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季老板的性子,应该会换,但是这……”修理师傅说到这顿住了。
汪亦文摸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正要开口,就被修理师傅打断了。
“补的钱少一点,我尽量给你补的看不出来。”
“换了吧。”
修理师傅话音未落,汪亦文开口道。
“呦,这么大方,行,那后天我联系你。”
“嗯。”
“季老板这两天不用车吧?别到时候露馅了。”
修车师傅一副为他考虑的样子,一脸真诚,弄得汪亦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笑了笑,掏出手机,随意划了划,然后应声道:“嗯,季总的车多。”
☆、吻戏
季邈觉得自己不对劲,是在三天后。
汪亦文也觉得季邈不对劲,从那天之后,他变得有些轻躁,看手机的次数,也比平常多了不少。
季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最近老是会想到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晏轻疼得微喘地在他耳边叫他的名字,“季邈”“季邈”,莫名地惑人。
他以为依照晏轻的性子,会给他发消息,无论关于什么,毕竟,他这次,是真的攀上他了。
但是没有,一条消息都没有,那天晚上的事,就好像是一块小石头被丢进了深不见底的潭里,仅仅泛起了一丝波澜,别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晏轻醒的时候,四点二十八,脚上的伤已经好了,但是那天晚上在车上留下的,还有些隐隐作痛。
这两天晚上做梦,都是关于季邈的,想到刚刚那个梦,耳尖微微有些红了。
轻轻晃了晃脑袋,试图甩掉脑子里那些想法。
今天早上五点要去片场化妆,微微叹了一口气,刚要起身,贺椿的电话就进来了。
晏轻按下接听。
“喂,晏轻哥,你起了吗?”
“嗯。”晏轻懒懒地应了一声。
贺椿立马应声道:“那就好,我在片场门口等你。”
“嗯。”
晏轻起身,换好衣服,洗漱好,往片场去。
他其实也有想过给季邈发发消息什么的,但是一点进季先生的聊天界面,就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且,他没什么重要的事,他怕季邈不喜欢他打扰他,毕竟他平时确实挺忙的,于是便放弃了。
但是今天有些不一样,他跟宋芸有吻戏,他正在犹豫这件事要不要跟季邈说一声。
如果跟季邈说了,他怕季邈直接用资方的身份压着剧组这段不让拍了,可如果没跟季邈说,他也不能保证季邈会做出什么事来。
化妆的时候就一直拿着手机,有些忐忑不安。
季氏。
季邈收到晏轻的消息的时候,会议将近尾声。
季邈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便顺手拿起手机。
看见屏幕上消息来源,晏轻两个字,让他心里一滞。
心情一瞬间有些微妙。
打开手机进去,就看见晏轻的消息。
——季总,我今天,要拍吻戏,跟你报备一下。
像是害怕他不同意似的,过了一会儿又发了一句。
——就是正常的工作而已,没什么的。
晏轻发完这句话,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好,马上撤回了。
但是他不知道,季邈已经看到了。
季邈把手机盖回桌子上,往后靠在位子上,有些不耐烦地拿起笔,用笔敲着桌面,整个会议室里,除了发言人一边关注着季邈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汇报,其他人都低着头,不敢出声,也不敢有其他动作。
季邈这几天心情好像有点不太好,这是在公司里,几乎每个人都知道的事。
会议结束,季邈把手上的笔扔在一边,交代了几句,然后就起身往门口走了。
所有人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晚上什么安排?”季邈问了一句,单手插进西裤口袋里。
看似就是随意问了一句。
但是汪亦文知道,季邈一般问这话,就是有自己的安排了。
“晚上七点,杨总儿子的满月酒。”
季邈听见满月酒几个字,微微有些诧异,冷冷地反问了一句:“你给我安排的?”
