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季邈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走到电梯口,按了电梯去了地下2层。
鞍山书院不近,开车将近要一个多小时。
季邈把车开到鞍山书院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问汪亦文要剧组的通行证了,发给赵兆的消息也没回。
把车停在路边等着。
鞍山书院傍晚的天极好看,天边紫红紫红的晚霞大片大片地铺散开,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浪漫的气息。
晏轻今天的戏,是跟江峙的,两个人的关系不但没有因为拍戏的时间久了就有所缓和,反而因为晏轻的表现好,赵兆对晏轻的态度越来越僵。
场务拿着喇叭喊收工。
因为山上条件差,晏轻连妆都没卸,准备回酒店再卸,贺椿拿着晏轻的东西跟在后面。
晏轻刚走到鞍山书院的门口,就看见路边停着的熟悉的深紫色阿斯顿马丁,顿住了脚步。
贺椿见晏轻不走,问了一句:“晏轻哥,怎么了吗?”
彼时正是七月中旬,夜里山上没什么人,周围虫叫声衬得夜晚更加静谧。
书院门口挂着照明用的灯笼,伴着虫鸣声,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晏轻走到车边,看见季邈坐在驾驶座上,头靠在后面座椅的靠背上,睡颜很安静,就像个孩子一样,他没想到季邈会过来,毕竟,这里离市中心还是挺远的。
想到这几天季邈经历的事,心一下就软了下来,伸手敲了敲车窗。
季邈睡得浅,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许芳琳离开的那天,季维文喝了不少酒,他哭了,季维文打了他,把他上衣脱了,用手上的烟头烫他的后背,那是冬天,身体明明冷的发抖,烟头按着的地方却那么烫,他狠狠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笃笃笃。”季邈听见声音一下惊醒过来。
粗喘着气偏头,就看见晏轻的脸,安静平和,带着一丝疲惫,缓了一会,伸手打开车门。
“季总,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晏轻轻轻地应声,贺椿这时候才看清来人是季邈,连忙走过去,热情地对季邈挥挥手:“季总。”
“嗯。”季邈冷冷地应了。
“我们现在正准备打车回酒店,季总你……”晏轻试探性地问道。
季邈看向贺椿:“你会开车吗?”
贺椿点点头。
“那你开。”
贺椿还没反应过来,季邈就已经拉开后座的门,坐到后座了。
贺椿看向晏轻,晏轻朝他点点头,贺椿这才坐上驾驶座。
开到酒店,晏轻转头很自然道:“季总,时候不早了,这里距离市区挺远的,要不……”
贺椿听见晏轻这话,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跟着晏轻上楼,贺椿就住在晏轻的旁边,走到自己房门口,对晏轻道:“晏轻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嗯。”晏轻应声,拿起房卡进门。
季邈跟在晏轻身后,他没带身份证,开不了房。
“季总,你要不要先洗澡。”晏轻进去,把房卡插在门口的卡槽里,房间里一下就亮起来了。
晏轻说完,才想起来,因为剧组要节约经费,加上给他订的又是单人间,酒店的配置不是很好,酒店的浴室玻璃是透明的。
想到这,脑子里全是那天晚上在夜渡江景的浴室里……
摇了摇头,看向季邈,季邈已经进去了。
他拿起桌上的卸妆水开始卸妆,卸好妆,想起来要进去洗脸,想到季邈在里面,拿起手机刷起来。
《朱颜辞镜花辞树》因为主演的原因,一直备受关注,加上他之前跟顾斯闹了一段时间的绯闻,他的粉丝也多了很多,打开微博,就看见有很多私信,
一条一条点开看。
【哥哥,晚饭吃了吗?我吃了呢!】
【哥哥前几天的路透造型好杀,太帅了!!!】
……
季邈从浴室出来,看见晏轻看手机看的出神,擦着头发走过去:“我洗好了。”
随意瞥了一眼,就看见微博的私信。
【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我好喜欢你啊!!!】
“这是我粉丝。”晏轻看见季邈看见了,没藏着掖着,一边解释一边把手机屏幕递过去,季邈没再看,而是走到床边坐下。
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就看见赵兆十几分钟前的消息。
——不是说来探班的吗?人呢?我现在已经收工了。
——鞍山酒店。
赵兆看见季邈的消息,一下就想到了晏轻,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嘟囔了一句:“见色忘友!”
