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告诉你,宁时雪,这个娃综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经纪人气急败坏,“现在我都跟公司说好了,后天马上就要开拍了,你又想毁约,做梦!”
宁时雪睫毛一颤,睁开了眼。
他浑身滚烫,心脏从剧烈的震颤中缓过来,后脊都已经被冷汗湿透。
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豪华房间,头顶的水晶灯光芒璀璨价值不菲,身下的床被也软到让人忍不住陷进去。
怎么回事?
宁时雪一脸茫然,他不是在逃杀游戏里任务失败,已经死了吗?
“还当自己是宁家的小少爷呢?”眼前的男人语气透出股鄙夷,冷笑说,“以为跟谢氏联姻,就能攀上谢家的高枝?”
???
这人怕不是有病。
宁时雪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现在浑身骨头都在疼,皱起眉不耐烦地说:“你囔囔什么?到底什么事?”
经纪人陆厉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这宁时雪又发什么疯?
居然敢跟他顶嘴?!
“我是你的经纪人,我说不得你吗?”他顿时火气上来,“别跟我说你忘了综艺的事,合同白纸黑字都写得清清楚楚!”
宁时雪靠坐在床头,还没开口,陌生的记忆突然强行灌入他脑中。
原来他穿书了。
这是个娱乐圈背景的狗血渣贱文。
渣攻谢寒舟是燕城谢家的三少爷,家世矜贵,长得又好,出道才拍了一部戏就爆红,圈内圈外都被人众星捧月。
而原主,就是个痴情炮灰。
原主也叫宁时雪,谢家和宁家是世交,他从小体弱多病,那张脸又漂亮秾丽,让人多看一眼都心生怜惜,被宁家娇生惯养长大,但他偏偏对渣攻爱得深沉。
他发现渣攻包养了主角受季清之后,就开始处处针对主角受,带资进组跟主角受抢角色,买黑料陷害主角受。
甚至还主动爬到了渣攻床上。
又被一脚踹下去。
就这样,他反而更爱了。
毕竟渣攻只踹了他,又没踹别人,这当然是因为爱他啊!
宁家丢尽脸面,终于忍无可忍,决定送这个小祖宗去联姻,联姻对象是渣攻的二哥谢照洲,原著里性情阴沉暴戾的大反派。
还有个三岁半的崽。
不但跟老男人结婚,还得当后爸。
简直在故意羞辱他!
原主彻底黑化,开始不停地作死。
雇人给渣攻下药,让主角受撞破他俩出轨,又为了报复反派,在娃综上当众虐崽……不出意外身败名裂。
最后被渣攻碾断了一条腿,又被反派绑上麻袋沉海,遭到群鲨撕咬,死无全尸。
下场格外凄惨。
“……”
不然他还是死了算了。
他这才知道自己为什么眼皮滚烫,浑身被揍了一样疼。
昨晚渣攻生日,原主又死缠烂打跟去了酒吧,想给渣攻庆祝,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还在发烧,渣攻随口说了句让他去跳海,只要敢跳,就让他当自己的男朋友。
原主还真的去了。
结果可想而知。
渣攻当然不是认真的,他最后只能拖着湿淋淋的身体回家,整晚高烧不退。
当时有人于心不忍想阻止他,他还执拗地说:“我为了寒舟哥哥什么都愿意做!”
宁时雪:“……”
好极了,奖励你去挖野菜。
“怎么不说话?”陆厉等不到宁时雪吭声,彻底没了耐心,“你到底想怎么……”
但还没骂完,猝不及防对上宁时雪抬起的双眸,竟然硬生生憋到了嗓子眼里。
宁时雪肤色有种稍异于常人的冷白,他长了双很标致的桃花眼,睫毛又浓又长,眼窝微深,昨晚大概哭过,眼尾还有一片濡湿的红,却透出股浑然天成的冷艳。
那种愤怒、执拗、委屈、歇斯底里,好像都在这一刻潮水般从他身上褪去。
只剩下摄人心魄的漂亮和冷意。
“娃综啊,我不去。”宁时雪嗓子有些哑,听起来格外懒散气人,“你这么想红,怎么不自己上,找我干什么?”
原著里主角受也去了这档娃综。
原主彻底沦为对照组,黑料缠身,成了衬托主角受万人迷属性的工具人。
他疯了都不会去自找苦吃。
其实原著里原主也拒绝了,他昨晚哭了一路,恨得要死,根本不想再见到主角受,到家就给陆厉发了消息。
发完他就高烧昏迷,陆厉找不到人,这才赶来谢家。
难怪最后又去了,原来陆厉是这么哄他的。
陆厉愣了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时那张黝黑的脸都被气得发红。
我要是能上,还轮得到你吗?!
但宁时雪突然开始冷淡,他反而摸不准这人在想什么。
“小宁,这样行不行,”他被迫放软了态度,“只要你去,陆哥就帮你在谢寒舟的剧组要个角色,你不是想跟他一起拍戏么?”
宁时雪乌冽冽的双眸抬起来。
陆厉心头一喜,还以为有戏。
然后就听宁时雪慢吞吞地说:“……谢寒舟?不去。”
“?”陆厉懵了,“为什么?”
宁时雪实话实说,“他配不上我。”
陆厉:“……”
宁时雪看起来是彻底疯了,陆厉只好放出杀手锏,“别怪哥没提醒你,这次不去,就得赔公司八百万违约金,你赔得起吗?”
宁时雪顿住。
他倒是忘了这个 。
宁家虽然比不上谢氏商业规模庞大,但在燕城也算是名流,就算彻底成了宁家的弃子,原主也不应该缺钱。
可惜他是个舔狗,知道渣攻喜欢赛车,就在渣攻生日的时候倾家荡产给他买了礼物,现在浑身上下只有几百块。
“……”
拳头硬了。
宁时雪没再拒绝,陆厉也不敢再招惹他,怕他又后悔,赶紧离开了谢家。
等人走了,宁时雪摸着身上被冷汗湿透的衣服,想去冲个澡。
但他才起身,就听到卧室外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然后半掩的卧室门被一只小胖手推开。
宁时雪一愣。
眼前是个看起来顶多三四岁的小男孩,唇红齿白,长得像瓷娃娃一样漂亮,白软的脸蛋随着吐气微微鼓起,浑身都软嘟嘟的。
就算宁时雪根本不喜欢小孩子,都有点想捏一捏他的脸蛋。
小男孩完全没理宁时雪,他是追着小皮球跑过来的,但没追上,小皮球骨碌碌往前滚,撞到了宁时雪的小腿。
宁时雪抬了下眼,他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大反派的崽,他那个继子谢摇摇。
“球球给我!”谢摇摇穿了条蓝色的小背带裤,抬起手指着宁时雪,露出来的胳膊藕节似的,拿小奶音凶巴巴地命令。
虽然嗓音太软,也没什么威慑力。
照顾谢摇摇的老管家急匆匆地追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佣人,脸色都很紧张。
老管家擦了擦额头冷汗,蹲下抱住谢摇摇,哄道:“小少爷,不是说好了在楼下玩,怎么又上楼啦?”
谢摇摇使劲挣扎,他软嘟嘟的小身子扭来扭去,还是鼓起脸盯着宁时雪。
除了谢照洲,没人能管得了他。
宁时雪没动。
他现在还在发烧,肤色越发苍白,脸颊上都泛起病态的潮红,眼皮也是酡红的,眸底藏着水光,垂下眼时柔弱又可怜。
身上的衬衫很宽松,领口敞着,露出白皙单薄的锁骨,整个人摇摇欲坠。
老管家却心惊肉跳。
燕城上流圈子没人不知道宁家这个小少爷,出了名的骄纵蛮横,就算宁家已经彻底不管他了,他也照样为所欲为。
他生怕谢摇摇惹恼了宁时雪。
但宁时雪身体极差,他又怕谢摇摇把宁时雪气出个好歹。
“宁少爷……”老管家颤巍巍开口。
谢摇摇嘴巴都撅起来了,宁时雪才终于捡起小皮球。
但他并没有递给谢摇摇,而是拿在手里,哑着嗓子慢悠悠地问:“凭什么?”
?
谢摇摇小脸上都是茫然,换成家里别的佣人,肯定都会抱着他哄。
然后把球球拿给他。
“我的!”谢摇摇头一次碰到比他更蛮不讲理的人,小肉脸都鼓成了包子,踮起脚尖,探着手想从宁时雪手里抢。
宁时雪躲开,挑了下眉低头说:“给你也行,你怎么证明这是你的?现在在我手里,我还说是我的呢。”
谢摇摇呆住。
他连幼儿园文凭都没有,又被弄懵了,完全想不到怎么证明,他理所当然觉得家里的东西都是他的,怎么会有这个坏后爸的呢?
“你欺负窝,”他吭哧半天,说不过宁时雪,憋得脸蛋都有点红,委屈地抿起嘴,眼睛里迅速包了两泡泪,带着要哭不哭的黏糊鼻音,“窝要告诉,窝大爸爸,让他跟你泥婚!”
宁时雪一听,还有这种好事?
谁想掺和到主角攻受和反派那些破事中去,他巴不得现在就走,只不过豪门联姻,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
“行啊,你现在就去找你大爸爸,”宁时雪眼神充满鼓励,“他答应了,我就还给你。”
“窝……窝,”谢摇摇气到跺脚,他使劲哼了一声,“窝才不去!”
他才不想让坏后爸满意!
说着还不解气,他扭着小屁股从老管家怀里挣脱出来,跳到地上,往下一躺就开始哭闹,撒泼打滚,差点又踹到宁时雪,“你不是窝爸爸,不许待在窝家!”
活脱一个熊孩子。
宁时雪:“……”累了,毁灭吧。
谢摇摇越哭越大声,佣人根本哄不住,焦急地在他旁边乱成一团。
但宁时雪垂眸看了一会儿,还是没管他,甚至玩起了他的小皮球。
小皮球拍在地上的节奏,几乎跟谢摇摇的哭声重合在了一起,谢摇摇呜咽一声,小皮球就咚的砸地一下。
此起彼伏,抑扬顿挫。
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老管家:“……”
佣人们:“……”
老管家一言难尽地看向宁时雪,他怎么觉得,这宁少爷今天跟平常不太一样啊。
谢摇摇哭着哭着,也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他白嫩的脸蛋上都是眼泪,抬起小手挠了挠脑袋,没发现到底怎么不对劲。
但他就是莫名不愿意再哭了,像感受到了无声的嘲笑。
他小屁股灵活地扭动,翻了个身,趴在地上,睫毛还被眼泪黏在一起,眼巴巴地盯住宁时雪手里的小皮球。
球球,好想玩啊。
他昨天新买的,漂亮的小皮球。
“想玩?”宁时雪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勾了下嘴角问。
谢摇摇撇了撇嘴,当然啦。
“那你该怎么说?”宁时雪不紧不慢。
谢摇摇虽然熊,但是很聪明。
为了拿到球球,他只好主动爬起来,拍拍小屁股上的土,凑到宁时雪旁边,小手放在宁时雪膝盖上,仰起头乖乖地问:“小爸,能不能给我玩一下球球?”
他可机智啦,只要宁时雪答应,他就拿球球打倒坏后爸!
他甚至已经伸出了罪恶的小手。
想抱过球球。
谢摇摇这张脸太有迷惑性,乖起来简直像个小天使,尤其那双忽闪忽闪的漂亮眼睛,根本没人能抗拒。
除了宁时雪。
宁时雪看着他软乎乎的小手,温柔一笑,那张苍白的脸陡然间漂亮生动起来,嘴上却恶魔低语,“不能。”
“我说我要给你了么?”
然后他扭头将小皮球扔给了老管家。
谢摇摇:“……”
谢摇摇:???
球球,没啦。
谢摇摇盯着自己空荡荡的小手,委屈得差点哭出来。
可恶的坏后爸,就会欺负他!摆烂
谢摇摇瘪了瘪嘴,眼看又要哭,老管家眼疾手快,将球球塞到他手里,哭声戛然而止,谢摇摇像个憋屈小狗一样,嘴巴嘟了嘟。
老管家手心冒汗,对着宁时雪一躬身,“宁……宁少爷,我先带小少爷出去了……”
“嗯。”宁时雪点点头。
就算穿书又怎么样,他不欺负熊孩子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惯着。
等老管家带谢摇摇离开,宁时雪终于能去浴室,抬起头对上镜子,就吓了一跳。
原主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苍白清瘦很多,手臂也很纤细,不堪一握。
宁时雪将凌乱的半长头发扎到脑后,乌黑碎发底下的耳垂雪白,戴了个黑曜石耳钉。
就连这个耳钉的位置都跟他原来一样。
但问题是……他身上的衬衫领口格外大 ,露出冷白漂亮的锁骨和大片胸膛,底下穿了条破洞牛仔裤,从大腿一直破到膝盖,白皙的腿根都暴露在外。
明晃晃的勾人暧昧。
???
这什么玩意儿?
甚至仔细盯着镜子,还能看到眼皮上玫红色的眼影和浓黑的眼线,虽然在海水里泡太久,已经掉得差不多了。
宁时雪面无表情地在一大堆瓶瓶罐罐里找到卸妆水,才冷不丁想起原主为什么这个打扮。
好像是渣攻说过,他喜欢浪的。
“……”
人可以蠢,但不能这么贱。
宁时雪卸完妆,飞快地冲了个澡,然后就扑到柔软的大床上。
这个卧室奢靡至极,比顶尖酒店都舒服。
宁时雪几乎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他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睫毛颤了颤,才艰难地睁开。
眼前突兀出现了一张小肉脸。
谢摇摇不知道为什么,趴在他枕头上睡着了,软乎乎的脸蛋贴着他的脸颊,宁时雪一动,他也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
“……”
宁时雪跟谢摇摇大眼瞪小眼。
其实他昨晚听到了谢摇摇偷偷来找他。
他十六岁出道当演员,凭借这张脸和浑然天成的演技一夜爆红,然后在两年后的电影节颁奖典礼结束时,被卷入了逃杀游戏。
直到他死之前,已经在副本里待了三年。
这么多年的习惯没办法一夜之间改掉,就算他现在确认自己很安全,不会半夜被什么鬼怪袭击,但有人靠近,他还是会察觉。
但他太累了,发现是谢摇摇就又睡死过去,所以一直不知道谢摇摇没走。
谢摇摇也没想到宁时雪会突然睁眼,被吓了一跳,脸上的小奶膘都跟着颤。
他趴在宁时雪的枕头上,两只小jio都是悬空的,晃了晃,没能站稳,啪叽一下小屁股着地摔到了地毯上。
“没事吧?”毕竟是个三岁的小孩子,宁时雪连忙撑起身问了下。
谢摇摇揉着小屁股懵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自己摔了,眼眶就开始发红,已经哽咽起来,隐隐要哭的样子,但抬起头,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对上宁时雪的脸。
“……”
他的哽咽憋在了嗓子眼里,小声打了个嗝。
硬是没能哭出来。
反正坏后爸又不会哄他,说不定还会嘲笑他,他干嘛要哭。
谢摇摇撅起小屁股,自己努力站了起来,他趴到床边,紧张地对宁时雪摆了摆手,“窝……窝只是路过哦。”
他才不是故意等坏后爸醒来,想吓他一跳。
“行吧。”
宁时雪见他没事,就没再管。
刚才撑起身那一下他头晕目眩,脸色都瞬间苍白,胃里绞痛。
但他已经退烧了,应该是太久没吃东西,饿得难受。
谢家的别墅在半山腰上,傍晚庭院内处处点缀着灯光,老管家过来抱谢摇摇下楼吃饭,宁时雪也跟着下去。
晚上只有他跟谢摇摇两个人在。
原著里大反派谢照洲跟原主结婚的当晚,就飞到国外去谈合作,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还没回过谢宅。
根本就当作没有他这个人。
宁时雪忍不住松了口气,不然原主要是跟谢照洲假戏真做,他该怎么办?!
他还是个二十一岁的孩子啊,这不是开到幼儿园的车。
宁时雪下去时,谢摇摇已经到了,他坐在宝宝椅上,让保姆给他戴饭兜兜。
“再等等就好啦,小少爷。”谢摇摇见宁时雪来了,小屁股就开始扭来扭去乱动,保姆赶紧哄住他,终于戴好。
谢摇摇却没拿起自己的小勺子吃饭,他藕节似的胳膊抬起来,伸出小胖手,将所有盘子都拉到自己这边,“窝要介个!”
保姆拦住他,怕他烫到手,谢摇摇就撅起嘴要哭,保姆只好帮他都挪过去。
宁时雪不明就里,在他对面坐下。
眼前只有双筷子。
“泥要回答窝的问题,”谢摇摇顶了张白嫩嫩的脸蛋,但没礼貌极了,攥着小勺子威胁他,“不然就算饿了也不会给你哒。”
旁边的佣人们都头疼不已。
谢摇摇幼儿园放假,成天在家里看电视,他最喜欢的除了动画片,就是综艺,之前在综艺上看到嘉宾们被要求回答问题,才能吃饭,然后就每天晚上都要问宁时雪。
虽然因为追男人追到丧心病狂,宁家几乎跟宁时雪断绝了关系。
但毕竟曾经也是宁家的小祖宗。
宁时雪怎么可能让着他。
所以每次都会吵起来,宁时雪气狠了就哭着上楼,连饭都不吃了,最后只有他们里外不是人,谁也不敢管。
“……”
倒霉孩子。
宁时雪发现谢摇摇完全是被惯出来的,才这么无法无天。
“泥怎么不说话?”谢摇摇气鼓鼓地问。
旁边的佣人们动作熟练到让人心酸,已经摆好姿势要拦架了,却听到宁时雪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大人饿了也不吃饭。”
“你骗银。”谢摇摇嘟着嘴满脸怀疑。
他有些嫌弃,这个坏后爸也太笨了,不吃饭怎么变饱饱。
宁时雪桃花眼微弯,他头发有些长,才睡了一觉所以没扎起来,黑发垂落在冷白脖颈上,像个湿漉漉的漂亮水鬼。
他泛红的唇瓣张开,嗓音发冷,氛围感拉满,“我们都吃小孩。”
谢摇摇:“……”
宁时雪在心里倒数了三个数,谢摇摇果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简直哭得撕心裂肺,想往保姆阿姨的怀里钻。
“你自己选,”宁时雪屈起指节,轻叩桌面,“把饭菜都给我,或者我就吃小孩。”
“不要,不要吃窝,”谢摇摇委屈得眼泪汪汪,“窝没有很多肉肉。”
他警惕地抱住自己软嘟嘟的小肚皮。
介里肉肉最多。
宁时雪已经饿到心慌,也不再跟他多说,就伸手拿过饭菜。
其实对付这种小孩子也简单,不要一味顺着他就好了,好歹他也在副本里见过不少小孩子……或者应该说鬼孩子。
那可比谢摇摇熊多了,都是冲他命来的。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宁少爷,”旁边的老管家终于敢开口,“先生的电话,说有事找你。”
刚才就打过来了,但眼看要吵起来,他就暂时没告诉宁时雪。
谢父有三个儿子,谢照洲排行第二,渣攻谢寒舟是幺子,至于谢照洲的大哥……三年以前,他跟谢老爷子去隔壁市开会,发生了车祸,他当场身亡,谢老爷子重度昏迷,至今没有醒来。
谢摇摇其实是谢照洲大哥的孩子。
谢老爷子倒下了,按道理应该是谢父接任总裁的职位。
没想到杀出个谢照洲,堪称夺权篡位,谢摇摇父母双亡,他甚至连谢摇摇的抚养权都夺走了,遗产和股份也落到了他手里。
燕城上流圈子私下都说,就连谢老爷子当初的车祸也是他的手笔。
心狠手辣,不孝不悌。
据说还有疯病。
但他是谢氏集团的总裁,不到三年时间就将高层换血,让整个谢氏的产业完成了改革和转型,成了商界新贵,风头无两。
所以没人敢真的得罪他。
宁时雪迟疑了一瞬,接过手机,“谢……”
他本来想叫谢总,突然想起谢宁两家是世交,又改口叫道:“二哥。”
他嗓子还哑着,咬字听起来软软的。
“……换个称呼。”谢照洲沉默片刻,原本就低沉冷冽的嗓音,瞬间又冷了几个度,如置冰雪,他似乎很忙,开门见山地说,“综艺上照顾好谢摇摇,安分一点。”
“我知道了,谢总。”宁时雪并不怕他,但也不想惹麻烦,就老实答应。
反正他又不会像原主一样作死。
“我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了,”谢照洲一顿,突然冷笑了一声,“有事就跟我商量。”
然后不等宁时雪开口,直接挂断了电话。
宁时雪:“……”
我怎么惹你了?
宁时雪莫名其妙,但也没太在意,低头去加谢照洲的好友。
再没有比这更塑料的夫妻了,结婚一个月,连微信都没加上。
申请完,他放下手机吃饭。
谢家请了好几个厨师,晚上做的是法餐,红酒烩牛肉,法式蜗牛……还有热腾腾的海鳗汤,每道菜都浓郁鲜香,装盘也很精致。
宁时雪手指修长,夹菜的动作都是不紧不慢的,吃相一点也不狼狈,但不过十几分钟,就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一整桌。
他死在末世副本,污染严重,已经很久没吃过正常食物。
谢摇摇刚才被吓到了,现在开始间歇性孝顺,乖乖地给他夹了好几个小丸子,“小爸,泥吃这个肉肉哦。”
吃完就不能再吃他了。
鱼子酱很美味,崽崽照顾得很周到。
宁时雪胃里终于没那么空荡,整个人眉眼都柔软了许多。
晚饭结束,谢摇摇去儿童房玩他的小火车,宁时雪咸鱼一样瘫在沙发上消食。
那个娃综好像晚上官宣了嘉宾,陆厉给他发消息,让他上微博去转发。
宁时雪瞥了一眼官博,就随手发送。
他突然觉得……待在谢家也不错。
谢照洲对原主没有感情,但也不至于虐待,按照协议该给他的钱从来不缺,谢照洲还不回家,这个豪宅除了佣人,等于只有他跟谢摇摇在。
谢摇摇虽然是个熊孩子,但只有三岁半,他又不会像原主一样被气到破防,何况谢照洲联姻也不是为了让他照顾熊孩子。
他完全不需要操心任何事。
甚至!!!
原主昨晚去给渣攻过生日,谢照洲都不管,好样的,连他找男人都不在乎。
有钱,不管他,还不回家。
走什么剧情,欺负什么主角受,要什么渣攻,躺平摆烂不香吗?绿茶作精
《崽崽出发啦》是国内最火的带娃综艺,但去年开始收视低迷。
导演当机立断,这一季改成直播模式,全程24小时多机位断点直播,力求真实还原嘉宾们的带娃过程。
半年前就开始预热,晚上公布嘉宾名单之后,微博就彻底炸了。
热评第一愣是被点赞了十几万。
【???别太荒谬,再给你次机会,告诉我你们节目组请了谁?】
节目组找宁时雪就是为了这个效果,毕竟娱乐圈再也没见过像他这样的明星。
只黑,不红。
但他这个名字一出现就等于热度。
在各路营销号推波助澜之下,不到半个小时,#宁时雪 崽崽出发啦#这个词条就冲上了热搜,带着个深红的爆字。
当然,热搜底下都是骂他的。
陆厉怕他憋不住又跟黑粉吵架,一晚上消息轰炸了他几十条。
【陆厉:给我忍住,什么都别回应听到了吗?不然你就完了!】
【陆厉:你还想不想见谢寒舟???想见就听我的安排!】
【陆厉:???人呢?宁时雪?!】
宁时雪根本没看见,他不到九点就关机睡觉了,什么都不知道。
陆厉被气得差点撅过去,半夜在家里把他痛骂了一顿。
但好在宁时雪也没搞幺蛾子。
热度酝酿了一整晚,再等下去就只剩负面影响了,第二天早上,导演组整装待发,分头前往这次录制的四个家庭。
直播通道八点整准时开启,打开时,弹幕甚至卡顿了几秒。
然后疯狂涌出。
【不是吧不是吧,宁时雪这个作比真的有脸跟季清上同一个综艺?】
【我还以为他已婚是假的呢,他终于愿意放过舟哥了?】
【故意的吧,清清上这个综艺过完年就定下来了,马上开拍宁时雪突然也来,离开舟哥和清清就不能独立行走了吗?】
原主跟主角受季清出道就是对家。
当时谢寒舟主演了一部古装仙侠剧,叫《斩长鲸》,季清演他的小师弟。
男主风流浪子,小师弟温驯懂事,恪守门规,却愿意为了男主犯下大逆不道之罪,嗑得无数粉丝和观众都欲生欲死。
偏偏冒出来个宁时雪。
他本来想抢小师弟的角色,没抢到,就演了一个恶毒反派,只要他出现,男主跟小师弟不是受伤就是误会。
再加上他演技拉胯,人不红还耍大牌,对导演大打出手,纠缠谢寒舟,好几次综艺和采访上当众跟谢寒舟表白,又阴阳怪气季清……直接被全剧组演员的粉丝围剿。
就差把他撕碎了。
这次娃综找他,也是捏了把冷汗。
“欢迎来到第五季《崽崽出发啦》,”导演艰难扯出个笑,“不知道咱们嘉宾起床了没有,现在就去找宁老师跟他的崽崽吧。”
豪门联姻,虽然没有对媒体公开过结婚之类的事宜,但小道新闻都已经传开,谢氏和宁氏联姻是人尽皆知的事。
只是不知道除了宁时雪,另一个主角是谁。
【反正不是舟哥就行。晦气.jpg】
【等等,我查了查,谢老爷子病重,而且七十多岁了肯定不可能,谢寒舟的大哥去世了,父母又没离婚,那谢家不就剩下谢寒舟的叔叔?听说离婚有个儿子。】
【简直浪费他那张脸,但凡不作,现在都不至于嫁给老男人。】
【浪费什么???整容怪罢了,还真有人以为他就长那样啊。】
节目组下了血本,这次请的嘉宾咖位都不低,就连季清,他主演了几部电视剧,现在也已经是当红流量。
只有宁时雪。
出道三年,归来仍是十八线。
但他突然结婚,还是跟谢家联姻,自带腥风血雨,他的直播间热度反而不停地暴涨,不到十分钟就已经成了平台热门。
导演组敲门进去。
谢摇摇不睡懒觉,老管家正追在他身后给他喂饭,他鼓起小脸就是不吃,不是坐在宝宝椅上揪自己的小袜子,就是趁老管家不注意,从宝宝椅爬下去,拿起小飞机呜呜飞。
还差点撞到扛着镜头的摄像师。
眼前冲过来个软嘟嘟的小团子,摄像师连忙俯身,让镜头对准他的脸蛋。
谢摇摇也不怕生,盯着镜头眨了眨眼,睫毛长到不可思议。
【卧槽???这是宁时雪的崽?他凭什么能有这样的崽???】
【虽然但是,宁时雪是后爸吧,这也不是他生的。】
【啊啊啊宝贝,姨姨亲亲!!!】
谢摇摇只盯了一会儿,就又拿起小飞机呜呜跑走,老管家忙不迭追上去。
【怎么就孩子在啊,宁时雪呢?】
【我花30充VIP不是让他脸都不露给我耍脾气的谢谢。】
“宁先生还在睡。”导演组有人来问,佣人连忙说。
【都几点了还睡???】
【清清那边都开始给孩子读英语了,果然是后爸,连舅舅都不如。】
季清今年二十二岁,还没结婚,他这次带的崽是他姐姐的孩子。
宁时雪确实还在睡。
反正他不在乎网上怎么骂他,他上这个综艺也不是为了红。
而且这个综艺的噱头就是真实,节目组说好了什么都不会管,除了必须完成的任务以外,嘉宾想做什么都行。
导演心急火燎,只能跟在谢摇摇身后拍了一个多小时,宁时雪还没起,他终于忍不住,找了个工作人员上去敲门。
“宁老师?”工作人员忐忑地叫他。
都知道宁时雪是宁氏制药的小少爷,嚣张跋扈,之前跟谢寒舟一起录综艺,因为节目组的车有点颠簸,当时脸就一沉,镜头都开了也没好脸色。
别墅隔音很好,但宁时雪还是在有人上楼的一瞬间睁开了眼。
那双眼乌沉冰凉,就像毫无睡意,等意识到自己在谢家的卧室,他才揉了揉眼睛,揉得眼尾发红,眸底也弥漫了水汽。
工作人员在门外等了几分钟,就在他纠结要不要继续敲的时候,卧室门终于开了。
弹幕沉寂几秒,又瞬间沸腾。
【???美女你谁?】
【怎么回事,这不是宁时雪的直播间吗???节目组还请了别的嘉宾?】
【就是那个作精没错啊,我特意退出又重新进来的,差点卡死。小狗抱腿哭.jpg】
【怎么骂人呢,什么宁时雪,什么作精,这明明是我素未谋面的老婆。色狼.jpg】
宁时雪穿了件白T,底下是条黑色牛仔裤,高腰镂空,衬得他肤色极白,腰部两侧都被挖空了一小片,腰线柔韧漂亮,甚至能看得到雪白的腰窝。
他脸色也仍然苍白,透着股病态,那双眼眸冷艳微红,但他卧蚕很深,又睡懵了,眸底水光泛滥,漂亮得不太有压迫感。
原主从出道就开始浓妆艳抹了,这还是头一次被人看到真实的长相。
“节目组有任务么?”宁时雪不解地问。
导演有些为难,只好小声说:“就算没有,宁老师你也不能一直在卧室啊,你得陪着孩子玩一会儿,而且说好了做个小采访,待会儿你们还得收拾行李呢。”
综艺第一期,按惯例都是先在家拍摄多半天,然后傍晚节目组会派车过来接人,送嘉宾去正式的录制地点。
宁时雪一点也不觉得谢摇摇想跟他玩。
但他已经睡够了,既然节目组说要采访,他就去找谢摇摇。
谢摇摇还在儿童房,正撅起小屁股跪在地上,手里拿了两个小怪兽打架,嫩红的嘴巴嘟着,不停地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宁时雪弯下腰叫他,“谢摇摇,过来做任务,你不是想出去玩么?这个导演叔叔问你几个问题,问完就能走。”
谢摇摇是自愿上娃综的,甚至比原主都积极,还没开拍的时候,就成天追着管家爷爷问他什么时候能录这个综艺。
“窝不去。”但他现在却不认账,撅起嘴继续低头摆弄小怪兽。
“你不做就不能出去玩了。”宁时雪索性坐在旁边的羊绒地毯上,跟他讲道理,“你不是想坐火车吗?”
谢摇摇的小肉脸上出现一丝纠结。
他以为的上综艺,就是想怎么玩怎么玩,晚上可以不回家也不睡觉,综艺上还有小怪兽可以打,还有很多小朋友陪他。
至于任务。
他还是个宝宝,为什么要做任务?
“泥替我去。”谢摇摇叉着腰,软嘟嘟的小手指着宁时雪,凶巴巴地命令他。
宁时雪摆烂,“我也不去。”
他拿起谢摇摇的小怪兽,发现按一下头顶就会亮,尾巴还会摇来摇去。
忍不住手痒,挨个摁亮又熄灭。
他的那个世界阶级悬殊,他出生在贱民区,父母不详,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被饿死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没玩过这种东西。
谢摇摇等了一会儿,他发现宁时雪是真的不去,小肉脸上越发纠结。
他想过去把宁时雪拉起来,又不想放下手里的小怪兽,还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袜子,摔了个屁股墩。
工作人员在旁边耐心劝解,“宝宝,要跟爸爸一起去才可以。”
“他才不是窝爸爸,”谢摇摇终于瘪了瘪嘴,眼眶开始发红,拿起小怪兽就往宁时雪身上扔,“不是不是不是!”
宁时雪没躲,小怪兽砸到了他肩膀上。
弹幕都幸灾乐祸。
【我就知道,宁时雪跟谢摇摇看起来根本不熟啊,宁时雪都不管孩子的。】
【宁时雪该不会私下虐娃了吧?】
【导演组怎么还不采访???】
所谓的采访环节,其实就是导演组选择热评前三的问题,当场提问嘉宾。
万一刚开始录制的这段时间,嘉宾表现得不好,问题自然就会很刁钻。
当然,对内容还是会修饰一下的,他们为的是节目刺激,不是让嘉宾恨死他们。
“宁老师,”导演见谢摇摇实在不愿意,只能将宁时雪先叫到旁边,开始采访,问,“跟孩子相处有什么困难吗?”
宁时雪漂亮的脸上满是茫然,“没有啊,我们关系很好。”
导演:“……”
你管这叫关系好?
直播间镜头里,他身后就是发脾气闹个不停的谢摇摇。
【还嘴硬呢。】
【笑死,他要是脸皮不厚,能一直缠着谢寒舟?之前综艺上谢寒舟眼神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他还想抱人家的胳膊。】
弹幕还没骂完,就见宁时雪羞涩抬眼,然后嘴巴一张,“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
【有被茶到,谢谢。】
【呜呜呜我柔弱的绿茶老婆。】
【颜狗差不多得了,他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连个孩子都哄不住。】
谢摇摇越闹越大声,他白软的脸蛋开始泛红,眼眶也红红的,眼睛被水雾蒙住,摸了摸小屁股,就熟练地要往地上躺。
稍微哭闹一会儿还觉得可爱,但小孩子闹久了,对耳朵都是折磨。
弹幕也有人开始不满意。
【怎么回事啊,就这样一直哭到晚上?】
【这不就是熊孩子吗?】
【别的嘉宾都已经收拾好了,宁时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发,虽然还有几个小时但我感觉够呛啊,不会晚上所有人都得等他吧?】
“泥不帮我,窝就告诉大爸爸,”谢摇摇拿奶呼呼的哭音威胁宁时雪,“这是窝家,让大爸爸把泥赶走!”
宁时雪没有吭声,他整个人苍白得过度,乌黑碎发都好像被冷汗湿透了,他抬起手捂住心口,眉头也跟着皱了下。
谢摇摇的眼泪还没掉下来,宁时雪就突然抢先一步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然后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宁时雪:安详.jpg
【???他在干嘛啊?】
【卧槽,他好像以前有心脏病 ,不会被气到犯病了吧?】
弹幕都被吓了一跳。
直到宁时雪趁谢摇摇没注意,偷偷挪了挪,让自己躺在了羊绒地毯最舒服的地方。
导演组也摸不着头脑,但宁时雪不像什么突发恶疾的样子,导演就招手,让摄像师将镜头挪近一点。
恰好拍到了宁时雪眼尾流下来的泪,沿着冷白的皮肤往下淌,眼尾瞬间就红了起来。
【头一次觉得小作逼这么漂亮。】
【谢寒舟是不是不行啊???这都能顶得住?doge】
【不要的老婆可以送给我,我支持到付。】
【???无人在意宁时雪的老公吗?人家就算老了也好歹是谢氏的副总好吧,待会儿把你们都鲨了,老婆归我。(bushi)】
谢摇摇呆呆地看着宁时雪。
宁时雪眼泪越发汹涌,他翻了个身,蜷缩起来继续流泪,稍微有些长的头发散乱黏在脸颊上,整个人苍白昳丽,格外脆弱。
像什么精致的人偶被打碎了。
谢摇摇眼泪都憋到眼眶里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宁时雪这个以前总是骂他,对他冷笑,叫他小胖子的坏后爸竟然会哭。
他明明只是软嘟嘟,又不是胖乎乎。
“你怎么啦?”谢摇摇手脚并用,爬到宁时雪旁边,小奶音都莫名小心翼翼起来。
宁时雪放任眼泪流淌,喃喃地说:“我好可怜啊。”
谢摇摇双眼迷茫。
“你知道的,我从小离开了妈妈,”宁时雪学他的口音,“泥不是要让大爸爸赶走窝,那窝都没有家了。”然后捂住脸继续呜呜。
谢摇摇无措地扒拉他,攥住他的手指,又被宁时雪小孩子耍脾气一样躲开。
“泥还打我,”宁时雪拿起小怪兽,扔到他的胖脚丫子上,“窝好疼啊。”
谢摇摇白软的脸蛋纠结到鼓起,小孩子的共情能力还是很强的,而且好多人在盯着他们,就算是幼崽也会觉得丢碾。
“那,那窝不让大爸爸赶泥走了。”他只好蹲到宁时雪旁边,指着他的小行李箱,“窝们去收拾兜兜,带泥出去玩。”
他的小行李箱已经被老管家找出来了,就放在门口。
“真的?”宁时雪怀疑。
谢摇摇豪迈地拍了拍小胸脯,“大爸爸,收购公司,有钱,养得起两个宝宝。”说完,他又觉得不够,掰着手指头替他大爸爸画饼,“就算十个,也养得起哒。”
宁时雪:“……”
你人还怪好的嘞。
谢摇摇紧张地说:“泥不棱,再哭了哦。”
【好家伙,未曾设想的道路增加了。】
【到底谁跟我说宁时雪没有演技的?!明明这么会演!!!】
【我笑得想死,所以刚才故意不躲然后被打到是在碰瓷啊?】
【崽崽:别抢我戏份!】
旁边工作人员也松了口气,不然真哭到晚上就麻烦了,导演故意逗谢摇摇,“我们这几个叔叔阿姨也能加入吗?”
“可以哦。”谢摇摇完全忘了自己还打算哭,晃着小脑袋都答应下来。
他现在不是一般的谢摇摇,他是膨胀的谢摇摇!
弹幕都流下羡慕的眼泪。
【歪,摇总,还缺宝宝吗,二十多岁能吃能睡还不哭的那种。】不乖
谢摇摇终于乖乖地让导演拍他,他脸蛋白里透红,手上还攥着个小怪兽,吭哧吭哧蹲在地上跟宁时雪一起收拾行李。
导演在旁边夹着嗓子问他:“宝贝,你叫什么名字啊?”
谢摇摇嘟起嘴瞥了他一眼。
他觉得这个叔叔也好笨啊,刚才都听到坏后爸管他叫谢摇摇了,怎么还问。
“窝叫谢摇星。”谢摇摇的小脑袋瓜转了转,报上大名。
导演又继续问,谢摇摇就不理他了,导演怕再给他惹哭,只能放弃。
谢摇摇带的东西不多,主要是衣服和奶粉,还有几个安抚玩具。
其实他一岁就断奶了,但毕竟出门在外,老管家怕宁时雪晚上哄不住他,这综艺还得拍一个月,就让带个奶瓶哄睡。
“窝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谢摇摇抗议,“窝不喝奶。”
别的嘉宾也都在收拾行李,还有孩子哭着想把家里的锅也装走。
只有谢摇摇不停地往外拿。
“我喝。”宁时雪冷酷无情,又给他把奶瓶放回去。
他们在这边收拾。
工作人员凑过来跟导演低声说了几句话,导演瞬间乐得合不拢嘴。
谁能想得到啊。
宁时雪在热搜上从昨晚爆到现在,刚才又连着上了三个热搜,他们节目组不但热度有了,甚至宣发都省下一大笔。
当初找宁时雪,就是他力排众议,还被制片人指着鼻子骂。
这帮老登,现在傻眼了吧。
谢摇摇收拾一会儿,低头揪一会儿小袜子,又拿起小怪兽偷偷对着宁时雪哒哒哒,眼看就该吃午饭了,老管家过来找他们。
“泥不许走!”谢摇摇戴上饭兜兜,就像现出了原形,小胖手攥住宁时雪的衣服,奶声奶气,“泥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宁时雪:“……”
很无助,真的不能拎起来揍屁股吗。
但谢摇摇抬起头,对上宁时雪还在泛红的眼眶,纠结一番,挠了挠小胖脸,改成拉住宁时雪的几根指头,叹了口气,“没关系,不会回答问题,也可以吃饭哒。”
唉,谁让这个坏后爸这么娇气。
只能让着点他了。
弹幕一阵好奇,导演替他们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宁老师,什么问题啊。”
宁时雪不想说话。
“就是摇摇之前看了个综艺。”老管家在旁边尴尬解释。
“不回答问题就不能吃饭?”导演跟着嘎嘎乐,“什么导演啊这么缺德?”
然后一低头,谢摇摇正抱住他的腿,热情地跟他贴贴,他的笑容缓缓僵硬在了脸上。
原来是我啊这么缺德。
【导演半夜起来:我真该死啊。】
【笑吐了,谢摇摇真不是宁时雪亲生的吗?这根本一模一样啊。】
【祖传作精。(bushi)】
终于吃完饭,宁时雪又回到卧室。
这次导演说什么他都不出来了,直到傍晚,离节目组规定的出发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才从床上爬起来收拾自己的行李。
“窝来帮你!”谢摇摇自告奋勇。
宁时雪找出来原主跑通告的大行李箱,他先装了几套衣服,又割舍不下这几天睡的乳胶枕,原主还在喝中药,他又放了几十袋煮好的中药……最后行李箱很勉强才拉上。
他的游戏机差点溢出来。
谢摇摇蹲在旁边,双手托着小胖脸,有些发愁,“窝觉得,泥拿不动的。”
他虽然只有三岁半,但已经当了这个节目一年多的粉丝,他知道一旦离开家,嘉宾都得自己拿行李,黑心导演是不会管的。
开什么玩笑。
宁时雪不信,好歹他也是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还能提不动个箱子?
他自信地上前一步,吸气,沉腰,然后双手一提。
……
半个小时后。
节目组的专车上,宁时雪冷白的手腕上放了块热敷毛巾,他指尖纤细,白皙的指腹上还有好几道勒出来的红印。
“都告诉泥,拿不动了,”谢摇摇在旁边捧着小肉脸叹气,“泥为什么,这么不乖!”
宁时雪尴尬得脚趾抠地,但他还在嘴硬,“窝又不是故意的。”
他怎么知道原主身体这么虚。
“泥这样,会被大爸爸打屁股,”谢摇摇不管他的嘴硬,继续数落他,“你忘了吗,大爸爸打屁股,很疼的!”
【好家伙,这是我可以听的吗???】
【嗯??你要说这个我就不困了。】
【展开说说,展开说说,有什么是我尊贵的vip不能知道的?!】
–
谢氏集团,总助理办公室。
宋离将手头的合同整理好,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手机,然后朝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去,他脚步沉稳,叩了下门,“谢总。”
谢照洲结婚之后就待在国外,昨晚才到燕城,就直接来了公司。
应该整晚都没顾得上睡。
但抬起头时,那双丹凤眼仍然漆黑沉静,浑身西装笔挺,充斥着冰冷锋锐的压迫感,纯黑的西装布料包裹着一双长腿,尽管坐在办公桌后,也看得出身形挺括。
“什么事?”谢照洲问。
宋离将文件递给他,“宁氏制药那边的合同已经拟好了,我拿过来给您签字,然后就是……”他罕见地迟疑了一瞬。
谢照洲不禁皱眉。
他三年前接手谢氏的时候,宋离就是他的助理,几乎不会这么吞吞吐吐。
“怎么了?”谢照洲嗓音冷了些许。
“就是夫人和小少爷去的那档娃综,”宋离满脸纠结,最后只能将手机递给谢照洲,“谢总,您要看一眼吗?”
就算已经警告过宁时雪安分一点,但他毕竟跟季清上同一档综艺,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发癫,做出什么事来。
谢照洲嘱咐宋离盯一下直播间。
有什么异常就告诉他。
谢照洲眉头蹙得更深,心里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接过手机 ,眼神却突然一顿。
“……”
宋离特意切到了直播回放。
宁时雪眼眶泛红,眼尾也红得湿润漂亮,他睫毛浓深,也许是年纪还小,乌黑碎发垂落下来,白皙的下颌线平添了几分柔软,正躺在羊绒地毯上自抱自泣。
然后过了一会儿。
谢摇摇翘着小脚,豪言壮语说要让节目组所有人都来他家当宝宝。
等到最后,整个办公室里都是谢摇摇奶声奶气的回音,“大爸爸打屁股很疼的。”
谢照洲:“……”
短短几分钟,却要用一生来治愈。小怪兽
节目组定下的录制地点离燕城不远,就在附近山区的一个贫困村。
车程大概三个小时。
宁时雪上车没几分钟就睡了,谢摇摇却小屁股扭来扭去,不停地左顾右盼,导演还哄着他唱了几首儿歌。
他被导演一口一个“好宝宝”,“你真棒”,夸得找不着北。
等到软嘟嘟的脸颊肉都累得发红,终于摆起小手,“宝贝、宝贝不要再唱惹。”
然后他揉了揉眼睛,忍不住困意,也挨着宁时雪睡了过去。
工作人员怕他们冷,拿着毯子走过去,才靠近一步,宁时雪陡然睁开了眼,车上冷气开得很足,他面容苍白,只有嘴唇薄红,那双眼像深冬积雪的湖。
工作人员一愣,紧张地低头说:“给你毯子,宁老师。”
宁时雪眼睫动了下,好像刚才都是错觉,他弯了弯眼伸手接住,“谢谢。”
节目组这次安排他们住在老乡家里,宁时雪跟谢摇摇下了车,拖着行李过去的时候,另外一组嘉宾也刚刚到。
是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浓眉高鼻,长得特别端正,他旁边有个胖墩墩的小男孩,看起来比谢摇摇大一两岁。
“唐老师。”导演招了招手。
这是影帝唐鹤安,今年三十多岁,硬汉专业户,拍过不少警匪片。
他出道以后给人当了三年替身,直到被有个导演慧眼识珠,拉他去拍了部武侠电影,过硬的台词演技,再加上酣畅淋漓的打戏,票房大爆,直接成了贺岁档冠军,唐鹤安也靠这部电影跻身一线,从此星途璀璨。
宁时雪跟着上前,“唐老师。”
唐鹤安没对他冷脸,但也没跟他多说,只是稍微点了下头,然后就叫他儿子,“皓皓,去跟小弟弟打招呼。”
宁时雪并不意外。
唐鹤安在《斩长鲸》里特别出演过,演的是谢寒舟跟原主的师叔。
当时原主跟唐鹤安拍对手戏,死活不愿意吊威亚,害得唐鹤安硬生生在冷水里泡了三个小时,唐鹤安当然不待见他。
他儿子叫唐皓,今年五岁,比起谢摇摇的软嘟嘟,他是真的胖乎乎,胆子也很大,主动走上前握住谢摇摇的小手晃了晃,“泥好,我叫皓皓。”
谢摇摇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有一对父女从羊圈出来,好像是刚刚跟村民去参观完。
小女孩先发现了宁时雪他们,哇了一声就朝他们跑过来。
她对谢摇摇他们伸出了小手,“我叫贺淼,你们可以叫我淼淼姐姐。”
贺淼长得玉雪可爱,穿了条小公主蓬蓬裙,她是这次嘉宾里年龄最大的孩子,也是五岁,但比唐皓大一个月。
“窝叫谢摇星。”谢摇摇跟贺淼还有皓皓三个幼崽转圈拉手,“泥们可以叫我摇摇。”
“摇摇弟弟,”贺淼叫了他一声,圆溜溜的大眼睛就盯住宁时雪瞧,“这是你哥哥吗?”
谢摇摇叹了口气,“这是窝的后爸。”
宁时雪:“……”
宁时雪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原著里,谢摇摇在娃综也跟人说原主是他的后爸,原主登时就拉下脸来。
他是不想跟谢照洲结婚,但谢摇摇张嘴就是后爸,这不是等着让别人嘲笑他吗?
宁时雪倒是不在乎。
“这样鸭,”贺淼却语出惊人,抬起头看着宁时雪,“哥哥,你也能给我当后爸吗?”
宁时雪:???
旁边贺淼的爸爸终于看不下去了,赶紧走过来,跟宁时雪握了下手,“你好,我是贺霖。”
宁时雪很意外。
没想到贺霖会主动跟他说话。
贺霖这个名字在圈内如雷贯耳,他是个导演,二十岁拍的头一部电影《雪岭》就在东京国际电影节拿到了奖项。
被誉为天才导演。
他本人长相也很俊朗,据说是混血,跟贺淼两个人皮肤都极白。
“你好,宁时雪。”宁时雪也跟他握了手。
贺霖这才低头问贺淼,“淼淼,你为什么让这个哥哥给你当后爸啊?”
贺淼面露纠结,她依依不舍地牵着宁时雪的手,“因为哥哥长得好看。”
但是她又对亲爸无法割舍。
就只能委屈宁时雪当后爸了。
“……这应该不能当。”贺霖表示拒绝。
贺淼只好问,“爸爸,你能换张脸吗?”
贺霖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真是他的小棉袄啊,走风漏气的。
【笑死,淼淼演我。】
【谁还不是颜控呢,想要漂亮老婆有什么错!震声.jpg】
之前分头直播,每个嘉宾都有自己的直播间,宁时雪那边的弹幕还比较和谐。
但现在嘉宾碰面,导演组开放了一个所有嘉宾的直播间。
各路粉丝混进来,一时间弹幕汹涌。
【宁时雪现在就洗白了吗?他之前害得唐哥发高烧,半夜在剧组输液,全都不记得了?不敬业又不尊重前辈,这种人凭什么上娃综?!我坚决抵制!!!】
【很荒谬,节目组为了热度脸都不要了,也不怕他带坏孩子???】
【心疼我唐影帝,还得应付他。】
【贺导太给他面子了,真是体面人,居然还跟他握手。】
【清清呢?怎么没看到清清?】
唐鹤安也开口了,问贺霖,“季清呢,咱们人都到齐了,现在去村长家?”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晚上没安排任务,他们去村长家吃顿饭 ,就能回来睡觉。
“季老师已经去了,”导演连忙说,“你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宁时雪跟唐鹤安各自带着崽崽去放行李。
毕竟是第一期,导演组没有过于为难嘉宾,这次没让他们抢房子,就直接分配了,每个家庭都是土坯房,条件差不多。
宁时雪推开门,里面就一张土炕,一个八仙桌,桌子上是节目组给他们准备的新脸盆,还有毛巾香皂这些生活必需品。
墙上贴着很多报纸,被子打了好几个补丁,但看起来很干净。
“走,去吃饭。”宁时雪等谢摇摇找到他的饭兜兜,就朝他伸出手。
谢摇摇不愿意跟他拉手,白白嫩嫩的脸蛋鼓起来,哼了一声,“窝会自己走。”
“窝不认路,走丢了怎么办?”宁时雪学他叉着腰,理直气壮。
他有些手痒,终于没忍住,戳了下谢摇摇白软的脸蛋,果然跟想象中的手感一样好,能戳出一个软软的小坑。
虽然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摄像师都会跟着他们,但毕竟在陌生的地方,宁时雪还是有点担心谢摇摇会走丢。
谢摇摇撅起嘴说:“不许戳窝。”
他有些发愁,他不想跟宁时雪拉手,但宁时雪是被他带出来玩的,要是宁时雪走丢了,大爸爸肯定会揍他的小屁股。
他软软的小屁股。
“那泥要乖乖跟窝走,”他只好嫌弃地攥住宁时雪几根手指,“不然窝就不管泥啦!”
宁时雪:“……”
别抢我台词。
–
他们到村长家的时候,季清跟他外甥正在院子里,一人拿了一个小盆帮忙择菜。
季清的外甥也三岁半,叫季宵。
贺霖跟贺淼来得最早,他们已经见过面了,贺淼左手拉住皓皓,右手拉住谢摇摇,过去奶声奶气给他们介绍,“这是小汤圆。”
季宵有点害羞,他揪住季清的衣服,躲在他背后不敢说话。
季清将他拉了过来,低头温柔地问:“宵宵,舅舅在家怎么跟你说的?见到小朋友是不是要打招呼?”
季宵才小声开口,“泥们好。”
【所以季清是带着崽崽提前过来帮忙的?】
【该死的,我刚才怎么就被宁时雪跟他的小胖崽子蛊住了,受不了,我已经开始心疼季清了,他在剧组就一直被宁时雪折磨,现在拍个综艺还阴魂不散。】
【小汤圆是真的懂事,我刚才一直在季清的直播间,他自己就洗干净了一盆菜。】
弹幕一时间都是心疼。
不光季清的粉丝,很多人都知道他有个外甥,他姐姐去世得早,父母也不在了,他从高中就开始抚养季宵,可以说相依为命。
季宵也比同龄的孩子腼腆懂事。
“小宁。”季清擦了擦手上的水,站起来笑着跟宁时雪打招呼。
他长得很清秀,五官说不上多精致,但组合在一起就是有种说不清的气质。
让人很愿意靠近他。
宁时雪也跟他握了下手。
相比之下,宁时雪那张脸仿若在夜晚越发冰冷秾艳的玫瑰,硬生生跟他的苍白病气杂糅在一起,有种咄咄逼人的漂亮。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镁光灯好像本能就会移向他的方向。
季清的手指不自然地蜷缩了下。
【季清也是真的脾气好,换成我现在恨死宁时雪,根本不会跟他多说一句。】
【没办法啊,毕竟是综艺,除了宁时雪这种疯子,谁会当场给人摆脸色。】
【无所谓了,反正他现在都跟老男人结婚了,这不是报应吗?想想就爽。】
谢寒舟跟季清并没有承认在谈恋爱,毕竟只是包养,谢寒舟又不只包养他一个。
但之前被狗仔拍到过一起去酒店。
谢寒舟也没有解释。
说白了他不在乎季清的名声,被他睡不应该感激涕零吗?他该给的钱和资源都给了,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季清。
粉丝却不这么想。
宁时雪出道三年,就被骂了三年的妖艳贱货,男小三。
村长已经提前给他们准备好了晚饭,见人都来了,热情地给他们让座,“几位老师,稍等一下,马上就上菜了啊。”
嘉宾们都纷纷道谢,然后过去坐下。
村里人听说有节目组在这儿拍综艺,晚上在村长家吃饭,很多小孩子也过来玩。
导演没阻止,反正他们是娃综嘛。
而且等开始录制,还会安排几个孩子跟嘉宾的崽崽们一起互动,就当提前熟悉。
唐鹤安在跟贺霖聊电影的事,贺霖把季清也叫上了,他们三个好像有合作。
宁时雪这个万人嫌只能低头玩手机。
谢摇摇本来还有点放不开,但唐皓跟贺淼都很活泼,很快他们就玩在了一起,一人手里拿了张奥特曼卡牌。
唐皓皓的小肉手攥成拳头,使劲抬起来说:“我是迪迦!”
“窝是赛罗!”谢摇摇也跟着激动。
贺淼淼不甘示弱,“那我就是奥特之母!”
宁时雪:“……”
救命啊,你们要变成光了吗。
贺淼好像是真的很喜欢宁时雪,她扭过头,小手放在宁时雪膝盖上,不解地问:“哥哥,你为什么不跟我爸爸他们玩呢?”
话音一落,宁时雪还没尴尬,贺霖他们倒是很尴尬。
宁时雪巴不得贺淼多说几句。
对,就这样,都来讨厌他吧,让导演把他赶走,他就不需要再付违约金了!
【连小孩子都知道他招人嫌。】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粉丝有什么恩恩怨怨能不能别在弹幕吵架啊,我是来看娃综的,再说了淼淼他们不都挺喜欢宁时雪吗?】
唐皓皓抢先开口,他拉住宁时雪说:“哥哥,你来跟窝们玩吧。”
宁时雪当不成咸鱼,又盛情难却,只好过去跟他们一起蹲着。
谢摇摇分给他一摞奥特曼卡片。
“……”宁时雪虚心求教,“怎么玩啊?”
三个崽崽都托着小肉脸,开始思考,他们已经不需要多余的奥特曼了。
“那你就来当小怪兽吧,”谢摇摇勉为其难地说,但他攥起来的小肉手,还有亮晶晶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他,“窝们来打泥!”
宁时雪:“……”
谢谢你,别把我孝死。坏宝宝
宁时雪拒绝当小怪兽,又歪在沙发上继续玩他的俄罗斯方块。
摄像大哥凑过来问:“宁老师,我能不能拍下你的屏幕啊?”
“行。”宁时雪没意见。
他的分数一路飙升,现在已经是实时榜单第一,方块坠落得越来越快,跟他的苍白指尖不停地碰撞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弹幕都很震惊。
【握草,他玩这个这么厉害的吗?难以相信他有这种脑子。】
【我感觉宁时雪好像真的变了。】
【我真的会笑死,我家的狗刚才过来扇了我一巴掌说,就连宁时雪都会变,我凭什么不会说人话?!doge】
等晚饭终于端上来,谢摇摇他们跟村里的三四个孩子在一起,几乎玩疯了,还在旁边跑来跑去,尖叫笑闹,只有小汤圆坐在季清怀里,乖乖地攥着勺子吃饭。
他也不挑食,季清喂他什么,他就吃什么,大口大口地塞到嘴巴里,白皙的脸蛋鼓起来,真的像个小汤圆。
【呜呜呜好想抱抱崽崽,我的可怜宝贝,怎么这么乖啊。】
【没人管管熊孩子吗?】
【本来对季清就是路人粉,现在突然转粉了,这孩子养得多好啊。】
唐鹤安从刚才就开始喊唐皓皓过去吃饭,但唐皓皓根本没理他。
“唐皓!”唐鹤安眼看着脸色越来越黑,他手臂肌肉很健硕,又拍过很多警匪片,浑身气势骇人,只有唐皓皓根本不怕他。
他这次带唐皓皓上娃综,其实也是想让唐皓皓跟同龄孩子待在一起。
说不定能学乖点儿。
谁知道不但没听话,还把别人的孩子也拐跑了,简直气得他头晕。
“臭小子,给我站住!”唐鹤安忍无可忍,站起来去抓他,“别让我逮到你!”
唐皓皓哇哇大叫着跑开。
宁时雪也扭过头,挑了下眉问谢摇摇,“你真的不吃饭吗?”
“窝不吃啦!”谢摇摇白嫩的脸蛋现在都红扑扑的,对着宁时雪拼命摇头,就好像是在逼他吃毒药,而不是吃饭。
宁时雪就没再管他。
他给自己夹了块梅菜扣肉,扣肉炖得相当软糯,入口即化,还泛着漂亮的焦糖色泽,放在米饭上就着吃,几乎停不下筷子。
【导演:请你拍综艺,结果你来吃席?????】
【呵呵,我就知道不能指望宁时雪,没见过这样当大人的,孩子不吃饭他都不管,就自己坐在这儿吃?】
【本来还想让小汤圆跟他们玩呢,现在觉得还好没去,不然跟着学坏。】
宁时雪始终不能理解。
小孩子不愿意吃饭,为什么非得哄着他吃?等他饿了,他自己不就会过来吃了么?
宁时雪又夹了个烧卖,皮擀得像纸一样薄,咬下去就是满口浓郁汤汁。
他在心里倒数,果然差不多十分钟的时候,谢摇摇啪嗒啪嗒地跑了过来。
毕竟谢摇摇只有三岁,体力跟不上几个大孩子,坚持玩这么久,已经累得脸蛋通红。
他抓住小勺子就想去吃鸡肉。
宁时雪见他还算有礼貌,没直接拿小脏手去抓肉,就没管他。
他拿起手机,戳了几下放到谢摇摇旁边,瞬间传出来一阵小孩子打闹的动静。
唐皓皓他们还很吵,村长跟导演和几个嘉宾也在说话,宁时雪音量开得不大,这边的动静只有他跟谢摇摇能听见。
谢摇摇低头吃饭,雪白的侧脸像个小包子,他的糯米小牙本来就不好啃肉肉,旁边宁时雪的手机还对着他耳朵吵。
长到三岁半,头一次感受到心烦。
“泥不要再吵了。”他拿小奶音凶巴巴地对宁时雪说,“为什么不乖乖吃饭?”
“到底谁在吵啊,”宁时雪不为所动,“你听这是谁的声音?”
【他在干嘛?】
【他好像刚才给谢摇摇拍了个视频?】
【演的吧,他到底想干什么?孩子疯就算了,他也跟着疯???】
【内娱第一作精不是开玩笑的。】
谢摇摇的小胖脸上都是茫然。
他根本没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拿小脏手捂住耳朵,但还是能听得到,眼睛里包着两泡泪,就连脸上的小奶膘都委屈极了,“宝贝布吉岛。”
果然是坏后爸,为什么不让他吃饭饭。
宁时雪不再逼他,直接将视频拉到最后,是刚才谢摇摇蹲在他脚边,往自己穿着凉鞋的胖脚丫上揉沙子,假装是浴盐。
还拿很稚嫩的嗓音,咕哝唱歌,“宝宝洗澡澡,不洗就是臭宝宝 。”
“……”
???
谢摇摇整个崽都懵住了。
介怎么是窝呀?
他的小包子脸终于憋红起来,掰着宁时雪的手腕开始吭哧。
“泥不要再放了。”谢摇摇的小脸丢尽,现在已经不想哭了,就想抢他的手机。
宁时雪怎么可能被他抢到,他将手背到身后,音量不小心碰高了一点,就连还在追逐战的唐鹤安和唐皓皓都停了下来。
谢摇摇几乎趴在了他怀里。
“所以为什么该吃饭的时候不好好吃饭?”宁时雪低下头,嗓音很平静地问他,“而且别人吃饭,你要一直吵呢?”
他语气并不严厉,但那双眼格外沉静,就算是幼崽也会本能地停下来听他说话。
谢摇摇只有三岁,本来走路就不算特别稳,还吭哧着抢东西,又羞又臊,软嘟嘟的小身子晃了下,突然扑通跪倒。
但他的腿本来就短,扑通跪倒还是那么矮,只让人觉得好笑。
【救命啊宝贝,你怕不是要把我笑死,赶紧跳起来打他膝盖!】
【我觉得宁时雪也没毛病,我也是头一次当后爸,我凭什么让着你。doge】
跟这么小的孩子讲道理,很难讲得通,但让他也体会一下被吵到不能吃饭的痛苦,就容易多了,谢摇摇现在终于懂了什么叫痛苦面具,被吵就是会吃不下饭。
动画片里的大反派都这么求饶,他现在是坏宝宝了,所以他是大反派。
大反派谢摇摇眼泪汪汪地趴在勇士宁时雪的腿上,“窝错了,小爸。”
“我答应你不放,你就能好好吃饭么?”宁时雪最后跟他确认。
谢摇摇的小脑袋使劲点了点。
“但是你刚才已经吵到大家了,现在该怎么办?”宁时雪又问,他腾出手将谢摇摇拎了起来,他也不敢让大反派的崽给他跪着。
除非他活腻了。
“窝错了,”谢摇摇给其余嘉宾,还有村长和导演他们鞠了个躬,“对不起。”
【你别说,宁时雪这招真的不错,不听话就直接让他感同身受。】
【学到了学到了,下次就这么收拾我弟,小崽子给我等着吧!】
唐鹤安瞠目结舌,没想到还真的管用,他马上扭过头,对着唐皓皓来了个升级版,说:“再不过来吃饭,我就把你拍下来,发给你幼儿园所有的老师同学!”
唐皓皓本来还觉得谢摇摇没骨气,怎么这么快就屈服。
结果一听唐鹤安的话,瞬间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然后捂住嘴不敢出声。
垂头丧气地过去挨训。
贺霖也拿起手机对着贺淼淼,“淼淼,爸爸要拍了哦,爸爸真的要拍了哦。”
“不要不要不要。”淼淼马上朝着爸爸跑过去,搂住了爸爸的腰。
最后她跟唐皓皓也给大家道了个歉。
好险,只有谢摇摇真的被拍。
【笑拉了,只有谢摇摇受伤的世界达成了,抱抱宝贝。】
【谁说宁时雪不管孩子的?现在是不是应该出来道歉???】
宁时雪带着谢摇摇去洗了下手,然后才回来接着吃饭,谢摇摇难得没让人喂,自己乖乖地抱着块大芋头啃,白嫩的脸蛋都鼓了起来,他睫毛长长的,简直像个小天使。
唐鹤安本来对宁时雪很反感,现在却忍不住抬起手,使劲拍了拍宁时雪的肩膀,“没想到你还会管孩子的。”
他简直被唐皓头疼死,就算能武力压制,但唐皓心甘情愿给道歉这还是头一次。
他松了口气,之前的事都不想跟宁时雪计较了。
宁时雪没防备。
唐鹤安身高直逼一米九,常年健身,他却整个人苍白单薄,被这一巴掌拍得差点吐血,心肝脾肺都跟着颤了颤,垂下头剧烈地咳嗽起来,眼尾也瞬间红透。
“没事吧?”唐鹤安吓了一跳。
【啊啊啊他不会又要碰瓷唐哥吧?】
【能不能别阴谋论?我怎么觉得他是真的不舒服?感觉身体真的不太好的样子。】
【但我一直很想说,老婆哭起来真的很涩。色狼.jpg】
原主以前浓妆艳抹,还总是逞能,死都不愿意让人觉得他多病。
很多人见他那么瘦,都以为他吸毒嗑药了,硬是没往身体差这方面想。
宁时雪咳嗽到说不出话,只能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
很无助。
也没人跟他说上娃综还要命啊。
等晚上终于回去,宁时雪往破沙发上一瘫,又瞬间支棱起来,挑了个干净的地方,让谢摇摇靠墙站着,跟他说:“崽啊,你站在这儿,我给你拍个照。”
“为什么拍窝?”谢摇摇晚上确实知道错了,所以眨巴着大眼睛,乖乖地没动。
宁时雪说:“我发给你大爸爸。”
刚才谢摇摇突然给跪,虽然不是他逼的,说不定也得算在他头上,宁时雪想来想去,决定还是给谢照洲发个近况。
谢摇摇眼睛瞬间亮了亮。
大爸爸。
他也好久没见到大爸爸了。
于是拍照格外配合。
几分钟后,宁时雪点开谢照洲的聊天框,把照片发过去。
谢照洲还在开会,突然收到宁时雪的消息,眼眸瞬间冷了下来,以为是谢摇摇出了什么事,就直接点开消息。
“……”
宁时雪给他发了张照片,谢摇摇的小脸脏成了花猫,身后是破旧的土坯墙,墙上还贴着报纸,谢摇摇头顶上的那张,是今天的早报,上面印了硕大的日期。
宁时雪可能是觉得不够,还让谢摇摇抬起小手微微ok,摆了个造型。
【snow:到了,你放心。[照片]】
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密密麻麻都是人质两个字。
谢照洲:“……”
确定是在让他放心吗?吃药
宁时雪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谢照洲回他消息,他也没太在意。
也许霸总就是这么忙。
已经十点半了,他拎起谢摇摇,匆匆去院子里洗漱完,然后拿着谢摇摇的小奶瓶问他,“你真的不喝奶吗?”
谢摇摇才洗完澡,浑身小奶糕一样冒着热气,雪白又软乎乎的,他趴在枕头上哼唧,“窝已经不是三岁的宝宝啦!”
“你别后悔就行,半夜哭了我可不管你。”宁时雪捏了一把他的脸蛋。
嶶愽扌佥饄喫喫看整王里
谢摇摇又对他使劲哼了一声,但他已经困了,嗓子软绵绵的,再怎么哼都奶量超标。
宁时雪也在他旁边躺下。
谢摇摇的小胖手里还攥着个黄色的小帽子,是他妈妈给他做的,等于他的安抚巾,必须攥着这个他才能自己睡。
他妈妈在他一岁半的时候得病去世,然后他才归谢照洲抚养。
谢照洲并没有对他隐瞒亲生父母的事,谢摇摇一直都知道谢照洲其实是他的叔叔。
节目组说好了24小时直播,但不可能真的每时每刻都在镜头底下,毕竟嘉宾也需要隐私,所以晚上一般十二点直播结束。
现在才十一点,弹幕仍然很多人在。
谢摇摇睡得特别乖,睫毛很浓密地垂下来,白软的脸蛋随着呼吸微微鼓起,时不时红润的小嘴巴在睡梦中动几下。
但宁时雪睡相很差,他翻了个身,被子就滑落下来,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
【呜呜呜宝贝,过来给姨姨亲亲,姨姨要咬一口你的小脸蛋。】
【突然有点理解小作逼的精神状态,才二十一岁就跟老男人结婚,谁能不崩溃啊。】
【他活该的,谢谢。】
【该死,跟宁时雪结婚的到底是什么老男人,嫉妒使我面目全非,这种老婆和崽崽我就不能拥有吗?咬毛巾.jpg】
睡到半夜,谢摇摇是被热醒的。
他本来蜷在自己被子里,但宁时雪很不老实,他一直被挤,最后只能骨碌到宁时雪怀里睡,软软的脸蛋贴着宁时雪的脖颈。
他抬起小胖手揉了揉眼睛,鼓着脸颊,想拿小短腿将宁时雪蹬开。
结果摸到了宁时雪滚烫的皮肤。
好、好烫人呀。
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瞬间睁圆。
宁时雪其实晚上回来就有点发烧 ,但贱民区药物匮乏,他十几岁之后又一直待在副本里,已经习惯了生病就自己忍过去。
根本没想到吃药这件事。
谢摇摇在旁边推他,还揪他的手指头,宁时雪一直没能睁开眼。
谢摇摇就晃晃悠悠地爬起来,他先往地上扔了几个枕头,然后拿小屁股瞄准,吧唧掉了下去,姿势格外熟练。
他在家就是这么偷偷下床。
所有嘉宾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但他们这间之前住的是个老人家,腿脚很不好,炕头也特意修得矮了许多。
他的小肉脚踩在地上狂奔,去找到自己的小行李箱,然后憋红了一张脸蛋,吭哧吭哧将行李箱拉倒,蹲下开始翻。
幼儿园老师说过,小朋友生病发烧都要告诉爸爸妈妈,或者其他大人,然后让大人带着去医院或者吃药。
但现在宁时雪发烧了,他也不是宝宝。
谢摇摇挠了挠小脸蛋,他决定跳过找大人这一步,直接给宁时雪吃药。
他不认字,但是他认得药盒上画着小葵花,管家爷爷说宝宝只要吃半颗,他就抠了一个完整的,又啪嗒啪嗒跑去找宁时雪。
“坏坏,”谢摇摇小短腿使劲扑腾,还是没能爬上炕,他只能拿小手去掰宁时雪的脖子,想让他转过来,“吃药药。”
他还偷偷叫他给宁时雪起的小名。
因为他一直觉得宁时雪是坏人。
宁时雪烧到昏迷,硬生生被他的小奶音念叨醒了,他额头滚烫,从眼尾到脸颊都是绯红的,撇了一眼谢摇摇手里的宝宝退烧药,那双冷淡的桃花眼突然弯了下。
好像还笑了声。
谢摇摇呆呆地盯住他。
虽然淼淼姐姐一直在跟他念叨这个哥哥很好看,但他一直觉得坏后爸当然跟小猪一样丑,直到刚才,他脸蛋忍不住有点红。
他莫名害羞地趴在床边,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宁时雪。
“这是给小孩子吃的,”宁时雪坐起身,将他抱上来,“我吃不管用。”
谢摇摇抱起来软嘟嘟,但是个实心的秤砣崽崽,宁时雪感觉自己的腰都嘎嘣一声,他又奄奄一息地躺了下去。
只能说小孩子太单纯。
谢摇摇这么讨厌他,但他一副要死的样子,谢摇摇又开始动摇。
“怎么介样呀,”谢摇摇攥着自己的药药,使出吃奶的劲儿想拉他起来,眼眶有点红了,“窝找大爸爸,窝们去医院。”
宁时雪:“……”
倒也不必。
谢照洲来了,他可能死得更快一点。
“死不了,”宁时雪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本来想捂着被子睡一觉,也许起来就好了,但谢摇摇一直哭,他决定去找工作人员拿药箱,“你先睡,我待会儿就回来。”
“宝宝也要去。”谢摇摇的小肉脸上满是忧愁,他还惦记着宁时雪不认路。
虽然他很困,但是坏后爸太娇气了,晚上迷路怎么办呀,他听到很多狗狗叫,已经脑补了宁时雪深夜在村里被狗狗吓哭。
他到现在还觉得宁时雪是被他带出来玩的,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宝宝了,当然要再把宁时雪带回去。
幼崽没有自知之明,不知道宁时雪还在生病,带上他反而很累 ,但宁时雪却没有拒绝,也没有说你是个小孩子,不能保护我。
“那泥快点穿鞋,”宁时雪指挥说,“不然窝就不等泥了。”
谢摇摇吭哧吭哧地穿上小鞋子,他担心宁时雪走丢,主动过去牵住了宁时雪的手,还不忘拿上自己的儿童手表。
因为上面有手电筒。
“泥不能,”谢摇摇脸上的奶膘鼓起来,小大人似的嘱咐他,“松开窝的手哦。”
宁时雪:“……”
知道了知道了。
已经深夜一点半多,按道理其他嘉宾也都睡了,但宁时雪离开院子时,忍不住皱起眉回头瞥了一眼,他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不过在节目组也不可能有什么危险,他就没再多管。
他们离开了,小汤圆还是趴在门边没动,他半夜起来上厕所,突然发现宁时雪跟谢摇摇往院子外走,还以为他们是出去玩。
他有些羡慕,奶呼呼地小声问季清,“舅舅,我们能不能也出去玩呀?”
“不乖的小孩子才会这么晚出去,”季清嗓音仍然很温柔,他垂下眼问季宵,“宵宵也要当不乖的小孩子吗?”
“但是……”季宵抬起头,对上季清的眼睛,抿了抿嘴巴,摇头说,“宵宵要当乖宝宝,这样大家才会喜欢我们。”
季清摸了摸他的头,“那就去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做任务。”
–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住在旁边那条巷子,走过去差不多三分钟,路上宁时雪跟谢摇摇说:“以后不能自己跳下床,知道了吗?”
他才听谢摇摇跟他炫耀了自己的小屁股。
软软的,摔不坏。
差点给他吓出一身冷汗。
还好没出事,不然他今晚就得被谢照洲抓去喂鲨鱼。
“好叭。”谢摇摇只好答应,谁让宁时雪生病了呢,他们幼儿园小班的老师说过,生病的人就应该被照顾。
所以他只能哄着坏后爸啦。
宁时雪大概是本来就没好全,山村里夜风又很冷,他才会接着发烧。
工作人员忙不迭给他找了药,导演在旁边眼珠一转,说:“宁老师,回去的路上,能不能让摄像师跟着你们拍一段啊?”
说不定后面有用呢?
他要是在乎宁时雪的死活,在乎他生病难不难受,他当初就不会让宁时雪上这个综艺当活靶子了,他只想要热度。
宁时雪倒是无所谓,“拍吧。”
深夜村子很寂静,回去的路上他拉着谢摇摇软绵绵的小手,身后还跟着个背后灵摄像师大哥,莫名很诡异。
宁时雪脚步都快了起来。
他们回去已经很晚了,宁时雪吃了药,很快就又睡着,第二天是被导演组吵醒的。
“出发啦,出发啦,”导演站在院子里,拿着大喇叭无限循环,“各位爸爸和崽崽,不要再睡了,崽崽该出发啦!”
季清跟小汤圆是第一个出去的。
【呜呜呜小汤圆怎么都不赖床啊,给姨姨抱抱。流眼泪.jpg】
等所有嘉宾集合完毕,又过去了十几分钟,几个崽崽都困得东倒西歪。
“接下来就给大家介绍第一个任务,”导演清了清嗓子,“咱们今天呢,要去老乡家里帮忙干农活,包括摘西红柿、挤羊奶,喂小鸡等等,完成之后每个家庭可以换到一种食材,就是今天的午饭啦。”
之后几天所有嘉宾都是一起做饭吃。
“而且,还能拿到5个积分,”导演严肃起来,跟小朋友们说清楚任务的重要性,“积分最多的家庭,下一次可以优先选房子。”
贺淼淼揉了揉眼睛,举起小手问:“叔叔,我可以选城堡吗?”
导演:“……”
啊这。
“窝要住树洞!”唐皓皓也兴奋起来。
谢摇摇挠了挠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窝要宇宙飞船!”
【哈哈哈哈哈导演心想,你们不如把我鲨了吧!!!】
【姨姨拿脚趾帮你们抠个城堡吧。】
“这个先保密啊,”导演擦了擦脑门的冷汗,赶紧转移话题,“现在每个家庭都可以派出一个人,过来抽任务卡。”
宁时雪懒得走,他推了推谢摇摇的小屁股,“你去吧。”
谢摇摇本来就想去,他哒哒哒地跑到导演旁边,然后踮着脚尖,小肉脸上满是纠结,好不容易挑了张最顺眼的。
“很好,”导演说,“现在贺老师家的任务是摘西红柿,你们可以拿上小筐出发啦!”
贺淼淼欢呼了一声,拉着爸爸的手离开。
季清跟季宵分到的是挤羊奶。
宁时雪也打开了自己的任务卡,然后眼眸瞬间一顿。
【???磨豆腐?】
【是我想的那个手推石磨吗?很累人的,磨一上午腰会断吧。】
“……崽啊,你出门没洗手吧?”宁时雪一言难尽地盯着谢摇摇白嫩嫩的小手。
怎么这么黑呢。
谢摇摇撇了撇嘴,不服气地说:“窝洗手了,窝还擦了香香。”
“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个非酋。”宁时雪跟他解释。
谢摇摇满眼迷茫,“什么是,非球球啊。”
宁时雪跟他不能沟通,只能拿上导演组给的地址,准备出发。他们要去的是一个老人家里,还得先爬山离开村子。
现在才凌晨六点多,他们迎着凉爽的山风走在巷子里。
出发半个小时,谢摇摇还激动地跑来跑去,等又走了十分钟,他揉着自己白里透红的小胖脸,跺脚委屈起来,“窝不走了,泥到底认不认路啊。”
他们没走错,换成别的爸爸,能把崽崽抱起来,现在肯定已经到了。
但宁时雪不行。
都已经天光大亮了,整个山村也热闹起来,宁时雪抬起头,看到村口乌泱泱的很多人,他突然问导演,“只要拿到一种食材就行吧?不一定非得去磨豆腐?”
“嗯?”导演很疑惑,但确实是这样,他就点了点头,然后补充说,“宁老师,我得提醒你一下,我们已经跟村民打过招呼了,你什么都不做,大家不会给你任何东西的。”
“怎么会呢,”宁时雪无辜地说,“我是那种不劳而获的人吗?”