汪亦文一顿,季邈最讨厌的酒局,就是婚宴满月酒,除了一些重要的人必须去以外,别的不太相关的人,一般都只是送个礼,随个份子钱。
汪亦文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这明明是前几天他向季邈请示的时候,季邈自己答应的啊。
轻轻地应了一句:“这是我前几天跟您说的时候,您自己答应的。”
季邈眉头轻蹙,接着应声道:“推了吧。”
“好的。”汪亦文应声。
汪亦文接着没敢问,因为季邈如果需要他安排的话,会自己说。
季邈回到办公室之后,很久都没动静,直到六点五十的时候,汪亦文接到了内线。
“季总。”
汪亦文进办公室的时候,季邈正坐在办公椅上,背对着他,看着钢化玻璃外的高楼大厦。
过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地说了一句。
“备车。”
上车之后,汪亦文问了一句:“季总,去哪儿。”
“城蒲区。”
汪亦文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怔。
汪亦文跟季邈这么长时间,在他现在的认知里,晏轻真的算得上是个例外了。
“好的。”
——
今天是大戏,拍的就是晏轻试镜的时候,赵兆点的那段戏。
朱颜知道一切都是上官辞做的,过去质问他。
白天已经拍了好长一段了,晚上是重头。
因为是重头,所以,赵兆开始的时候就给他们讲了挺久的。
雨戏,租了消防车。
在场的工作人员很多,来来去去的,但其实仔细看,每个人都在忙自己岗位上的事,乱中有序。
晏轻心里有些隐隐地担心,他早上给季邈发的消息,季邈现在还没回。
“晏轻,待会期待你的表现。”宋芸手里拿着剧本,扭头跟站在她身边的晏轻说了一句,旁边的工作人员正在帮她整理衣服。
晏轻性格好,加上跟宋芸拍了这么久的戏,其中还有不少感情戏,两个人熟了不少,偶尔还会互相开开玩笑什么的。
“我会好好表现的,芸姐。”
宋芸对晏轻的演技,刚开始觉得平平无奇,但是越到后面就越发现,晏轻的演技进步极其快,而且,有些时候,他的眼神,细节的动作,都让她感到惊喜。
好的对手,能够相互成就,而且他们两个人有时候讲戏,宋芸发现晏轻会有自己对角色独特的理解,有时候跟晏轻对戏,甚至会有一种他就是上官辞的错觉。
“朱颜,上官辞,我们先走两遍,然后就正式开拍了。”
走两遍其实很快的,拍的慢其实是因为,有些时候需要补录一些镜头,还有不同角度。
两遍很快就结束,两个人入戏也入的差不多了。
民国有钱人的宅子,浓浓欧式装修风格,上官家,灯火通明,窗外夜色里的大雨跟屋里的温暖的灯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上官辞。”朱颜穿着一身珍珠白,上面还缀着小小珍珠装饰的旗袍,套着一件合身的薄衫。
她没有打伞,大雨把她全身都打湿了,乌黑的头发披落在背后,因为浸满了雨水,一大簇一大簇垂落在耳边,滴着水,有些甚至贴在鬓边。
上官家里的下人听见响动,看了一眼来人,然后吓了一跳,连忙进屋里跟上官辞说。
没一会儿,上官辞从房子里出来,看见朱颜的一瞬间,诧异和心疼,还有疑惑,全都能从他的眼里看出来。
因为上次季邈要过来,副导干脆私下里给了汪亦文两张通行证,方便他们进出。
汪亦文当时还想拒绝来着,因为他当时觉得,这通行证件反正也用不上。
但是转念一想,季邈的性子可说不准。
现在想想,幸好当时收了,不然要进去会很麻烦。
季邈进去,到片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看着大宅子前的一男一女演戏。
“那些事,都是你做的?”
“是不是?”
朱颜质问着上官辞。
上官辞听见朱颜这话眼睛变得冰冷。
“是。”晏轻应声,嘴角勾起一抹凄冷的笑。
消防车的“雨”很大,晏轻穿着西装都被淋湿了,从季邈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晏轻的正面。
清贵白净的脸,沾着额边乌黑的头发,眼睛里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表现得淋漓尽致。
雨水蓄积在下巴,有些顺着脖颈流进衬衫的领口,季邈看见雨水流入衬衫的领口的时候,喉结轻轻滚动了两下,突然觉得有些燥。
汪亦文站在季邈旁边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看晏轻和宋芸演戏感觉还挺好的,起码他在现场看的,不会很出戏。
但是下一秒,汪亦文整个人呆住了。
因为晏轻很激动地跟宋芸吵了几句之后,就伸手按着宋芸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汪亦文整个人呆滞地站在原地,用余光去看季邈的反应。
季邈没什么反应,甚至连惊讶都没有,
上官辞强吻朱颜,仅仅是碰了一下嘴唇,下一秒就被朱颜拼命推开,然后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声,在大雨中都这么响亮清脆。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朱颜红着眼睛含着恨意地跟上官辞说,然后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镜头最后一幕是上官辞呆呆地站在雨中,失魂落魄地看着朱颜离开。