旁边地副导没听清赵兆的嘟囔,问道:“赵导,你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
晏轻洗完澡出来,季邈正在阳台抽烟,穿着浴袍,头发擦得半干,腰间的带子系得松松垮垮的,领口的口子开的大,露出精瘦的腹肌,手上的烟头的明明暗暗的。
晏轻走出去,季邈没回头,晏轻拉开季邈身边的椅子坐下,晚风吹过来,凉凉的,仿佛还带着一些山上草木清新的味道。
“还痛吗?”季邈突然开口,吓晏轻一跳,反应过来季邈在说什么,耳尖都红了,轻轻摇了摇头。
晏轻侧过头看向季邈,季邈此刻的眼神,就跟平时一样,浑身散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想到那天,季邈可怜又无辜的眼神,突然心情有些复杂。
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季总。”
叫了他一声。
季邈询问地看向晏轻。
晏轻微微俯身,伸手碰上季邈的下颌,慢慢吻上他的唇。
季邈显然没想到晏轻会主动吻他,愣怔着,但呼吸明显变得深重起来。
手上落下的烟灰被风吹散,飘向远方。
晏轻吻完,刚要微微起身,就被季邈伸手按了回去。
季邈左手碰到晏轻的脖颈,有些凉,晏轻现在被迫跟季邈平视。
季邈轻笑着揶揄道:“看来确实不痛了。”
晏轻眼神不自在地往别的地方看,耳朵已经红的不像话了。
季邈看晏轻耳朵红了,松开按着他的手,把烟按进面前的烟灰缸,打了个哈欠,起身往里走:“早点睡吧。”
季邈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疯了,跑这么远过来,只是为了见他。
“哦。”晏轻应声往里走。
——
季邈早上是被晏轻的闹钟吵醒的。
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五点。
转过身,就看见已经起身了的晏轻。
“你继续睡会吧,我会尽量轻一点的。”
季邈其实被吵醒了就很难睡着,尽管晏轻的动作很轻,很快就出门了。
汪亦文到公司的时候,季邈已经在了,吓了他一跳。
助理在汪亦文旁边,好奇地问:“汪秘书,季总今天怎么了?这么早?我还没来,季总就已经在了,怪吓人的。”
汪亦文摇了摇头,接着转身走进办公室:“季总。”
季邈正坐在椅子上转着椅子。
“查出来了,陈遇前两天约了许若白和吴岳去白夜会所,听说,还给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见面礼。”
“许若白和吴岳啊。”季邈一边念叨他们的名字,一边按着手上的签字笔。
一点也不意外,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赛马
“盈盈,你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蔡梦容拿着文件出来,看见姜盈盈在出神,叫了一声。
姜盈盈抬头,看见蔡梦容下笑了笑,没应声。
“这是阿外楼的案子的合同,你审核一下,然后今天下班前直接拿到季总办公室给季总签字吧。”
“季总办公室?”
蔡梦容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姜盈盈把文件往后收了收:“没,没问题。”
蔡梦容走了之后,姜盈盈看着文件,转身拿出包里的小盒子,仿佛下了一个决定,拿着盒子手紧了紧。
——
“季总。”汪亦文伸手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进去,“车已经准备好了。”
季邈抬手看了看表,两点二十五分,起身扣上西装的扣子,抬步往外走。
陈遇约的时间,三点,现在确实是时候出发了。
到马场的时候,季邈下车,往里走,汪亦文跟在后面,都莫名觉得有些紧张,毕竟,季邈不太会骑马,如果陈遇真的要刁难,季邈动起手来,可就麻烦了。
进去,就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过来。
“季总。”
“带路。”季邈轻轻吐出两个字。
他在这里养了一匹马,虽然一年来不了几次。
工作人员带着季邈去换衣服的地方,汪亦文在门口等着,季邈换了一身骑马装出来,上黑下白,长马靴硬是给季邈穿出了军靴的感觉。
季邈出来,看见汪亦文还在外面站着,淡淡道:“你去休息区。”
汪亦文听见季邈这话,连忙道:“我还是跟着季总吧。”
季邈见汪亦文坚持,也就没说什么。
去饲养区牵了马出来,到运动区,陈遇和许若白他们已经在了。
陈遇是包了一个室内马场的,吴岳看见还有人穿着马装进来,在马上笑着看向陈遇道:“陈公子,还叫了人啊?”