【导演:我看你像。】
【不然还有别的办法吗?我服了宁时雪,淼淼他们已经开始摘西红柿了,他到底能不能给孩子做个榜样?】
宁时雪拉住谢摇摇就走,但根本不是导演组给的方向,导演一头雾水,只能让摄像师赶紧追上去。
–
昨晚宁时雪发烧,谢摇摇拿儿童手表给谢照洲发了好几条语音,小奶音都是哭腔。
说坏后爸要死掉了。
谢照洲去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怎么回事。
但他放心不下来,怕宁时雪又要作妖,早上到公司,索性点开了直播。
他几乎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宁时雪跟谢摇摇。
宁时雪拉住谢摇摇的小手,清瘦挺拔的身影,还有他手里的奶团子都格外显眼,他跟着一群老头老太往前走,尽头的主持人喜气洋洋,拿了个大喇叭正在喊:
“扫码领鸡蛋!”靠脸吃饭
眼看人越来越多,宁时雪只能将谢摇摇抱了起来,苍白的脸颊都累得泛红。
他们俩几乎瞬间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谢摇摇迷茫地睁大一双眼睛,他嫩呼呼的脸蛋还被旁边的老奶奶捏了好几下。
老奶奶根本舍不得捏疼孩子,但她常年做农活,指腹粗糙,谢摇摇的脸蛋又雪白软嫩,稍微捏一下就会变红。
“这是你弟弟噻?”老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抬起头问宁时雪。
宁时雪:“……”
该不该说,这是他的好大儿。
他还没开口,谢摇摇已经抢答了,他托着小胖脸叹了口气,然后跟老奶奶说:“没有哦,这是窝的后爸。”
老奶奶诧异地瞅了宁时雪一眼。
也难怪,宁时雪本来也就二十一岁,是所有嘉宾里年纪最小的。
比起爸爸,他更像哥哥。
原著的设定下,同性婚姻已经再正常不过,老奶奶听说宁时雪的结婚对象是个男人,也没有惊讶,只是问:“他多大了呀?”
这倒问住了宁时雪。
他只知道渣攻谢寒舟比他大三岁,渣攻又是谢父谢母老来得子。
还真不好说谢照洲到底多大,就算比他大十几岁也有可能。
他偷偷戳了下谢摇摇软嘟嘟的小屁股,问他:“你大爸爸多少岁?”
尽管他问得很小声,但摄像师就跟在他们身后,直播间还是能听到。
【???离谱,演的吧,他连自己老公多少岁都不知道?】
【我看是太老了不好意思说吧。】
【救命,我真的想知道宁时雪到底跟谁结婚了,这么多娱记和营销号,就死活扒不出来吗?怎么什么风声都没有?】
“嗯,嗯,”谢摇摇吭哧了一会儿,张开小胖手,拿十个白白嫩嫩的指头比划,自豪地说,“大爸爸一百岁哦。”
其实他也不知道,但是他觉得越多越好,因为大爸爸就是坠厉害的。
宁时雪:“……”
宁时雪沉默了,他攥住谢摇摇的小胖手,将指头摁住一半,说:“崽啊,不至于吧,五十就够多了……”再多那是什么啊。
“奶奶再给你介绍一个吧,”老奶奶一听就皱起了眉头,摆明不赞成这桩婚事,然后握住宁时雪的手,“你喜欢男娃子啊,我孙子也正经工作呢,在燕城大医院当大夫的!”
宁时雪赶紧拒绝,他干巴巴地说:“没事,他对我挺好的。”
老奶奶的眼神瞬间多了三分怜悯,六分同情和一分我懂你,她拍了拍宁时雪的手背,痛心疾首地问:“他有什么好啊?”
长得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就想不开呢?
老头能有什么好,宁时雪憋了又憋,然后嘴巴一张,说:“老头有低保。”
“什么老头啊?”谢摇摇还在添乱,他抬起小脑袋问。
宁时雪捂住他的嘴。
别问了崽。
屏幕另一头。
谢照洲:“……”
谢照洲深吸了一口气,关掉直播,多看一眼他都想抛妻弃子。
–
宁时雪跟谢摇摇终于领到了鸡蛋,旁边的大妈大爷热情地塞给他几块豆腐,一把小青菜,还给了谢摇摇几盒小酸奶。
满载而归。
他们竟然成了第一个完成任务的家庭。
按惯例,每个家庭完成任务之后,导演都会采访,但今天这个采访格外胃疼。
导演憋屈地问:“宁老师,对你们上午的任务完成做个评价?”
宁时雪想了想,“不忘初心?”
导演:???
宁时雪那双桃花眼格外纯良,他满眼无辜地说:“靠脸吃饭。”
【导演半夜起来:不是,他有病吧 ?】
【他现在是彻底疯了吗?自己承认自己是个花瓶???】
【可恶啊,我好想骂他真不要脸,但我又舍不得骂他那张脸。】
宁时雪终于能躺下,他裹着小毯子瘫在沙发上继续玩他的俄罗斯方块,直到中午十二点多,其余嘉宾陆续回来。
“小宁,”季清惊讶地笑了笑问,“你们回来这么早啊?”
“嗯。”宁时雪应了一声。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接触主角受。
原著全员恶人,他是个恶毒炮灰,谢寒舟是个人渣,但季清也不遑多让。
季清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跟姐姐相依为命,可以说是姐姐季晚把他养大的。
季晚在他高一那年结婚,没想到丈夫是个赌鬼,她怀孕还拼命跟她要钱,不给就动手,她被家暴致死,临死前生下了季宵。
然后她丈夫因为赌博坐牢,当时才高中毕业的季清,只能自己抚养季宵。
他一开始对季宵很好,结果他接拍第一部戏的时候,季宵突然半夜高烧不退,他只能请假离开剧组,去医院陪了三天三夜。
等再去剧组,导演已经不耐烦换了人。
他后面的试镜全都失败,直到《斩长鲸》开拍,他认识了谢寒舟,被谢寒舟包养,成了他一生噩梦的开始。
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恨季宵,觉得就是季宵毁了他一辈子。
他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这次上综艺,也是为了拿季宵的乖巧人设给自己吸粉。
季宵只知道他乖乖听话,大家就会喜欢他跟舅舅,舅舅就会像以前一样对他那么好,不会打他,也不会骂他。
“你待会儿想做什么菜?”季清抿了抿嘴,好像很胆怯的样子,一靠近宁时雪脸色就苍白起来,但还在努力笑着问,“我帮你?”
【感觉季清都对他有心理阴影了,心疼。】
【应该都记得宁时雪拍戏故意NG,让季清穿着单衣硬生生在雪地里拍了五六遍骑马打戏,最后腿都磨出血吧???】
【管他干什么啊,就是太温柔太好心才会被宁时雪这种人欺负。】
宁时雪冷淡地抬起眼。
原著里,季清也经常主动问宁时雪,要不要我帮你?
原主为了羞辱他,当然都会答应。
结局就是他被黑上热搜,所有人,包括渣攻,都以为是他故意使唤季清。
对照之下,季清简直无辜到了极点。
“不用了,谢谢。”宁时雪拒绝。
他根本不想成为主角攻受play的一环。
季清一愣,尴尬地笑了笑,只能说:“那我就先走了。”
等到了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他苍白的脸色瞬间阴沉。
–
很快,贺霖和唐鹤安他们也回来了,贺霖跟贺淼淼换到了西红柿、竹笋还有几个蘑菇,唐鹤安跟老乡换了鸡腿还有猪肉。
都拿到了厨房。
终于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导演组怕孩子们中暑,特意避开了这段时间,等晚一些才会发布任务。
“爸爸,我要骑大马!”唐皓皓缠着唐鹤安,抱住他的腿不撒手。
唐鹤安并不惯着孩子,但这种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他也不会拒绝,就无奈地说:“行行行,只能骑一会儿。”
说着,他就挽起袖子趴下去,唐皓皓兴冲冲就往他背上坐。
【影帝也这么没包袱啊,当着镜头说骑就给骑。】
【好家伙,我一直以为唐鹤安挺凶的,没想到对孩子也挺温柔。】
小孩子之间不管干什么都像会传染,困了就都会困,一哭就都会哭。
现在看到唐皓皓可以骑大马,除了小汤圆,都开始缠着自己的爸爸。
贺霖是个女儿奴,小宝贝想做什么他都愿意,二话不说就给骑。
谢摇摇抱住宁时雪的胳膊,脸上的小奶膘都鼓起来,“窝也要,骑大马!”
宁时雪:“……”
宁时雪低头看了一眼他浑身的肉肉,还有自己苍白纤细,就连青色的血管都格外分明的手臂,又捏了捏自己的腰。
想换个后爸你可以直说的。
“不行。”宁时雪果断拒绝。
谢摇摇本来就是个熊孩子,撒娇不管用,大人不满足他,他就开始闹,眼睛里迅速包了两泡泪,发脾气说:“窝就要骑!”
“那我也要骑,”宁时雪抢先一步坐在地上,像个哭闹的小孩子一样胡乱蹬腿,“你过来给我骑。”
谢摇摇眼泪都憋在了眼眶里,他呆呆地看着宁时雪。
怎么介样啊。
“只有,小孩子才能骑大马。”谢摇摇小嘴巴酝酿了半天,终于找到话反驳。
“凭什么?”宁时雪眼眶也红了起来,他肤色白皙,衬得格外可怜,“只能你骑我,我不能骑你,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谁说的只有小孩子才能骑,你把他给我叫过来。”
谢摇摇彻底懵住。
介怎么找呀。
他根本不知道这是谁说的。
“就要骑,就要骑。”宁时雪攥住他的小胖手。
谢摇摇开始慌了。
就算宁时雪很瘦,但是,但是,毕竟这么大只,他会被压死的。
“不骑了,”谢摇摇紧张地摆手,都急出了口音,“窝不骑了,里也不骑。”
旁边贺霖他们目瞪口呆。
宁时雪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站起来,他眼眶红红的,好像还有些委屈,但宽容地说:“好吧,那我也不骑了。”
谢摇摇终于松了一口气。
吓死宝宝了。梅开二度
弹幕都被笑死。
【但凡有个幼儿园文凭。】
【呜呜呜宝贝也太容易被骗了,告诉姨姨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姨姨也来骗骗你。(bushi)】
除了宁时雪,贺霖他们都趴下哄孩子。
季清犹豫了好几分钟,还是决定放弃,他实在做不到,毕竟都是镜头,谁知道会被截图成什么样发到网上。
到时候他的形象就毁于一旦。
季宵坐在他怀里,本来小手攥着他的指头,抬起头看着他,眼眸就像小狗一样藏着深深的渴望,又渐渐暗淡下去。
没关系,他会乖乖的。
等他们回家,舅舅就会陪他出去玩。
谢摇摇还在旁边托着小胖脸叹气。
坏后爸真的太坏了,一点也不让着他,但是他也不敢欺负坏后爸,哭了还得他哄。
怎么会介样啊。
贺淼走过来拉他,“摇摇弟弟,我们去玩过家家好不好呀?”
“什么是,过家家啊?”谢摇摇问。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跟老管家,还有家里的佣人,保姆阿姨一起玩,大人们当然不会主动陪他玩过家家。
所以他也不知道。
“就是做饭饭,”贺淼说,“我是妈妈,皓皓是爸爸,然后你是宝宝。”
谢摇摇歪了下头,问:“小汤圆呢?”
昨晚到现在,季宵没主动跟他们说过话,小孩子本来记性也不太好,贺淼已经把小汤圆忘掉了,现在才想起来。
她小声哎呀了一下,皱起小眉头有些纠结,最后说:“小汤圆就是小汤圆。”
谢摇摇懂了。
已经有爸爸、妈妈和宝宝。
所以小汤圆是饭饭。
他莫名有点怕季清,但现在很多人在,他还是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抬起头奶声奶气地问:“小汤圆,泥是什么馅儿的呀?”
他比较爱吃巧克力和草莓馅。
季宵很迷茫,“窝没有馅儿。”
“那泥应该是小馒头。”谢摇摇眨巴了几下眼睛,软乎乎地说。
【救命,小孩子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小馒头我真的会笑死。】
谢摇摇语气太笃定,以至于季宵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抬起头问季清,“舅舅,我是小馒头吗?”
季清:“……”
季清脸上的温柔笑意差点都没绷住。
还好导演已经过来发布任务,节目组跟附近的草莓园有合作,他们下午要去摘草莓。
几个崽崽都穿着短裤短袖,戴上小草帽,提上小篮子准备出发。
【呜呜呜可爱死了。】
【吸溜。】
【到底怎样才能跳过男人无痛有崽???】
宁时雪昨晚高烧,现在浑身还在发软,他全程摆烂,跟在崽崽身后摸鱼,就算这样,傍晚回去还是整个人苍白虚脱。
晚饭是节目组提供的,但还没进院子,导演就突然拦住了他们。
“等等,”导演卖关子说,“咱们先做个小游戏,小朋友们必须答对问题才能吃饭哦。”
来了来了,宁时雪心想。
谢摇摇最爱的环节。
唐皓皓头一个就不愿意,他胡乱挥着手,然后使劲跺脚说:“不要不要不要,窝都饿了,为什么还得回答问题?”
唐鹤安瞪了他一眼。
他才很不服气地闭上嘴巴。
“问题都跟咱们明天的任务有关,所以要好好完成哦,”导演神秘地从背后拿出一摞卡片,“现在开始出题!”
导演是按年龄问的。
他卡片上面画的都是各种海洋生物,鱼虾螃蟹等等,让崽崽说出名字。
谢摇摇是年龄最小的崽崽,等轮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等不及了,肚子咕咕叫。
“是鱼!”谢摇摇又白又软的小手举起来。
导演问:“什么鱼呀?”
“……”谢摇摇吭哧半天,才想起来,“鲨鱼!”
然后导演换下一张。
“螃蟹!”
导演又问:“这个呢?”
这次是个身上套着空螺壳,长了很多对足的动物,谢摇摇竟然也认识。
“寄居蟹!”谢摇摇晃着小脑袋。
再往后就越来越难了,但导演还让他们必须回答完十个问题才能吃饭。
谢摇摇盯着那个头上长着对兔耳朵一样的触角,还浑身都白白的,又有很多小点点的东西,小胖手揉红了眼睛,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哽咽喃喃说:“兔兔。”
导演都有点于心不忍了,但不可能为了他一个崽改变规则,只是提醒道:“海里有什么样的兔兔呢?再仔细想想?”
其实这个环节,是允许爸爸们偷偷告诉崽崽的,就算回答不出来,也不会真的不让崽崽吃饭。
但宁时雪显然不会帮忙。
呜呜呜,谢摇摇这次眼泪是真的流下来了,别的宝宝都能吃饭饭,只有他没有。
这个叔叔是魔鬼叭。
海里有什么兔兔呢?兔兔掉到海里,就会像宝宝一样流泪到死掉惹。
宁时雪累到蹲着,谢摇摇整个崽突然抱住他的脖子,眼泪涟涟。
“你不是就愿意这样吗?”宁时雪故意问,“你委屈什么?”
其实原主在娃综上当众虐娃,导火索就是这件事,他累到胃出血,谢摇摇还不让他吃饭,他忍无可忍,扇了谢摇摇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积怨已久,把对所有人的恨都发泄上去了,谢摇摇当时耳朵就开始流血。
谢摇摇确实很熊,但也不是故意想让他死,他根本不知道原主胃疼,最后送到医院已经晚了,右耳朵聋了,眼睛也出了问题。
谢摇摇使劲摇头,软乎乎的脸蛋蹭在他脖颈上,终于理解了宁时雪被他折磨的痛苦。
他突然又扑通跪倒。
【让姨姨嘬一口你的小脸蛋,姨姨就给你压岁钱。】
【梅开二度。】
大反派谢摇摇脸蛋上都是眼泪,抱住了宁时雪的腿,呜呜呜,他再也不要回答问题才吃饭了,太可怕袅。狼来了
导演坚持不放过谢摇摇,等晚上终于吃完饭,他发现谢摇摇再也不愿意跟他贴贴了,痛失死忠粉,导演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孟导,外面下雨了。”就在这时,贺霖去了趟厕所回来说。
燕城多雨。
山区这边尤其容易下暴雨。
傍晚他们回来的时候天色就很昏暗,现在彻底下起了大雨,晚上安排的任务都没办法做了,导演不禁发愁。
甚至还有更严重的问题。
暴雨如注,嘉宾们分到的土坯房都开始漏雨,被褥湿了大半,已经不能睡了,现在顶多拿个盆接水,没办法去屋顶铺毛毡。
“东边有个瓦房没事,”导演小心翼翼地问,“各位老师晚上去挤一挤?”
唐鹤安爽快答应,“我没问题。”
他没什么背景,真正从替身一路爬上来的,吃过的苦不计其数。
何况现在就是大家睡一起而已。
“我去跟村长商量一下,他们那边应该能腾出间屋子,”导演又说,“贺老师和淼淼可以过去住。”
贺霖也没意见。
尴尬的只有宁时雪和季清。
【???我真的会骂人,故意的吧,节目组到底在搞什么鬼?】
【当初找宁时雪过来拍这个综艺我就觉得不对劲,反正不是节目组蹭热度,就是宁时雪赖着季清吸血呗。】
【烦死了,宁时雪到底什么时候退圈?】
【我没记错的话,宁时雪应该是盛星娱乐的艺人?盛星娱乐不是谢氏名下的吗?就不能跟这个作比解约吗?】
【心疼清清,晚上肯定睡不好。】
导演满头冷汗,这次他还真不是故意的,但直播间热度不降反增,很多人慕名来看修罗场,他也没损失什么。
现在才晚上八点多,贺霖就先带着淼淼去跟其他崽崽玩,几个崽崽小脑袋挨在一起,趴在炕头上继续过家家。
季清也推了小汤圆一把,让他过去。
“小汤圆,你也当宝宝。”贺淼淼给大家分配角色,分配完又托着脸蛋发愁,“小宁哥哥当什么好呢?”
宁时雪:“……”
这怎么还有他的事?
贺淼还惦记着没人跟他玩,宁时雪赶紧咸鱼翻身,厚着脸皮过去跟贺霖他们一起打牌,贺淼淼这才放弃。
崽崽们凑在一起就玩疯了,晚上十点半,唐鹤安黑着脸叫唐皓,“赶紧躺下睡觉!”
“我不睡我不睡!”唐皓跳起来使劲蹦。
他本来想对着唐鹤安做个鬼脸,但才捏住自己肉墩墩的脸蛋,就突然听到外面好像有什么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狗狗。”谢摇摇头发翘起几绺,眨巴着大眼睛说。
季宵也歪过头听了听,然后在旁边很小声地反驳,“不是狗狗,是狼。”
他看过纪录片,狼都是这么嚎的。
就算在动物园,崽崽们也没听过狼叫,何况在深山上,外面还狂风暴雨,唐皓皓憋了憋,突然呜一嗓子使劲哭出声,贺淼冷不丁被他吓到,上综艺到现在头一次红了眼眶。
贺霖赶紧心疼地把孩子抱在怀里。
“爸爸,狼会来吃掉我们吗?”贺淼雪白的脸蛋都哭红了,抱住他的脖子问。
“怎么可能,狼不会来村子里,”贺霖哭笑不得地安慰她,“再说了这么大的雨,就算有狼嚎也听不到,应该是风声。”
眼看贺淼被吓哭,唐鹤安气到头疼,想把唐皓皓拎过来揍屁股,但又怕他哭得更大声,影响别的崽崽睡觉。
“哭什么哭?”他脸色更黑,“再不过来睡觉,晚上狼就把你叼走!”
唐皓皓瞬间哭得更惨。
年龄大一点的两个崽崽都在哭,小汤圆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他小手抱住季清的胳膊不敢放开,哽咽叫道:“舅舅。”
“宵宵要当勇敢的小男子汉,对不对?”季清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然后让他松手。
【受不了,唐皓皓才是最熊的那个吧,哭得我都有点心烦。】
【可怜淼淼被他吓了一跳,不然本来没哭,过来给姨姨抱抱。】
【呜呜呜清清真的太温柔了,我也想被清清摸摸头。】
所有崽崽都在哭,谢摇摇眼睫毛迷茫地颤了颤,也跟着哭,眼泪吧嗒吧嗒掉在白嫩的脸蛋上,他拿小胖手攥着宁时雪的指头,害怕地问:“窝也会被吃掉吗?”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还有小屁股,都又白又软,就连坏后爸都想吃。
小小的崽崽,大大的记仇,他还记得宁时雪之前说要吃小孩。
宁时雪没起来抱着谢摇摇哄,他还是那副懒得没骨头的样子,拿着他的老式红白游戏机,歪在被子里玩游戏,像极了一个后爸。
【就他这种人也能带好孩子???】
【我都已经骂累了,宁时雪能不能给我滚出节目组。】
【之前他对付熊孩子倒是挺有一套的,现在看来纯粹是他太自私,非要跟小孩子计较吧,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爸爸。】
谢摇摇扒拉他,宁时雪才终于漫不经心地说:“狼打不过我。”
“泥骗人。”谢摇摇眼神怀疑。
他才不觉得坏后爸有这么厉害,何况宁时雪冷白纤细的手腕实在没有任何说服力。
宁时雪挑眉,“那我现在去看一眼?”
雨呼风啸,就好像狼已经到了门口,随时会破门而入。
“小宁哥哥不要去!”贺淼淼对他爱得深沉,扑过去抱住他,哭得好像永别。
宁时雪十分感动,但语气不容置喙,“被子都裹好。”
贺淼淼害怕地躲到爸爸怀里。
宁时雪走过去,毫不犹豫地拉开了门,深夜暴雨哗啦啦地下,他冰冷的眼窝隐没在黑暗中,那双带水的桃花眼被衬得冷淡又明亮,浑身多了股难以言喻的肃杀。
但莫名让崽放心。
宁时雪不喜欢这样,吓得小孩儿睡不着觉有什么好处?
他小时候在孤儿院,老师也会吓唬他们,说不睡觉的孩子都会被鬼抓走。
年纪大一点的孩子,就会趁老师离开,强迫他们去听鬼故事,在他们脸上涂血一样的红油漆,然后压着他们去照镜子。
说起来很可笑,宁时雪这个名字已经在游戏里成了赫赫有名的凶神。
但宁时雪本人,其实很怕黑。
只不过这种怕不会再影响到他而已。
外面什么都没有,崽崽们都没再哭了,宁时雪关上门。
他搓了搓自己冰凉的手臂,走回去找到谢摇摇的奶瓶、小怪兽玩具,还有他妈妈做的黄色小帽子,都放在他枕头旁边。
然后手伸到他被子里往起撑了撑,弄出个正好能让谢摇摇躲起来的窝。
谢摇摇钻到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白嫩的小包子脸,眼巴巴地盯着他瞧。
“狼打不过你的小怪兽,也打不过你妈妈,”宁时雪卧蚕微弯,似乎笑了下,低头问,“现在不怕了吧?”谢小狗
谢摇摇脸蛋红扑扑的,整个崽都躲在被子底下,好像有点害羞的样子,冲他小声哼了一下,“窝才不怕!”
不愧是霸总的幼崽,才三岁半,已经掌握了傲娇的精髓。
旁边的小汤圆也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们。
原来不勇敢也可以吗?
他还不能理解什么是羡慕,但他现在很羡慕谢摇摇枕头旁边的小帽子和小怪兽。
弹幕都沉默了一瞬。
很离谱,宁时雪好像还是以前那个恣意妄为的小疯子,但又都不一样了。
唐皓皓使劲揉了揉眼睛,终于也不哭了,被唐鹤安拉着下床去洗脸。
宁时雪浑身微微发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冷冷的冰雨在他脸上胡乱地拍,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赶紧钻到被子里。
谢摇摇非得跟小汤圆挨着睡,宁时雪也只能被迫隔着两个崽崽,和季清挨在一起。
他的脚趾在被子底下抠了起来。
这叫什么事儿啊。
谢摇摇他们还没睡,两个崽崽不知道在干什么,你捏我一下,我捏你一下,小汤圆胆子比较小,于是大部分时间都是谢摇摇在捏他的肉肉,他老老实实被捏。
小崽崽手上没轻没重,宁时雪戳了戳谢摇摇的小屁股,“你别把他捏疼了。”
但谢摇摇还没开口,季宵先眨巴着大眼睛乖乖说:“没有,小宁哥哥,我们在按摩。”
“按摩摩!”谢摇摇也晃起小脑袋。
宁时雪:“……”
按哪门子的摩?
宁时雪索性问他,“不想睡觉,我陪你玩一会儿?”
“玩什么?”谢摇摇撅起嘴。
宁时雪苍白的脸颊靠在枕头上,唇色却是红的,他眼睫弯起,笑意都透着股恶劣,对谢摇摇勾了勾手,命令道:“起立。”
谢摇摇懵懵地站了起来,他穿了条宝宝睡裤,小胖脚踩在枕头上。
“转圈。”宁时雪冷白修长的指尖比划了一个转圈的动作。
谢摇摇低下头哒哒哒跟着转圈。
宁时雪又对他伸出手,“握手。”
谢摇摇扑通跪倒,咯咯地笑,然后抱住了宁时雪的手,压在他的小肚皮底下。
宁时雪屈起指节,挠了挠他的小肚子,接着说:“趴下。”
谢摇摇小脑袋往旁边一歪,趴在枕头上不动了,但那双乌黑的大眼睛还异常兴奋地眨巴着,等待宁时雪的下一个指令。
然而迟迟没有等到。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他们白天又爬山又去草莓园,几个崽崽其实本来就困了,只是兴奋过头撑着想玩。
现在沾到枕头,谢摇摇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浑身一沉就睡了过去。
成了第一个睡着的崽崽。
【……】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谢谢,我彻底佩服了真的,以后我再骂宁时雪一句我就是小狗。】
【谢小狗:谁在骂窝?】
【救命,我笑到半夜我妈过来打我。】
旁边的几个嘉宾也都目瞪口呆。
贺霖跃跃欲试,他抬起手对淼淼说:“起立。”
“爸爸,”贺淼淼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才是小狗呢。”
贺霖:“……”
孩子大了不好骗啊。
谢摇摇睡着了,没人捏他,小汤圆也终于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贺霖抱着淼淼去他们那屋。
临走前,贺淼淼搂着他的脖子,羡慕地说:“爸爸,你什么时候才能像小宁哥哥一样厉害呀,你都不会打狼。”
贺霖:“……”
贺霖忍不住又流下了心酸的眼泪,这年头想证明父爱这么危险的吗?
崽崽们终于都开始睡觉。
宁时雪垂下眼睫,躺了一会儿,等所有人的呼吸都渐渐平稳,他才彻底睡了过去。
–
半夜雨就停了,第二天,导演又一大早拿着喇叭过来喊人。
宁时雪眼皮沉重,差点没能起来,还是谢摇摇使出吃奶的劲儿拉着他的手,他才勉强起身,面容比昨晚都苍白,眼尾酡红。
“今天又去干什么?”宁时雪哑着嗓子问。
他一出声,才发现自己嗓音闷闷的,鼻子也有些堵。
唐鹤安在旁边穿衣服,愣了下问:“你是不是感冒了啊?”
他今年都快四十岁了,现在对宁时雪改观了很多,看他跟谢摇摇没什么区别。
感觉都还小。
“好像是。”宁时雪吸了吸鼻子。
昨晚下过雨,宁时雪浑身发冷,就找了双手套,又找了条比较薄的羊绒围巾戴上,半张白皙的脸颊都藏在围巾底下,只露出冻红的鼻尖和那双漂亮的眼睛。
他们出去,才发现导演身后还有两个人。
有个六七岁大、皮肤很黑的小男孩,还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穿了件黑T恤,底下是黑色工装裤,染了一头白毛。
“先给大家介绍一下,”导演带头鼓掌,“这位是咱们《崽崽出发啦》第一期的飞行嘉宾,邱鸣川老师!”
邱鸣川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大家好。”
宁时雪这才想起来这个人。
渣攻的狗腿子。
就是他,前几天晚上在酒吧,撺掇谢寒舟让原主去跳海。
谢寒舟虽然也拍戏,但他主要是搞乐队在唱歌,邱鸣川是他乐队的鼓手。
谢家的孩子从会说话就开始学戏,唱的大部分都是京派青衣,谢寒舟的外公廖青池,是国内著名的京剧表演艺术家。
其人清正严苛,对谢寒舟他们也不手软。
学戏又练身段,又练眼神,再加上谢寒舟长了张堪称俊美的脸,就算没什么演技,仅凭气质就能吊打一众男星,红得毫不意外。
邱鸣川高中就跟谢寒舟一起组乐队,谢寒舟红了,他也混得风生水起。
直到前段时间,他和当红小花闹出绯闻。
女方怀孕,他不想认账,但去医院一检查,孩子没办法打掉,女方的经纪人当机立断,逼邱鸣川出来承担责任。
邱鸣川走投无路了,他经纪人也被他气个半死,最后只能承认了恋情,然后把邱鸣川打包到这个综艺,想给他换个人设,说不定还能挽救一下粉丝和路人缘。
“今天的任务是去海边捡贝壳,捡的越多,奖励越多!”导演发完任务卡,又介绍那个小男孩,“这是江渔,待会儿他陪大家一起去。”
江渔一点不怯场,往前走了一步。
其实这座山的另一头就是海,但坐大巴车过去得好几个小时,火车只要两三站就能到,节目组人多,包了一节车厢。
他们先离开村子,去山脚下的火车站。
宁时雪裹着围巾走在最后面,他脸色实在不太对劲,贺霖也过去问他:“你不舒服吗?”
宁时雪摇了摇头。
“你不记得我了?你婚礼的时候我还去过。”贺霖避开摄像师,压低嗓音跟他说,“我是谢照洲的师兄。”
宁时雪:“……”
这就很尴尬了,他结婚他自己都没去过。
贺霖见他不说话,也没再追问。
但他倒是提醒了宁时雪。
宁时雪这才想起来谢照洲还没回他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想跟他秋后算账。
旁边邱鸣川的眼神古怪得很。
宁时雪竟然到现在都没主动理他,而且贺霖竟然会搭理宁时雪?
原主究极舔狗,不但舔谢寒舟,就连谢寒舟的朋友也都照顾到了,去夜店会所,让倒酒就倒酒,让点烟就点烟。
谢寒舟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他被伺候得浑身舒爽,谁让宁时雪这张脸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都毫不逊色。
“宁时雪。”邱鸣川忍了忍,还是主动叫他。
宁时雪嗓音冷恹,“干什么?”
他在副本里被各种怪物窥视,对这种眼神格外敏感,刚才就发现邱鸣川在盯着他,但是懒得理,没想到邱鸣川不依不饶。
邱鸣川一愣,碍着镜头,他压低了嗓音,语气不善,“你跟谁说话呢?”
他头一次见宁时雪对他这个态度。
“跟你啊,”宁时雪浑身懒散,“我劝你有什么眼疾还是尽快去医院,不然节目组这点片酬怕是不够你治。”
他并没有压着嗓子,摄像师清清楚楚录到了他说的话。
【???怎么突然撕破脸,宁时雪不是跟邱鸣川关系挺好吗?】
【宁时雪是为了追谢寒舟吧,但凡跟谢寒舟沾边的人,他不都一样讨好?】
【所以现在什么情况?别跟我说他放弃谢寒舟了,我真的会笑死。】
邱鸣川脸色一阵红白,根本没想到宁时雪一上来就不给他面子,经纪人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在综艺惹事,他喉咙动了动,只能讪笑,“我就是跟你打个招呼。”
贺淼他们几个崽崽,跟着江渔在大人中间来回穿梭。
听到宁时雪跟邱鸣川说话,贺淼疑惑地问邱鸣川,“哥哥,你眼睛生病了吗?”
邱鸣川:“……”
“窝是迪迦!”唐皓皓也跟着扑过来,“窝来给你治!”
“……不用了,不用了。”邱鸣川赶紧拒绝。
“不要客气,”唐皓皓拍了拍小胸口说,“我妈妈说了,生病就得说出来,然后去医院,不然最后就会做手术,很吓人的。”
季宵本来安静地听,也没忍住开口,软软地问:“哥哥你钱不够吗?”
他妈妈住院就花了很多钱。
邱鸣川脸色越来越黑,结果谢摇摇突然啪嗒啪嗒地跑了过来。
他敢对宁时雪冷脸,但惹不起谢家的小祖宗,只能任由谢摇摇抓住他的手腕。
“你在干什么呀?”贺淼好奇地问。
原主经常喝中药,还找过老中医来家里给诊脉,谢摇摇就趴在旁边跟着学。
他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大夫了。
谢摇摇脸上的小奶膘随着呼吸鼓起来,沉重地捏了他一会儿,然后说:“泥没脉了。”
邱鸣川:“……”海王三岁半
邱鸣川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为了一个他根本不想要的孩子,谢寒舟对他冷脸,经纪人劈头盖脸地骂他,粉丝都集体脱粉。
现在上个综艺,这些小崽子还对他阴阳怪气,憋得他肺都在疼。
但还得硬挤出个笑,说:“哥哥没事。”
“介样啊。”谢摇摇瞬间对他失去了兴趣,又啪嗒啪嗒跑走。
宁时雪:“……”
不愧是他的好大儿。
多亏了谢摇摇,邱鸣川没再主动跟他搭话,等上了火车,宁时雪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怀里揣着个小崽崽,倒是不冷了。
除了贺淼,谢摇摇他们几个崽崽都是头一次坐火车。
但导演天不亮就催他们起来,就连唐皓皓都困得趴倒在唐鹤安怀里。
根本没顾得上去玩。
等到了海边,导演给崽崽们一人发了一个小红桶,“现在小朋友们就可以开始去捡贝壳了,也可以让爸爸帮忙哦,如果发现了神秘宝箱,答对问题还有额外的奖励!”
每个崽崽分到的区域还是很大的,谢摇摇叉着小胖腰,脸上的表情格外严肃,但他白嫩的脸蛋再严肃也只让人想捏一捏。
“泥去,捡那个地方,全都要捡完!”他奶声奶气地命令宁时雪。
宁时雪本来已经在低头捡贝壳,听到谢摇摇的威胁,他懒洋洋地拍掉指尖的沙子,找到节目组的躺椅,直接舒服地躺了下去。
谢摇摇:???
谢摇摇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的不解,跑过去使劲拉他,“泥不能躺下。”
“凭什么?”宁时雪纹丝不动。
谢摇摇白嫩的脸蛋都鼓起来,气到跺脚,“大家,都在捡贝壳!”
“这样啊,”宁时雪反而笑了,“导演说的是爸爸可以帮忙,那我也能选择不帮忙吧?”
谢摇摇被他绕晕了,小包子脸充满了纠结。
眼看贺淼他们已经捡了五六个,他焦虑起来,冲宁时雪使劲哼了一声,“不用泥帮忙,窝自己也可以哒!”
“那你加油。”宁时雪无情地说。
他手指冷白,捧了杯热水,毫无血色的嘴唇也红润起来。
谢摇摇倒是很有骨气,真的一个崽跑去捡贝壳,软嘟嘟的小背影充满了倔强。
【崽啊,长点心吧,你斗不过你的坏后爸的。doge】
【给姨姨亲亲,让姨姨捏一捏你的脸蛋子,姨姨就帮你捡。恶魔低语.jpg】
小孩子本来注意力就不集中,谢摇摇拿小胖手扒拉出一个贝壳,不等捡下一个,就被旁边吭哧吭哧横着爬的小螃蟹吸引过去。
他穿了条背带裤,屁股后头还有个圆圆的小尾巴,趴在地上跟小螃蟹一起爬。
宁时雪也不管他弄脏衣服,还拿起手机,把他给拍了下来。
【惨不忍睹,现在的人类幼崽,就连黑历史都是高清的。】
【好想揪他的小尾巴,不知道会不会哭出来。】
【???太坏了,带我一个。(bushi)】
他们直到晚上都会待在海边,三岁半的幼崽已经有了拖延症,等到中午,别的崽崽都捡了几十个贝壳,还找到两三个宝箱,谢摇摇的小红桶里却只有可怜兮兮的一个小贝壳。
谢摇摇竟然没哭。
他一屁股在宁时雪旁边坐下,托着小肉脸叹了口气,“窝想窝大爸爸了。”
怎么会介样啊。
拍综艺跟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以为会有很多小朋友陪他玩,还有很多好吃的,可以使唤坏后爸。
结果他一直在干活。
还不如幼儿园。
宁时雪:“……”
实不相瞒,我也想你大爸爸。
他在想谢照洲怎么还不把他跟谢摇摇赎出去,真的放心让他带崽吗?
而且谢照洲还没回他的消息。
宁时雪忍不住腹诽,你们谢家专门出渣男的吗?这算不算婚内冷暴力?
他半张脸颊都埋在围巾底下,又把谢摇摇小螃蟹发给谢照洲。
脏兮兮的崽,海边,破渔船,天际日出橘红,映在渔船上好像镀了铁锈。
高情商:行为艺术。
低情商:绑架现场。
还是准备偷渡潜逃的那种。
他手上飞快打字,但这次不等他发出去,谢照洲似乎终于忍无可忍,突然回复他。
【。:宁时雪。】
宁时雪指尖一抖,差点被吓到。
莫名想起之前谢照洲给他打电话时,那道冰冷的嗓音。
谢照洲的头像也是漆黑的,点开之后放大才能分辨,是夜幕中的一弯月亮。
格外冷清。
【。:后天带上谢摇摇,跟我去给贺老祝寿,我让助理提前去接你们。】
【。:到时候配合一点,你应该也不想惹麻烦。】
配合?宁时雪琢磨了下,无非就是在所有人面前假装恩爱,也不是难事。
【snow:好的,谢总。】
宁时雪才回复完,贺淼淼就突然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她今天穿了条粉色小花苞裤,抬起手使劲将一个贝壳塞给他。
“小宁哥哥,”贺淼淼跟他贴贴,有点害羞地说,“给你最好看的!”
宁时雪卧蚕弯起,“谢谢淼淼。”
“这个宝箱也给你,但是我打不开了。”贺淼淼发愁地说。
宁时雪肯定不会要她的宝箱,他拿起来研究了下,说:“是不是没有钥匙?我陪你去找钥匙?”
“好!”贺淼淼激动地拉住他的手。
于是,谢摇摇眼睁睁看着宁时雪被人牵走,甚至宁时雪还主动说要帮忙。
“……”
谢摇摇这次眼泪真的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他使劲跺脚,像个小狗一样哼哼唧唧。
宁时雪却没有来哄他。
哼,他才不稀罕!
–
节目组的宝箱里放的都是小卡片,就是之前让谢摇摇他们回答的问题,上面画着水母、螃蟹,小海兔之类的。
这次也能答对,就给崽崽们奖励。
宁时雪陪淼淼玩了一会儿,回来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低下头突然一愣。
他刚才坐的地方,摆了五六个小贝壳,还有几块海玻璃。
谢摇摇整个崽身上都是沙子和泥,好像哭了一鼻子,脸蛋现在还是红红的,蹲在旁边像个没人要的小流浪狗。
简直可怜极了。
“小贝壳都给泥,”谢摇摇撇了撇嘴,想凶巴巴,又没什么底气,“泥陪窝再去捡。”
谢摇摇的小肉脸上都是认命。
算了算了。
坏后爸太娇气啦,非得哄着才愿意走,那他也送几个贝壳好啦。
“好吧。”宁时雪勉为其难地答应。
他低头拿湿巾擦了擦谢摇摇的脸蛋,然后拉住他的小手去捡贝壳。
贺淼淼他们都在海边疯跑。
“你为什么叫江渔呀?”贺淼好奇地问江渔,“你是小鱼吗?”
江渔穿了条小短裤,还背着一根鱼叉,格外神气,“不是哦,因为我爸爸是海神,我是这片海里的元帅!”
【之前导演说过,他爸爸出海捕鱼,然后碰到海难去世了吧。】
江渔本来在海边一个小渔村长大。
爸爸去世之后,他才跟妈妈一起搬到山另一头的外公家。
崽崽们都似懂非懂,但海神一听就很厉害的样子,他们忍不住都佩服地围着江渔。
“窝也能当海神吗?”唐皓皓举起小拳头,“我会打小怪兽!”
贺淼淼托着脸蛋,“我想当美人鱼。”
“海神只能有一个,而且我爷爷说了,美人鱼都是假的,所以你只能当海里的公主,”江渔说的乍一听有道理极了,他拍了拍胸脯,又对唐皓皓说,“你可以当我的参谋长。”
参谋长。
听起来也很厉害。
唐皓皓激动地说:“那窝就是参谋长!”
江渔又扭头盯住谢摇摇和季宵,他没忘了这两个小崽崽,他苦恼地想了一会儿,觉得他们太小了,不能跟自己去海上打仗。
“你们就当我的小弟!”江渔最后决定。
季宵懵懵的,突然成了别人的小弟,他也没有反驳。
但谢摇摇乌黑的眼睛瞬间睁大,白嫩的脸蛋也不服气地鼓了起来。
谢家的小祖宗,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他怎么可能给别人当小弟!
“窝不要。”谢摇摇气呼呼地拒绝。
但是已经有海神了,他当什么才能比江渔他们更厉害呢?
“摇摇弟弟,”贺淼建议,“你可以跟我一起当公主。”
谢摇摇才不想当公主,他吭哧了半天,脸蛋都憋得白里透红,终于说:“窝要当海王!”
海里的大王,一听就很厉害。
【……】
【崽啊,这个海王也许不是你想的意思。】
【重生之海王三岁半(bushi)】
宁时雪:“……”
你们谢家果然祖传渣男吧?小天狼星
谢摇摇如愿以偿当了海王。
晚上,节目组终于做了次人,没再让嘉宾们自己做饭,导演直接抬了好几个烧烤架放在海边,食材佐料一应俱全。
篝火燃起,映着海水和月色。
“我来弄吧。”唐鹤安发现宁时雪的脸色还是不太好,就让他去旁边待着。
换成原主肯定不服气,但宁时雪从来不折磨自己,他老实答应,“谢谢唐哥。”
谢摇摇光着脚丫子,跟江渔他们一起在海边撒欢,脸蛋都红扑扑的。
他时不时跑到宁时雪这边,小嘴都撅成了喇叭花,往宁时雪背上扑,想吓他一跳。
然后被宁时雪反手投喂一串肉肉,也不记得要吓人了,就歪在宁时雪怀里低头啃。
“窝要介个。”谢摇摇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指着焦香的烤鱼。
宁时雪搂着他,但无动于衷。
谢摇摇终于学乖了一点,忍辱负重地说:“粑粑,窝想吃鱼鱼。”
宁时雪这才帮他夹了一块,小心翼翼地挑掉刺然后喂给他,还故意惊讶说:“原来我是你爸爸啊,我都不知道。”
“……”
谢摇摇哼哼唧唧,敢怒不敢言。
–
晚上八点半,嘉宾们一起走去火车站。
谢摇摇突然攥紧了他的手。
“干嘛?”宁时雪问。
谢摇摇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指着夜空软软糯糯地说:“窝告诉泥哦,那个是北斗七星,泥看到它,就不会迷路了。”
宁时雪愣住。
他没想到,之前他随口骗谢摇摇说自己不认路,谢摇摇竟然还记得。
旁边的导演也很吃惊,“你还认得这个呢?”
就算成年人在夜幕中也未必都能辨认出来,顶多在百科全书上认得星空图。
谢摇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憋红了脸蛋,最后软哒哒地说:“因为我叫谢摇星!”
好极了,无法反驳。
贺淼淼他们也都睁大了眼睛,海神江渔被暂时放弃了,他们现在开始围住谢摇摇。
“摇摇弟弟,天上还有什么星星呀?”贺淼淼拉住他的小手问他。
唐皓皓也嚷嚷着追问:“有没有小天狼星?!”
“当然有啦,”谢摇摇膨胀起来,“天狼星是白矮星,它是肉眼能看到的最亮的星星之一!”
说着,他小脑袋瓜一转。
天狼星岂不是比海王厉害得多?
于是,谢摇摇叉着小胖腰,奶声奶气地说:“窝就是小天狼星!”
“哇!你好厉害呀!”
“窝也能当星星吗?!”
“我也要!”
崽崽们都此起彼伏地崇拜。
就连季宵趴在季清的怀里,都忍不住眨巴了几下大眼睛。
没办法,星星简直太酷辣。
宁时雪没忍心提醒他,小天狼星最后死了,他抬起手,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右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钉,在夜色下泛着星星一样细碎的光。
头顶的月光也格外皎洁。
宁时雪记得他死的那天晚上,人类陷入永恒的极夜,整个世界一片死寂,到处都是尸体腐烂的臭味和血腥味。
他倒在地上,心脏和肺都被撕裂了,胸口洞开,半边身体都被血湿透,抬起头时,天上是数不清的星星,还有一弯月亮。
–
晚上回去,宁时雪这个病怏怏的身体终于彻底撑不住了,半夜起来胃疼到浑身都在发抖,谢摇摇都被吓到,他眼睛里包了两泡泪,穿着宝宝睡裤就跑去找贺霖。
因为淼淼姐姐对他最好。
贺霖连忙披上外套赶过来,跟导演一起送宁时雪去村里的诊所,吃了药,又躺下输液,宁时雪的眉头才终于渐渐松开。
宁时雪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味,衬着他比冰雪更白的肤色,几乎令人晕眩。
谢摇摇累极了,趴在他旁边,搂住他的脖子睡了过去。
宁时雪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终于退烧,胃也不疼了,他睫毛颤了颤,艰难地睁开眼,就发现谢摇摇正蹲在床尾,拿着小飞机呜呜地自己跟自己玩。
“谢摇摇。”宁时雪哑着嗓子叫他。
谢摇摇歪了下头,好像都没辨认出谁在叫他,呆呆地翘起小脚,又眨巴了几下眼睛,才朝着宁时雪爬过去,“坏坏!”
“你才坏坏。”宁时雪眼尾烧得通红漂亮,但就算病了,也不肯让着小崽崽。
谢摇摇吭哧吭哧拿起小奶瓶,往他嘴里塞,“喝水水。”
宁时雪撑起身,靠在枕头上,拧开他的小奶瓶喝了几口水,前几天晚上才泡过奶粉,这水还透着一股甜甜的奶味儿。
“你怎么没跟导演叔叔出去?”宁时雪问他。
谢摇摇本来是要去的,又觉得生病没人照顾太可怜了,他妈妈生病住院的时候,他也每天都待在医院陪妈妈。
他虽然是个熊孩子,但是对生病的人格外怜悯,宁时雪简直狠狠拿捏了他。
宁时雪似乎笑了下。
再好的皮相和骨相都熬不过病魔,宁时雪又经常歇里底里地发怒,浑身都带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阴郁,现在却不一样。
那张脸冰冷秾艳,越病反而越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漂亮,就连病服底下冷白的锁骨都格外勾人心魄。
【救命,嫉妒让我面目狰狞,凭什么姓谢的能有这种老婆。】
撿.米唐.喫.阣.闞
【谢寒舟也太不识抬举了,我记得之前宁时雪在剧组往他床上躺,又被他冷着脸给扔出去,他真的不行吧???粉丝别骂我,这就是个合理猜测。双手合十.jpg】
【老婆,我是一只小羊,你能给我草吗。色,jpg】
【太坏了太坏了,怎么能对生病的人这样呢!不如带我一个!!!】
其余嘉宾都去做任务,但导演还是病房留了几台摄像机。
中午吃完饭,谢摇摇就闹着要看电视,他趴在电视机上,可怜巴巴地说:“电视机机,窝大爸爸在里面!”
护士小姐姐笑得合不拢嘴,“你大爸爸这么厉害呀?”
然后她问了下宁时雪,见宁时雪没反对,就给谢摇摇打开了电视,恰好有个频道正在重播贺霖当年拍的那部《雪岭》。
《雪岭》是部悬疑片,男主出场时十六岁,跟几个同学去爬雪山,没想到除他之外,所有人都死于雪崩。
但他一直怀疑是有人蓄意谋杀。
然后他考了警校,花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去查明真相。
谢摇摇已经困到睡着,宁时雪也不知道他想看什么,就没换台。
茫茫雪原,少年面容冷白,那双眼瞳却是漆黑的,他亲手埋葬了眼前几具冻僵的尸体,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深渊。
宁时雪搂着小崽崽看完了整部电影。
谢摇摇迷迷糊糊醒来,都已经到了晚上,他也忘了他还想找大爸爸。
导演组却突然发布任务,说今晚每个崽崽都可以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主要是昨晚唐皓皓哭得太厉害,嚷着要跟妈妈回家,导演不得不安抚。
宁时雪又开了点药,然后拉住谢摇摇的手往住处走,谢摇摇长长的睫毛垂下去,侧脸白皙软嫩,像个小包子,他盯着自己手腕上的儿童手表,却一直没给谢照洲打电话。
“你怎么不打?”宁时雪半张脸埋在围巾底下,挑了下眉问。
谢摇摇嘟起嘴,最终还是放了下手腕,“大爸爸,赚钱,养宝宝。”
宁时雪捏了捏他手心的肉肉,没有多问。
等他们回去,除了季宵,别的崽崽都已经打完了电话,在院子里追逐打闹,地上的雨水还没干,到处都是小水坑。
宁时雪还以为谢摇摇是那种见到水坑,就会马上跑过去踩的小孩子。
毕竟怎么会有小孩子不喜欢踩水坑呢。
但谢摇摇竟然没去。
反而很拘谨地攥着他的指头。
宁时雪问他,“你不去踩吗?”
“奶奶说,宝宝不可以踩水水。”谢摇摇犹豫地说。
宁时雪左顾右盼。
“泥在找什么?”谢摇摇的小肉脸上满是迷茫。
宁时雪理直气壮,“找你奶奶啊。”
“……泥怎么这么笨啊,”谢摇摇气鼓鼓地说,“窝奶奶怎么会在介里?”
宁时雪弯了下眼睛,“对啊,她又不在,你管她说什么。”
【???带坏小孩子吧?】
【带坏什么?我觉得有道理啊,不就踩个水坑,凭什么不能踩。】
谢摇摇好像被说服了,哒哒哒地往小水坑旁边走了几步。
他伸出小jio还在试探,结果宁时雪突然在他身后使劲踩了下,溅起来的水花湿透了他的小雨衣,还有明黄色的小雨鞋。
谢摇摇马上像个小奶团子一样扑过去,使劲往宁时雪身上踩水。
宁时雪也不让着他,踩得比他还起劲。
贺霖他们都目瞪口呆。
【我竟不知道谁才是爸爸。】
【怎么了怎么了!二十多岁的宝宝也要踩水坑!】
谢摇摇托着小胖脸,在宁时雪没注意的地方,叹了口气。
坏后爸简直太幼稚了,但是不哄就会哭,没办法,只能陪他玩啦。父慈子孝
谢摇摇穿着小雨鞋吧唧吧唧地踩水。
转过头,发现季宵蹲在台阶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
【宵宵怎么不来踩水呀?】
【这是可以说的吗,我感觉他是不是有点怕季清啊,季清好像管他很严的样子。】
【废话,你不怕你爸吗???】
【说得好像清清虐待孩子一样,都像谢摇摇这种熊孩子就好了吗?】
【???谢摇摇网络生母看不下去了,不管宁时雪跟季清怎么样,这几天不都是谢摇摇主动找季宵一起玩?】
谢摇摇哒哒哒地跑过去问季宵:“小馒头,泥为什么不来玩呀?”
“窝叫小汤圆,”季宵无力地辩解,然后摇了摇头说,“鞋鞋会脏。”
他答应过舅舅,要当最乖的崽崽,这样大家才会喜欢他们,舅舅才能越来越红。
他还不理解什么叫红,但他知道,舅舅连着几个月不在家,在剧组拍戏,就是很红。
鞋鞋脏了,崽崽刷不干净,还得舅舅来洗,到时候他就不是乖宝宝了。
“宵宵。”季清给大家做了份萝卜糕当宵夜,然后温柔地叫季宵,“你不是说晚上还想背单词吗?吃完东西再去吧。”
季宵乖乖地走了过去。
“哇,小汤圆居然吃萝卜诶。”贺淼惊讶。
她在幼儿园都会偷偷把萝卜藏在米饭底下,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底下最难吃的东西啦。
季宵努力将萝卜糕塞到嘴巴里,腮帮子都鼓起来,白嫩的脸蛋像个小仓鼠。
不知道吃太急了,还是因为什么,眼角逼出了泪花。
“不够还有。”季清温声细语,低头给他擦了擦脸,然后牵住他的手回去。
–
宁时雪没忘了谢照洲让他带谢摇摇去寿宴的事,但他现在才知道贺老爷子是谁。
原来是贺霖的爷爷,贺家电影世家,贺老爷子当之无愧的老一辈独立电影人,就连贺淼淼,才五岁就已经客串过好几个角色。
贺老爷子八十大寿,在娱乐圈都是大事,贺霖跟唐鹤安都会去。
提前跟导演商量过,晚上必须回燕城。
导演就安排了特殊任务。
既然嘉宾们在小山村被招待了好几天,现在他们也邀请村里的孩子去燕城玩。
寿宴晚上才开始,白天继续录制,导演组派专车接所有嘉宾,还有小江渔去燕城。
崽崽们都没睡醒,迷迷糊糊起来擦了个脸,上车又继续睡。
差不多九点,抵达燕城游乐场。
“小朋友们,只要卖掉这些玩具,就可以在游乐场里尽情玩耍了哦,”导演夹着嗓子说,“打卡的项目越多,奖励也越多,但前提是东西都得卖掉!”
导演组搬来了不同的东西,宁时雪跟谢摇摇拿到的是几十个气球。
分头出发。
但除了季宵,根本没有崽崽能抵挡得住游乐场的诱惑,就连江渔都双眼放光,一下车就忍不住到处跑起来。
他长这么大,只去过渔村和小山村。
从来都没见过游乐场。
他跟邱鸣川一组,邱鸣川脸上的烦躁都快压不住了,强忍着等他从滑梯下来。
贺淼淼直接跑去玩蹦床,贺霖一脸无奈纵容,跟着她过去。
唐鹤安更头疼,唐皓皓就像个拉不住的死犟小马驹,才五岁,力气已经特别大了,见到蹦床根本走不动道。
“再闹你就一个人在这儿玩到天黑,”唐鹤安拎起他后衣领,“没人来接你!”
唐皓皓哇哇大哭,被抓去卖东西。
谢摇摇也不肯走。
宁时雪带了双黑色露指手指,指尖冰凉发白,懒洋洋地问:“你真的不做任务?”
谢摇摇不理他,噔噔噔跑到儿童乐园,他生怕被宁时雪抓住,踢掉鞋子就扑到海洋球里,然后晃起小脑袋,“窝要玩介个!”
他可机智啦,这个地方,只有小宝宝才能来,宁时雪就不能问他,大人凭什么不能玩。
但出乎意料的是,宁时雪竟然没管他。
宁时雪买了杯奶茶,薄红的嘴唇咬着吸管,嗓音很含糊,“行啊,你就在这儿玩吧。”
这家游乐场很规范,而且导演提前跟游乐场签过合同,说会过来拍综艺。
摄像师也会一直跟拍谢摇摇。
安全得很。
宁时雪转身就走,他去离儿童乐园最近的那个地方,坐海盗船。
谢摇摇趴在池子里,拿小肉手扑腾着拍海洋球,但围观的人只有几个摄像大叔 。
摄像大叔专心工作,除非有什么危险,根本不会跟宝宝说话。
谢摇摇玩了一会儿,就翘起小脚开始哼唧,坏后爸都不在,他要气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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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撅起小屁股,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忍不住趴在儿童乐园的围绳上去看宁时雪,宁时雪在海盗船上一晃一晃,越飞越高。
小崽崽羡慕到小肉脸都挤在了绳子上,肉肉都被挤出来了。
谢摇摇头一次主动离开儿童乐园,他穿上鞋子,啪嗒啪嗒跑去找宁时雪。
宁时雪正好从海盗船下来,一低头就被崽抱住大腿,诧异说:“你这么快就不玩了?”
“窝们还是去做任务吧。”谢摇摇妥协。
宁时雪却不愿意走,他白皙的下巴埋在围巾底下,盯着过山车,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仍然冷淡,但水光潋滟地泛着光,“我想玩那个。”
说完,他就朝过山车走过去。
原主小时候做过心脏手术,但问题不大,其实什么都不影响,只是宁家人当初紧张过头,才让原主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反而身体底子越来越差。
谢摇摇呆了呆,迈着小短腿追宁时雪,像个小大人一样,教训他,“泥不能再玩了,为什么,介么不乖!”
宁时雪捂住耳朵,比熊孩子还熊孩子,拿了票直接跑去排队。
谢摇摇叉着腰,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今天穿了条小恐龙背带裤,屁股后头有条小恐龙尾巴,也蔫答答地垂下去。
他抱着宁时雪剩下的半杯奶茶咕嘟咕嘟喝,跟摄像大叔一起在摇摇车旁边等宁时雪。
【父慈子孝。】
【谢总养两个宝宝很辛苦吧,不如分给我一个,我都不嫌弃。】
【算珠崩脸。捏鼻子.jpg】
宁时雪还不下来。
导演组给他们预支了一百块钱经费,谢摇摇垂下眼睫毛,掰着小肉手数了数,算不明白,但他决定去坐摇摇车。
“姐姐,姐姐,”他扑腾着小短腿,爬不上去,只好求助旁边的售票小姐姐,可怜兮兮地说,“窝想坐介个。”
售票小姐姐眼睛瞬间就亮了,被他白软的脸蛋迷住,“姐姐抱你。”
“谢谢姐姐。”谢摇摇对除了宁时雪以外的大人,倒是很有礼貌。
他的小包子脸满是严肃,低头选歌,但他还是个不认字的小文盲。
售票小姐姐就好心帮了他点了几首。
摇摇车开始慢吞吞地晃了起来。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滴孩子像块宝……”
谢摇摇:“……”
谢摇摇委屈极了,拿小胖手戳戳,终于换了一个。
摇摇车又重新开始滴滴答答。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谢摇摇受不了这个委屈,他乌黑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呜呜呜,这些歌根本不是唱给宝宝的,摇摇车都欺负谢摇摇。
怎么会介样啊。
但是什么都难不倒谢摇摇,他决定自己给自己配乐。
宁时雪从过山车下来,就见摇摇车旁边挤满了人。
只能说不愧是廖青池的外曾孙,出生就开始听戏,唱歌也有模有样的。
就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谢摇摇白嫩的脸蛋贴着摇摇车,软红的小嘴巴都被挤得嘟起来,霜打了一样,“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
宁时雪:“……”魔镜魔镜告诉我
宁时雪深呼吸一瞬。
大反派谢摇摇终于被抱了下来,他们决定休战,先去卖气球。
谢摇摇软嘟嘟的小手腕上挂了个气球,他像小狗追尾巴一样,迷茫地原地转了一个圈,并没有人来卖他的球球。
“你得过去问,”宁时雪戳了戳他的小屁股,“不然别人怎么知道你想干什么?”
谢摇摇的小胖脸上满是怀疑,但他还是主动朝一个推婴儿车的阿姨走了过去,他努力踮起小脚,小恐龙尾巴在身后一晃一晃,奶声奶气地说:“妈妈,给宝宝买个气球吧?”
嗯?
阿姨低下头才终于发现他,谢摇摇漂亮的大眼睛含着水一样,眨巴了几下,阿姨瞬间被会心一击,不就是气球嘛。
她买了一个挂在婴儿车上。
“谢谢妈妈。”谢摇摇拿小肉手接过钱,还不忘软哒哒地道谢。
他们这边开张很顺利。
宁时雪才从过山车下来,他全程面无表情,但毕竟是刺激项目,现在睫毛湿润,唇瓣被衬得泛红,脸颊却仍然苍白。
浑身都有种在人群中不显山不露水,又无法让人忽视的气质。
不多时,他也卖出去十几个。
简而言之,还是靠脸吃饭。
但宁时雪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
谢摇摇似乎逮谁都叫妈妈,他的背带裤很宽松,跑起来感觉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头顶的小软毛翘起几根,又软乎乎地叫:“妈妈,给宝宝买个球球吧?”
宁时雪:“……”
你有几个好妈妈。
这次的阿姨抱了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低下头发现有个小豆丁管自己的妈妈叫妈妈,瞬间不高兴了,抱住妈妈的脖子哭着就要走。
“不买!宝宝不买!”
那个妈妈只能抱歉地对谢摇摇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小弟弟。”
谢摇摇惨遭拒绝,茫然地挠了挠小胖脸。
“你应该叫姨姨。”宁时雪告诉他。
谢摇摇白皙的耳朵好像有点红,但他嘴巴嘟起来,不肯承认自己刚才怎么也想不起来姨姨这个词,吭哧说:“窝知道哒!”
–
导演组也不算完全坏了良心,中午还是管饭的,差不多十二点,宁时雪带着谢摇摇去游乐场的儿童餐厅吃饭。
贺淼他们也都在。
但几个崽崽都头对头,使劲挤在一个小橱窗跟前,谢摇摇也迈着小短腿去凑热闹,贺淼给他让了个位置。
“黑土狼!”谢摇摇突然激动,“还有兔兔!”
宁时雪一头雾水。
他只看到橱窗里挂着几件亲子装,上面印着黑狼和小兔子。
服务员过来解释,他才知道,原来这是部很火的动画片,叫《森林兔警官》。
主角是一只垂耳兔,黑土狼是大反派,每次被抓都会给主角下跪,堪称经典动作,就像狮子王里辛巴被举起来一样。
宁时雪:“……”
原来大反派谢摇摇就是这么学的下跪。
【啊啊啊啊啊我也跟我侄子一起追过这个,垂耳兔警官超帅的!】
【黑土狼不下跪的时候也苏到我。(bushi)】
【什么都嗑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爸爸,我想买这个。”贺淼扭过头抱住贺霖的腿撒娇。
这边的亲子装都可以出售,但崽崽们上午都玩疯了,任务也没怎么做。
贺霖也不是一味惯着孩子,他跟贺淼商量,“淼淼,这样行不行啊,咱们下午赶紧把任务做完,然后爸爸再带你过来买?”
听起来也不亏。
贺淼使劲点了点小脑袋,表示同意。
“窝也要窝也要!”唐皓皓攥起小拳头。
唐鹤安无奈地说:“行行行,你老实一点,晚上就给你买。”
谢摇摇眼巴巴地转头看向宁时雪。
“买呗。”宁时雪也没拒绝。
–
傍晚,终于完成任务,谢摇摇着急拉着宁时雪的手腕就走。
但才走到儿童餐厅,就听到唐皓皓撕心裂肺的哭声。
“怎么了?”宁时雪问。
贺霖有点头疼地说:“衣服都卖完了。”
导演组找的这个地方,是燕城最大的一家游乐场,客流量很大,《森林兔警官》又火到每年一部大电影,本来以为晚上十点闭园,还有时间,没想到才天黑就已经断货。
唐皓皓受不了这个委屈,瘪了瘪嘴,趴在地上哭闹,怎么都不肯起来。
【换成我肯定也很委屈,小时候答应带我来燕城游乐场,结果最后都没时间,我头一次来游乐场,还是自己长大才来的。】
【但是断货也没办法了,又不是反悔,不愿意给买。】
“别哭了,下次再来行不行?”唐鹤安耐着性子,试图哄他,“或者明天让人买了给你送到家里?趴在这儿多难看啊,你看那些小朋友都在嘲笑你。”
还真的有几个小孩子好奇地在围观。
小崽崽也是要面子的,唐皓皓没被安慰到,瞬间哭得更凶了,胖墩墩的胳膊挥舞起来,吼道:“走开,都走开!”
旁边的小孩子被吓哭了一个,家长赶紧抱上孩子离开。
唐鹤安的火气终于被顶上来,他确实当不了这个慈父,“你非得这样是吧,那就别买了,现在赶紧起来跟我走!”
晚上贺老爷子寿宴,他们还得赶去贺家公馆,没时间再耽误,他抱猪崽一样,上前捞起唐皓皓就走。
贺淼淼还算好哄的,而且贺霖自觉答应了孩子,又做不到,是他自己理亏。
就哄着给贺淼淼买了条小公主裙。
贺淼淼眼泪朦胧,睫毛都黏在一起,穿着小裙子没再说什么。
【呜呜呜抱抱淼淼,怎么这么乖啊。】
【宵宵一开始就没要,心疼死,感觉他都没看过这个动画片。】
【又来了又来了,又不是所有小孩子都喜欢动画片,宵宵更爱看纪录片好吧?】
但谢摇摇抱着宁时雪的脖子,竟然没哭也没闹,他抿着嘴,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很安静地看完了这场闹剧。
最后只叹了口气,“后爸,窝们也走吧。”
反正坏后爸也不会哄他,他都不想哭了,而且他知道,什么是他哭闹也得不到的。
就像摇摇车并不能摇给他一个妈妈。
宁时雪却没走。
谢摇摇:???
他头顶的小软毛翘起来,充满了不解。
宁时雪冷白修长的指节在柜台上敲了敲,跟店员说:“麻烦帮我把那件拿出来。”
是橱窗里最后一件衣服。
但是大人的款式,前胸印了一只海盗眼的黑土狼。
店员手脚麻利,从模特身上脱掉衣服,宁时雪接过去,索性直接套到了谢摇摇身上。
衣摆很长,都能给谢摇摇当裙子了,他就塞在了谢摇摇的小背带裤里。
“先给你穿这个,”宁时雪嗓音懒洋洋的,“下次再来买另一件。”
谢摇摇都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因为他几乎一瞬间就被店里所有小朋友羡慕的眼光淹没了。
这套亲子装,只有大人的款式才会印海盗眼,小崽崽的胸前都是白色垂耳兔,虽然兔兔警官也很厉害,但黑土狼超酷的!
贺淼淼显然有些后悔,但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趴在贺霖肩头,羡慕地问:“摇摇弟弟,我能不能摸摸你的黑土狼呀?”
“可以哦。”谢摇摇小脑袋晕乎乎的,脸蛋泛红,跑过去踮起脚尖。
贺淼淼探出手很珍惜地摸了摸。
谢摇摇就这样顶着无数小朋友羡慕崇拜的眼神,走到了游乐场外。
就连弹幕都凝固了一瞬,又开始疯涨。
【……我承认我是宁时雪的黑粉,但现在突然不太想骂他了,就让他当我一晚上老婆吧。小狗抱腿哭.jpg】
【换成我晚上在游乐场穿这个,真的会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子。】
–
夜幕降临,纯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路边,宋离微微俯身,将车门拉开,“宁少爷。”
宁时雪提前收到过消息,知道他是谢照洲的助理,就拉着谢摇摇上了车。
谢摇摇在车上仍然不安分,对着后视镜摆了个自以为很妖娆的姿势。
“魔镜魔镜,”谢摇摇拿小奶音偷偷问,“谁才是最漂酿的宝宝?”
他将近半年没见到谢照洲,更何况宋离,他已经不认得宋离了,车上有个陌生叔叔,他一时间不敢造次。
宁时雪裹着毯子,车内的灯光映在他脸上,衬得他唇愈红肤色愈白,半长的黑发凌乱纠缠在白皙的脖颈上。
“魔镜说,他最喜欢吃漂亮小孩儿。”宁时雪被念叨到头疼,突然开口。
谢摇摇被吓了一跳,小奶膘都颤了颤,小肉手害怕地揪住胸前的黑土狼。
等他发现是宁时雪,才放下心来。
他又不是小傻子,魔镜根本不会吃人哒,宁时雪也不吃小孩。
谢摇摇折腾累了,软乎乎的脸蛋贴在宁时雪手臂上,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想,好像泥婚也没有那么好。
没有了宁时雪,谁给他买黑土狼呢?移情别恋
贺家公馆。
夜幕之下远远就能看到一片如火的灯影,辉煌至极,宁时雪他们到时,贺家的管家亲自出来迎接,替他拉开车门。
“谢谢。”宁时雪低声说。
仅凭原主的家世,根本不配让贺老爷子的管家出来接人。
只可能是看在谢照洲的面子上。
燕城上流圈子的规矩多,宁时雪既然答应了谢照洲安分一点,他就在车上换了宋离带来的西装,然后乖乖地让怎么走就怎么走。
老管家态度恭敬,笑容也很得体,“宁少爷,您跟我来。”
偌大的宴会厅到处衣香鬓影,与其说寿宴,更像什么电影晚宴,到场的都是娱乐圈有名有姓的前辈,或者正当红的演员。
脚下是猩红的地毯,长廊两边的瓷花瓶都插满了各色牡丹。
宁时雪抿了抿唇,拉住谢摇摇的手,跟在老管家身后去走廊尽头的大厅。
–
“谢总,”宋离将人带到,就去公馆顶楼找谢照洲,他快步走到谢照洲身旁,低声开口,“宁少爷已经到了,就在宴会厅。”
“嗯。”谢照洲眼眸沉黑,分辨不出任何情绪,应了一声。
宋离微微躬身,然后离开。
除了谢寒舟,谢家人基本都在,甚至还有几个谢氏的股东。
但满地狼藉。
到处都是摔坏的瓷器碎片,羊绒地毯上甚至隐隐还有暗红色的血迹。
“小遂……小遂!”谢母穿了条深蓝色的礼服长裙,但鬓发散乱,眼眶通红。
她本来拢着披肩怔怔地发呆,抬起头对上谢照洲的脸,就突然朝他扑过去,死死攥住他的西装外套,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告诉妈妈……”
她手臂上都是伤口,还在出血,医生赶紧过去扶住她,却又被她使劲挣扎开。
谢照洲没有躲,任由她推搡。
直到撞上谢照洲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眸,她才像被当头浇了冷水,整个人身体晃了晃,几乎没能站稳,被搀扶到沙发旁。
“夫人,”医生擦了擦额头冷汗,“我先给您包扎。”
谢母本名叫廖燕婉,是廖青池的长女。
三年前,谢照洲的大哥谢遂车祸去世之后,廖燕婉悲伤过度。
到现在精神状况都不太好。
就算谢照洲跟谢遂长得并不像,廖燕婉也经常会认错人。
贺老爷子跟廖青池私交甚笃,是看着廖燕婉长大的,想见她一面,才让谢父带她过来。
没想到又突然发病。
谢照洲来之前,她就已经砸了很多东西。
“实在不行,”医生满脸为难,“待会儿就只能再给夫人打一针镇定。”
谢照洲没有反对,他眼眸示意,让人扶廖燕婉去客房休息。
然后就打算转身离开。
“等等!”谢父面沉如水,眉头皱得很深,强忍着怒意低声训斥,“贺老爷子的寿宴,你让宁时雪过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宁时雪疯得人尽皆知,何况今晚谢寒舟也在,闹起来简直丢尽谢家的颜面。
“新婚燕尔,当然应该带他过来。”谢照洲停下脚步,嗓音冷淡,“而且,跟宁家的婚约,难道不是您亲自定下来的吗?”
谢父神情僵硬,眼神有一瞬间的窘迫。
谢老爷子病倒之后,整个谢氏很快就落入谢照洲手中,他现在毫无实权,要是有谢摇摇的抚养权在,靠谢遂夫妻的股份,说不定还能一搏。
偏偏谢照洲赶尽杀绝,根本不给他任何单独接触谢摇摇的机会。
跟宁家联姻的事,他只不过未雨绸缪,谢照洲狼子野心,贺霖又跟谢照洲认识多年,万一谢照洲娶了贺霖的妹妹,有贺家的助力,他想回谢氏就难于登天。
所以才想让谢照洲赶紧联姻。
最好对方家世差一点。
想起这个,谢父的脸色越发难看。
当初,谢照洲本来是不愿意的,他口不择言,搬出谢老爷子来压他,劝道:“你就当替你爷爷冲喜不行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宁时雪也是个病秧子,这能冲什么喜?
谢照洲却突然抬了下眼,竟然答应了,丢给他一句喜上加喜。
憋得他现在胸口好像还一股瘀血。
贺霖一直等在门外,见谢照洲出来,就跟他一起下楼。
“伯母的病还是那样?”贺霖问他。
谢照洲抿着唇,走廊的顶灯从他眉骨、鼻梁斜投出一片很深的阴影,“嗯。”
贺霖察觉他不想多说,就没再问,拿胳膊怼了怼他,“你老婆来了,你让我在综艺上盯着他,我可是都盯了啊,他好像确实改了,没找过谢寒舟,也没招惹季清。”
谢照洲当然不会真的放心宁时雪带着谢摇摇上综艺。
因为贺霖也去,他才答应。
贺霖二十多岁时风流成性,跟现在的妻子,沈家的大小姐也是在夜店认识的。
最后奉子成婚。
贺淼淼不在,贺霖原形毕露,叼了根烟笑得很含混,“我觉得他现在挺乖的。”
谢照洲眼眸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
宁时雪在宴会厅左顾右盼,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他就带着谢摇摇在角落吃小蛋糕。
谢摇摇哼哼唧唧,低头吃几口小蛋糕,又迈开小短腿去追别的小朋友。
宁时雪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干,但是累得浑身发软。
这崽真不是人能带的。
他怕谢摇摇被人撞到,眼神一直落在谢摇摇身上,就见谢摇摇突然小狗抬头,支棱起脑袋啪嗒啪嗒地跑走。
然后抱住了一个男人的大腿,双眼都亮晶晶的,叫道:“大爸爸!”
宁时雪一愣,也跟着抬起头。
被谢摇摇叫大爸爸的男人穿了身银灰色西装,背影很挺拔,缓缓转过身,鬓角发白,眼尾还有慈祥的皱纹。
保守估计五十岁。
年轻时想必长得很俊朗,就算现在,也是风韵犹存的老头。
宁时雪:“……”
宁时雪:???
宁时雪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原主经常骂谢照洲又老又丑,他自以为谢照洲真的是个老头,他也能平静应对。
但真的对上这张脸,他浑身都开始僵硬。
谢照洲让他配合,这怎么配合?
这根本下不去嘴好吧?!
谢摇摇还在热情地跟对方贴贴,对方也弯下腰,摸了摸谢摇摇的头,宴会厅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朝他们的方向聚拢。
人声嘈杂,宁时雪的脑子也嗡嗡直响。
他觉得不太对劲。
贺霖不是谢照洲的师兄吗?
高中?
还是大学?
谢照洲顶多应该跟贺霖差不多大。
但是……谢摇摇管这个人叫大爸爸,真的会有认错自己爸爸的崽吗?
就在宁时雪犹豫的几秒,那个男人也朝他看了过来,还招了招手。
似乎很亲热的样子。
已经容不得他再犹豫,宁时雪眼一闭,心一横,脚步僵硬地走了过去。
他慎重地没有开口,先抬起手去挽对方的手臂,但对方竟然也没躲。
宁时雪掌心微微汗湿,脸颊也苍白起来。
就在他差点彻底挽上去时,突然一阵脚步声停在了他身前。
男人身高腿长,穿了身纯黑色的高定西装,西装外套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皱,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几颗,露出线条清晰的喉结,就连领带也松松垮垮地绕在手上。
但浑身却有种锋芒毕露的凌厉,面容冷白,深刻挺拔,只有薄唇是殷红的,那双漆黑的丹凤眼比夜色都浓稠,直直地望向他的眼睛。
然后拎起谢摇摇,放在他怀里。
宁时雪手臂被压得沉沉一坠,大反派谢摇摇像个小鹌鹑一样趴在他怀里动都不敢动。
他喉咙下意识地吞咽,抬起眼睫,凭借面对危险的本能,认出了眼前的人。
“怎么,”谢照洲压低嗓音,语气懒散又轻佻,那双狭长的黑眸却没有任何笑意,“结婚不到半年,就移情别恋了?”不许哭
谢照洲身上有股很冷冽的玫瑰香水味,宁时雪脑子空白了几秒,终于陡然间反应过来,冷汗都差点沿着脊柱淌下去。
胖崽害我。
但谢摇摇并不承认错误,他仍然抱着宁时雪的脖颈,小肉脸都贴在宁时雪的颈窝里,蜷起腿当自己是个小宝宝。
他其实是靠西装认人,谢照洲就穿过一次银灰色的西装,偏偏被他记住了。
宁时雪脚趾微微抠地。
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谢照洲有点眼熟,按道理他根本不可能见过谢照洲,但现在也顾不上多想。
“照洲,”被谢摇摇认错的那个男人往前走了一步,跟谢照洲点了点头,又很温和地跟他说,“小宁,好久不见。”
宁时雪终于想起来。
眼前这个人,应该是谢照洲的叔叔。
谢老爷子有两子一女,女儿在国外跳芭蕾舞,很多年没回家,谢照洲的父亲是老大,然后就是这个叔叔,谢孟远。
但这并不能让他不尴尬。
因为原著提到过,谢照洲跟谢家所有人的关系都很糟糕。
谢照洲出生之后,谢父谢母就去了国外分公司,待了整整八年,中间生下渣攻,谢照洲的大哥也一直跟着父母在国外读书。
只有谢照洲。
他是在谢老爷子身旁长大的。
当年为了争家产,谢父跟谢老爷子闹得很僵,谢照洲又渐渐长大,对他们格外冷淡,他心头芥蒂越来越深。
当然更偏爱另外两个儿子。
谢照洲跟自己亲生父亲都水火不容,何况是这个叔叔。
“叔叔好。”宁时雪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开口。
其实勉强也说得过去。
谢家跟宁家是世交,虽然渣攻讨厌原主,但原主从小就在谢家玩,他想念一下叔叔怎么了,还不能关心空巢老人吗?
