爬窗户看还有没有小孩写作业。

“那是,我教导有方。”夏沛用脚尖勾起身后的一个椅子,一用力蹬到刘文博面前。

“天呢,太好看了。”刘文博看到夏沛画板前的画,拍手称赞到,惊讶的说:“这小孩子的眼睛,太纯净了,又黑又亮的,就跟两小灯泡一样。”

“对啊,他们看的都是山上的美景,天上的白云,当然澄清透亮了。”夏沛专心致志的画画,认真的说道。

“老师,谁的眼睛最黑,最亮啊。”

“对啊,谁的最好看。”

“快说嘛,谁的最好看。”小朋友听到夸奖,纷纷从座位上跑到刘文博面前,小脸凑上来,好奇的问那个最好看。

“说嘛。”夏沛憋着笑,看热闹不嫌事大,夏沛刚刚就因为说笑笑头发软,两三个小朋友揪着自己的头发,一颠一颠的跑向夏沛,说:“老师,我的头发更软,你摸摸。”

“老师,我的也软。”揪起往夏沛手里塞。

“都好看,都好看。”刘文博从板凳上起来,想要逃跑。小朋友还是执迷答案,在后面齐声的问:“哪个最好看啊?”

过来几天,夏沛已经把全班同学都画了个遍,六年级的小佳抱着自己刚上幼儿园的弟弟来,要夏老师给弟弟画个像。

弟弟坐在桌子上,刘文博下课逗弟弟玩,弟弟剪了个西瓜头的发型,小佳说是奶奶拿碗扣上去一点点剪出来的,后面因为太热,就都给剃光了,弟弟围着一个红肚兜,因为喜欢趴着睡觉,胸前捂出大片红痱子,满身都是痱子粉的香味。

“你叫什么?”

“刘家伟。”

“你几岁了。”

弟弟呆萌摇摇头。

“不知道啊,那上幼儿园了吗?”

弟弟点点头。

“会数数吗,那你数个数我听听。”刘文博握着弟弟的小手,骨头好像还没长硬,软软的,还不及自己手掌的六分之一大,好好玩。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弟弟数完倒一口气,刘文博期待的看着他继续数,“J,Q,K。”

“J,Q,K。”刘文博睁大眼睛,忍不住笑了出来,全班的小朋友围上来,围在小佳弟弟旁边,声音尖尖的,脆脆的说:“是11,12,13。”

夏沛给弟弟画完画,又画了三张扑克牌的在一边。

下午,小虎抱着自家的大黄狗到学校,拉着手告诉夏沛:“老师,我中午去河里给他洗干净了,您能给它画张像吗,它从小跟着我长大,可乖了,我叫它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他还会逮耗子呢。”

夏沛坐下想安静的画画,可是大黄狗在椅子上坐不住,一会就跳下来,小虎又把它抱回座位,大黄狗跟小虎差不多体格,小虎坐在座位上抱着小虎,开心的给老师讲大黄狗的故事:“它叫孙悟空,我给取得名字,好听吧,它生过好多小狗,不过我妈妈都送出去了,他还会爬矮的树,都是我教的。”

小虎一直说到夏沛收住笔,回家的路上,夏沛不解的问:“小虎那么小,不是还没到记事的年纪,怎么记得那么多事,平时课上就他话多,说起他那条狗,简直停不下嘴,我耳朵灌满他的话啊。”

“别说话。”刘文博转头小声对夏沛说。

“老师好。”小虎坐在妈妈的车座上,迎面和刘文博夏沛开心的打招呼,手里抱着大黄狗,握着狗的前爪,兴奋的飞舞着,书包里竖着夏沛画的画。

“婶婶。”刘文博停下打招呼。

“文博啊,刚才小虎路上给我说,他暑假作业快写完了,说你还给她预习下一本书了,还有老师给他画画,真是谢谢你了,快,快这点桃拿回家吃,正好不用去你家了,顺道稍回去。”

“不用了,婶婶,我家有。”

“你家是你家的,品种不一样,这个也好吃,快拿回家。”婶婶一直拿着袋子往刘文博车筐里放。

婶婶和刘文博聊了半天,聊学习,各科聊个遍,小虎坐在车后座迷迷糊糊的快睡了,大黄狗直接跳下车,自己识路回家了。

夕阳都下沉的只剩一小点了,周边粉红的云彩也纷纷退散,夏沛看着手表问刘文博:“你知道你们聊了多久吗?”

“半个小时?”

“一个多小时,我可知道小虎为什么这么爱说话了。”

“我这个婶婶可好了,我从县城上高中,都是她进城给我送钱或者炒菜,对我可好了。”刘文博说着伸手从车筐里摸出一个油桃,递给夏沛。

“这么甜。”夏沛咬了一口,不敢相信,怎么最甜的东西都在刘文博的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