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季邈眯了眯眼睛,算是应了,然后吩咐汪亦文掉头。
——
时间过得快,很快就到了七月。
洲际的慈善晚宴,因为受众范围小,而且都是各个圈子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自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毕竟有些参加晚宴的人不想抛头露面。
汪亦文接到助理的电话。
“汪秘书,季总的西装已经送过来了,你看放在哪里比较合适?”助理问道。
汪亦文略微思索了一下:“你直接拿上来给我吧。”
“好的。”
汪亦文拿到西装,直接拿到季邈的办公室,伸手敲了敲门:“季总,晚上的西装已经送过来了,您要不要试试?”
“不用,直接挂那儿吧。”
季邈都没抬头,看着手上陈柏的资料。
晚上六点二十,汪亦文进办公室的时候季邈已经换好了西装,一身严肃的黑色,因为是定制,很合身,季邈的身材线条被完美地勾勒出来。
旁边的盒子上还放着一朵红色康乃馨,汪亦文走过去,顺手把盒子上的康乃馨拿起来,正要帮季邈戴到左边的驳领上,没想到季邈往后倾了倾,淡淡道:“我自己来。”
汪亦文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花递过去。
季邈出门迟,加上汪亦文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堵,他们到帝国大厦的时候已经迟了,门口的迎宾还在,但是会场里的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工作人员带着季邈往里走。
帝国大厦的顶楼,视野很好,廊道又有大片玻璃的设计,从上往下看给人一种俯视众生的感觉。
廊道上没有人,因为隔音好,几乎没有一点声音,只有几个人走路的声音,季邈虽然迟到了,但是依旧不慌不忙地,给侍者一种仿佛他才是这场宴的主角的感觉。
季邈走进会场,会场里人都还站着,拿着酒杯交际,本来这种拍卖会,也没这么早开始,定的时间早一点,不过是不成文的规矩罢了。
季邈进去,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酒,汪亦文扫了一眼会场,一下就看见了陈柏和陈遇,侧头低声提醒了一句:“季总。”
季邈往那边看过去,就看见陈柏和陈遇两个人正在和叶疏徽聊天,看他们的样子,像是聊了有一会儿了。
季邈拿着酒杯,慢慢地朝他们走过去,叶疏徽先看见的季邈,连忙笑着跟季邈打了一声招呼:“季总。”
陈柏和陈遇看见叶疏徽跟别人打招呼,自然下意识地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左边驳领戴着一朵红色康乃馨襟花,在场的,有不少人戴了襟花,但都没有那个年轻男人戴着有感觉。
季邈很快就走到了他们面前,叶疏徽连忙帮着介绍:“季总,这是文城房地产开发商,陈柏陈老板,这是陈老板的儿子,陈遇。”
叶疏徽接着对陈柏俩父子道:“这是季氏的总裁,季邈。”
叶疏徽介绍完之后,陈柏倒是开始打量起季邈来,他只听说过季氏的总裁很年轻,但倒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陈遇的眼里倒是透着一股轻蔑和不屑,大概是因为季邈看着和他年龄相仿,心里原本就存着不服气,且只是单单听叶疏徽这么说,自然觉得季邈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季邈先朝着陈柏伸手,毕竟是带着目的接近这俩父子。
陈柏伸手回礼。
几个人这时候算是打过招呼了,叶疏徽见认识的差不多了,便跟陈柏和陈遇道:“陈老板,陈公子,刚刚你们打听的关于向庭山的事,你们可以跟季总聊聊,这块地,我们公司之前就已经卖给季氏了。”
陈柏和陈遇听了,都有一瞬间地惊讶,因为他们的消息渠道不差,但是连盛嘉已经把向庭山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可能!