谢孟远察觉到他们气氛不对,很识相地没有多问,寒暄几句就转身离开。
宋离这才走上前,低声为难地对谢照洲说:“谢总,夫人想见小少爷。”
他说的夫人当然是廖燕婉。
谢照洲本来就深沉的眸色越发晦暗不明,他抬了下眼,让宋离抱走谢摇摇,“带他去,待会儿不下来也行。”
宁时雪主动交出小胖崽。
但谢摇摇竟然还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小少爷,我抱您一会儿行不行?”宋离努力放软了嗓音哄他。
谢摇摇却使劲摇头,小奶膘都鼓了起来,很小声地说:“他跟窝去。”
他这几天都跟宁时雪在一起,他已经默认了宁时雪就是他的,现在去找奶奶,当然也是宁时雪跟他去,为什么要分开呢?
但廖燕婉的状态,她连谢照洲都不能见,何况是宁时雪。
万一宁时雪再给她气出个好歹。
宋离满脸为难。
“谢摇星,”谢照洲蹙起眉,沉声说,“你自己去。”
谢摇摇不服气的小奶膘瞬间软了下来,不过他还没放弃,他白白嫩嫩的小肉手攥住宁时雪的指头,眼泪涟涟地威胁他,“泥不跟窝走,窝就不跟泥好啦!”
宁时雪:“……”
谢谢,就没好过。
谢摇摇终于被抱走了,宁时雪抿了抿唇,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手腕突然被人牢牢握住,谢照洲拉着他转身就走。
宁时雪也不敢问。
直到难以忍受,他才轻轻扯了下谢照洲的西装袖口,小声说:“……二哥。”
“怎么了?”谢照洲冷淡地睨了他一眼。
宁时雪稍微挣扎了下,“手腕疼。”
他手腕冷白,现在已经被攥红了,甚至能辨认出指痕。
谢照洲手上一顿,松开了些,但薄唇仍然抿得很紧。
宁时雪揉了揉腕骨,索性牵住了谢照洲的那只手,他冰凉的指尖插入谢照洲的指缝,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扣紧。
反正谢照洲想要的就是他装个样子,他不介意装得更像一点。
旁边的宾客似乎都在小声议论。
但宁时雪一直没松手,谢照洲的骨节比他宽大,几乎能将他整只手都握在掌心。
等走到客房,谢照洲才放开他。
其实刚才谢照洲一靠近,他就闻到了血腥味,尽管很淡。
谢照洲应该是来换衣服,结果撞见他抱错人,才过去找他。
宁时雪找了个沙发,坐下等人。
谢照洲脱掉外套,他肩宽腿长,背肌的轮廓在衬衫衣料底下仍然显眼,那双手骨节分明,无名指上戴了枚银色婚戒。
眸光冷云般沉沉地压下来。
“……我不看,”宁时雪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他赶紧拎起旁边的西装外套,蒙在自己头上,“我真的不看。”
谢照洲手指搭在皮带扣上,似乎轻笑了一声,但嗓音太冷,只让人觉得在嘲讽,“我不担心,反正宁少爷对我没兴趣。”
宁时雪:“……”
这到底该不该有啊。
“……也不能这么说。”宁时雪躲在西装外套底下,闷声闷气地反驳。
他刚才随手一拿,忘了是谢照洲的外套,现在浑身都被那股冷淡的香水味包裹起来,脸颊忍不住有些热。
谢照洲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又说:“抱歉,我也不知道你有那种癖好。”
宁时雪:“……”
什么癖好?
喜欢老头的癖好?
宁时雪不能忍受污蔑,他一把扯下外套,诚心诚意地道歉说:“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噬.☆※..甲鸟
说完,又觉得不够。
他垂下眼睫,再抬起头时耳朵尖白皙透红,眼神有些躲闪害羞,小声说:“其实我现在喜欢你,刚才都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谁让你一直没理我,我错了,二哥。”
按原主的作精性子,完全能做出这种事来。
他一点不担心崩人设。
谢照洲不知道信了没有,但过了几秒,眼神落在他脸上,突然神情一冷,“不许哭。”
宁时雪肤色本来就白,在他外套底下闷了这么久,眼圈已经微微泛红。
他又故意装可怜,憋得更红了一些,那双桃花眼被衬得水光泛滥。
???
宁时雪有些懵,他没哭啊。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换成原主,肯定不愿意来这个晚宴,被强迫过来,然后又被训,现在必然会委屈哭。
于是。
谢照洲就见宁时雪刚才还只是红了眼圈,被他说完之后,睫毛一颤,眼泪突然沿着苍白的脸颊淌了下来,鼻尖都是红的。
甚至还抱着他的外套擦了擦眼睛。
宁时雪时不时偷瞥谢照洲一眼,他都哭了就不能再骂他了吧?
谢照洲:“……”
谢照洲心头忍不住泛起股烦躁,但怕宁时雪再折腾起来,就沉下脸色没再多说,伸手去拿他盖在身上的外套。
宁时雪眼尾泛红,脸颊也濡湿潮红,歪在沙发上,头发凌乱,被谢摇摇攥得领口微敞,露出冷白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但还没碰到,宁时雪突然脊背挺起,转头望向门外。
谢照洲手臂肌肉紧绷,撑着他身后的沙发靠背,也下意识地瞥过去。
贺霖:“……”
他刚才无意间瞥到谢照洲拉住宁时雪的手腕就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有点放心不下,就想跟过来看一眼。
没想到啊。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贺霖倒退几步出去,还不忘体贴地带上门。
宁时雪:“……”
谢照洲:“……”谢星星
谢照洲眉骨冷峻,衬得那双眼格外阴郁深邃,宁时雪抿了下唇,他苍白脸颊上还有湿漉漉的泪痕,脚趾尬到抓地。
好歹是原著的大反派,不至于这点社死都承受不住吧?
“谢总?”宁时雪小声叫他。
倒也怪不得贺霖。
宁时雪这张脸越病态就越有种浓烈至极的漂亮,无端让人觉得暧昧,何况他还哭成这样,简直没办法不多想。
谢照洲按下心底的烦躁,似乎不想再跟他多说,冷淡道:“起来,跟我去见贺爷爷。”
宁时雪闭上嘴,老实地站起来。
他其实不怕谢照洲,但得罪谢照洲对他没任何好处,他何苦跟原著的大反派过不去。
何况谢照洲也没为难他。
宁时雪跟在谢照洲身后,突然想起原著的结局,忍不住抬了下眼。
他这个炮灰被沉海喂了鲨鱼之后,主角攻就开始对付谢照洲。
谢老爷子病死,谢摇摇也死在一场绑架案里,谢照洲被迫离开谢氏,彻底破产之后,当晚在谢老爷子墓前自杀。
家破人亡,身败名裂。
娃综已经开拍了,现在离原著结局,其实只剩下不到一年时间。
宁时雪也不知道谢照洲为什么自杀,原著是围绕主角攻受写的,谢照洲就算在燕城只手遮天,也是个炮灰反派。
反正肯定不至于是为了破产。
说他冷血也好,宁时雪并不想多管闲事,他见惯了死人,副本里前一分钟认识的人,也许下一秒就诡异地死在他眼前。
他对自己的死都提不起半点波澜。
但想到半年多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小胖崽,宁时雪垂下眼,摩挲了下自己冰凉的指骨,他应该不会忘记谢摇摇。
就连谢照洲,他也不太想让他死。
毕竟这个怨种老攻长得确实很好看。
–
宁家跟贺家没什么交情,贺老爷子也不认得他这个十八线小明星,宁时雪陪着谢照洲去敬了杯酒,就能离开。
“你不用跟着我了,”谢照洲面容冷白如玉,但眼窝很深,他喝了酒,薄唇透着殷红,浑身有些懒散地拎着外套,挡住他,“想去干什么都行,但别给我惹麻烦。”
谢照洲确实不在乎他到底喜欢谁。
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不管他去找谢寒舟,或者想出轨跟什么人在一起,都无所谓,只要不闹出什么严重的黑料丑闻,影响到谢氏的股价。
宁时雪已经忍不住想走了,但他还不忘红着耳根,勾了下谢照洲的指尖,“二哥,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谢照洲盯着他的背影,眼眸沉了沉。
最终什么都没说。
宁时雪跟谢照洲分开,先去了趟洗手间。
他酒量很差。
原主体弱多病,就算去酒吧也很少喝酒,他就更加滴酒不沾,常年在副本里让他习惯时刻保持清醒,不然恐怕会死一万次。
勉强冲了把脸,冰凉的水珠沿着睫毛尖淌下去,浑身才没那么烧得难受。
宁时雪晚上跟着谢摇摇已经吃了不少东西,现在胃里还是撑的,他也不想去宴会厅跟人应酬,就穿过走廊,往露台的方向走。
但一抬起头,他就后悔了。
邱鸣川叼了根烟,转过头瞬间挑起眉,撞了撞旁边人的肩膀,挤眉弄眼说:“舟哥,又是来堵你的。”
跟他一起的还有几个富二代,宁时雪认不出来,但大概能猜得到是谁。
最中间的,应该是谢寒舟。
谢寒舟穿了件黑衬衫,底下是西装长裤,唇边的烟还燃着猩红的火光,眼神带着股浓浓的厌恶,朝他看过来。
毕竟的原著的渣攻,皮相确实不错,只不过宁时雪这几天又一直发烧难受,都是拜眼前人所赐,现在对上这张脸只觉得厌烦。
宁时雪眼眸冷淡,转身就走。
“宁少爷阴魂不散啊,”邱鸣川拖腔拉调地开口,嗤笑说,“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
“……”宁时雪脚步顿住,双手插着兜,面无表情地反问,“怎么了,只有你们能来这个地方吗?也没见你圈地盘啊?”
邱鸣川跟他说话就忍不住冒火,但谢寒舟也在,他憋了憋,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反正宁时雪都是嘴硬罢了,待会儿又得过来跟谢寒舟拿乔撒娇。
“宁时雪,”谢寒舟掸了掸烟灰,皱起眉盯着他泛红的眼尾,像在哄他一样,但语气仍然高高在上,“贺老爷子的寿宴,你别跟我闹。”
宁时雪:“……”
不是他针对任何人,他只是觉得在座的各位都有病。
这种自信能不能分给他一点?
宁时雪抬起头,浑身的懒散都收了起来,又是谢寒舟最熟悉的样子,谢寒舟咬住烟蒂,眼中的厌恶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替代。
很难想象,宁时雪明明是个小疯子,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眼神。
宁时雪眼睫浓长,眼神温柔又忧郁,甚至不敢跟他对视,但是又努力对上他的双眼,然后泛红的唇瓣张开,嗓音软软地说:“自己跟自己拜把子,你算老几啊?”
谢寒舟:“……”
谢寒舟一瞬间的愣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宁时雪眼中的冰冷和嘲讽都不是假的,他忍不住脸色一黑。
“你也知道是贺老爷子的寿宴,不能给谢家丢脸,”宁时雪好心地教他,“那就懂点儿礼貌,我不介意你叫嫂子,或者你愿意叫哥也行,下次别忘了。”
谢寒舟彻底被气笑了,嗓音也淬冰似的冷下去,“你发什么酒疯?”
他手上还拿着摩托车钥匙,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就想去拍宁时雪的脸。
是个很羞辱人的动作。
但还没碰到,宁时雪就侧过头躲开,然后劈手夺走了他的钥匙,掀起眼皮问:“这车是你的吗,你就骑?”
谢寒舟确实是个人渣。
他甚至都不愿意跟原主当炮友,但是原主送他的东西他都收,这个摩托就是前几天原主送给渣攻的生日礼物,市价一千万的新款。
但凡当时有这一千万,他都不用上娃综。
原主去找他,他也不拒绝,原主被气哭了,有时候他还真的哄。
若即若离。
谢寒舟只是享受把这个漂亮小疯子逼得更疯的感觉,疯了也满眼都是他。
谢照洲只能跟这样一个疯子联姻。
想想都觉得痛快。
“你到底想怎么样?”谢寒舟咬了咬牙,耐心消耗殆尽,目光格外阴沉。
他还是头一次被宁时雪这样对待。
脸上简直发疼。
宁时雪满脸无辜,实话实说,“我现在觉得自己以前瞎了眼,这个车也后悔送给你了,所以想拿回来卖掉。”
他得攒点儿钱,万一谢照洲真的破产呢?
他不能带着崽流落街头吧。
但事实证明,人就是听不得实话,他话音才落,谢寒舟就冷笑一声,寒着脸离开。
宁时雪也没再管谢寒舟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他给谢照洲发了条消息,就去车上等人。
今晚还得去谢家老宅。
他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就见旁边坐着个浑身软嘟嘟,还在生闷气的崽。
车上冷气开得很足,但是没开灯,只有昏暗的侧顶灯是亮的。
宁时雪捏了捏谢摇摇的小腿。
他不太想承认,但见到谢摇摇,确实比任何人都让他安心。
谢摇摇双手抱在胸前,侧脸鼓得跟个小包子一样,眼睛也肿成了桃子。
“泥怎么了?”宁时雪有些心虚地问。
谢摇摇撅起嘴,“泥不要跟窝说发,窝已经不跟泥好啦!”
“这样啊。”宁时雪无动于衷。
他拿出了离开晚宴时带的小蛋糕,奶油的甜香味充满了整个车后座。
谢摇摇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
还有点委屈。
他都没有吃饭饭,奶奶一直抱着他哭,勒得他浑身肉肉疼。
但是宁时雪却一个人吃小蛋糕。
谢摇摇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突然听到宁时雪叫道:“谢星星。”
谢摇摇:???
“谢摇摇不跟我好了,谢星星能不能跟我好?”宁时雪抱着膝盖,侧过身坐着。
车内灯光昏暗,衬得他艳丽的眉眼好像都有点温柔,他有点无赖地说:“谁跟我好,我就给他吃小蛋糕。”
“……”
几秒钟后,谢摇摇吞了下口水,眼巴巴地贴过来,“是窝哦,窝是谢星星。”胖崽先告状
宁时雪跟谢摇摇短暂地和好,谢摇摇攥着小勺子,不停地拿小奶音催他,“泥吃多一点,为什么,吃饭不乖!”
换成以前,他肯定觉得小蛋糕都是自己的,不会分给宁时雪。
但在综艺上被宁时雪摧残了几天,谢摇摇现在已经默认,所有东西都有宁时雪的一半,甚至可以给宁时雪多吃。
宁时雪裹着毯子,歪在车后座上,跟胖崽一人一口吃完了小蛋糕。
唐鹤安也来了这个晚宴,但他整个晚上都没见到唐鹤安。
这种晚宴都分内外场,尤其贺老爷子在电影圈是泰山北斗级的人物,尽管唐鹤安在圈内已经是前辈了,仍然没机会见到贺老爷子。
但就算是宁时雪这种糊穿地心的十八线小明星,来了也不亏。
晚宴上到处都是圈内名导、编剧,贺老爷子的门生弟子,还有当红的演员大腕,稍微混个眼熟都是好的,原主的经纪人陆厉催命似的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让他去抱大腿。
可惜宁时雪是条咸鱼,他根本不想红,宁愿跟小胖崽躲在车上吃蛋糕。
宁时雪又在车上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谢照洲给他发了条消息,让司机开车带他跟谢摇摇先走,他们才离开。
“窝们去哪儿呀?”谢摇摇翘着小脚问。
宁时雪垂下眼,拿着自己的老式红白游戏机,指尖不停地碰撞在下坠的方块上,告诉他,“去你奶奶家。”
谢摇摇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他嘟起嘴,就连脸上的小奶膘都跟着鼓起来。
谢摇摇的父亲谢遂,是谢家的长子,出生就被寄予厚望。
宁时雪记得原著里谢遂出场不多,毕竟他已经死了,但每次都说他人很温柔,君子端方,是廖燕婉最疼爱最优秀的儿子。
甚至几个儿子里,只有谢遂的名字,是她执意亲自起的。
她也很疼爱谢寒舟,但谢遂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谢遂出事之后,谢摇摇就成了她唯一的安慰,她其实对谢摇摇很好。
只不过这种好近乎偏执,就像固执地守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你晚上要跟我一起睡哦,”谢摇摇撅起屁股,小肉手撑在宁时雪的腿上,白白嫩嫩的脸蛋硬往他眼前凑,操心地跟他说,“不然房子太大,泥会迷路的。”
他确实担心宁时雪不认路,但小崽崽也有一点私心,他不想跟奶奶睡。
每次去奶奶家,晚上都得跟奶奶一起睡,他有时候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廖燕婉就红着眼睛在旁边怔怔地盯着他。
谢摇摇小时候还被吓哭过。
但是廖燕婉又不让他哭,只要他一哭,或者稍微瘪瘪嘴,廖燕婉就会突然生气,因为谢遂小时候很乖,不哭不闹。
宁时雪不得不打击他,“我也决定不了,你待会儿去问你大爸爸。”
他倒也无所谓跟谢家人对着干,廖燕婉还能弄死他不成,但前提是谢照洲不管,毕竟按原著,他真的会死在谢照洲手上。
宁时雪跟谢摇摇的感情再次破裂,谢摇摇眼泪涟涟,在三岁半的年纪被宁时雪接连背叛,他怎么想也想不通。
明明这几天他跟宁时雪干什么都在一起,睡觉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甚至晚上去上厕所,他都蹲在外面等宁时雪。
反正宁时雪就是跟他在一起,现在却不愿意跟他睡。
怎么会介样啊。
谢摇摇沉重地托着小胖脸,一屁股坐在了宁时雪放在车后座的风衣上。
等到了谢家老宅,谢摇摇还是没挪开。
他白软的脸蛋随着吐气微微鼓起,像个熊孩子一样趴在车后座上不起来,几根又白又短的指头努力抱住宁时雪的外套。
“宁少爷……”司机替他们拉开车门,但是又不敢过去抱谢摇摇,擦了擦额头冷汗,无措地跟宁时雪求助。
“没事 ,”宁时雪摆了摆手,然后歪过头,好整以暇地问谢摇摇,“你真的不给我?”
谢摇摇才哭了一鼻子,小奶音软颤颤又凶巴巴,嘀咕说:“就不。”
哼,他要冻死坏后爸。
其实他也知道一个外套而已,不穿也不会怎么样,凶得有点色厉内荏,而且他也并不想让宁时雪死,他只想吓唬吓唬宁时雪。
“你别后悔哦。”宁时雪弯了弯眼睛。
他长了双很标致的桃花眼,弯起来时很容易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但那双眼中除了漫不经心的冰冷,就只剩下恶劣,就算是小崽崽,都会本能地警惕起来。
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他。
宁时雪起身下车。
–
谢照洲在他们离开贺家公馆之后,没过多久也跟着离开。
他才到谢家老宅,就见宁时雪正跟谢摇摇站在车前对峙,夜幕底下远远望过去,只能辨认出模糊的身影。
谢照洲漆黑的眼眸瞬间沉了沉。
虽然宁时雪在综艺上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今晚也很安分,但并不代表他对宁时雪彻底放心,他拉开车门,冷着脸走了过去。
然后脚步一顿。
谢照洲抬起头,就见谢摇摇套着宁时雪的长风衣,软嘟嘟的身子都被挡住了,小短腿根本倒腾不开,风衣下摆都拖在地上。
他白嫩的脸蛋鼓起来,满脸都是不服气,但整个崽被困在衣服里,摇摇晃晃,歪歪倒倒,只让人觉得好笑。
宁时雪也不遑多让,他肩膀上还披着谢摇摇的小猪花被。
最粉嫩,最圆滚滚的那只小猪正在跟谢照洲招手,说嗨嗨。
谢照洲:“……”
谢照洲外套搭在臂弯上,他深呼吸了一瞬,然后开口,虚心求教,“我能问一下你们在干什么吗?”
“他盖我的被被。”谢摇摇努力从外套里冒出个小脑袋,胖崽先告状。
外套太长了,他差点踩到自己的jio,摔个屁股墩。
宁时雪一听这还了得,他有些羞耻,但眼巴巴地盯住谢照洲,也跟着告状,“他穿我的褂褂。”
谢照洲:“……”
“还给他。”谢照洲低头跟谢摇摇说。
虽然相处不多,但他还算了解谢摇摇,大致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谢摇摇不情不愿。
但现在还给宁时雪也没法穿了,外套下摆都是灰。
宁时雪拿掉谢摇摇的小被子,索性想穿着衬衫直接走,反正已经在院子里,离老宅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谢照洲却突然抬起手,半垂着眼,将搭在臂弯上的外套披在他肩头。
外套上还带着体温,那股冷淡的香水味瞬间将他包裹起来。
宁时雪小声说:“对不起。”
他不至于以为谢照洲对他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谢照洲顶多是觉得他披着印满了小猪的被子去谢家,会很丢脸。
所以才给他外套。
谢照洲比他高了大半个头,连影子都能将他整个挡住,似乎低笑了一声。
宁时雪抬起头。
“不怪宁少爷,”谢照洲似笑非笑,瞥了一眼他手上的被子,嗓音很冷淡,但懒洋洋的,莫名有点儿欠,“怪我年纪大了,不太能理解现在年轻人的审美。”
宁时雪:“……”
谢谢,有被阴阳怪气到。漂不漂酿
宁时雪憋了憋,没跟谢照洲顶嘴。
谢照洲也没再跟他多说,那双狭长的黑眸漠然而幽深,从他脸上挪开,瞥了一眼谢摇摇,跟宋离说:“抱他走。”
谢摇摇挣扎了下,啪嗒啪嗒地往车上跑,他先把妈妈给他做的黄色小帽子藏在车里,然后才朝宋离伸出手。
谢遂死了,廖燕婉平等地怨恨所有人,也很厌恶他母亲。
待会儿见到这个,肯定又会生气。
谢摇摇被裹着外套抱了起来,抱住宋离的脖子,趴在宋离肩膀上瞅着宁时雪。
他的小肉手朝宁时雪探过去。
谢摇摇掉线了,现在他是谢星星,跟宁时雪天下第一好,但他还不忘威胁宁时雪,嘴巴都撅成了喇叭花,很小声地说:“泥不跟窝走,泥不乖,大爸爸会,打泥屁股。”
宁时雪:“……”
放过我的屁股好吗。
到了老宅,除了谢寒舟,谢家人几乎都在,就连旁系的亲戚也在,宁时雪并没有原主的记忆,大部分都不认得。
但幸好也没人愿意跟他说话,他就披着谢照洲的外套,站在谢照洲身后。
假装自己不存在。
“摇摇,”廖燕婉现在精神似乎好了许多,她脸上妆容仍然精致,弯起唇笑着对谢摇摇招了招手,“奶奶给你买了玩具。”
宁时雪以为谢摇摇会不愿意,毕竟在车上闹成那样,还抢他的外套,不让他下车。
没想到谢摇摇却从宋离怀里下来,乖乖地走了过去,然后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奶奶,什么玩具呀?”
宁时雪:“……”
不得了,他竟然在三岁半的人类幼崽身上看到了演技。
谢家这种顶尖豪门,水太深了,没有亲生父母的庇护,是相当可怕的事情,谢摇摇确实比同龄的小孩子更成熟一点。
廖燕婉拉住谢摇摇的小手,从宁时雪旁边经过,彻底无视了他。
等人都走了,谢父才阴沉着脸,压低了嗓音开口,指桑骂槐地跟谢照洲说:“让你带摇摇过来,你直接送他来住一晚不就行了吗?以为什么人都能进谢家的门?!”
他是想让谢照洲跟宁时雪联姻,但他想的就是纯粹商业联姻,结婚之后宁时雪这个人也没必要出现在他眼前。
谁让谢照洲带着他到处晃的?
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这个宁时雪也是不争气,以前不挺能折腾的吗?现在怎么跟个鹌鹑似的?
宁时雪本来都要走了,听到谢父的话,又顿住脚步,他抱住谢照洲的手臂,往身后谢家大门的方向张望了几眼。
谢父皱起眉,没好气地问:“你看什么?”
“没什么,谢叔叔,”宁时雪眼眸无辜,“我以为后面还有什么人呢。”
宁时雪觉得他屁话可真多。
让不让来,原主从小到大都来无数次了,现在跟他扯这个。
谢父:“……”
谢父脸色登时一黑,但他还要脸,也要他长辈的架子,总不能跟宁时雪说,我刚才在骂你吧。他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沉下眉头呵斥,“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廖燕婉受不得惊吓,他嗓音并不大,但宁时雪却好像被吓了一跳。
他瞬间将谢照洲的手臂抱得更紧,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有种病恹恹的可怜,那双桃花眼也藏着颤巍巍的水光。
大晚上的,也没人喝茶,但谢父还是闻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绿茶味。
谢照洲:“……”
谢照洲竟然很配合,他抬起手臂,搂住了宁时雪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宁时雪猝不及防,他肩头还披着谢照洲的外套,稍微抬起头,鼻尖就能蹭到谢照洲的喉结,被那双手臂牢牢地圈在了怀里。
“宁宁胆子小,”谢照洲嗓音低沉冷冽,柔声说,“您别吓到他。”
谢父:???
到底谁吓谁?
你们才要吓死我好吧?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谢照洲这么护着谁,何况还是宁时雪这个作精。
谢父糟心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谢照洲这才放开宁时雪。
宁时雪也松了口气,被谢照洲搂住的那半边腰都很不自在。
他其实不喜欢跟人凑得太近。
但他确实想到过谢父可能会为难他。
谢父没什么经商的才能,在分公司当个经理已经很勉强,谢老爷子从来都没指望过他,没当他是谢氏的继承人,反倒是谢照洲的大哥,一直在给谢老爷子当副手。
谢遂有出息,谢父与有荣焉,但谢照洲也踩在他头上,就让他很不爽了。
他始终介意谢照洲是被谢老爷子养大的,跟他和廖燕婉关系不亲密。
谢照洲怎么做都是错的,他也一样,但很可惜,宁时雪从不吃亏。
甚至睚眦必报。
他就连谢摇摇都不让着,还会让着老头?
“晚安,谢总。”宁时雪上了楼,在走廊跟谢照洲分开。
谢照洲没说话,他眼眸漆黑,像照不透一丝光亮,带着一种幽深又探究的视线望着他,宁时雪不躲不避地跟他对视。
最后谢照洲先开口,嗓音冷淡道:“晚安。”
等宁时雪离开,谢照洲的眼神彻底沉了下去,他也许有必要知道宁时雪跟他结婚之后,都干了些什么。
简直……判若两人。
–
宁时雪在谢家住了一晚,第二天节目组的车过来接人,他跟谢摇摇还得继续去拍综艺,今天仍然在燕城游乐场。
他们出发得很早,除了谢照洲已经去公司,其余人都没起。
宁时雪带着小崽崽迅速逃离。
谢家老宅像个庞大又幽僻的怪物,被他们抛在了身后。
谢摇摇眼睛都亮晶晶的,小胖手趴着车座不停地扭屁股,他也不跟宁时雪生闷气了,时不时偷偷拿软嘟嘟的小腿撞宁时雪一下。
被宁时雪撞回来,就咯咯地笑。
【呜呜呜终于又见到老婆和崽崽了,可恶的节目组,昨晚为什么关直播。】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老婆,根本受不了这个委屈。流泪.jpg】
【昨晚贺老爷子的寿宴,半个电影圈都去了吧,但我真没想到宁时雪居然能去,就凭他那个歹毒的演技???】
弹幕一时间又吵了起来。
但宁时雪什么都不知道,他跟谢摇摇抵达节目组安排的酒店时,唐鹤安他们都已经带着崽到了,正在吃早饭。
“窝想去玩滑梯。”谢摇摇哼哼唧唧。
贺淼他们也在,宁时雪就没管,让他们跟着摄像师过去。
现在才早上七点多,酒店的儿童游乐区很冷清,只有他们几个。
“摇摇弟弟,”贺淼拿了个小铲铲玩沙子,奇怪地问谢摇摇,“你在干什么鸭?”
谢摇摇说要玩滑梯,结果来了都没瞅滑梯一眼,他白嫩的脸蛋鼓起来,从自己的小恐龙书包里往外拿东西。
他先拿出件大人的外套,然后撅起小屁股,努力将外套摊在宝宝爬行垫上。
又翻出几根蜡笔。
就连季宵都眨巴着大眼睛,忍不住爬到旁边,想看他在干什么。
谢摇摇晃了晃小脑袋,嗓音软软的,奶量超标,他攥着根蜡笔,吭哧吭哧地开始在外套上涂颜色,“宝宝,变漂酿!”
宁时雪给他买了黑土狼的衣服,他已经是全世界最漂酿的宝宝啦。
所以他也想让宁时雪变漂酿。
嘿嘿,他都已经想到宁时雪会怎么夸他了,宁时雪肯定很佩服他,说不定还会亲亲他,毕竟大人都喜欢亲宝宝的脸蛋。
虽然他并不想被宁时雪亲。
但是宁时雪非要亲的话,也勉强可以给他亲一次啦。
季宵软软的小手帮他压住衣服边角,盯着谢摇摇画的图案,很捧场地小声说:“窝认得这个,是小怪兽。”
“嗯?”唐皓皓一听小怪兽就激动起来,“窝来帮你!”
只有贺淼歪了歪头。
她觉得不太对劲,小宁哥哥穿上这个,真的会变漂酿吗?
弹幕都在幸灾乐祸。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奥特曼揣手.jpg】
【谢摇摇,危!!!】自我定位
宁时雪还歪在沙发上玩俄罗斯方块,他只玩那种会掉落红白颜色方块的模式,苍白指尖不停地碰撞在屏幕上,像某种强迫症。
弹幕都在催他。
【别玩了,赶紧起来去找你的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吧。doge】
【???但我真的有点慌啊,宁时雪该不会打孩子吧。】
原主格外在意形象,曾经因为助理擦鞋擦得不够干净,就当场大发雷霆。
何况谢摇摇拿的这个外套,一看就很贵。
宁时雪其实也觉得不对劲。
谢摇摇是个话痨崽崽,成天戴着他的儿童电话手表,手表上加了宁时雪、谢照洲,还有管家爷爷的联系方式。
他就算穿个小袜子,都会挨个给大家发语音,虽然只有管家爷爷会搭理他。
俗话说得好,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都半个多小时了,谢摇摇还没发消息,宁时雪决定去找他。
马上就到正式的录制时间,该出发去游乐场了,贺霖他们也跟宁时雪一起过去,才到儿童区,就见几个崽崽头对头趴在一起。
甚至都还在兴奋地叽叽喳喳,没人发现危险即将来临。
季清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皱了下眉,季宵过来之前,他给了季宵一本儿童读物,让他在游乐区找个小凳子看书。
结果季宵却跟谢摇摇他们趴在一起,爬行垫看起来再干净也都是灰。
回去还得洗裤子。
“宵宵,”季清走过去,弯下腰很温柔地开口,“你们在干什……”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那件被画得乱七八糟的黑色西装,脸色霎时一白。
谢摇摇他们中途起了分歧,谢摇摇想画小怪兽和《森林兔警官》里的反派垂耳兔,但是唐皓皓觉得全都画小怪兽会更酷。
贺淼建议他们给小兔子穿个芭蕾舞裙,因为这样更可爱。
季宵什么都没说,但他得到谢摇摇的同意之后,在袖子上画了朵小红花。
在幼儿园里,小红花就是最高奖励。
最后,谢摇摇觉得他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他捧起小肉脸,很大方地说:“没关系,窝们一起,都可以画画。”
旁边的摄像大哥全程围观,忍不住擦了擦额头冷汗。
没办法,他也不能拦着啊。
“宵宵!”季清抬起头时脸上血色全无,拉住季宵的手让他站起来,语气严厉,但发着颤,“给小宁哥哥道歉!”
季宵被吓了一跳,眼泪瞬间涌上来。
【心疼清清,都被宁时雪吓成什么样了,小汤圆平常挺乖的,跟着他们学坏。】
【???季清的粉丝没事儿吧,宁时雪什么都没说呢。】
【我真的会笑死,互联网没有记忆呗,宁时雪在剧组做的脏事儿现在就洗白了?就算他现在不发作,私底下不知道怎么对待季清,还不让人心疼吗?】
宁时雪也发现了那件衣服,他突然理解了昨晚谢照洲撞见他跟谢摇摇的心情。
他沉默了一会儿,抢谢照洲的台词,“我能问一下你们在干什么吗?”
谢摇摇瞬间撅起小屁股,爬了起来。
他头顶的小卷毛翘起,白软的小胖脸都累到泛红,双眼像小狗一样,湿漉漉又亮晶晶的,他有些害羞地说:“宝宝,很漂酿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
宁时雪又挨个问,才听懂了他们在干什么,然后他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好家伙。
但这是谢照洲的外套啊。
他昨晚忘了还给谢照洲,本来想拿去洗一下,然后再还。
氛围不太对劲,宁时雪也没有亲亲他,谢摇摇终于意识到好像闯了祸。
他的脚趾在小袜子底下偷偷蜷起来,小胖手还攥着蜡笔,弄得满手都是颜色。
“对不起,小宁哥哥。”季宵憋住眼泪,过去给宁时雪道歉。
季清抿了抿唇,掌心压在季宵的肩膀上,指骨用力到发白,好像很惶恐不安,又极力掩饰住一样,问宁时雪,“宁老师,不好意思,这个外套多少钱,我赔给你吧?”
【凭什么???谢摇摇自己弄的,怎么让清清来赔?】
【所以说我讨厌熊孩子。】
【我怎么觉得有股茶味,宁时雪又没说让他赔,他现在这个样子给谁看呢?】
【孩子弄脏了别人的衣服,正常家长都会觉得应该赔他,有什么不对吗?这年头温柔好心,就会被当成绿茶,都像宁时雪这种蛮不讲理的少爷脾气,你们才满意吗?】
宁时雪还在发愁,怎么赔给谢照洲,他现在浑身上下只有几百块钱。
但季宵突然跟他道歉,他就没顾得上再想,他抬起眼睫,似乎笑了下,随手揉了揉季宵的小脑袋,“哭什么,你们不是想给我送礼物吗?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下来。”
宁时雪去了趟他跟谢摇摇的房间,下来时手里拿着件白衬衫。
“你拿错了,这是你大爸爸的衣服,”宁时雪将衬衫递给谢摇摇,“你们画这个吧。”
谢摇摇眨巴了下大眼睛。
“但是只能画这一件。”宁时雪补充说。
谢遂去世之后,谢摇摇跟他妈妈在谢家待过一年半,直到他妈妈也去世,他才被谢照洲接走。
也许是跟廖燕婉待久了,谢摇摇很会看人脸色,尤其对别人发怒很敏感,他发现宁时雪确实没生气,才爬过去,小肉脸贴住宁时雪的手臂,“为什么?”
小孩子的脸蛋软乎乎的,宁时雪讨厌跟人接触,但对谢摇摇倒不反感。
“要是有两个谢摇摇,我应该跟谁玩呢?”宁时雪索性脱了鞋,也跟他们去儿童区的爬行垫上坐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弯起来,嘴上胡说八道,“地球人都贪得无厌,漂亮的东西有一件会很珍惜,多了就不在乎了。”
【瞧瞧你说的,就好像你是外星人一样。】
【嘿嘿,更涩了,这样我跟老婆不就是人外吗?doge】
【???你不对劲。】
【重新定义人外。】
但宁时雪没想到,他才说完,谢摇摇突然眼眶一红,眼泪啪嗒掉在了白嫩的脸蛋上,他抬起小胖手擦眼泪,哽咽到说不出话。
宁时雪被他哭懵了,他也没骂人啊,他戳了戳谢摇摇,“泥哭什么?”
他这么贫穷,又因为胖崽欠了债,谢照洲这外套起码得好几万吧。
但他都还没哭。
旁边季清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怎么也没想到,宁时雪彻底无视了他。
而且宁时雪竟然没生气?
他疯了吗?
拍《斩长鲸》的时候,明明只有宁时雪的化妆师被训得最惨,甚至整个剧组工作人员都被骂遍了,现在他居然不生气?
【季清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有点吓人。】
【我更想知道谢摇摇在哭什么,宝宝哭起来好像个小狗狗。】
谢摇摇产生了重大的危机感,他睫毛都被眼泪黏在了一起,哽咽喃喃说:“宝宝,也有两个,谢星星呢?”
小孩子本来就是跟谁在一起久了,就会和谁更亲近。
谢摇摇确实很讨厌这个坏后爸,但宁时雪现在好像没有那么坏了,也不会成天骂他小胖子,然后戳他的肚皮。
宁时雪却突然说,如果有两个他,就不在乎了,谢星星感到很委屈。
宁时雪:“……”
弹幕都没理解谢摇摇在说什么,但小孩子之间好像能无障碍沟通。
“摇摇弟弟,你是说有两个你吗?”贺淼歪过头说,“我也有两个名字哦。”
“为什么啊?”唐皓皓很迷茫。
大家不是都只有一个名字的吗?
“我叫贺淼,”贺淼淼说,“我还有个俄语名字叫Oksana。”
贺霖的母亲是俄罗斯人,他每年都会带着贺淼去住一段时间。
“那窝也有两个名字!”唐皓皓不甘示弱,“窝叫唐皓,也可以叫皓皓!”
谢摇摇眼眶已经红成了兔子,小奶音哽咽说:“窝有三个名字,后爸夸窝的时候叫窝谢星星,做了坏事就叫窝谢摇摇,坏到大爸爸也要打屁屁,窝就是谢摇星。”
谢摇摇说着说着,莫名自己委屈起来,好像现在就要被谢照洲打屁股一样,委屈到眼泪啪嗒啪嗒往脸蛋上掉。
呜呜呜,他根本受不了这个委屈,扑通跪倒,抱住了宁时雪的腿。
弹幕都笑成了一团。
【好家伙,自我定位很清晰啊。】
【谢谢,腹肌被笑出来了,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偷孩子?】拔牙
但还好小孩子的忘性大,谢摇摇哭了一会儿,实在哭得太伤心,太委屈,导致哭完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哭了。
宁时雪也松了一口气。
不然指望他抱着孩子哄是不可能的,他顶多给孩子吓哭。
谢摇摇他们重新在衬衫上画画,宁时雪走到一旁,低头给谢照洲发了条消息,先说了下事情经过,然后道歉。
觉得不太够。
他又发了个海獭捂眼的表情包。
谢照洲这次倒是没无视他。
【。:,】
宁时雪:???
发个逗号是什么意思?
他没顾得上再问,副导演已经带着江渔过来了,马上就要出发。
江渔到了换牙的年龄,有颗门牙摇摇欲坠,还很疼,节目组早上就带他去拔牙。
几个崽崽都围过去,江渔张开嘴给他们看自己缺了一块的门牙。
“好可怕,”唐皓皓不能接受,他使劲捂住自己的嘴,“窝的牙也会掉吗?”
唐鹤安在旁边冷笑,“你再晚上偷偷吃糖,满嘴的牙都会掉。”
唐皓皓不信,他转过头巴巴地盯着江渔,他是海里的参谋长,参谋长都听元帅的,江渔说了他才愿意信。
没想到江渔却点了点头,像个小大人似的说:“医生叔叔告诉我,每个人都会掉牙。”
唐皓皓瞬间嗷了一嗓子。
趁没人注意,季清去接了个电话。
是他经纪人打过来的。
才接起来,经纪人就劈头盖脸地骂,“季清,你综艺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开拍到现在,公司给季清买了好几次热搜,但每次不等热度上去,就被宁时雪顶下来,季清简直查无此人。
季宵本来就不是什么会出风头的崽崽,直播间他跟季清的镜头越来越少。
季清咬了咬嘴唇,“我也没想到……”
“行了,”经纪人烦躁地打断他,“我让你去问谢寒舟,宁时雪到底跟谢家的什么人联姻,你问了吗?”
谢寒舟虽然对季清食髓知味,甚至为了他,跟很多情人都断了来往,但也仅仅如此,在他眼中,季清就是他包养的小玩意儿,他凭什么告诉季清谢家的事。
季清这次脸颊真的苍白起来。
昨晚他在酒店等了谢寒舟一晚上,谢寒舟本来说要去找他,最后却没去,他心里忐忑,给邱鸣川发了条消息。
邱鸣川才告诉他,晚宴上宁时雪不知道犯什么病,惹谢寒舟生气,谢寒舟就跟他们去酒吧喝酒了,晚上甚至没回谢家。
季清垂下眼,眸底阴云密布。
他根本不在乎谢寒舟跟宁时雪怎么样,他就是不能理解,凭什么宁时雪这个什么都不如他的蠢货,总是能把他踩在脚底。
在剧组,他已经想办法让宁时雪声名狼藉,但就算这样,宁时雪挨骂的微博,都比他拍戏营业的微博热度更高。
现在也是。
他承认他觉得季宵是个累赘,但他送季宵去上幼儿园,请老师教他钢琴、英语……让他比同龄的孩子更强,这还不够吗?
所有人却都喜欢谢摇摇那个熊孩子。
导演已经在叫人了,季清压抑住眼底的戾气,跟经纪人说:“我会找机会问的。”
–
等嘉宾们陆续都上了节目组的专车,导演突然问:“路上还有半个多小时,小朋友们都有什么才艺吗?”
言外之意,是让崽崽们都表演个节目。
季清正抱着季宵,他在季宵的腿上捏了一把,捏得不重,但小崽崽皮肤嫩,季清又带着点急切,多少还是有点疼。
刚才他经纪人挂了电话,就去联系导演了,这个环节是特意给季宵安排的。
季宵腿上一疼,他也没哭,茫然地抬起头,“舅舅?”
季清没说话。
季宵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舅舅在家跟他说过,让他表演节目,于是他很小声地开口,“窝可以给大家背诗。”
“那就欢迎小汤圆。”导演带头鼓掌。
车上的崽崽们也都很给面子,都跟着鼓掌,唐皓皓手都拍红了,被唐鹤安瞪了一眼,才老实下来,等季宵表演。
季宵本来就胆子小,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忍不住就想往季清怀里躲。
“宵宵,”季清温柔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却听得季宵有点颤栗,“大家都在等你。”
季宵小脸发白,又憋了半分多钟,终于很小声地开始背,“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导演以为他背完了,正要鼓掌。
季宵却又小声继续,“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弹幕也跟着震惊。
【才三岁半,能背出来前几句已经很厉害了吧,宵宵居然连后面都知道。】
【都是清清教得好,小汤圆特别喜欢看书,呜呜呜亲亲宝贝。】
季清胸口终于没那么憋闷,低头亲了亲季宵的脸蛋。
紧接着,贺淼唱了首儿歌。
然后就到唐皓皓。
唐皓皓憋了憋,胖墩墩的脸蛋都憋红了,从兜兜里拿出个甜甜圈,抬起小脑袋说:“窝给大家表演,一口吃掉甜甜圈!”
说完,他使劲将甜甜圈塞到嘴巴里,也不算完全一口吃掉,但还是吃了多半个。
旁边的崽崽们都佩服得哇出了声。
唐鹤安痛苦捂脸。
让他去死。
等到了谢摇摇,谢摇摇双眼迷茫,“什么是,才艺啊。”
“你就把你的小白菜地里黄再唱一遍就行。”宁时雪给他出主意。
谢摇摇挠了挠小脸蛋,他开始左顾右盼。
宁时雪疑惑,“你找什么呢?”
“摇摇车。”谢摇摇白嫩的脸蛋都鼓起来,坏后爸怎么介么笨啊。
没有摇摇车,谢摇摇为什么要唱歌。
导演在旁边头都大了,他怎么给弄个摇摇车过来,但谢摇摇说什么都不愿意表演,导演只好吓唬他,“谢摇摇,别的小朋友都表演了,你也应该表演啊。”
谢摇摇现在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叔叔了,怎么比坏后爸还要坏啊,每次都欺负摇摇。
他的小胖脸上满是委屈。
“不想演就不演。”宁时雪却突然说。
导演一愣,“宁老师?”
“这个表演也是节目组的任务吗?”宁时雪无辜抬眼,“演了给积分吗?”
导演尴尬,“这倒不是任务,也没有积分。”
但这综艺都是小孩子,让小孩子表演个节目,不是很正常吗?
【想起小时候过年被亲戚支配的恐惧,其实我根本一点也不想表演。】
【这么想表演,自己上啊,为难孩子干什么???】
“什么都没有啊。”宁时雪一听,就将车靠背放了下去,搂住小胖崽,开始补觉。
导演也没理由去叫宁时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躺下去,忍不住一脸幽怨。
【不但自己摆烂,还带着崽一起摆烂,真有你的。】
【导演好像个怨种啊哈哈哈。】
但宁时雪也没能睡成,车开了一会儿,谢摇摇就突然拿小肉手晃他。
“干嘛?”宁时雪睁开眼。
就算是三岁半的崽崽,也是要面子的,谢摇摇憋到现在,才忍不住问宁时雪,眼巴巴地说:“宝宝,宝宝有多少牙?”
他的牙牙会不会晚上偷偷掉了呢?
他不想当没牙的宝宝。
“你张开嘴,我给你数数。”宁时雪挑了下眉,转过身说。
谢摇摇乖乖地张开嘴。
“再张大一点。”宁时雪说。
谢摇摇撅了撅嘴,但奶声奶气,“啊~”
“找不到啊,”他已经很努力了,宁时雪却还不满意,“再张大一点。”
怎么会介样啊。
谢摇摇本来就是个熊孩子,他叉着小胖腰,忍不住要开始发脾气。
宁时雪才没再逗他,“你的牙都在。”
谢摇摇已经不相信他了,他托着小胖脸叹了口气,坏后爸好笨啊。
居然不识数,数了这么久。
他都已经,能从一数到,九十九了呢。咸鱼人
到了录制地点,才下车,就突然出现七八个黑衣人,看起来气势汹汹,将宁时雪他们蒙上眼罩带走,只留下了几个崽崽。
崽崽们都懵懵地站在一起。
江渔自认为是他们的老大,鼓起勇气站在最前面,他门牙缺了一块,走风漏气说:“泥们想干什么?!”
【对不起,有点好笑是怎么回事。】
【好勇敢啊宝贝。】
【呜呜呜,没人注意吗,老婆好辣。】
宁时雪肤色极白,甚至白到发冷,被黑布蒙住眼睛,就只露出冷白的鼻尖、下颌,还有那张泛着红润的唇。
就好像冷淡和欲望都杂糅在他身上。
摄像师甚至为了拍每个嘉宾惊讶的表情,还正好给所有人切了特写镜头。
“当你跟着爸爸来燕城游乐场玩,突然出现一群神秘黑衣人,带走了你的爸爸,”导演解释,“现在宝宝们要齐心协力,找到你们的爸爸,并且找出黑衣人的身份!”
谢摇摇双眼迷茫,介个叔叔在说什么啊,坏后爸被捉走了吗?
“这个是任务提示,很重要哦,”导演递给他们两张卡片,“不能弄丢了哦。”
分别是旋转木马和蹦蹦床。
“窝们分头行动,”江渔承担起了老大的重任,他想了想,指着谢摇摇和季宵说,“你们两个,跟窝去旋转木马找人。”
然后又告诉贺淼和唐皓皓,“你们去蹦床。”
其实他的安排很合理。
谢摇摇跟季宵太小了,指望他们自己去找,难度很大,所以江渔带着他们,贺淼跟唐皓皓已经五岁了,应该还算靠谱。
宁时雪他们被关在了监控室,不但能看到所有直播间,还能看到监控镜头。
“各位老师,”副导演锁上门,在外面跟他们说,“请在这儿等崽崽来救你们。”
宁时雪彻底躺平。
这才是人该做的任务啊。
江渔他们已经到了旋转木马,却并没有找到任何人。
谢摇摇像小狗追尾巴一样原地转了个圈,他踮起脚尖,可怜兮兮地问旁边的小姐姐,“姐姐,姐姐,泥见到窝的后爸了吗?”
小姐姐低下头,就撞上谢摇摇白嫩的脸蛋,瞬间会心一击。
但她也不知道什么后爸啊,而且这个小宝宝居然有后爸?
后爸还在游乐场把他弄丢了?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小姐姐瞬间警铃大作,她拉住谢摇摇软乎乎的小手,安慰说:“别怕啊小弟弟,姐姐这就带你去找警察叔叔。”
导演满脑门官司。
他赶紧让工作人员过去解释,好说歹说,对方才终于相信他们是在拍综艺。
但小姐姐提醒了谢摇摇。
谢摇摇歪了下头,突然啪嗒啪嗒地跑去找季宵,他趴在季宵耳朵旁边,跟他密谋,“小馒头,窝们可以去,报警哦。”
警察叔叔肯定能找到人哒。
他还不愿意承认江渔的老大身份,所以没有告诉江渔。
“但是,窝们在玩游戏,”季清怯怯地说,“老师说,不可以随便报警。”
【笑死,宵宵现在都不反驳了,彻底接受自己是小馒头了吗?】
【告诉姨姨你们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谢摇摇对大人很熊,但是对同龄的小朋友却很友好,季宵不愿意,他就不报警了,捧着小胖脸叹了口气。
怎么会介样啊。
江渔也没找到人,纳闷地跟他们蹲在一起,“小宁哥哥他们不在啊。”
“窝们,可以画下来。”谢摇摇从他的小恐龙书包里翻出来画画本,奶声奶气地说,“兔警官,都是介样抓坏人哒。”
《森林兔警官》里,虽然黑土狼是大反派,但小兔子们也会抓森林里其他坏人。
谢摇摇白嫩的脸蛋都随着呼吸鼓起来。
介个,介个叫什么来着?
他吭哧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小奶音笃定地说:“介个叫咸鱼人画像!”
咸鱼人宁时雪:“……”
谢谢,有被内涵到,拍个综艺他连物种都变了,而且他不是无辜的受害者吗?
弹幕都被笑死。
【救命啊宝贝,那个叫嫌疑人。】
【就连崽崽都知道我老婆是条咸鱼。】
谢摇摇说服了季宵和江渔,他们趴在一起画咸鱼人的画像。
头一个被画的就是宁时雪。
“坏坏!”几分钟后,谢摇摇拿小肉手举起本本,是他的坏后爸呀。
弹幕就见他纸上画了个极其灵魂的火柴人,细胳膊细腿,右耳垂上有个黑色耳钉,谢摇摇甚至给宁时雪画了半长头发。
【你说他画得不像吧,还真的有特征,但是说像吧,实在夸不出口。】
【灵魂画手三岁半。】
季宵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很小声地问:“窝能再画一下吗?”
“可以哦。”谢摇摇晃起小jio。
季宵低头认认真真给小人补上了眼睛和鼻子,刚才谢摇摇压根没画脸,但他补了其实跟没补差不多。
反正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
【宝宝,你们是两个大聪明。】
江渔在旁边抱着胳膊,皱起小眉头,他实在不觉得靠这个能找到小宁哥哥。
谢摇摇本来趴在地上画画,趴累了,他撅起小屁股想站起来,却发现不远处有个穿着小熊玩偶服的人,正在疯狂扭动。
就像想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小熊疯掉惹。”谢摇摇惊恐地说。
其实小熊是工作人员假扮的,在这儿等他们很久了,就为了给他们指路,但是三个孩子都没发现他,可给他累坏了。
“小熊小熊,”谢摇摇跑过去,他使劲举起藕节似的小胳膊,想给小熊看那张纸,“泥知道,介个咸鱼人,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哦。”小熊闷声闷气,抬起熊爪指向摩天轮的方向。
江渔目瞪口呆。
天哪,居然真的可以吗?
他现在开始佩服谢摇摇了,难怪谢摇摇不愿意管他叫大哥。
该不会谢摇摇真的是海王吧?星星想你
谢摇摇他们又去摩天轮,江渔怕他跟季宵走散,让他俩牵着手,两个崽软乎乎的小手拉在一起,跑得磕磕绊绊。
季宵啪叽摔倒,谢摇摇也跟着摔。
但是没有大人在,谢摇摇也没有可以撒娇的人,倒是没哭,导演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导演组也都不知道,谢摇摇到底是谢家什么人的孩子。
但不管是谁,他们都得罪不起,根本不敢让谢摇摇在综艺上受伤。
谢摇摇往前走了几步,又开始神游,他只是个宝宝,做什么任务,他跟在卖棉花糖的老爷爷身后,季宵也懵懵地被他带走。
老爷爷转过头,突然多了两个小尾巴,顿时笑得合不拢嘴,给他俩一人做了个小棉花糖,还不忘嘱咐,“慢点吃啊。”
“谢谢爷爷。”谢摇摇白皙的小脸软乎乎的,他不哭不闹的时候,看起来比谁都乖。
但就算特意做小了点,也还是比谢摇摇的脸蛋大,他举起来啃了一口。
然后就揉着小肉脸叹了口气。
“泥怎么了?”季宵举着棉花糖,想吃又不敢吃,见谢摇摇吃了,才跟着抿了一点点。
谢摇摇长长的睫毛垂下去,小嘴都撅成了喇叭花。
他突然这个棉花糖太大了,宁时雪在的话,他们一人一口,马上就能吃完。
谢摇摇盯住不远处的导演,突然像个小狗似的蹲了下去,他抬起小胖手揉了揉眼睛,眼眶渐渐红起来。
甚至有点哽咽。
他怎么想也想不通,他以前怎么会喜欢这个导演叔叔呢,明明比坏后爸都坏。
导演背后一凉,发现谢摇摇在盯着他,还以为谢摇摇想跟他求助。
他良心一痛,却还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能帮忙。
但他没想到,他才抬起手,谢摇摇的眼泪就突然啪叽掉在了白嫩的脸蛋上,还有的掉在了棉花糖上,棉花糖都不蓬松了,谢摇摇瞬间悲从中来,呜呜呜,谁来救救宝宝啊。
明明摩天轮没有多远,他们却走了半个多小时,江渔也忍不住叉着腰叹了口气。
他突然觉得,这个大哥也不是非当不可,他根本就不是大哥,他应该是大冤种。
【我都有点担心他们天黑能不能走到。】
【大哥带崽辛苦了。】
监控室里,导演还搞得像模像样的,他让人将嘉宾都绑在椅子上,当然,绑得很松,不至于让嘉宾觉得难受。
然后又将蒙在眼上的黑布,改成蒙在嘴上,捂得也不严实,嘉宾们还是可以说话的。
但宁时雪却安静过头,他长腿闲闲地撑在地上,懒到没骨头似的,浓长的眼睫抬起来,始终沉默地看着屏幕。
为了渲染绑架的氛围,监控室比较暗,也有点冷,宁时雪肤色都越发苍白,只露出挺秀鼻尖,还有那双冷艳微红的眼。
被绑起来两个多小时,愣是没出声。
【我越来越好奇了,跟老男人结婚打击真的这么大吗???】
【这都不止性情大变了吧。】
换成以前,原主肯定恨不得所有人的眼神都在自己身上,根本不会这么沉默。
宁时雪现在这样,导演想给他切镜头都做不到,虽然直播间热度并没有掉。
反而水涨船高。
每个嘉宾都带了耳麦,导演忍不住在耳麦里提醒宁时雪,“宁老师,你也说句话啊。”
宁时雪假装没听见。
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跟人接触,在副本里待了三年都是孤狼,只有别人躲着他的份儿,何况综艺上多说多错。
原主就是人又蠢,话又多,黑料才铺天盖地,要是他不过分骄矜,说不定还能营销个笨蛋美人的人设,可惜得罪了太多人。
宁时雪倒不怕被黑,但是他怕麻烦。
贺淼他们也拿到线索时,已经到中午了,嘉宾们被放出去吃饭,导演也派了个小熊带着崽崽们去儿童餐厅。
等到下午三点多,继续录制。
导演将宁时雪他们分开关在不同的地方,头一个被找到的是贺霖。
“爸爸!”贺淼像乳燕投林,扑到他怀里,跟他蹭蹭脸,“我好想你啊。”
贺霖抱起她,亲了亲脸蛋,“爸爸也想你。”
明明才分开几个小时,对崽崽来说却太漫长了,简直过了几辈子。
她都已经几辈子没见过爸爸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啊,贺淼赖在贺霖怀里,根本不愿意下来,贺霖也巴不得抱着她。
之后唐鹤安和季清也很快被找到了,但直到天黑,都没找到宁时雪。
晚上八点半多,游乐场灯火璀璨,远处的摩天轮映着夜幕上的月色。
几个崽崽都累到小脸泛红,并排坐在摇摇车上,抱着小水壶咕嘟咕嘟喝水。
脚丫子跟着一晃一晃的。
【好可爱啊宝宝。】
【组团偷崽。】
“小宁哥哥,到底去哪儿了呀?”贺淼扎了对羊角辫,现在小辫子都乱糟糟的。
唐皓皓不服气地嚷嚷,“窝都说了,他肯定被小怪兽抓走了,泥们都不相信窝!”
就连谢摇摇都不相信他。
谢摇摇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这也不能怪他,他觉得宁时雪就是小怪兽,小怪兽怎么被小怪兽抓走呢?
“我爸爸去世了,跟我爷爷出海的时候碰到了暴风雨,”江渔突然说,“村长告诉我,我爸爸成了海神,在大海里保佑我们。”
但代价就是他再也见不到爸爸了,成了永远都找不到的人。
【抱抱宝贝,你走到全世界的大海边,海风海浪都是他的声音。】
【我也是在小渔村长大的,突然发现我已经六年没见到爸爸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什么地方当海神。】
弹幕都有点沉重,何况崽崽们。
唐皓皓没能听懂,他挠了挠头,迷茫地问:“小宁哥哥也变成海神了吗 ?”
“不可能,”贺淼突然打断他,眼泪差点瞬间涌出来,“小宁哥哥才不会死呢。”
贺淼是几个崽崽里年龄最大的,她都哭了,唐皓皓尽管不明所以,但也忍不住跟着哭,季宵能听懂,在旁边偷偷红了眼眶。
导演本来以为只有谢摇摇没哭,他朝摄像师招了招手,让他去拍谢摇摇。
摄像大哥挪过去。
谢摇摇趴在摇摇车上,他歪过头,白软的脸蛋都被挤出了肉肉,抱住他的宝宝水壶,边喝水,眼睛里边往外流水。
他眼圈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红的,睫毛湿答答地黏在一起。
简直不能更可怜。
差点被送走的宁时雪:“……”
宁时雪睫毛动了下,有些哑然。
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见过父母,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兄弟姐妹,他们那个世界秩序混乱,孤儿院也只是个漆黑的巢穴。
除了当时的院长奶奶,他跟任何人关系都不好,甚至说得上糟糕。
后来出道当演员,经纪人对他还算不错,但也只拿他当赚钱工具,他毫无背景,却很快爆红,其实对他的骂声比原主更多,还有说他跟各种老男人有肮脏交易的。
甚至有人怀疑,他在孤儿院的时候,是不是就攀上了什么大佬。
年纪小又怎么样,漂亮到雌雄莫辨的少年,十五六岁对有些人来说才是最好的年龄。
再到最后,他得罪了人,被迫卷入那个逃杀游戏的深渊。
想让他死的人,或者怪物就更多了,宁时雪习以为常,他谁都不恨,这颗心只是冰封的潭水,泛不起半点波澜。
现在突然发现有人会为了他的死掉眼泪,尽管只是几个小孩子,小到离开这个综艺,说不定几个月之后就会彻底忘了他。
宁时雪突然很低地笑了一声。
孩子们哭成了一片,导演也忍不住头疼,娃综的不确定性就在这儿,谁也不知道小孩子有什么突发状况。
每一季都有这个找爸爸的任务,基本上傍晚就能结束,现在都八点多了,导演见他们哭得可怜,索性直接给了提示,“前面有个小兔子,要不要去问问呢?”
“是兔警官!”唐皓皓先喊了一声。
崽崽们都冲过去,拿到了最后的线索,就在游乐场最大的喷泉旁边。
夜色笼罩了整个游乐场,导演还卖了个关子,让宁时雪站在喷泉后没有灯的地方。
等崽崽们发现。
谢摇摇噔噔噔地跑过去,却没见到人,瞬间瘪了瘪嘴。
宝宝根本受不了这个委屈。
谢摇摇软乎乎的脸蛋都鼓成了小包子,突然呈大字型躺在了地上,就连小胳膊也抬起来胡乱挥舞了几下,腿也跟着乱蹬。
综艺开拍到现在,谢摇摇还是头一次真的躺在地上,毕竟小崽崽也是要面子的,他才不想在小朋友眼前躺到地上哭闹。
但他现在委屈极了,什么都顾不上。
导演被吓了一跳。
谢摇摇可怜巴巴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了,他张开嘴想哭闹,但还没发出声音,白嫩的脸蛋上突然茫然起来。
怎么会介样啊。
他都不知道该怪谁,怪坏后爸躲起来让他找不到,还是怪导演抓走了坏后爸,或者怪他是个小笨蛋,怎么也找不到人。
宁时雪不在,他简直虚空索敌,想发脾气都找不到对象。
“怎么啦?宝贝。”贺霖过来哄他。
好歹是谢照洲的崽,虽然谢照洲对这个崽态度一直很冷淡。
但贺霖不可能放着他不管。
谢摇摇小脑袋里都混乱了,他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地掉,却不等贺霖抱他,就撅起小屁股,自己爬了起来。
然后哼哼唧唧地跺了跺脚。
【人类幼崽迷惑行为。】
【我眼泪还没擦干呢,又差点被笑死,这哭一半后悔了可还行。】
【宝宝,你就擦了个地。】
宁时雪就在不远处旁观,谢摇摇居然愿意自己爬起来,他是真的没想到,他没再管导演,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谢摇摇眼睫毛都还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就懵懵地转过头。
然后那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宁时雪站在昏暗的水池边,皎洁月光映在他漂亮的脸颊上,那双眼睛弯起来,好像也藏着一泓月亮。
谢摇摇本来应该很讨厌他。
却在见到他的一瞬间,跟别的宝宝一样,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去。
谢摇摇双眼都亮晶晶的,就像漆黑夜幕掉下来的小星星,抱住了宁时雪的腿,软乎乎的小肉脸都使劲贴上去。
“你想我了?”宁时雪头一次有这种待遇,他蹲下来,故意逗谢摇摇说。
“没有哦。”谢摇摇并不承认。
他到处爬,已经是个小脏崽了,脸蛋都脏兮兮的,眼巴巴说:“是谢星星想的。”夜光剧本
“介样啊,”宁时雪弯起眼睛,他卧蚕很深,也跟着弯起来,衬得整个人柔软了许多,“那我就带谢星星回家了,你在这儿吧。”
谢摇摇瞬间撅起嘴,他像个小狗一样哼哼唧唧,使劲跺了跺脚。
宁时雪怕给他弄哭,没再捉弄他,拉住了他的小手。
【宝宝,这个世界上还是坏人更多。恶魔低语.jpg】
【不过为什么是谢星星啊?】
【呜呜呜我才几个小时没来,我的老婆和我的崽就背着我有小秘密了!流泪.jpg】
综艺拍到现在,其实前两期都结束了,嘉宾们今晚可以回家。
《崽崽出发啦》是直播和录播相结合的形式,每周六晚上八点半整,官方还会放出剪辑后的正式版本,并且同步上星。
每一季综艺,导演组都安排了四个不同的录制地点,就像他们江渔那个小村子。
所以第三期其实还是在村里拍摄,最后做个收尾,但嘉宾们都回家了,导演组今晚也会先把江渔送回家。
谢摇摇见大家都分头离开,他乌黑的大眼睛眨了眨,懵懵地跟着导演上车,然后又被宁时雪抱了下来。
“我们晚上回家。”宁时雪跟他说。
谢照洲已经派司机来接他们了,车就停在游乐场外。
等上了车,谢摇摇没憋住,很小声地问宁时雪,“窝们去奶奶家吗?”
“去你家。”宁时雪裹上毯子,车上有小孩子在,冷气开得并不足,但他这个身体太虚弱了,仍然觉得冷。
指尖都冻得发白僵硬。
谢摇摇脸蛋本来都已经皱了起来,听到宁时雪的话,眉头又跟着松开,整个崽都忍不住在车座上晃起了小jio。
嘿嘿,他们要回家!
去找大爸爸!
宁时雪裹着毯子,凑过去戳了戳他的小胖手,“阿崽,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嗯?”谢摇摇转过头。
“给你两个选项,”宁时雪说,“叫哥哥,或者叫爸爸。”
谢摇摇托着小肉脸,很不情愿的样子。
为什么要介样啊,宁时雪不是他的哥哥,也不是他的爸爸。
宁时雪见他不愿意,也没再为难他,算了,后爸就后爸吧。
虽然听着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虐娃。
他们到家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老管家听到车响,就出来接他们。
谢摇摇扑过去跟他贴贴。
老管家一愣,眼尾都是笑纹,将他抱了起来,然后态度恭敬又客气地说:“宁少爷回来了,您要吃宵夜么?”
宁时雪摇了摇头。
谢摇摇被老管家抱去洗澡换衣服,宁时雪也回了卧室,他冲了个澡往大床上一扑,忍不住舒服地叹了口气。
他还不困,就抱着枕头,趴在床上打游戏。
别墅离市区很远,深夜格外寂静,山中的夜幕深邃又神秘,直到外面下起雨来,宁时雪才发现已经是三点半多。
难怪有点饿,甚至隐约开始胃疼,他现在才后悔没跟着老管家去吃宵夜。
他决定下楼去找点吃的,厨房应该有剩菜,或者煮点速冻饺子也行。
宁时雪不太想吵醒其余人,他脚步很轻地离开卧室,却忍不住愣了下。
谢照洲的书房也在二楼,门并没有彻底关严,露出一点灯光。
都三点多了还没睡,宁时雪记得之前他生病,谢摇摇给谢照洲发消息时,谢照洲也是深夜一点多仍然醒着。
大反派都没有睡眠的吗?
宁时雪本来想直接下楼,脚步却又顿住,还是走了过去。
不管谢照洲为什么自杀,但谢照洲死了,目前对他没什么好处。
而且……他承认他对谢摇摇有一点心软,原著的小反派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那谢照洲呢?
原著里谢照洲性情极为冷漠,都说他是个冷心冷肺,没有任何感情的怪物。
谢遂好歹是他的大哥,但他甚至没有去谢遂的葬礼,廖燕婉好几次在他眼前自杀,他无动于衷,医生赶来时血都淌了一地,谢老爷子最后病死,谢照洲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宁时雪不觉得这种人会自杀。
他不想多管闲事,也不想插手原著,但稍微多问一句,也不碍事。
谢照洲似乎刚回来没多久,身上仍然穿了件冷肃的黑西装,晚上下了场雨,他肩头还蒙着湿冷的水汽,漆黑的眸底宛如深潭。
任何人被那双狭长冰冷的黑眸盯住,都会觉得浑身僵硬,背后冒出冷汗。
宁时雪却像浑然不觉,他眨了眨眼,放软了嗓音问:“二哥,你怎么还不睡?”
简直能屈能伸。
“什么事?”谢照洲语气冷淡。
“没有,”宁时雪没往书房里走,他就站在门外问,“就是看到你灯亮着,你想吃宵夜么?我帮你煮。”
廖燕婉的精神问题本来就是家族遗传,谢照洲说不定也有。
熬夜岂不是更容易发病。
谢照洲没说话,但摆明了是拒绝,他揉了揉眉心,眼底都是深不见底的戾气和疲惫。
“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要不然歇一会儿,”宁时雪劝他,“我陪你……”
他说到一半,话音顿住。
谢照洲的桌子上放着几卷很厚的案宗,旁边摊开了十几张照片,尽管他离得远,但还是能看出来,好像是什么车祸现场。
血迹浓重。
宁时雪只能想到谢老爷子和谢遂的那场车祸,警方已经以意外结案。
难道谢照洲觉得不是意外吗?
谢照洲见他瞥过来,原本冰冷的脸色瞬间又沉了许多。
他看了宁时雪跟谢摇摇的综艺直播,也让宋离去查了宁时雪。
表面看起来都很正常。
却又不太对劲。
就是从综艺录制之前,陆厉过来找他的那个晚上开始,宁时雪的眼神、动作,对谢摇摇的态度……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更离谱的是,宁时雪竟然在关心他,至少有没有恶意,他还是能判断的。
宁时雪抬起头,就对上谢照洲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他也不再坚持,干巴巴地说:“二哥,那我先走了,不打扰……”
但他还没说完。
谢照洲殷红的薄唇突然勾了勾,嗓音仍然冷清,却透出股懒散,慢条斯理地问:
“所以呢,现在是晚上,我应该做点什么需要你陪我的事?”宝宝在这里
谢照洲的嗓音低沉冷淡,但带着股懒散,好好说话都容易让人觉得暧昧。
何况宁时雪不觉得这是什么好话。
他反应过来,差点左脚绊右脚,摔个踉跄,冷白的耳朵尖也倏地一烫,他现在后悔了,他根本不应该多管闲事。
就谢照洲这张嘴。
他自杀了谢照洲都不会自杀好吧。
“去睡觉。”谢照洲朝他摆了摆手,是个手背向外的姿势,赶人的意味很重。
不用他说,宁时雪也不想留在这儿。
他转身下楼,给自己煮了十来个饺子,吃完就回卧室睡觉。
节目组傍晚才会过来接人,宁时雪熬夜到三点半,第二天直接睡到了中午,睁开眼时,眼前就出现了一张小包子脸。
谢摇摇穿了件小恐龙连体衣,趴在他枕头旁边,整个崽都气鼓鼓的。
眼眶好像还有点红,感觉像哭过一场。
“你在这儿干什么?”宁时雪才睡起来,嗓音都是软的,听起来似乎有点温柔。
尽管是错觉。
但谢摇摇忍不住瘪了瘪嘴,为什么会介样啊,他觉得没有比他更委屈的宝宝。
老管家也跟了过来,连忙解释说:“小少爷本来想见先生,但先生已经走了。”
昨晚谢照洲三点多才到家,凌晨五六点又离开,中间谢摇摇都在睡觉。
不过谢摇摇也没委屈多久,宁时雪醒了,有人陪他玩,他就忘了大爸爸。
“先去吃饭。”宁时雪说。
谢摇摇在综艺待了几天,现在都不需要人喂了,攥着小勺子就大口大口地吃。
但他还惦记着昨天他找了宁时雪一整天,等吃完饭,他就叉着小胖腰,指挥宁时雪,“泥要陪窝玩捉迷藏!”
哼,他也要藏起来,让坏后爸找不到。
宁时雪本来要拒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谢摇摇已经啪嗒啪嗒跑掉了,还不忘回头叮嘱他,“泥不许,偷看哦。”
“我不找你哦。”宁时雪跟他说。
说完,他就下了楼,厨房甚至有个小冰淇淋机,他打了个冰淇淋。
再上去时,谢摇摇已经不在卧室。
宁时雪有点不放心,三岁半的小崽崽,说不定会卡在哪儿出不来。
他决定去趟儿童房,但才走到门外,眼眸就突然一顿。
谢摇摇躲在了他当小宝宝时候的婴儿车里,他很机智地将鞋子藏了起来,还在自己身上盖了小毯子。
但是他屁股后头的小恐龙尾巴,却摇摇晃晃地垂在婴儿车外面。
宁时雪:“……”
霸总的崽这么傻乎乎,真的合理吗?
宁时雪也没揭穿他,他拿着冰淇淋,故意叹了口气,“我想跟谢摇摇一起吃冰淇淋,怎么找不到谢摇摇呢?”
嗯?
谢摇摇躲在小毯子底下,他白白嫩嫩的指头揪住毯子边边,撅起嘴等宁时雪找他。
然后就听到了冰淇淋。
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宁时雪还在说:“没办法,只能不给谢摇摇吃了。”
!!!
谢摇摇终于忍不住,他的小屁股在毯子底下扭动,艰难地自己爬了出来。
宁时雪却像没发现他一样,举着冰淇淋,就往门外走。
谢摇摇光着小肉脚在地上狂奔,终于追到宁时雪,宁时雪还不理他,他像装了弹簧似的一蹦一蹦,委屈说:“宝宝在这里!”
“嗯?”宁时雪终于低下头,眼睫弯起来,使坏似的说,“你在这儿啊。”
谢摇摇跺了跺脚。
坏后爸简直太笨啦,居然才找到他。
……
综艺才拍了几天,尽管宁时雪一直在摆烂,但热度却水涨船高,甚至他大部分热搜都不是买的,全靠观众自来水。
导演乐得合不拢嘴,给他的镜头越来越多,现在跑也跑不掉了,开拍之后违约金翻十倍,宁时雪只能继续录下去。
不过他微博粉丝也暴涨了五六百万,名声比之前好了不少,甚至收到好几个综艺邀请,还有剧组来找他拍戏。
所以娱乐圈没人不想红,就算是黑红,也比没热度强,不至于被资本遗忘。
宁时雪对综艺没什么兴趣,但那几个剧本……傍晚,节目组派车来接他们时,他把剧本也带上了,打算在车上翻一翻。
山路颠簸,车开到半道,经纪人陆厉突然打来了电话。
宁时雪懒得接,但对方穷追不舍,找不到他就不死心一样,他索性低头接通。
陆厉一张嘴就气急败坏,“宁时雪你到底在搞什么?!你跟我有仇是吧?好不容易能红了,你又给我找麻烦?”
“你把话说清楚。”宁时雪莫名其妙。
原主签约的公司叫盛星娱乐,在谢氏名下,出过许多顶流大腕,是业内首屈一指的经纪公司,但他能进去,并不是靠实力。
三年前,谢寒舟突然说想出道当歌手,还要拍戏,原主就闹着跟他一起。
谢寒舟不理他,他就去求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当时还没出车祸,在谢氏掌权,原主又在长辈眼前装得很乖,跟老人家撒个娇,谢老爷子就给他安排了经纪人。
宁时雪那张脸长得实在好,陆厉一开始激动极了,还以为是好差事。
没想到给自己招了个活祖宗。
他本来已经想彻底放弃宁时雪了,这个综艺也是他给宁时雪的最后一个资源。
撿.餹.口乞.口乞.闞
宁时雪却突然爆红。
但他跟宁时雪也许命里犯冲,他还没舒坦几天,宁时雪又给他搞幺蛾子。
“你还敢问我?!”陆厉几乎暴跳如雷,“你到底跟什么人结的婚,你给我说清楚!”
他是宁时雪的经纪人,得去接他跑通告,所以知道谢家的地址。
但谢照洲从来都没露过面,原主又死都不说,他只知道宁时雪跟谢家联姻,根本不知道联姻对象到底是谁。
宁时雪没再跟他废话,直接去微博看了一眼,才点开软件,就突然卡顿。
过了一分多钟才点进去。
他的名字正挂在热搜上,后头跟着个深红的爆字,热搜底下头一条就是个营销号。
才上热搜几分钟,评论点赞都已经破万。
【@娱乐前线:还有人不知道吗?圈内某个靠追男人出名的十八线小明星,现在都不光追男人了,改成追老男人,甚至为了跟老男人联姻,挤走原配,宁愿给人当后爸,出道三年,归来仍然是男小三,不忘初心啊。】娇气
这条微博没指名道姓, 但就算路人也一眼就能看出来说的是谁,毕竟原主追男人追到丧心病狂,放眼整个娱乐圈都独一份。
【???我靠,到底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谁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 内娱还能找到比他更糊更作的吗?难怪就他的咖位也能上这档综艺, 原来是攀上了老男人。】
【救命!我才找到的老婆就要失去了吗?他是个舔狗我都忍了,但破坏别人的家庭绝对不能忍!!!痛哭.jpg】
【我就想问证据呢?没有证据红口白牙谁不会说啊。】
【现在证据还不够吗?他就一个十八线糊比, 都能上这档综艺, 而且综艺上他一次都没主动提起过他老公,之前崽崽们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只有谢摇摇没打,还不是因为老男人拿不出手, 宁时雪才不让他打?】
营销号底下的评论疯涨, 原主名声太臭,宁时雪上综艺才几天, 不可能彻底洗白。
铺天盖地都是骂声。
“宁时雪?人呢?!”陆厉怒道,“你别给我装死!赶紧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宁时雪直截了当,打断他说:“假的。”
陆厉满腔怒火都被憋在了胸口,这口气差点没顶上来,但他确实对这个热搜将信将疑, 宁时雪到底多疯多舔,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谢寒舟就是溺死都不管的喜欢。
谢寒舟好歹长得又高又帅, 宁时雪又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
对什么油腻老男人应该下不去嘴。
“你没骗我吧?”陆厉态度缓和了一些,但仍然狐疑, “你不告诉我你老公到底是谁,我怎么替你公关?”