“cut。”赵兆很爽快地叫了卡。
之后两个人补录了几个镜头就结束了。
贺椿连忙拿着毛巾过去,虽然已经是五月底了,但陆城夜里还是有些凉的,更何况还全身都淋湿了。
晏轻擦着头发准备去看一下监视器的时候,眼睛一瞥就看见远处大灯下面站着的季邈。
因为逆光的原因,脸看不太清楚,但晏轻一看就知道,那个人,是季邈。
☆、饿了
晏轻擦头发的手顿了顿,仅仅是一瞬,便转过头,若无其事地走向监视器的方向。
汪亦文看见晏轻的动作,下意识地偏头看向季邈,季邈敛眉,转身往出口走。
晏轻看见季邈那瞬间,其实心里的感觉很复杂,心跳莫名快,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慌,但是他想起来,季邈给他微信的时候,特意叮嘱别备注季邈,想来,如果他刚刚径直走过去,好像也不太好。
看监视器的时候,偷偷往那边看已经没了人影。
“可以收工了!”场务拿着喇叭喊道。
晏轻披着毯子,准备先去化妆间卸妆。
走进化妆间之前,晏轻的心里有些莫名紧张,他不知道季邈是不是在里面,因为上回,季邈就是在化妆间里,毫无预兆。
推门进去,立马看向沙发的方向,沙发上空空如也。
不知道怎么,心下轻轻一沉。
季邈没找他,他不是该高兴吗?怎么现在,有一种说不上的微妙感情。
“晏轻哥,想什么呢?先去换衣服吧,待会别着凉了。”贺椿见晏轻在出神,出声提醒道。
晏轻点了点头,往换衣间去。
换好衣服卸好妆从化妆间里出来,沿着片场的廊道走,片场大门口有一片地还没修好,只有两盏大灯照着,因为怕人摔倒,所以特别亮。
晏轻拿着手机,打开跟季邈的聊天界面,只有他早上发给季邈的那条消息,还有就是他撤回消息的提示。
快要走到片场大门口的时候,晏轻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进语音通话,电话一下就打出去了,晏轻把手机贴近耳边。
电话马上就接通了,因为周围没有人,所以对面的呼吸声晏轻听得清楚。
“季总。”
晏轻刚叫了季邈一声,抬眼就看见站在拐角处的汪亦文,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即便是站在阴暗处,站姿依旧挑不出一丝错处。
“嗯。”
这时候电话对面的人慵懒地应了一声。
汪亦文就把车停在片场门口的地方,所以,季邈坐在车里往车外看一眼就能看见从里面走出来的晏轻,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衬衫,头发有些蓬松,应该是刚刚淋湿了刚吹干,看着极其清爽。
汪亦文看见人来,立马上前打招呼:“晏先生,季总在车上等您。”
汪亦文说着手还往车的方向指了指,晏轻一下就看见了季邈的那辆阿斯顿马丁,手上拿着手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挂,拿下手机瞥了一眼,季邈没挂,于是干脆就拿着正在通话的手机跟着汪亦文走。
季邈就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看着晏轻的动作,听着手机对面的对话。
车门打开了,晏轻坐进去,季邈就看见晏轻一脸无辜地跟他打招呼:“季总。”
季邈脑子里一下就想到那天在车里,晏轻看向他的眼神,眼睛湿漉漉的还积蓄着泪,眼角憋得通红,很是诱.人。
慢条斯理地把手机挂了。
晏轻有些手足无措地坐着,等着季邈开口,过了好一会,季邈都没开口,有些忍不住地正要开口,就听见季邈来了一句:“我饿了。”
晏轻脑子一下就炸开了,季邈说这话,上次他们俩在车里的画面就像电影回放一样,一幕幕地在他脑子里回放。
晏轻凝滞了一会儿。
然后撑着车座中间的扶手,因为季邈往后靠在车座上,所以晏轻不得不伸出右手攀着他的肩膀。
季邈刚刚就微微出神了一会,察觉到晏轻的动作,偏头,就对上了晏轻的眼睛,看着甚是澄澈,甚至有一瞬间,让季邈差点忽略了澄澈下面深深的欲望。
两个人这时候只差一指的距离,晏轻能闻到季邈身上的烟味,他虽然是主动的一方,但此时两只耳朵已经通红了。
季邈看见这样的晏轻,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轻笑出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饿了,你以为是什么?”
晏轻反应过来,有些呆愣地“啊”了一声,眼神开始闪躲,正要松开攀着季邈肩膀的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没想到,季邈一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勺,碰上晏轻的唇的时候,季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汪亦文回到车上,偷偷抬眼瞟车内后视镜,晏轻的耳朵红红的,季邈像是个没事人一样靠坐在车后座,立马看向前面:“季总,去哪儿?”