许若白是早就猜到了的,看见有人来也丝毫不惊讶,破含深意地看了一眼陈遇。
陈遇看见远处往这边走的季邈,勾起一抹笑,应声道:“是啊。”
吴岳看着那人慢条斯理地往这边走,越看越觉得熟悉,直到走得近了,才看见是季邈,有些吃惊地看向陈遇,确认地问了一句:“季总?”
陈遇看了一眼吴岳,没应声,吴岳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宇岳传媒现在还跟季氏有合作,陈遇这操作,无疑就是坑他。
连忙骑马过去,彼时季邈已经上马,但他还是下了马,跟季邈打招呼:“季总。”一副自己一点也不知情的样子。
季邈坐到马上,眼眸低垂,冷淡地应声道:“嗯。”
吴岳见季邈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有些疑惑地看向许若白,许若白冲他摇了摇头,吴岳的目光在季邈和陈遇之间看了看,随后上马。
陈遇骑着马过去,在季邈面前停下,直直地看着季邈:“季总。”
季邈面前还有工作人员拉着马,陈遇看着露出一个得逞轻蔑的笑:“要不,我们比一场,你赢了,我就把那块地让给你。”
季邈轻嗤道:“我还以为陈公子约我来,就是单纯的叙叙。
“单纯的叙叙哪里需要来跑马场。”陈遇嚣张道。
“我不需要你让。”
“季总这是不敢比?”陈遇笑着反问。
“要不这样,去掉障碍,谁先到,就算谁赢,怎么样?”陈遇接着提议道。
“行啊。”季邈应声道。
汪亦文在远处,看见季邈和陈遇在马上说话,眼皮一直跳,心也慌慌的。
吴岳在旁边听着,总觉得不太对劲,悄悄跟身边的许若白道:“老许,不会有事吧?”
许若白看着季邈,轻轻摇了摇头:“这事放季邈身上,难说。”
“咱要不上去劝劝吧,这要是真……”
许若白轻轻拉着缰绳调转马头:“边站着吧,现在不是我们能劝得了的。”
汪亦文看见季邈和陈遇两个人骑着马到跑道上,立刻知道事态不对,季邈这是要跟陈遇赛马的样子,可季邈的马术……
吴岳和许若白已经下马走到马场外了,汪亦文连忙过去:“许总,吴总,季总这是?”
吴岳看着远处的季邈和陈遇:“这不是很明显吗。”
旁边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连忙让人跟上面汇报,虽然他刚刚已经跟季邈和陈遇确认过了,有人受伤出事一概不追究马场的责任,但是,他还是觉得有必要跟上面说一声。
放开马栅栏的时候,汪亦文感觉自己手心都出汗了。
快到终点的时候,汪亦文看见季邈的马拉不住地往前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跑了好一会,拉住了。
汪亦文这才松了一口气,听见身后吴岳道。
“啧啧,季邈这是下了狠劲啊。”
季邈输了,意料之中的事,但是他的马跟陈遇一前一后,不相上下。
陈遇虽然赢了,但是赢的很不爽,他没想到,季邈会这么狠,他刚刚看见,季邈的腿是下了狠劲的,季邈完全没想过,马失控的后果……
看向远处已经下马的季邈,心里突然涌出一个想法,拉缰绳的手动了动,脚夹紧马的肚子。
汪亦文看见陈遇的马朝着季邈跑的时候,下意识叫了一声:“季总!”
工作人员正牵着季邈的马往回走,季邈离他的马有两步的距离,工作人员听见旁边的动静,扭头就看见陈遇骑着马往这边跑,速度还挺快的,吓得赶紧拉着马往后退。
季邈没动,甚至连头都没转,慢条斯理地摘着手套。
陈遇见季邈没反应,心里也有些慌了,他原本只是想吓吓季邈,没想到季邈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忙拉住缰绳,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马的叫声很响。
汪亦文吓得闭上了眼睛,耳边是工作人员的惊呼声。
过了好一会儿,睁开眼,就看见陈遇的马停在季邈面前一步的距离。
陈遇松了一口气,慢慢地安抚马的情绪,马往后退了好几步,季邈拿着摘下的手套,然后微微抬头看向陈遇,眼里的轻蔑、不屑和冷意尽显,嘴角还带着一丝挑衅的笑。
他的冷静和身后的工作人员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遇虽然在马上,但是对上季邈这样的眼神,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仿佛刚刚的举动就是个笑话,明明是想让季邈出丑的,没想到弄巧成拙。
“季邈简直就是不要命,陈遇这小子,完全就是被碾压啊!”吴岳在身后看着这一出感慨道,“那眼神,我就算是站在这看,都看得头皮发麻。”
跟着工作人员去了浴室,脱掉外套,衬衫的背后,已经湿透了,只有季邈知道,除了跑马时流的汗,还有刚刚站在陈遇马前的冷汗,伸手一颗一颗扭开衬衫的扣子,然后把衬衫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结束之后,汪亦文抬头看车内后视镜,季邈靠在车后座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
“季总不在?”姜盈盈拿着文,反问了一句。
“嗯,像是有行程,下午就出去了。”助理应声道,看见姜盈盈手上拿着的文件,“有文件要签字是吗?”