除非,一开始,他们就已经计划好把这件事埋得死死的。
想到这,陈柏不禁再次看向季邈,眼里的打量深了几分,这个季邈,绝不简单。
也是,这么年轻就坐到这么高的位置,如果没有点东西,想想就不可能。
陈遇看向季邈的眼神也变了,眼里多了一层探究。
“老陈。”
叶疏徽还没走,后面就传来一声女声,声音很是成熟妩媚。
季邈听见这个声音,后槽牙紧了紧,没回头,只觉得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一下,生疼,呼吸都快了几分。
在场的几个人听见声音,都往那边看过去,一个中年女人,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礼服裙,大波浪挽成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有几缕有意无意地散落在耳边,面庞精致,身材玲珑,风韵犹存。
那个女人踩着高跟鞋往他们这边走,季邈还是没回头,只是拿起酒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没人注意到,他拿着酒杯的手,指节有些泛白。
那个女人走近,看见季邈的时候,愣怔了一下,就好像他们之前见过,很快,她就敛了眼睛里惊讶的神色,但汪亦文明显能看出来,那个女人的脸色跟刚刚比变得有些尴尬。
汪亦文这时候去看季邈,才觉得不对劲,季邈跟刚刚比起来,气压明显低了不少,虽然脸色还是如常。
“这位是?”那个女人过来之后就挽上了陈柏的手,加上刚刚她叫老陈,她跟陈家父子的关系,显而易见。
只是,这个女人跟季邈会有什么关系呢……
陈柏给那个女人介绍道:“这位是季氏的总裁,季邈。”
“季总,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太太。”
季邈眯了眯眼,歪了歪头,轻嗤道:“陈……太太。”
没有伸手,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以一种极其轻蔑的语气打招呼。
季邈的语气明明极轻淡,但汪亦文不知道为什么,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季总,想必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来意,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我们这次过来,是为了向庭山。”
陈柏话音刚落,季邈就接过话头道:“我的来意,想必陈老板还不知道。”
“我们季氏也想要陈老板手上的那块地。”
陈柏和陈遇听见季邈的话也是一愣,他们确实没想到,季邈刚见面就把话挑得这么开。
那个女人一直站在陈柏旁边,自从刚刚尴尬地介绍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
但是汪亦文总是隐隐觉得季邈在关注那女人。
“季总,我们这么大费周章地从文城过来可不是为了在这里跟你说笑的。”
陈柏明显严肃起来,说话的语气沉了几分。
大概是刚刚季邈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所以陈柏以为季邈在说笑。
季邈听了陈柏这话突然觉得很好笑,冷笑了两声,吊儿郎当地反问道:“陈老板怎么会误会我现在吃饱了撑得的跟陈老板说笑呢?”
季邈现在才是一副开玩笑的语气,但是语气里的嘲讽掩饰不住。
那个女人这时候才抬头看季邈,仔仔细细地打量,但是依旧什么话都没说。
季邈明显已经没了耐心:“陈老板,既然你们来陆城一趟不容易,那我就跟陈老板说清楚,向庭山,季氏不会卖,至于陈老板手上的那块,就看陈老板的意思了。”
说完转身又回身补充了一句:“陈老板是个房地产开发商,应该不会不知道,那块地应该怎么处置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汪亦文跟在季邈身后,只觉得季邈很反常,季邈平时虽然随性,但是在重要的事情上,有时候考量的比汪亦文还多,他不会不知道陈家父子手上那块地的重要性,却还是说出这样激人的话。
走到拍卖会的会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可能是因为刚刚大厅的灯光太暗了,进了会场汪亦文才看见季邈的眼角微微有些红了。
微微想了想,给助理发了一个消息。
——查一下陈柏老婆跟季总有什么关系。
刚发完,助理马上就回复了。
——汪秘书,你的消息是不是发错了?
——让你查就查。
——好的。
汪亦文刚发完消息,会场的灯就暗了,看来是拍卖会要开始了。
“欢迎各位尊敬的来宾来到洲际娱乐举办的慈善拍卖晚宴,今天……”
☆、拍卖
主持人说完开场,接着便要开始介绍拍品了。
季邈看着,明显就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汪亦文坐在旁边,拿着牌子,直觉这牌子今晚没有出场的机会。
一是季邈今天的心情很差,二是季邈对这些东西原本也就不感兴趣。
刚开始的三件拍品,季邈确实没有举牌子的意思。
直到第四件。
“第四件拍品是一条古董蝴蝶项链,叫蝶舞,由各色宝石组成一只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尤其是中间那只蓝宝石蝴蝶,是19世纪……”
旁边的工作人员把拍品拿上来,拍卖师一边介绍一边向大家展示。
“钻石和宝石,我相信没有哪个女士能够拒绝吧?”