季邈直接看向晏轻。
晏轻试探地问道:“烧烤吃吗?我知道这边有一家很好吃的烧烤。”
汪亦文回头看季邈,季邈冲他点点头。
晏轻指的路,车开到巷子口,季邈四处扫了一眼,然后看向晏轻。
晏轻指了指巷子里面:“在里面。”
汪亦文把车停好,三个人往里走,看到烧烤摊的牌子,汪亦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倒是没想到,这样的烧烤摊还会有这么多人,看烧烤店里的陈设,显然已经是有些年份了的,而且,这里座位,都是露天的,虽然看着挺干净的,但季邈……
现在人很多,大概是碰上别的剧组也恰好收工,几乎没有空位。
晏轻拿了号,看着站在旁边穿着一身西装显然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季邈,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季总,我没想到这里这么多人,要不换个地方吧……”
“不用。”季邈顺势往旁边站了站,然后老老实实地等着。
季邈等着,晏轻也不多说了,其实一桌一桌,也快的。
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阿姨拿着菜单过来,因为刚刚忙着收拾所以没仔细看,递菜单给晏轻的时候,才觉得眼熟,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是,上回跟另外一个小伙子来过的吧?”
晏轻笑了笑应声道:“是,阿姨记性真好。”
“我们这一般都是老客比较多,像你这么帅气的小伙子也不多见。”
季邈听见阿姨说晏轻上回跟别人来过,拿着菜单的手顿了顿,微微抬起眼皮,睨了晏轻一眼。
晏轻看见季邈看他解释道:“这地方是贺椿带我来的。”
季邈翘起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没应声,神色没有变化。
只轻淡说了一句:“我跟他一样,加瓶冰啤酒。”
“好的。”阿姨拿着菜单下去。
等东西上的时候,晏轻犹豫着开口道:“季总,我跟宋芸,我们只是正常工作。”
话音刚落,就听见季邈嗤笑了一声,眉眼含笑地看向他:“你该不会以为我会为你吃醋吧?”
汪亦文听见这话连忙尴尬地扭头。
没过一会儿,阿姨就把冰啤拿上来了,汪亦文给季邈倒了一杯,然后,也给晏轻倒了一杯。
玻璃杯杯壁立刻沁出细细密密的水珠,季邈伸手拿起,一股冰凉的触感从指尖弥漫开。
“滋滋滋。”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汪亦文察觉到是自己的,连忙起身,冲季邈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旁边接电话。
回来的时候,脸色稍微有些不好,看了一眼晏轻,然后叫了一声:“季总。”
季邈把玻璃杯放下:“说吧。”
“洲际的慈善晚宴,听说陈遇的验资出了一点问题。”
季邈摸了摸下颌,反问道:“五千万都没有?”
这话说的随意,就好像五百一样,但全然听不出季邈语气里的炫耀。
像是那种,真的一点都没把这钱放在眼里的样子。
“应该是的。”
汪亦文应声。
不过这五千万倒不是指所有身家,而是流动资金,一般验资,针对某些特定的项目会有特定的要求。
洲际举办的这场慈善晚宴,通过拍卖私人手上的古董藏物,来投入慈善。
对于古董来说,五千万的验资,确实算不上高。
“跟许若白打声招呼吧。”
季邈摩挲着玻璃杯杯壁,慢悠悠地说。
“好的。”
汪亦文话音刚落,阿姨就拿着烤好的串过来了。
油滋滋的,还冒着烧烤特有的香气,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相遇
晏轻以为季邈没怎么吃过串,开始还有些担心,没想到季邈拿起一串牛肉吃起来,动作甚是熟稔。
就着冰啤吃烧烤,很舒服,加上烤串的味道确实不错,季邈吃了一点,还要喝冰啤的时候,汪亦文出声提醒了一句:“季总,今天忘记带药出来了。”
季邈听见汪亦文的话,知道他什么意思,拿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就没再喝了。
晏轻在汪亦文提醒的时候才想起来,季邈有胃病,突然有些后悔带季邈过来。
吃的差不多了,几个人往外走,晏轻走在季邈后面,看着季邈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看不透他,他以为季邈可能会嫌弃这个地方,但没有,季邈就是一副熟稔的样子,好像,经常吃这些东西一样。
送晏轻回到成安小区,晏轻下车,冲季邈挥挥手:“季总,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