宁时雪当然不会告诉他。
说好的协议联姻, 对外谁都不会公开,就连原主那个拎不清的脑子,都不敢牵扯到谢照洲,他疯了才会告诉陆厉。
陆厉嘴上替他着想,但除了原主自己作,陆厉本来就一直让原主走黑红路线。
他手底下最红的几个艺人,都是这么带出来,没有原主那么声名狼藉,但也差不多。
被陆厉知道谢照洲的事,只怕越管越黑。
“你不用管了,”宁时雪嗓音懒散,“有什么事我自己会解决。”
陆厉没来得及再开口,宁时雪就不留情面地挂断了电话,他被气个半死,又没处发泄,只能狠狠掐灭了手上的烟。
宁时雪也没再刷微博,直接关掉了手机。
现在澄清或者解释都没意义,他不觉得营销号会突然发这么一条微博,原主的仇家对头太多,说不定谁在故意搞他。
这样一来,对方肯定还有后手。
他被骂声淹没,忍不住跳出来解释,反而正中下怀。
还不如等等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
夜幕降临。
抵达小山村时,已经是晚饭时间。
谢摇摇上车就歪在宁时雪怀里睡着了,现在才醒,他抬起小胖手揉了揉眼睛,抱住宁时雪的脖子,撅起嘴说:“窝好饿。”
宁时雪也没忍住跟着揉了揉眼睛。
以前在副本里,他经常连着十几天晚上不阖眼,但现在还是头一次熬夜到这么晚。
肤色都泛起病态的苍白,眼眶也有些红,感觉很酸胀。
谢摇摇眨巴着大眼睛,他突然觉得,坏后爸好像兔警官哦。
节目组今晚做了次人,没让嘉宾们自己准备晚饭,等全员到齐,他们就能直接吃。
宁时雪带着谢摇摇过去时,唐鹤安跟唐皓皓也刚到。
唐鹤安脸上有些许尴尬,但还是跟他打了个招呼,“小宁。”
宁时雪知道他应该是刷了微博,毕竟他的名字现在正明晃晃地挂在热搜上,想看不到都难。
【心疼我唐哥,几年不一定接个综艺,偏偏碰到宁时雪这个作逼。】
【想想就怪恶心的,节目组非得留着这种毒瘤吗?宁时雪到底能不能退圈?!】
晚上,村子里小路都没有灯,只有头顶的月光映在巷子中,宁时雪穿了件很宽大的黑色薄外套,衬得整个人格外消瘦,那双桃花眼藏着水光一样,剔透又清亮。
但眼尾却湿漉漉的一抹红。
他跟往常一样弯起卧蚕笑了笑,跟唐鹤安打招呼,“唐老师。”
山间路太黑,小崽崽容易摔倒,宁时雪费劲地抱着谢摇摇,指骨冰凉发白。
他太瘦了,低头时,后颈上的脊椎骨突都格外明显。
看得人心头一跳。
【他眼圈怎么这么红啊,该不会哭了一路吧???】
【该不该说,我竟然有点心疼。】
【心疼什么?活该啊,他怎么不哭死,破坏别人家庭不得遭报应吗?】
“……”唐鹤安欲言又止,他有心帮宁时雪抱一下孩子,反正他就算抱两个也不累。
但他只在综艺上跟宁时雪相处了几天,尽管觉得宁时雪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也没办法彻底相信宁时雪。
现在帮忙,就等于引火上身。
最终还是没管。
宁时雪差点被胖崽累断了腰,放下谢摇摇之后,就弯下腰喘气,乌黑碎发都微微濡湿,抬起头时,眼圈似乎更红了一些。
“小爸,”谢摇摇心虚地扭了扭小屁股,难得这么乖,他抬起软嘟嘟的小手,踮起脚尖,在宁时雪腰上乱捏,“窝给泥揉揉哦。”
宁时雪:“……”
宁时雪:“噗。”
他的腰格外怕痒,谢摇摇的手没碰到他时,他就已经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
“泥不许跑!”谢摇摇双眼都亮晶晶的,小嘴撅成了喇叭花,他还以为宁时雪在跟他玩,使劲跺了跺脚就追过去。
唐鹤安神情复杂,想起宁时雪下车时通红的眼眶,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现在后悔刚才没帮宁时雪了,宁时雪肯定在强忍悲伤吧。
但是又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
宁时雪终于逃过谢摇摇的小魔爪,经过唐鹤安时,唐鹤安突然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宁时雪:???
“各位老师都到了,”导演见宁时雪跟唐鹤安也来了,就招呼他们说,“先吃饭吧,晚上好好休息一下。”
嘉宾们住在一个院子里,晚上都在堂屋吃饭,宁时雪像没事儿人一样,唐鹤安他们渐渐地也没那么尴尬。
能在这个圈子混到今天的,不是人精也该长记性了,表面功夫都过得去。
综艺气氛看起来仍然融洽。
等吃完饭,崽崽们都搬着小板凳去隔壁屋子,并排坐在电视机前看《森林兔警官》。
除了季宵头一次看,其余崽崽都摇头晃脑地跟着唱主题曲。
场面过于可爱,唐鹤安心坎都跟着软了软,觉得他家小崽子好像也没那么气人。
然后就见唐皓皓举起小手.枪,对着其他崽崽的头,嘴里不停地“biubiubiu”。
“唐皓!”唐鹤安瞬间黑了脸。
唐皓皓吐了吐舌头,这才放下手,老实地坐回去。
旁边谢摇摇身上还穿着宁时雪给他买的黑土狼衣服,太宽大了,甚至拖到了地上,他睫毛长长的,侧脸像个小包子。
【摇摇也好可怜,应该很想妈妈吧。】
【难怪他一直讨厌宁时雪,换我我简直恨死宁时雪了,这不就是恶毒后爸吗?】
网上都吵成了一锅粥,宁时雪却还歪在沙发上玩他的俄罗斯方块,他裹了条毯子,白皙清瘦的下巴都埋在底下,但他一个人待着时,那双眼总是没什么温度,又漫不经心的。
就是这个态度,让人特别窝火。
像一拳砸到棉花上。
【恕我直言,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他怎么有脸过来上综艺的?】
季清给崽崽们切了桃子,都切成小块放在宝宝碗里,每个崽都分到一碗。
剩下的还很多,他又给其余嘉宾端过去,甚至给了宁时雪。
【清清真的,我哭死。】
【好想让宁时雪吐出来,凭什么又得季清伺候他啊,季清就是脾气太好。】
宁时雪也愣了下,然后伸手接过,很客气地说:“谢谢。”
他又接着低头打游戏,季清却没走,抿了抿唇,脸色苍白,有些纠结的样子,但最后还是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
宁时雪稍微抬了下眼。
“小宁,”季清语气仍然温柔,安慰他说,“网上的那些话,你别太在意。”
他就像想避开摄像机一样,特意挑了个角度坐下,还压低了嗓音。
然而并没有任何用处。
现在所有嘉宾都在这个堂屋待着,节目组当然会安排更多机位,怎么样都不可能躲开,只是做给宁时雪看的。
宁时雪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季清这话就很耐人寻味,不要在意那些话,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还是不要在意那些话,就算你是那种人也没关系?
《斩长鲸》里季清演的那个角色,人设就是温柔克制,他出道到现在,经纪人让他营销的也一直都是这个人设。
粉丝肯定不觉得季清有任何坏心,但其余人和各路营销号就不一定了,八成会当成后一种,然后兴风作浪。
所有人都以为季清是谢寒舟的男朋友,他肯定知道谢家的事,季清这个安慰,等于坐实了他勾搭老男人。
“我在意什么?”宁时雪抬起眼睫,那双眼眸格外无辜,有些茫然地反问他。
他本来年纪就还小,又很瘦,眼底卧蚕很深,不冷着脸时,衬得整个人比实际年龄还小一点,身上有股少年气。
看起来格外单纯。
季清一梗,搭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攥紧。
他怎么也没想到,宁时雪不接他这茬,还将问题又抛给了他。
弹幕越发群情激愤。
【???这什么态度?现在这个节骨眼,也就季清还会关心他,他在这儿装什么?】
【狼心狗肺罢了,宁时雪在《斩长鲸》演的那个反派就是本色出演吧。】
导演本来有点想压住这事儿,毕竟宁时雪身上的热度太可观了,他们这档综艺连续两年收视滑坡,现在终于起死回生,他舍不得跟宁时雪解约,让他离开节目组。
但越闹越大,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
甚至后台都已经被观众的私信挤爆了,要求他们现在开个临时的采访环节。
“孟导,怎么办啊?”副导演满脸焦虑。
导演眼珠一转,当机立断地拍板说:“现在就采访。”
算下来,节目组怎么样都不亏。
万一宁时雪的事儿是真的,他们还能最后利用一波宁时雪的热度,万一是假的,这不正好给宁时雪澄清的机会。
至于微博上骂他们请了宁时雪这个毒瘤,他也不在乎,反正当初找宁时雪的时候,他就考虑过最糟糕的后果。
他现在还是不后悔。
“各位老师,”导演清了清嗓子,开口说,“明天就开始拍第三期了,咱们今晚安排了个采访,麻烦挨个过来。”
导演按年龄叫人,唐鹤安先去,宁时雪就成了最后一个。
这次采访跟之前不太一样,以往都是节目组总结弹幕上的问题,再去提问嘉宾。
但这次弹幕都在谩骂宁时雪,挑不出几个作为导演组,能直接问的问题。
导演索性改了规则,让嘉宾自己看弹幕,挑几个问题回答。
“宁老师,”导演将镜头转过去,“你现在可以看直播间。”
宁时雪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已经超过了五百万,而且每一分钟都在增加。
弹幕简直眼花缭乱。
他只能凑近了一点,镜头底下,他肤色白皙如瓷,眼睫格外浓长漂亮。
【该死,差点被勾引到。】
【???还有没有底线?他都主动往老男人怀里躺了,这都不嫌隔应。】
【宁时雪跟老男人锁死,别再纠缠我舟哥。双手合十.jpg】
《崽崽出发啦》这档综艺的直播平台,可以将热门弹幕都实时显示出来。
按热度起伏在旁边循环滚动。
热一就夹枪带棒,【你老公到底是谁?这年头当小三都这么高调的吗?】
导演搓了搓手,有些忐忑,不知道宁时雪会怎么回答。
他以为宁时雪会急于解释。
宁时雪却双腿交叠,浑身的气场陡然变了,像以前那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不顾后果的作精,说:“我老公是谁凭什么告诉你?
“另外,造谣犯法。”
【???】
【疯了吧,他在干什么?】
宁时雪当然没疯,但现在不管是全网营销号,这个节目组,还是季清,都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解释什么都没意义。
都会被当成狡辩。
甚至根本不会有人在乎他到底说了什么。
弹幕的情绪都已经被煽动起来了,原主又得罪过很多人,新仇旧怨,千夫所指,现在都响雷一样压在了他身上。
这些人只是想让他出丑而已。
既然这样,他凭什么惯着这些黑子?反正大不了退圈。
宁时雪低头翻弹幕。
紧跟着就是:
【你老公该不会真的是油腻老男人吧?就这么拿不出手吗?你也是真不挑,都不嫌老男人不行。】
宁时雪:“……”
big胆!
居然敢这么骂大反派。
“让你失望了,我老公年轻力壮,长相俊美,”宁时雪张嘴就来,他眼眸无辜,“他行不行你比我更知道吗?
“你又不是我们play的一环。”
弹幕一时间都被谩骂声挤满,雇来的水军都被气炸了,何况真的黑粉,导演想掐直播,但是又不敢,简直要给宁时雪跪下。
导演追悔莫及,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干什么跟宁时雪过不去!
宁时雪根本不管导演的拼命暗示,他又接着往下翻。
【你怎么不舔谢寒舟了?你这种舔狗也会放弃吗?】
宁时雪:“……”
该死。
宁时雪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就这个他没法反驳,毕竟原主真的追过谢寒舟。
但他抿了下唇,突然眼睫弯了下,说:“不追了,移情别恋了。”
弹幕彻底沸腾。
不追了???
宁时雪竟然亲口说他不追了???
这比宁时雪为了追老男人,当小三嫁入豪门还炸裂。
原主格外执拗,毫不掩饰自己对谢寒舟的喜欢,采访上当众表白,谢寒舟演唱会结束,他冲过去送花,甚至一度承认,他就是为了追谢寒舟,才进剧组拍戏。
然后被骂了半年不敬业,不配当演员。
现在他竟然要放弃?!
【笑死,还能装得更假一点吗?就这个月谢寒舟过生日,他刚给谢寒舟买的车。】
对方甩了张截图。
就是原主给谢寒舟买的那辆摩托,全球限购十辆,原主拿实名买的,都没选匿名,去官网一搜就能查到买家。
【握草,原来是这个车,之前看到狗仔拍的照,我还以为是假料。】
谢寒舟并不在谢家老宅住,只是偶尔回家,就在几天前,狗仔拍到他车库里那辆摩托。
头盔就挂在车把手上,上面刻了谢寒舟的姓名首字母,银色的字迹拍得格外清楚。
宁时雪买的,刻了谢寒舟的名字,这还能是送给谁?
“骗你对我有任何好处吗?”宁时雪裹紧毯子,堂屋的门没关,山风吹得他有点冷。
弹幕都以为他在嘴硬,但不过几分钟,突然有人发了张截图。
【等等,这个是宁时雪那辆摩托吗?好像正挂在网上转卖呢。】
【还真的是。】
【震惊我全家,我该不会在做梦吧?】
贺老爷子的寿宴上,宁时雪上从谢寒舟手里拿走钥匙,当晚就把车挂在网上卖了,他还没顾得上看有没有买家。
配套的头盔刻了字,他特意备注,【我不知道怎么弄掉,介意可刀。】
这辆摩托车曾经出现在谢寒舟家里的车库,肯定送出去过。
现在却又被宁时雪挂在网上卖。
要是谢寒舟不愿意要,还给他的,宁时雪至少脸上会有点委屈。
但现在宁时雪却一脸平静。
今晚在直播间故意刁难宁时雪的,很多都是谢寒舟的粉丝,现在都哑口无言。
甚至觉得脸上好像火辣辣地疼,就像被人扇了一巴掌,羞愤至极。
有病吗介意可刀,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羞辱人的吗?
他曾经将谢寒舟奉若神明,谢寒舟稍微皱下眉,他的心跳都跟着颤动,现在却将谢寒舟从神台摔到了地上,摔得稀巴烂,然后当成滞销的货物,不惜打折都要拱手送人。
【我竟然觉得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等我有钱了一定要买个能把话说完的营销号,怎么现在还不放他老公照片啊,到底什么样的老公能让他收心?!!!】
宁时雪不愿意拉谢照洲下水,但是对原著渣攻就无所谓了,真把他逼急了,都得死。
谢寒舟其实并不是不想睡原主,谁让宁时雪是个难得的美人。
但原主身体太差,小时候做过心脏手术,就算彻底痊愈了,前些年宁家也是提心吊胆,谢寒舟也不敢碰他。
万一宁时雪死在他床上,对他来说是个很棘手的麻烦。
就算谢老爷子还在医院昏迷不醒,谢家其余人跟宁家交情没那么深,但谢父碍于面子,必须给宁家个交代,肯定会责备他。
宁时雪想起来就膈应,还好原主没跟谢寒舟这个人渣上过床,你清高,你了不起,没有男德不配当攻好吗?
……
谁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
崽崽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隔壁看动画片,但宁时雪采访时,其余嘉宾也都在。
贺霖瞠目结舌,忍不住给谢照洲发消息,还截图了几张弹幕。
【贺霖:赶紧来看你老婆。】
旁边季清掐着手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他怎么旁敲侧击,都没从谢寒舟口中问出宁时雪到底跟谁联姻。
他的经纪人只能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打听,才终于知道,宁时雪原来是跟谢寒舟的叔叔联姻,谢寒舟的叔叔都五十多岁了,简直讽刺。
然后匿名给娱乐前线发了爆料。
宁时雪一个人就能养活成百上千的营销号,何况还是这么狗血的豪门绯闻,对方确认过消息真假之后,今晚就放了出来。
他唯一没想到就是,宁时雪竟然这么不管不顾,敢直接跟弹幕吵起来。
他不是变了吗?!
根本就是疯子!
不对 ……确实变了,宁时雪现在疯得很有条理,几乎让他措手不及。
季清强迫自己不在镜头前露出任何情绪,心底却越来越焦灼,直到季宵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拿小手拉了下他的手腕。
他陡然清醒。
季宵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说:“舅舅,我想去厕所。”
“……好,舅舅带你去。”季清拉住他的手,正好趁这个机会,他给经纪人发了条消息。
【季清:放照片吧。】
宁时雪的采访都被人发到了网上,就在所有人震惊宁时雪竟然真的放弃谢寒舟的时候,娱乐前线又扔出了重磅炸弹。
【@娱乐前线:实锤来了,别说我造谣啊。[照片]x9】
照片很明显是在晚上偷拍的,只拍到了男人的背影,但也能看出来他头发花白,有些老态,然后怀里抱着谢摇摇。
谢摇摇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正好露出了半张小脸。
【来,给我狡辩。@宁时雪】
【!!!这不是谢寒舟的叔叔吗,好像叫谢孟远,是盛星娱乐的董事。】
【有一说一,就这么张照片,好像也说明不了什么,谢孟远也是谢家人,抱谢摇摇不是挺正常吗?未必就是爸爸。】
【谢谢,我以为顶多四十多岁油腻中年男呢,这都能当他爹了吧?】
谢孟远的资料并不难查,网上搜索一下就有很多,他除了是盛星娱乐的董事之一,还是谢氏的副总,职权很高。
他膝下有一对儿女,长子比宁时雪大六岁,确实是能给宁时雪当爹的年纪。
燕城上流圈子之前都在传,说谢孟远已经跟妻子离婚,但其实并没有,他跟妻子当初也是联姻,这种大家族离婚财产分割太难,他们现在只是分居而已。
弹幕都在齐刷刷地艾特宁时雪。
不停地逼问。
【怎么不说话了?你再解释啊?@宁时雪@宁时雪@宁时雪】
【我现在突然怀疑,他是真的喜欢谢寒舟吗?他就是想抱谢家的大腿吧,宁愿跟老男人睡在一起,给人当小妈都非得跟谢氏联姻,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啊。】
宁时雪皱起眉。
谢摇摇的照片没有打码就被放了出来。
虽然谢摇摇已经在综艺上露过脸,但自愿和偷拍完全是两码事。
弹幕渐渐不堪入目起来,就算导演组设置了很多屏蔽词,仍然不能阻止。
这根本已经不是观众自发的,背后肯定有人在操控,带节奏的手段相当老辣。
所有人都在等宁时雪的反应,想看他狼狈的下场。
宁时雪却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像原主那样当众被气哭,歇斯底里地发作,他仍然是那个冷淡的样子,那双眼冷艳微红。
僵持了片刻之后,宁时雪突然笑了声,那张苍白脸颊都漂亮生动起来。
“就这个,id叫宁时雪滚出娱乐圈的,”宁时雪的嗓音清凌凌的,现在刻意放软,那双桃花眼水光潋滟地抬起来,看条狗都很深情,但他却石破天惊地说,“她其实是我粉丝。”
【?????】
【我该去医院挂个号看看耳朵了吗?他在说什么???】
id宁时雪滚出娱乐圈:“……”
她不是,她没有,别冤枉她啊!!!
她是娱乐前线那边雇的水军之一,她也确实是宁时雪的黑粉,而且她还是谢寒舟的粉丝,从宁时雪出道开始,就恨不得这个作精原地滚出娱乐圈。
别再祸害谢寒舟。
今晚她也骂得特别狠,宁时雪从头到尾回答了十来个问题,开头两个都是她的。
她怎么可能是粉丝!
她忙不迭地在群里解释。
弹幕都很狐疑。
【骗谁呢?】
【你要是真的疯了,就赶紧让节目组叫救护车好吗?】
宁时雪挑了下眉,讶异地说:“我以为别人说什么你们都信呢。”
弹幕都沉默了一瞬。
怎么回事,感觉有被骂到。
宁时雪好歹也是涨了不少粉丝的,之前都被各家粉丝和路人按着骂,根本打不过,现在才终于找到机会。
【本来就是,到现在有任何实锤,说宁时雪跟谢孟远有什么瓜葛吗?】
导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个综艺拍了好几年,不是没有嘉宾在采访时被弹幕激怒,然后真的吵起来。
但这种阵仗头一次见。
今晚综艺的直播热度不停地攀升,一越成为平台第一,甚至是国内所有直播综艺中,热度最高的一期,直播间人数现在还在暴涨。
热搜前五都带着宁时雪的名字。
#宁时雪谢寒舟#
#宁时雪舔狗的崛起#
#宁时雪你老公到底是谁#
……
但宁时雪始终态度冷静,没有被逼到破防,反而渐渐开始有人相信他说的话。
【万一他真没有呢?】
【他没疯,应该是我疯了吧,老婆这么作好像更辣了呜呜呜。】
导演心也往肚子里放了放。
弹幕仍然乌烟瘴气。
但只要宁时雪坚持不承认,对方也拿不出更多证据的话,这件事发酵几天也就过去了,互联网的记忆都是短暂的。
就在这时,却突然有人发了一条。
【卧槽!都去看盛星娱乐的官博!】
盛星娱乐的官博从来都没有发布过一条消息,刚才却突然多了条新微博,宁时雪的事闹出来,本来就很多人在关注他的工作室和公司,几乎第一时间就有人发现。
【@盛星娱乐:严正声明,针对近期谣言,我司艺人宁时雪与谢孟远先生并无任何不正当来往,也非伴侣关系,请勿污蔑、诽谤。】
就算是之前跳得最高的人,现在理智上都不得不开始承认。
也许宁时雪真的是被冤枉的。
但仍然有人不死心。
【骗鬼呢,宁时雪到底什么人啊,能让公司直接给他发澄清。】
谢老爷子都病倒了,谢家根本没人待见宁时雪,谁会愿意管他?
官博却在底下回复了这条评论,甚至在学宁时雪的语气。
【@盛星娱乐:哦,是老板娘。微笑.jpg】
这几个字比整晚层出不穷的瓜都炸裂,谢孟远只是个董事,公司又不止他一个董事,他根本算不上老板。
很快就有人去查盛星娱乐现在的老板是谁。
但谢老爷子人还活着,公司仍然挂在谢老爷子名下,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不管谢氏的总裁,还是谢家的家主,都早就已经不是谢老爷子,却没人能扒得出来对方到底是谁。
对方似乎刻意不想出现在公众视线中,扒到最后,也只知道这个大佬有个姓宋的助理。
这个声明发的正是时候。
在宁时雪这边舆论稍微逆转,但整个事件热度又最高的时候发了出来,不但替宁时雪澄清,还能让大部分人都看得到。
甚至当场打脸。
弹幕一时间都空荡了许多,刚才还在叫嚣的黑粉全部沉默噤声。
【呜呜呜老婆我没有你可怎么办啊,还好都是假的。流泪.jpg】
【现在都装鹌鹑了?没人出来给宁时雪道歉吗?】
【难怪来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没想到我也有心疼这个作比的一天,这些营销号也太缺德了吧,什么都敢乱说。】
【而且我早就想说了,谢寒舟跟季清都没公开过,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啊,宁时雪凭什么一直被骂小三?】
宁时雪也看到了弹幕,知道盛星娱乐替他发了澄清,他愣了下,忍不住抿了抿唇。
采访结束了,谢摇摇他们的动画片也正好看完,宁时雪不想留在这个地方,崽崽们也该睡觉了,他就带着谢摇摇回去。
走到半路,他才发现宋离几分钟前给他发了消息。
【宋离:很抱歉,宁少,我们的工作疏忽,没及时发现网上的消息,刚才谢总已经让我们去处理了,您放心。】
其实已经是一流的公关速度,除了官博发的声明,现在网上污蔑宁时雪的帖子,也都在飞快删除,已经搜索不到任何内容。
宁时雪垂下眼睫,低头打字。
【snow:谢谢。】
宋离又再次跟他道歉。
但宁时雪怎么也没想到,谢照洲会以这种方式替他澄清,官博敢下场怼人,肯定也是得到了谢照洲的允许。
他点开谢照洲的头像,也给谢照洲发了句谢谢。
不管怎么说,都是他连累谢照洲挨骂。
夜深人静。
宁时雪往被子上一扑,谢摇摇也跟着他扑上来,宁时雪没忍住,抱住崽吸了一口。
谢摇摇浑身都软软的,他的心好像也跟着柔软下来。
“泥怎么啦?”谢摇摇头顶的软毛都翘起几根,懵懵地睁大了眼睛。
宁时雪随口说:“有人欺负我。”
谢摇摇的小肉脸瞬间鼓了起来。
不愧是小反派,小小年纪已经有了黑化的潜质,他不愿意叫宁时雪哥哥,也不想叫爸爸,但他觉得宁时雪是他跟大爸爸的。
别人怎么能欺负呢?
谢摇摇吭哧半天,抬起白白嫩嫩的胳膊,开始戳自己的儿童手表。
“你干嘛?”宁时雪有种不祥的预感。
“找大爸爸,”谢摇摇顶着张小包子脸,奶声奶气说,“呼噜呼噜毛。”
他在幼儿园跟小朋友打架,回家以后,管家爷爷就会摸他的头,说呼噜呼噜毛。
他还惦记着他之前答应宁时雪,也来他家当宝宝,现在宁时雪被欺负,他决定找谢照洲给他摸摸头。
宁时雪及时阻止了他。
连累谢照洲挨骂就算了,他还大晚上去找谢照洲撒娇,活腻了吗?
谢摇摇不甘心地放下了胳膊。
宁时雪又揉了下眼睛,刚才盯了会儿屏幕,他眼睛现在又开始酸涩,眼眶揉得泛红,就起身去找眼药水。
都弄完之后,躺下睡觉。
谢摇摇的小短腿在被子底下扑腾。
他还没有放弃,等宁时雪睡着了,他就偷偷爬了起来。
–
谢照洲晚上有个高层会议,会议进行到一半,他的手机突然亮了一瞬。
是贺霖的消息。
他顺手点开,眉头就跟着一皱,弹幕上都是肮脏不堪的辱骂。
谢照洲朝旁边的宋离抬了下手,宋离走过去,低头听谢照洲的吩咐。
这种高层会议上,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让人忍不住多想。
谢照洲突然面容冷沉,旁边的股东都心惊肉跳,连大气也不敢喘。
等到会议中途暂停,谢照洲捏了捏鼻梁,他漆黑的眼眸晦暗不明,屈起指节在桌上叩了几下,还是打开了直播间。
恰好是热度最高的那段回放。
然后就见宁时雪漂亮的眼睫弯起来,故意气人似的说:“我老公年轻力壮,长相俊美,他能不能行我不比你更知道吗?”
“你又不是我们play的一环。”
“哦,有什么play啊,凭什么告诉你,我让你别骂我,你答应了吗?”
“不追了,移情别恋了。”
“为什么不给我老公打电话?我打电话非得让你看到吗?”
“我就是黏人怎么了,又没黏你,我们合法夫妻,谢谢。”
谢照洲:“……”
谢照洲仍然冷着脸,眼底的神情却变幻莫测,良久之后,突然低笑了一声。
听起来像是被气笑的。
整个会议室的高层如履薄冰,但谁也不敢多嘴,都知道谢照洲性情阴晴不定,直到会议彻底结束,后脊都冒出了冷汗。
盛星娱乐的公关部很快就着手处理网上舆论,谢照洲离开会议室时,风波已经平息。
他才走到办公室,私人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谢摇摇打来的电话。
都已经晚上十一点半。
“怎么了?”谢照洲接起来。
谢摇摇的儿童手表,通话功能是跟平板连在一起的,因为他想给谢照洲发视频。
虽然谢照洲很少接。
他手脚并用,小脑袋探出来,偷偷瞅一眼宁时雪有没有醒,然后又爬过去拿小胖手在手表上戳戳戳。
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明明拿手表打的电话,大爸爸的声音却从平板传了过来。
他举起平板,眼巴巴地摁到了视频通话,管家爷爷教过,他还记得。
“大爸爸!”谢摇摇惊喜地将小肉脸凑过去。
但谢照洲却并没有看到他。
摄像头开的是后置。
“你怎么不睡觉?”谢照洲问他,“就你一个人在吗?你小爸在干什么?”
谢摇摇跪在床上,抱着平板往宁时雪旁边凑,镜头上就出现了宁时雪的脸。
宁时雪很怕冷的样子,尽管是夏天,都整个人蜷在被子底下,只露出鼻尖和那双眼睛。
他脸色很白,衬得眼尾格外湿红。
谢摇摇凑得太近,谢照洲眼神突然顿住,宁时雪在睡梦中眼睫颤了颤,睫毛都是濡湿的,眼泪沿着白皙的脸颊淌下来。
说不出的脆弱可怜。
“宝宝在,哭哭。”谢摇摇笃定地说。
他忘了宁时雪睡觉前滴了眼药水,他只觉得宁时雪眼睛在流水。
明明晚上还在跟弹幕吵架,简直以一敌百,毫不弱势。
谢照洲还以为他什么都不在乎。
没想到哭得这么……娇气。
谢摇摇嘀嘀咕咕地跟他告状,谢照洲一言不发,但是也没挂断电话。
谢摇摇根本不会自己用平板,在家看动画片都是老管家帮他弄,应该是宁时雪想找他,才让谢摇摇给他打电话。
谢照洲倒也不介意听听他想说什么。
宁时雪却一直没开口,只有谢摇摇的小嘴不停地叭叭。
直到宁时雪突然翻了个身。
他睡相很不好,被子都压在了腿底下,也完整露出了那张睡脸。
脸颊都泛着红润,睡得格外香甜。
谢照洲:“………”恶龙与勇士
谢照洲脸色一黑。
他本来想挂断视频, 谢摇摇却突然拿小奶音焦急地叫他,“大爸爸,大爸爸!”
“怎么了?”谢照洲问。
“呼噜呼噜,”谢摇摇的镜头仍然怼在宁时雪脸上, 他坚持说, “摸摸宝宝。”
谢照洲觉得这个要求很荒谬,拒绝了他, 说:“去睡觉。”
谢摇摇却还像个小狗一样吭哧吭哧的, 谢照洲不答应他就不罢休一样。
“……摸了。”谢照洲只好敷衍他。
谢摇摇不敢跟谢照洲发脾气,却还是忍不住撅了撅嘴, 白嫩的脸蛋都鼓起来,大爸爸怎么介样啊, 根本就是在骗宝宝。
他不会换镜头方向, 自己开的后置,只能拍到宁时雪, 但他可以看到谢照洲。
谢照洲的手都没有抬起来。
“骗银,”谢摇摇托着小胖脸沉重地说,“不是好孩子,会被宝宝,打屁股的!”
他犯了错, 大爸爸打他的小屁股,但是大爸爸骗人该怎么办呢?
谢摇摇决定自己辛苦一下,就让他来打大爸爸的屁股吧!
谢照洲:“……”
谢照洲终于也体会到了宁时雪带崽上综艺的痛苦, 他头疼地闭了闭眼,为了不被孝死, 只能抬起手。
宁时雪却恰好动了下,他浓长的眼睫垂下来, 肌肤白得像冷玉,转过头时,脸颊就隔着屏幕蹭过了谢照洲的指尖。
谢照洲指尖一顿,不自在地蜷了下。
……
宁时雪睡得浑然不觉,第二天醒来时,才发现平板上有个将近半小时的视频通话,是昨晚十一点半,谢摇摇打给谢照洲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戳了戳谢摇摇,“阿崽,你昨晚跟大爸爸说什么了?”
谢摇摇困得迷迷糊糊,他只穿了条宝宝睡裤,撅起小屁股使劲往被子里钻。
他的小奶音委屈极了,“宝贝布吉岛。”
他只想睡觉觉。
宁时雪只好放弃问他。
他拿起手机,昨晚他给谢照洲道谢,谢照洲已经回复了他。
尽管仍然冷淡,好歹不是一个逗号。
【。:不用。】
宁时雪又给他发了个小海獭磕头的表情包,他一发出去,还没退出聊天框,就见谢照洲突然正在输入中。
但等了一会儿,谢照洲却什么都没发过来。
宁时雪:“……”
你们霸总的心好难猜。
谢摇摇又睡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愿意起来,他闭着眼给自己套小袜子,头顶的软毛都睡得翘起来,脸蛋红扑扑的。
宁时雪在他第三次试图把袜子往脑袋上套的时候,没忍住拦住了他。
然后给他穿衣服。
昨晚回来时,他就掐了他跟谢摇摇屋里的直播,导演也许是心虚,再加上害怕宁时雪那张嘴,都没敢过来让他打开。
节目组并没有没收他们的手机,出去时宁时雪顺手点开了直播间。
他跟谢摇摇一出现,弹幕瞬间增多。
【我不介意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有什么play吗?土狗叼玫瑰.jpg】
【老婆好辣,能不能也骂骂我。】
宁时雪:“……”
宁时雪:???
谢谢,这辈子都没听过这种要求。
其余嘉宾也都起来了,导演过来宣布任务,第三期的任务叫交换爸爸。
就是嘉宾们互相换孩子带,是这个综艺的传统艺能,每一季都有。
导演组直接给安排好了,按崽崽的年龄来,唐鹤安跟贺霖换,宁时雪跟季清换。
唐皓皓一开始还没听懂,等终于反应过来,瞬间开始哭闹,他胖墩墩的脸蛋都哭得通红,拼命挣扎,“不要不要!”
贺淼还是很稳重的,但听到她爸爸不是跟宁时雪换,小脸顿时也垮了起来。
“淼淼,”贺霖酸溜溜地问,“你都要跟爸爸分开一天了,你就不想爸爸吗?”
怎么就惦记宁时雪啊。
贺淼还沉浸在小宁哥哥给别人当爸爸,都不能给她当爸爸的悲伤里,根本没听到贺霖在说什么,她生无可恋地被唐鹤安抱起来,然后跟贺霖摆了摆手,“爸爸,晚上我再来接你。”
【哈哈哈到底谁接谁啊。】
【贺导别哭,淼淼还是爱你的,虽然不如爱我老婆多。】
贺霖差点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季宵向来就很乖,节目组怎么安排他都不反抗,老实地过去拉住宁时雪的手。
但谢摇摇居然也没哭。
谢摇摇已经是个成熟的幼崽了,他叹了口气,很快就接受了现实,毕竟他曾经是这个综艺的粉丝,来之前就知道这个环节。
临走前,他跑过去找季宵,不放心地说:“小馒头,你要照顾好,窝后爸哦,不可以带他去危险的地方,宝宝会摔倒的,而且他不银路,也不会数数……”
谢摇摇越说越忧心忡忡。
没有谢摇摇,坏后爸该怎么办呀。
季宵懵懵的,他觉得这听起来不太对,谢摇摇好像个爸爸哦,但他还是乖乖答应,“窝会照顾好小宁哥哥的。”
【我竟不知道谁才是爸爸。】
【谢摇摇:谁懂窝啊,为了柔弱不能自理的后爸操碎了心。胖崽叹气.jpg】
宁时雪:“……”
他不是,他没有,别污蔑他好吗?
唐皓皓还在哭,贺霖决定带他去隔壁镇上的儿童乐园玩,就跟导演借了辆车,唐鹤安也带着淼淼到镇上赶集。
宁时雪倒是不担心季清会对谢摇摇做什么,季清根本不敢。
谁让谢摇摇是谢家的孩子。
他还没想好带季宵去干什么,就先拉住季宵的小手回屋。
季清现在脸色还不太好。
他怎么也没想到,没能把宁时雪赶出节目组,甚至还连累了谢寒舟,他心惊肉跳,整个晚上都没睡着,生怕谢寒舟会发现是他做的。
虽然他给狗仔爆料用的都是国外的ip,一时半会很难查到他身上。
谢寒舟昨晚在公司排练新歌,离开录音室,就见邱鸣川拿着手机欲言又止,他不耐烦地皱起眉,“有话就说。”
“舟哥你自己看吧。”邱鸣川哪敢跟他说,直接将手机递给他。
谢寒舟这才看到宁时雪的直播间。
移情别恋?
谢寒舟顿时冷笑了一声。
宁时雪就像条他养在宁家的狗,永远勾勾手就能叫过来,不管他身边多少个情人,宁时雪跟他发通脾气,扭头还是会贴过来。
怎么赶都赶不走。
宁时雪会喜欢别人?开什么玩笑。
但他很快就瞥到了被宁时雪转卖掉的摩托,神情瞬间阴沉起来,邱鸣川在旁边都不敢说话,就见谢寒舟眉头阴云笼罩,表情几乎狰狞,攥着手机的指骨都用力到发白。
最后将手机扔给他,狠狠地踹了一脚门,拎起外套就走。
邱鸣川瞧不起季清,但季清逆来顺受的那股劲儿,让他没什么防备。
季清问他什么,他就都说了,谢寒舟发脾气的事他也告诉了季清。
……
季清缓过劲来,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有点不知所措,只能低头温柔地问:“摇摇,你想去什么地方玩吗?哥哥带你去。”
谢摇摇琢磨了一会儿,撅起嘴说:“窝想去动物园看恐龙。”
他还嗷呜呜地学恐龙叫。
“就是介个。”
季清:“……”
季清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他去哪儿给谢摇摇找活的恐龙?
动物园有这种鬼东西吗?
–
季宵就好带多了,他自己乖乖拿了本故事书,坐在小板凳上看。
宁时雪甚至想睡个回笼觉。
但季宵偶尔会抬起头,偷偷瞅他一眼,在看他脸色的样子,宁时雪就主动跟他说话,“小汤圆,你在看什么书?”
“《三只小猪》。”季宵语气怯生生的。
然后又一阵尴尬沉默。
季宵看了会儿故事书,宁时雪出去买了冰淇淋给他吃,季宵低头啃,但冰淇淋化得太快,一不小心就掉到了裤子上。
宁时雪又开了局游戏,季宵突然小手扒在炕头旁边,小声地叫他,“小宁哥哥。”
“嗯?怎么啦?”宁时雪低头问,
季宵说:“窝想去院子里玩。”
“我陪你。”宁时雪还以为季宵想让他陪自己出去,就支棱起来。
没想到季宵却紧张地摆了摆小手,坚持要自己一个崽去。
导演也在院子里,还有好几个摄像师和节目组其他工作人员,宁时雪就答应说:“那你去吧,我就在这儿,有事记得叫我。”
季宵点了点头。
谢摇摇看起来不胖,软乎乎的,但是个实心的秤砣崽崽,季宵却是真的瘦。
他脸蛋上的软肉都在用力,端了个小盆子,接上水,然后就蹲在院子角落。
摄像师偷偷地靠近,季宵就转过去,像个蘑菇一样将盆子挡住,只能拍到他小手上拿了块香皂,满手都是泡泡。
导演还以为他在玩水,就没多管。
宁时雪在屋里待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对劲,他有点不放心,出去找季宵。
他脚步很轻,像猫一样,靠近时季宵被他吓了一跳,香皂都从小手里滑了出去。
“泥在干什么呀?”宁时雪才发现他裤子都湿透了,小凉鞋也是湿的。
季宵低着头不敢说话,宁时雪又问了一遍,他才终于小声说:“……裤子脏脏。”
宁时雪愣了下,终于反应过来,应该是吃冰淇淋弄脏的。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吧,但是有点心疼季清,带这种孩子很累的。】
【我其实都有点怀疑宵宵是不是有自闭症,但自闭症也不是这个症状。】
【怎么问都不说话,真的会急死人。】
【不就是胆子小了点儿吗?他跟宁时雪才认识几天啊,不敢说不是很正常???】
宁时雪什么都没问,他抱起季宵,去找了条谢摇摇的裤子给他换上。
换衣服时摄像头都关掉了,宁时雪给他提裤子,季宵的腿突然颤了颤,宁时雪低头才发现他靠近腿根的地方有片淤青。
季宵有点害羞,除了保姆阿姨,还是头一次有舅舅以外的人给他换衣服,他见宁时雪盯着他的腿,小声说:“窝摔了一跤。”
这种地方当然不可能是摔出来的。
宁时雪比谁都清楚,他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又不是没被掐过,晚上经常会有大孩子按住他,扒了裤子掐他的腿。
掐的都是不会露在外面的地方。
原著全员恶人,季清确实在虐待季宵,他实在太恨了,他当初劝过他姐姐,让她不要嫁给那个男人,季晚却还是结婚生了孩子。
最后扔给他这个累赘。
季宵却没有恨过他。
他觉得舅舅太可怜了,每次打电话来的人,都在骂他舅舅。
还有谢寒舟。
他似懂非懂地知道,谢寒舟好像是他舅舅的男朋友,但谢寒舟也对舅舅不好,每次来他家里,他都发现季清的手在抖。
季清没那么喜欢他,他却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季清的人。
宁时雪捏了捏季宵的小手,嗓音很轻地问他,“现在还疼么?”
季宵眼圈好像红了一点,没人关心的时候还没感觉,突然有人问他疼不疼,腿就像瞬间疼了起来,他憋住眼泪摇了摇头。
“我带你出去玩吧,”宁时雪想了想说,“镇上好像也有个游乐场?”
他们过去花了一个小时。
镇上的游乐场设施不多,但季宵玩得很开心,他一开始不敢上滑梯,怕弄脏裤子,宁时雪就把他抱了上去。
“反正都已经脏了,”宁时雪眨了眨眼,“不玩白不玩。”
嗯,嗯。
季宵觉得不太对,但又好有道理哦。
中午吃完饭,路过射击枪的摊位,唐鹤安和贺淼居然也在。
唐鹤安身高一米九,常年拍警匪片,练得浑身腱子肉,看起来一拳能打飞两个宁时雪,现在脸上却笑得特别温柔,嘴都合不拢,哄着淼淼,“你要哪个娃娃呀?叔叔给你打。”
他都差点心酸落泪。
怎么他就没有女儿呢?
贺淼淼又甜又软地叫他叔叔,乖得不行,他简直心都要化了,不敢想贺霖每天被叫爸爸该有多快乐。
直到贺淼转过头,突然发现了宁时雪。
“小宁哥哥!”贺淼瞬间朝他跑过去,将唐鹤安抛在了身后。
唐鹤安:“……”
眼泪掉得更快了。
宁时雪拉住她的小手,怀里抱着季宵,问他,“你想不想要娃娃?”
这个射击摊位,射掉指定位置的气球,就能换个小玩偶。
“……窝可以要一只小猪吗?”季宵抿着嘴巴,等到宁时雪以为他不会开口了,才终于怯生生地抬起手指过去。
是只很丑的小猪,黑了吧唧的。
宁时雪只能这么形容。
但季宵想要,他就点了点头,“行。”
“我帮你打吧。”唐鹤安说。
这个摊位的枪还挺仿真的,他盯着宁时雪过于清瘦的腕骨,忍不住开口。
“没事。”宁时雪没让唐鹤安帮忙。
他拿了把小一点的枪,跟勃朗宁差不多大,他手指修长漂亮,侧脸冷白,衬得眼窝都更深了一些,天然带一股冷艳。
只是抬起手,甚至好像都没有瞄准,就砰地一声打掉了那只小猪。
【???卧槽,他这么厉害的吗?】
【感觉比唐哥刚才都厉害,唐哥还是确定了一会儿才打的。】
【老婆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唐鹤安比任何人都吃惊。
他为了拍戏,前前后后加起来在部队待过一年,也摸过真枪……宁时雪好像有点过于熟练了,他忍不住往宁时雪脸上瞥了一眼。
宁时雪仍然是那个懒洋洋的劲儿。
贺淼在旁边给他捧场,抱住他的手撒娇,“小宁哥哥,我要兔子!”
宁时雪就也给她打了一个。
来都来了,他抬起头发现有奥特曼,还有《森林兔警官》系列的玩偶,就索性多打了几个,带回去给谢摇摇。
他也没忘了唐皓皓的份儿,分给唐鹤安一个迪迦。
他只要抬起手,枪口就永远能对准玩偶对应的气球,甚至弹幕有人截图下来,宁时雪每一枪都打在了气球中心位置。
【救命,这明明是在往我心上开枪。】
【嘶哈嘶哈,我都不敢想谢总平常吃得多好,凭什么我没有这样的老婆?!】
其实宁时雪摸到冰冷的枪托,甚至有一瞬间的愣神,他在副本里的道具就是一把银色手.枪,是他在某个吸血鬼副本拿到的,枪身上刻了朵荆棘缠绕的玫瑰。
在副本里有能力加持,但三年下来,宁时雪自己的枪法也很好。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
但谢摇摇就很不高兴了,他觉得季清也太笨了,找不到恐龙,跟他说话也听不懂。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大人啊。
就像家里照顾他的保姆佣人,这个也不让做,那个也不让做,然后转过头时,对他的眼神就厌烦起来。
除了管家爷爷,那些人都说他是没人要的小孩子,小小年纪就克死了父母。
他其实看不到季清的表情,但小崽崽都是很敏感的,他觉得季清肯定也很讨厌他。
“窝要吃小蛋糕。”谢摇摇攥着小勺子,使劲敲了敲桌面。
就这么几个小时,他已经要过巧克力、冰淇淋、果冻、炸鸡,甚至还让季清给他烤小羊排,季清累个半死 ,又不敢不做。
直到怕他撑坏,才哄着谢摇摇说:“哥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不听。”谢摇摇小脸一撇。
季清又给他找出来季宵的故事书,努力维持温柔的表情,“摇摇,你想看这个吗?”
季宵每次拿到故事书,就能自己乖乖待很长时间。
谢摇摇这次伸手接了起来,他白嫩的脸蛋都随着呼吸鼓起来,低头翻开,小嘴瞬间又撅成了喇叭花。
介怎么都是字呀。
他又不认字。
【这也太熊了吧。】
【人不行怪路不平,宁时雪在的时候,谢摇摇不是挺乖吗?】
【以为谁都跟宁时雪一样疯???】
“泥自己去玩吧,”谢摇摇叹了口气,像个小大人似的说,“窝也去,自己玩,”
季清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三岁半的小孩子嫌弃了,脸上有点挂不住,但也只能勉强笑着说:“不要走远哦。”
谢摇摇成熟地对他摆了摆手,然后托着小肉脸坐在台阶上,他拿起平板,找节目组叔叔帮他点开了宁时雪的直播间。
崽崽查岗!
谢摇摇不喜欢坏后爸,但谢星星跟宁时雪天下第一好,谢星星上线了,他要偷偷看看宁时雪有没有喜欢上别的小孩子。
他才点开,就见宁时雪他们在游乐场,宁时雪正一枪一个,给小朋友们打玩偶。
旁边的老板都快哭了,你们到底录节目,还是砸场子的啊。
谢摇摇也委屈极了,他委屈到小短腿都使劲蹬了几下。
怎么会介样啊。
宁时雪都没有给他买过玩偶。
嫉妒让崽面目全非,他的小胖脸都贴在屏幕上,脸蛋肉肉都被挤到变形。
谢摇摇决定找大爸爸告状。
谢照洲似乎在忙,没有接起来,过了几分钟才又打给他。
谢摇摇已经吃醋到融化成一滩果冻。
“大爸爸!”谢摇摇吭哧半天,他在思考怎么让大爸爸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最后委屈吧啦说,“泥的老婆,被小黑猪抢走啦!”
宁时雪把给谢摇摇的几个玩偶装到包里,放在了车上,然后帮季宵拿着小猪。
谢摇摇只看到宁时雪一直抱着小黑猪,怎么办啊,他都不喜欢小猪了。
谢照洲:“……”
什么乱七八糟的。
哪来的猪妖?
【小黑猪:原来我才是你们play的一环。doge】
【宝宝,你怕不是要把我笑死。】
“坏坏带着别的小孩子去玩,”谢摇摇撅起嘴说,“都没有带宝宝。”
谢照洲知道他们今天的任务,嗓音仍然冷淡,跟谢摇摇说:“他待会儿就会回来。”
弹幕本来都兴冲冲地想听谢照洲说话,见不到人,能听到这个谢总的声音也行啊。
结果谢照洲一开口,直播间突然没了声音。
【???@节目组,凭什么不让我听我老婆的老公说话?】
【我要闹了!!!撒泼打滚.jpg】
导演组之前就被嘱咐过,不能透露关于这个谢总的任何事情,他们也不敢懈怠。
谢摇摇小脸气鼓鼓的,大爸爸根本就不懂,小黑猪很坏的。
他已经把小黑猪脑补成了动画片里的黑色恶龙,宁时雪会被抢走关起来。
然后谢摇摇勇士和大爸爸去救他。
宁时雪却只想跟小恶龙在一起。
“没事我就挂了。”谢照洲说。
谢摇摇开始生气了,他气到甚至敢跟大爸爸顶嘴,小包子脸都鼓起来,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台词,说:“你舅宠他爸!”糊弄学大师
傍晚, 山上处处灯火。
宁时雪蹭了唐鹤安的车回去,就发现一个还在生闷气的小胖崽。
谢摇摇双手抱在胸前,坐在台阶上,见他从车上下来, 白嫩的小包子脸就满是幽怨, 那双乌黑的大眼睛也谴责地盯着他。
“你在这儿干嘛?”宁时雪莫名心虚。
谢摇摇小狗似的哼哼,他想知道宁时雪是不是有别的宝宝了, 但是又不想被宁时雪发现他在吃醋, 憋得脸蛋都开始泛红。
宁时雪也没再问,他从车上抱了几个玩偶下来, 放在谢摇摇的怀里,“给你这个。”
嗯???
谢摇摇的小手几乎都抱不住了, 除了黑土狼, 竟然还有赛罗奥特曼,他脑袋都晕乎乎, 才反应过来居然都是给他的。
宁时雪后知后觉,他挑了下眉,眼底的笑意都带着点坏,问:“你该不会吃醋了吧?因为我没带你出去玩。”
“窝是怕你迷路。”这次轮到谢摇摇心虚了,他使劲撇过小脑袋。
他说完, 自己也觉得很有道理,他是小天狼星,他要给坏后爸指路呀, 不然坏后爸的车车怎么开回来呢?
他又理直气壮起来。
季宵也下了车,他怀里抱着那只小黑猪, 见到谢摇摇就突然小脸一凛。
“……”
完了,他忘记了。
谢摇摇让他照顾好小宁哥哥, 不能带他去危险的地方,结果他带小宁哥哥去打枪。
他抱着小黑猪,怯怯地过去找谢摇摇道歉,“对不起,这个小猪送给你。”
“没关系,”谢摇摇已经成功地被哄好了,他大度地摆了摆手,奶声奶气地说,“泥头一次,照顾宝宝,不熟练。”
不像他,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崽崽了。
但是谢摇摇跟小黑猪还没有和解,他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找宁时雪,小手拉住宁时雪的手,使劲拽他,“窝们,快肘吧。”
不然会被猪猪吃掉的。
这真是太可怕了。
宁时雪在游乐场玩了半个来小时枪,现在右手臂开始酸疼。
等到吃完晚饭,他又病怏怏地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已经八点半了,谢摇摇他们准时并排坐在电视机前,打算看《森林兔警官》。
这个动画片一集只有十五分钟,插播广告的时候,谢摇摇突然跑到了电视机前。
他的小肉脸都贴在电视机上,整个崽简直要钻进去,宁时雪不得不提醒他,“谢星星,离远一点儿看。”
“摇摇弟弟,你在干什么呀?”贺淼也好奇地问。
谢摇摇不情不愿地挪开小肉脸,可怜兮兮地说:“窝大爸爸在电视机里。”
电视上正在放电影重播的预告,是六年前拍的一部古装戏,宁时雪记得好像是贺老爷子的收山之作,当年的票房冠军。
这部电影之后,贺老爷子那一辈独立电影人的时代也轰轰烈烈地划上了尾声。
就连电影里所有的音乐,也是和国内外音乐大师合作的,光这么听着,就好像见到了封山大雪,金玉烈火。
男主是少年燕北王,十七八岁的年纪 ,带着几千将士戍守边疆。
银鞍白马,风流飒沓。
大雪覆盖了整个边陲小城,但只要听到燕北王的战靴踩过积雪,寒风中旌旗猎猎作响,所有将士和百姓好像就能度过这个漆黑的长夜。
但男主同时也是电影里最大的反派,死于谋逆,临死前都不肯低头向都城跪拜。
那双漆黑的丹凤眼中,好像倒映着漠北无垠浩瀚的月色。
【???宝贝,再跟我说一遍谁是你大爸爸?这可不能乱说啊。】
【我承认宁时雪昨晚受了委屈,很无辜,但别想碰瓷我前老公!】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真的是谢照洲吧?他真的不是谢家人吗?】
【早八百年就澄清过了好吗?】
宁时雪对上那双眼睛,突然浑身一凛。
他猛地意识到什么,避开镜头飞快地打开搜索框,输入谢照洲的名字。
瞬间出来大片新闻。
他才知道谢照洲今年二十七岁,比他大了六岁,在跟谢摇摇差不多大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廖青池学戏,十五岁拍了第一部电影,在里面饰演廖派祖师爷的小时候。
当时的导演就是贺老爷子。
电影上映后票房大爆,也有人猜测他是不是谢家的孩子,但谢照洲没去盛星娱乐,他挂名在贺霖的工作室底下,甚至被质疑的当晚,就发通告撇清了跟谢家的关系。
然后十六岁时倒了嗓子,不再唱戏,跟贺霖去拍了那部《雪岭》。
媒体都是溢美之词,说他不到二十岁就拿了金龙奖影帝,之后几年,国内国外都获奖无数,贡献了教科书级别的演技,就算在三年前突然退圈,也没有人能忘记他的名字。
“……”
宁时雪这才反应过来,难怪他当初见到谢照洲时,觉得有点眼熟。
原来是因为他看过《雪岭》。
但《雪岭》毕竟已经是十一年前的电影,谢照洲当时才十几岁,根本不是现在阴沉沉的样子,又为《雪岭》减重了十几斤,瘦到脱相,再加上电影妆造。
他是真的没能认出来。
宁时雪整个人都懵住了,原著根本没提过这个,他只知道谢照洲一出场就是反派,就是谢氏的总裁,跟渣攻水火不容。
但就算大反派,其实也跟他这个炮灰一样,都为了衬托渣攻才存在的。
不会浪费太多笔墨。
他现在也顾不上多想,只能赶紧拦住谢摇摇,谢照洲肯定不想在综艺上被提及。
还好电影预告很快就结束了,贺霖又离谢摇摇他们很近,他拿了几个小橘子扔给崽崽们,谢摇摇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弹幕只觉得是小孩子乱说话,谢照洲又已经退圈,很快没人再追问这件事。
–
晚上回去。
宁时雪拉住谢摇摇的小手说:“阿崽,不能告诉别人你大爸爸是谁,知道了吗?”
“为什么呀?”谢摇摇迷茫地歪了歪头。
但宁时雪还没开口解释,谢摇摇突然又重重地点了下头,攥起肉乎乎的小手说:“窝知道啦,窝会保护好大爸爸的!”
他一岁半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他不记得妈妈长什么样子,也不记得妈妈的声音,但妈妈在他的手表里留了一个录音。
每次想妈妈,他就会趴在被窝里,托着小胖脸一遍一遍地听。
妈妈跟他说,爸爸和妈妈并没有照顾你多久,但是叔叔为了你,付出了很多,你长大以后要保护好叔叔,不能让他被坏人欺负。
他们的院子里现在有小黑猪,把大爸爸供出来,大爸爸也会被抓走的。
谢摇摇沉重地叹了口气。
当崽崽也好辛苦啊。
宁时雪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服了自己,但谢摇摇虽然熊了点,比起同龄的小孩子,还是很聪明很靠谱的,他也稍微放心。
他们回去洗漱完,宁时雪本来已经想睡觉了,贺淼淼他们几个崽崽却突然跑了过来。
谢摇摇心虚地挠了挠小胖脸。
“你们怎么来了?”宁时雪纳闷。
“嗯?”贺淼眨了下眼,“摇摇弟弟说,晚上可以过来听故事。”
刚才看动画片时,贺淼说每天晚上爸爸都会给她讲《森林兔警官》的故事,唐皓皓也嚷嚷说爸爸会给他讲奥特曼。
就连季宵都跟着点头,他有个故事机,晚上季清会给他点开放个睡前故事。
“窝喜欢《三只小猪》。”他抱着小黑猪玩偶,跟谢摇摇说。
可把谢摇摇羡慕坏了,他哼唧了一会儿,撒了个小谎,“窝后爸也会,给窝讲故事。”
他怕别的崽崽不信,还承诺说:“泥们晚上都可以过来听!”
谢摇摇垂下小脑袋,只露出个软软的发旋,心虚到不敢跟宁时雪对视。
“介样啊,”宁时雪那那双桃花眼弯起来,竟然没戳穿他,反而跟别的崽崽说,“你们都上来吧,但是听完就得回去睡觉。”
“好!”崽崽们都飞快答应,然后在宁时雪的帮助下爬上了炕头,钻到宁时雪被窝里,眼巴巴问,“小宁哥哥讲什么故事呀?”
圍-月孛-寔-曐-煋-鴨
宁时雪:“……”
他还真不知道。
【嘿嘿,我也想听老婆讲故事,我已经躺好了,就等老婆哄睡。】
【!!!还能有这种操作,我也要躺下!安详.jpg】
宁时雪痛苦地抬起手揉了揉脸,最后只能拿过谢摇摇的故事书,翻开说:“我也给你们讲个《森林兔警官》的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群小兔子,它们住在森林里,每天的工作呢,就是跟着垂耳兔警官抓坏人,它们的死对头黑土狼……”
宁时雪嗓音有点凉,但清凌凌的,是很干净的少年音。
这个故事还挺长,崽崽们都目光炯炯,但念到一半,宁时雪险些被自己催眠。
“小兔子们惩恶扬善,抓了一个、两个、三个……十五个、二十八个、三十七个……一百个坏人,”宁时雪闭着眼数到一百,接着说,“然后,小兔子的爸爸就睡觉了。”
“……”
崽崽们都傻了眼,这怎么就没了呀?
【服了,不愧是你。竖拇指.jpg】
【糊弄学大师。】
【你还真别说,我被数困了,现在有点想睡觉。doge】
“你骗银。”谢摇摇满脸怀疑,《森林兔警官》才不是这样呢。
宁时雪眼神无辜,他将故事书摊开,推到小崽崽们面前,懒洋洋地说:“我骗你们什么了,你们自己数数,这是不是十二个字,然后小兔子的爸爸就睡觉了是不是十二个字?”
谢摇摇还真的数了下,他趴在书上,拿又白又短的指头戳着,一个一个数过去。
然后软乎乎的脸上瞬间茫然。
怎么会介样啊。
真的是十二个字。
贺淼还是能认得几个字的,她也趴过来看了看,她不能认全,但宁时雪说的那行,绝对没有睡觉这两个字。
她歪了下头,想不通。
她不觉得小宁哥哥会骗人,但书上又确实是这样的,不管了,小宁哥哥说什么都对,她笃定地点了点头,“故事就是这样的。”
说完,她没忍住过去抱了抱宁时雪。
小宁哥哥竟然不认字,真是太可怜了,等她回去,就找爸爸帮忙,让小宁哥哥也去上幼儿园,跟她在一个班。
宁时雪还不知道自己在崽崽们眼中已经成了让崽怜爱的笨蛋。
他成功地骗过了谢摇摇他们。
“那泥睡觉吧。”谢摇摇抬起软嘟嘟的小手,替他拍了拍枕头。
宁时雪躺下,季宵跟唐皓皓又替他盖上了被子,贺淼还不忘叮嘱他,“小宁哥哥,睡觉不可以露肚脐眼哦。”
过来接人的贺霖跟唐鹤安都忍不住心酸,怎么他们就没有这个待遇啊。
越努力越不幸吗?
这个世界终究是属于咸鱼人的?
–
崽崽们照顾得很周到,宁时雪整晚都睡得很好,再起来已经是他们在这个小村子的最后一天,今天的任务仍然是交换爸爸。
因为晚上崽崽们都去找自己的爸爸了,节目组想剪一期正式版的综艺,镜头还不太够,得补拍多半天。
崽崽们都适应了这个任务,今天都没哭。
宁时雪准备带季宵去村头捞小鱼,唐皓皓跟贺霖去了村长家。
唐鹤安和季清带着崽都没出门。
季清是不敢出去,谁知道在外面会有什么突发情况,他心惊肉跳的,害怕谢摇摇在他手里的时候受伤。
谢家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唐鹤安本来想带贺淼去看电影,但贺淼想跟谢摇摇一起玩,他们就也没出去。
临走前,谢摇摇对宁时雪摆了摆手,“泥不要,太想窝哦。”
宁时雪:“……”
到底谁想谁啊。
宁时雪他们中午就能回来,谢摇摇决定跟贺淼待在院门口玩。
成熟的星星都会提前指路。
村头有个卖小鱼的老奶奶,宁时雪本来蹲在旁边看季宵玩,结果突然发现了一条小胖鱼,他就捞起来想带给谢摇摇。
虽然谢摇摇并不承认自己胖嘟嘟,他觉得自己只是软乎乎。
“小宁哥哥,这个送给泥。”季宵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捞了条小黑鱼,又给宁时雪捞了条尾巴像薄纱似的漂亮小金鱼。
宁时雪愣了下,弯起眼说:“谢谢宵宵。”
季宵给每个人都捞了小鱼。
他们回去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宁时雪才走到巷子口。
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爸爸
宁时雪走了之后, 谢摇摇跟贺淼就拿上小铲铲,找了处空地玩沙子,不在嘉宾们住的院子里,但是也不远。
他们过去时, 已经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了, 正在堆城堡。
“摇摇弟弟,”贺淼穿了条花苞裤, 跟谢摇摇蹲在一起, “这个沙子软软的,我们也堆个城堡吧, 你喜欢城堡吗?”
谢摇摇没有意见,点了点头, “好哦。”
他今天穿了条小背带裤, 然后脖子上挂着妈妈给做的小帽子,背在身后, 他低头挖沙子,睫毛又长又密地垂下来,侧脸白白软软的,贺淼都没忍住捏了下。
“哥哥去给你们做点心吃,”季清俯身说, “你们就待在这儿玩,不要乱跑好不好?”
贺淼乖乖答应,“好的。”
谢摇摇使出吃奶的劲儿挖沙子, 脸上的肉肉都鼓了起来,没顾得上理他, 季清脸上有些不自在,但只是笑了笑。
唐鹤安力气太大, 贺淼拒绝让他一起堆城堡,唐鹤安只好蹲在旁边陪着他们。
等了半个多小时,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突然过来叫他,凑到他耳边说:“唐老师,导演有事想跟您说。”
唐鹤安本来有点犹豫,但副导演说会帮忙看着孩子,还有好几个工作人员,他就没太担心,先去找导演。
谢摇摇撅起小屁股跪在地上,然后伸出手指头在城堡上抠了几个洞洞。
“摇摇弟弟,”贺淼问他,“你在干什么呀?”
谢摇摇拿小奶音给她介绍,“介个,是卧室,大爸爸住一个,窝和后爸住一个。”
【大爸爸:???】
【宝宝,不愧是你,还是这么孝顺。】
【日行一孝。】
贺淼帮他抠洞洞,疑惑地问:“你大爸爸和小宁哥哥不睡在一起吗?”
【淼淼,我的嘴替。】
【谢总是不是不行,不要的老婆可以送给我,我不介意。(bushi)】
【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
“为什么,”谢摇摇比她更疑惑,软乎乎的脸蛋上满是迷茫,“要睡一起啊?”
他在家也不跟宁时雪睡一起,但他不管,大爸爸都已经,是个大人了,可以自己睡觉,就让他跟宝宝睡在一起吧。
贺淼淼还没跟他掰扯明白,江渔就突然跟几个小男孩一起跑了过来。
江渔手上还拿着根树杈子,见到谢摇摇他们,顿时眼前一亮。
他一挥手,跟身后几个小男孩说:“就是他们!我新收的小弟!”
谢摇摇撅起嘴,他才不是小弟呢,他明明是海王。
这个哥哥怎么介么笨啊。
“我是海里的公主。”贺淼也反驳他。
见到谢摇摇他们,江渔也不跟同学玩打仗的游戏了,他蹲下一起堆城堡。
“你们应该做个珊瑚礁,”江渔对这个城堡很不满意,他盘腿坐在地上,“都没有珊瑚,怎么当海神的宫殿?”
但是现在不在海边,他也找不到珊瑚,只能掰了几个树枝来伪装。
“窝好累呀。”谢摇摇决定休息一下,他将小帽子摘下来,放在腿上,然后抱起小水壶咕嘟咕嘟喝水,脸蛋都红扑扑的。
贺淼探了下头,“摇摇弟弟,我能看看你的小帽子吗?”
谢摇摇递给她,还不忘说:“介个,是窝妈妈做的。”
【头一次听摇摇说起他妈妈诶。】
【该死,我更好奇这个谢总到底是什么人了,这年头的营销号到底能不能行啊。】
【我想知道妈妈是跟谢总离婚了吗?】
谢摇摇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妈妈就做了这个小帽子,现在他已经戴不上了,但出门还总是带着。
好几年下来,小帽子的布料都软塌塌的,但是很干净。
“好漂亮呀,你妈妈真厉害。”贺淼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想往自己脑袋上戴一下,但是被羊角辫挡住了,只能遗憾放弃。
江渔也要过去看了一眼,打算还给谢摇摇的时候,在他们旁边堆城堡的那个小男孩,却突然跑了过来,伸出手说:“我也要看!”
江渔看向谢摇摇。
谢摇摇点了点头,“好哦。”
那个小男孩就从江渔手里拿了过去,是个黄色的小婴儿帽,看着就奶呼呼的,他撇了撇嘴,很嫌弃地说:“我知道这种帽子,我弟弟才会戴,你都这么大了还戴这个啊。”
“羞死羞死!”他抬起手在脸上刮了下,做了个鬼脸臊谢摇摇。
谢摇摇瞬间不高兴了,他觉得他还是个宝宝呢,为什么不能戴,他抬起小手就去拿帽子,撅起嘴说:“泥还给窝。”
小男孩起哄了一声,抓着就跑。
“二虎!”江渔皱着眉站起来,指着他说,“不许欺负弟弟!”
他才拔了牙,还没长出来,现在说话还走风漏气的,气势都不如以前。
他有些恼火地跺了下脚。
二虎根本不理他,江渔比他还小一岁,他凭什么听江渔的。
而且江渔都不是他们村子里的人,是从别的地方搬过来的。
季清端着点心过去,就见谢摇摇在追一个陌生小男孩,江渔也拽着那个男孩的胳膊,死活不肯放手。
但二虎比江渔大一岁,还长得又高又壮,江渔根本打不过他。
副导演一开始还以为小孩子拌嘴,没太当回事,而且江渔过去帮忙了,就想等等看他们自己会怎么处理,拍出来效果不也挺好吗,他不动声色地朝摄像师招了招手,让摄像师靠近点儿拍。
没想到江渔跟二虎争执的时候,谢摇摇跟在旁边,却突然哭了出来。
哭得猝不及防,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他哭得脸蛋泛红,眼眶也红红的,睫毛瞬间湿透,眼泪都掉在腮帮上,是那种很撕心裂肺的哭法,听得人心里一紧。
“怎么了?”季清被吓了一跳,赶紧过去问。
二虎也被吓到了,他手上一抖,小帽子就掉在了地上。
贺淼抱住谢摇摇。
她眼圈也有点红,嗓音哽咽,指着二虎说:“他把弟弟的小帽子弄坏了。”
江渔在旁边满脸无措。
他本来是想把小帽子抢回来的,但是二虎突然使劲推了他一把,他手里还攥着帽子的边边,摔到了地上,小帽子撕拉一声,两块布就裂开了,被扯得开了线。
“妈妈。”谢摇摇哽咽喃喃,他捡起小帽子,就开始蹲在地上哭。
弹幕都跟着气愤。
【节目组到底在干什么啊?这么多人看不住几个小孩子?刚才都快打起来了怎么不过去帮忙?还拍什么呢?】
【也没人哄哄孩子吗?哭得我好心疼。】
突然有这么多人围过来,二虎涨红了脸,想跑又不敢。
“你给弟弟道歉!”江渔拉住他。
二虎使劲甩开他的手,梗着脖子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不道歉,我去告诉村长!”江渔也不肯让着他。
季清连忙蹲下哄谢摇摇,想伸手抱他,但谢摇摇根本不愿意让他抱,哭得嗓子都哑了起来,季清只好跟他说:“哥哥再给你买一个好吗?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
“窝不要。”谢摇摇从他怀里挣扎开,哭得脸蛋都彻底红了,小手攥着弄坏的帽子,泪眼朦胧地说,“窝要找我妈妈。”
季清忍不住烦躁起来。
他只带过季宵一个小孩子,觉得谢摇摇也太难哄了,季宵的玩具在幼儿园被小朋友弄坏,也从来都不哭。
而且他看了那个帽子,做工很粗糙,应该也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
这边动静太大,唐鹤安跟导演也匆匆赶了过来,发现孩子们都在哭,唐鹤安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皱眉看向导演。
导演现在终于慌了神。
他手足无措,还好宁时雪也带着季宵回来了,谢摇摇满脸都是泪痕,眼睛都肿了桃子,但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流,他转过头张开小手,宁时雪将他抱了起来。
“怎么了?”宁时雪抱着他问。
谢摇摇哽咽到说不出话来,手里攥着被弄脏弄破的小帽子,他抱住宁时雪的脖颈,白软湿透的脸蛋埋在宁时雪颈窝里。
“小宁哥哥。”贺淼也还在哭。
但她憋了憋,很坚强地跟宁时雪说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
宁时雪原本就冰凉的桃花眼也沉了下来,像深冬积雪的潭水,他嗓音仍然很平静,却莫名让人浑身一颤,跟二虎说:“道歉。”
根本不像人类能有的眼神。
宁时雪肤色苍白,眼窝却偏深,被这双眼长久地注视着,像在凝望深渊。
二虎今年也才七岁,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明明宁时雪看起来消瘦过头,冷白的手腕都没比他粗多少。
他却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不愿意道歉,又害怕宁时雪,脸憋得涨红,仍然抿着嘴不说话。
村长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还有二虎的妈妈的王桂兰。
王桂兰知道村里有节目组在拍什么综艺,都是她这辈子没见过的明星,听说二虎好像得罪了那些人,顿时被吓了一跳,着急赶过来就想按着二虎的头给人道歉。
但她一来,节目组乌泱泱都是人,宁时雪又冷冰冰地看着二虎,到底谁欺负谁啊,她皱起眉头,快步走过来将孩子抱到了怀里。
“你们想干什么啊?!”王桂兰说,“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小孩子。”
江渔不服气,指着二虎说:“是他先弄坏别人的东西!”
“有你什么事?”王桂兰嗓音很不耐烦,朝他摆了下手。
村长朝她拼命使眼色,王桂兰这才缓了缓,但仍然将二虎护在身后,“不就是个帽子吗,我赔给你不就行了,你们一群人盯着一个孩子,不把他吓坏了?”
宁时雪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她下意识地也不太拿宁时雪当回事。
谢摇摇哭累了,眼泪仍然止不住地往下流,但不像刚才那样哭得很大声,他抱着宁时雪的脖子,一抽一抽地小声哭。
宁时雪突然抬脚走了过去。
王桂兰一凛,挡住二虎说:“你想干什么?你们还想打人啊?”
宁时雪根本没理她,他冰冷的眼窝都隐没在阴影中,走过去一脚踹在二虎才搭起来的城堡上,訇然倒塌。
二虎瞬间扯着嗓子哭出了声。
“你这么大的人跟小孩子计较什么?!”王桂兰又心疼又气,心疼孩子被这么多人围住,又气他没事儿干去招惹人家干什么,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孩子多顽皮。
宁时雪弯了下眼睛,但眼底很冰凉,“我不但跟他计较,还会跟你计较。”
王桂兰被盯得浑身都难受起来,忍不住抱住孩子躲了躲。
宁时雪现在也没空搭理他们,抱着谢摇摇转身就走。
他刚才看了一眼,这个小帽子是几块布缝在一起的,万幸只是线开了,布料没有完全扯坏,只有边缘稍微坏了一点。
他记得小时候他在孤儿院,院长奶奶给他补衣服,比这个更破的都能补起来。
而且看不出痕迹。
谢摇摇的妈妈也没有多擅长缝纫,只是心血来潮给孩子做了个婴儿帽,做工很简单,他觉得这个应该不难补好。
“小渔,”宁时雪低头问江渔,“你们村子里有裁缝吗?”
江渔连忙点头,“有的!我带你们去!”
宁时雪带上了谢摇摇的奶瓶,给他冲了点奶粉,谢摇摇趴在他怀里,含着奶嘴时不时哽咽一下,眼泪湿透了宁时雪的肩膀。
村里的裁缝是个七十多岁的老爷爷,见到这个小帽子,就说:“没事,缝起来就好了。”
但问题是,想缝得一模一样,就得找到颜色一样的线。
他们本来就是个贫困村,补衣服也没什么讲究,裁缝店里翻不出这种奶黄色的线。
“我待会儿要去镇上,到时候去买,我记得有。”老爷爷说。
谢摇摇的眼睛红肿可怜,老爷爷递给他一个小布老虎,谢摇摇抬起小手抱住,嗓子都有点哑,小声说:“谢谢爷爷。”
宁时雪要给钱,老爷爷乐呵呵地摆了摆手,“没事,我自己缝的小玩意儿,不值钱。”
小布老虎缝得虎头虎脑,可爱极了,谢摇摇小胖手拿着捏了捏,觉得这个老爷爷好厉害啊,应该可以缝好他的小帽子。
他脸蛋湿漉漉的,鼻尖也有点红,将小老虎跟自己一起躲在了宁时雪怀里。
宁时雪现在去镇上,跟老人家去镇上再回来时间差不多,他就跟谢摇摇说:“我们晚上再过来找爷爷好不好?”
谢摇摇抱着小布老虎点了点头。
老爷爷还以为宁时雪是谢摇摇的哥哥,他刚才问谢摇摇怎么不让妈妈再给缝起来啊,谢摇摇说妈妈没有了,不在这里。
弹幕这才知道他妈妈已经去世了。
【换成我妈妈的东西被弄坏了,我也想跟他拼命。】
【我妈妈在我两三岁的时候也去世了,我都不记得她的脸了,她当时给我做了个小熊,我今年三十多岁,之前突然发现小熊耳朵也开了线,直接哭了一晚上。】
谢摇摇掉眼泪,哭得实在太伤心了,弹幕也有人忍不住跟着哭。
节目组的后台都被投诉挤爆了,导演跟几个副导演焦头烂额。
宁时雪带谢摇摇回去吃了午饭。
就在他们之前去过的海边,另一个节目组正在拍恋综,邀请的都是已婚嘉宾,导演本来跟那边的节目组商量好了,晚上会带着孩子们过去,两边互动一下。
但现在得罪了宁时雪,贺霖见到贺淼哭了也不高兴,唐鹤安又觉得他们这个节目组有问题,晚上还不知道该怎么去。
宁时雪本来是不想去的,他都不怕退圈,他忍着综艺导演干什么,但谢摇摇是个话痨崽崽,还很喜欢看热闹。
另一个节目组好像晚上有场比赛,说不定谢摇摇愿意看。
“阿崽,你想不想去?”宁时雪问他。
谢摇摇睫毛湿哒哒的,软乎乎的脸蛋仍然有点哭红的痕迹,腮帮也都是泪痕。
但现在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没刚才哭得凶,他抱着奶瓶嗯了一声。
他想去看比赛。
裁缝店的老爷爷说晚上十点多才能补好,他们出去一趟,再回来正好去拿小帽子。
导演赔着笑脸带嘉宾们上车。
谢摇摇一路上都蔫蔫的没说话,他窝在宁时雪怀里,宁时雪不太熟练地轻轻拍了会儿他的小屁股,谢摇摇竟然真的睡着了,又白又软的脸蛋还贴在他锁骨上。
【男妈妈。流泪.jpg】
【我疯了,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觉得这个作精还挺温柔的。】
为了拍综艺,这次海边特意布置过,甚至还临时搭了观众席。
确实人很多也很热闹,谢摇摇的眼睛红成了小兔子,宁时雪带着他去观众席坐下,他终于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底下。
晚上七点半,夜幕降临,海边燃起了篝火,月色穿透薄薄的云层,海面也泛起了夜晚才会有的粼粼波光。
另一个节目组的任务就比娃综难多了,这个场地也相当大。
嘉宾们两人一组,要从起点开始跑,沿着海边篝火指引的方向,跑到蹦床上使劲跳起来,够到挂在半空中的球,再将球运到下一个地点……直到终点,终点是一处高台。
高台前面挂满了很多毛绒星星,节目组都想办法挂在了半空中。
然后底下是充气软垫。
要从高台上跳起来,抓住星星,再掉在软垫上才算赢了比赛。
毛绒星星里塞了很多奖品的兑换券。
夜幕笼罩了整个海岸线,头顶是月色,脚边是篝火,节目组也沿着海岸线亮起了灯光,恰到好处地让嘉宾能看清路,但又很漂亮,尤其那些星星,简直像从夜空中垂下来的。
“那个叔叔,他好笨哦。”谢摇摇眼睛还红着,但没有再哭了,有嘉宾怎么蹦也够不到球球,他还小声地跟宁时雪说。
要是换成宝宝,肯定可以的!
–
谢照洲傍晚散了会,就接到廖燕婉的电话,让他回老宅一趟。
宋离跟他说了节目组发生的事,宁时雪处理得很好,他也没再过问。
廖燕婉常年养病,谢家老宅的位置很幽僻,谢照洲开车过去,纯黑的迈巴赫停在老宅树木葱茏的角落,被夜色笼罩。
谢照洲走到老宅。
廖燕婉肩头仍然裹着羊绒披肩,像等了他很久,眼眶都是红的,脸色却很苍白,抿着嘴像在极力控制怒气。
最后却没能控制住,抬起手不由分说地扇了谢照洲一巴掌。
谢照洲被扇得偏过头,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那双漆黑的丹凤眼仍然沉静又冰冷。
“你到底想干什么?”廖燕婉双目泛红,喘着气问,“你想逼死我吗?!”
宁时雪之前的事闹得太大,而且昨晚综艺第一期正式上线,又同步上星,廖燕婉这才知道宁时雪居然带谢摇摇去了综艺。
谢摇摇还受了委屈。
“你大哥死了,你还想逼死我,”廖燕婉嗓音发抖,指着他说,“你凭什么让宁时雪带摇摇去那种地方?!”
谢照洲眸子沉沉地望着她,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才毫无波澜地开口,“其实你希望死的人是我。”
廖燕婉浑身一颤,抬起眼跟他对视。
谢照洲知道廖燕婉对自己一直有怨恨,因为三年前,谢老爷子本来是让他陪自己去出差,但他当时人在剧组,才换成了谢遂。
然后谢遂当晚死于车祸。
“……今天是你大哥的生日,”廖燕婉眼泪又流了下来,却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你大哥的生日,你让摇摇跟着那个……”
她咬了下嘴唇,这辈子的教养让她无法对宁时雪说出太难听的话,但沉默的这一瞬反而将人贬低轻蔑到了尘埃里。
廖燕婉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你让他带着摇摇出去,摇摇被人欺负你知道吗?”