“这件拍品的起拍价是一千万。”
拍卖师话音刚落,就看见角落里有一位女士举牌了。
“好,这边3号女士,一千万。”
之后立马又有人举牌了。
“12号先生,一千两百万。”
这场拍卖,最低加价就是两百万。
“3号女士又举牌了,一千四百万。”
“还有人要举牌吗?”
拍卖师一边看向全场,一边问道。
全场都没有什么动静。
拍卖师拿起拍卖槌敲了一下:“一千四百万一次。”
接着有人举起了牌子。
可能是因为这件拍品是目前今晚唯一一次用了拍卖槌之后还有人竞价的,拍卖师显得有些激动:“6号先生,一千六百万!”
因为声音大,季邈偏头瞄了一眼,就看见了举着牌子的陈柏。
“还有要加价的吗!”
拍卖师大声问道。
“一千六百万一次。”
拍卖师举起锤子打了一下,然后扫了一眼全场,“一千六百万两次。”拍卖师再次举起锤子打了第二下。
季邈偏过头,朝汪亦文伸手,汪亦文愣了愣。
这可是女士的项链,季邈拍来干嘛?
虽然这样想着,还是老老实实地把手里的牌子递过去。
“一千六百万三次。”拍卖师叫第三声,正准备落锤的时候,突然角落里举起一个牌子。
拍卖师有些激动地指了指季邈的方向:“11号先生,一千八百万!”
近乎所有人都看向季邈的方向。
在场的陆城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季邈的,悄悄地交头接耳道。
“季总拍这个做什么?”
“季总有女人了?”
“没有吧,如果有,陆城这么大会没人见过?”
“拍卖会季总不是第一次参加了,从来没见过季总举牌子,会不会这项链……”
……
季邈举完牌子之后,竟然有人开始举牌了。
“5号先生,两千万。”
“不好意思,8号女士,是9号先生先举的牌,9号先生,两千两百万。”
陈遇往后仰了仰,看向季邈,眼里满是挑衅,伸手举起了牌子。
“6号先生,两千四百万!”
季邈轻飘飘地抬了抬手。
“11号先生,两千六百万!”
季邈第二次举牌子。
有人还想再举牌子的时候,被旁边的人拉住了:“季总看上的,你也争不过,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人仔细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手上的牌子放下。
刚把手里的牌子放下,就听见拍卖师的声音响起:“6号先生,两千八百万。”
“谁啊?跟季总杠?”
旁边有人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往6号的方向看过去,摇了摇头:“不认识,估计不是陆城的人。”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这回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看戏的姿态。
季邈看都没看那边,径直举起了手里的牌子。
“11号先生,三千万。”
拍卖师说出这话,汪亦文往陈柏和陈遇那边瞥了一眼,就看见陈柏压着陈遇举牌的手。
看样子是陈遇还想举牌子,但是陈柏不让,也是,当初连验资都是他们跟许若白打了一声招呼才过的,哪来的那么多钱,买这种东西。
三千万,比起拍价整整多了两倍。
正要收回目光,就看见刚刚那个穿着大红色礼服的女人,正往这边看。
刚刚可能是汪亦文没仔细看,如今远远地看了一眼莫名觉得那个女人的眉眼跟季邈有几分相像,想到这,心里咯噔一下,好像……
“三千万一次!”拍卖师敲了一下拍卖槌。
接着看向全场,问道:“还有人要加价吗?”
全场很安静。
“三千万两次。”拍卖师第二次敲了一下拍卖槌,又抬眼看了一眼会场,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才举起拍卖槌敲了第三次:“三千万三次!让我们恭喜11号先生拥有这条蝶舞项链,也感谢11号先生为慈善事业投入的三千万。”
这条项链应该是目前为止,抬价最高的了,原本古董起拍价就不低,上浮一千万已经算高的了,谁能想到,这条项链竟然拍出比起拍价高两千万的价格。
“滋滋。”汪亦文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汪亦文用左手拿出来,调暗屏幕的亮度,就看见助理发来的消息。
——陈柏的老婆,叫许悦,原名许芳琳,跟季总是……是母子关系。
虽然已经隐约有些知道了,但是当真正知道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
汪亦文回了一个1然后直接退出去把聊天界面删除了。
拍下项链之后,季邈坐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没意思,站起身,往门口走。
因为拍卖并没有结束,季邈和汪亦文走出来,门口站着的侍者立马温声询问道:“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季邈扫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不用。”
“好的,先生。”那人站回原来的地方。
走到廊道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声:“季邈。”
季邈继续往前走,像是没听见,但是呼吸明显快了。
他还是在乎的。
毕竟是那种关系,谁能不在乎呢?