“嗯。”姜盈盈应声。
“急吗?如果急的话,就给我吧,我手上正好有几份文件要一起送过去。”助理接着道。
“送过去?”姜盈盈疑惑道。
“嗯,送到季总手上。”
姜盈盈想了想:“要不,我帮你送吧。”
姜盈盈打汪亦文电话的时候,都感觉自己的手在抖。
“喂。”
“喂,你好,请问是汪秘书吗?”
“嗯,我是。”
“我叫姜盈盈,法务部的,帮迟星送一下文件,我想问下季总现在在哪?”
汪亦文听见是姜盈盈,顿了顿:“我现在下班了,季总现在应该在家,地址我发给你。”
收到汪亦文的消息,姜盈盈走到公司门口,伸手打了一辆车,然后小心地把那串地址保存到备忘录。
到夜渡江景的时候,姜盈盈有些紧张地伸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然后打开包,补了一下妆,摸了一下那个小盒子,然后才伸手按门铃。
因为公司离夜渡江景远,又恰逢下班高峰,堵车堵得厉害,到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出头了。
季邈刚睡醒,穿着睡袍在喝水,听见门铃响,慢悠悠地走到门边瞥了一眼,就看见门边小屏上姜盈盈的脸。
姜盈盈看见监控的红点开始闪烁,有些紧张地对监控道:“季总,我是法务部的姜盈盈,过来送文件的。”
季邈听完,走到门边,按了按钮。
铁门开了。
姜盈盈走进去,院子比想象中大很多,种了不少绿植,在七月的夜里,透着一股生机,仿佛空气都清新了不少,旁边还有水声,好像是一个水榭。
姜盈盈往里走,她走上台阶,刚想伸手敲门,门就开了,看见季邈穿着睡袍站在门口,脸一下就红了,伸手把文件递过去:“这是要您签字的文件。”
季邈瞥了一眼,伸手接过,然后转身到客厅,翻开看。
姜盈盈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季邈看文件看得很认真。
过了好一会,季邈拿着文件出来,递给姜盈盈,姜盈盈伸手接过,站在原地好半天没动。
“还有事?”季邈懒懒地靠在门口,问道。
“嗯……”姜盈盈脸红得更厉害了,伸手打开包,然后把包里的小盒子拿出来。
“谢谢您上次在君越酒店门口。”姜盈盈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季邈想了想,才想起来姜盈盈说的是什么事。
眼帘低垂,看着姜盈盈递过来的盒子好一会。
☆、心动
姜盈盈微微低下头,不敢看季邈,只觉得手上一空,心里一喜,满眼欢喜地看向季邈。
然后就看见季邈都没有打开看,直接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小盒子被扔进垃圾桶里,盖子开了,山茶花袖扣掉了一颗出来。
在垃圾桶里摇了两下,最终停下来了。
姜盈盈看着忽然觉得眼睛很酸,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止都止不住,有些无地自容,又有些震惊地看向季邈。
季邈对上姜盈盈的眼睛,语气很平淡:“不是给我的吗。”
姜盈盈一下就明白了季邈的意思。
不是给我的吗,那我处理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拿着文件,没说一句话,在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转身走了。
季邈站在门口,看着姜盈盈走出去,伸手按了一下门边的按钮。
姜盈盈走了几步,眼泪根本止不住,然后回身就看见大门关上了,抬眼看见监控闪烁的红点,连忙回过头,一边抹眼泪,一边拿出手机打车。
满脑子都是刚刚季邈平淡至极的眼神,想到这,又觉得很难过,眼泪流得更凶了。
拿着文件,坐在出租车上,一边哭一边后悔,早知道就……
——
季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