谢父沉着脸,待在旁边不出声。
谢照洲等她说完,才答非所问地提醒她,“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谢遂比他大了整整十一岁,但他跟谢遂是同一天生日。
他小的时候,谢遂跟着谢父和廖燕婉在国外,每年廖燕婉都会给谢遂办生日宴,直到晚上一点多,生日宴彻底结束,或者第二天才会突然想起他来。
然后给他打电话,尴尬地说;“对不起啊小洲,妈妈昨天太忙了,但是给你的礼物刚刚已经寄出去了,过几天就能收到。”
谢照洲对这些事已经无所谓了,他只是觉得很荒谬,廖燕婉为了这种理由找他回来。
廖燕婉听到他的话,浑身都僵硬起来,她确实忘了谢照洲的生日,但谢遂都已经死了,谢照洲非得抚养谢摇摇,又不能照顾好他,她的眼眶通红,眼神中仍是怨恨。
谢照洲眉骨冷沉,望着她说:“至于宁时雪跟谢摇摇,他们想做什么,不需要我的允许,也不需要你们来同意。”
廖燕婉被气得不停发抖,趴在谢父怀里痛哭起来,谢照洲也没管她。
开车离开了老宅。
他本来想去公司,但贺霖给他发了消息,说晚上等他们录完综艺,出去喝酒,谢照洲并不是很想去酒吧……但他冰冷修长的指节搭在方向盘上,还是往海边开了过去。
到海边时,综艺已经录了一多半。
谢照洲没去找贺霖,他找了个镜头拍不到,旁边也没有人的地方坐下。
–
谢摇摇目不转睛地看着隔壁节目组的嘉宾蹦来蹦去,他们都飞起来了,夜晚沿海灯火璀璨,简直像飞到了天上。
“他们好厉害啊,”贺淼在旁边赞叹,“我也想去玩。”
谢摇摇已经不哭了,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又贴住宁时雪,指着终点挂起来的毛绒星星,小奶音还是哑的,说:“窝想要那个。”
宁时雪:“……”
这可真是从天上摘星星啊。
导演终于找到了机会,他赶紧过来夹着嗓子说:“叔叔待会儿去给你要一个,不对,要几个都行,都能给你!”
反正值钱的都是里面的最终奖品,那几个星星就是为了挂着应景。
“……窝不要。”谢摇摇却趴到了宁时雪怀里,小脸贴着宁时雪的胸口。
他现在已经彻底不喜欢这个叔叔了,也不想要他的星星。
宁时雪想了想,低头问:“我去给你弄一个?”
谢摇摇瞬间小狗抬头。
宁时雪跟导演商量了下,其实导演组本来的安排,就是让他们的嘉宾也去玩这个,宁时雪现在想去,他当然没意见。
但是得两个人一组才行。
唐鹤安就举起手,“我跟他去。”
“那你跟淼淼姐姐待一会儿。”宁时雪嘱咐谢摇摇。
谢摇摇眼巴巴地点头。
宁时雪跟唐鹤安最后出场,谢照洲从观众席上抬起头,眼眸顿了下。
“待会儿交给我,”临开始前,唐鹤安跟宁时雪说,“我帮摇摇抢。”
他根本不觉得宁时雪跟他比会赢,贺霖来也一样,宁时雪这瘦胳膊瘦腿,他觉得宁时雪估计连季清都跑不过。
宁时雪没说什么。
夜晚,海边篝火都燃得更亮了,唐鹤安应声跑了出去,却没想到宁时雪就紧跟在他身后,忍不住诧异地转了下头。
宁时雪才跑了几步脸颊就渐渐苍白起来,失去了血色,但速度并不算很慢,就算这个身体再虚弱,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男生。
但唐鹤安武替出身,这种任务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他很快就将宁时雪甩在了身后。
谢摇摇双眼都亮晶晶的,宁时雪去蹦蹦床,他也跟着一蹦一蹦,好像这样就能让宁时雪蹦得更高一样。
他头顶的软毛都翘了起来。
“小宁哥哥好厉害呀。”贺淼也蹦起来给宁时雪加油,她头上的羊角辫都在晃。
唐叔叔怎么样都没关系,反正小宁哥哥是最厉害的。
贺霖在旁边心酸捂脸。
唐皓皓已经激动到大喊了,就连季宵都小声喊了句加油。
隔壁恋综节目组请了很多路人观众,现场就像个真正的比赛现场,特别嘈杂,但崽崽们声音太大,宁时雪还是听到了。
宁时雪:“……”
突然社死。
宁时雪瞬间跑得更快了一点,试图将社死甩在身后,他甚至在一个爬渔网的环节里直接超过了唐鹤安。
唐鹤安越发吃惊。
他觉得宁时雪很违和,他甚至想说……宁时雪好像身手很好。
宁时雪晚上又穿了那条腰部镂空的牛仔裤,没办法,原主的裤子不是露大腿就是露屁股,他只能在中间选择露腰。
他攀住绳索往上爬时,长腿踩在下方的攀岩石上,雪白柔韧的腰线都露了出来。
肤色过于白皙,是常年不见光的那种白,在月色底下甚至泛着莹润的光。
【糟糕,好羡慕摇摇啊,随时都可以抱我老婆的腰。】
【这就不能怪我涩涩了吧?谁能不涩!流口水.jpg】
【呜呜呜老婆好辣,嘶哈嘶哈。】
唐鹤安最后还是比他快了一步,但宁时雪双手撑住台子,动作也很利落漂亮地翻身上去,他比唐鹤安多了一份游刃有余,明明脸颊已经白到像冰雪一样,却让人觉得毫不费力。
从高台跳起来抢星星时,旁边会时不时有水柱喷出来干扰嘉宾。
虽然难以启齿,但唐鹤安很怕水,就在他犹豫的一秒钟,宁时雪突然动了,他扑过去抓住一颗毛绒星星,抱在怀里坠了下去。
就像一泓月亮落入水中。
之前的嘉宾也都是这样掉下去的,底下是充气软垫,完全摔不着。
“他们怎么都不见了呀?”贺淼奇怪地问。
崽崽们太矮了,视线被挡住,只能看到嘉宾掉下去,却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
谢摇摇也不知道,但不妨碍有人掉下去,他就跟着蹦蹦,白嫩的脸蛋都红扑扑的。
但在宁时雪掉下去的一瞬间,他眼睁睁地看着宁时雪掉了下去,哭到酸胀的眼眶突然又涌出眼泪 ,贺霖都差点没抱住他。
“爸爸,窝爸爸掉下去了。”谢摇摇的小奶音瞬间带上了哭腔。
他怎么也找不到宁时雪,突然生出了巨大的惶恐,他抬起小胖手擦眼泪,但怎么擦不干净,视线都被模糊,他就更找不到宁时雪。
谢摇摇几乎哭崩了,他趴在栏杆边边,小肉脸都挤在栏杆上,眼泪啪嗒啪嗒往脸蛋上掉,不肯让人抱,“窝爸爸在下面。”
宁时雪也没想到这个身体虚成这样,摔下去的一瞬间脑子都在发懵。
他眼前黑了一瞬,躺在湿透的软垫上,头晕到站不起来,心脏沉沉地坠在胸膛里。
谢照洲漆黑的眼眸隐匿在夜色中,他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得到宁时雪。
宁时雪也不知道谢摇摇在什么地方,他指尖冷白冰凉,已经僵硬起来,只能凭感觉抬起手跟谢摇摇招了招。
那双漂亮的眼睛弯起来,在夜幕下格外亮,像如水的月色,也像璀璨燃烧的星。生日快乐
嘉宾们下来时都会有工作人员过去扶, 软垫上都是水,宁时雪浑身都湿透了,眼前仍然发黑,膝盖都是软的。
“快快快!”导演赶紧跟另一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说:“你们节目组的医生呢?!”
【救命, 往下跳的时候我眼泪都飚出来了, 就算底下有垫子,那么高跳下去肯定也很疼吧, 换成我根本不敢。】
【宁宁应该拿抢右边的那颗, 离他更近一点,说不定就不会摔成这样了, 他脸色好白啊,导演组本来就想让嘉宾搞这个吗?】
【这无良节目组, 我现在发现了, 老婆开拍头一天就在生病吧???】
嘉宾通道就在观众席底下,走到嘉宾通道时, 宁时雪喉咙都泛起一股血腥味,乌黑碎发都黏在苍白的肌肤上,眸底像藏着水光。
“我背你吧?”唐鹤安跟在宁时雪后面跳了下来,没忍住问。
宁时雪也没逞能,他说不出话来, 只能点了点头。
就在唐鹤安想将宁时雪背起来的时候,通道内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导演抬起头时,都被吓了一跳, 浑身一凛,“谢、谢老师?!”
他不知道谢照洲是谢氏的总裁, 但娱乐圈没人不认得谢照洲这张脸。
谢照洲从公司出来的,然后去了趟老宅又过来, 并没有换衣服。
他穿了身冷淡挺括的黑西装,就像随时都能出席什么晚宴,面容冷白如玉,只有薄唇是殷红的,对着导演稍微颔首。
他从观众席过来,花了点时间。
唐鹤安也愣住了,脑子都是懵的。
他跟谢照洲合作过,但谢照洲应该不记得他了,他当时只是在谢照洲主演的电影里,演了一个没台词的配角。
谢照洲本人就是金玉烈火,家喻户晓的影帝,他拍过的电影,就算单拎出来一部,圈内很多演员也终其一生无法望其项背。
这个圈子又不按年龄论,尽管他比谢照洲大了十几岁,但对他来说谢照洲才是前辈。
“……谢老师。”唐鹤安赶紧跟着说。
谢照洲那双黑眸狭长深邃,从他怀里将宁时雪抱了起来,低声说:“谢谢。”
“没事没事。”唐鹤安连忙摆了摆手。
旁边两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噤若寒蝉,导演大气都不敢喘,之前谢摇摇说谢照洲是他的大爸爸,他也根本不信。
怎么可能啊。
他心头控制不住地激动,但又不敢蹭谢照洲的热度,谢照洲过来时,副导演就切断了宁时雪这边的直播间。
【???】
【我是真的会骂人,你们这什么破节目组,该拍的不拍,不该拍的乱拍。】
导演一阵心酸。
是他不想吗,他也不敢啊。
谢照洲抱得很稳,宁时雪本来头都晕了,根本不知道是谁在抱他,但他靠在谢照洲肩膀上,突然闻到了那股冷冽的香水味。
还有很淡的烟味,并不难闻。
“二哥?”宁时雪嗓音有点哑了,他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口音,不像燕城人。
咬字听起来很软。
“嗯,”谢照洲眸子漆黑,低下头时眼神落在他苍白漂亮的脸颊上,顿了一秒才挪开,应道,“别说话。”
宁时雪也没力气再说话了,他现在仍然头晕,又脚不着地,脊背都有些紧绷,没忍住抬起手抱住了谢照洲的脖颈。
谢照洲才走了几步,就被一双冰凉的手臂搂住,宁时雪鼻尖埋在他颈窝里,温热的呼吸扑在他颈侧。
他薄唇抿了下,什么都没说。
–
节目组在海边搭了帐篷,谢摇摇哭着想找宁时雪,贺霖带他过去时,宁时雪正躺在病床上输液,好像已经睡着了。
帐篷里只有谢照洲一个人。
“窝爸爸。”谢摇摇眼睛仍然红红的,腮帮上都是泪痕,贺霖将他放到床上,他就手脚并用爬过去,趴在宁时雪旁边。
贺霖跟谢照洲说:“我先去接淼淼,待会儿来找你们。”
“嗯。”谢照洲点头。
谢照洲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谢摇摇抱住宁时雪的脖子,趴在他胸口,小手上攥着那个毛绒星星,脸蛋肉肉都被挤得鼓起来。
“你这样他会喘不过气。”谢照洲嗓音很冷淡,提醒他说。
谢摇摇这才松开手,病床不高,他自己撅起屁股,小短腿扑腾着下去。
病床旁边还放了个小马扎,谢摇摇却不肯去坐,他啪嗒啪嗒地跑到谢照洲旁边,小肉脸抬起来,软软的下巴在谢照洲膝盖上搭了一会儿,见谢照洲没推开他,又小心翼翼地抱住谢照洲的腿,蹲了下去。
“窝爸爸会死掉吗?”谢摇摇很小声地问。
一张嘴,他眼圈又红起来,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谢照洲半垂下眼,对上他乌黑的发旋,也没安慰他,很客观地说:“不至于。”
大爸爸这么厉害,说什么都是对的,谢摇摇终于放下心来。
贺霖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谢照洲身上的黑西装笔挺,长腿交叠坐在椅子上,谢摇摇哼哼唧唧地蹲在他脚边。
贺霖忍不住乐,这孩子总跟个小狗似的。
谢照洲只当自己是谢摇摇的监护人,谢摇摇非得叫他大爸爸,谢照洲纠正了几次,谢摇摇也不听,他就没再管。
他跟谢摇摇并不亲近,贺霖之前也没见过谢摇摇,这个综艺上才头一次见。
“我还以为你不来呢,”贺霖怼了下谢照洲的肩膀,笑得很不正经,“你来找我,还是来找你老婆的啊?”
谢照洲皱起眉,躲开他说:“滚。”
谢摇摇的奶瓶里已经没有奶了,他今天已经喝了两瓶,就没再给他冲,但他小手仍然抱着,低头含着奶嘴。
听到谢照洲说话,他才抬起头,顶着双哭红的眼睛,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却拿小奶音说:“大爸爸骂人,不乖。”
谢照洲:“……”
贺霖笑了半天,他给谢照洲他们带了点吃的,放下就出去找贺淼。
宁时雪睡了一个多小时才醒,他睫毛颤了颤,谢摇摇双眼瞬间亮晶晶的,他爬上床跟宁时雪贴贴,小肉脸蹭在宁时雪的脸颊上。
宁时雪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懵了,输完液,护士过来拔针,谢摇摇才终于眼巴巴地放开他,但仍然整个崽都黏在他旁边。
“没什么事,”护士安慰说,“就是突然剧烈运动,低血糖了,晚上多休息一会儿就好。”
谢摇摇下巴搭在宁时雪膝盖上,伸出指头,去摸他手背上的输液贴。
深夜,帐篷里灯光有些昏暗,还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上的声音,谢摇摇软嘟嘟的影子都映在帐篷上,侧脸像个小包子。
但他小包子脸上现在还挂着眼泪,睫毛都黏在一起。
宁时雪靠在床头,他想了想,突然抬起手,冷白冰凉的指尖交握在一起,拿胳膊肘戳了戳谢摇摇,说:“阿崽,你看那个地方。”
谢摇摇懵懵地转过去,就见帐篷上除了他跟宁时雪,还有大爸爸,又映出一个影子。
“兔兔!”谢摇摇激动地说。
宁时雪左手背拱起来,右手抬起两根手指,搭在上面。
谢摇摇眼泪也不掉了,软乎乎的小脸上甚至有点呆,他指着影子说:“介个是黑土狼。”
怎么回事呀。
他们的帐篷里有狼。
海边怎么会有狼呢?他觉得狼都应该在大山里,海边的狼是海狼吗?
这真是太可怕了。
但宁时雪跟大爸爸都在,谢摇摇一点也不害怕,宁时雪双手交叠在一起,这次又像个耳朵更长的小兔子。
他小时候在孤儿院,没什么玩具,就算有也轮不到他。
老院长就会拿手影哄他们睡觉。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没想到还记得。
宁时雪弯起眼睛,小声跟谢摇摇说:“小兔子要咬大爸爸了。”
他双手的影子触碰到了谢照洲的手。
谢照洲眼眸仍然黑沉,就像深夜海边映不透的夜幕,尽管宁时雪压低了嗓音,但帐篷很小,他还是能听到宁时雪在说什么。
他手背僵硬了下,但也没躲。
大爸爸被咬了,谢摇摇咯咯地笑,等反应过来,他才托着小胖脸叹了口气,“不可以,会被大爸爸,打屁股。”
谢照洲:“……”
谢照洲头疼地闭了下眼。
他只打过谢摇摇一次。
因为谢摇摇在家里乱跑,老管家怎么哄怎么追都不听,最后把老管家的药瓶撞翻了,被他拎起来揍了几下屁股。
都已经是半年前的事,居然还记得。
小孩儿这种东西不应该很健忘吗?
谢摇摇哭了一整天,其实已经很累了,他一开始还趴在宁时雪腿上,目光炯炯地盯着帐篷上的影子看,等了几分钟,小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睫毛也耷拉下去,困得双眼迷茫。
等贺霖带着贺淼过来时,终于脑袋一歪,趴在宁时雪旁边睡了过去。
宁时雪给他盖上被子,然后小声问护士,“我能出去走走吗?”
“别走太远啊。”护士不放心地说。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帐篷外听到,连忙过来,“小宁老师,我陪你去吧。”
宁时雪没说话,他转过头,眼巴巴地看了谢照洲一眼。
“……我陪他。”谢照洲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上,站起身说。
工作人员不敢打扰,“好的好的。”
贺霖跟贺淼也在这儿,贺淼跟谢摇摇躺在一起睡着了,宁时雪就放心地出去。
海边仍然很多人,篝火燃起,另外一个节目组今晚收官,远处还能看看到漆黑夜幕上绽开的烟花,璀璨又明亮。
宁时雪跟谢照洲都没怎么说话,直到将嘈杂的人声都甩在了身后,宁时雪突然抬起手,攥住了谢照洲后背的衬衫衣料。
“怎么了?”谢照洲脚步一顿。
宁时雪抬起另一只手,他手上拿了块腕表,做工很精致,表盘就像漆黑夜幕,上面雕刻了一弯月亮,看起来清冷又低调。
他刚才跟唐鹤安过去,节目组都会提前告诉嘉宾,每颗星星里藏着什么奖品。
他一眼就看到了这个腕表,想起谢照洲的头像,感觉他应该会喜欢,才抢了角落里的那颗 ,没想到高估了自己。
虽然抢到了,但摔得也很惨。
他之前查谢照洲的资料,无意间看到了他的生日,不知道也就算了,但他刚好知道,今晚又有个合适的礼物。
只不过他没想到,谢照洲会突然过来。
他想在帐篷里直接给谢照洲,但贺霖在,他又不太好意思,也不知道谢照洲什么时候会走,只能叫他出来。
谢照洲眼神一怔。
夜幕上又簌簌地燃起烟花,宁时雪弯起眼睫,烟花倒映在他漂亮的眼瞳里,像流淌的银河,“谢老师,生日快乐。”天黑黑
宁时雪递过去, 谢照洲并没有接,他忍不住抿了抿嘴,后知后觉好像有点尴尬。
谢照洲平常的腕表也得几百万,这个手表顶多只有几千块, 应该是谢照洲戴上, 会被怀疑谢氏是不是今晚就要破产的程度。
而且表盘上镶了半圈碎钻,他只是觉得亮晶晶的很好看。
但给谢照洲好像有点幼稚。
晚风沿着海岸线吹过来, 宁时雪才突然清醒了, 整个晚上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本来想在谢家苟着,等原著的剧情结束, 然后想办法离开谢家,原著大小反派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像谢照洲也不在乎他的死活。
不应该做多余的事。
他指尖被冻得仍然苍白, 腕表的表带也很冰凉, 硌在他掌心里。
宁时雪小时候住的地方很穷,但并不叫贫民窟, 而是被人叫做贱民区,因为整颗星球曾经是流放罪犯的地方,他所在的区域,是曾经的重刑犯监狱。
后来被联邦遗弃,监狱也等于不存在了, 整颗星球却沦为了罪犯的巢穴。
那个孤儿院里的孩子,几乎都是当初重刑犯的后代,但也有像宁时雪这样的。
听老院长说, 他是出生之后被遗弃在了贱民区,深冬, 下了场大雪,老院长抱他回去时, 他只剩下一口气,小脸冻得发紫。
他跟院长姓,才起了宁时雪这个名字。
虽然他的父母并不是最穷凶极恶的犯人,但宁时雪觉得也没什么区别,就算死刑犯都不会将孩子扔在这个地方,真的为了他好,甚至不如一出生就掐死。
不是误会,就是恨他。
所以让他一生都得待在这个深渊地狱。
宁时雪只有在每年冬天,孤儿院投资人过来时,才能收到礼物。
投资人过来的时候,他也听说了很多孤儿院以外的事,联邦的孩子每年过生日都会收到礼物,甚至过节都有。
他当时六岁,跟睡在他上铺的那个男孩关系很好,他花了一个月时间,在孤儿院偷偷养了一朵小花,想等对方生日就送给他。
“拿这个干什么?”对方却满脸鄙夷,“你以为你是联邦人吗?”
那朵小花被男孩子们哄抢,最后踩得稀巴烂,宁时雪从此往后就没有朋友了,他也没再给任何人送过礼物。
……
夜幕深沉,浪潮拍卷在礁石上,只有头顶的月光仍然皎洁。
宁时雪在心底一哂。
他在综艺待太久,被谢摇摇他们影响了,他甚至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腕表很漂亮,谢照洲在过生日,他为什么不能送给谢照洲呢?
就像他给谢摇摇带了条小胖鱼。
他不会想为什么,谢摇摇也不会问他。
但谢照洲没有理由收他的东西。
宁时雪指尖蜷了下,才想收回去,谢照洲就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
他那双眼睛漂亮又凉薄,但天生就像裹着一层泪,湿润的,泛着水光,尽管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对上那双眼却让人心头一跳。
“……”
谢照洲甚至不禁想了下,他有说什么吗?
至于委屈成这样?
何况他只是怔了一秒,并没有想拒绝,今晚记得他生日的人,除了贺霖,也只有宁时雪。
谢照洲接过去,他将自己的腕表摘了下来,又戴上这块,说不上哄人,但语气听起来没那么冰冷,“谢谢。”
宁时雪被整不会了。
他也没想到谢照洲会直接戴。
但谢照洲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指骨也很修长,肤色又冷白,手背上的青筋格外清晰,腕表都跟着高级起来。
他眼光好像也没有那么差。
宁时雪抿了下唇,自己也没意识到,卧蚕弯起一点弧度,却落在了谢照洲眼中。
“回去吧,”谢照洲将自己的腕表随意装在西装裤兜里,顿了一下又说,“我背你。”
他们不知不觉走了很远,现在离帐篷有一段距离,宁时雪脸颊都苍白了许多。
“嗯?”宁时雪愣了愣。
“不然呢?”谢照洲薄唇好像勾了下,语气懒散,在深沉夜色下听起来很低沉磁性,就是带了点儿欠,“小宁老师更喜欢被抱着吗?”
宁时雪白皙的耳朵尖瞬间充血泛红,脚下踉跄,“我没有,你别乱说。”
“过来。”谢照洲叫他。
宁时雪也不亏待自己,有人背为什么还要自己走路,他走过去趴在谢照洲的背上,手臂也搂住了谢照洲的脖子。
谢照洲背着他就像毫不吃力,宁时雪甚至不担心自己会摔下去。
他趴了一会儿,突然还是没忍住,问谢照洲,“谢老师,我以前见过你吗?”
他本来以为,他是看过谢照洲的电影,才会觉得他眼熟,现在又不太确定。
“……”谢照洲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有些无语地说,“你难道不应该见过我吗?”
宁时雪这才反应过来,原主来谢家肯定见过谢照洲很多次。
倒也不是他不谨慎,他本来就觉得没什么可瞒着谢照洲的,他不至于跟谢照洲说自己穿书的事,但谢照洲觉得他不对劲也无所谓。
反正谢照洲只是需要一个听话的联姻对象,去堵谢家人的嘴,是他还是原主,或者其他什么人,都是一样的。
但是被问起来,还得解释,他有点懒得编借口。
谢照洲等了几分钟,宁时雪却没再说话,他转过头,才发现宁时雪趴在他肩膀上,呼吸匀长,睫毛都垂下来,就像已经睡着的样子。
谢照洲:“……”
宁时雪装睡了一会儿,只觉得谢照洲走走停停,突然又不走了,他没忍住睁开眼睛。
然后就撞入谢照洲狭长的黑眸。
宁时雪:“……”
他脚趾抠了起来,像小海獭往水下潜一样,将半张脸颊藏在谢照洲肩膀底下,只露出一双漂亮无辜的眼睛跟他对视。
谢照洲握住他的腿弯,转过头继续走,突然很低地笑了一声。
宁时雪才又浮上来。
走到半路,谢照洲跟他说:“这个综艺,不想拍就不拍了,我去跟导演说一声。”
要是还没开拍,宁时雪肯定不想去,疯了才会给自己找麻烦,但他现在有点犹豫,毕竟现在走的话,等于之前都白受罪。
而且一分钱也拿不到。
他浑身上下只剩下几十块钱,还不如拍完拿点儿片酬。
跟谢照洲要钱,谢照洲应该会给他,但他根本张不开嘴。
头一次吃软饭,不太熟练。
“没事,我想拍。”宁时雪说。
谢照洲就没再说什么,走回节目组的营地,将他放到帐篷外,“我去趟车上。”
宁时雪点了点头,等谢照洲走了,他掀开帐篷,发现只有贺霖跟谢摇摇在。
谢摇摇还在睡觉。
“淼淼先跟唐哥他们走了。”贺霖说。
见宁时雪回来,他忍不住摸了摸兜,“我出去抽根烟。”
–
谢照洲垂下眼,将自己的腕表放到车上,旁边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瞬,是贺霖发来的消息,他点开回复,想关掉手机时,却顿了下。
他将消息往下拉了拉。
最后一条是三年前谢遂发给他的。
他跟谢遂私下来往不多,平常见面谈的都是工作,从小到大,只有每年生日这天晚上,谢遂会准时给他发生日快乐,礼物也会同时寄过来。
这个腕表就是谢遂送给他的。
车内灯光昏暗,映在他眉骨的轮廓上,眼窝都被衬得深邃冰冷了许多。
谢照洲起身带上了车门。
……
宁时雪现在也不想睡了,他躺在谢摇摇旁边玩游戏,谢摇摇往他怀里钻了钻,软乎乎的小脸贴在他手臂上。
嘿嘿,谢摇摇梦到了小猪,香喷喷的小猪,他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忍不住啃了一口。
宁时雪胳膊上被啃了个浅浅的牙印,他无语地捏住谢摇摇的脸蛋,让他松开嘴。
等谢照洲过来,他才抬起头。
然后愣了下。
谢照洲手上拿了个冰袋,应该是跟护士要的,他很沉默地靠坐在帐篷入口处的桌子上,拿冰袋敷着侧脸。
“谢老师,”宁时雪走过去,试探地问,“你怎么了?”
谢照洲本来就是浓颜,他面容苍白冷峻,殷红的薄唇抿了起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上,衬衫领口也微微敞着,整个人落拓松散。
宁时雪陡然一惊。
他突然想起原著的事,原主在娃综上当众虐娃,还让谢摇摇落下了残疾,事情被廖燕婉知道,廖燕婉勃然大怒,冲到医院就狠狠地扇了谢照洲一巴掌。
但他现在也没虐娃啊。
动什么手?
除了廖燕婉,也没人敢对谢照洲动手,谢父不管对谢照洲多不满意,他本身是个很懦弱的人,顶多嘴上挑剔而已。
宁时雪只能想到之前他的黑热搜,还有今天谢摇摇被欺负的事,也许被廖燕婉知道了,觉得他不靠谱,才突然发火。
“我帮你吧。”宁时雪很小声地说,然后伸出手去拿冰袋。
谢照洲就递给他。
他侧脸已经看不出任何泛红的痕迹,根本不像需要冰敷的样子,但也可能还在疼,宁时雪低头帮他敷脸。
廖燕婉手上戴着戒指,谢照洲颧骨上被蹭破了一片,之前应该有点出血。
宁时雪动作很轻,时不时低声问他:“这样疼不疼?”
谢照洲抬起头,对上那双带水的桃花眼,宁时雪眼中情绪并不浓烈,但确实在担心他,神情也有些严肃。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并不让人讨厌,也不算浪费他去找护士要的冰袋。
“疼。”谢照洲忽然来了点兴趣,他喉结滚了下,半垂着眼说。
他也没想到,今晚唯一担心他的人,竟然是这个几乎跟他不熟的联姻对象。
宁时雪眼神懵了一瞬,他觉得自己手上已经很轻了,居然这样都疼,廖燕婉下手也太狠了吧,这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越发小心翼翼,直到无意中一抬头,对上谢照洲眼中藏得很深的促狭。
才终于反应过来谢照洲是故意的。
宁时雪:“……”
你好骚啊。
宁时雪被盯得脸颊发烫,谢照洲才挪开视线,余光瞥到他的裤子,忍不住皱起眉。
宁时雪还穿着那条腰部镂空的牛仔裤,小腹都露出来一片,腰线也柔韧漂亮,是那种想让人握上去的漂亮。
导演无所谓他挨骂。
不然肯定会让他换裤子。
谢照洲记得之前谢摇摇给他发消息,说宁时雪肚子疼。
谢摇摇是个话痨崽崽,他什么都要发给大爸爸,尽管谢照洲并不理他,他现在不但发自己,他还发宁时雪。
本来身体就不好,还穿这种裤子,能不着凉肚子疼吗?
但他无意给人当爹,什么都没说。
谢摇摇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他揉了揉眼睛,就发现宁时雪跟大爸爸都在帐篷里,他撅起小屁股,从床上下去,然后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找宁时雪。
他抬起小手攥住宁时雪的裤子,才睡起来,小奶音都是软的,“粑粑。”
他以为攥的是裤腰,其实他太矮了,只攥住了宁时雪裤子腰部镂空的地方,然后往下一扯,裤子顿时被扯得更低。
谢照洲本来就垂着眼,瞬间看到一片雪白细腻的肌肤,是常年不见光才有的白皙。
宁时雪还没反应过来。
谢照洲脸色一黑,突然低下头,将自己的外套系在了他腰上。
谢摇摇的小脑袋也被外套蒙住了,他眨了眨眼,嗯?天黑黑了。
–
宁时雪自己看不到后面,不知道扯得多低,只觉得大反派简直太难搞了,原著起码有一点没说错,谢照洲性情确实阴沉不定。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生气。
他莫名其妙,但也不敢把外套拿下去,只能这样系在腰上。
其余嘉宾都已经走了,谢照洲开车送他们去村里,小山村到处都是石头台阶,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村口。
贺霖先下了车。
谢摇摇也从车上下来,大爸爸是不会抱他的,宁时雪又抱不动他,他叉着小胖腰叹了口气,“窝也,自己肘。”
“我抱你行不行啊。”贺霖哭笑不得。
谢摇摇勉为其难地朝他张开小手。
村里晚上很黑,宁时雪腿还是软的,谢照洲余光瞥了一眼,朝他伸出手。
宁时雪下意识将手搭了上去。
他以前没跟人拉过手,直到这个综艺,跟谢摇摇拉手拉习惯了,几乎条件反射。
然后对上谢照洲冷淡又揶揄的眼神,才突然反应过来,谢照洲是想扶他。
宁时雪耳朵尖红得滴血,他赶紧想松手,但谢照洲却没放开。
贺霖还在,他也不敢再挣扎。
谢摇摇趴在贺霖肩膀上,见宁时雪跟谢照洲拉着手,他的小嘴都撅成了喇叭花,大爸爸他们拉手手 ,怎么都不带宝宝啊。
“窝也要。”谢摇摇努力去抓宁时雪的手,宁时雪只能递给他一根指头。
谢摇摇拿小手攥住。
贺霖很会抱孩子,谢摇摇舒服到都要睡着了,但他还是更想让宁时雪抱他。
他的小脑袋开始神游,没关系,等他长大了,宁时雪跟大爸爸就会变得很小,然后他可以把宁时雪跟大爸爸都放在兜兜里。
他脑袋里已经有小怪兽那么高的谢摇摇,兜里放着两个崽崽,嘿嘿。
谢摇摇简直翘起小脚笑出了声。
晚上还在哭,现在又笑了,谢照洲不能理解小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他也不想知道。
宁时雪的手抬起来有点累,手臂都开始酸胀,这么走路感觉也不稳当,要不是谢照洲拉着他,他觉得他就要摔了。
但好在他手臂没力气,谢摇摇只能使出吃奶的劲儿拿小手攥住他手指,最后攥累了,终于被迫松开手。
贺霖本来想找谢照洲去酒吧,但今晚来不及了,山路崎岖,谢照洲开车回燕城也很危险,只能在村里住了一晚。
宁时雪有点担心谢照洲该不会跟他们一起住吧,还好谢照洲也没这个意思,谢照洲去跟贺霖住了一晚,淼淼跟他和谢摇摇睡。
谢摇摇平常都睡懒觉,这次却天不亮就扑腾着小短腿坐了起来。
他的小肉脸贴在窗玻璃上,看到谢照洲的身影,就焦急地叫宁时雪,扑到宁时雪旁边拿软嘟嘟的脸蛋使劲拱他,“大爸爸要走了!”
是好事啊,宁时雪心想。
但谢摇摇都快急哭了,他只能起来,穿上衣服陪他出去。
谢摇摇使劲拽住他的手腕,小奶音越发着急,“大爸爸,大爸爸!”
谢照洲停住脚步。
谢摇摇睡到半夜,才突然想起来,他居然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答应宁时雪来他家当宝宝,但他还没告诉大爸爸呢。
他得把宝宝介绍给大爸爸。
“大爸爸,”谢摇摇攥住谢照洲的西装裤,小脸严肃又认真,跟他总结了一遍自己怎么认的宝宝,然后拉住宁时雪,跟谢照洲说,“介个,是窝们家的宝宝。”
宁时雪:“……”
宁时雪忍不住羞耻,他白皙的脸颊瞬间烧红了,谢摇摇却不肯放开他。
你们地球人这么排外的吗?
宁时雪有点想回母星了,他甚至不敢抬起头跟谢照洲对视,直到谢照洲突然开口。
谢照洲眼眸漆黑,似笑非笑,“宝宝?”夜生活
“……我不是。”宁时雪脸颊红到滴血, 他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叫过。
谢照洲嗓音低沉清冷,但尾音却有点懒洋洋的勾人,故意欺负他似的,这两个字念得拖腔拉调, 宁时雪几乎有点恼羞成怒。
谢摇摇也没想到大爸爸居然一下子就答应了, 他抱住宁时雪的腿,小肉脸蹭在他腿上, 在他旁边打转, “宝宝,宝宝。”
嘿嘿, 宝宝。
宁时雪本来就湿润的桃花眼臊得水雾弥漫,现在捂住谢摇摇的嘴也来不及了, 他脚趾尴尬到抓地, 低着头没脸见人。
反正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走了。”谢照洲盯住他白皙透红的耳朵尖,勾了勾唇角说。
谢摇摇抬起藕节似的小胳膊, 还像个小花蝴蝶一样飞来飞去。
只有宁时雪受伤的世界达成了,他回去睡了个回笼觉,胖崽怎么推他,他都不起来,直到贺霖过来接淼淼。
宁时雪终于咸鱼翻身, 也穿上衣服起来,跟他们一起去吃早饭。
节目组今天就要离开村子,早上村长给他们准备了各种农家小菜, 还有自己家里蒸的花馍,谢摇摇翘起小脚, 拿小胖手攥住个花馍,问宁时雪:“介个, 是什么呀?”
“馍。”宁时雪说。
谢摇摇小脸茫然,“什么是,馍?”
“就是馒头。”宁时雪又说。
谢摇摇仍然不能理解,他平常吃的馒头,都是圆圆的,白白的。
介个怎么花花绿绿的。
季宵就坐在他对面,也抱着半个花馍在啃,谢摇摇小狗抬头,突然发现了他,然后就眨巴着眼睛盯住季宵。
季宵本来胆子就小,被他一盯,小手攥着馍馍,不敢吃了。
“谢星星,”宁时雪余光瞥到季宵苍白的小脸,叫谢摇摇说,“不要盯着小朋友。”
谢摇摇却啪嗒啪嗒地朝季宵跑过去,他挨着季宵坐下,奶声奶气地问:“小馒头,泥吃馍馍,泥不会疼吗?”
他头一次见到小馒头吃小馒头。
“……”季宵憋了憋,终于鼓足勇气,澄清自己,他小声地说,“窝叫小汤圆。”
谢摇摇更疑惑了,小馒头什么时候改的名字啊,他都不知道。
而且他觉得还是小馒头比较好吃。
弹幕都被笑死。
【小汤圆:你礼貌吗?】
【宝宝,你们是两个大聪明,叫小汤圆,吃馒头就不会疼了吗?】
餂.饣并.甲鸟.zi.整
【我现在开始好奇宵宵吃不吃汤圆了,导演什么时候安排一下。doge】
谢摇摇只纠结了一会儿,宁时雪突然开始啃肉肉,他也凑过去,软嘟嘟的脸蛋仰起来,想等宁时雪投喂。
宁时雪给了他一块小排骨,谢摇摇抱着啃了几口,忧愁地说:“大爸爸,没有吃饭饭。”
宁时雪这才想起来,谢照洲开车送他们到村里,他都没有留谢照洲吃饭。
“大爸爸应该会去公司吃吧。”宁时雪说。
“没事,”贺霖笑了下,避开摄像机跟他们说,“不用管他,他不喜欢跟人一起吃饭,这边人太多了才走的。”
弹幕都一阵疑惑。
【???昨天晚上谢总来了吗?】
【该死,节目组怎么都不直播啊。】
【呜呜呜错过了我老婆的老公,你拿什么赔给我?!@节目组】
季清也跟着一惊。
怎么回事,他根本没见到人啊。
昨晚谢照洲直接去了嘉宾通道,然后今天又天不亮就离开,节目组很多工作人员都没见到他,何况季清。
季清只能按下心头的惊疑。
等吃完饭,宁时雪带着谢摇摇去裁缝店拿小帽子。
老爷爷没有手机,昨晚他输液之前,让人给村长打了个电话,拜托村长去告诉老人家,晚上别等他们,也许来不及回去。
但老人家还是等了他们几个小时,今天也很早就过来开门。
江渔也跟他们一起去了。
“瞧瞧,这是不是一模一样。”老爷爷笑眯眯地递给谢摇摇说。
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眨了眨,白嫩的脸颊都红扑扑的,他趴在宁时雪怀里,攥着小帽子摸了摸,一点也看不出来坏过。
宁时雪给完钱,他的贫穷又雪上加霜。
江渔脸蛋在海边晒得黝黑,他鼓起勇气给宁时雪和谢摇摇道了个歉,“对不起,要是我不跟二虎打架,就不会弄坏了。”
“不怪你啊,”宁时雪眼睫弯了弯,“还得谢谢你呢。”
江渔难为情地挠了挠头,他很瘦,六七岁的男孩子,手腕细骨伶仃的,从怀里掏出个大海螺,递给谢摇摇,“这个给你!”
“介个,是什么啊?”谢摇摇双眼迷茫,拿小手接过去。
江渔拍了拍胸脯,缺了一块门牙,走风漏气地说:“这个是海神的令牌!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叫我,大哥都能听得到!”
“……”
谢摇摇没忍住托着小肉脸叹了口气。
介个哥哥怎么这么笨啊。
都说了他是海王,海王当然比海神厉害了,何况江渔还不是海神。
他只是海神的崽崽。
海王谢摇摇都被欺负,为什么还要,叫他过去呢?
但谢摇摇没有打击他,幼儿园老师说,对小崽崽,要鼓励,他抬起软乎乎的小手拍了拍江渔的肩膀,小奶音成熟地说:“好哦。”
【呜呜呜我突然有点舍不得了,还想看大哥带崽。】
【节目组下一期要去什么地方啊?】
【听说是雪山?】
谢摇摇抬起儿童手表,给江渔留了自己的号码,江渔也告诉他自己妈妈的电话。
嘉宾们下午才离开村子,崽崽都凑在一起玩,宁时雪裹着毯子打了会儿游戏,觉得有点闷,就想去村子里走走。
他没让摄像大哥跟着。
走到一条巷子里,突然小腿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他转过去,二虎拿了把弹弓对着他,这次对准了他的头。
但对上宁时雪冰冷的眼神,二虎浑身颤了颤,又不敢了,他扭头就想跑。
他是村里的小霸王,很多小孩子都被他揍过,他又能打架又能跑,宁时雪就是个病秧子,他以为宁时雪肯定追不上他,没想到腿才抬起来,就被人攥住了衣领。
他甚至不知道宁时雪怎么追过来的。
这个村子很多花农,王桂兰家就是种植玫瑰的,清早会运到山下去卖。
二虎偷了几枝带出来玩,结果突然发现了宁时雪,他还惦记着被踹烂的城堡,才偷偷过来打他,现在连花都摔到了地上。
宁时雪低下头,帮他捡起来。
然后放在他手上。
他肌肤苍白,乌黑碎发垂落在颈侧,整个人冷飕飕的,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却弯了起来,嗓音很温柔地说:“再让我发现你欺负人,我就把这些花一枝一枝地塞到你嘴里。”
像个恶鬼,不像活人。
……
村长还在王桂兰家,想劝她去给节目组道个歉,王桂兰也其实也害怕,但又觉得自己儿子受了委屈,僵持着不肯动。
二虎却突然跑了回来,撞了鬼一样,眼睛还肿着,一看就是哭过,使劲拽着王桂兰的手,让她跟自己去道歉。
“你这小兔崽子,”王桂兰骂他,“到底想怎么样啊?!”
但她还是跟着去了,只不过宁时雪没见他们,谢摇摇还在玩,也顾不上理他们,他们就只能去找导演道了个歉。
导演糟心得很,“算了算了。”
这个村子找节目组过来拍娃综,本来是为了村里建小学的事,现在资金不够,想拉投资,还好事情没闹大,不然多少有影响。
眼看到了下午,已经是分别的时刻,下一期综艺三天后才开拍。
大人不觉得有什么,但对小崽崽来说,简直像分开三年。
几个崽崽都转圈拉手,就像第一期录制时那样,最后拿儿童手表互相加了好友,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嗯?”贺淼纳闷地问,“小汤圆,你的额头怎么了呀?”
谢摇摇心虚地挠了挠小胖脸。
季宵的额头上被画了个红点点,就像小花馍一样,脸蛋上也有两个。
他觉得花馍为什么红红绿绿呢,肯定因为这样很漂酿,他也想让小馒头变漂酿。
季宵其实没有反对,因为他也觉得这样很漂酿,但给谢摇摇画,应该会更漂酿。
两个崽崽在审美上达成了一致。
宁时雪:“……”
宁时雪低头给了季宵一包湿巾,他想擦掉的时候,可以自己擦脸。
季宵没有手表,他将昨天捞到的小鱼送给大家,然后就抱着小黑猪玩偶,跟季清一起上了公司派过来的车。
宁时雪跟谢摇摇到家时,已经是傍晚,老管家出来接他们,眼尾都浮起笑纹,“宁少爷和小少爷回来了,先去吃饭吧。”
“嗯。”宁时雪应了一声。
谢摇摇将小帽子和星星玩偶都放在自己的小床上,然后才下来吃饭。
等吃完饭,老管家递给宁时雪一张卡,满脸含笑说:“宁少爷,先生让我给你的,希望你明天带着小少爷去买点衣服。
“卡上剩下的钱,您也可以用。”
老管家也在追娃综,这个宁少爷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对上宁时雪也不再战战兢兢,心头多少有些安慰。
他以前在谢家老宅,是谢老爷子的管家,谢照洲从小就是被他带大的。
对他来说就像亲生孩子。
这个联姻他没有立场反对,但宁时雪现在都改了,他也松了口气。
宁时雪疑惑地接过去。
盛星娱乐在谢氏名下,作为娱乐公司,跟很多时装品牌都有合作。
谢摇摇的衣柜里堆满了衣服,都是品牌方每个季度送过来的,根本不需要买。
但他也没多想。
反正谢照洲让他去,他就去。
而且他本来就在发愁,下一期综艺的录制地点在北城,终年积雪,原主冬天的衣服却都在宁家,他穿成现在这样去,会被冻死的。
要不然他就只能回趟宁家。
想想就很麻烦。
谢照洲应该不会介意他买条裤子吧?
晚上,宁时雪躲在被窝里打游戏,卧室门突然被一只小胖手推开了,他抬起头,就看到谢摇摇扭扭捏捏地站在门口。
“怎么了?”宁时雪挑了下眉问。
“粑粑,”谢摇摇跑过去,软乎乎的下巴搭在床边,脸蛋红红的,小嘴撅成了喇叭花,“窝想跟你一起睡。”
宁时雪压根没听见综艺上谢摇摇叫他爸爸,昨晚谢摇摇攥他裤子时,他还以为在叫谢照洲,现在顿时愣了下。
“你叫我什么啊?”宁时雪趴在枕头上,弯起眼睛故意问他。
谢摇摇撇了撇嘴,但他现在有求于人,只能乖乖地说:“爸爸。”
宁时雪其实更想让他叫哥哥,他才二十一岁啊,甚至没有男朋友,他完全接受不了突然当爹,但爸爸就爸爸吧。
谢摇摇终于爬上了床,他钻到宁时雪的被子底下,双眼亮晶晶的。
小短腿也忍不住扑腾。
他都不记得跟妈妈睡是什么感觉了,大爸爸也不会陪他睡觉,管家爷爷打呼噜,在家里还是头一次有人陪他睡。
谢摇摇在被窝里钻来钻去,宁时雪继续低头打游戏,是他晚上才下载的。
他才玩了不到半个小时。
谢摇摇突然抬起小手,按住了他的屏幕,小奶音严肃地说:“已经十点半了,宝宝该睡觉觉了,不然会,长不高的。”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需要夜生活。”宁时雪抱住游戏机,据理力争。
谢摇摇茫然问:“什么是,夜生活啊。”
“……”宁时雪只能趴在枕头上跟他说,“就是你现在还不能拥有的东西。”
“大爸爸也有夜生活吗?”谢摇摇也学他趴在枕头上,白嫩的脸蛋都被挤得鼓起来。
宁时雪:“……”
问得好。
原著没提到过,其实宁时雪也有点想知道,谢照洲在外面有情人吗?
他倒不在乎,就是有点好奇。
宁时雪憋了憋,“应该有吧。”
谢摇摇又眼巴巴的,“等宝宝长大了,也能有,夜生活吗?”
宁时雪:“……”
这到底该不该有?
他不敢轻易许诺,又被念叨到不行,只能老实地放下游戏机睡觉。
宁时雪睡相不好,谢摇摇睡到半夜,就被宁时雪搂到了怀里,他做了个梦,梦到他还是个很小的小宝宝,妈妈搂着他睡觉。
他的小肚子饿呀,妈妈就给他吃饭饭。
宁时雪睡得迷迷糊糊,终于睁开眼,就觉得浑身好像不太对,胸口也很疼,低下头时悚然一惊,雪白的耳根瞬间红了。
“……”
救命,谁能救救他。
宁时雪捏住谢摇摇的小脸蛋,让他松开嘴,然后下床去换了件衣服。
谢摇摇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揉了揉眼睛醒过来,妈妈就不见了,饭饭也没有了,宝宝简直受不了这个委屈。
等谢摇摇起来,宁时雪就带着他去商场。
谢摇摇应该跟老管家来过,比他还认得路,他们去了童装区,宁时雪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就让谢摇摇自己去挑。
他在外面玩手机,等了一会儿,导购小姐姐笑容满面地拉开帘子。
谢摇摇穿了条花花绿绿的裙子跑了出来。
宁时雪眼前一黑:“……”
谢摇摇像个小花蝴蝶一样绕着他飞来飞去,然后抬起肉嘟嘟的小胳膊,自信地问宁时雪:“漂酿不漂酿?”
宁时雪委婉开口,“很漂酿,但是可以换一件。”
这种自信能不能分给他一点?
终于等到谢摇摇挑完,宁时雪去楼下给自己买了条牛仔裤,又买了件羽绒服,然后带着谢摇摇回家。
他给谢照洲发了条消息。
【snow:买好了,谢老师。海獭搓腮.jpg】
–
谢照洲去出席了一场峰会,中午结束,走到停车场才看到宁时雪的消息,他半垂着眼,点了根烟,问宋离,“他买了什么?”
猩红的烟头在他指尖燃起一瞬又熄灭。
宋离走上前。
谢摇摇挑的衣服,宁时雪都买了,花了几万,然后他给自己买了条一百多的牛仔裤,还有打完折五百多的羽绒服。
“除了这些,”宋离迟疑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说,“还有游戏充值。”
谢照洲眉头瞬间皱起。
他知道宁时雪手头没钱了,才给他钱去买衣服,但他也是想最后一次试探下,宁时雪是不是真的变了,宁时雪以前并不打游戏,他往游戏里充值,都是给谢寒舟的。
老毛病又犯了?
谢照洲面容冷沉,心头莫名泛起股恼火,“接着说,什么游戏。”
“……”宋离神情有些古怪,但只能硬着头皮,忍住羞耻说,“《海獭贝塔全身变》,六元新手礼包。”
谢照洲:“……”
谢照洲乌黑的脸色出现一丝裂痕,难得重复地问:“什么?”
“是一款换装游戏,主角是个叫贝塔的小海獭,”宋离也一头雾水,“礼包……”
“够了,”谢照洲头疼地打断他,然后抿了下唇说,“你待会儿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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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时雪跟谢摇摇下午去看了《森林兔警官》的大电影,傍晚到家,就见沙发上堆着好几个袋子。
老管家跟他说:“宋助理刚才拿过来,是给您的。”
宁时雪低头拆开,眼神就突然一愣。
是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还有几件毛衣,价签还挂在上面,贵到让人咋舌。
最底下还有条牛仔裤。
宋离不会突然给他送衣服,肯定是谢照洲的吩咐。
宁时雪抿了抿嘴,他套上羽绒服试了下,白皙的下巴尖都埋在底下,大小正好,而且不得不说,确实比他买的暖和。
老管家适时地在旁边叹了口气。
“……”宁时雪问,“陈叔,你怎么了?”
老管家面容沉重,“夫人,先生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宁时雪:“……您有事就直说吧。”
老管家是想让他晚上去给谢照洲送饭,饭菜都已经装好放在餐盒里了,宁时雪倒没意见,他还得把卡还给谢照洲。
谢摇摇一听能去找大爸爸,就瞬间激动起来,一蹦一蹦的。
他还没去找过大爸爸呢。
司机开车送他们过去。
天色渐渐黑了,燕城灯火璨璀,谢氏的摩天大楼屹立在夜幕下。
宁时雪到时,谢照洲还在会议室,他就跟谢摇摇在谢照洲的办公室里等。
他昨晚下了个换装游戏,现在有点上瘾,谢摇摇今天又穿了小背带裤,他也给小海獭换了身背带裤和小帽子。
小海獭脸蛋软软的,肚皮也圆滚滚的,穿什么都很可爱。
谢摇摇趴在旁边,双眼睁圆,“介个小狗,跟窝穿的一样。”
“这是海獭。”宁时雪说。
“獭獭,可以变成宝宝吗?”谢摇摇还没见过这么神奇的海獭。
宁时雪就又换了身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跟他现在穿的一样。
谢摇摇的小肉脸上满是震惊。
怎么肥事,宝宝是海獭妖怪!
宁时雪又继续换装,他也不知道该搭什么,索性去搜了搜谢照洲的电影海报,挨个搭过去,最后换了套黑色小西装,又配了条深蓝的领带。
跟谢照洲昨晚穿的一样。
“!!!”
大爸爸也是海獭妖怪!
在宁时雪没注意到的地方,谢摇摇眼圈红成了小兔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难道他不是海王,也不是小天狼星。
其实他也是个海獭妖怪?
这简直太可怕了,宝宝根本不能接受。
宁时雪沉迷游戏,他甚至没注意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直到他本能地后背一凛,转过头就对上谢照洲晦暗的双眸。
宁时雪:“……”
“……你在干什么?”谢照洲垂下眼,瞥到那个穿西装的海獭,有被冒犯到。
谢照洲给他买衣服,他在这儿玩弄谢照洲。
宁时雪低头瞥了一眼屏幕,又抬起头眼巴巴盯住谢照洲,吞了吞口水很小声地说:“应该是……恩将仇报吧。”
谢照洲:“……”黏人
谢照洲浑身都充满了怨种的气息, 他忍不住抬起手,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然后问宁时雪,“你们来干什么?”
“陈叔让我来给你送饭。”宁时雪漂亮的眼眸无辜又乖巧。
他赶紧收起手机, 假装无事发生过。
谢摇摇也从海獭妖怪的悲伤中清醒过来, 他踮起脚尖,给谢照洲指了指那个保温餐盒, 小声说:“大爸爸, 饭饭。”
“还有这个,谢老师, ”宁时雪将卡还给他,“衣服也谢谢。”
谢照洲没接, 他眉骨冷沉, 嗓音也很冷淡,“你拿着吧。”
宁时雪指尖蜷了下, 不要白不要。
“晚上有家宴,我不在公司吃饭,你们先回去。”谢照洲说。
谢家算得上的真正的世家豪门,祖上就在经商,老一辈定了规矩, 半年一次家宴,所有人都必须到场,除非实在迫不得已。
廖燕婉还信佛, 老宅有个佛堂,尤其谢遂死后, 每年谢家人都得跟着她焚香祭奠。
谢照洲当然不理会她,顶多去趟家宴, 只有谢摇摇每次都会被抱去。
廖燕婉溺爱小儿子,但有次谢寒舟在国外拍新歌mv,耽误了一晚上没能回来,廖燕婉头一次对他发火。
宁时雪觉得这跟封建余孽没任何区别,他犹豫了下,还是问:“我不用去吗?”
“不用。”谢照洲说。
他抬起手整理了下袖口,冷白腕骨上仍然戴着宁时雪给他的那块表。
其实昨晚开始,廖燕婉就给谢照洲打了很多个电话,逼迫他今晚带宁时雪跟谢摇摇过去,但他没打算告诉宁时雪。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谢照洲吃完饭再开车去老宅,肯定来不及。
宁时雪只能将饭菜再带回去。
谢摇摇迈开小短腿,屁股后头背带裤上的小熊尾巴都跟着一扭一扭,他们跟谢照洲一起搭电梯,准备去楼下停车场。
“衣服合适么?”谢照洲突然问。
“嗯?”宁时雪抬起眼睫,愣了愣说,“合适。”他说完,又没忍住问:“谢老师,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除了羽绒服,毛衣跟裤子也都很合适,裤腰都大小正好。
谢照洲漆黑冷沉的丹凤眼好像弯了一瞬,就像故意在等他问,语气却带着一贯的冷淡和懒散,“抱过,当然知道。”
宁时雪:“……”
打扰了。
谢照洲浑身冷冽的香水味都跟着迫近,宁时雪脸颊一热,躲远了点。
谢照洲也没再开口,指骨勾住领带扯了下来,绕在手上,他眼睫很长,但不翘,衬得整个人冰冷锋利,眼底有淡淡的疲惫。
宁时雪抿了抿嘴。
就算廖燕婉不想见他,肯定也会让谢摇摇去,何况前几天晚上廖燕婉还发火动手,他不觉得廖燕婉会就这样放过他。
他不去,廖燕婉就只能再对着谢照洲发火,饶是宁时雪自认冷血,都有点过意不去。
电梯到了一楼。
“谢老师,”宁时雪想了想,跟上谢照洲,“我跟你去吧。”
谢照洲转过头,深黑的眸子沉沉地落在他脸上,顿了几秒,语气也放缓了一些,“不想就不去,不用管那么多。”
宁时雪仍然坚持,谢照洲就让他上了车,谢摇摇抬起小脑袋,瞬间撅了噘嘴,大爸爸跟宝宝怎么走了呀,他甩开宋离的手,啪嗒啪嗒地跟着宝宝跑。
今晚家宴,谢照洲的小姑谢君容也从国外回来了。
谢老爷子膝下有两子一女,谢君容一直在国外跳芭蕾,之前跟谢老爷子闹了别扭,连着好几年没回家。
谢老爷子出了车祸,病重昏迷,她才每年都回来一趟。
宁时雪他们到老宅时,谢家二十余口人都在,谢君容正坐在廖燕婉旁边。
廖燕婉抬起头,见到宁时雪,眼中的笑意就淡了下去,唇角也冷冰冰地抿了起来。
在谢家人面前,只能做足了姿态。
谢照洲替他拉开椅子,揽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拿冰凉指尖捏了捏他的后颈,低头对他说:“我去趟楼上,在三楼,有事就过来找我。”
宁时雪被捏得忍不住想躲,赶紧点了点头,乖乖地说:“我知道了,二哥。”
“摇摇,”谢君容只比谢照洲大了几岁,眉眼明艳,穿了条旗袍,她俯身叫谢摇摇过去,“还认不认得我呀?”
谢摇摇双眼迷茫,他根本不记得了,介个阿姨为什么叫他啊。
但他还是走了过去。
他背带裤底下,穿的是宁时雪给他买的黑土狼短袖,宁时雪后来又给他买了儿童款的兔兔,谢摇摇却更爱穿这个。
出门前,谢摇摇还鼓起小胖脸,让管家爷爷帮他把衣摆塞到裤子里。
谢君容将他抱到膝盖上坐着,伸手一摸,就觉得他裤腿鼓鼓囊囊的,不太对劲,然后皱着眉撩起来看了一眼。
“这穿的什么东西?”廖燕婉眼神瞥过去,忍不住冷了脸。
谢摇摇抬起小手比划,小奶音软乎乎,“介个,是宝宝买的黑土狼。”
她们也不知道谢摇摇说的宝宝是谁,还以为谢摇摇在说自己。
但衣服肯定是宁时雪买给他的。
廖燕婉脸色难看,谢君容在旁边笑了下,压低嗓音说:“不是亲生的,都是这样。”
尽管压低了嗓音,但只是为了体面,不是顾忌宁时雪的面子,宁时雪当然听得到,但他也没说什么,就低头玩手机。
谢寒舟到家时,抬起头对上宁时雪,眼神瞬间阴沉下去。
宁时雪那辆摩托还挂在网上,害得他简直成了笑柄,这段时间连酒吧都不敢去。
但现在是家宴,宁时雪恬不知耻,他不可能不要脸,只能忍住怒气,过去坐下。
谢父将谢照洲叫去了书房,等他们下来,管家才开始让人上菜。
宁时雪这才发现,廖燕婉对面,挨着谢照洲的地方有个空位子,放了碗筷,却没有人,应该是留给谢遂的。
廖燕婉拿起筷子,就先夹了块鱼放在谢遂的碗里,然后转过头给谢寒舟夹菜,嗓音很温柔地问:“小舟,妈妈怎么觉得你瘦了?”
谢寒舟本来就阴沉的脸色越发僵硬。
还不是因为宁时雪这个神经病?!
宁时雪本来低头干饭,听到廖燕婉叫谢寒舟,箸尖跟着一顿。
他觉得有点荒唐,这被人听到,能分得清到底叫的是谁吗?
就好像廖燕婉给谢寒舟起名字的时候,都没想过被扔在老宅的那个孩子。
廖燕婉笑盈盈地给谢寒舟夹菜,又给谢父,还有谢君容夹,甚至往谢遂的碗里又夹了许多,碗都堆了起来。
谢照洲一直没怎么动筷子,倒不是他在乎廖燕婉,他确实不喜欢跟人一起吃饭。
宁时雪记得原著提到过,当年这件事差点闹成了燕城上流圈子的丑闻。
差不多就是像谢摇摇这么大的时候,谢父谢母都在国外工作,虽然谢照洲跟谢老爷子住在老宅,但谢老爷子忙于谢氏,其实都是老管家和保姆在照顾谢照洲。
中间有半年多,老管家做手术养病,身边就只剩下了保姆。
保姆是带着孩子过去的,喂饭也给自己的孩子先喂,专门挑最精致最贵的饭菜,轮到谢照洲就只剩汤汤水水,很难吃饱。
谢照洲给廖燕婉打过电话,但谢遂当时参加国际竞赛,廖燕婉忙着陪他,根本没有时间听他多说,只是温和又不耐地告诉他,“不能挑食,挑食当然会吃不饱。”
保姆也将每天的饭菜都拍照发给了廖燕婉,小碗里明明都吃得干干净净。
廖燕婉也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小就学会了骗人,她忍不住失望。
等谢照洲再打电话时,语气格外严厉,“爸爸妈妈在这边很忙,你有事可以打电话,但是不能撒谎,记住了吗?”
半年之后,老管家回到谢宅,才终于发现了保姆的恶习。
但当时谢照洲的胃已经不太好了,又营养不良,去医院住了好几个月。
事情传出去,议论纷纷,廖燕婉觉得愧疚,又颜面全无,见到谢照洲越发尴尬,甚至电话也少了很多。
谢照洲现在仍然不太喜欢跟别人一起吃饭。
家里照顾谢摇摇的保姆,还有其他佣人,也都是一个月一换。
除非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只有三四岁的年纪,没有哪个孩子会不想念父母,但廖燕婉留给谢照洲的,永远都是背影,谢照洲发高烧,她为了陪谢遂去演出,忘了接他的电话,等再长大一点,她为了送谢寒舟去幼儿园,又忘了他的家长会。
直到某一天,廖燕婉突然发现,她不能再直视这个孩子的眼睛。
明明是跟她很像的丹凤眼,却黑沉冰冷。
她选择了逃避,反正她的长子优秀懂事,小儿子又很黏她,她身体不好,操心这两个孩子,已经花费了她的全部精力。
她不需要谢照洲了。
……
谢摇摇低头啃了块肉肉,然后就扭着小屁股从儿童椅上跳了下来。
崽崽查岗!
他要检查一下,大爸爸跟宝宝有没有好好吃饭饭呢?
谢摇摇哒哒哒地跑到了谢照洲跟宁时雪中间,小手扒着桌子边边,踮起脚尖往宁时雪碗里瞧了瞧,宝宝在吃鱼鱼。
然后他又扭过头,大爸爸的碗里有炸小丸子,他最爱吃的炸小丸子。
谢摇摇眼睛一眨不眨,他小手攥着自己的饭兜兜,小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谢照洲垂下眼,神情很淡漠,并没有管他。
“摇摇想吃,你就拿给他,”廖燕婉忍不住皱了下眉,开口埋怨,“你非得要摇摇的抚养权,就是这么照顾他的吗?!”
其实她也不同意谢摇摇管谢照洲叫大爸爸,她绝对不允许谢摇摇忘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但谢摇摇不在谢家,她有心无力,想管也管不到他。
谢照洲面容冷淡,宁时雪低下头,就看到了他握着筷子的手,那只手冷白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却泛起了青筋。
谢摇摇咽了下小口水,却很坚决地摇了摇头,说:“是大爸爸的肉肉。”
他想监督大爸爸吃掉肉肉,但谢照洲眸底深黑,夜色般浓稠,谢摇摇又不敢了,他转过去让宝宝抱他坐到儿童椅上。
家宴上长桌两端都坐了十几个人,此刻却寂静无声,甚至碗筷碰撞声都很轻微。
宁时雪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胸口却仍然有点憋闷。
谢家这样传统的家庭,很重视长子长孙,谢摇摇作为谢家的长孙,一出生就万千宠爱,是真正含着金汤匙的小少爷。
但是哪怕有人偏心过谢照洲一次吗?
谢照洲接手谢氏,无非就是他待在这个位置上,就算谢老爷子死了,谢摇摇也死了,遗产都只能落到他手上。
任何人对谢老爷子和谢摇摇动手,都是替他做了嫁衣。
所以想要谢氏,就只能先对付他。
谢照洲既然怀疑当年的车祸有蹊跷,就说明对方不择手段,是真的会下死手。
宁时雪也不知道谢照洲跟谢老爷子,还有谢遂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但谢老爷子和谢摇摇,确实到原著结局之前,都是他在拿性命保护的人。
廖燕婉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责备他的人。
谢照洲并没有回答廖燕婉的话,他神情仍然冷漠,廖燕婉被气到双手都在发抖。
恰好管家端了刚炖好的鸡翅过来,宁时雪顶着廖燕婉满是怒意的视线,抬起手就夹了个最大的,放到谢照洲碗里。
“……”
谢照洲盯着碗里多出来的鸡翅,眼眸一愣。
宁时雪又接着给他夹菜,管家端上来的菜,他都给谢照洲夹了一遍,完全不管谢家其余人的死活,爱吃不吃。
廖燕婉看向他的眼神越发厌恶。
简直没规矩又没教养,长辈都没动筷子,他就敢动,碗里的东西没吃完又继续夹,她记得宁家的家教也不至于这么差?
原主虽然作,但在谢宁两家的长辈面前乖觉得很,宁时雪是不在乎规矩,在孤儿院谁会跟你讲规矩,不抢什么都没有。
宁时雪心头这股气终于顺了。
直到他将谢照洲的碗堆成小山,谢照洲终于没忍住,握住了他的手腕。
“好了。”谢照洲低声跟他说,那道冷清的嗓音压低了,听起来竟然有些温柔。
宁时雪这才放下筷子,还没等他脸热,就又听到谢照洲问:“你想撑死我?”
宁时雪低头瞥了一眼。
“……”
好像确实有点多。
他白皙的耳根有些泛红,但不等他尴尬,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又弯了起来,唇也弯着,带着点懒洋洋的欠,“老头走了还能找?”
宁时雪:“……”
该死,他真的想跟谢照洲同归于尽。
但他觉得他真的这样做。
谢照洲也只会厚颜无耻地问他,“小宁老师就这么想跟我殉情吗?”
谢照洲垂眸盯着被堆到夸张的碗,唇角几不可察地翘了下。
眼底的郁色也淡了几分。
他转过头凑近宁时雪的耳朵,但还没能再开口,宁时雪突然在桌子底下拉住他的手,然后稍微晃了下。
宁时雪耳根还有些红,带水的桃花眼望向他,像是想让他别说了。
谢照洲晚上喝了一点酒,他觉得自己大概昏头了,被这一下晃得半边身子都有点麻,终于没再故意逗他。
他跟宁时雪低声说话,没人能听得见,但都看到他俩凑在一起。
谢寒舟脸色都黑了,他什么时候被宁时雪这样怠慢过。
谢父也眉头紧锁,这打情骂俏地像什么样子,真是不知廉耻。
直到谢君容突然开口,才打破了沉默,“照洲,姑姑想问你件事。”
谢照洲黑眸中的笑意又被深藏下去,抬起眼仍然目光冷淡。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去见老爷子?”谢君容质问。
谢老爷子车祸手术之后,就住在谢家的私人医院,到现在三年,除了谢照洲自己,谢家人没有一个人能进去那间病房。
都被谢照洲安排的保镖挡在门外。
她非得去,也是几个保镖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让她隔着监护室的玻璃看上一眼。
今天下午开车过去,甚至才走到走廊,就被保镖拦住。
“医院对外开放,”谢照洲嗓音沉静,“任何人都可以去。”
谢君容冷笑一声,“我看老爷子现在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反正没人能见得到,死活不都是你说了算?!我提前告诉你,明天我无论如何都得见到人。”
谢照洲语气漠然,“请便。”
谢君容呼吸都有些急促,掐着掌心让自己对上谢照洲那双眼睛,不要发怵,她凭什么被当成犯人一样盯着,想见自己父亲都不行?
但她根本没有底气,其实她也不敢强行闯入医院。
“你这是非法监.禁。”谢君容咬了咬牙说。
谢父也在旁边帮腔,他早就对谢照洲不满意,这就跟谢照洲怀疑他们所有人都是凶手一样,他脸上怎么挂得住?
宁时雪实在没忍住,他打断了谢君容,说:“要不然你报警吧。”
谢君容愣了下,然后怒道:“你说什么?”
“姑姑,我说你报警吧,”宁时雪好心地重复了一遍,他眼眸无辜,“你不是怀疑吗?”
宁时雪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叫她姑姑?谢君容厌恶道:“谢家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这怎么办啊,”宁时雪好像也突然意识到,他苍白脸颊上愧疚又可怜,捂住嘴说,“我已经说完了,咽不回去。”
谢照洲:“……”
谢照洲唇角没忍住翘了下。
谢孟远适时地出来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还在家宴上,老爷子定下的规矩,都不能吵架,别吵了,君容,先吃饭。”
廖燕婉本来为了娃综的事,想训斥宁时雪,但现在见到他这张脸就烦。
她不愿意让谢摇摇跟宁时雪待着,低头对谢摇摇说:“摇摇,到奶奶这儿来。”
谢摇摇什么都听不懂,他也已经习惯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专心地低头啃肉肉,他这几天很黏宁时雪,翘起小脚跟宁时雪贴贴。
廖燕婉突然叫他,谢摇摇攥住饭兜兜,有点想撅嘴。
“你想不想去?”宁时雪问他。
谢摇摇迟疑了下,他的小胖手都攥紧了一些,终于摇了摇头。
廖燕婉沉下嗓音,“摇摇,过来!”
宁时雪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冷了下去,像深冬的潭水,“他说他不想去。”
廖燕婉彻底被激怒,这个宁时雪是疯了吗?今晚故意跟她作对?!
而且她怎么都想不到,谢摇摇宁愿跟着宁时雪,都不愿跟她。
她耳朵都嗡嗡作响,抓住手边的东西,根本没看就朝宁时雪砸过去。
宁时雪偏头躲过,才发现是一把餐刀。
谢照洲眼眸瞬间沉了下去,确定过宁时雪没事,就站了起来,他面容冷峻,所有人噤若寒蝉,就连谢君容也偏过头不敢再说话。
廖燕婉手都是抖的,心有余悸,又不肯对着宁时雪这种人低头道歉。
“今晚何医生会过来,”谢照洲盯着廖燕婉开口说。
是廖燕婉的主治医生,在燕城疗养院的精神科工作。
廖燕婉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双目瞬间通红,“为了这个宁时雪,你让我去那种地方?”
“养病而已。”谢照洲说。
他嗓音很冷静,但不容置喙,甚至谢父都没敢反驳。
谢老爷子处事圆滑,谢遂又很温和,只有谢照洲,手段冷硬,不近人情,他既然开口,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谢照洲抬起手,屈起指节叩了叩桌面,那双眼冰冷锐利,“这个家宴,也到此为止,以后不需要再办。”
“……”谢父嘴唇动了下,最终也没能开口。
谢老爷子还活着,谢照洲没资格改这些规矩,但也没人敢站出来说什么。
谢照洲拉起宁时雪,低声道:“走。”
宁时雪也拉住了谢摇摇的小手。
廖燕婉只能眼睁睁盯着谢照洲离开的背影,眼眶瞬间红透。
–
深夜,头顶月色皎洁,宁时雪很沉默地跟着谢照洲走到停车场。
谢照洲没开口,他也不知道谢照洲在想什么,影子都被拉得格外长。
司机已经过来接他跟谢摇摇了,他走到车门旁,转过头问:“谢老师,你晚上不回家么?”
“怎么了,你想让我回去?”谢照洲半垂下眼,跟他对视。
宁时雪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就是随口一问。
但他确实有点想让谢照洲回家,在家至少比在公司睡得好吧?
好歹谢照洲给他买了羽绒服,他不能再恩将仇报,起码关心一下。
“这么黏人?”谢照洲似乎低笑了声。
宁时雪耳朵都有些痒,终于恼羞成怒,他白皙的脸颊烧成绯色,怒视谢照洲说:“我就黏人怎么了?不行吗?”
谢照洲朝他走过来,伸手替他拉开车门,宁时雪还没上车,就听谢照洲嗓音含笑,慢条斯理道:“可以理解,毕竟合法夫妻,黏人也是应该的。”你是月亮
宁时雪:“……”应该个屁。
谢照洲手臂仍在撑在车门上, 宁时雪耳根红到滴血,但他嘴唇嗫喏了下,只怕自己一张嘴就会骂人,最后什么都没憋出来。
“怎么不说话了?”谢照洲却没放开他, 漆黑深邃的眸底好像藏着点笑意, 不咸不淡地问,“刚才不是挺能说的?”
谢照洲都没想到, 谢君容他们会被怼到不顾体面, 当场跟宁时雪翻脸。
今晚家宴,谢父找人谈事, 所以还有几个谢家旁系的人,不然宁时雪一到, 廖燕婉肯定就会跟他提起综艺的事。
顾忌着颜面, 才想等到家宴结束,再留下宁时雪。
却被气到动手。
不过也给了谢照洲一个机会。
廖燕婉待在谢家, 就会想方设法去抢谢摇摇的抚养权,确实很麻烦,他之前就动过让她找个地方养病的念头。
但做得太显眼,不好跟廖家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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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病该怎么养,养到什么时候, 他也得考虑妥当才行。
宁时雪乌黑碎发底下,冷白的耳朵尖都通红起来,他憋了半天, 嘴硬说:“我刚才说话,是因为我天性就爱说话。”
“现在怎么不说了?”谢照洲浑身都有股冷冽的玫瑰香水味, 饶有兴致地靠近他问。
宁时雪抵住他肩膀,恼火道:“我现在性格变了不行吗?”
谢照洲:“……”
宁时雪一生气, 那双漂亮的眼眸控制不住地泛起水色,他抿住嘴盯着谢照洲,就见谢照洲低下头,突然闷笑出声。
谢摇摇站在谢照洲跟宁时雪中间,他抱住宝宝跟大爸爸的腿,仰起小脑袋,忽闪忽闪地眨了几下眼睛。
他将小脑袋塞到大爸爸跟宝宝的腿中间,这样脸蛋既能蹭到大爸爸,也能蹭到宝宝。
谢摇摇觉得简直再也没有比他更聪明的崽崽了,他就是个小机灵鬼。
谢照洲突然笑了,尽管只有短暂的一瞬,他嗓音又很低,但谢摇摇也跟着激动,他一蹦一蹦的,大爸爸在跟宝宝说什么呀?
怎么都不告诉他。
其实谢摇摇也很开心,他终于不用跟奶奶一起睡了,跟奶奶睡总是半夜被抱得很紧。
他想跟宝宝在一起。
小孩子都很敏感,谢家出来的孩子尤其是,谢摇摇经常找大爸爸告状,但他知道有些事,是告状也没用的。
谢照洲需要他去做一些事。
大爸爸有大爸爸该做的事,他也有他该做的事,他该做的就是想办法让奶奶不要生气,反正一年顶多见一两次。
但没有人不喜欢这种被保护的感觉。
宁时雪被笑得脸上挂不住,谢照洲才终于将谢摇摇拎起来,放在他怀里,然后轻声说:“今晚公司还有事,你们先回去。”
他嗓音低沉,放轻了有种温柔的错觉。
谢摇摇是个实心的秤砣崽崽,压得宁时雪手臂沉沉一坠,他抬起头,对上谢照洲沉黑的眸子,忍不住想跟他说早点睡,万一跟廖燕婉那样有了精神问题怎么办?
但他一张嘴,谢照洲又不知道会说出些什么来。
最后他就干巴巴地说了句,“晚安,二哥。”
“晚安。”谢照洲替他关上了车门。
–
宁时雪跟谢摇摇又在家待了两天,然后综艺就开始继续录制。
这次他们的录制地点在北城,终年积雪,被叫做冰雪之城,以旅游业闻名,很多综艺节目组都会过去拍摄。
除了嘉宾,节目组工作人员也很多,导演直接包机,所有人先到机场汇合。
再一起登机。
贺淼的外婆是俄罗斯人,她经常搭飞机出国,但其余崽崽都是头一次坐飞机,谢摇摇甚至连燕城都没离开过。
唐皓皓满脸激动,就连唐鹤安都得按住他,才能给他系上安全带。
“吵什么?”唐鹤安忍不住黑脸。
唐皓皓攥起肉墩墩的拳头,“爸爸,窝们飞起来,就能找到迪迦了吗?”
奥特曼都是从天而降。
贺淼很熟练,她甚至会自己系安全带,还转过头去教季宵,“先摁这个圆圆的按钮。”
季宵抿住嘴,小脸紧绷,他有点害怕,但还是认认真真地跟着贺淼学。
只有谢摇摇,他忙着跟江渔分享,他侧脸又白又软,奶声奶气地说:“窝们在坐宇宙飞船,去找外星人!”
谢摇摇已经等不及了,他的小脑袋又开始神游,等他们飞起来,他就能见到小怪兽,还有小怪兽一样的外星人。
他们的飞机还会经过江渔小弟的村子,然后谢摇摇大魔王站在飞机上,左手攥着小怪兽,右手攥着外星人。
嘿嘿,谢摇摇忍不住翘起小脚。
宁时雪:“……”
外星人就在你身边。
终于起飞,陌生的不适感涌来,崽崽们都安静许多,谢摇摇也拿小手牢牢地攥住宁时雪的几根指头,眼泪要掉不掉的。
宁时雪给了他一点外星人的安慰。
等到飞机平稳,谢摇摇也不害怕了,转过头跟贺淼他们说话,宁时雪就戴上了眼罩,然后裹住毯子,打算在飞机上睡一觉。
谢摇摇本来还扭着小屁股,跟贺淼他们说《森林兔警官》昨晚的剧情,但宁时雪睡了,他的小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
半路就睡了过去。
他还做了个梦,梦到他们搭着宇宙飞船,去了外星人的领地。
外星人对他说:“勇敢的谢摇摇大魔王,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礼物。”
谢摇摇啪嗒啪嗒地跑过去,发现是个香喷喷的大鸡腿,裹上面包糠炸得金黄酥脆,再洒上孜然,隔壁小馒头都被馋哭了。
“但窝还在拍综艺,”谢摇摇咽了咽口水,“介个大鸡腿,可以带走吗?”
热情的外星人告诉他,当然可以,等你下了宇宙飞船,就能看到大鸡腿了。
几个小时后,抵达北城机场,透过舷窗就能望到远处起伏的雪山。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宁时雪晃了晃谢摇摇的小胳膊,叫他起来穿衣服,不然等离开机舱,就会温度骤降,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孩子。
万一谢摇摇生病,他就头疼了。
他也穿上了毛衣,还有谢照洲给他的白色长羽绒服 ,拉起拉链,白皙的下巴尖都能埋在底下,只露出那双冷艳微红的眼睛。
他还戴了条围巾,手上是毛线手套,全副武装,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北极。
谢摇摇迷迷糊糊地醒来,他抬起小手揉了揉眼睛,就在宁时雪的帮助下开始穿衣服,裹了一层又一层。
宁时雪将他裹成了一个小白团子。
“恭喜各位嘉宾到达北城!”导演拿着大喇叭说,“崽崽出发啦!”
谢摇摇双眼一亮。
出发出发。
去找大鸡腿!