汪亦文忍不住回头,就看见许悦朝他们走,红色的礼服裙摆随着走路的动作摇曳生姿。
“季邈。”许悦又叫了一声,声音比刚刚大了不少。
季邈这才顿住,站了一会才回身,回头的时候许悦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陈太太,有事?”季邈看向许悦,他原本就比许悦高很多,跟她说话看她的时候眼皮耷拉着,加上他的语气,给人一种极其不屑的感觉。
许悦笑了笑:“这么久没见了,也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季邈伸手,摸了摸腕间百达翡丽的表带,装作漫不经心道:“我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是第一次见陈太太。”
许悦听见这话,脸上的笑意未减,打开手包,从手包里拿出一包茶花,抽了一支出来,很熟稔地点上。
打火机的火光照着许悦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媚.气。
这抽烟的样子,让汪亦文莫名想起了季邈,他们俩抽烟的样子,其实很像。
“那我就以陈太太的身份,让你帮个忙。”
许悦吐出一口烟,把烟夹在手上,静默了一会儿:“向庭山,能让给陈遇吗?”
汪亦文听见这话,一怔,他没想到,许悦来,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季邈的手一下就按紧了表带,仿佛那表带跟他有仇一样,后槽牙咬得紧紧的。
“我不打女人。”季邈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汪亦文这时候都有些心疼季邈。
这都什么事啊!季邈小的时候就丢下季邈跟别人跑了,多年以后再见面,竟然是让季邈把手上的地让给继子!
许悦站着,再抽了一口烟,然后走到廊道垃圾桶旁边,把烟头按进石英砂,然后慢慢从包里拿出一块口香糖和香水。
没有人注意到,站在廊道口,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看戏的陈遇。
季邈烦躁地按了电梯,汪亦文这时候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一下想到了晏轻。
“叮。”电梯到了。
季邈先出去,汪亦文跟在身后,上了车以后,汪亦文心情有些沉重地问道:“季总,回家吗?”
“嗯。”季邈极其冷淡地应了一声。
车开到夜渡江景的时候,已经十点出头了。
汪亦文把车停到地库,然后跟季邈道:“季总,那我先回去了。”
季邈没应声,按了电梯等着,汪亦文见季邈没动静,就开车出来了。
出来之后,把车停在路边,拿出手机,找出晏轻的资料,犹豫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过去。
晏轻恰好刚收工,看见未知来电,下意识地就按了拒听。
电话被挂了,汪亦文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邈乘着电梯,到了二楼。
客厅里没有开灯,但是保姆离开前会开小灯,加上外面的景观灯的灯光投射进来,客厅里不会很暗。
季邈径直走向酒柜,有些疯魔地一瓶一瓶抽出酒柜里的酒。
他刚接手季氏的时候,那些人送的多,都是名贵的酒,季邈干脆让汪亦文买了一个酒柜。
一瓶一瓶摆在地上,突然变得极其烦躁,抽出一瓶就往墙上砸过去。
是红酒,玻璃和红酒立马溅开,溅得到处都是,红色的酒渍印在墙上,看着格外瘆人。
季邈忽然笑了,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可笑,刚刚许芳琳叫他的时候,他心里竟然还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安慰
许悦把香水喷到手腕上,然后仔细闻了闻身上的烟味,确认闻不怎么出来之后,一边把手上的香水放回手包里,一边转身,准备往会场走。
回身看见陈遇,愣住了。
陈遇还是刚刚那一副看戏的表情,笑着对许悦道:“没想到阿姨跟季总认识啊?”
这话,明显不怀好意。
许悦倒是坦然:“嗯。”
“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啊,不知道有什么话刚刚不能说,要两个人单独说?”陈遇看似随意道。
“我跟他说,能不能把向庭山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