嘉宾们前三期的积分排名已经出来了,这次的房子就按名次顺序,排名高的嘉宾先选,但导演组还租了一栋小别墅,嘉宾们晚上各自回去睡觉,白天可以一起在别墅吃饭。
北城常年下雪,他们的拍摄计划很容易被打乱,实在没法出门,还能在别墅里拍。
机场离别墅还有一段距离,离开机场,他们又上了节目组的大巴车。
“各位老师,”导演拿来几张照片,“咱们先选一下房子。”
分别是特色民居,温泉酒店,农家小院,还有当地的豪华酒店。
宁时雪都没想到,他这么摆烂,居然还是第一名。
这算什么?
越摆烂越幸运?
被以前的自己听到会气死吧,毕竟他这辈子运气都没好过。
“阿崽,”宁时雪说,“你挑还是我挑?”
谢摇摇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崽崽了,他托着小胖脸说:“宝宝来挑。”
宁时雪毫不犹豫,挑了温泉酒店。
什么民居小院,一听就得费劲打扫,豪华酒店太大了,走路很累。
宁时雪将摆烂贯彻到底。
第二名是贺霖跟贺淼,他们挑了豪华酒店,然后季清跟季宵去特色民居,唐鹤安带着唐皓去住农家小院。
大巴车上并不冷,但也不算很暖和,宁时雪离开机场时,指尖就已经冻得冰凉。
他肤色本来就白,现在还泛着点冷意,就像冰雪一样,他抬起手,将掌心捂在了眼睛上,然后保持这个姿势。
贺淼本来在跟谢摇摇他们叽叽喳喳地说话,扭过头时,忍不住好奇地问:“小宁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宁时雪挪开手,对着贺淼眨了眨眼,胡说八道,“取暖。”
【宝宝,你好像个小海獭。】
【老婆手冷了,不如放在我怀里,我替你暖。土狗叼玫瑰.jpg】
【谢总:已报警,谢谢。】
海獭浑身都长了毛,但手心没有毛发,它们觉得冷的时候,就会捂住眼睛,或者搓自己毛茸茸的脸蛋来取暖。
人类的取暖效果显然没有那么好。
但贺淼还是抬起了手,像小宁哥哥一样捂住眼睛,她突然捂眼睛,旁边的唐皓皓满脸茫然,又觉得好玩,也跟着捂起来。
一时间车上都是小海獭。
【这么可爱不能怪我吧,我现在就要一口一个小崽崽!!!】
谢摇摇也抬起小手捂住了眼睛,他偷偷岔开两根又白又短的手指头,从指缝中间偷看宝宝,没想到宝宝也在偷看他。
“泥被窝抓到了!”谢摇摇双眼亮晶晶的,他往宁时雪身上扑。
“凭什么?”宁时雪懒洋洋地说,“怎么不是我抓到了你?”
谢摇摇被问得有点懵,宁时雪突然反手握住了他的小胳膊,桃花眼弯起来,“抓到你了。”
谢摇摇又想叹气了,宝宝好幼稚,但是自己的宝宝,幼稚也没有办法。
他只好陪他玩啦。
季宵本来没有学,但谢摇摇他们都跟着学,他也没忍住抬起小手,捂了下眼睛。
他捂完,自己抿抿嘴,眼睛也弯了弯。
【让我看看哪个宝宝在偷笑。】
【完了,怎么好几个呀?】
宁时雪又开始困了,他没忍住揉了揉脸,崽崽们也跟着他揉脸,宁时雪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了,偏过头时耳朵有些红。
季宵也跟着揉了下,直到对上季清的眼睛,才放下小手。
【吸溜,老婆,吸溜,崽崽。】
【该死,我躺到半夜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谢某夺妻之仇。】
现在已经上午十一点半了,唐皓皓捂住肚子,两条腿扑腾着,有点闹脾气,“窝都饿了,怎么还不能吃饭!”
导演还没来得及开口,谢摇摇就转过头说:“等到了房子,有大鸡腿哦。”
什么小怪兽,外星人,谢摇摇都已经忘记了,他只记得大鸡腿。
导演:???
有这种东西吗?他怎么不知道?
谢摇摇抬起小手还在比划,他的小肉脸上满是严肃,想告诉崽崽们大鸡腿到底多好吃,是他见过的最大的鸡腿。
导演本来没当回事,听他越说越真,其他崽崽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终于忍不住打断,“小朋友们,虽然别墅准备了午饭,但是没有大鸡腿哦。”
谢摇摇才不信,介个叔叔怎么骗人呀,他小奶音笃定地说:“有的。”
“这个真没有啊。”导演哭笑不得。
掰扯了半天,谢摇摇不肯让步,导演额头冷汗都下来了,宁时雪终于一语中的,他问谢摇摇,“你在飞机上做梦了吧?”
谢摇摇双眼迷茫。
什么是,做梦啊。
他才不会做这种奇怪的东西呢。
“反正,”谢摇摇小嘴都撅成了喇叭花,久违的熊脾气又顶了上来,他叉着小胖腰说,“没有大鸡腿,窝就不吃饭啦!”
车还得开半个小时才能到别墅,宁时雪带的热水不多了,他拿剩下的热水,给谢摇摇冲了瓶奶粉,让他垫肚子。
谢摇摇抱住了奶瓶,但是没有喝。
宁时雪也没管他,他从行李箱里找出了好几个暖宝宝,然后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往身上贴,腰上腿上,都贴了好几个。
谢摇摇气哼哼地抱着奶瓶。
他被困在儿童座椅上,不能躺在地上打滚耍赖,只能摇晃小脚表示不满。
“没人答应过你有鸡腿。”宁时雪边贴暖宝宝,边跟他说。
他带了很多,这个小行李箱有将近一半都是暖宝宝,他分给其余人,贺霖拿了两三个,唐鹤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
他本来就身高一米九,又浑身都是肌肉,现在穿上羽绒服,坐在那儿像座小山。
确实不像需要暖宝宝的样子。
谢摇摇还抱着奶瓶,冲的奶粉都快凉了,宁时雪问他:“泥不喝吗?”
“不喝!”谢摇摇很有骨气。
宁时雪挑了下眉,最后一次问:“真的不吃也不喝?”
他现在对谢摇摇的耐性好多了,换成以前,顶多问一次,甚至一次都不会问。
但也止于此,这辈子不可能惯着熊孩子。
谢摇摇笃定地点了点头。
明明就有人答应过给宝宝吃大鸡腿,现在却不承认了,谢摇摇大魔王根本受不了这个委屈,连大鸡腿都没有,他要怎么吃饭饭。
“行。”宁时雪说。
他已经将暖宝宝都贴好了,现在浑身被冻到僵硬的肌肉都放松下来,脸颊也终于有了点血色,尽管仍然苍白过头。
宁时雪伸出手,他温温柔柔地拿走了谢摇摇的奶瓶,然后几下拧开。
谢摇摇还以为他想做什么,谁能想到宁时雪稍微抬起头,直接干完了一瓶奶。
【父慈子孝名场面增加了。】
【笑死,摇摇震惊。】
谢摇摇的小胖脸上满是震惊,怎么肥事,他的小牛奶被宝宝一口闷掉了。
弹幕也久违地开始有人不满。
【虽然但是,抢孩子的奶喝有点过分了吧?缺这一口吗?】
【不喝也凉了啊,又不能让崽崽喝冷奶粉,这车上也没地方能热。】
【谢摇摇都没说不让喝,你着急什么。】
宁时雪确实是因为不想浪费。
一旦尝试过饿肚子到极点的感觉,就很难浪费任何食物。
不然小孩子的奶粉,他感觉也不是很好喝,他喜欢更甜一点的。
节目组的车终于停到了别墅外,谢摇摇穿了件白色的小羽绒服,脚上是厚实暖和的小靴子,他还戴着毛线帽,都顾不上看路边堆的雪人,就焦急地往别墅里跑。
然后失望地发现,真的没有大鸡腿,怎么会介样啊。
原来他真的在做梦。
谢摇摇要是有尾巴和长耳朵,现在耳朵肯定耷拉下去了,尾巴也可怜兮兮地挂在身后。
宁时雪拉住他的小手,节目组还做了烤小羊排,谢摇摇啃了一根小羊排,也顾不上大鸡腿了,他托着小肉脸叹了口气,蒜了,大鸡腿,就留给外星人吧。
嘉宾们头一天过来,主要是熟悉环境,导演也没着急给安排太多任务。
就只给崽崽们安排了一个。
“小朋友们,今天你们的任务是画一幅画,”导演弯下腰夹着嗓子说,“要画你和你的家人,晚上交给导演叔叔。”
这个也是节目组的传统艺能。
在前面几期,让崽崽们画一幅画,等到综艺马上结束时,再画一副,这个对比拍出来的效果很好,观众也都爱看。
宁时雪对这个任务很满意,他又可以摆烂了,这才是娃综该有的任务啊。
娃奋斗,他摆烂。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中午吃完饭,他带着谢摇摇去他们的温泉酒店放行李,温泉酒店的规格也很高,后院好几个温泉池,都随时可以泡。
【我就想知道,泡温泉的时候也能直播吗?色狼.jpg】
【救命,导演怎么把这个房子给了咸鱼人,这不是咸鱼的天堂吗?】
“窝也能,泡温泉吗?”谢摇摇眼巴巴地问。
宁时雪也不知道,他觉得谢摇摇太小了,在网上搜了搜,三岁好像不适合泡温泉,最后就没带谢摇摇去,这种冰天雪地,他索性裹着被子睡了一下午。
好在谢摇摇也不执着于泡温泉,因为他连洗澡都很讨厌。
谢摇摇也睡了一个多小时,然后爬起来玩他的小拖拉机。
他自己就能跟自己玩很久,一人分饰多角。
宁时雪傍晚终于起来。
谢摇摇正趴在地毯上画画,听到宁时雪起来的动静,他整个软嘟嘟的身子都扑到了画纸上,撅起嘴说:“泥不许偷看!”
宁时雪:“……”
谢谢,他只是路过想上个厕所。
晚餐也是节目组提供的,不做任务这简直是神仙日子,宁时雪带着谢摇摇过去吃饭,谢摇摇叹了口气,“宝宝,好像小猪哦。”
怎么吃了睡睡了吃。
谢摇摇大反派抬起头,他突然想起了他的宿敌小黑猪,乌黑的大眼睛瞬间睁得更大了,难道宝宝被小黑猪传染了吗?
不能介样!
他得告诉大爸爸!
吃过晚饭,就到了崽崽们交任务的时间,这个画是给爸爸们看的,需要崽崽自己给爸爸,导演跟在旁边随时采访。
“爸爸,给你。”贺淼朝贺霖走过去。
贺霖将她抱到腿上,“让爸爸看看,你画了什么呀?”
贺淼画了一家三口,爸爸妈妈还有她,他们在海边玩,爸爸抱着她,妈妈给她捡了小贝壳,贺淼抱起画纸在脸上贴了贴。
这是她的爸爸妈妈呀。
“画得真好。”贺霖这次终于不用心酸落泪了,亲了一口她的脸蛋。
季宵也已经画好了,他拿给季清。
【让我康康,宵宵画了什么。】
【嗯?小兔子?】
季宵的画技实在是很灵魂。
他的技能仿佛都没有点在这个地方,努力辨认,才能认出来他画的是森林,然后有两个耳朵很长的小动物,应该是兔子。
森林里,有一大一小两只黑色的兔子,它们手拉着手。
“舅舅,送给泥。”季宵将画纸递给季清。
“……”季清总觉得这个画让他不太舒服,又说不出来怎么不对劲,他温柔地笑了笑,“谢谢宵宵,画得很好看。”
季宵小手背在身后,脸红了一下。
“唐皓皓?”唐鹤安坐在沙发上等了半天,别人孩子都来了,怎么他的没有?
唐皓皓听到他叫,才嗷呜嗷呜地跑了过去,画纸都在手上攥皱了,递给唐鹤安。
仿佛递过去一团废纸。
唐鹤安满怀期待地打开,他还真的想知道自己在这个臭小子眼里是什么形象。
但才展开,笑容就缓缓地僵硬在了脸上。
【不愧是你,唐迪迦。】
【笑死,皓皓就没让我失望过。】
【大孝子+1】
唐皓皓画了迪迦大战小怪兽,画纸上小怪兽已经被打倒了,迪迦骑在它身上。
虽然他的画技也不怎么样,但爱得深沉,歪歪扭扭的几笔都很有灵魂。
唐鹤安脸色一黑,“你告诉我,你这画的是什么?导演叔叔不是让你画家人吗?”
他怎么不记得他们家有人叫迪迦。
唐皓皓挠了挠头,就像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窝忘了。”
唐鹤安:“……”
好好好,他一点都不生气!
北城确实很冷,今晚没有下雪,深蓝夜幕上繁星密布,月亮也高悬在天际。
宁时雪往外望了望,雪山上灯火通明,好像有个滑雪场。
他歪在另一个沙发上玩他的俄罗斯方块,反正他大概都能猜到谢摇摇会画什么,估计又会把他孝死。
奥特曼打小怪兽,他就是那个小怪兽,兔警官大战黑土狼,他就是那个狼。
直到谢摇摇朝他跑过来。
谢摇摇软乎乎的小手扒在沙发扶手上,递给宁时雪那张画纸。
【让我康康四号选手画了什么呢?】
【突然又想起灵魂画手咸鱼人。】
【宁宁:你们都不礼貌。】
宁时雪低下头,不像贺淼他们,谢摇摇画的东西线条很简单,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一个月亮,和一个小星星,它们挨得紧紧的,在一起贴贴。
宁时雪眼眸骤然一愣。
谢摇摇抱住宁时雪的腿,也跟他贴贴,他脸蛋都红扑扑的,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拿小奶音跟宁时雪说:
“你是月亮,窝是你的小星星。”满地找钱
宁时雪嘴唇翕动了下, 嗓子就像突然被堵住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但谢摇摇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应,他抱住宁时雪的腿,想往他膝盖上爬, 简直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白软软的脸蛋都鼓了起来。
宁时雪将他抱了上来,谢摇摇就搂住他的脖子热情地跟他贴贴。
就算宁时雪自认冷血, 也能感觉得到……是很直白的爱。
【该死, 某位姓谢的总裁,今晚我就跟你拼了, 你的老婆孩子都在我怀里!!!】
【我简直不敢想,要是我有这样的老婆和崽崽我该笑得多大声。】
【啊啊啊我老婆是不是笑了一下?!】
宁时雪在综艺上也不是没笑过, 但要不然是故意欺负熊孩子时恶劣的笑, 要不然就是那双漂亮眼睛弯起来,眸底却很冰凉。
就像有人在冻到骨头都发颤的雪山上迷了路, 突然发现眼前不远处有个冰潭,冰潭之下的小火苗明跃跳动。
简直明亮又温暖极了。
但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才发现都是错觉,仍然是冷到发颤的坚冰,那小火苗只是深海中拿歌声引诱水手的海妖而已, 让人沉沦,溺死在那双温柔漂亮至极的眼中。
大部分人都会愤怒离开,厌恶这场永远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的骗局。
但只要再靠近一点, 就会发现深潭之下,有颗柔软的, 至今仍在跳动的心,就像颗微弱却不曾熄灭的小火苗。
火焰明明耀耀的, 冰上也有了裂痕。
谢摇摇完成了任务,他的小脑袋又开始神游,翘起小脚问:“宝宝,窝们明天能看到,北极熊和企鹅吗?”
宁时雪:“……”
确定这是能同时出现的东西吗?
“应该不行。”宁时雪残忍地说。
“为什么啊?”谢摇摇瞬间撅起嘴,他小脸上满是茫然,“因为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就像他跟小黑猪,绝对不会同时出现。
这辈子见不到面的两种动物,肯定不会是朋友了,宁时雪就说:“差不多吧。”
“……因为,北极熊在北极,企鹅在南极,”季宵在旁边憋了憋,终于没忍住小声说,“窝们现在在北极,只能见到北极熊。”
他把北城记成了北极。
他头一次说这么长的一句话,因为现在只有他跟宁时雪和谢摇摇在,宁时雪送给他小黑猪,他现在不怕宁时雪了。
“介样啊。”谢摇摇挠了挠小胖脸,这听起来有道理极了,他信以为真。
【对了,但不完全对,我真的会被笑死。】
【宝宝,你们可以组个大聪明组合,一起出道,姨姨去给你们打投。】
【太坏了太坏了,带我一个!】
今晚的直播九点就结束了,导演还有事想跟嘉宾们说。
北城已经是综艺的第二站,从这一站开始,他们会找特邀嘉宾过来。
最好是嘉宾们的伴侣,但像季清这样带外甥上综艺的,也可以叫个朋友过来。
所以才给嘉宾们分别安排了房子。
不然不够住。
“宁老师,”导演满脸为难,过去说,“你这边还没说找谁呢。”
他当然不敢惦记谢照洲,虽然他跟副导演都抓心挠肺地想让谢照洲过来。
谢照洲哪怕待一分钟,他们这档综艺都能史无前例地爆红。
但谢影帝就算没退圈,也不怎么上综艺,更不是他能请来的。
他只能流泪放弃。
“我再想想。”宁时雪说。
宁时雪没有朋友,原主的朋友又都跟谢寒舟有瓜葛,肯定不能找,宁时雪还在纠结,他雇个人,还是找自己的经纪人过来。
雇个人带谢摇摇,他有点不放心。
宁时雪裹着毯子,琢磨了下,还是陆厉吧,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使唤,而且还不要钱。
他就给陆厉发了条语音。
谢摇摇在旁边哼哼唧唧,宝宝在干什么呀,难道在找别的宝宝,他的小嘴撅成了喇叭花,“泥背着窝打电话。”
“我在当着你的面打电话,谢谢。”宁时雪不允许诬陷。
谢摇摇小肉脚踩在沙发上,他穿了双厚厚的毛袜,往宁时雪背上趴。
宁时雪往后一仰,戳了戳他的小肚子,谢摇摇又哼哼唧唧地跑走,去找小汤圆。
三岁半的幼崽像个永动机一样,宁时雪都不知道他上蹿下跳,哪来这么多精力。
贺霖过来时,恰好听到他发语音,没忍住过去碰了碰他的肩膀,低声问:“你怎么不找那个狗逼……不是,你老公啊?
“他不一定不愿意来。”
他头一次在剧组见到谢照洲,谢照洲当时才十几岁,少年人骨骼清瘦挺拔,个子倒是很高,但眉眼阴沉沉的,不爱说话。
他当时以为这是个性格内向的小师弟。
后来才发现,这玩意儿就是整个谢家最人模狗样的老阴比。
宁时雪压根没想过找谢照洲,谢照洲就算不忙,应该也不会想陪他。
但贺霖一问,他突然反应过来,谢照洲来不来,是谢照洲的事,他问都不问一句,直接默认自己丧偶式婚姻,好像也不太好。
给谢照洲发消息之前,他又想起谢照洲给他的卡,他还没看上面有多少钱。
宁时雪低头查了查,然后瞬间捂住心口,安详地倒在了沙发上。
“宝宝,泥怎么了?”谢摇摇本来在跟季宵玩小火车,扭头啪嗒啪嗒地朝他跑过来,怎么办呀,宝宝又疯掉惹。
“没事,”宁时雪只是没想到吃软饭的感觉这么好,谢照洲给他的卡上还剩三千万,他咸鱼似的躺在沙发上,感觉这辈子都不需要再努力了,“突然暴富,不太习惯。”
贺淼也扭过头,好奇地问:“小宁哥哥,你有钱了吗?”
“窝想吃炸鸡!”唐皓皓直嚷嚷。
唐鹤安简直丢人到抬不起头,使劲在他脑袋上弹了下,“别人有钱跟你吃炸鸡有什么关系?赶紧给我闭嘴!”
宁时雪倒不介意,他摆了摆手,“明天就吃,吃大块的。”
“小宁哥哥,我想要一个布娃娃。”贺淼抱住他的胳膊撒娇。
他们来的时候,有个卖布娃娃的老奶奶,都是自己手工做的,十块钱一个。
她比唐皓皓有分寸感多了,她就是想要一个小宁哥哥送给她的东西。
就算一块钱也可以,她会好好珍惜的。
“我给你买两个,还能做个伴,你玩一个看一个。”宁时雪坐起来说。
他低头给谢照洲发消息,语气谄媚。
【snow:二哥~】
谢照洲还在办公室,手头的文件刚签完,就收到宁时雪的消息。
宁时雪还发了个猫猫探头的表情包。
谢照洲:“……”
无事献殷勤。
【。:?】
宁时雪跟他说了下节目组的安排,然后又善解人意地说:
【snow:谢老师,你忙的话也没关系,我让经纪人过来陪我就行。】
谢照洲摩挲着腕骨上冰凉的表盘,莫名想起前几天晚上,月色底下,那双带水的眼睛。
宁时雪等了几分钟,才等到谢照洲的回复。
【。:你想让我去?】
“……”
宁时雪甚至都能想象到谢照洲的语气,那双狭长的黑眸弯起来,似笑非笑的,带着道低沉好听,但又格外轻佻欠揍的嗓音。
而且问他这种送命题,他难道还能说不想吗?
他输入了半天都没发出去,谢照洲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怎么,小宁老师的性格又变了?现在不想黏人了?】
这张嘴怎么这么会嘲讽?
宁时雪耳根忍不住有些烫,低头打字,他决定破罐子破摔。
【snow:不想!你别来!】
他发完,谢照洲就没再回复,宁时雪也没管他,反正谢照洲肯定是不会来的,他就礼貌性地问一下而已。
陆厉那边很快就回了他的消息。
其实陆厉二十出头的时候,也当过演员,但他演技一般,长得更一般,实在火不了,配角都很难抢到,最后只能放弃。
这才转行去当了经纪人。
现在有个能上综艺的机会,虽然当不成明星,但他还挺愿意来的。
宁时雪就给导演报了陆厉的名字,然后跟谢摇摇说:“阿崽,我给你找了个坐骑。”
终于有人能替他抱谢摇摇了。
谢摇摇根本听不懂,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反正他现在跟宝宝天下第一好,宝宝给他找的,肯定是好东西。
宁时雪这边定下来,贺霖问他:“怎么了,那个狗逼不愿意来?”
海边那个晚上,他无意中看到谢照洲背宁时雪,还以为谢照洲多少对宁时雪有点上心了,但他跟谢照洲尽管认识多年,他也不知道谢照洲到底在想什么。
谢照洲三年前退圈的时候,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跟谢家的关系,是因为当时车祸的事情本来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谢氏董事长和继承人同时出事,足够成为所有媒体的头条。
甚至当时三死一伤,谢遂跟谢家的司机,还有对面的司机都当场死亡,只有谢老爷子勉强活了下来,但也重伤到血肉模糊,算是比较严重的车祸,本身就惹人关注。
谢照洲这个名字再牵扯进去,只会让舆论难以平息。
现在过去好几年,警方又已经结案,也就无所谓了。
已经晚上将近十点,嘉宾们各自回去睡觉,谢摇摇跟贺淼在前面玩,宁时雪跟贺霖走在后面,他穿着那件白色的长羽绒服,整个人都裹在底下,肤色却仍然冻得冷白。
他抬起手,往掌心哈气,眼尾皮肤都冻得泛红,只有睫毛乌黑浓长,替谢照洲解释:“二哥很忙,不麻烦他了。”
按道理这个距离,崽崽都听不到他们说话,谢摇摇却突然竖起耳朵,然后扭头跑了过来,他疑惑地问:“什么小狗……”
他听到有人在说小狗。
宁时雪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
贺霖赶紧在嘴上拍了几下,“不是好话,你不要学啊,叔叔错了,你赶紧忘掉。”
谢摇摇本来也没听清,他白嫩的小脸蛋也被冻得有些泛红,抬起手画了几个圈圈,小奶音说:“呼噜呼噜嘟嘟,忘掉啦!”
宁时雪:“……”
这什么东西,在夏威夷学的魔法吗?真相只有一个?
终于到了酒店,宁时雪等谢摇摇睡着,偷偷跑出去泡了半个小时温泉。
泡到骨头发软,然后又回来睡觉。
苦了孩子也不能苦了自己。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到别墅集合。
“小朋友们,”导演努力夹着嗓子说,“今天你们要完成一个特殊任务。”
今天的任务,爸爸跟崽崽要分开完成。
爸爸们跟着当地的厨师,去学几道特色菜肴,然后崽崽们按照清单,去采购做午饭和晚饭需要的食材。
当然,节目组会派几个工作人员,开着小车去帮他们拎东西。
宁时雪又戴上了痛苦面具。
他根本不会做饭,小时候在孤儿院,都是孤儿院的老师做饭,后来他被老院长送去联邦,上了几年学,但学校也有食堂。
再往后他就去拍戏了,更没时间做饭。
他顶多就是能弄熟而已。
谢摇摇他们已经出发了,导演跟着他们,先开车去超市。
他们又决定兵分两路,谢摇摇跟季宵一起,唐皓皓跟贺淼一起。
其实贺淼本来想她跟唐皓皓分开,一人带一个崽崽,但唐皓皓说不定会半路跑去买零食,最后只能这样分。
贺淼有些不放心,“摇摇弟弟,你们知道买完东西,该找多少钱吗?”
“为什么,”谢摇摇迷茫地问,“要找钱啊?”
他低头原地转了一圈,地上根本没有钱。
贺淼:“……”
贺淼托着脸蛋叹了口气,反正除非碰到骗子,不然应该不会多拿他们的钱吧。
而且他们还有摄像师在拍。
节目组说是让崽崽去采购,但任务实际上更简单,只要谢摇摇他们跟路人打听,找到了货架或者摊位,就等于买到了东西。
导演都已经提前让售货员准备好了,将东西放在他们的小篮子里。
然后拿走对应的钱。
并不需要谢摇摇他们来算账。
这个任务主要是考验崽崽们的自控能力,很多崽崽都会半路赖在零食或者玩具的摊位,不愿意离开。
谢摇摇跟季宵两个崽崽手拉手,谢摇摇的小胖手上还像模像样地拿着他们的购物清单,虽然他一个字也不认识,都是身后的工作人员在告诉他。
“窝们,还要买番茄,小螃蟹,巧克力,”谢摇摇告诉季宵,“还有醋醋。”
他们两个崽负责买五样东西,季宵掰着小指头数了数,茫然地抬起头,小声说:“好像还有一个。”
“还有馒头。”副导演在后边小声提醒。
谢摇摇软乎乎的脸蛋上满是纳闷,他拉着季宵的手举起来,“窝们已经有小馒头了。”
“……小朋友,你得买能吃的小馒头。”副导演哭笑不得。
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转过去,盯住季宵,季宵被盯得有点害怕,小孩子做出什么事来都不意外,副导演都有点怕他咬上季宵一口。
但还好谢摇摇大魔王理智尚存,他揉着脸蛋,叹了口气。
介个小馒头不能吃。
谢摇摇跟季宵又拉起了小手,不得不说谢摇摇不愧自认小天狼星,他确实方向感很好,超市的爷爷奶奶们给他指路,他稍微看一眼就能记住,而且往回走也都不迷路。
很快,他们就买到了三样东西,甚至比贺淼他们的进度还快。
他们接着去买螃蟹。
谢摇摇眼巴巴地瞅着水箱里的小螃蟹,除了炸小肉丸子,他最爱吃螃蟹。
“姐姐,姐姐,”谢摇摇踮起脚尖问海鲜摊位的小姐姐,他的小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窝们,能不能多买几个?”
导演说好的是按人头给,所有嘉宾每人一只,小姐姐为难地说:“这个不能哦,你们有几个人,才能买几个。”
小姐姐已经开始帮他打包螃蟹了,谢摇摇掰着指头,着急说:“窝们,窝们有四个人!”
他跟宝宝加起来,一共有四个人呀。
“什么四个人呀?”小姐姐被逗得直笑,低头问他。
谢摇摇抬起小手 ,掰着指头说:“有谢摇摇,谢星星,谢摇星,还有窝的宝宝,宝宝是小猪,可以吃很多。”
小姐姐一头雾水,还以为他们家有三个孩子,还养了一只宠物小猪。
“你的宝宝应该不可以吃螃蟹哦。”小姐姐好心地告诉他。
她还没见过能吃螃蟹的小猪呢。
没想到她话音一落,谢摇摇就突然眼泪汪汪,眼圈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宝宝为什么不能吃螃蟹呢?
他最喜欢吃小螃蟹,所以觉得吃不到小螃蟹简直太可怜了,这么可怜的居然是他的宝宝,真是太可怕了。
【说他是个小笨蛋吧,他还知道一人分饰多角,骗小螃蟹吃,说他聪明吧,还是夸不出口。doge】
宁时雪抽空打开直播间看了一眼,就正好看到了大孝子谢摇摇。
宁时雪:“……”
孝顺了,但没有完全孝顺。
他真的会谢。
还好季宵很清醒。
他鼓起勇气开口,跟小姐姐解释了宝宝不是小猪,而是小宁哥哥。
小姐姐被笑出了眼泪,谢摇摇小嘴撅成了喇叭花,他觉得自己被嘲笑了,但他还不忘给钱,然后说:“谢谢姐姐。”
谢摇摇他们又继续出发,前往下一个摊位。
谢摇摇时不时就会被各种东西勾搭走,他抬起头,酸奶冷柜那边挂了很多个灯灯,一闪一闪的,他不由自主开始跟着灯灯走。
然后被季宵拉住手腕,又带了回去。
反复十多次,他们终于买完了,竟然比贺淼他们还快。
唐皓皓见到小怪兽就走不动路,贺淼本来想拽他,但唐皓皓胖墩墩的,她根本拽不动,她索性一起摆烂,抱着个小皮球蹲在地上。
直到导演派出谢摇摇大魔王去解救他们,几个崽崽才终于将东西买齐。
宁时雪他们已经学完几道菜,现在都到别墅了,崽崽们又等了半个小时才回去。
宁时雪被安排做清蒸螃蟹和炒黄瓜,但他在厨房手忙脚乱,处理完螃蟹,又上笼蒸好,已经来不及炒黄瓜了。
谢摇摇像个等饭的小狗一样,在厨房外打转,“宝宝,窝来帮你!”
宁时雪抬起腿将他挡回去。
等终于做完,所有菜都端上桌,谢摇摇忍不住双眼茫然,其余嘉宾也都沉默了,宁时雪给他们一人分了一根完整的黄瓜。
倒是洗得水灵灵的。
唐鹤安没忍住开口问:“小宁老师啊,这是你做的菜?”
宁时雪脸上无辜极了,嘴巴一张说:“高端的食材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高情商:最简单的烹饪方式;低情商:生啃吧,什么菜还得我亲自来做。】禁止涩涩
但宁时雪的清蒸螃蟹还算不错, 至少是正常的烹饪方式,这顿饭吃得太辛苦了,等到吃完,所有嘉宾都长出了一口气。
导演下午倒是没安排太多任务, 下午不是很冷, 嘉宾们带着崽崽在院子里堆雪人。
谢摇摇强烈要求堆个大爸爸。
“大爸爸,不在介里, ”谢摇摇忧愁地说, “吃不到小螃蟹,太可怜了。”
宁时雪:“……”
并不觉得可怜。
宁时雪现在觉得, 心疼反派会倒大霉,但他也没意见, 他们先堆了个身子, 然后宁时雪回去找了条他的领带,给雪人戴上。
他们一直堆到了傍晚, 晚饭是唐鹤安一个人做的。
唐鹤安小时候家境不好,他是家里老大,底下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父母外出打工,家里都是他在照顾, 他很会做饭。
但他也没上几天学,高中没毕业就辍学去打工了,当时家就在影视城附近, 他又挺会打架,才去当了替身演员。
为了学历, 当初没少被群嘲。
晚上,北城的夜空极美, 远处雪山上滑雪场的灯又亮了起来,蜿蜒如星河,街上的建筑物也都挂着彩灯。
宁时雪裹着毯子,歪在沙发上打游戏,谢摇摇跟唐皓皓趴在地毯上玩打地鼠机,他抬起头,就见季宵的小手背在身后,犹犹豫豫地在他旁边打转,时不时怯怯地瞅他一眼。
宁时雪趴在沙发上,朝他勾了勾手。
季宵这才低着头走过去,他将小手抬起来,摊开掌心,然后递给宁时雪,小声说:“小宁哥哥,这个给你。”
是个雪捏的小猪。
他画画没什么天赋,但捏雪人居然活灵活现的,小雪猪看起来白白软软,相当可爱。
虽然宁时雪觉得,如果不是小猪那就更好了。
他想给宁时雪,既不敢,又不好意思,小雪猪在手里攥了好几分钟,已经有点融化了,他的小手也被冻得通红。
宁时雪愣了下,神情有些复杂,然后接过去,弯起眼睫说:“谢谢宵宵。”
季宵抿住嘴,双眼亮晶晶的。
宁时雪分给他一半毯子,让他暖手。
晚上唐鹤安包了饺子,翡翠白菜馅的,还有几种当地特产的鱼肉饺子,又准备了铜火锅,一时间别墅里都是食物的暖香。
等吃完晚饭,谢摇摇他们就闹着想出去找下午堆的雪人。
灯光下,雪人被照得晶莹漂亮。
谢摇摇跟季宵手拉着手跑,季宵突然扑通摔倒,谢摇摇也差点跟着摔,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穿得太多,裹成了软乎乎的小团子,底盘很稳,踉跄了下竟然没跌倒。
“要小心走路,”谢摇摇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摔倒很痛的。”
他还不忘告诉宁时雪,“宝宝,也要小心。”
北城气温很低,白天就已经很冷了,现在入夜更冷。
就连夜幕都格外清冷。
唐皓皓是几个孩子里身体最好的,都冻得有点哆嗦,嘉宾们就带着崽崽去屋里。
“孟导,我带宵宵去换条裤子。”季清抱歉地跟导演说。
季宵身上都是雪,裤子都湿了,再拍下去恐怕会感冒。
导演连忙点头,“去吧,别冻着孩子。”
他们的特色民居是离别墅最远的,得走十几分钟,积雪又很厚。
现在开车甚至不如走路快。
贺霖去帮忙找了条毯子,裹在季宵身上,然后季清抱着他回去。
只是换个裤子,导演就没让摄像师去跟拍。
宁时雪在旁边沙发上打游戏,他浓长的眼睫垂下来,指尖碰撞在不断落下的红白方块上,几乎让人眼花缭乱,两三分钟后,终于没忍住低骂了一声,然后站起身。
“宝宝?”谢摇摇眨了眨眼。
宁时雪跟他说:“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在这个综艺上,除了任务要求,谢摇摇很少跟他分开,现在又在陌生的北极,说不定晚上北极熊就会出来,谢摇摇有点害怕,万一宝宝被吃掉怎么办呢?
或者北极熊跑到他们的别墅,把他吃掉了怎么办呢?
他抱住宁时雪的腿,不想让他走,小奶音都带上了哭腔,“宝宝,孩怕。”
出个门像生离死别。
宁时雪只好答应他,半个小时就会回来,谢摇摇这才松开手。
宁时雪也没让摄像师跟拍,他将外套拉起来,半张脸颊都藏在羽绒服底下,浑身血液都温暖起来,才低头往外走。
–
季清抱着季宵去换衣服,北城本来就冷,季宵穿得很厚,现在身上又裹了毯子,抱起来很费劲,他眉头皱了下,心烦地说:“你去跟他们玩什么雪?”
季晚怀孕时营养不良,季宵一出生就很瘦弱,每年冬天都会生病。
他来之前就给季宵买了好几本故事书,让他乖乖地待在屋里看,季宵却不听话,当着摄像机他又不能说什么。
“……对不起,舅舅。”季宵趴在季清肩膀上,小手搭着他肩头,很小声地道歉。
但季清也没空多责备他,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北城他就开始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就好像有人在盯着他一样。
夜晚巷子漆黑,他脚步都不禁快了起来,后背都是冷汗。
他现在有点后悔,刚才就应该叫个工作人员跟他一起,但他想教训季宵几句,就没让人跟着,他心跳都急促起来。
直到季宵突然小声叫了他一下,嗓音怯怯的,“舅舅。”
季清被叫得浑身一颤,他终于冷静下来,这才意识到,不是错觉,就是有人在跟着他,这个巷子里还有别人的脚步声!
季清腿都软了,人都有逃避危险的本能,他不敢回头,抱住季宵就跑。
但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人猛地从背后抓住了肩膀,对方拎住他的衣领,强迫他转过身,烟酒的臭气扑面而来。
季清浑身打了个哆嗦,说不上是愤怒还是害怕。
眼前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个子跟季清差不多高,身上穿了件藏蓝色的棉袄,阴恻恻地对他笑了下,眯起眼问他:“真能躲啊,你想抱着我儿子去什么地方?!”
……陈勇。
季清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张脸。
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在他姐姐季晚怀孕时,还为了赌博跟季晚要钱,害得季晚大病一场,生下孩子就死在手术台上。
也毁了他的一辈子。
季清冷汗沿着额头流下来,陈勇之前因为赌博坐牢,他根本没听到对方出狱的消息,到底什么时候出来的?
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
“懒得跟你废话,”陈勇往前走了一步,在他肩膀使劲推搡了下,就想从他怀里抢走季宵,“孩子赶紧还给我!”
他一出狱就去找季清,但没想到季清现在已经是个明星了,而且季清住在谢寒舟的一套房子里,高档小区的安保很严格,他蹲了一个多月都没混进去。
本来想查查季宵在什么地方上幼儿园,最后也没查到。
倒是知道了季清拍综艺的地址。
他提前两三天就到了北城,今晚才终于找到机会。
季清被推得差点摔倒,但他死死地抱住季宵,不肯放开。
季清对季宵的感情很复杂,他怨恨这个成了他拖油瓶的孩子,但季宵又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不愿意对季宵好,又想季宵能一直陪着他。
何况,陈勇根本就是个混混,他也不是真的想养季宵,只是为了拿季宵威胁他。
要是季宵落到陈勇手里,他到底该不该管?
他不管,陈勇虐待季宵,再栽赃到他头上,或者陈勇闹到狗仔跟前,所有人都知道季宵的父亲是个赌鬼,还曾经吸毒,他的名声怎么办?
但他管了,他就成了下一个季晚,陈勇到死都会赖在他身上吸血。
男人也没想到季清这么不识相,反正也不是头一次动手,他扬起手扇了季清一巴掌,趁他疼到晃神,猛地将季宵夺了过去。
“舅舅!”季宵被吓得顿时哭了出来,男人浑身的酒气也让他害怕。
季清冲过去抢人,季宵被夹在两个人中间推搡,浑身都疼,哭得喘不上气。
“滚你妈的……”男人满脸不耐烦,再次高高地举起拳头。
季清脸上血色全无,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但拳头却没落下来,反倒是季宵突然被塞到了他怀里,他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就见男人倒在地上,右眼肿胀乌青。
“季清,你他妈的敢打我?!”男人眼睛都看不清了,骂骂咧咧地站起身。
他还以为是季清揍了他一拳。
但不等他骂完,就被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头发,力道太大,扯得他头皮巨痛,对方漠然狠厉地将他往墙上一掼。
冰冷的嗓音跟着响起,“季宵,捂住眼睛。”
季宵哭到浑身都在发颤,但抬起头眼泪模糊地看到那道穿着白色羽绒服的身影,他仍然听话地抬手捂住了眼睛。
宁时雪的影子都淹没在黑暗中,他肤色苍白至极,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格外冰冷,带着掩不住的戾气,拎着男人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往墙上砸。
男人已经骂不出声了,鼻腔冒血,脑袋上的血也混着泪水滑落下来,
但他的手脚还在挣扎反抗,终于找到机会,摇摇晃晃地对着旁边抡起拳头。
宁时雪侧身躲开,抬起腿从背后将人踹翻在地,他指骨冰凉纤细,却带着悍然的力道,按住对方的肩膀,将双手折在身后,干脆利落地一拧一卸,骨头应声脱臼。
男人疼到满头大汗,差点惨叫出声,宁时雪却将膝盖往对方后脖颈一压。
再往下一寸,就能压断颈骨。
男人整张脸被压在雪地里,猝不及防啃了几口雪,喉管窒息,惨叫都被憋到了嗓子里,只能发出嘶哑的闷哼。
季清直接吓傻了,他双腿僵硬在原地,被眼前这一幕冲击到。
血已经洇透到了雪地里,男人就像死了一样倒在地上,满脸污血,混着恐惧到极点时淌下来的眼泪鼻涕,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季清嘴唇惨白,浑身发抖地看着地上烂肉似的男人,鼻端充斥着血腥味,胃袋里翻江倒海,扭过头就吐了出来。
这也是正常人的反应。
宁时雪肤色苍白冰凉,他虚脱地倚靠在旁边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整个人就像要融化在这雪夜里。
换成以前,他没必要卸了陈勇的手臂,但他现在只剩下爆发力,万一陈勇缓过来反抗,后果不堪设想。
他双手上都是血,甚至羽绒服下摆都被蹭到一片血迹,羽绒服是白色的,血迹格外刺眼,他低头时忍不住皱了下眉。
“给我拿个外套过来。”宁时雪现在呼吸还没有平稳,他哑着嗓子开口说。
季清不知道听见没有,他双腿都在发抖,连滚带爬的,抱起季宵就跑。
宁时雪头晕了一瞬,眼前一阵发黑,缓了一会儿才终于能睁开眼。
他脚尖拨弄了下倒在地上的男人,从他裤兜里找到一盒没拆开过的烟,然后抽出一根,含在唇齿间,烟头燃起一星火光。
原著提到过,这是主角攻受感情的重要节点。
娃综第一站没结束,原主就因为虐娃,被迫离开综艺然后退圈了,但季清其实也只拍到今天,原著里,他跟男人争抢季宵时,一时不慎,季宵摔到了地上,磕得头破血流,当时就昏迷过去。
季清匆忙送他去医院,没想到居然是颅骨骨折,再摔寸一点,或者引起并发症,说不定以后会影响智力。
他奔波半夜,谢寒舟突然打电话,说晚上要过去,季清只能告诉他孩子病了,谢寒舟也知道季宵身体不好,还以为是什么头疼脑热,不耐烦地让季清找保姆去看着。
季清一时情绪失控,顶撞了谢寒舟几句,谢寒舟才意识到季清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永远任由他搓圆捏扁。
他去医院找季清,季清累到趴在季宵病床旁边昏睡过去。
谢寒舟帮他盯了一晚上孩子。
虽然原著全员恶人,但能当主角攻,还算有点良心未泯。
宁时雪是真的不想多管闲事,但明知道季宵会摔得很严重,让他就这么放任不管,他也做不到,所以才跟了过来。
还好没来晚。
其实他想过提醒一下季清,或者让工作人员陪他们一起。
但最后觉得怎么样都不保险。
宁时雪吸了半根烟,季清终于拿了件自己的羽绒服过来,他的手臂都还在哆嗦,苍白着脸递给宁时雪。
他低头看到宁时雪手上的血,瞬间又开始反胃。
他不是没见过别人打架,但都没有宁时雪这么狠……简直是个疯子。
像个怪物。
“你再去找个工作人员,”宁时雪叼着烟,低头换上羽绒服,他的嗓音在雪夜里格外冰凉,“他胳膊脱臼了,在这儿躺一晚上会冻死,找人送他去医院。”
然后抬起头,那双桃花眼弯起来,艳丽又凉薄,“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季清僵硬地点了点头。
宁时雪对上他的眼神,很熟悉,那是看怪物的眼神。
宁时雪没再多说什么,季清不想让人知道季宵的亲生父亲坐过牢,肯定什么都不敢说。
他抱起自己的羽绒服,将沾血的衣摆藏起来,才往回走。
季清去给他拿衣服,路上耽误了点时间,宁时雪回去时,显然已经超过了半个小时,他低头就发现个在生胖气的小崽崽。
谢摇摇双手抱在胸前,撅起嘴说:“你骗银。”
他还没顾得上质问宁时雪,就发现不太对劲,宁时雪好像换了衣服。
现在穿的是一件没见过的黑色羽绒服。
嗯?
谢摇摇茫然地挠了挠小胖脸。
他白白的宝宝出去,变成了黑黑的宝宝,他啪嗒啪嗒地追上宁时雪。
“摔了一跤。”宁时雪只能跟他解释。
谢摇摇叉着小胖腰,操心地叹了口气,“都告诉泥,慢慢走,泥为什么不听发!”
他还想再说,但宁宝宝已经学会了抢答,宁时雪挑了下眉,嗓音懒洋洋的,“不听话会被大爸爸打屁股?”
放过他的屁股好吗?
谢照洲打胖崽的小屁股,勉强算是亲情,打他顶多是涩情好吧。
这听起来一点都不和谐。
谢摇摇哼哼唧唧的,他抱住宁时雪的腿,然后又松开,他不喜欢宁时雪现在这个外套的味道,宝宝为什么穿这个啊。
宁时雪怀里抱着羽绒服,沾血的双手都藏在底下,卫生间没有摄像机,他挡住谢摇摇,不让他跟着,然后先去洗了个手。
冰冷的血迹沿着指尖蜿蜒淌下去。
宁时雪眼睫垂着,脸颊仍然冷白如冰雪,让人分辨不出他在想什么。
出去时,卫生间外除了谢摇摇,还有季宵在,宁时雪这才发现,他没让放手,季宵就到现在还老实地捂着眼睛。
甚至都不会从指缝偷看。
谢摇摇不知道小馒头在干什么,但他也在旁边学,只不过他指缝错开,乌黑的大眼睛还在不停地眨巴眨巴。
宁时雪走过去,他弯下腰,有些好笑地挑了挑季宵的下巴,“行了,放下来吧。”
季宵终于放下小手。
宁时雪下手很利落,又堵住了对方的惨叫,季宵只听到了拳拳到肉的闷响,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并没有被吓到。
宁时雪去得很及时,他也没有受伤。
季清刚才跟在宁时雪身后回去,一到别墅,他就找了个工作人员,说是带季宵换衣服时,路上碰到有个人倒在雪地里。
性命攸关的事,又在节目组附近,工作人员连忙赶过去看,然后被吓个半死。
宁时雪手上有分寸,人不会伤得太重,但又足够疼,短时间内陈勇肯定都不敢找季宵了,但他满脸血迹混着积雪,鼻青眼肿,嚎啕不已,看起来太过惨烈。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把人打成这样?
他们叫了救护车,陈勇脱臼的手臂被接上,额头也缠了纱布。
护士问他要不要报警,陈勇狠狠地打了个哆嗦,连声道:“不用不用不用!”
宁时雪动作太快,他根本没看清宁时雪的脸长什么样,只对上了那双冰冷漠然至极的眼睛,他坐了好几年牢,能有这种眼神,宁时雪绝对杀过人。
他不知道季清从哪儿找的帮手。
他是想带走季宵,再从季清这儿要点钱,季清现在不是什么大明星吗,还能缺他这百八十万的,却没想到碰上了硬茬。
还是保命要紧。
何况他坐火车到北城的路上,还在车站偷了几千块钱,现在报警,抓不到宁时雪,说不定他会先进去。
–
今晚嘉宾们都累了,导演组安排他们做了个小游戏,就各自离开。
离开时,宁时雪还听到那几个工作人员心有余悸的谈论。
宁时雪带着谢摇摇回到酒店,他抱着谢照洲送他的羽绒服,就往卫生间走,羽绒服上的血迹都洇开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洗干净。
“窝来帮泥!”谢摇摇又追过来。
小崽崽简直寸步不离。
宁时雪以前洗衣服,谢摇摇也总是跟着他,嘴上说帮忙,其实他小手放在盆里,一直在玩泡沫,还往脚丫上抹。
宁时雪将水盆放在地上,但拦住他,没让他碰。
他出去给谢摇摇放了一集《森林兔警官》,谢摇摇才终于放弃跟他一起洗衣服,乖乖地趴在床上看动画片。
宁时雪蹲在地上揉衣服,羽绒服是纯白色的,他揉了十来分钟,都觉得没能完全洗干净。
好像仍然有股血腥味。
宁时雪低下头,额头抵在膝盖上,白皙的脖颈也垂下去,他太瘦了,后颈的脊椎骨突都格外明显,背影单薄。
谢摇摇趴在卧室门边,偷偷看了他一眼。
宝宝好像不高兴了。
他软乎乎的脸蛋上满是纠结,他想去跟宝宝贴贴,但是又觉得应该给大爸爸打个电话,有人欺负宝宝了吗?
但他还没纠结完,儿童手表就突然响了起来。
“大爸爸!”谢摇摇惊喜地说。
–
谢照洲晚上去参加了场商业晚宴,离开时已经是九点半多,车内灯光昏暗,他面容冷峻,眼眸都被衬得格外深黑。
纯黑的迈巴赫停在路边。
宋离跟着俯身上车,问道:“谢总,您要回家,还是去公司?”
谢照洲却没开口,他眉头皱着,宋离也心头惴惴,忍不住偷瞥了一眼谢照洲的电脑屏幕。
“……”
是综艺的直播间。
谢照洲原本是顺手打开,却恰好看到宁时雪抱着羽绒服回来。
宁时雪满脸苍白,神情显然不太对。
谢照洲指尖搭在车座扶手上,不紧不慢地叩了几下,然后才开口:“宋离,去问问节目组发生了什么事。”
宋离嘴上答应,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他不是头一次见谢照洲点开直播间了,之前被他发现,谢照洲甚至若无其事地又关掉。
谢照洲跟谢摇摇并不亲近,顶多是监护人而已,宋离知道他看的不是谢摇摇。
这跟他为了解压,每天看胖宝宝哈基米有什么区别?
宋离给导演打了个电话,然后茫然地说:“谢总,导演说今天的拍摄很正常。”
谢照洲半垂着眼,眸底晦暗不明。
恰好,他收到了谢摇摇发来的语音,谢摇摇找他告状,说宝宝不听话,摔跤了。
谢照洲就将电话拨了过去。
谢摇摇趴在床上,吭哧吭哧地跟大爸爸告状,说了几分钟,他又跳下床,小肉脚踩在地上,啪嗒啪嗒地往卫生间跑,举起小胳膊说:“大爸爸的电话!”
宁时雪愣了下,从膝盖上抬起头。
“谢总?”宁时雪一开口,嗓子仍然有点哑。
谢照洲嗓音低沉冷淡,问:“谢摇摇说你摔跤了,你们晚上在拍什么?”
“……没拍什么,”宁时雪说,“我自己不小心。”
谢照洲沉默了片刻,宁时雪也没开口,然后谢照洲直截了当地问:“你怎么了?”
“……”宁时雪呼吸顿了一下,才哑着嗓子说,“我的衣服脏了。”
宁时雪说完,突然又后悔。
这听起来跟撒娇似的。
“怎么弄脏的?”谢照洲似乎低笑了声,嗓音被电流模糊掉,听起来懒散轻佻,“你又盖了谁的被被,还是有人抢了你的褂褂?”
宁时雪白皙的脸颊骤然一红。
好好的一个人,非得长嘴。
他都不敢想,如果谢照洲没长嘴,他们的塑料联姻该有多和谐。
但他心头的郁气好像也瞬间消散了不少。
谢摇摇在旁边迷茫地眨了眨眼,他怎么觉得介个话这么耳熟啊。
好像是他的台词。
谢照洲似乎还有事,只跟他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宁时雪又低头揉了一会儿,然后将羽绒服挂起来,才终于又躺到床上。
宁时雪以为自己会做梦,但他怀里搂着小胖崽,软嘟嘟又热乎乎的,他竟然直接睡了过去。
第二天,睁开眼时他还有点茫然,使劲揉了揉脸颊,瞥到枕头旁边的那个老式红白游戏机,才清醒过来。
他玩俄罗斯方块,其实只是副本里带出来的习惯,经过太多世界,记忆超载,很多人不是被副本怪物杀死的,而是死于精神崩溃,分不清现实和副本。
这种熟悉的,对他来说已经机械化的游戏,能让他很快冷静下来。
否则他昨晚失手杀了陈勇也说不定。
宁时雪先去看了一眼他的羽绒服,果然没完全洗干净,而且有点皱。
他只能拿出自己一开始买的那件,打完折五百块钱的羽绒服,心酸地发现他已经穿不惯了,突然觉得很冷。
他才套在身上,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就过来敲门。
“小宁老师,”工作人员探了探头,递给他一个袋子说,“有你的东西。”
宁时雪一头雾水,他没买什么东西啊,“谁送过来的?”
工作人员为难地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反正是一大早,导演拿过来让他给宁时雪的。
宁时雪接过袋子,拆开时眼眸一怔。
里面是件新的羽绒服,跟之前那件一模一样。人类的好朋友
宁时雪将羽绒服抱在怀里, 羽绒服很柔软厚实,怀里也跟着暖和起来。
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大反派不当反派,改当慈善家了吗?
定点扶贫?
要是换个人,宁时雪恐怕觉得对方想睡他, 但他好歹当了几年演员, 圈内鱼龙混杂,不是没见过那种下流露骨的眼神, 相比之下, 谢照洲的眼神过于冷淡清白。
宁时雪懒得多想,他抱着羽绒服躺在沙发上, 白皙的下巴尖都藏在羽绒服底下,拿出手机给谢照洲发消息。
【snow:谢谢。海獭磕头.jpg】
谢照洲没回复他, 宁时雪也已经习惯了, 现在才早上不到八点,导演组让他们八点半集合, 他还想睡个回笼觉。
但眼睛还没闭上,本来睡得脸蛋红扑扑的胖崽就突然坐了起来。
谢摇摇揉了揉眼睛,撅起小屁股爬起来,他叉着小胖腰站在床上,跺了跺脚, 焦急地说:“宝宝,跳跳!”
宁时雪躺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 熟练到让人心疼地给他打开电视。
屏幕上瞬间出现一只小兔子,它转圈蹦跶了几下, 然后热情洋溢地说:“小朋友们,准备好了吗?倒数几个数!”
“宝宝, 准备好了!”谢摇摇还拿小奶音回答它,“三、二、一!”
然后小兔子跳起了健身操,谢摇摇也跟着晃晃头,摸摸脚,然后扭扭屁股。
这是贺淼推荐给他的健身操,据说宝宝必做,谢摇摇已经连着做了三天了,宁时雪不想打击他,但他并没有变漂酿。
除了小兔子,后面还会出现大象、大熊猫、海獭……好几种动物。
谢摇摇跟着熊猫在床上滚来滚去,突然趴在了床上,他抬起头眼巴巴地盯住宁时雪,他都做操了,宝宝还没做呢。
“泥怎么,介么懒啊。”谢摇摇啪嗒啪嗒地跑过去,使出吃奶的劲儿,想将他拉起来。
宁时雪据理力争,“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就是要摆烂。”
“什么是,摆烂啊。”谢摇摇双眼迷茫。
宁时雪指了下他放在沙发的枕头,说:“给我拍拍。”
谢摇摇懵懵的,但走过去拿小手拍了拍。
宁时雪舒服地躺下,他又指了下他怀里的羽绒服,“帮我盖上。”
谢摇摇撅起嘴,怎么回事啊,他觉得自己被骗了,什么宝宝嘛,明明还是坏后爸,但谢星星在他的小脑袋里跟他打架,不服气地说,宝宝才不会骗人呢。
左右互搏,谢星星占了上风。
谢摇摇大魔王还是乖乖地给他盖上了被子。
然后宁时雪安详地闭上了眼,身体力行地告诉他什么叫摆烂。
宁时雪:zzzzz~
谢摇摇:“……”
但宁时雪最后还是被拉了起来,谢摇摇大魔王受不了这个委屈,他扑在宁时雪身上,发动了小肉脸攻击。
宁时雪被蹭到根本睡不着,只能坐了起来,带着他去洗漱,然后往别墅走。
现在街上还没什么人,到处都是积雪,宁时雪跟谢摇摇手拉手,就像小朋友似的一晃一晃,然后往前走。
他们到时,其余嘉宾也都到了,季清抬起头见到宁时雪,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眼前好像还是男人血肉模糊的那张脸。
原来的宁时雪,见到剧组的血浆都会害怕,何况打人。
季清觉得不是宁时雪疯了,就是他疯了。
弹幕没见到男人被揍的惨状,但昨晚都见到了季清去找工作人员叫救护车。
也看到了宁时雪回来时穿着季清的外套。
【清清是真的太善良了,救路人也就算了,宁时雪以前那么对他,他还替宁时雪拿衣服,换成我管他冻不冻死。】
【昨晚那么冷,清清还替他跑一趟,难怪今天脸色不太好,希望没生病。】
【特邀嘉宾今天就要来了吧?我听说舟哥会来,到底真的假的?】
【呜呜呜嗑死我算了,都怪宁时雪这个作逼,成天缠着舟哥,《斩长鲸》拍完以后我都没怎么见到谢寒舟跟季清同框。】
【???别太荒谬,宁时雪再缠着他,还能每天都跟着他吗?】
【之前给谢寒舟的摩托他都卖了,应该是真不喜欢了吧?】
【笑死,舔狗嘴里有几句真话?说不定就是在跟谢寒舟闹脾气。】
宁时雪见到季清,忍不住抬了下眼。
他不想掺和原著的事,现在却不得不掺和进来,季宵受伤这个重要剧情被改变了,主角攻受接下来会怎么样?
宁时雪只想让他们锁死,别来祸害他。
今天的重头戏是特邀嘉宾,所以导演组给安排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让嘉宾们带着崽崽去滑冰场玩,吃过早饭就出发。
滑冰场稍微有点远,他们坐当地的老式马车过去,颠得不太舒服。
只有小崽崽满脸激动。
在车上,宁时雪问谢摇摇大魔王,“阿崽,泥会滑冰吗?”
他出生的星球冬天很漫长,几乎每个人都会滑冰,而且他在副本里也学过。
谢摇摇大魔王当然无所不能,他点了点头,翘起小脚说 :“会哦。”
宁时雪将信将疑。
抵达滑冰场。
等上了冰面,谢摇摇还没站住,就啪叽摔倒,他摔得小脸一懵,反应了一会儿,眼圈才开始红起来,要哭不哭的。
这根本站不起来。
北极熊都是怎么走路的呀?
谢摇摇朝宁时雪伸出小手,是个要抱抱的姿势,宁时雪将他抱起来,给他拍了拍裤子。
几个崽崽里只有贺淼会滑冰,她上了冰面就自己滑起来,像模像样的。
贺霖在旁边给她吹彩虹屁,还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像极了站姐。
“爸爸,你话好多哦。”贺淼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抬手捂住耳朵。
贺霖就笑,“淼淼太厉害了,这么厉害还不让夸啊。”
【淼淼的妈妈今天会来吗?】
【难说,估计不会来,贺导跟沈家的大小姐结的婚吧?我记得她在国外做珠宝设计……包养了好几个男模。】
【贵圈真乱,贺霖上个月还跟剧组女演员传绯闻。】
贺霖跟沈意是真的塑料联姻。
当初贺老爷子催得紧,沈家那边也盯着沈意的婚事,正好沈意怀孕了,他们都需要这个孩子,商量过后结了婚。
婚后也各玩各的,在圈内不是什么秘密,贺老爷子一开始暴怒,觉得他们拿婚姻当儿戏,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法管。
只有贺淼什么都不知道。
崽崽们都太小了,虽然已经可以上冰,但学起来很艰难。
唐鹤安在旁边教唐皓皓,唐皓皓连着摔了两次,瞬间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哭得满脸通红,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导演组跟冰场商量过,今天清场拍摄,冰场里没有别的小朋友,但他一哭,谢摇摇他们的视线还是被吸引过去。
唐皓皓觉得丢人,但他屁股摔得好疼,又憋不住眼泪,悲愤交加,哭得越来越惨。
唐鹤安实在丢人到麻木,皱起眉训斥说:“男孩子哭什么哭,摔一下怎么了?能有多疼啊?你想学就不能怕疼。”
但问题是,唐皓皓根本不想学,他眼睛直勾勾的,只想吃冰场外面卖的糖葫芦。
季宵胆子太小,他已经很努力了,但他还是不敢上冰,他穿着冰鞋,挂在季清的手臂上,直到季清都抱不动了,他才终于颤巍巍地站上去,又怎么也不敢滑,只能站着。
这个冰场经常有花滑队过来训练,导演还请了个专业教练,来教小崽崽们。
但这么多崽崽,没有一个老实地待在原地听他说话。
【带孩子真的太难了,我只能云吸一下别人家的小崽崽。】
【我老婆呢?怎么没见到我老婆?】
谢摇摇大魔王无所畏惧,他哭了一鼻子,然后就没事儿了,倒是很敢上冰,但他的手脚不属于自己,吭哧到小脸泛红,还是滑不走,只会原地打转。
他头顶的小软毛都湿哒哒的。
“窝也想滑冰。”谢摇摇满脸委屈。
宁时雪就去推了一辆冰车,他抱住谢摇摇坐在车上,然后拿冰刀鞋一蹬。
呲溜滑走。
谢摇摇白嫩的脸蛋都激动到泛红,双眼也亮晶晶的,“宝宝,再来!”
弹幕都陷入了沉默。
【行吧,怎么滑不是滑啊。】
【你是懂平替的。】
【我突然发现,宁时雪是真的情绪稳定,他上综艺以后都没跟谢摇摇发过脾气吧?】
【你摆烂你也会稳定。doge】
【别把我笑死,等晚上谢寒舟来了,看他还稳定不稳定。】
原主的舔狗形象深入人心,何况直播间还有很多谢寒舟跟季清的粉丝,又没人见到宁时雪私下对谢寒舟什么样。
直播间仍然有很多人在质疑,或者等着晚上看宁时雪的笑话。
【上次也就澄清了他老公不是谢孟远,但也没说不是老男人啊。】
【不知道老婆找了什么人陪他上综艺,说真的,虽然我好奇他老公是谁,但如果真的是老男人,我宁愿不见。】
【想象了一下我老婆躺在油腻老男人的怀里,我只想戳瞎这双眼睛。】
等到中午,终于有特邀嘉宾到场了,头一个来的是唐鹤安的爱人。
导演组带着嘉宾们去冰场的食堂吃饭,唐皓皓本来哭得满脸泪痕,抬起头时眼睛却瞬间亮了,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小爸!”
唐皓皓的小爸叫燕停,是个长得很清俊的男人,带了副银丝边眼镜。
弹幕一片震惊。
唐鹤安结婚之后,就一直没透露过自己爱人相关的事,保护得严丝合缝。
狗仔甚至连照片都拍不到,现在网上流传的,都是模棱两可的消息。
年龄、职业,甚至性别都是假的。
之前没确定燕停愿不愿意来,唐鹤安一直让唐皓皓在综艺上喊妈妈。
燕停是个大学教授,看着就很斯文,他很温和地对众人点了点头。
唐皓皓挨着他吃饭,整个崽都乖多了,他虽然胖乎乎的,但那双眼睛却跟燕停很像,都是瑞凤眼,鼻梁又像唐鹤安。
其余的也不知道像了谁,唐鹤安一度觉得这个崽子基因突变。
【卧槽,燕停是燕城大学的教授啊,我的梦中情校。】
燕停才三十多岁,就已经成了顶尖大学的教授,节目组能请到他也是费了不少力气。
嘉宾们都坐在一起吃饭,这个冰场不算大,但小食堂味道很不错。
也许因为燕停是个老师,天然对小崽崽有威慑力,这顿饭吃得异常轻松,甚至连谢摇摇都没挑食,他乖乖地啃了块白萝卜。
下午,北城突然下起雪来。
原本定下的活动不能去了,导演就安排他们去看了一场室内展览。
逛到一半时,贺霖的特邀嘉宾也来了,果然不是沈意,来的是贺霖的爸爸。
“爷爷!”贺淼跑过去。
贺霖的父母常年在国外定居,贺淼一年顶多跟他们见一两面,贺爸爸笑容满面地将她抱起来,“淼淼又长高了啊。”
贺淼小手搂住他的脖子,迫不及待地跟他介绍,“那个是小宁哥哥。
“小宁哥哥,这个是我爷爷。”
宁时雪:“……”
宁时雪社恐发作了,他没见过父母,也没有亲戚,这辈子最不会跟长辈相处。
但他只能过去打了个招呼。
北城天黑得很早,傍晚不到六点,天就已经黑透了,嘉宾们回到别墅时,谢寒舟也来了,保姆车就停在别墅外。
季清抱着季宵,走过去说:“寒舟哥。”
弹幕都激动到像在过年。
《斩长鲸》到现在仍然很火,平台播放量经常排到前几名,季清跟谢寒舟的cp超话也在前几,粉丝相当多。
之前就听说谢寒舟可能会来,但谁都不敢相信,毕竟他一直没承认过跟季清的关系,没想到谢寒舟真的会出现在北城。
【救命,这算是承认了吧?!!!!】
【嗑死我了,还得是真情侣。】
【我就想知道,宁时雪呢?怎么又没见到他人?该不会躲起来偷偷哭了吧。doge】
就算导演说谢寒舟是以朋友身份过来的,行程很忙,只能临时待半个小时,后续都不会跟着拍摄,弹幕也仍然沸腾。
唐鹤安头一次跟爱人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就已经够有热度了,直播间在线人数都翻了一倍。
现在谢寒舟出现,还是过来找季清的,甚至不需要节目组买热搜,就直接冲上了热一。
底下还有个宁时雪的黑热搜。
#宁时雪破防了吗#
谢寒舟本来是在北城拍戏,但被季清缠得太烦了,再加上作为情人,他对季清一直很满意,他跟季清又有一部新剧即将开播,导演想让他过来宣传一下,他这才答应。
而且……他还有话跟宁时雪说。
他也不知道宁时雪吃错了什么药,突然跟他闹脾气,以前宁时雪缠着他,要死要活地想跟他在一起,他只觉得心烦。
现在宁时雪不搭理他,处处跟他作对,那张脸却开始时不时地在他脑子里晃。
烦到他拍戏都心不在焉,不当面说清楚,他心头这股火气就发泄不出去。
却没想到,到了节目组,所有嘉宾都在,就只有宁时雪不在,谢寒舟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但在摄像机底下,他缓了一秒,又掩饰住。
“寒舟哥。”季清又叫了他一声。
谢寒舟回过神,他面无表情地应了下,就跟着嘉宾们进别墅。
宁时雪找贺霖帮忙,让他先带着谢摇摇回来,贺爸爸很喜欢孩子,他左手抱着贺淼,右手抱着谢摇摇,让两个崽崽都坐在他腿上。
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导演忍不住想给宁时雪打电话的时候,宁时雪才终于回来。
雪已经停了。
他站在门口,身后的雪光月色都映在他身上,他穿了那件白色的羽绒服,戴了条驼色围巾,肌肤冷白,只有嘴唇冻得微微泛红,那双漂亮秾艳的眼睛也蒙着水雾一样。
【我承认我就是颜狗,我真的永远为了小作逼这张脸心动。】
【就算粉丝骂我,我也要大声说出来,谢寒舟是不是不行???】
谢寒舟对上那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跳,他跟宁时雪从小认识,却头一次有这种掌心发颤的感觉。
一瞬间,他觉得宁时雪很陌生,不是以前那个跟在他身后长大的小孩儿了。
他突然没了去找宁时雪的冲动,就像对着另外一个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谢寒舟甚至背后发冷,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他想找的人,已经死了。
宁时雪只瞥了他一眼,就挪开视线。
发现是他时,眉头甚至皱了下,就像看到了什么晦气东西。
宁时雪羽绒服前面鼓鼓囊囊的,谢摇摇哒哒哒地跑过去,仰起头,就见宁时雪拉开拉链,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狗。
是只年幼的阿拉斯加,浑身都毛茸茸的,耳朵软塌塌地一颤一颤,尾巴摇得很欢。
导演纳闷地问:“宁老师,哪儿来的狗啊?”
而且宁时雪的特邀嘉宾呢,怎么还没来?
陆厉本来说好了傍晚就到,一个多小时以前宁时雪给他发了条消息,陆厉却没理他,宁时雪才没有那个耐心等人。
爱来不来。
没什么能难得倒他。
宁时雪那双眼眸漂亮无辜,“节目组是不是说,找个朋友过来也行?”
导演一头雾水,“是这样,但是……”
宁时雪抱起小狗,理直气壮地说:“小狗就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导演:“……”
弹幕又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导演:有你是我的福,还是我的孽。】
【小狗怎么了!就要小狗!】
谢摇摇像装了弹簧似的一蹦一蹦,抱住宁时雪的腿,仰起头看他怀里的小狗。
宁时雪蹲下身,将小狗递给他。
他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狗咖,然后买了这个小狗一晚上 ,明天还得给店主还回去。
谢摇摇小脸茫然。
他记得宝宝说,要给他找个坐骑,介个小狗,他要怎么坐呀?
谢摇摇将小狗放在地上,撅起小屁股,小心翼翼地想往小狗背上坐。
宁时雪赶紧拦住他,“泥在干什么?”
“宝宝,坐骑。”谢摇摇小嘴撅成了喇叭花,他跟小狗并排蹲在地上说。
宁时雪:“……”
他都忘了这回事了,他本来想找陆厉抱谢摇摇,就说给他找了个坐骑。
“那个不来了,”宁时雪跟他说,“这个是小狗,你跟它玩。”
弹幕终于开始群嘲。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连个朋友都没有吧?】
【就真的找个小狗当嘉宾???导演这也能忍???】
【你要不然就说句实话吧,这么装模作样累不累啊,你老公是老男人也没什么丢人的,我会笑得小声一点。】
导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虽然谢寒舟今晚就走,但其余嘉宾都得接着拍摄啊,弄条小狗过来怎么拍?
叫它一声它能答应吗?
“……”
该死,好像还真的能答应。
导演心里的苦简直没法说。
谢寒舟只待半个小时,现在外面雪又停了,不是很冷,导演就让大家到外面活动一下,堆雪人或者做什么都行。
然后他拍一点雪夜温馨的镜头。
谢摇摇跟贺淼他们去玩,宁时雪坐在旁边车的引擎盖上,去看了一眼直播间。
他旁边就是摄像大哥,镜头怼着他的手机,直播间都能看到他在干什么。
【怎么了,看看有没有人骂你吗?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导演想让嘉宾们跟观众互动,给每个嘉宾在直播间安排了一个特殊头衔,发送弹幕就会极其显眼,字体放大加粗,还有特效。
然后从弹幕中间滑过。
宁时雪低头打字。
【怕什么?好像你骂得过我一样。】
弹幕阴阳怪气:
【真替你老公担心你的精神状态。】
宁时雪长腿撑着地,继续发:【看你好眼熟,好像是住在我隔壁的病友。】
弹幕被怼到莫名其妙,下意识反驳:
【谁是你的病友???】
宁时雪好整以暇:
【哦,不是啊,那你怎么知道我的精神状态怎么样?臆想症很严重的,你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海獭流泪关心.jpg】
【呵呵,你还有空关心别人?】
【不行吗?我死了能烧出一把舍利子,你想要送你一颗。】
宁时雪跟弹幕对骂,但弹幕上时不时还飘过几条老婆骂骂我,看起来是他的粉丝,虽然他完全不能理解这种癖好。
你们地球人真的好怪。
宁时雪才回复完,就见又有人说:
【扯这些干什么,你老公怎么不来,是你太作了,不想理你吗?】
宁时雪桃花眼懒散,靠在引擎盖上,接着打字,才打了半行,余光就瞥到弹幕突然飘过一大片感叹号和问号。
甚至有个跟他激情对喷的黑粉,也突然打出了问号,然后跟他说:
【???救命,你先别忙着骂我了,赶紧回头啊!!!你老公好像来了?!!!】
说什么鬼话?
宁时雪压根不理,他指尖飞快,将刚打好的弹幕发出去:
【是我不想理他好吗?
你懂什么,我们作精就是需要人哄的,他不哄我,我凭什么理他?】
但弹幕就像潮水一样,越涌越多,直播间竟然突然卡顿了,他那条弹幕就在夜幕下格外扎眼地停留了屏幕中央。
宁时雪:???
宁时雪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转过头。
夜幕之下,雪山连绵起伏,灯火辉映,有辆梅赛德斯停在不远处,谢照洲穿了件黑色的过膝大衣,朝他走了过来,矜贵又冷峻。
唐鹤安也愣了下,他没想到谢照洲会来,但他已经知道谢照洲就是宁时雪的老公,现在倒也没有特别意外。
季清脸色却霎时惨白。
谢照洲走过去,宁时雪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谢照洲垂下眼睫,就看到他被卡住的那条弹幕,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宁时雪赶紧摁灭,脑子都是懵的,尴尬又羞窘地说:“二哥,你怎么来了?”
谢照洲漆黑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嗓音仍然带着一贯的清冷,但低低的,在这雪夜里听起来有些温柔,“来哄你啊。”偏心
宁时雪脸颊瞬间烧红起来, 他肌肤有种异于常人的冷白,红起来格外显眼,乌黑碎发底下的耳朵尖几乎红到滴血。
他犯了错,应该让警察来抓他, 而不是让他社死到不敢抬头。
谢照洲戴了双黑色的皮质手套, 他低头摘掉,然后握住了宁时雪冻到冰凉的手。
北城晚上这么冷, 他手指都冻僵了, 也不知道怎么跟弹幕吵架的。
小疯子。
宁时雪指尖不受控制地蜷了下,谢照洲的掌心温热, 带着股温柔又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整只手包裹起来。
谢照洲无意给人当爹, 但薄唇抿了抿, 到底没忍住,将宁时雪从引擎盖上拉了起来, 狭长的黑眸弯着,低声问他:
“车上凉,不怕肚子疼么?”
宁时雪:“……”
这种时候,他还顾得上肚子疼吗?
他羽绒服帽子上还有积雪,谢照洲半垂着眼, 抬起手掸了掸,然后将羽绒服帽子拉起来,扣在了宁时雪头上。
宁时雪的头越来越低, 谢照洲盯着他泛红的耳廓,没忍住低笑了一声, 掌心隔着羽绒服帽子,捏了捏他的后颈, 慢条斯理地问:“不是你让我来的么?怎么还不理我?”
“我没让你来……”宁时雪耳根充血,抬起头反驳,他明明说的是别来。
谢照洲一开口,导演骤然惊醒。
弹幕现在还卡顿着,直播间的热度疯涨,在线人数也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增加,根本已经不是一档综艺能有的热度。
热搜上一大片深红的爆字,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阵仗。
谁能不认得谢照洲?
他退圈之前拍的最后一部电影,都拿奖拿到手软,在戛纳电影节获奖时,无数媒体盛赞他是金玉烈火,当之无愧的影帝。
尤其他才二十多岁,以至于没有任何人能接受他突然退圈,媒体的溢美之词都成了发自肺腑的惋惜。
“……孟导。”副导演颤巍巍地过去叫他。
导演擦了擦额头和掌心上的汗,压低嗓子怒道:“叫我干什么?!赶紧去加机位啊!多开几个直播通道,今晚直播绝对不能断!”
还好他们节目组是跟鲸鱼直播合作,这是国内最大的直播平台,不至于太掉链子,弹幕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弹幕彻底恢复时,谢照洲已经拉着宁时雪的手往别墅走了。
导演也顾不上再拍他的雪景,有谢照洲在,还拍这些玩意儿干什么?
【呜呜呜我原地爆哭,眼泪都飚出来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谢哥了,昨晚我还把《雪岭》重刷了一遍。】
【难怪贺导这么照顾我老婆,合理怀疑是谢哥找他帮忙。】
【所以谢哥真的是谢家人???退圈是去继承家业的吗???】
谢照洲身高有187,比宁时雪高了大半个头,对上那双冰冷深黑的眼眸,摄像师不敢靠得太近,拍不到太多声音。
但宁时雪抬起头说话,谢照洲都会稍微低头去听,殷红的薄唇也勾了勾,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宁时雪的耳朵尖本来就泛红充血,现在彻底烧成了绯色。
他恼羞成怒地拿胳膊肘怼了谢照洲一下,谢照洲只是抬起手,哄人似的握住他的手腕,冷白修长的指骨上,还戴着婚戒。
弹幕没等激动完,就陷入了沉默。
【……】
【我承认我饱了,我就是手欠,好端端地点开这个直播间干什么?小狗抱腿哭.jpg】
【谢谢,我就像条狗,本来好好地睡觉,突然被路过的情侣踹了一脚,踹完还不够,扭头又被踹一脚。】
【救命!!!我现在都不知道该羡慕谁,不如让我也加入这个家吧,反正我国一夫一妻制,我有一个老公 ,还有一个老婆,这有什么不对吗???流泪.jpg】
【带我一个,谢总不在家的时候我可以帮忙哄老婆睡觉,别跟我客气。羞涩.jpg】
【???谢总今晚暗鲨你们。】
【摊牌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过成为别人play的一环。】
谢摇摇本来拿小胖手攥雪球玩,抬起头时突然发现了大爸爸,他扔掉雪球,就啪嗒啪嗒地朝大爸爸跟宝宝跑了过去。
宁时雪没忘掉他的崽,转过头拉住了谢摇摇的小手。
到了别墅,谢照洲先去跟贺霖的爸爸打了个招呼,“贺叔叔。”
贺霖的爸爸抱着贺淼,招手让谢照洲和宁时雪过去坐。
……
季清待在玄关,手脚都已经僵硬了,手机在他羽绒服兜里疯狂震动,肯定是他经纪人打过来的,但他手心冰凉,被冷汗濡湿,指头都弯不起来,根本没办法去拿手机。
宁时雪的联姻对象怎么可能是谢照洲?!
他从来都没听谢寒舟提起过。
而且宁时雪管谢照洲叫二哥,难道谢照洲是谢寒舟的哥哥吗?
谢寒舟不是只有谢遂一个哥哥吗?
季清脑子嗡嗡作响,躲在旁边,终于颤抖着手去微博看了一眼。
热搜都已经被屠榜了,今晚本来应该他的热度最高,现在却查无此人。
甚至点开#崽崽出发啦#这个综艺的热搜,底下都完全找不到他的名字。
他还找谢寒舟过来干什么?
他今年拍的戏都不温不火,经纪人才想办法让他上这档综艺,本来想靠季宵和谢寒舟再火一把,他甚至特意为综艺腾出了一个多月时间,推掉好几个通告。
现在还有什么意义?
季清掌心都几乎掐出了血,眼中的戾气甚至有些藏不住了,直到旁边工作人员叫了他好几声,他才终于听见。
慌忙地转过头,“怎、怎么了?”
“季老师,你没带宵宵回来。”工作人员将季宵抱给他。
刚才所有嘉宾都跟着回别墅,季宵是那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很容易听不到周围声响的孩子,他专心捏雪人,都不知道大家已经走了,季清把他给忘了。
他抬起头,茫然地待在雪地里,眼圈都红红的,差点哭出来。
好在摄像师一直在拍崽崽,见季清迟迟不来,就带上了季宵。
弹幕难得对季清不满。
【季清怎么回事啊,脸色这么白,孩子都能忘的吗?】
【也不至于见到谢影帝就吓成这样吧?】
【抱抱宵宵,我的小可怜。】
季清艰难地扯出个笑,抱过季宵,跟工作人员说:“谢谢。”
【我的错觉吗?感觉谢寒舟也不太对劲,他俩今晚怎么回事?】
【救命,这是什么究极修罗场,谢寒舟来了以后,都没怎么跟季清说话,但他刚才一直盯着宁时雪,我突然开始怀疑了,真的是宁时雪一厢情愿倒追吗?】
谢寒舟哪还顾得上季清,他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眉眼阴沉,谢照洲是疯了吗?!
为了宁时雪这个作精上综艺?
谢照洲没退圈时,出道几年加起来也就上过两三次综艺,还都是为了电影宣传,不得不去,他现在来参加什么娃综?
就算宁时雪那张脸再漂亮,至于这么鬼迷心窍吗?
谢寒舟胸口一团郁气。
他从小就跟谢照洲不对付,他跟着父母,还有大哥谢遂在国外住了好几年,直到回到燕城,他才头一次见到这个二哥,冷冰冰的,不近人情,跟谢家所有人都很疏远。
尽管是被谢老爷子养大的,但谢照洲对谢老爷子的态度也很疏离。
他一度怀疑谢照洲是不是谢父的私生子,这跟私生子有什么区别?
谢老爷子却一直偏心他,甚至留下了遗嘱和股权转让协议,一旦他病重过世,或者丧失自理能力,他的股份都归谢照洲所有。
仅凭这点股份,还当不了谢氏的总裁,但无疑是很大的助力。
比起出道当歌手,他更想进入谢氏,谢照洲三年前却将他拒之门外,甚至都不愿意让他从底层做起,还免除了谢父的部分职权。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当年的车祸说不定也是谢照洲的手笔。
谢照洲什么都跟他抢,现在就连宁时雪……他养的这条狗,都想反咬他一口。
弹幕刷得眼花缭乱,突然有人问:
【!!!所以谢总也是谢家人,他跟谢寒舟什么关系啊?】
【老婆管他叫二哥,他是谢寒舟的哥哥?谢家不是只有两个孩子吗?】
导演也想知道,但他又不敢去问谢照洲,憋得满脸纠结。
上不去下来的,简直要憋死他。
【我突然能理解宁时雪为什么移情别恋了,但凡犹豫一秒都是我不识抬举。】
【这血脉压制,我以前为什么会觉得谢寒舟还挺帅的?捂嘴哭.jpg】
谢寒舟长得比较像谢父,谢父年轻时也很俊秀,只不过谢寒舟多了份桀骜。
但谢照洲更像廖燕婉,廖家人很多都是浓颜,面容冷白,眼窝深邃,春山薄水似的一双丹凤眼,只有唇色殷红。
在镜头底下尤其浓烈。
谢寒舟的粉丝都已经控不住评论和弹幕了,这该怎么控?
谢照洲是他的二哥,粉丝也不知道他们关系怎么样,虽然看起来好像不太好,但她们还能去骂谢寒舟的亲哥吗?
何况,这个人还是谢照洲。
话没到嘴边,就已经开始脸疼了,她们该拿什么去跟三金影帝比?
能想到的最歹毒的话,就是祝宁时雪这个作精跟他百年好合。
但谢照洲白得个老婆好像也不亏。
天底下有这么气人的事情吗?
更惨烈的是,谢照洲的粉丝数量相当庞大,再加上路人粉,以至于谢寒舟的很多粉丝,都是谢照洲的影迷。
内部都已经崩塌瓦解了,谢寒舟现在纯粹是任由群嘲。
谢寒舟几乎咬碎了牙,他其实应该走了,经纪人一直在催他,但他现在怎么走?就这么走了,简直像落荒而逃一样。
【等等!没人在乎这个吗?所以谢摇摇是谢哥跟谁的孩子?该不会是跟宁时雪的吧?我到底吃到个什么不得了的瓜……】
【怎么可能,谢摇摇三岁半了,宁时雪才二十一岁啊,这不是法制频道,谢谢。】
【而且摇摇不是说他有妈妈吗?】
导演也抓心挠肺,谢影帝隐婚生子,就算不为了热度 ,他自己都好奇,但又不可能直接去问谢照洲,他还想多活几年。
他索性叫了个摄像师跟自己去儿童房,想跟崽崽套话。
谢摇摇他们正在这边玩积木。
“摇摇,能不能告诉叔叔,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啊?”导演夹着嗓子问谢摇摇。
谢摇摇小脚晃了晃,他撅起嘴,不想理这个叔叔。
导演坚持问他,小崽崽都被问烦了,谢摇摇抱着那只小阿拉斯加,终于抬起头,跟他说:“窝妈妈叫江雁。”
说完,他托着小肉脸叹了口气,“泥问完,就快肘吧,窝的积木都被你碰掉了。”
导演:“……”
彻底痛失死忠粉,谢摇摇一点也不爱他了,导演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江雁这个名字不太耳熟,但稍微一查就能查到。
谢遂这辈子只做过两件违逆廖燕婉的事,一个是跟江雁结婚,另一个是廖燕婉想给谢摇摇取名字,谢遂没有同意。
江雁家境不好,只是个中学老师而已,廖燕婉当初对她很不满意。
【所以谢摇摇是谢遂的孩子?谢哥其实是他的二叔???】
【这是真小祖宗啊,在燕城能横着走吧,被宁时雪养得像个小狗似的。】
【???小狗怎么了!就要谢小狗!】
嘉宾们晚上还没吃饭,导演本来想等大家傍晚回来,然后分头去做几道菜,正好特邀嘉宾也来了,还能露一手。
贺爸爸也是个导演,但他不拍电影,是做美食综艺的,今晚是他的主场。
没想到谢照洲突然过来,导演激动到完全忘了这一茬。
现在去订外卖也来不及了,街上都是积雪,就算能送,也得一两个小时。
“我去做吧。”唐鹤安站起来说。
换成以前,季清肯定会跟过去帮忙,但他现在整个人都慌了神,那阵强烈的嫉恨被压下去,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恐慌。
……万一被谢照洲知道之前是他给营销号爆的料怎么办?
他以为宁时雪的联姻对象,只是个跟他貌合神离,又对他不上心的老男人,但谢照洲到现在还没放开宁时雪的手。
简直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谢照洲边跟贺霖的父亲寒暄,边捏玩宁时雪苍白纤细的手指。
季清这个角度看得格外清楚。
他觉得他的眼睛要瞎了。
这么多人的晚饭,不可能让唐鹤安一个人做,贺霖也站了起来,“孟导,要不然就按原来的安排走吧,大不了晚点吃饭。”
导演悄悄打量着谢照洲的神情,谢照洲也没说什么,他才赔着笑脸说:“麻烦各位老师了,我找几个工作人员过来帮忙。”
谢寒舟还僵硬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现在走更丢人,还是留下来更丢人。
宁时雪从他旁边经过,他终于没忍住,眸底阴沉,转过头叫住宁时雪,“你等等。”
宁时雪又不是傻子,他知道谢寒舟今晚一直盯着他。
但他懒得理谢寒舟。
谢寒舟天生就渣,又出生在谢家这种豪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没被拒绝过,只是不甘心不服气而已,并不是喜欢他。
他对原主的这种占有欲,如果也算得上喜欢,原主死了都得被气活。
又不愿意跟人家在一起,又想人家一辈子都爱他,梦里也没有这种好事。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宁时雪嗓音冰凉,“你能不能离有家室的人远一点?”
谢寒舟被活活气笑了,难道不是宁时雪已经有了家室,还来招惹他?
但他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这么多摄像机对着他,就像无数双眼睛,他甚至耳边都好像听到了无数人的指指点点。
谢寒舟喉结剧烈滚动了下,没跟任何人打招呼,铁青着脸大步离开。
宁时雪没管他,直接往厨房走,谢照洲跟在他身后,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然后握住他的右手,往他无名指上套了枚戒指。
宁时雪懵了一秒。
他这才想起来,原主的婚戒也一直在谢照洲这边,婚礼上怕原主发疯闹事,甚至连宣誓交换戒指的环节都取消了,原主婚后还去找谢寒舟,当然不会戴婚戒。
他又没结过婚,没有经验,综艺拍到现在,他都没想起戒指的事。
但谢照洲一直戴着,他不戴,确实不太合适,宁时雪就任由谢照洲给他戴上。
【???谢哥该不会是真来哄人的吧?】
【合理怀疑宁宁是跟谢哥吵架了,然后带崽离家出走,才过来上综艺。】
【这是什么带球跑文学,嗑死我算了。捂嘴流泪.jpg】
宁时雪被安排做炸小丸子,肉馅都是现成的,但他不会做,只能现搜菜谱。
谢照洲攥住他的手腕,“我来吧。”
宁时雪愣了下,他有些怀疑,又眼巴巴地问:“二哥,你会做饭吗?”
谢照洲没说话,他将衬衫袖子挽起来,很快就炸出一盘小丸子。
色泽金黄,闻起来就觉得很香。
谢照洲初中就开始一个人住了,偶尔才会回谢家,也没带保姆。
都是自己在做饭。
宁时雪本来想给他打下手,却没找到机会,只能跟在谢照洲身旁打转。
厨房没有摄像机,只有门口装了一台,拍不到他们。
谢照洲就没再跟他有太多的身体接触,宁时雪也松了一口气。
等终于炸好了,其余嘉宾的菜也都做得差不多了,谢照洲垂下眼,将袖子放下来,就想出去,宁时雪却突然小声叫住他,“二哥。”
“怎么了?”谢照洲抬起头。
宁时雪夹了一个炸小肉丸,递到他唇边,“你先吃一个。”
谢照洲眼眸顿了下,他眸色很深,沉沉地压下来,像冷云一般。
他低头吃掉,什么都没问。
宁时雪整个晚上都在给他夹菜,其余嘉宾都是先给崽崽夹,再给对方,但宁时雪每次都先给他,直到谢照洲拦住,他才放下筷子。
“你怎么就给我夹?”谢照洲压低了嗓音,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然后明知故问。
宁时雪憋了憋,“我偏心你不行吗?”
他不知道谢照洲为什么来,应该不纯粹是为了他,但不管怎么样,都在给他解围。
他就是报答一下。
谢照洲眼眸怔了怔,他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就是偏心他。
虽然这个小祖宗嘴里也没几句话是真的。
谢照洲没再开口了,宁时雪抿了下唇,心头惴惴的,他偷瞥了谢照洲一眼,就对上谢照洲轻佻暧昧的眼神。
“也是,”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弯起,嗓音带着点懒洋洋的欠,靠近他说,“有这么好的老公,很难不偏心。”夜不归宿
谢照洲压低了嗓音, 弹幕都听不到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急得直骂导演。
【???到底有什么是我尊贵的vip不能听的!我要闹了呜呜呜。发疯,jpg】
【我都已经加入这个家了,还不能让我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 ???】
【什么破节目组, 该拍的不拍, 不该拍的瞎拍,导演就不能拿个摄像机过去怼脸拍吗?能做到你就配享太庙。双手合十.jpg】
【@导演, 别不识抬举, 给你三分钟,告诉我他们说的全部内容。】
导演:“……”
终究是他背负了一切。
他也巴不得凑过去拍, 但谢照洲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他就不敢再靠近, 只能让摄像机待在这个不尴不尬的位置。
其实原著里, 季宵出事摔到头以后,这档综艺就停播了, 甚至彻底没有了下一季。
原主虐娃退出综艺,导演还想办法找了个替补的嘉宾,但季宵又紧跟着出事,才拍了几天,两个孩子都差点重伤, 怪邪乎的,根本没有人愿意再带着孩子过来。
导演不知道这些蝴蝶效应,他现在又紧张又激动,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也轮到他了。
《崽崽出发啦》官博的私信都被挤爆了,逼他去问谢照洲是不是要复出。
多家媒体听到消息, 都恨不得今晚就买张机票飞到北城,就算谢照洲不愿意接受采访, 拍几张他跟宁时雪的照片也行啊。
有几个狗仔,前几天就到了北城,本来想偷拍谢寒舟跟季清开房,谁知道突然碰上这种好事,连夜就离开了谢寒舟的剧组。
今晚热搜上甚至找不到骂宁时雪的。
当然不是没有,很多人都在骂他一个十八线作精,拿什么配得上谢影帝,但都被谢照洲的粉丝和路人怼到抬不起头。
这个综艺实时直播,所有人都听到了谢照洲跟宁时雪说来哄你啊,也看到谢照洲主动拉了宁时雪的手,给他戴羽绒服帽子。
他低头跟宁时雪说话时,浑身的疏离冷漠好像都褪去了,眸底倒映着雪夜,还有在这雪夜下宁时雪漂亮生动的面容。
甚至没有人能找到演戏的痕迹。
只能说他坠入爱河了。
谢照洲本来就是个演员,不是靠粉丝捧出来的流量,何况他在圈内的声名地位,就算没退圈,也足以让他为所欲为,他想谈恋爱,想结婚,不是粉丝能约束的。
谢照洲都已经这么护着这个作精了,粉丝还能怎么办,只能跟着护犊子。
而且要不是宁时雪,真的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到谢照洲。
谁敢骂宁时雪就是跟她们过不去。
谢哥的老婆就是她们的老婆!
【配不配得上你跟我又说了不算,你现在骂人,谢哥晚上还得哄老婆。】
【你们的真情侣呢?谢寒舟晚上来了一句话都没跟季清说过,还扭头去找宁时雪,我竟不知道这到底谁在倒追谁。】
【我之前就想说了,谢寒舟不是不喜欢宁时雪吗,怎么宁时雪送车他还要啊?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上赶着被倒贴?】
【实不相瞒,我当年追《斩长鲸》的时候,真情实感嗑过他跟季清,我还真以为宁时雪是男小三,现在彻底不确定了,与其说宁时雪插足,不如说谢寒舟自己就渣吧,这不就是钓着人家吗?突然怜爱小作逼。】
【谢寒舟确实渣啊,他跟季清在酒店被拍以后,不是还跟剧组女演员传绯闻?】
【该死,突然觉得这种又疯又漂亮的老婆,谢寒舟确实不配,还好老婆不是跟他联姻。流泪.jpg】
……
谢照洲跟宁时雪说话,导演不敢靠近去拍,但也难不倒弹幕。
甚至有人对了口型 。
【……我怀疑我应该去挂个眼科,我怎么觉得宁宁在说什么偏心,然后谢总说有这么好的老公,很难不偏心???】
【你绝对看错了,罚你再看一遍。】
但不管再看多少遍,好像都是这么一回事,弹幕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自欺欺人。
【谢哥不可能这么骚。】
谢照洲跟谢寒舟长得不怎么像,谢照洲又多次否认过自己是谢家人,所以这几年都没有人怀疑过他们是兄弟。
但唯一像的地方,就是浑身那股滥情又薄情的劲儿。
贺霖才觉得谢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不是性冷淡就是人渣。
谢照洲十几岁就开始拍戏,绯闻却寥寥无几,就连粉丝都觉得他是前者。
弹幕只见谢照洲说完,宁时雪的耳朵尖突然红了,他恼火地瞪了谢照洲一眼,但那双桃花眼水光泛滥,也没什么气势。
然后又语速很快地对谢照洲说了句什么。
弹幕甚至都辨认不出来。
【宁宁在说什么?外星脏话?】
宁时雪这顿饭吃得心事重重,他在想怎么样才能鲨人不犯法,但好像做不到,他索性扭过头,对着谢摇摇吃。
谢照洲似乎轻笑了一声。
“……”宁时雪脸颊滚烫,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耳朵,嗫嚅道,“……你笑什么?”
谢照洲没再逗他,他的碗都被宁时雪塞满了,宁时雪就像生怕他受委屈,每种菜都给他夹了一遍,米饭也盛得很满。
谢照洲早已经过了会对谢父和廖燕婉有期待的年纪,但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也还是在乎的,所以每次家宴都没胃口。
廖燕婉顾着谢遂跟谢寒舟已经很忙了,甚至顾不上跟他多说一句话。
谢照洲经常提前离席。
谢父就见不得他这副样子,皱起眉不满道:“你又去干什么?!在家宴上摆个冷脸给谁看,有人欠你的?”
谢照洲根本不理会他。
但每次都会有人在卧室外给他放个餐盘,谢照洲一开始以为是老管家放的。
后来才发现是谢遂。
但谢遂照顾他,也许是处于愧疚,这个小疯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宁时雪偷瞥了一眼,发现谢照洲半垂着眼,已经拿起筷子吃饭了,他才又转过去。
谢摇摇以前在家,都得老管家给喂饭,甚至有人喂饭他都不肯吃,现在却完全不需要人管,除非有太远的夹不到,宁时雪才会帮忙,他一个崽就呼噜呼噜吃得很香。
今晚就连唐皓皓都很乖。
燕停动作很斯文,吃饭时都慢条斯理的,唐皓皓坐在他旁边,屁股扭来扭去,想下去拿他的奥特曼,但是最后又老实地坐住了,低头悄悄地往嘴里塞饭。
他还给燕停夹菜,“小爸,泥吃这个。”
小崽子都欺软怕硬的,唐鹤安简直纳闷,怎么唐皓皓就不怕他?
是他的拳头不够硬吗?
导演还想多拍一会儿,但已经晚上九点了,崽崽们得去睡觉,他只能憋屈地放弃。
谢摇摇穿上小棉袄,戴上毛茸茸的帽子,就朝宁时雪伸出小手,“宝宝!”
北城到处都是积雪,晚上路很难走,崽崽们自己出去,走一路摔一路,宁时雪只能抱着他,谢摇摇本来就是个秤砣崽崽,现在又穿这么多,宁时雪才抱起来,手臂就瞬间酸软。
谢摇摇搂住他的脖颈,软乎乎的脸蛋埋在他颈窝里,完全不觉得自己很沉。
他还是个小崽崽呢。
“……我抱他。”谢照洲跟过来,抿了下唇,低声对宁时雪说。
宁时雪愣了愣。
谢照洲对谢摇摇说不上厌恶,他只是不爱他而已,既然谢摇摇抚养权在他手上,照顾谢摇摇长到成年就是他的义务。
但多余的事也没必要做,就像他从来都没抱过谢摇摇。
他从谢家接走谢摇摇的那天,也只是将他拎起来,让宋离抱着。
“我抱着就行。”宁时雪知道他不是很想抱谢摇摇,就抬起头说。
谢照洲望着他的眼睛,唇角似乎勾了下,还是从他怀里接了过去,“没事。”
谢摇摇乌黑的眼睛都睁大了,小肉脸上茫然又激动,大爸爸还没抱过他呢,他不太敢去搂谢照洲的脖子,就像个小鹌鹑一样,悄无声息地蜷在谢照洲怀里。
但是这样就没人带着宝宝了,宝宝会走丢的,他忍不住担忧。
谢摇摇大魔王不觉得是宁时雪在抱他,他待在宁时雪怀里,是要给宁时雪指路,不然宝宝迷路了怎么办呢。
“宝宝拉住窝。”谢摇摇努力地伸出小手,越过谢照洲肩膀,抓住宁时雪的几根指头。
宁时雪抬起手给他抓着。
等终于到了他们的温泉酒店,宁时雪手臂还是酸的,这跟抱着谢摇摇也没什么区别。
谢照洲将谢摇摇放了下来,谢摇摇往床上一扑,宁时雪才想起个致命的问题。
酒店就这一张床,该怎么睡?
谢照洲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那双乌沉的眼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宁时雪耳根微烫,他脚趾抠了抠地,小声说:“我去睡沙发。”
他身旁有人就会睡不着,谢摇摇还好,只是个想吓他一跳,都会自己先摔个屁股墩的笨蛋崽崽,但谢照洲……
只会让他觉得有危险。
谢照洲却已经拿了枕头和被子放在沙发上,嗓音很淡,“我在这儿睡。”
宁时雪又过意不去,有种欠了别人的感觉,他纠结半晌,心一横跟谢照洲说:“……二哥,你要是不介意,就在床上睡吧。”
大不了他晚上等谢照洲睡着,然后再去沙发,反正他很晚才会睡。
谢照洲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什么,又将枕头放到了床上。
谢氏的事务很繁忙,就算过来拍综艺,公司的事也不可能都抛下,谢照洲去阳台打了个电话,又拿着笔记本处理公务。
宁时雪赶紧抱起谢摇摇去洗澡。
他将谢摇摇放到儿童浴缸里,又给了他几个会噗噗喷水的小鸭子,谢摇摇拿小胖手捏住小鸭子,往外吐了股水,自己低头玩了起来,宁时雪就先去冲了个澡。
谢摇摇已经会洗澡了,就是偶尔需要宁时雪的帮忙,他低头往自己软乎乎的腿上抹泡泡,小肚皮上也都是泡沫。
宁时雪飞快地冲完,他也没穿衣服,就蹲下往崽崽身上淋水。
卧室的床头灯昏黄,谢照洲眉眼轮廓都被衬得更深,那双冷沉漆黑的眼眸也隐没在黑暗中,直到浴室水声停了,他才站起身。
谢照洲抬起手,叩了叩浴室的门。
宁时雪被吓了一跳,他慌忙裹上浴袍,稍微将浴室门拉开一条缝隙,他肤色本来就白,被水雾沾染,冷白的锁骨都透着红,半长的黑发湿漉漉垂落下来,浴袍半遮半掩地露出一截小腿,连脚踝都很漂亮。
水珠沿着白到晃眼的小腿蜿蜒淌下去,踝骨都被沁得泛着粉色。
谢照洲喉结动了下,礼貌地挪开眼,跟他说:“贺霖找我喝酒,就在酒店的吧台。”
“……”宁时雪懵了一会儿,谢照洲告诉他这个干什么,他总觉得谢照洲不怀好意,憋了憋,没忍住小声说,“你想去就去啊,问我干什么?我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了么?”
谢照洲手臂上搭着他的黑色大衣,却垂眸望着他,嗓音懒洋洋地说:“嗯,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
宁时雪:“……”
打扰了,骚不过。
宁时雪耳尖红透,砰地一声关上了浴室门。
谢照洲好像在浴室门外顿了顿,半分钟后,宁时雪才听到他往玄关走的脚步声。
酒店有个单独开辟出来的小酒吧,晚上很幽静,人不太多,谢照洲过去时,贺霖已经到了,点了几瓶酒。
前几天他还得陪淼淼睡觉,现在贺爸爸也在,有人照顾淼淼。
他才终于有空出来一趟。
见谢照洲过来,贺霖扭头朝他招了下手。
谢照洲在他旁边坐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味甘甜辛辣。
好像是当地特产的一种冰酒。
“我之前问你,你还说你不来,怎么突然过来了?”贺霖挑了下眉,笑得不太正经。
谢照洲垂下眼,没有开口。
其实他也是临时决定的,宁时雪的经纪人已经到了燕城机场,他才让宋离给对方发消息,告诉他不用去了。
谢照洲没说话,贺霖也没再提这个,又问:“我听说老爷子醒了?”
就这几天传出来的消息,说谢老爷子大病初愈,人已经醒了,就是还不能出院。
但对上谢照洲那道淡漠的眼神,贺霖就知道肯定是假的。
“医生说,还不醒的话,顶多再撑一两年。”谢照洲嗓音没什么情绪。
贺霖了然。
这确实得早做打算,当年的事故只有谢老爷子活下来了,说不定他会知道点什么,谢照洲撤了谢家私人医院的大半保镖,又放出这种消息,然后他本人离开了燕城。
看起来太像个圈套,但也是难得的机会,万一老爷子真的醒了,说出来点什么呢?
这次不动手,不知道还得等几年,对方恐怕会按捺不住。
只不过谢照洲就算要离开燕城,也不一定非得过来拍综艺,他原本是想去国外,参加新品发布会,顺便去趟分公司。
但临走前,无意间去瞥了一眼直播,弹幕都已经渐渐不堪入目起来。
他莫名想起前一天晚上,宁时雪跟他说衣服脏了,其实宁时雪嗓音很冷静,就好像是随口说的一句话,但他嗓子比往常哑了一些,又带着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腔调,听起来格外软,让人觉得很委屈。
谢照洲怀疑他不来,到时候他又得面对那双水光潋滟的漂亮眼睛。
这跟撒娇拿乔有什么区别?
他跟贺霖认识多年,合作过无数次,很多话不用说也都能明白。
但贺霖忍不住嘴欠奚落,“你就算不在燕城,也不用跑这么远啊。”
“我顺路。”谢照洲给自己倒了杯酒,喉结一滚,冰凉的酒液滑下去,他余光瞥了眼酒吧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整。
“……”
信你个鬼。
你怎么不顺路顺到北极去?
是因为北极没有你老婆吗?
贺霖还想说什么,但他还没开口,谢照洲就站了起来,他懵了下问:“这才几点啊,你这么早就走,不再喝一杯?”
“我是有家室的人,”谢照洲拿起外套,垂下黑眸慢条斯理地说,“不能夜不归宿。”
贺霖:“……”
狗逼。
谁还没有个家室?
贺霖突然感到一丝心酸,别人带老公的,带金主的,只有他带个爹过来拍综艺,现在喝完酒回去,还得对上他爹的那张臭脸。
他还不如叫个助理过来呢。
–
谢照洲走了,宁时雪给胖崽洗完澡,就去铺床,他将谢摇摇的小枕头放在了他跟谢照洲中间,头一次觉得有个崽真好。
避免了很多尴尬。
谢摇摇大魔王双眼亮晶晶的,他趴在床上扑腾小脚,他还没跟大爸爸睡过呢,今晚居然能睡在大爸爸跟宝宝中间。
他简直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子。
宁时雪拉开被子,他还过去抱住宁时雪的脖颈,跟他蹭蹭脸,小奶音不确定地问:“宝宝,窝们真的,跟大爸爸睡吗?”
应该是你跟大爸爸睡,宁时雪心想,他半夜就会跑路。
但他点了点头,“对。”
谢摇摇才洗完澡,他只穿了条宝宝睡裤,浑身都白白软软的,撅起小屁股钻到被窝里,他又拍了拍旁边的被子,让宝宝躺下,然后就抱住宁时雪的胳膊。
等宁时雪给他讲睡前故事。
宁时雪最近倒是没糊弄他,他给谢摇摇讲了外星人的故事,导致谢摇摇大魔王每晚做梦都在大战外星人。
“外星,也有小黑猪吗?”谢摇摇趴在宁时雪怀里,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事。
宁时雪满脸莫名,“什么小黑猪?没有这种东西。”
谢摇摇在被窝里激动地晃了晃小脚,太好了,外星没有小黑猪,他能不能跟宝宝去外星住呢?他们可以一年来看大爸爸一次。
反正大爸爸平常也不在家,谢摇摇大魔王已经自动把大爸爸排除了。
他听了半个小时,终于撑不住,揉着眼睛睡了过去。
宁时雪以为谢照洲在,他晚上会睡不着,但谢照洲回去时,他已经搂着胖崽睡着了,白皙的脸颊都睡得泛红。
他甚至完全没听到谢照洲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照洲垂眸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就开了间房去隔壁洗澡,但晚上睡觉时,脚步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来。
深夜,北城又下起了雪。
宁时雪身体弱,呼吸也很轻。
谢照洲没什么睡意,他闭着眼,旁边都是宁时雪微弱的呼吸声。
但过了一个多小时,谢摇摇大魔王却突然坐了起来。
谢摇摇揉着小肉脸叹了口气,他使出吃奶的劲儿,白嫩的脸蛋都鼓了起来,将宁时雪紧紧搂在他身上的手臂挪开。
坏后爸也太黏人了。
宁时雪白天很少主动抱他,除非必要,但晚上一睡着,却不由自主地就把他往怀里搂,小崽崽都被抱得有点热。
谢摇摇之前还能往旁边躲,但现在旁边睡着大爸爸,他很敏感地知道大爸爸没有很喜欢他,应该不想跟他挨着睡。
还是让大爸爸哄宝宝睡觉吧,谢摇摇大魔王今晚要罢工。
谢摇摇抱起小枕头,揪着自己的小被子,就吭哧吭哧地迈开小短腿往宁时雪另一边走,软嘟嘟的小背影充满了倔强。
谢照洲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还是稍微撑起身去看了一眼,宁时雪伸手没抱到胖崽,他迷迷糊糊地往旁边一歪。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温热柔软的,撞到了谢照洲怀里。
谢照洲浑身一僵。统治外星
宁时雪上辈子没睡过几个好觉, 在孤儿院的时候被子太薄了,都是硬床板,只能穿着衣服睡,不然会冻到发抖。
然后去拍戏, 忙到脚不沾地, 经常在保姆车上裹着毯子就当补觉。
再往后……更没什么睡觉的机会。
导致他现在睡觉都不太愿意穿衣服,反正谢摇摇只是个三岁半的小崽崽, 但今晚谢照洲在, 他就勉强穿了条睡袍。
这家温泉酒店很高档,给的都是真丝睡袍, 柔软又光滑,跟没穿差不多。
宁时雪倒是没有不适应。
谢照洲浑身僵了一会儿, 宁时雪抱着他的一条手臂, 温热的呼吸都扑在他颈侧,他喉结倏地滚动了下, 不太自在地往后挪了挪。
宁时雪却没放开他,也许是将他当成了谢摇摇,搂得很紧。
谢照洲薄唇抿了抿,他已经睡在床边了,没办法再躲, 只能俯下.身,想将宁时雪往远抱一抱,但宁时雪睡觉不老实, 被子都被踢到了膝弯底下,他身上的睡袍又过于光滑, 系带松松垮垮地散开,映着外面的雪光, 谢照洲低头就能瞥到一大片晃眼的白。
他才搂住宁时雪的腰,还没能把他抱远,宁时雪就忽然动了下。
他抬起腿,稍微翻了个身,睡袍都卷到了腰上,腰窝也塌了下去,白皙柔软的小腿肚蹭过谢照洲的掌心。
谢照洲掌心都僵在了半空,心头突然涌上一股烦躁,脸色也跟着一黑。
他觉得宁时雪不对劲,宁时雪似乎在他眼前也没有什么掩饰的意思,但一个人怎么样才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人格分裂?
谢照洲直觉不是。
就仅仅是突然想开了,发现自己以前瞎了眼,所以改了么?
宁时雪追了谢寒舟那么多年,从他十几岁到现在,跟谢寒舟混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也这么跟谢寒舟睡过么?
衣服都不好好穿。
谢照洲又不受控地想起宁时雪那条裤子,往下一拽雪白的……都能露出来,瞬间脸色又黑了一度,沉得能滴水。
当初跟宁家联姻,他确实不在乎宁时雪到底跟谁混在一起,只要别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他都懒得管。
但现在……有点没来由的心烦。
谢照洲半垂下眼睫,将被子拉上来,给他盖好,宁时雪不放开他,他也没再去抱宁时雪,手都没地方放,不知道该怎么抱。
只能这样搂着他睡。
谢照洲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低头就能闻到宁时雪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味,他躺了一会儿,竟然也睡了过去。
–
宁时雪醒来时,就觉得不太对劲,他怀里好像不是软乎乎的崽。
他眉头蹙了下,终于睁开眼,然后就对上一片胸膛,手底下是手感极好的胸肌。
“……”
???
宁时雪凛然一惊,往后躲开,差点撞到了还在熟睡的胖崽。
谢照洲似乎早就醒了,但他没醒,谢照洲就一直都没动。
宁时雪大脑都一片空白,谢照洲拿起放在床头的毛衣,就起身往浴室走。
他穿了条灰色的睡裤,布料很软,早上有什么反应都遮挡不住,宁时雪脸颊一点一点地红透了,生怕谢照洲又跟他说什么。
谢照洲却没开口,径直去了浴室,宁时雪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宁时雪知道自己睡觉习惯不好,但昨晚他不是抱着谢摇摇吗?
他转过头 ,将滚烫的脸颊埋在了胖崽怀里,蹭了蹭胖崽白嫩嫩的胳膊。
谢摇摇在睡梦中抬起小胖手胡乱挥了挥,他的小眉头也跟着皱起来,软乎乎的脸蛋肉搭在宁时雪的头顶上。
他昨晚做了个梦,梦到他又搭着宇宙飞船去了外星,但这次的外星人却没有欢迎他。
谢摇摇大魔王骑着小黑猪,身后还跟着小馒头战士,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眼巴巴地问:“泥们的大鸡腿呢?”
外星人叉着腰,发出了反派的笑声,“泥被骗了,根本没有大鸡腿!”
谢摇摇大魔王受不了这个委屈,他对着空气打了套组合拳,他决定了,他要带着小馒头和海神,统治外星!
这一晚简直累极了,他睡得很沉,甚至发出了细小的鼾声。
谢照洲去冲了个澡,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他才冲完,就听到有人在按门铃,随手拿起毛巾擦了擦头发,就去开门。
来的人是贺霖。
谢照洲虽然现在不拍戏了,但投资了很多电影,贺霖的好几部电影都是谢氏投资的。
他这个月又有个新剧本,本来想昨晚拿给谢照洲看,结果给忘了。
这家温泉酒店的自助早餐很好吃,他早上带着淼淼过来吃饭。
顺路给谢照洲送剧本跟合同。
但门一开,他就愣了下。
谢照洲赤.裸着上身,黑发还在往下滴水,本来就幽深阴沉的黑眸,现在浓稠如墨,发梢上滚下来的水珠沿着腹肌的沟壑往下淌,没入裤腰,裤腰都被洇湿了一片。
“……”
这狗逼脸好臭。
贺霖忍不住幸灾乐祸,该不会想睡人家被拒绝了吧,怎么跟被人抢了老婆似的。
贺霖叮嘱他,“你看完记得拿给我啊。”
“嗯。”谢照洲只应了一声,什么都没说,接过剧本跟合同,就关上了门。
宁时雪都不太敢跟谢照洲对视,他跟谢摇摇穿好衣服,也下楼去吃饭,宁时雪每次都是踩着点到的,他们过去时,其余嘉宾都在。
甚至唐皓皓都起得很早。
季宵吃完早饭,在听英语儿歌,唐皓皓也在旁边做自己幼儿园的手工作业。
拍完这个综艺,他就该开学了,但他磨磨蹭蹭的,现在才开始做。
燕停拿了本杂志坐在不远处,时不时嗓音沉静地低头跟他说:“这块拼图放错了。”
换成唐鹤安,唐皓皓肯定不相信他,会固执地自己拼下去,但燕停说的话唐皓皓都不反驳,他老实地换了一块。
谢摇摇拿着他的奥特曼卡牌,忍不住撅了下嘴,怎么会介样啊,连唐皓皓都不玩奥特曼了,现在没人跟他玩。
“宝宝,”谢摇摇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抱住宁时雪的腿,小肉脸搭在他腿上,叹了口气说,“窝们,还是去外星住吧。”
地球一点都不好玩。
“我也想啊。”宁时雪只恨没有宇宙飞船。
导演很快就过来宣布任务,他整个晚上都没睡,在跟几个副导演商量后续的拍摄,现在满脸疲惫,但又被激动掩饰下去。
“各位老师,”导演拿着大喇叭说,“咱们今天去滑雪场!”
好不容易来了北城,当然要去滑雪。
在滑雪场的任务,也是他们第二站最重要的任务之一,每个嘉宾都得去学滑雪。
今天导演就会按照他们在滑雪场的任务完成度,重新分配房子,昨晚也许是宁时雪他们睡在温泉酒店的最后一晚。
宁时雪继续摆烂,很难被分到好地方。
而且,在离开北城的前一天,还会有一场滑雪比赛,到时候按名次挑选下一站的房子。
节目组开车带嘉宾过去。
北城滑雪场相当大,是全国最大的滑雪场,还有最长的雪山缆车。
宁时雪穿了他的白色羽绒服,戴了双很厚的手套,双手都成了熊掌,他围巾散开了,低头艰难地重新戴上去。
但怎么也挽不起来。
就在他想摘掉手套.弄时,旁边却突然伸过来一双手,谢照洲的骨节也被冻得冷白,垂下眼给他重新戴上围巾。
宁时雪眼睫颤了颤,还没忘掉早上那一幕,他偷瞥了谢照洲一眼,就见谢照洲殷红的薄唇勾了勾,抬眸对上他的双眼。
“看我干什么?”谢照洲拉起围巾,挡住他被冻到泛红的脸颊。
他嗓音在这雪地里格外低沉干净,又懒洋洋的,听起来莫名暧昧。
宁时雪低下头没吭声。
他怕他一开口,谢照洲就会说,有这么好的老公,很难不想看。
他真的不想鲨人,谢谢。
节目组让他们学滑雪,但其实有的嘉宾本来就会,导演就将所有嘉宾分成了两组,然后崽崽们又两两一组。
谢照洲、贺霖、燕停还有季清,都会滑雪,负责教他们,怕有教不来的地方,导演还给他们找了几个专业的滑雪教练。
宁时雪很会打架,他滑冰也学得不错,虽然是在副本里被迫学会的。
他以为自己学滑雪也肯定很快,直到狠狠地摔了几跤,才发现自己站都站不住。
“扶住我的手。”谢照洲将他拉起来,低头拍了拍他身上的雪。
【难以置信,我的咸鱼人老婆今天怎么努力起来了?doge】
【好家伙,我竟然有些不习惯。】
换成平常,宁时雪肯定学不会就索性不学了,反正大不了最后一名,节目组再怎么不做人,也不会让他睡桥洞。
但谢照洲也在,为了谢照洲给他的三千万,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努力一下。
谢摇摇就在他们不远处学滑雪,宁时雪给他穿得太多了,小毛衣套小棉袄,乱七八糟套了好一层,他整个崽都圆滚滚的。
有点岔不开腿。
他啪叽啪叽地摔了好几次,饶是宁时雪自认冷血,都有点不忍心。
但谢摇摇倔强得很,他甚至都没哭,反正他穿得厚,摔在雪地上也没什么感觉,并没有觉得疼,他撅起嘴,拍了拍小手上的雪,就往起爬,小奶音自言自语,“宝宝,再来!”
谢摇摇大魔王连外星人都能打得过,怎么可能学不会滑雪!
谢寒舟走了,季清找了他的助理过来陪他拍综艺,他已经不指望靠这部综艺再火一把了,谢寒舟被群嘲,他也跟着掉粉,他现在只想这档该死的综艺赶紧拍完。
还好季宵很听话,一直跟着教练学滑雪,并不需要他操心。
燕停是化学系的教授,常年待在实验室,整个人也很清瘦,滑雪是他唯一擅长的运动,教练带几个崽崽,带不过来,累了去稍微休息的时候,谢摇摇他们就过去跟着燕停学。
“膝盖稍微弯一点。”燕停蹲下.身,握住谢摇摇的小腿帮他摆姿.势。
谢摇摇穿着滑雪板,咯吱咯吱地踩在雪上,又学了半个小时,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滑走,没想到才往前一滑,瞬间又摔了个屁股墩。
他眼圈红红的,要哭不哭的样子,裤裤都摔湿了,但眼泪还没掉下来,就听到旁边有人啪叽摔倒的声音。
谢摇摇转过头,就见宁时雪也跟他同一个姿.势摔倒了,他又破涕为笑。
坏后爸太笨啦。
谢摇摇自己都不会,但他还想教宁时雪,翘了翘脚,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学着燕停的语气,“宝宝,膝盖弯弯!”
宁时雪满脸通红,觉得实在太丢人了,他拉住谢照洲的手起来,瞥到幸灾乐祸的小崽崽,团了个雪球朝他砸过去。
谢摇摇还在雪地上坐着,雪球砸到了他的小腿上,他晃了晃腿抖掉上面的雪,宁时雪过去把他拉了起来。
【躲不过的父慈子孝。】
【宝宝,你们是两个笨蛋。】
贺淼稍微会一点滑雪,贺霖以前带她去过好几次滑雪场,虽然没有滑得很好,但起码能滑走,也几乎没摔。
她在不远处招手,大声喊,“摇摇弟弟站起来!”
然后又对宁时雪说:“小宁哥哥,加油!”
她脸蛋也冻得红扑扑的,麻花辫都有点散开了,头发黏在脸蛋上。
贺霖实在没忍住,他蹲下.身纳闷地问:“淼淼,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小宁哥哥啊?”
他长得也不至于差很多吧。
“我以后要跟小宁哥哥结婚。”贺淼戴上小手套,满脸认真地说。
【淼淼,我的嘴替。】
【呜呜呜谁不想跟老婆结婚呢,有这样的老婆,我甚至都不想出门。】
“……”贺霖一时哽住,他抬起手指了指扶着宁时雪的谢照洲,跟贺淼说,“但小宁哥哥已经结婚了,就是跟那个叔叔结的。”
“小宁哥哥结婚了也没关系,”贺淼不能理解地歪了下头,“我还是可以跟他结婚。”
她明明在杂志上见过她妈妈跟其他人在一起,那个人并不是贺霖,她去贺霖的剧组,也无意中撞见过贺霖跟另一个姐姐抱在一起。
为什么她不能再跟小宁哥哥结婚?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可恶,谁不想呢,只要谢总不介意,我也不会介意的!!!】
贺霖的神情却僵硬了一瞬。
他喉结滚了滚,没再跟贺淼争辩这个,尴尬地笑了下,抱起她放在肩上说,“那边有卖奶茶的,爸爸带你去买奶茶好不好?”
“好,我要热可可。”贺淼使劲点了点头。
贺爸爸今年五十多岁了,当了大半辈子导演,腰腿都不太好,他是唯一能理直气壮摆烂的嘉宾,没有去滑雪。
他就在旁边陪着淼淼滑雪,又去瞅瞅谢摇摇他们,觉得冷了,就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贺霖带淼淼去买奶茶,他也跟着走,打算去接杯热水。
宁时雪离他们不远,也听到了贺淼说要跟他结婚的话,他有些尴尬,主要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女孩相处。
他们早上不到九点就来了滑雪场,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他也有点累,就朝谢摇摇招了招手,“谢星星。”
“到!”谢摇摇小炮弹似的跑过去。
他在教练的帮助下,已经脱掉了滑雪板,刚才在跟季宵一起玩雪。
“我们也去买奶茶。”宁时雪说。
谢照洲似乎有事,他去旁边打电话了,宁时雪给他发了条消息,就带着谢摇摇先走。
滑雪场有个很大的休息站,里面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个电影院。
宁时雪拉着谢摇摇的小手去买奶茶,他给谢摇摇要了一杯什么都不加的,又给自己买了一杯,跟店员说:“多加啵啵。”
“窝也要,啵啵!”谢摇摇一蹦一蹦的,跟店员小姐姐说。
但他太矮了,就算蹦起来,小姐姐也不能完全看到他。
宁时雪拒绝他,“你不能要。”
万一噎住怎么办?
谢摇摇小嘴撅成了喇叭花,他不服气地哼哼唧唧,“为什么啊?”
“只有成年人才能加啵啵。”宁时雪张嘴就来,语气笃定地说。
谢摇摇白白软软的脸蛋上满是怀疑,但宁时雪说得太笃定了,店员小姐姐也没有给他加啵啵,他又将信将疑。
成年人可以摆烂,可以有夜生活,还可以加啵啵。
谢摇摇大魔王托着小胖脸叹了口气,他本来觉得当宝宝很好,但他现在突然想当成年人了,他什么时候才能成年呢?
他们很快就拿到了奶茶,宁时雪找了个沙发,跟谢摇摇并排坐着喝。
才嘬到一半,旁边沙发就忽然一沉,谢照洲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是个双人沙发,就算谢摇摇只是个小崽崽,现在他们也有三个人,宁时雪瞬间就被挤在了中间,他忍不住拿胳膊肘挡着谢照洲。
“……你怎么不去旁边那个坐啊。”宁时雪有些窘迫地小声说。
他的腿都跟谢照洲挤在一起,而且旁边的沙发就跟他们挨着,也没有人。
谢照洲并没有走,他穿了件跟宁时雪同款的黑色羽绒服,但身高腿长,穿得这么厚,仍然让人觉得身形挺拔。
他似笑非笑地弯起眼,嗓音很凉,“怎么,昨晚还好好的,下了床就不理人?”
宁时雪:“……”
宁时雪脸颊倏地一烫,差点呛到,他终于没忍住打人的冲动。
但手腕才抬起来,就被谢照洲握在了掌心里,他挣扎了下,谢照洲也没放开他。
“……你放手。”宁时雪红着脸怒视他。
“不放,”谢照洲懒洋洋地将他的手握在了掌心里,唇角也勾着,很有自知之明地说,“你待会儿打我怎么办?”
宁时雪又不敢使劲挣扎。
不然这跟当众打情骂俏又什么区别?
弹幕这次彻底麻木了,就算是谢照洲的粉丝,也没法再自欺欺人。
【谢谢,小情侣吵架,路过的狗都得捂住眼睛,说的就是我。流泪捂眼.jpg】
【对不起,就算你是谢影帝,我也只想说你好骚啊。】
【昨晚发生了什么,展开说说!!!呜呜呜我不差这点流量!】
还有人发了个猫猫打架的表情包,竟然跟宁时雪刚才抬手的动作出奇地一致。
【谢哥,被猫猫鲨掉的概率很低,但也不是没有。恶魔低语.jpg】
谢摇摇在旁边迷茫地翘起小脚,大爸爸跟宝宝在干什么呀,他只觉得奶茶真好喝。
宁时雪到底没忍住,他又挣扎了下,但还没挣扎开,就突然掌心一热。
他怔了怔。
谢照洲往他手心放了个暖水袋,应该是刚才去买的,暖水袋上还打着滑雪场的logo。
宁时雪拿住暖水袋,谢照洲也松开了手,他冰凉的指尖血液都流通起来。
谢照洲什么都没说,但身后雪山辉映,他抬起头,错一眼望过去,对上了谢照洲的视线,谢照洲眼窝很深,长时间注视着,有种温柔的错觉,像要沉溺在那双眼眸深处。
他们中午十二点才去吃饭,现在还有半个多小时,宁时雪挪开眼,站起身说:“我还想再去滑一会儿。”
“我陪你。”谢照洲说。
谢摇摇现在已经会主动朝大爸爸伸出小手了,反正大爸爸跟宝宝都在的话,肯定是大爸爸抱他,谢照洲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宁时雪跟在他们身后。
往休息站走的这段路积雪很厚,谢照洲抱着谢摇摇,又拉住一只他好不容易从冻僵中缓过来的手,放到了自己的羽绒服兜里。
然后拿掌心握住。
宁时雪往前走了几步,他半张冷白的脸颊埋在围巾底下,眼睫又浓又长地垂下去,将另一只手也塞到了谢照洲掌心里。
谢照洲转过头,眼眸很明显地一愣,宁时雪对上他的双眼,指.尖蜷了下,马上就缩回手,却被谢照洲牢牢地攥住。
谢照洲盯着他通红的脸颊,舌尖划过上颚,昨晚那股郁气莫名都散开了,他就不信宁时雪会跟别人这样撒娇。
他攥着宁时雪的手腕,低笑了一声,语气难得有些温柔,“跑什么?”端水大师
宁时雪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伸出手就开始后悔了,尤其是对上谢照洲明显愣住的眼神,一瞬间尴尬又窘迫。
但谢照洲却拉住了他。
宁时雪只能这样往前走了几步,他一双手腕都被攥住了, 冷不丁想起以前在某个副本, 穿成罪犯然后被逮捕的感觉。
而且走得摇摇晃晃,他觉得自己会摔倒。
“二哥, ”宁时雪这次彻底挣扎开, 他耳尖还是红的,跟谢照洲说, “我自己走。”
他将手揣到了自己的羽绒服兜里。
但还没能走出去,谢照洲就抬起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脚下都是积雪, 站不太稳,宁时雪身体一晃, 结结实实地撞到了谢照洲怀里。
“……你干什么?”宁时雪被搂得浑身滚烫,才褪下去热度的脸颊又烧红起来。
【谢谢,不如杀了我给你们助助兴吧,别跟我客气。海獭流泪.jpg】
【我怀疑我是个假粉,谢哥好像以前不这样?还有人记得他拍贺老爷子那部收山电影的时候, 跟剧组男三传绯闻吗?】
谢照洲拍那部电影时正当红,又很年轻,长相俊美, 想跟他炒绯闻的演员如过江之鲫,但他几乎没什么绯闻对象。
当时贺老爷子身体已经不太好了, 贺霖就去剧组当了副导。
那个男三演的是燕北王的属下,跟谢照洲有很多对手戏, 电影节走红毯时,对方举止暧昧,刻意去跟谢照洲搭话,没想到谢照洲冷淡地一抬眼,问了句,“你是谁?”
对方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本来买了营销号通稿跟谢照洲炒作,现在简直成了场滑稽秀。
贺霖就没见过这么狗的人,这部电影前前后后拍了将近六个月,男三戏份也很重,几乎跟男主一样成天在剧组。
这才杀青半年,就能连人家是谁都不记得?谁信你的鬼话,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换成他,很难驳美人的面子。
谢照洲太不给人颜面了,这种事稍微多几次,渐渐地就没人再跟他炒绯闻。
工作室澄清的速度又很快,但凡媒体捕风捉影,当晚就能放出澄清。
谁还吃饱了撑的,非得去招惹他,连孤注一掷走黑红路线的余地都没有。
本来还有人将信将疑,觉得宁时雪是不是私下跟谢照洲商量过什么,谢照洲才答应上综艺陪他做戏,现在却彻底没人怀疑。
【我悟了,他只是想欺负老婆吧,毕竟宁宁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谁不想欺负老婆呢。小狗抱腿哭.jpg】
【可恶,就算你是谢照洲,我也好嫉妒啊,老婆能不能分我几天。(bushi)】
宁时雪被谢照洲强硬地揽在怀里,谢照洲还没开口,谢摇摇就突然伸出小手,他抓住了宁时雪的羽绒服帽子。
谢摇摇奶声奶气,操心地说:“宝宝,要让大爸爸抱着,不然会摔跤的。”
他的小脑袋时而觉得宁时雪是坏后爸,已经是个大人了,时而觉得宁时雪是他的宝宝,宝宝年纪还小呢,他得照顾宝宝。
但他也是个小崽崽,抱不动宝宝,就只能让大爸爸照顾宝宝了。
“我在扶着你,”谢照洲仍然揽着他的肩膀,手并没有完全搂上去,很绅士地保持了一点距离,他嗓音低沉,又带着点轻佻,顺着谢摇摇的话说,“不然摔了怎么办?”
宁时雪:“……”
谢谢,你离我远一点,我就绝对不会摔。
宁时雪又去滑了半个多小时,但没什么进步,就已经到了吃饭时间。
《崽崽出发啦》本来就是一档旅游类的慢综艺,又跟滑雪场有合作,导演拿着喇叭说:“大家中午可以自己去找餐厅吃饭,想吃什么都行 ,节目组给报销!”
嘉宾们正好能逛一逛滑雪场,也等于给滑雪场做宣传。
“这么冷的天,吃点儿冒菜?”唐鹤安问,“除了孩子们,还有人不能吃辣吗?”
休息站二楼有个冒菜馆。
嘉宾们都没有异议,就一起去吃冒菜,小崽崽们不太能吃辣,店里也能选清汤,而且还有好几种儿童餐。
上餐前,服务员拿了小零食过来,大家都表示不想吃,只有宁时雪跟几个崽崽在吃。
但都是很甜的小零食,崽崽们也不能吃太多,尤其唐皓皓还有蛀牙。
宁时雪就承担起了分零食的责任。
他那双眼眸漂亮又无辜,抬起手,按年龄给分,“淼淼一个我一个,皓皓一个我一个,宵宵一个我一个,星星一个我一个……”
???
小崽崽们都一头雾水,怎么回事呀,明明一人一个,但最后宁时雪比他们都多。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糊弄学大师又上线了,真有你的,这才叫不忘初心吧。doge】
【反正孩子不拿来玩儿将毫无意义。】
季宵懵懵的,他分到一个山楂卷,低头剥开,慢吞吞地啃着吃。
“泥拿错了。”谢摇摇率先提出抗议。
宁时雪手臂懒懒地搭在椅背上,将零食都往前一推,好整以暇地问:“你说我错了,你得告诉我哪儿错了才行。”
谢摇摇焦急地掰起小手指,算了半天,还是算不明白,怎么会介样啊。
真的是一人一个。
宝宝简直要急到哭出来。
唐皓皓倒是很想多要点零食,但他的牙还在疼,捂着腮帮子在旁边痛苦。
他又牙疼,又不敢被燕停发现,不然燕停肯定会知道他半夜偷吃巧克力,他演技大爆发,捂了一会儿就若无其事地放下手。
燕停从来都不骂他,不像唐鹤安,但他反而更害怕燕停生气。
唯一没有被蒙骗的贺淼淼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决定把小宁哥哥上幼儿园的事提上日程,她转过头小声问贺霖,“爸爸,我的幼儿园,什么时候还招生呢?”
小宁哥哥真的不识数,简直太可怜了,她们幼儿园小班的宝宝,都能数到一百了呢。
最后还剩一个,唐鹤安他们都是真的不想吃 ,宁时雪也吃不下了,他扭头塞到了谢照洲手心里,这个就给谢洲洲吧。
他一开始,是跟廖燕婉赌气,故意照顾谢照洲,但现在他也没想什么了,感觉就是个习惯,反正谢摇摇有的,他都会分给谢照洲。
这碗水端得很平。
谢照洲薄唇抿了下,垂下眼睫拆开了那块话梅糖,舌尖都泛起股酸甜味儿。
这家店上菜倒是很快,但嘉宾们吃了一口,都低头沉默了,实在是……太难吃,能把冒菜这种东西做得这么难吃,也算一种水平。
季宵本来是最不挑食的崽崽,都有点吃不下去,艰难地往嘴里扒饭。
唐鹤安有些不好意思。
但嘉宾们都没怪他,毕竟谁也没来过这个地方,不知道有什么能吃。
换成以前,谢摇摇肯定直接摔筷子不吃了,他现在却乖乖地又低头吃了几口,彻底被难吃到,才趴在了桌上。
他白嫩的侧脸鼓得像个小包子,软乎乎地搭在手臂上,肉肉都被挤得更鼓。
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戳一戳。
只有宁时雪像没有味觉一样,吃得很香,他吃饭的动作慢条斯理的,并不狼狈,但速度莫名就是比别人快。
现在他的那份冒菜,都已经吃掉了一大半。
当着镜头,唐鹤安憋了憋,也没好意思问他说你不觉得难吃吗?
毕竟都在实时直播,就这么问出来,太不给老板面子了。
其实宁时雪也不是吃不出来,但比这个更难吃的他也吃过,能吃饱对他来说就算不错了,在谢家待了好几天,也没能养刁他的舌头。
“宁宁,”谢照洲突然俯身靠近他,低声说,“我出去一趟。”
他浑身那股冷冽的玫瑰香水味也跟着靠近,是很冷淡的气息,但嗓音放得很低,并没有那么疏离,宁时雪忍不住躲了躲。
“嗯。”他点了点头。
也没问谢照洲去做什么。
谢摇摇小狗抬头。
他突然发现了宝宝的新名字,他之前还没听到过有人管宁时雪叫宁宁呢。
他趴在软嘟嘟的小胳膊上叹了口气,他也有一个好宁宁,一个坏宁宁。
跟他玩,管他叫谢星星的是好宁宁,都不给他吃小零食的,就是大魔王宁宁。
唐皓皓终于撇了撇嘴,丢下筷子,他胖乎乎的腿使劲蹬了蹬,“窝不吃了!”
他是几个崽崽里个子最高的,又比较胖,胃口本来就大,他正常吃饭下午都会饿,何况这么难吃,他根本吃不饱。
唐鹤安简直头疼死了,要是唐皓皓好好跟他说话,他说不定会去给他买个汉堡,但唐皓皓直接发脾气,他就只想打孩子。
“能吃饱不就行了?”唐鹤安黑着脸,忍不住训他,“你还是个男孩子呢,你看别的小朋友都跟你一样挑食吗?不想吃就别吃!”
燕停一言不发,在旁边皱了下眉,唐鹤安瞥到,脸色又顿时缓了缓。
他指着唐皓皓警告他,“不许吵。”
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贺霖去给淼淼买了份鳗鱼饭,回来时碰到了谢照洲跟唐鹤安。
唐鹤安是跟谢照洲一起过来的。
宁时雪抬起头,谢照洲什么都没说,递给他一个烤红薯,烤得金黄焦香,还没剥开,就已经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谢照洲又给了谢摇摇一个小的。
宁时雪捧着烤红薯愣了愣,他怎么也没想到谢照洲是出去买这个。
谢照洲抬起眼,薄唇好像也跟着勾了勾,要笑不笑地问他,“我帮你剥?”
“……不用了不用了。”宁时雪脸颊微红,赶紧拒绝。
唐鹤安也是出去买吃的,正好远远地瞥到谢照洲在雪地里等,有个老人家推了辆烤红薯的车,他就跟着走过去。
他没有攀关系的意思,但在他当武替的几年,他真的看了很多次谢照洲的电影,也在谢照洲的剧组待过几个月。
天赋这种东西,就是羡慕不来的。
谢照洲当年退圈,他都吓了一跳 ,心里说不出的惋惜。
他跟谢照洲搭了句话,没想到谢照洲居然还记得他,跟谢照洲一起拍的那部电影,他只是给男四号当替身,拍了不到半个月而已。
“燕停。”唐鹤安递给燕停烤红薯。
燕停接过去,两个人话很少。
唐皓皓在旁边呼噜呼噜地吃。
导演也没指望他们一天就能学会滑雪,第二站的录制时间最长,之后还会带着嘉宾来滑雪场好几次,所以今天就只拍到傍晚。
宁时雪瘫一会儿,起来一会儿,又练了一下午,然后就到了导演组规定的比赛时间。
不是他不够努力,他实在走几步都头晕眼花,心跳沉沉地撞在胸膛里,滑雪服底下浑身都已经被薄汗湿透了,冷得发抖。
嘉宾们分成了三组,会滑雪的先上场,去的是北城滑雪场最长的雪道。
将近傍晚,凛冽的山风吹过,雪山都被日光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燕停他们都换了全套装备,身上穿着滑雪服,然后又戴上滑雪镜。
宁时雪总觉得谢照洲在戴上之前,有意无意地朝他瞥了一眼,谢照洲面容冷白,那双狭长的黑眸被衬得颇为深邃,双眼皮也很深,显得薄凉又多情。
但他唇角翘了下,就有种很欠揍的散漫。
至少宁时雪这样觉得。
因为他的拳头已经本能地开始硬了。
“预备!”导演准备吹响口哨,“三、二、一,开始!”
【救命,我还是头一次见谢哥滑雪,信女愿一生吃素保佑老婆跟谢哥情比金坚,最好每年一部综艺,我不嫌多!!!流泪.jpg】
【燕教授也好厉害啊。】
燕停是起步最快的,他人很清瘦,在这滑雪场上格外轻盈,滑雪板簌簌溅起一大片雪花,他人已经没了踪影。
贺霖的滑雪,还是二十岁出头的时候,跟谢照洲一起学的。
他几乎跟谢照洲同时起步。
这条雪道越往下,地势越平坦,但山风也越凛冽,卷起的风雪迎面吹来,滑雪服都被吹得猎猎作响,拐过弯道时,谢照洲跟贺霖接连从燕停身旁超过。
季清只是稍微学过一点,会滑而已,他根本不指望能赢,何况赢了又有数不清的麻烦,他只想赶紧混完任务。
他才滑出去就已经落在了最后。
远处的雪山巍峨耸立,映着无垠的雪场,风雪呼啸而过,在镜头底下望去,滑雪场上越过的身影也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宁时雪突然有一点想学滑雪了,这种危险的,也许会摔到粉身碎骨的感觉。
其实弹幕骂他,他也不讨厌,他都已经习惯了,他需要这样的刺激,让他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记得自己还活着。
谢照洲头一个抵达了终点。
再往后就是燕停,贺霖本来滑得好好的,中间摔了一跤,逗得贺淼淼直笑,还好他及时爬了起来,不然就成了最后一名。
终点积雪很深,谢照洲摘掉滑雪镜,指骨冻得发红,黑发也有些凌乱,踩着过膝的积雪一步一步朝宁时雪走了过来。
他浑身狼狈,但有种锋芒毕露的凌厉,积雪太厚,就算谢照洲个子很高,走起来也很艰难,他稍微拉开厚重臃肿的滑雪服,薄汗沿着颈筋浮凸的线条滚下去。
宁时雪突然被他抓住了手,浑身莫名发烧似的滚烫起来,谢照洲只是弯了弯黑眸,将终点的小旗子塞到他手心里。
才剧烈运动过,谢照洲的骨节冰冷,但掌心滚热,宁时雪手心都被捂出湿汗。
“我在这儿等你。”谢照洲跟他说。
宁时雪登时紧张起来。
他还什么都没学会呢。
崽崽们不能冻太久,导演临时决定,让崽崽们先比,宁时雪稍微松了口气,又觉得更紧张,还不如让他早死早超生。
贺淼滑得像模像样,稳稳地拿了第一名。
唐皓皓跟着燕停,今天学得很认真,他本身又不笨,只是过于熊了点而已,他顺利地滑出去十几米,然后才摔,也算过关。
剩下谢摇摇跟季宵就不太行了,三岁多的小崽崽,什么都没学会,导演也不为难他们,给他们改成了跑步。
雪地难走,他们两个小不点,只要跑二三十米就能到终点。
谢摇摇也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他被裹成了小团子,抬起手揉了揉冻僵的小肉脸,就开始嘿咻嘿咻地往前跑。
季宵也穿了很多,脚上还是厚厚的雪地靴,跑起来摇摇晃晃。
弹幕都被会心一击。
【呜呜呜如果我犯了错,就让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让我被可爱死。】
【受不了,又想偷孩子了,宝宝你们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谢摇摇本来跑在季宵前面,但是他转过头,发现了他的宝宝。
他想跟宝宝招招手,却穿太多了,抬起小胳膊就重心不稳,突然啪叽摔倒。
季宵就瞬间超过了他。
谢摇摇瘪了瘪嘴,他眼圈红红的,揉了揉眼睛,有点想哭。
季宵本来已经跑了出去,但是听到谢摇摇摔了,他又扭头摇摇晃晃地往回跑,他伸出小手,想拉谢摇摇起来,却没拉动,啪叽一下摔在谢摇摇旁边,两个小团子摔在了一起。
【宵宵是什么小天使,给姨姨亲亲。】
【导演组找个人去扶扶啊。】
谢摇摇是那种,自己摔了会委屈,自己碰到小黑猪会害怕,但别人也摔了,或者被小黑猪欺负,他又成了谢摇摇大魔王的崽崽,他现在觉得自己得保护小馒头。
他擦了擦眼泪,没再哭了,撅起小屁.股爬起来,还把季宵也拉起来。
然后手拉手走到了终点。
导演给了他俩并列倒数第一。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组嘉宾没上场,宁时雪硬着头皮走过去。
贺爸爸腿上关节骨质增生,不能滑雪,自动弃权成了最后一名。
宁时雪跟唐鹤安,还有季清的助理一起比赛,站在了起点线上。
唐鹤安还是学得挺快的,他现在已经能滑起来了,甚至下坡时滑得有模有样,踉跄了一下,仍然能稳住身形。
宁时雪跟那个助理就不太行了,边滑边摔,宁时雪多摔了一次,最终落后一步。
【完了完了,这下老婆要倒数第一,导演不是说还得结合白天学滑雪的表现吗?好像也是宁宁摔得最多。】
【我承认我是辫太,老婆这么笨感觉更涩了。捂嘴流泪.jpg】
弹幕也偶尔会冒出一两条阴阳怪气,对宁时雪不满意的。
【什么时候都摆烂就是这个下场。】
【受不了,他得带着谢哥和崽住什么样的破房子啊。】
谢摇摇往起蹦了蹦,他小奶音焦急地说:“宝宝摔倒了!”
宝宝怎么突然摔了呢?
宁时雪肤色苍白,但又被冻得泛红,是那种很病态的红,他躺在雪地里累到爬不起来,只能扯开围巾,嘴唇发抖地喘气。
唐鹤安的脸也都冻红了,乍一看跟喝酒上头似的,他爬起来就想过去扶宁时雪。
但还没迈开腿,另一双手已经伸了过去。
谢照洲是将宁时雪抱起来的,双手从他腋窝底下穿过,抱宝宝似的那种抱法,把他从雪地里捞了起来,手臂搂在他腰上。
宁时雪本来就冻红的脸颊瞬间更红了,鼻尖也是红的,耳朵冻到冰冷,又滚烫到滴血,他乌黑浓长的睫毛都湿漉漉的,泛着水光。
他脚下发软,站都站不稳,只能靠在谢照洲身上。
宁时雪抿了下嘴,难得有点愧疚,他要是中午也去多滑一会儿就好了,唐鹤安练滑雪的时候,他就应该跟他一起去。
谢照洲低头给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后抬起手,他掌心温热,捧着宁时雪冰凉的脸颊捂了捂,语气有点欠,像在笑话他笨,但那双眼深邃温柔,“摔疼了么?”
宁时雪苍白的脸颊泛起些血色,有些恼火地瞪了他一眼,但谢照洲的掌心太热,他低头时莫名有点鼻酸。
他都不记得有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毕竟以前只会有人在乎他死相够不够惨。
他明知道谢照洲在综艺上是陪他演戏,现在却有些分不清了,他极力控制,才没有将脸颊靠在谢照洲温热的手心里。
宁时雪他们确实是最后一名,被分到了季宵他们住过特色民居。
已经傍晚了,他们又在滑雪场吃了顿饭,录制时间结束得比预定的晚了一个多小时,导演就取消了晚上的活动。
不然崽崽们睡觉太晚。
节目组的大巴车就停在滑雪场外。
“各位老师,”等上了车,导演不得不提醒,“明天开始,就继续恢复24小时直播了。”说完,他小心打量了下谢照洲的脸色。
谢照洲并没有说什么,导演才放下心来。
全程直播,等于毫无隐私,虽然节目组一贯都是这么拍摄的,但他害怕谢照洲会介意,人万一走了他找谁哭去。
晚上九点半多,大巴车终于停下,崽崽们都已经在车上睡着了,谢摇摇也困得睁不开眼,小手直揉眼睛。
谢照洲将他抱了起来,他就搂住谢照洲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睡了过去,谢照洲转过头仍然拉住了宁时雪的手,包裹在掌心里。
嘉宾们各自往住处走。
宁时雪之前去找季清跟季宵的时候,就发现这条路很偏僻,要不是路上都是积雪,恐怕就是镇子上的一条土路。
今晚很冷,头顶的月色都格外清冽,映着雪光,到处都冷冰冰,又亮堂堂的。
摄像师跟拍了他们一段,等离住处还有十分钟路程的时候,就跟宁时雪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扛着设备离开。
冰天雪地拍了这么久,摄像机也有点顶不住,而且导演说今晚给嘉宾们一点空间。
摄像师离开后,谢照洲指.尖一松,也放开了宁时雪的手。
宁时雪愣了下,他戴着手套,但自己的体温很低,戴再厚的手套也暖不过来,指.尖很快又恢复冰凉,冻得僵硬发白。
他睫毛垂下去,低头往掌心哈气。
谢摇摇睡得小脸通红,他跟谢照洲都不是多话的人,这一路走得很沉默。
这个综艺录制时间很长,谢照洲那么忙,肯定不会陪他拍到最后,其实等离开这个综艺,他就很难再见到谢照洲。
谢照洲跟他联姻,只是为了堵谢家人的嘴,虽然离婚不是那么容易,但等到谢照洲不需要他这个挡箭牌了,他们自然会离婚。
宁时雪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反正他也不喜欢谢照洲,能不能见到都无所谓,他甚至还巴不得离婚。
他跟在谢照洲身后,抬起手戳了戳谢摇摇的脸蛋,冰凉柔软,谢摇摇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睡梦中哼唧了几声。
谢星星是谢家的孩子,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就算离了婚,也不会让他带走。
积雪也越来越深了,宁时雪脸颊冷白如雪,他忍不住抬起头,雪夜上繁星密布,也不知道哪一颗是他来的地方。
也许根本不在这个世界上。
谢照洲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过头。
“……二哥,怎么了?”宁时雪眨了眨眼,很茫然地问。
谢照洲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眸,在这个澄净的雪夜下,像摇落的星子一样,他突然想起来,其实谢摇星这个名字,算是他取的。
谢摇摇的妈妈江雁是他的初中老师,谢遂去给他开家长会,才认识了江雁。
谢遂跟江雁结婚之后,每次晚上家宴结束,就成了江雁带他出去吃饭,然后等晚上十点多,廖燕婉睡了,谢遂会去找他们。
谢摇摇出生时,他给谢遂送合同,当时去过医院。
谢遂他们已经起好了几个名字,但还没定下来,江雁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谢遂也欲言又止地在旁边等着。
他觉得很心烦,迫不得已瞥了一眼,然后眼神落在了谢摇星这个名字上。
就抬起手指了指。
他不喜欢星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人喜欢星星,只是不受控地指了下。
没想到谢遂真的给谢摇摇起了这个名字。
谢照洲仍然望着宁时雪。
宁时雪的语气神情,甚至卧蚕弯起来的弧度都跟平常没什么区别,但他拍了那么多年戏,是对情绪最敏锐的人。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朝宁时雪伸出了手。
宁时雪睫毛动了下,没有放上去,谢照洲等了几秒,然后就有些强势地牵住他,将他的手握紧了放在自己羽绒服兜里。
“想让我拉你,怎么不直接说?”谢照洲嗓音懒散,似乎低笑了一声。
他还以为宁时雪不想让自己碰他,毕竟这种商业联姻,并不是正常的婚姻关系。
太亲昵未免冒犯,现在又没有镜头。
“……”宁时雪抿了抿嘴,本来就冻到泛红的唇瓣,抿得湿红,他一开口,嗓子有点哑,低声说,“我没想。”
他想将手腕从谢照洲掌心抽走。
谢照洲却没放开,浑身的懒散轻佻好像都褪去了,指腹安抚地摩挲过他手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嗯,是我想。”生胖气
宁时雪都没想到, 居然能从谢照洲嘴里说出来正经话,他被牢牢攥住的掌心莫名滚烫,但没再乱动,就这样让谢照洲拉着他。
他们又走了几分钟, 才终于到住处。
这个民居的条件确实很差, 甚至比宁时雪在小山村住过的房子还差,里头也是一张土炕, 然后放着洗脸盆之类的生活用品。
节目组已经提前给他们生好了炉子, 炕头也烧得温热,屋子里倒是不算冷。
但晚上睡觉还不太够。
谢照洲将谢摇摇放在炕上, 谢摇摇就哼哼唧唧的,在睡梦中挠了挠小胖脸。
谢摇摇滑雪的时候摔湿了裤子, 宁时雪在滑雪场给他换了一条, 然后顺便给他洗过澡,现在脱了衣服就能睡。
小崽崽已经被坏后爸训练出了条件反射, 宁时雪低头给他脱外套,他就迷迷糊糊抬起小手,吭哧着自己往下扒拉。
几乎是一个崽脱掉了衣服,然后只穿着条小睡裤,软乎乎地钻到被子底下。
谢照洲也将外套脱掉, 搭在门后的挂钩上,他穿了件深灰色的毛衣,袖子挽起来, 手臂冷白又修长,但肌肉的线条很清晰。
他先去给炉子添了把火, 又去炕尾,宁时雪看不见他在干什么。
但过一会儿炕上就热了起来。
“二哥, 你会烧炕?”宁时雪双手揣在兜里,跟在他身后过去,探出头问。
他身上还冷着,不想脱掉羽绒服,仍然裹得很严实。
“嗯,”谢照洲站起身,“拍戏学过。”
就是跟贺霖拍《雪岭》的那年,在雪山上住过一个多月,是那种老式客栈,都是烧的火炕,每天自己生炉子。
宁时雪现在有点后悔,他应该跟谢摇摇一起在滑雪场洗澡。
这个地方看起来根本没办法洗。
他一直裹着厚重的滑雪服滑雪,身上都被薄汗出透了,他自己是无所谓,但跟别人一起睡,总觉得浑身有味道。
而且衣服黏在身上,也很难受。
墙角挂了个帘子,谢照洲过去拉开,后面是个浴桶,跟这户人家以前用的一模一样,但这个是节目组新买的。
“洗澡么?”谢照洲抬起头问他,那双狭长的黑眸含着笑,嗓音仍然冷淡,但莫名听起来缱绻暧昧,“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宁时雪:“……”
本来想洗,现在也不想洗了,好好的话,从这张嘴里说出来就突然不对劲。
屋里渐渐热起来,宁时雪没忍住脱掉了羽绒服,他在原地僵硬地站了一会儿,耳尖都开始泛红了,终于还是扭头去烧水。
节目组事先给他们准备了热水,但拍摄时间比预定晚了一个多小时,水都已经凉了,现在再烧,得很晚才能洗澡。
宁时雪索性只烧了一壶,打算稍微擦擦,就这样凑合一晚上。
他端着水盆去帘子后头,衣服都脱了,蹲在地上往后背淋水。
谢照洲这种时候倒是很有分寸,尽管隔着帘子,什么都看不到,他也没往宁时雪那边瞥,只垂眸去看贺霖给他的剧本。
剧本不长,是个文艺片,片名叫《昨夜星》,是贺霖跟一个公益组织合作的,拍出来是为了给残疾儿童筹生活费。
宁时雪洗完澡时,谢照洲已经看完了一多半,正在给贺霖发消息。
宁时雪发梢都湿漉漉的,他头发有些长,乌黑的碎发蜿蜒垂在脖颈上,水珠直往锁骨窝里滚,眼尾闷得泛红。
“谢老师,你现在洗吗?”宁时雪问他。
热水本来就不多,都用完了,谢照洲还洗的话,他就再去烧水。
谢照洲说:“我再等会儿。”
宁时雪就没管他,还剩一点点热水,反正也不够洗澡,他先端着水盆去旁边泡脚。
但他才泡了十来分钟,谢照洲就突然起身,朝他这边走了过来,然后在他身前蹲下。
宁时雪莫名其妙,又觉得有点尴尬,脚趾都忍不住蜷了起来。
宁时雪虽然很瘦,但骨肉匀停,这双腿尤其修.长漂亮,仿若冷白的瓷器,就连踝骨都很精致,就是腿上摔得青一片紫一片。
白天冻僵了,宁时雪都没觉得疼。
“腿疼不疼?”谢照洲抬起眼问他。
宁时雪摇了摇头。
他的脚也冻得有些肿,趾骨泛红,不是热水泡出来的样子。
但也不算严重。
谢照洲没碰他,就蹲在他身前,宁时雪一低头,对上谢照洲的视线,两个人都顿了几秒,然后错开眼。
宁时雪指尖被自己揉得发红,错一眼就好像撞入对方的真心和试探中。
等他又稍微泡了几分钟,谢照洲就说:“好了,脚拿出来,有点冻伤,不能泡太久。”
宁时雪老实地拿出来,他低头擦脚时,谢照洲就端起了盆子,他瞬间一阵羞耻直冲大脑,拦住谢照洲说:“我自己去倒。”
“外面冷。”谢照洲没让他起来,嗓音压低了,跟哄人似的。
宁时雪没穿袜子,脚还是湿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出去倒水,谢照洲将他洗澡的水也倒了,这种地方,只能泼在院子里。
已经晚上将近十一点了,北城其实只是个镇子,雪山脚下夜晚格外寂静。
宁时雪钻到被子里,浑身终于彻底暖和过来,血液也开始流通。
谢照洲确实很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综艺待几天。
他拿起剧本,跟宁时雪说:“我去找趟贺霖,待会儿就在他们那边洗个澡,然后再回来,应该很晚,你先睡。”
宁时雪实在觉得他出门没必要跟自己报备,但谢照洲故意捉弄他一样,还说得这么清楚,他趴在被子底下,只能点了点头,才洗完澡,嗓音都是软的,很低地嗯了一声。
他们住的地方很偏,没什么人经过,虽然屋子里装了好几个摄像机,但今晚也都没开着,门外风雪呼啸而过。
听起来有种雪山上独有的苍凉。
“害怕么?”谢照洲掖了下他的被角,那双黑眸有些促狭,却问得很认真。
就像真的担心他会害怕一样。
宁时雪:“……”
他觉得谢照洲对他有什么误解,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宁时雪脸颊微烫,往被子底下躲了躲,赶人说:“……你怎么还不走?”
“我尽量快一点回来。”谢照洲莞尔,他没关灯,拿起外套离开。
贺霖今晚跟淼淼住在当地的豪华酒店,离他们这边不远,但条件天差地别。
谢照洲将剧本带过去,跟他聊了几句,又签完合同,回去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多。
他还以为宁时雪早就睡了,没想到宁时雪被窝底下,却隐约冒出点亮光。
谢照洲还没靠近院子时,宁时雪就听到有人踩在雪上的脚步声,但他手上的游戏才开了一局,队友都在叫他,他没舍得直接关掉。
等到谢照洲推门进来,为时已晚。
宁时雪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慌忙将平板往被子底下一塞,但没什么经验,平板只塞进去一半,剩下的还亮着屏幕在被子边缘,简直欲盖弥彰。
“……”
“……”
死寂般的沉默。
宁时雪尴尬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没必要心虚,他都是成年人了,晚上打个游戏又怎么样?他怕谢照洲干什么?
于是他又拿了出来,接着打完这局。
谢照洲没开口,慢条斯理地将外套脱掉,重新挂好,然后就在旁边等他打完这局游戏,半垂下眼时,目光甚至很专注。
直到宁时雪屏幕上炸开一小簇烟花,飘过大吉大利,今晚吃鸡,谢照洲才伸出手,去拿他的平板,却被宁时雪眼疾手快地按住。
“你干什么?”宁时雪不肯放开。
谢照洲嗓音很沉静,“该睡觉了,明天还得早起。”
“我是成年人了,我还不能有夜生活么……”宁时雪忍不住抗议。
谢照洲抬起眼眸,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但那双眼眸似笑非笑,带着些危险,“放下睡觉,不然我就帮你换一种夜生活。”
宁时雪:“……”
宁时雪一开始还没懂,他懵了几秒,耳根子霎时红透了,简直红到滴血,没什么底气地怒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说什么了?”谢照洲拖腔拉调的,嗓音带着笑意,“小宁老师在想什么?睡觉也不是夜生活?你没有这种夜生活吗?”
“……”宁时雪憋了憋,他根本骚不过这人,终于忍无可忍 ,顶着泛红滚烫的脸颊,闭上眼朝他丢了个枕头,“滚!”
谢照洲这辈子头一次被人丢枕头,却没生气,他将枕头接在怀里。
又放到了宁时雪旁边。
他还拿着宁时雪的平板,宁时雪迫不得已,只能红着脸探出头跟他说:“二哥,你放在谢摇摇的书包里。”
谢摇摇的小恐龙书包里装的都是他宝贵的玩具,奥特曼,黑土狼,还有宁时雪给他的毛绒小星星,他把宁时雪打游戏的平板,还有游戏机,也跟这些玩具放在一起。
因为这是宝宝重要的夜生活。
要让奥特曼保护起来。
谢照洲关了灯过去睡觉时,宁时雪还背对着他,被子裹得很紧,感觉到旁边有人躺下,才转过头瞥了他一眼。
炉子还燃着,能看得清对方的脸。
谢照洲稍微靠近,火光映在他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几乎带着点痞气,低声问:“小宁老师不过来抱着么?省得半夜再来。”
宁时雪眼睫颤了颤,他肤色极白,沿着耳朵尖往下,脖颈、锁骨都有些泛红,他一动不动,闷不做声地背对着谢照洲。
谢照洲低笑出声,终于没再逗他,只是捏小动物似的,捏了捏他的后颈。
宁时雪已经尽力控制自己睡觉别乱动了,他甚至一开始都没敢睡,但没能顶得住困意,等到早上醒来时,还是被谢照洲揽在怀里。
但他身上裹着被子,谢照洲只是隔着被子搂住他,他手脚都被压在被子底下,动弹不得,谢照洲却还没醒。
谢摇摇倒是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就发现宝宝被裹在被子底下,他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踮起小肉脚往宁时雪身上一趴。
嘿嘿。
小崽崽突然傻笑起来。
宁时雪:“……”
不愧是他的好大儿,差点压掉他半条命。
“谢星星,挪开点儿,喘不过气了。”宁时雪让谢摇摇下去,然后使劲蹬了蹬,才终于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然后艰难地解开自己,坐了起来。
他折腾到脸颊微红,薄薄的嘴唇也张着喘气,转过头就对上谢照洲揶揄的眼神。
“……”
这地球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宁时雪自暴自弃地起身换衣服,低头时眼神却愣了下,他昨天穿的雪地靴被搭在炉子旁边烤着,现在地上放着的是一双新鞋。
摸起来比他那双厚实得多。
谢照洲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毛衣递给他,他跟谢摇摇的衣服,昨晚都被谢照洲放在了炕上最热的地方,现在摸起来是暖的。
宁时雪抿了抿唇,谢谢都说不出口了,这未免欠了太多。
他跟谢摇摇穿上衣服就去洗漱。
节目组给提供早餐,嘉宾们可以直接去大巴车上吃,今天又是针对摆烂人的任务,导演要带他们去冰湖垂钓。
小崽崽当然凿不动冰,也没办法从冰湖钓鱼,只能爸爸们来。
这种环节他就是个苦力。
节目组又请了当地人过来带他们,是一对兄妹,哥哥十九岁了,叫穆远,今年刚高中毕业,妹妹六岁,叫穆娜。
两个人身上都穿着过膝的棉衣,是家里手工做的,厚实又暖和。
穆娜胆子很大,她一过来,歪过头跟贺淼对视了一会儿,就朝她跑过去。
这一季综艺大部分都是男孩子,终于有个差不多同龄的小姑娘,贺淼高高兴兴地跟她拉起了手,两个崽崽站在贺霖旁边。
“每个家庭只要钓上来一条鱼,就算任务完成!”导演拿着喇叭喊。
滑雪场海拔高,风也更大,今天他们在雪山脚下的冰湖,没有昨天那么冷。
穆远肤色挺白,他长得浓眉高鼻,个子比宁时雪稍微高了一点,人有些腼腆,拿着冰钻往冰面上走,跟嘉宾们说:“先凿冰孔。”
冰钓时凿孔的位置很关键,要是没凿好,不仅钓不上鱼,甚至鱼线都可能被勾在冰上,或者缠绕起来,说不定会发生危险。
宁时雪戴了双很厚的防寒手套,他也拿了个冰钻,跟在后面学。
“我来。”谢照洲嗓音淡淡,从他手上接过。
宁时雪纠结了一番,算了,摆烂就摆烂吧,摆烂很丢脸但是舒坦啊,他抱着谢摇摇,坐在后面的冰车上,呲溜呲溜地往前滑。
弹幕有人眼尖地发现他换了双鞋。
【???嗑死我算了,好像是谢哥昨晚买的那双。】
昨晚嘉宾们的房间内没开直播,但谢照洲去找贺霖之前,导演组那边直播间还没关掉,正好拍了他开车出去。
北城一年到头都很多游客,有些商场晚上也不关门,他去找贺霖时,手上就多了一双鞋,当时就有人猜他是给谁买的。
【宁宁的脚好像冻伤了,导演还找人去送了冻伤膏。】
【这可是北城啊,雪这么厚,大晚上开车出去,就真的有这么爱吗?流泪.jpg】
穆娜他们也推了辆冰车过来,待会儿可以玩,而且累了还能坐着休息。
但穆娜他们的冰车上挂了很多彩色小灯,晚上亮起来肯定很好看。
崽崽们都羡慕极了。
“窝们,也能有介个灯灯吗?”谢摇摇眼巴巴地仰起头问宁时雪。
这还不简单。
其实宁时雪也觉得挺好看的,他跟谢摇摇说:“待会儿路过超市去买一串。”
穆娜摇晃着小脑袋跟他们说:“晚上还有马拉雪橇哦。”
他们家的雪橇车,也被她跟穆远装饰了一下,还装了个很逼真的麋鹿头,北城终年积雪,他们一年四季都可以过圣诞节。
唐皓皓只听到了圣诞两个字,瞬间激动起来,攥起肉乎乎的小拳头,问唐鹤安说:“爸爸,窝今天晚上有礼物吗?”
唐鹤安:“……”
有顿胖揍你想不想要啊。
嘉宾们昨天已经很累了,今天的任务就相对轻松,他们都是新手,导演也不放心全程让他们自己凿冰孔,都是穆远跟着过去帮忙。
接下来的冰钓,需要的就是耐心。
宁时雪本来就穿了件厚厚的羽绒服,他坐在冰钓凳上,又往腿上裹了条毯子,咸鱼人恐怕是最有耐心的。
因为他坐下就根本不想再站起来。
小崽崽们都穿得很厚,这边冰面虽然没有滑冰场的平整,但也很滑,远远望过去,就像一群摇摇晃晃的小企鹅。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拍了几张照。
这也太可爱了吧。
导演组也很会,让摄像师远景近景,都拉了一遍,大雪皑皑,嘉宾们在冰湖上垂钓,崽崽们在旁边玩,终于有了娃综的氛围。
多亏宁时雪这个咸鱼人,他们这组今天居然是最早钓到鱼的,谢摇摇还想玩冰车,就过去抱住宁时雪的腿。
但宁时雪已经懒得动了,谢摇摇只能将目光投向大爸爸。
谢照洲是不会特意陪他玩的。
谢摇摇拿冰凉的小肉脸跟宁时雪蹭蹭,宁时雪竟然已经跟他有了一些默契,于是他也眼巴巴地转过头望向谢照洲。
谢照洲:“……”
谢照洲头疼地闭了闭眼,走过去推他们。
【笑死我了,谢哥好像个怨种啊。】
【我突然发现,谢哥好像都没怎么跟摇摇说过话?看起来不是很亲近的样子。】
谢照洲对谢摇摇的态度冷淡,直播间当然也看得出来,但没有人敢深究,顶多问上一句,然后又被淹没在弹幕中。
嘉宾们的午饭就是上午钓的鱼。
当地的烤鱼也是一绝,导演带着他们去穆远跟穆娜家里吃饭,穆远他们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只有爷爷奶奶在。
两位老人格外热情,帮他们处理烤鱼,中午终于热乎乎地吃了一顿。
但他们吃完饭没多久,原本澄净晴朗的天色,又开始阴沉沉的,这边天气预报不是很准,穆爷爷戴上棉帽,出去瞅了一眼,回来跟他们说:“肯定会下雪。”
导演只能放弃出门。
穆爷爷家里也有电视,下午三点,《森林兔警官》正在重播,几个崽崽都并排坐在电视机前,穆娜也跟贺淼黏在一起。
宁时雪歪在他们身后的沙发上,跟崽崽们一起看动画片。
大雪中,小木屋点起了火炉,整个屋子都是动画片很童趣的声音,摄像师特意拉了个慢镜头,气氛看起来格外温馨。
【谢哥带崽辛苦了。】
【没想到我竟然会心疼宁时雪,谢哥来了以后这个小作逼就放松多了,之前下雪他抱谢摇摇,我都觉得会摔。】
【我柔弱不能自理的漂亮老婆。】
这一集看完,导演就突然拍了拍手,说:“各位老师,咱们接下来有个采访环节。”
宁时雪对采访这两个字已经有心理阴影了,反正每次都没什么好事。
导演脸上也有些尴尬,这次还真不是他故意的,确实这个综艺每一季都会有这么个采访,他也没办法啊。
他本来想安排在今天晚上的,但现在又不能出门,还不如直接采访。
嘉宾们都带上崽崽,过去围着火炉坐下。
“就是想问问各位老师,”导演搓了搓手,接着说,“跟另一半是怎么认识的?”
这次贺霖的妻子没来,季清又是单身,所以这个问题就是唐鹤安跟燕停,还有宁时雪和谢照洲来回答。
导演先问了唐鹤安。
唐鹤安皮肤偏黑,现在却控制不住脸红了,挠了挠头说:“也没什么很特别的……”
他是在剧组认识的燕停,当时他拍了部电影,剧组从燕城大学请了位教授去做顾问,他一到剧组就愣在原地。
他以为教授嘛,应该年纪挺大的,但燕停当时只有三十岁左右,清瘦挺拔,肤色很白,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
他对燕停一见钟情。
拍完戏,他就开始往燕城大学跑,他人很糙,又不会说话,只会请人家吃饭,然后给人家送东西,送了又怕燕停不喜欢。
但下次还送。
就这么过去三年,没牵手没接吻,其实他也没敢表白过,燕停对他来说高不可攀。
直到他终于拿到了影帝,尽管只是国内电影节的最佳男演员,含金量当然比不上那些大奖,但他还是很激动,好像他终于有那么一点点,能配得上燕停了。
他晚上喝了酒,带着花和戒指,去接燕停下班,终于没忍住跟燕停表白,甚至直接求了婚,燕停居然答应了他。
燕停是他的初恋。
唐鹤安边害臊边说的时候,谢照洲还拉着宁时雪的一只手,他捏揉着宁时雪的指尖,宁时雪想挣开手,又被他勾住了指弯。
【我悟了,现在彻底悟了,所以这其实是恋综吧。小狗抱腿哭.jpg】
【这恋爱的酸臭味。】
但唐鹤安没说完的是,他跟燕停就要离婚了,唐皓皓还什么都不知道,孩子会留给燕停,所以他才带唐皓皓来上综艺。
不然以后见面机会只怕不多。
他带着满腔温情跟这个小兔崽子上综艺,然后成天被气个半死,他该找谁说理去。
接下来就轮到了宁时雪他们。
宁时雪:“……”
他还能说什么?
他喜欢谢照洲的弟弟,然后认识了谢照洲吗?甚至结婚以后还跟他弟纠缠不清。
这怎么听好像都很绿。
虽然也不完全是,毕竟谢宁两家是世交,原主从小就认识谢家人,但他要是不喜欢谢寒舟,他也不会跟谢家那么熟。
宁时雪偷偷望向谢照洲,然后就撞入谢照洲要笑不笑的黑眸,谢照洲长腿交叠,甚至撇过头望着窗外雪景。
并没有解救他的意思。
谢照洲甚至饶有兴致的样子,似乎想听听他到底会怎么说。
“……”
狗男人。
宁时雪没能憋出个所以然,他还在想该怎么鬼扯,谢摇摇大魔王就突然出现。
谢摇摇软乎乎的小手使劲举起来,想让导演叔叔发现自己,他甚至站了起来,小奶音格外焦急,“窝知道哦,窝知道!”
“那你来说吧。”导演笑眯眯的。
“大爸爸跟宝宝,”谢摇摇小胖脸上满是激动,“是窝介绍认识的!”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宁时雪是先当了他的坏后爸,才变成他的宝宝。
反正他现在觉得,宝宝就是一直在他们家里的嘛。
他跟宝宝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
导演哭笑不得,但还是继续让他说:“你是怎么介绍的呢?”
三岁半的小崽崽,按道理扭头就会忘事,但谢摇摇莫名都记得很清楚,他甚至记得综艺开拍头一天,宝宝哭哭了,然后倒在了地上。
谢摇摇大魔王从天而降,勇敢地站了出来,在他的小脑袋里,他简直跟迪迦一样高大,他将小小的宝宝抱起来,跟他说:“泥以后就来窝家吧!大爸爸养得起哒!”
他已经选择性地忘记了他拿玩具打过宁时雪,谢摇摇做的事,跟他谢星星有什么关系。
然后他们上了综艺,晚上村子里有大灰狼,他去给宝宝打狼,宝宝还亲亲他。
眼见这说越离谱,宁时雪羞耻到头都抬不起来,他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谢摇摇,“阿崽,你并没有那么魁梧好吗?”
这什么东西?
谢摇摇是一个魁梧的幼崽?
谢摇摇撇了撇嘴,白嫩的脸蛋都鼓了起来,很不服气,他才没有说错呢。
旁边的嘉宾都在笑。
“这样啊,”导演也被逗笑了,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又多嘴问了一句,“那你爸爸他们结婚的时候,你也去了吗?”
导演肯定不会问唐皓皓这种话,唐鹤安他们结婚的时候,唐皓皓还没出生呢,但宁时雪也就几个月之前才结的婚。
小崽崽突然就被问懵了。
谢摇摇的小肉脸上满是迷茫。
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大爸爸跟宝宝结婚,他有没有去过呢?
其实老管家带着他去了,但婚礼上原主都没出现过,与其说婚礼,更像场商业晚宴,对谢摇摇来说,他就是跟着管家爷爷去了一个很大的宴会厅,然后吃了顿香香饭。
什么后爸,他才不认识呢。
谢摇摇软嘟嘟的小身子扭来扭去,他突然小脸一垮,呜呜呜,怎么会介样啊。
他爸爸跟妈妈结婚,没有邀请他,大爸爸跟宝宝结婚,也没有邀请他。
谢摇摇扭过头,就像个小炮弹似的,气哼哼撞到了宝宝怀里。
他委屈巴巴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他都让奥特曼保护了宝宝重要的夜生活,但宝宝跟大爸爸结婚竟然都不邀请他。
胖崽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哥哥
谢摇摇像个发脾气的犟小狗, 使劲在宁时雪怀里钻来钻去,蹭来蹭去,头顶软毛都翘了起来,白嫩的脸蛋蹭得泛红。
宁时雪也很无辜。
别说谢摇摇没去过了, 他也没去过啊。
谢照洲终于开口, 他眼眸漆黑,语气淡漠, 却在装溺爱孩子的爹, 跟谢摇摇说:“哭什么,大不了再办一次, 你来参加。”
嗯?
谢摇摇抬起头,眼泪啪嗒掉在又白又软的脸上, 却瞬间激动起来。
宝宝要去!
宁时雪:“……”
宁时雪反应过来, 脸上忍不住有些烧,结婚这种东西有一次就够了吧?
原主都跟谢照洲办过一次婚礼了, 虽然原主人没出现,婚礼现场只有谢照洲在,但有什么必要再办一次?
谢照洲抬眸望向他,还没开口,薄唇又抿了下, 喉结也跟着一滚。
他骚话差点脱口而出。
但对上宁时雪带水的桃花眼,还有眼底的无措和害臊,心头又突然一软, 算了,招惹过头, 宁时雪肯定又会生气。
谢照洲倒不怕他生气,反正宁时雪顶多是被逼急了羞恼而已, 并没有真的讨厌他。
但他怕宁时雪委屈。
就像昨晚,只是没拉他的手而已,宁时雪就低着头没跟他说话,尽管宁时雪掩饰得很好,但他能感觉到,那双好不容易蒙上情绪的眼,又宛如雪夜一般冷了下去。
让他觉得在隔着冰层,去触碰一团微弱的火焰,夜色太冷了,转眼就能结冰。
却融化得很慢。
此刻,宁时雪还在拼命拿眼神暗示,是求他闭嘴的意思。
“……”谢照洲舌尖划过上颚,眼神像藏着点笑意,又好似没有,眉梢微挑,语气很正经地说,“我跟你再办一次。”
但太正经了,听着也很欠扁。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是谢星星的姨姨,我也要去!】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谢星星的网络生母,我要坐小孩儿那桌!羞涩.jpg】
谢摇摇也很激动,大爸爸跟宝宝要结婚了呢,他也会去!
他要告诉他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来参加宝宝的婚礼,嘿嘿。
采访就这么结束了,贺淼兴冲冲地拉起宁时雪的手,去给穆娜介绍,她抱着宁时雪的手臂说:“这个是小宁哥哥。”
贺霖抬了下手,又不知道该怎么拦住,最终没管贺淼。
反正贺淼现在才五岁,她再喜欢宁时雪,想跟宁时雪结婚,也是小孩子过家家的那种喜欢,应该以后就会知道重婚犯法吧?
其实贺淼以前还喜欢过谢照洲。
贺霖带着贺淼,跟谢照洲见过好几次,但谢照洲那么冷淡,不会陪她玩,贺淼就对他丧失了兴趣,而且她的颜控,好像更倾向于宁时雪那一挂的,长得冰冷又秾艳的美人。
这点跟她妈妈出奇一致。
才五岁多的小女孩,已经有了固定的审美。
贺霖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也不知道该跟贺淼说什么,难道能说你做错了吗,他好像也没有这个资格。
贺霖是当导演的,比演员泡在剧组的时间还长,有时候去外地取景,甚至能一连几个月不回家,实在抽不开身。
淼淼都是他爸妈在带。
他妻子沈意又在国外开了家珠宝设计公司,也很少回国。
他觉得陪淼淼的时间太少了,才没拒绝这个综艺邀请。
贺霖头一次心里不安,他是不是应该把外面乱七八糟的关系收敛一下?
爸爸和妈妈,至少得有一个吧?
贺霖过去陪贺淼他们玩了一会儿,就出去抽烟,现在还下着雪,他没往远走。
谢照洲也跟在他身后出去。
贺霖给他递了根烟。
摄像师没过来跟拍,贺霖挑了下眉,暂时没再想自己的事,怼了怼谢照洲的肩膀问:“你怎么回事?想追人家?”
他还以为谢照洲能清心寡欲一辈子。
贺霖语气有些暧昧,说白了他碰到对胃口的,就只想往床上带,他都已经习惯了,其余的事他才懒得想。
谢照洲皱起眉,眼眸疏冷,叼着烟往远走了几步。
贺霖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你的想法太龌龊了,”谢照洲睨了他一眼说,“怕你影响我。”
宁时雪正起身去跟淼淼他们玩,他穿了件很宽松的毛衣,抬起胳膊时,毛衣也被带起来,露出一截柔韧清瘦的腰线。
谢照洲眼神隔着窗盯在他身上,逡巡过他漂亮的腰线,往上挪到脖颈、锁骨,然后一寸一寸描摹着他冷白艳丽的脸颊。
直到宁时雪敏感地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谢照洲才终于挪开眼。
他那双丹凤眼垂下来,眸底深黑。
贺霖说的也没错,谢家确实没什么好东西。
唯一的好人已经死了。
谢照洲冷峻的面容被烟雾模糊,其实他动过那种风流恶劣的念头,他是对宁时雪有点在意,宁时雪往他怀里钻,他都有感觉。
反正都已经结婚了,为什么不能先把人哄上床?宁时雪未必不会答应。
但谢照洲当时只顿了一秒,就清醒过来,心头也跟着一跳,他直觉自己以后肯定会后悔,他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贺霖都被气笑了,你不龌龊,你在这儿盯着人家干什么呢?
他忍不住嘲讽,“你都跟我混在一起了,你又是什么好人?”
谢照洲恬不知耻,“我是良家妇男。”
贺霖自动脑补了他的后半句话,跟你们这种不检点的男人不一样。
贺霖:“……”
去你大爷的良家妇男。
–
小姑娘都喜欢长得好看的大哥哥,穆娜对宁时雪也格外热情,她们甚至愿意让宁时雪跟她们一起玩过家家。
虽然宁时雪只想躺着。
现在季宵和谢摇摇是她们的宝宝,唐皓皓是爸爸,宁时雪出演小怪兽,小怪兽要来抓宝宝了,她们要盖个城堡阻止小怪兽。
穆娜找出了她的积木,还有各种拼图,几个崽崽开始搭城堡。
穆娜确实姓穆,但在她妈妈那边的语言里,穆娜也是希望的意思。
小怪兽宁时雪又在摆烂,他趴在旁边,并没有去抓崽崽。
谢摇摇很不满意,他小嘴撅成了喇叭花,指挥宁时雪,“泥要,站起来抓窝们!”
怎么回事呀,宝宝难道不会玩吗?小怪兽是要,抓走他们当饭饭的。
介个小怪兽吃饭都不积极。
“这样算抓到了吧?”宁时雪只能敷衍地抓住他的小胖手,又抓住季宵的小手。
但被安排当爸爸的唐皓皓却没有过来,贺淼疑惑地抬起小脑袋,朝他招了招手,“皓皓弟弟,你不来玩吗?”
唐皓皓每次都是当爸爸,现在他不来,他们要怎么玩呢?
难道要让小怪兽宁宁当爸爸吗?
唐皓皓一开始假装没听见,他背对着贺淼他们,跪在沙发上玩小拖拉机,唐鹤安皱了下眉,觉得他太没礼貌了,就抬起腿碰了碰他,“淼淼在跟你说话。”
但唐皓皓仍然死活不愿意过去。
直到穆娜出去上厕所,他才过去跟贺淼他们玩了几分钟,等穆娜回来,他又扭头往沙发走,一个崽待着自闭。
“妹妹,”穆远在厨房叫了穆娜一声,“我煮好了,你给大家端羊奶。”
穆远他们全家都是管穆娜叫妹妹,听起来跟小名一样。
穆爷爷自己养了十几只羊,刚刚现挤的羊奶,煮热了闻起来就奶香浓郁,但燕城来的这些嘉宾,不一定都能喝得惯。
多少有一点腥味儿。
“没事没事,先尝尝,喝不惯就放着。”穆爷爷笑呵呵地说。
唐鹤安接过去,道了声谢,然后又纳闷地盯着唐皓皓,这小兔崽子今天很反常啊,他也坐在沙发上,俯下.身问唐皓皓,“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跟小穆妹妹他们玩?”
也不知道怎么戳到了他的雷点,唐皓皓瞬间炸毛了,甚至顾不上燕停也在,肉乎乎的脸蛋就垮了下去,明显在发脾气的样子。
但他尽管不愿意过去,也没扭头给小朋友们摆臭脸,唐鹤安就没再管他。
外面风雪太大了,直到傍晚才停下,他们晚饭也是在穆家吃的,穆爷爷跟穆奶奶给他们煮了羊肉火锅。
吃完饭,宁时雪没忘了答应谢摇摇的小彩灯,他穿上羽绒服,就打算出去买。
但他还没出门,就却突然接到个电话,是陌生号码。
宁时雪皱了下眉,没接起来,电话响了十几声,终于挂断,然后对方又怒气冲冲地给他发了条消息。
【怎么不接电话?爷爷让你回家你不知道吗?爸也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你到底想怎么样?还得家里人哄你回去?】
宁时雪掀起眼皮,终于想起来了,这人应该是原主的哥哥。
其实他刚带着谢摇摇上综艺的时候,宁家就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让他别胡闹,带着谢摇摇上综艺,万一谢摇摇出什么事,怎么跟谢家交代?
当时宁时雪没理。
再往后,就是谢照洲陪他上综艺,宁家人突然疯了一样开始联系他,他直接拉黑了所有号码,没想到还有个漏网之鱼。
宁时雪低头回复。
【不去。】
对方秒回。
【你疯了吗?给你台阶你都不下?你这样做,爷爷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宁时雪反而觉得有些好笑,他漂亮的眼睫也弯起来,只不过眼底没什么笑意。
【你都知道我疯了,我还在乎你们原不原谅?你在跟疯子谈条件?】
对方似乎被怼到噎住了,半晌都没再回复。
宁时雪直接拉黑了他。
“我跟你去。”他往外走,谢照洲也站了起来,余光瞥到他弯起来的卧蚕,没忍住唇角也跟着翘了下,低声问:“你在想什么?”
宁时雪摇了摇头。
反正宁家的事他是不会去管的。
原著里,原主对谢寒舟并不是毫无理由的喜欢。
他从小身体弱,谢寒舟却什么都很厉害,他就喜欢黏着这个大哥哥,但也只是有点黏人而已,不至于为了这个人去跳海。
原主一出生就大病小病,一年有多半年都住在医院,就连谢老爷子都跟着担心。
等到五六岁时,原主的妈妈去世了,宁父马上从往外面接回了他的私生子,就是这个给他发消息的哥哥。
宁老爷子觉得丢人现眼,很不待见什么私生子,但还是将他留了下来。
这个私生子虽然不讨宁家人喜欢,不像原主万千宠爱,但在外面,尤其是想巴结宁家的人中间,很多人反而会去讨好他。
就连佣人私底下都说,反正小少爷活不长,他死了以后,宁家还不都是他哥哥的?
原主当时体弱多病,胆子又小,被这个哥哥欺负了,也不敢吭声,直到有次被谢寒舟撞见,谢寒舟冷着脸将对方揍了一顿。
谢寒舟最反感这些私生子。
所以他宁愿跟邱鸣川他们混在一起,都不想跟有些二世祖玩。
邱鸣川家境其实很差,只是高中在一起玩乐队,才攀上了谢寒舟。
谢寒舟唯一舒心的就是,谢老爷子的家教很严格,谢父还有他的叔叔谢孟远,都没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孩子来。
他并不是在为原主出头,只是自己不爽而已,但原主不知道,对他来说,谢寒舟就像他心中的神明一样。
他要到死,都一直喜欢谢寒舟。
原主身体这么差,宁家还逼迫他去跟谢照洲联姻,其实就是彻底放弃他了,让他在谢家等死的意思。
现在眼看谢照洲好像对他很在意,又忙不迭地过来找他,拿他当大怨种呢?
宁时雪不再理会,跟谢照洲出了门。
外头冷得很,雪已经停了,但风反而更大,宁时雪低头踩在雪上,他攥着谢照洲的袖子,一点一点地滑着走。
走到半路,被冷风顶了一下,宁时雪呼吸一重,突然低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停不下来,肺部都好像发出残破的声响。
咳得太狠,甚至有点缺氧,他头晕了一瞬,眼前一阵发黑。
只能踉跄地扶住谢照洲的手臂。
他脸颊苍白到没有任何血色,眼尾却是红的,衬着眼中的水光,潋滟又脆弱。
“吸气。”谢照洲将他搂在怀里,慢慢地让他呼吸,宁时雪胸口才渐渐没那么憋疼,谢照洲替他挡住风,他终于没再继续咳嗽。
谢照洲握住他冰凉的手,低声说:“我去买吧,我先送你回去。”
宁时雪犹豫了下,但还是摇了摇头。
反正现在都已经快走到了,只差几步,他现在回去,跟买完再回去,也没什么区别。
现在送他,谢照洲还得再出来一趟。
宁时雪跟在谢照洲身后走,风雪都被挡住了,他抿了抿嘴,没忍住抬起手,将手塞到了谢照洲的羽绒服帽子底下。
谢照洲肩背跟着一僵。
宁时雪就这么推着他,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一晃一晃往前走,风雪都吹到了谢照洲身上,谢照洲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北城太冷了,除了外地游客,晚上愿意出门的人不多,等到了小超市,才发现只有他跟谢照洲两个人。
开超市的老大爷昏昏欲睡,摆了摆手让他们自己去拿东西。
宁时雪拉住谢照洲的手,在货架转来转去,终于在角落找到了好几种小彩灯。
旁边有个板凳,谢照洲按住他的肩膀,低头说:“坐下歇一歇。”
宁时雪老实地坐好。
谢照洲又去跟老大爷借了点热水,装在纸杯里递给他,水并不算烫,正好能暖手。
“这个应该很好看。”宁时雪漂亮的眼眸亮晶晶的,拿起一串小彩灯跟他说。
其实只是廉价的塑料小灯而已。
货架过道有点窄,谢照洲在他身前蹲下,握住他冰凉的手腕。
宁时雪脸颊仍然苍白,他穿了很多,但浑身好像还是冰凉的,腕骨瘦到单薄,皮肤底下淡青色的血管都很明显。
只有嘴唇抿得红润。
谢照洲突然想起他读高中的时候,宁时雪生过一场病。
其实他连这个人的脸都记不起来,也毫不关心,但事情闹得太大了,谢老爷子都连夜去了医院,他陪老人过去时才听说。
燕城多雨,只是稍微淋了下雨而已,就半夜高烧不退,引起很多并发症。
几乎要了他的命。
医院整晚给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
当时谢老爷子就坐在医院走廊摇头,跟他说这个孩子看起来就是养不长的,能养多久呢,十几岁?二十几岁?
宁时雪指尖冰凉纤细,还拿着那串小彩灯,灯都亮起来了,明明灭灭地闪着光,映在他苍白昳丽的脸颊上。
他似乎觉得有点幼稚,又挨个摁灭。
谢照洲没忍住,抬起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颊,太凉了,他喉咙倏地一紧。
他承认自己对宁时雪有点在意,虽然这个在意到底有多少,他也不知道。
但他突然忍不住想,能不能在很多年以后,他还能带宁时雪来这个小超市买彩灯呢?
宁时雪被摸得一愣。
他有点僵住了,谢照洲却只是不带情.欲地摸了下他的脸,他有些不知所措,憋了憋,终于开口叫了声,“二哥?”
谢照洲薄唇抿起,放下手,眼神温柔得有点不太像他了,问:“你能叫我哥哥吗?”
宁时雪原来管谢遂也叫谢大哥,只有对谢寒舟,是直接叫哥哥。
谢照洲觉得自己是想将另一个人的痕迹彻底从他身上抹除,但他又好像只是单纯地想听宁时雪这么叫他。
宁时雪脚趾又蜷了起来,他有些尴尬,这听起来也太嗲了吧?
反正他是叫不出口。
“……我是成年人了,”宁时雪浑身充满了抗拒,“小孩儿才会这么叫。”
“行,成年人。”谢照洲没为难他。
但还没等他松一口气,谢照洲眼中似笑非笑,嗓音也低沉又懒散,憋着坏靠近他问:“成年人应该叫什么?
“叫老公?”难哄
“……”
宁时雪满脸涨红, 差点被呛到。
他该叫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现在懂了,原著的大反派应该是被骚死的。
宁时雪憋得耳根滚烫,都不愿意开口, 嘴巴也抿得很紧。
谢照洲单膝着地, 蹲在他身前,稍微仰起头看着他, 过道太窄了, 很难稳住,他只能抬起右手撑在宁时雪身后的货架上。
“怎么不说话?”谢照洲盯着他发红的耳根, 欺负人上瘾似的,又弯起唇, 得寸进尺地问, “什么都不愿意叫,这么难哄?”
谁让你哄???
宁时雪终于忍无可忍, 红着脸使劲推了他一把,怕吵到超市里其余人,只能压着嗓子,憋屈道:“你离我远点!”
他这一下推到了谢照洲的胸口,谢照洲索性握住了他那只手, 他一时间动弹不得,掌心底下都是谢照洲胸肌的轮廓。
尽管隔着毛衣,也能摸出来手感很好, 柔韧又紧实。
这狗男人想干什么?
色.诱他吗?
宁时雪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脸已经红到冒烟, 他自暴自弃地挪开眼,任由谢照洲再怎么欺负他, 都不肯抬起头。
谢照洲舌尖抵了抵口腔内壁,只能遗憾地放弃,拉住宁时雪的手腕,柔声说:“好了,不闹了,喝完水我们就回去吧。”
宁时雪:“……”
到底谁在跟谁闹?
宁时雪恼羞成怒,他这次使劲推搡了谢照洲一下,谢照洲身形一晃,堪堪稳住,宁时雪已经站了起来,拎着小彩灯去前台结账。
他双腿修长,羽绒服下摆刚才拉开了一半,走动间裹挟着冷风。
但背影怎么看都是生闷气的样子。
谢照洲跟过去,手欠地拨弄了下宁时雪脑后扎起来的小揪,被宁时雪啪地一下打开,谢照洲终于憋不住了,扶着他的肩膀,在他旁边闷笑出声,甚至笑弯了腰。
宁时雪被笑得越发恼火,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红透滴血。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但事实证明谢照洲还能更不要脸 。
走到小超市门口时,谢照洲突然攥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了怀里,不顾宁时雪的挣扎,摘掉自己的围巾,也围到了他脖子上,然后又跟宁时雪换了下手套。
“我不要。”宁时雪小声抗议,谢照洲却攥着他的手腕不肯放开。
宁时雪认真地想了下,他跟谢照洲打一架的话,到底谁会赢。
其实他本来就有这个习惯,不管见到任何人,都会下意识地打量对方一眼,想好要是遭到对方的攻击,该怎样反抗。
谢照洲垂下眼,帮他戴手套,姿态慵懒,简直浑身都是破绽。
但宁时雪却站着没动。
谢照洲掌心温热,拉住他的手,有些强硬地将手套给他戴好,明明手套也是同款,谢照洲的却好像比他的更暖和。
他们回去时,其余嘉宾也都穿好了衣服,准备回住处。
穆远已经将雪橇套到了马背上,北城的空气很清冽,夜晚抬起头,星河璀璨。
雪橇上挂着很多串小彩灯,甚至还有几个小铃铛,叮叮当当地在这雪夜中驶过,小崽崽们都兴奋极了,这简直像童话世界。
穆远家的雪橇车当然一次性坐不下这么多人,节目组又另外弄了辆雪橇过来,但冬天都穿得厚,还是得挤在一起。
崽崽们都被抱在怀里,谢摇摇也被宁时雪抱住,他软乎乎的小脸满是激动,抓着大爸爸跟宝宝的手,双眼专注地盯着街上雪景。
【我都不敢想,晚上能坐这种车回家,该有多幸福。】
【突然想去北城旅游了。】
季宵被裹在毯子里,他探出小脑袋,也忍不住跟季清说:“舅舅,好漂亮啊。”
要是他妈妈也能看到就好了。
也许这个雪夜的氛围太过于美好,就连唐皓皓都安安静静的,他坐在唐鹤安跟燕停中间,抱着两个人的胳膊。
谢摇摇在怀里扭来扭去,宁时雪迫不得已往后一靠,后背就抵住了谢照洲的胸膛,谢照洲什么都没说,拿手臂搂住他。
他戴了羽绒服的帽子,但谢照洲低头时,他仍然能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扫过。
宁时雪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又被谢照洲搂得更紧。
谢照洲将人搂在怀里,弯起唇,语气藏着点懒散的笑意,不太正经地说:“又不是头一次抱,还这么生分?”
宁时雪:“……”
生分个屁啊。
宁时雪又想挣扎,但谢照洲的手臂仍然牢牢地搂在他身上,没有半点挪开的意思。
“生分了也没事,”谢照洲俯身,整个人朝他压下来,宁时雪呼吸一滞,彻底被抱在怀中,就听谢照洲懒懒地说,“多抱几次就好了。”
“……”宁时雪脸腾地红了,使劲按住拳头,才控制了打人的冲动。
不骚会死吗?
说不定这人还真的会。
穆远挨个送嘉宾到住处,等终于到家,宁时雪赶紧抱起胖崽,就从谢照洲的怀里离开,什么副本怪物都没谢照洲可怕。
就谢照洲这种人,到了副本里,也高低是个boss。
“介个灯灯,挂在哪里呢?”谢摇摇眼巴巴地问宁时雪。
宁时雪缓了缓冻僵的手,就跟谢摇摇将小彩灯挂了起来,一闪一闪的,漂亮极了,就像星星都挂在了床头。
今晚开始,彻底24小时直播,就连嘉宾们睡觉时也不会中断。
宁时雪又将胖崽摆到了他跟谢照洲中间,谢照洲眼眸顿了下,但也没有反对。
弹幕都强烈抗议。
【干什么干什么?非得这么见外?】
【救命,你们谢家人是不是都不行?谢家都没有性生活的吗?】
【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不应该原地doi给我看?你们竟然还分开睡?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你们的床底在哪里?!】
【谢总,我对你很失望。摇头.jpg】
谢摇摇本来都已经吭哧吭哧地揪着小被子躺下了,又被宁时雪抱起来放到了中间,他抱着小胖手叹了口气。
看来今晚,又得大反派谢摇摇来哄宝宝睡觉了,自己的宝宝,黏人也没有办法。
已经深夜,直播间的人仍然很多,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宁时雪按道理是睡不着的。
但他抱着胖崽靠近了谢照洲一点,有种很熟悉的安心,就像在这个人身边,没什么需要防备的,他几乎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他睡觉时眼睫又浓又长地垂下去,卧蚕也很柔软,白皙的耳朵尖都睡得泛红。
浑身的冷意褪去,看起来竟然有点乖。
但又很不老实,才睡了十几分钟,被子就被蹬了好几脚,他雪白的腿弯都露了出来,眼看再往上就是大腿。
肤色白得晃眼,线条又柔韧漂亮,是种带着欲气的漂亮。
【谢总,你的老婆我喜欢,你的房门记得关。色狼.jpg】
【今晚你我皆曹贼!!!】
【嘶哈嘶哈,我承认我就是馋这个作精的身子,得有多不识抬举才能顶得住?】
【真见鬼,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好看?我甚至还以为他整容。】
【就他以前那个浓妆艳抹,连脸长什么样都认不出来,还能看得出好不好看?】
【老婆,给我草草。】
谢照洲还没睡,国外的发布会开完了,宋离在跟他汇报,他将后续的安排给宋离发过去,然后迟疑了下,点开直播间。
他一抬眸,冷不丁撞入眼中的,就是那条【老婆,给我草草】。
谢照洲面无表情,眼眸顿时幽暗了许多。
弹幕越发不堪入目,还没等发完,就见谢照洲突然站了起来,他仍然穿着那条灰色睡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朝摄像机走了过去,靠近时,俯身抬手,腹沟一晃而过。
【我靠我靠,就算你勾引我,我也不会放过你老婆的!!!】
【谢哥过来干什么?想直播吗?】
然而下一秒,直播间镜头突然一晃,等再次稳定下来,眼前已经不是宁时雪的雪白的小腿,而是一片漆黑。
【???】
【发生了什么?我突然瞎了吗?】
每组嘉宾的房子里都装了至少三台摄像机,多机位同时直播,但只有这一台对着床,从其他镜头角度,终于有人发现。
原来是谢照洲将摄像头怼在了墙上。
【……】
【打扰了打扰了,男人的嫉妒心竟然如此可怕。小狗躲墙角.jpg】
【呜呜呜凭什么不让我看我老婆?!】
不管弹幕怎么撒泼打滚,谢照洲都没将镜头再转过来。
导演也不敢管他。
宁时雪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起来,怀里抱着的是谢摇摇,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地球还可以再多待几天。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那个面壁的摄像头,有些茫然地伸手掰过来。
【呜呜呜老婆,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弱小可怜.jpg】
【可恶的男人,就算捂住我的嘴,我也要说,老婆,给我草草!!!】
宁时雪现在看不到弹幕,但他跟弹幕吵了几次架,现在建立了一种诡异的友谊,几天不吵就好像浑身难受。
于是他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去瞅一眼直播间,随机挑个黑粉怼怼。
但他才点开直播间,还没来得及看清弹幕,旁边就突然伸过来一只骨节修长的手。
“看这些干什么,”谢照洲嗓音淡淡,“都不是什么正经话。”
弹幕都很不服气。
【???】
【岂有此理,谁能有你不正经,我顶多嘴上说说,你晚上是真敢做啊。】
【摊牌了,能不能放下你们的矜持,原地做给我看???】
谢照洲放下手机,在宁时雪背后轻轻推了一下,说:“去洗漱。”
宁时雪一头雾水,但他也没时间再问了,起得有点晚,他们还得赶到录制现场。
节目组今天给他们安排了一场比赛,嘉宾们收到消息,就去温泉酒店前集合。
雪地比赛,一共分三个环节。
嘉宾们在起点玩你画我猜,节目组出题,一个人比划,另外两个人来猜,得分最高的组,在第二个环节能得到附加时间,第二个环节是滚雪球,在规定时间内看哪个组滚得最大。
然后按分数去找导演拿线索,再根据线索去镇上找到节目组要的东西,并且带回来。
穆远跟穆娜也参与了这个比赛,他们一共五组嘉宾,抽签决定上场顺序。
第一组上场的就是穆远和穆娜,节目组也没想到,这对兄妹竟然该死的默契,十道题几乎全对,而且速度还相当快。
【这就是传说中的共用大脑吧。】
【队内语音实锤。】
再接下来就是季清跟季宵,季宵很聪明,而且他毕竟是季清从小带大的。
有种难言的默契。
节目组给嘉宾们的题目都是随机的,季清抽到一张翼龙,导演降低了难度,只要季宵能猜得到差不多的就行,恐龙,鸟,有点相似特征的都可以算过关。
但季宵上这个综艺的第一晚,弹幕有人记得他正好在看纪录片,虽然只是看了那个翼龙不到一分钟而已。
季宵居然猜了出来,有翅膀,两个字,他怯怯地问:“……是翼龙吗?”
【宝贝你也太厉害了吧!】
【季清真的没带着孩子去测过智商吗,我觉得明显比同龄小孩子聪明很多。】
穆远跟季清这两组都拿了九分。
贺霖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学过表演,又在导演系读了几年,贺淼又是个童星,也拍过戏,他俩配合得也相当好。
【早就说了,职业选手禁止参赛,导演你看看你出的什么破任务。】
导演都被骂到免疫了,他心酸地揉了把脸,等待下一组上场。
嘉宾们内部也是抽签决定谁去比划,谁来猜,唐鹤安他们这组,唐皓皓过去比划,他胖嘟嘟的脸蛋上都是懵的。
他又不认字,就算节目组工作人员在他耳边说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比划。
手脚都不属于自己一样,相当忙碌。
导演组出的第一题是大象。
唐皓皓摇头晃脑甩着耳朵走了几步,然后又皱起鼻子直哼哼。
“?”唐鹤安纳闷了一会儿,挠了挠头不确定地说,“猪?”
唐皓皓气到跺脚,他简直出离愤怒了,觉得有被内涵到,“泥才是小猪呢!”
【笑到没脉了,这组也是父慈子孝。】
【我就想知道,节目组怎么找来的这么多大孝子。(bushi)】
唐鹤安余光望向燕停,视线撞到一起,燕停又挪开了,盯着唐皓皓看了一会儿,才淡声说:“应该是大象。”
但唐皓皓的表演太抽象了,燕停也只勉强认出来几个,他们这组搞得稀碎。
终于轮到宁时雪他们上场。
宁时雪觉得他被非酋谢摇摇传染了,他居然抽到了上场表演的那个,谢摇摇已经激动到不能站在原地,他在对面不停地打转,谢照洲好整以暇地坐在旁边。
这个场面让他想抛夫弃子。
“……”宁时雪转头望向导演,无辜地问,“我真的不能直接弃权吗?”
导演冷酷地给他比了个叉,“小宁老师,你得给孩子做个榜样啊。”
【做什么榜样?来节目一群小崽崽,离开节目一群咸鱼人?doge】
宁时雪只能被迫上场 。
节目组给的第一道题,宁时雪觉得还是很简单的,虽然这个动作有些羞耻。
宁时雪抬起手,竖起几根手指搭在头顶,然后往前蹦了蹦。
今天不去滑雪,他又穿了那件白色的羽绒服,裹得厚实又柔软,在雪地里蹦起来有点笨拙,他脸颊微红,双眼泛着水色。
谢摇摇歪了歪小脑袋,然后瞬间举起小手,他激动道:“窝知道哦,窝知道!”
“你说。”导演笑眯眯的。
谢摇摇笃定道:“介个,是跳跳龙!”
头上有犄角,还会蹦蹦跳。
宁时雪:“……”
跳跳龙是什么东西啊?
就算外星也没有这种东西好吗?
这难道不是兔子吗?你最爱的兔警官啊,爱是会消失的吗?
导演不得不提醒,“这个不行啊,你得说现实中存在的小动物。”
谢摇摇很不服气,他小脸都气鼓鼓的,明明就是有跳跳龙的。
他昨晚还梦到了呢。
还好有谢照洲在,谢照洲本来懒到没骨头似的地靠在身后的引擎盖上,现在终于稍微正经了一点,开口道:“兔子。”
导演举起牌子,“下一道题!”
宁时雪眼前一亮,他觉得这个肯定可以。
他抬起手在眼睛上捂了一会儿,然后期待地转向谢摇摇。
嗯?嗯???谢摇摇双眼迷茫,“宝宝,宝宝眼睛疼?”
贺霖笑到拉住淼淼的手蹲了下去,就连燕停都被逗笑了,不忍直视地偏过了头。
宁时雪不信这个邪,怎么会介样啊,他又抬起手揉了揉脸蛋。
谢摇摇越发迷茫了,他小奶音焦急起来,“宝宝脸脸疼?”
宁时雪:“……”
他的心脏被气到发疼。
“海獭。”谢照洲再次解救了他。
等到了第三道题,宁时雪已经不敢盲目自信了,但他觉得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
这个环节可以开口提示,不过每道题最多只能说一句。
宁时雪对着谢摇摇指了指自己,问他,“我是你的什么?”
谢摇摇软嘟嘟的小脸越发焦急起来,宝宝,宝宝是他的什么呀?
【阿崽,你是姨姨的小笨蛋。】
【大聪明组合今天要解散了吗?只剩下一个大聪明了。泪目.jpg】
谢摇摇待在原地哼哼唧唧,他甚至开始吃手手了,然后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瞬间一亮,激动到破音,“窝知道了,宝宝,是小猪!”
他还怕导演叔叔不能理解,到时候不给他们加分怎么办呢?
于是他抬起手比划,还扭头拿小奶音解释说:“因为宝宝,能吃又能睡。”
旁边的嘉宾们都已经笑作一团,谢摇摇感到很委屈,他明明都答出来了。
宁时雪:“……”
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宁时雪只能求助地转向谢照洲。
谢照洲抬起眼,像个大尾巴狼似的,嗓音冷淡,又好像藏着几分笑意,“宝宝?”
“还差一点。”宁时雪耳尖微红,提醒他。
谢照洲又说:“宝贝?”
这几个字就像从他舌尖滚过,拖腔拉调的,让人觉得不怀好意,宁时雪的脸颊跟着一点点红透,又不好意思当众发脾气。
【对对对没错,老婆就是我的宝贝。】
【???谢总怎么叫得这么熟练,合理怀疑私下这么叫过。】
宁时雪没忍住揉了下发红的脸颊,他都顾不上跟谢照洲生气了,导演组又继续出题,虽然谢摇摇的小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好在谢照洲是靠谱的。
最后他们拿了八分,没拿到多余的滚雪球时间,但对摆烂人来说,没垫底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预备!”导演拿起小旗子,“开始!”
每个家庭各自去滚一个雪球,谢摇摇蹲在地上,团了一个小雪球,然后拿给宝宝。
这个环节显然唐鹤安他们组更占优势,毕竟他一米九的个子也不是白长的,唐皓皓又是几个崽崽里个子最高、力气最大的。
谢摇摇颠颠地跟在宁时雪身后,别人滚雪球,他在雪球上戳坑坑,顶多是在捣乱。
但他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还追着宁时雪说:“宝宝,窝来帮泥!”
宁时雪又体力不支,很容易累,几乎是谢照洲一个人滚完的。
唐鹤安他们组拿了第一,也比其他组多了一条线索,很快就出发。
宁时雪他们也拿到了纸条,上面画了个冰雕,雕成了灯的样子,然后又给了他们一张很简略的地图,只有几根线表示街道的走向。
谢照洲拿来当地的地图册,宁时雪蹲在地上,谢摇摇趴在他背上跟他一起看。
毕竟是娃综,任务不算难,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位置。
但是有好几条街,应该是让他们去那几条街上找这个冰雕。
到了以后,宁时雪决定带着谢摇摇,跟谢照洲分头去找。
他们拿着纸条到处打听,终于在一个老奶奶的店门前停下来,这个老奶奶开了家店,是专门教人做冰雕的。
这个灯就是她店里展出过的东西。
谢照洲去对面给他们买奶茶了,宁时雪将谢摇摇夹在他双腿中间,免得被人抱走,然后拿出导演给的任务卡,让老奶奶盖章。
老奶奶替他盖完,又帮他把冰灯装起来,很小巧精致的一小盏。
她抬起头,笑眯眯地问:“刚才那个,是你的男朋友啊?”
宁时雪一愣,耳根子倏地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几个字反应这么大,他跟黑粉吵架说谢照洲是他老公,他都没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却突然磕巴起来。
什么男朋友啊。
他赶紧否认,“不是不是。”
但他才否认完,就闻到了那股冷淡的玫瑰香水味,跟雪的气息融在一起。
宁时雪转过头,就对上谢照洲的眼神,谢照洲那双幽深晦暗的丹凤眼凉凉的,似笑非笑,往他脸上一瞥。
“确实不是。”谢照洲搂住他的肩膀,也跟着否认,宁时雪却没有放松,他反而紧张起来,觉得这人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果然,谢照洲唇角抬了下,跟老人家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他刚才还戴着手套,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下来,指骨冷白,无名指上的婚戒格外显眼。
老奶奶眼尾笑出了皱纹,握住他们的手搭在一起,“结婚好啊,可不能吵架。”
“不会的,”谢照洲竟然还跟着应声,厚颜无耻说,“我从来不跟他吵架。”
宁时雪偷偷地想拿胳膊肘怼他,谢照洲却低下头,嘴唇几乎蹭到他的羽绒服帽子,他发顶都感觉到了谢照洲呼吸的温度。
谢照洲握住他的手肘,然后掌心按了按他的羽绒服帽子,“不是说好了不吵架么?”
宁时雪:???
没人答应过你。
而且我现在是要打人,谢谢。
宁时雪跟老人家道别,然后就拉住谢摇摇的小手往前走。
谢照洲一垂眼,突然叫他,“宁时雪。”
“……”宁时雪冷不丁被叫了大名,莫名泛起一阵紧张,漂亮的脸颊上满是懵然,转过头警惕地问,“怎么了?”
“你耳朵红了。”谢照洲说。
宁时雪耳朵是有些烫,但他嘴硬说:“这么冷,耳朵当然会冻红。”
他捂住耳朵,不想再听谢照洲说话,赶紧往温泉酒店走。
谢照洲眼睫动了动。
完成任务回去时,已经是中午将近十二点,该吃午饭的时间。
唐鹤安他们带了皮画回来,其余嘉宾也都是当地手工艺品,或者拍的建筑照。
导演开始宣布成绩。
谢摇摇的小手都还是热乎乎的,宁时雪却冻得手脚冰凉,他身上的暖宝宝感觉也没什么温度了,低头想再贴几个。
他又给贺霖他们分,然后顺口问了唐鹤安一句,“唐老师,你要吗?”
唐鹤安之前都没要过,他觉得自己血气方刚的,根本不需要 ,但他这次犹豫了下,拿了几个过去找燕停。
他本来想帮燕停贴,燕停却伸手接过,嗓音没什么情绪,“我自己来。”
唐鹤安只好放开手。
燕停贴完,还剩下一个,唐鹤安还没贴过这种东西,抱着好奇的心态给自己贴上,然后过了一会儿。
“……”
真香。
弹幕也渐渐察觉出不太对劲。
【唐哥跟燕教授和我想象里的相处不太一样啊,来之前吵架了?又觉得不像。】
【他们结婚好像都七年了吧。】
导演还在念每组嘉宾的成绩,“第一名,是唐老师这组,三轮比赛加起来27分……”
宁时雪冻得脸颊苍白,他忍不住想往旁边穆爷爷的羊棚里钻,虽然臭了点,但暖和啊,却被谢照洲拉住了手臂。
谢照洲问他,“去干什么?”
“我冷。”宁时雪小声跟他说。
他的暖宝宝贴在身前,还有腿上,但现在冷风却裹着雪从身后刮过来。
怎么躲也躲不开。
宁时雪说完,就又想走,谢照洲却突然从他身后,将他拉到了怀里。
谢照洲的怀抱有力又温暖,宁时雪身上瞬间就不冷了,他甚至有点恍惚,好像待在这个人的怀里,就风雪不侵。
“冷了乱跑什么,”谢照洲丹凤眼弯着,唇也弯着,下巴轻轻磕在他肩头,懒洋洋地说,“男朋友抱着就不冷了。”心眼
宁时雪冷白的脸颊都烧成绯色, 硬生生忍住一拳砸过去的冲动。
这人就是故意的,什么能让他难为情,就故意说什么。
谢照洲好像只是手臂松松地环着他的腰,并没有将他抱得特别紧, 但他怎么掰也掰不开, 只能放弃,就这么靠着谢照洲。
导演终于宣布完成绩, 嘉宾们都冻到受不了了, 其实根本没人在乎他说什么,唐鹤安招呼了下大家, “这么冷,咱们赶紧走吧。”
嘉宾们都抱起小崽崽, 扭头离开, 转眼只剩下导演被留在原地。
导演:“……”
【怎么办,我只想说活该。幸灾乐祸.jpg】
【导演:终究是错付了。】
节目组是提前给过伙食费的, 他们这几天都在穆娜家里吃饭,唐鹤安跟贺爸爸去厨房帮忙,不多时饭菜就端了上来。
小崽崽都已经饿坏了,谢摇摇小手放在桌边,眼巴巴地盯着桌上的烧鸡。
穆爷爷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蛋, 笑得合不拢嘴,给他掰了个鸡翅,“吃吧, 这个不辣。”说完,他又给宁时雪掰了一个。
宁时雪一愣。
“这么瘦得多吃点。”穆奶奶端了羊肉汤过来, 也忍不住说。
她伸手捏了捏宁时雪的后颈,太瘦了, 后颈的棘突都很明显,冷白脆弱。
就没见过这么单薄的孩子。
宁时雪本来就是嘉宾里年纪最小的,他睫毛又长,卧蚕很深,平添了几分柔软,不说话也不冷脸的时候,只觉得跟穆远差不多大。
甚至更小一点。
冬天穿得这么厚,在他身上好像也不臃肿,反而衬得整个人更清瘦,那张脸冰凉苍白,被冻得眼尾泛红,看起来很羸弱。
老人家摸到他身上的骨头,就忍不住想让他多吃几口,长胖一点。
宁时雪其实有些尴尬,他很难面对别人的好意,尤其是来自长辈的。
他更擅长应付廖燕婉那种人,反正不服就怼,但对他好,他就想回避。
“……谢谢。”宁时雪道了声谢,然后就端着碗跟谢摇摇一起吃饭。
谢照洲也在他旁边坐下,吃到一半时,谢照洲给他夹了块小羊排,盯着他被冻红后还没缓过来的耳朵尖,唇角勾了下,忍不住低声问他,“小宁老师今天怎么不给我夹菜?”
宁时雪:“……”
心眼这么多,还能饿得着你吗.jpg
谢照洲垂下眼睫,外面在下雪,天色阴沉,乍一看像天黑了一样,灯火映在他沉静的眉眼上,衬得整个人有些阴郁。
宁时雪边在心里想心疼反派会倒大霉,边忍不住还是给他夹了点菜。
然后就见这人唇角又不动声色地抬了起来,哪还有什么阴郁落寞的样子。
“……”
这么能演你怎么不拿影帝呢?
宁时雪在心里骂完,突然反应过来,该死,这人确实是影帝。
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气人的事吗?
宁时雪闷头干饭,不管谢照洲说什么,都没再理他,但谢照洲的饭还没吃完,就接到了宋离的电话,跟某家地产公司的合作出了问题。
谢照洲放下碗筷,就拿着笔记本去一旁处理公务,导演也很识相,赶紧让人关掉了沙发旁边的几个摄像机。
谢照洲生性多疑,就算原来是谢老爷子的心腹,他也不太能信得过,现在谢氏可用的人手不多,基本都是他带过去的。
底下的人手少,他就更忙一点。
–
宁时雪他们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两三点时,穆奶奶带着穆娜出去串门,导演就神神秘秘地将嘉宾们叫到了一起。
小崽崽都挨挨挤挤地站成一排,脸上一个比一个懵,抬起头看着导演。
【我现在开始嫉妒导演了,凭什么他能每天见到这么多软乎乎的小崽崽???】
【小萝卜头们。】
“今天给大家一个特殊任务!”导演越发神秘地拿出任务卡。
宁时雪也很懵,听他说完,才知道原来今天是穆娜的生日。
嘉宾们为了感谢穆娜一家的照顾,今晚要一起给穆娜过生日,每组家庭准备一份礼物,让小崽崽作为代表送出去。
穆娜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没想起来今天是她的生日,穆奶奶按照导演组的安排,故意将穆娜带了出去,留给他们时间做准备。
现在时间也不多了,节目组已经提前订好了生日蛋糕,嘉宾们只需要去买礼物,然后布置一下屋子就行。
大家凑在一起商量。
贺爸爸说:“我就负责晚饭吧。”
他是所有嘉宾里手艺最好的。
贺霖带着季清跟他的助理一起开车去超市买气球和彩带,然后其余人分头买礼物。
谢摇摇抱着宁时雪的腿,困得双眼迷茫,头顶上的小软毛都翘了起来,宝宝他们在说什么啊,他还没睡醒呢。
宁时雪戳了戳他软嘟嘟的小手,问他,“你想给小穆姐姐准备什么礼物?”
“为什么,”谢摇摇满脸茫然,被戳了也不躲,还递给宝宝,让他再戳戳自己小肉手上的软坑,“要准备礼物啊。”
宁时雪告诉他,“姐姐晚上过生日。”
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顿时亮了亮。
过生日!
他瞬间不困了,抱住宁时雪的腿,小肉脸在上面蹭蹭,“窝也能,过生日吗?”
他也想要生日礼物,他都不记得,他上次过生日是什么时候了呢。
应该是很多年以前了吧。
谢照洲的工作还没处理完,但宁时雪他们离他很近,他也听到了谢摇摇的话,一眼就看穿他的目的,嗓音沉静地提醒说:“你上次收到的生日礼物,现在还没拆完。”
谢摇摇从出生到现在,每一次生日谢家都会给大办,谢照洲没管过,都是谢父负责,老管家也会去老宅帮忙。
晚宴上往来送礼物的人络绎不绝。
何况想跟谢家攀关系的人太多,平常也少不了谢摇摇的礼物,甚至他满月时的礼物,还有一部分在仓库放着。
到他成年都不知道能不能拆完。
谢摇摇大魔王哼哼唧唧,他突然想起来,他还没收到过宝宝的生日礼物呢。
谢摇摇的小肉脸使劲贴在宁时雪腿上,宁时雪躲都躲不开,他攥住宁时雪的几根指头,简直要黏在他身上不起来了,委屈巴巴地说:“宝宝,没有给窝生日礼物。”
他明明,跟宝宝天下第一好的,宁时雪过生日,他也要给宁时雪礼物。
但宁时雪却没有给他。
“我刚认识你啊。”宁时雪不受这个冤枉。
宁时雪确实刚认识谢摇摇,但原主以前是见过他很多次的。
谢照洲几不可察地抬了下眼,他眸底乌沉,辨不出情绪。
谢照洲还在忙,宁时雪带着谢摇摇去买东西,他指挥谢摇摇穿上外套,然后套上小靴子,就拉住他的手准备出门。
早点买完还能早点回来。
不然北城一到傍晚,就会温度骤降。
就算已经来了几天,嘉宾们还是不太熟悉环境,唐鹤安问穆远,“小穆啊,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商店之类的?”
宁时雪跟谢照洲去买小彩灯的商店倒是很近,但很破旧。
不像能好好买礼物的样子。
“有个超市,还有玩具店,”穆远性格很内敛,跟生人说话就容易紧张,他局促地拿起外套说,“我带你们去。”
“不用不用,”唐鹤安不好意思麻烦他,毕竟外面挺冷的,就说,“你跟我说个大概方向,我们自己开车去找。”
穆爷爷拿着旱烟袋,笑着说:“没事,他本来就要出门的。”
嘉宾们这才知道,穆远是省冰球队的运动员,他平常一整天都会过去训练,但现在有节目组在家里拍综艺,才只能抽空过去。
穆远身高一米八出头,他才十九岁,又常年锻炼,宽肩细腰的,身材很好。
【这个弟弟我也可以!!!】
【可恶啊,这为什么不是恋综?!我已经能想到很多对了。捂嘴流泪.jpg】
【没人馋燕教授吗?】
【燕教授那种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还是亵玩一下我柔弱的老婆吧。】
【宁宁:???你礼貌吗?】
穆远骑着摩托车出门,唐鹤安他们跟节目组借了辆车,跟在穆远身后。
还捎上了宁时雪跟谢摇摇。
他们先去了超市,没找到什么合适的礼物,又跟着穆远去附近的玩具店,唐皓皓本来拿起一把玩具冲锋枪,突突了几下又放回去,换了个会说话的那种人偶娃娃。
娃娃黑发蓝眼,长得跟穆娜很像。
“小恐龙!”谢摇摇对娃娃不感兴趣,他指着橱窗里的一个小恐龙玩偶,格外激动。
宁时雪问他,“你想买这个给小穆姐姐吗?”
谢摇摇点了点头。
“谢星星,你得买小穆姐姐可能会喜欢的,不能买你喜欢的,”宁时雪蹲下跟他解释,“但是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说不定她也喜欢这个,你想好了要买吗?”
谢摇摇认真地想了想,他觉得介个小恐龙软乎乎的,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于是他又使劲点了点头。
宁时雪就让店员把小恐龙拿出来,谢摇摇抬起小手抱在怀里,宁时雪带着他过去结账,燕停跟唐鹤安就在他们前面。
唐鹤安结账时,唐皓皓把那个娃娃从盒子里拆了出来,娃娃的头发都是散开的,他竟然在给娃娃编辫子,还是那种很精致的麻花辫,宁时雪都有点诧异,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
虽然小男孩也不一定就不会扎辫子,但他确实没见唐皓皓玩过娃娃。
不知道他怎么学会的。
唐皓皓的手指也是胖乎乎的,但很灵活,很快就编好了辫子,然后将娃娃放在他们单独买的礼物盒里,绑上缎带。
他甚至给缎带也打了个精致漂亮的结,很难有女孩子不喜欢。
再然后他就死活不愿意碰那个盒子了,唐鹤安只好帮他拿着。
唐鹤安是真不理解这些小孩子都在想什么,唐皓皓明明跟贺淼玩得挺好的,再加上谢摇摇,每天都在打奥特曼卡牌。
就是不愿意跟穆娜玩。
但他也没有欺负人家小姑娘,穆娜主动跟他说话,他也好好的,只是不肯自己过去跟穆娜他们玩,所以唐鹤安也没骂他。
就是纳闷地问:“人家小姑娘怎么招惹你了,还给你端羊奶喝呢。”
唐皓皓皱起脸不说话。
半路上,唐鹤安给贺霖打了个电话,贺霖说还得将近一个小时才能回去,唐鹤安就问了问燕停,然后又转向宁时雪,问他,“小宁,你想不想去看打冰球啊?”
他还挺想看的,这边走十分钟就是冰球场,他问过了穆远,教练说可以去。
就是他们还在训练,不方便直播跟拍。
宁时雪也没见过打冰球,就点了点头。
他们只是离开一个多小时,导演也没坚持让摄像师跟着。
北城的冰雪运动很发达,还出过几个世界级的花滑选手,这个冰球场也很大。
宁时雪他们找了个位置看比赛。
穆远晚上也要回来给妹妹过生日,宁时雪他们就等穆远训练完,然后跟穆远一起回去,节目组订的蛋糕已经送到了,贺爸爸跟穆爷爷也做好了十几道菜,屋子里装饰得很温馨。
院子里有脚步声,谢照洲抬起头时,谢摇摇啪嗒啪嗒地跑了进来。
身后跟着宁时雪和穆远。
穆远比宁时雪稍微高一点,他抬起手帮宁时雪掀开帘子,宁时雪也抬头跟他说话,卧蚕弯起个很漂亮的弧度。
身后是雪夜,雪橇车停在门口,小彩灯亮了起来,灯光都映在他们身上。
穆远长得算不上特别俊朗,但他这么年轻,才十九岁,有股少年气,身形又好,被镜头这么拍出来,竟然不输一些明星。
宁时雪那张脸又在这雪夜格外明艳,头顶灯光打下来,他的苍白病气好像都褪去几分,漂亮到让人惊心。
摄像师差点情不自禁地拉了个慢镜头,这气氛也太好了,光影都恰到好处。
但他后背一寒,求生欲让他停住了手。
谢照洲深黑的眼眸顿了一瞬。
宁时雪在综艺上不怎么跟人说话,除非有人先找他,他自己一个人待着时,总是那副漫不经心又很冷淡的样子,也不怎么笑,就算笑起来,眼底也是冷的。
他头一次见到宁时雪主动跟人说话。
穆远往厨房走,要去给爷爷帮忙,宁时雪还叫了他一声,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穆远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在对他笑。
【虽然有点对不起谢哥,但我稍微嗑一秒。哭得很小声.jpg】
【不得不说这个作精跟谁站在一起好像都很配,太可惜了他没有演技,但凡能演一点,我都不敢想他会有多红。】
谢照洲面无表情,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直到手机上响起消息,他才又垂下眼。
穆奶奶也带着穆娜回来了,屋里关上灯时,就只有墙上的小彩灯亮着。
衬着外面的雪色,格外漂亮。
穆娜拍了拍身上的雪,很惊喜地叫了一声。
贺淼先去给她送礼物,她送的是个儿童手表,这样就算综艺结束,她也能跟穆娜打电话了,然后其余几个崽崽也走过去。
送完礼物,坐下来吃饭,穆爷爷给大人们倒了点酒,“喝着暖暖。”
宁时雪酒量不行,但是也抿了一点点,越寒冷的地方,酒的度数越高,酒味甘甜辛辣,直冲鼻端,宁时雪差点被呛出眼泪。
但浑身也瞬间泛起股暖意。
他捧着那个小酒杯,坐在角落,被呛得眼眸中水光泛滥,脸颊有些泛红,脑袋也有点晕乎乎的,关掉灯,给穆娜唱生日歌时,周遭漆黑,只有蛋糕上的蜡烛是亮的。
宁时雪那双眼眸也被衬得更亮。
他没开口唱歌,从来没唱过生日歌,嗓音都是涩的,怎么也张不开嘴。
只能很生疏地跟着大家鼓掌。
贺淼还给穆娜唱了首俄语的生日快乐歌,在这雪夜下,火炉旁边,格外应景。
最让人吃惊的是季宵,贺淼只是唱了一遍,他就学会了俄语的生日快乐该怎么说。
虽然嗓音奶呼呼的,发音也不是很标准,但听起来像模像样。
【宝宝,我甚至怀疑你有超忆症。】
【导演应该找个机会问问小馒头他看过什么纪录片,我怀疑他都记得。】
晚饭时,谢照洲也出去接了好几次电话,好像确实有急事。
宁时雪他们的雪地比赛拿了第二名,导演晚上给发奖品,他们的奖品是豪华酒店的房卡,今晚就可以过去住。
虽然只能住一晚上。
给穆娜过完生日,晚上将近九点时,嘉宾们带着崽崽往住处走。
谢照洲今晚显然很忙,导演很识相地关掉了他们房间里的摄像机。
路上也没让人跟拍。
他的心都在滴血了,没有了谢照洲跟宁时雪,直播间在线人数瞬间下降了一大截,但也没办法,谢氏的总裁,能腾出几天时间录他们这个综艺就不错了,他不可能要求谢照洲真的每一刻都在镜头底下。
穆娜给他们每个人送了一个荧光手环,是她下午跟镇上小朋友们一起做的。
宁时雪还戴在手腕上,雪夜里手环格外亮,映着他喝醉以后水雾蒙蒙的眼底。
谢照洲发现,他好像就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送他的腕表是,挂在家里的小彩灯也是,就连谢星星也是。
挂在天上很明亮的小星星。
宁时雪有点醉了,走路不稳。
谢照洲怕他摔,他抱着谢摇摇,然后一直拉着宁时雪的手,走到半路,突然开口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宁时雪懵了下,才反应过来谢照洲在问他,这下把他问住了,他也不知道原主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原著又没提过。
好像也不能随便乱说一个。
宁时雪低着头装醉。
他只能寄希望于谢照洲情商高一点,看出来他根本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好吧?
谢照洲朝他望了一眼,确实也没再追问他,宁时雪这才松了一口气。
到了酒店,谢照洲就直接往书房走。
宁时雪没打扰他,跟胖崽一起去洗澡,洗完澡他就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睡前故事,躺在床上跟谢摇摇一起听。
平常他听完一个就睡着了,但今晚谢摇摇已经睡了过去,软乎乎的脸蛋泛起红润,小手都攥起来,搭在枕头旁边。
他还一点睡意也没有。
宁时雪掀开被子站起来,他犹豫几秒,还是朝书房走去,抬起手敲了下门。
谢照洲开口,“进。”
公司的事还没处理完,海外有批货出了问题,牵扯太多,他必须得出国一趟,才订好机票,宋离又打电话过来,说谢家私人医院外的监控拍到了一个人。
对方在医院外徘徊了好几次。
行踪不太正常。
但宋离已经将对方彻底查了一遍,甚至还查了他的关系网,看起来跟谢家没什么瓜葛,再往下深查,就不是一时半会能查完的事了,也许到最后一无所获。
他只能过来问谢照洲的意思。
谢照洲眉头蹙得很深,他将监控看了一遍,沉默片刻,对宋离说:“继续查。”
“好的,谢总。”宋离答应下来,然后又迟疑问,“夫人那边,医院说她在绝食……”
廖燕婉一直想出院,她根本不觉得自己精神有问题,却被跟那些神经病关在一起,她想方设法联系谢照洲,谢照洲都不理会她。
谢父是个软骨头,他嘴上对谢照洲很严厉,但根本不敢违抗谢照洲的决定。
何况谢照洲是谢家的家主。
而且廖燕婉确实发病了,谢照洲让她去住院,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就算谢老爷子现在来了,谢照洲不松口,也没人敢放廖燕婉出来。
谢照洲喉结动了下,眼中墨色浓稠,嗓音显然冷了下去,“你应该去问医院的安排。”
宋离也意识到他问得很蠢,他大气都不敢喘,连忙应道:“我知道了,谢总。”
对待这种病人,医院当然也有办法,廖燕婉执意不吃,最差的结果就是医生给她插鼻饲管,只不过这是私人医院,廖燕婉不是普通的患者,院长不能不多问一句。
谢照洲挂断电话,宁时雪已经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他身上只穿着睡袍,不过酒店有地暖,一点也不冷。
书房只开了一盏台灯,谢照洲冰冷的眉眼几乎都隐没在黑暗中,抬起头时,神情缓和了一些,问:“有事?”
宁时雪摇了摇头,但顿了下,还是忍不住抬起眼睫问:“二哥,你要走了吗?”
谢照洲又恢复了一贯在他面前懒散的样子,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扶手上,眼眸似笑非笑,轻声问:“你舍不得我?”
“……”
饶是知道这个人说不出什么好话,宁时雪仍然觉得脸颊微热,他不自在地撇开眼,憋气道:“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只去一天,”谢照洲也没再故意逗他,“后天就能回来。”
宁时雪嘴唇动了动,其实他还想问谢照洲是去干什么的,他刚才好像听到谢照洲跟宋离提起了廖燕婉。
宁时雪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件事。
原著的剧情都改变了,按道理现在应该季宵受伤,主角攻受的感情突飞猛进,谢寒舟就在北城拍戏,他开始忍不住往节目组跑。
但目前谢寒舟一次都没来过。
他甚至怀疑再这样下去,主角攻受还会不会走到一起?
他不在乎谢寒舟跟季清,但他有点在意,原著的其他剧情会怎么样?
原著里,原主是被谢照洲沉海淹死的,他是死在大反派手上的第一个炮灰。
谢照洲确实心狠手辣,还是个法外狂徒,原著后期杀了很多人。
甚至……包括他的亲生母亲。
廖燕婉本来就恨谢照洲,谢摇摇被原主打到残疾,谢照洲又不肯将谢氏交给谢寒舟,心头的怨恨几乎将她吞没,她为了自己的小儿子,雇人开车去撞了谢照洲。
谢照洲侥幸没死,抓住那个撞他的司机审问时,对方不等谢照洲开口,就直接供出来,吓得涕泗横流说:“是廖燕婉让我做的!”
他也是被钱冲昏了头脑,真撞上去的一瞬间就开始害怕后悔了,哭得不成人样。
谁杀人能不害怕?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那个疯女人让他去撞的,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谢照洲知道廖燕婉不爱他,但他从来没想过,会走到这一步。
廖燕婉还是在意谢遂的死,谢遂死于车祸,廖燕婉也想让他这样痛苦一次。
原著里谢照洲亲手杀了廖燕婉,就连葬礼也没有给她办,彻底激怒了谢寒舟。
但原著主要讲的是主角攻受,提到谢照洲的这些,也是为了铺垫他跟谢寒舟的矛盾,拿他这个死有余辜的反派去衬托主角攻。
所以宁时雪也不知道具体都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没得罪谢照洲,应该不会被谢照洲弄死,那廖燕婉呢?
宁时雪觉得,就算没有谢摇摇的事,她还是一样疯。
宁时雪实在不放心,又不知道该怎么提醒谢照洲,就算说了,谢照洲不一定信,而且他也不知道廖燕婉什么时候雇的人,他只能旁敲侧击,“二哥,晚上让司机开车小心。”
谢照洲回来时倒了杯酒,他拿起酒杯喝掉最后一口,酒杯里放了冰块,酒液冰凉。
他站起身,应了一声说:“好。”
“你晚上的飞机吗?”宁时雪又跟着他问,“下雪航班也能起飞吗?”
谢照洲已经在往门外走。
晚上喝的酒度数很高,酒劲太大了,他刚才去洗了个澡,现在反而更头晕,他脑子里乱糟糟的,都顾不上难为情,抬起手拉住谢照洲的手腕,稍微晃了晃。
谢照洲喉结倏地滚了下,半边身子都被晃得发麻,险些低骂了一声。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么会撒娇。
谢照洲停下了脚步,那双黑眸也带着酒意,沉沉地朝他压下来,语气有些暧昧地说:“要不然我下了飞机给你报备?”
他以为宁时雪又会炸毛拒绝,但没想到宁时雪点了下头,他耳朵尖有些红了,却还是忍着臊意,眼巴巴地小声问:“可以吗?”
不然他今晚都有点睡不着。
他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关心,甚至有点担忧过头,谢照洲甚至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谢照洲眼眸一怔,心底突然软了,也没再说什么混账话,轻声答应说:“好。”
宁时雪这才放下心来。
他怕谢照洲出事,也怕谢照洲又跟谁动手,没人比他更清楚,有些事做过一次,就很难再回头了,他那件被血弄脏的羽绒服,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洗干净。
原著里,谢照洲自杀之后,他犯的罪都被主角攻披露出来,只剩下唾弃和骂名。
只要做错了一件事,何况是这么严重的事,曾经的一切都会蒙上污点。
宁时雪现在还记得谢照洲陪他上综艺的那晚,无数人都在想念谢照洲拍过的电影,他想让谢照洲双手都干干净净的,就算不拍戏了,也是山巅雪,天上月。
谢照洲是明早的飞机,他晚上还有个视频会议,就在隔壁重新开了个房间。
宁时雪跟着他往书房外走,酒劲涌上来,走路都不太稳,只能扶着谢照洲的手臂。
“我抱你?”谢照洲嗓音清冷,但这话怎么听都不怀好意。
宁时雪红着脸推了他一把,也许是趁着酒劲,他靠在身后的墙上,终于没忍住小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顿了顿,歪了下头,那双桃花眼藏着水光,盯住谢照洲的双眼,呼吸都好像缱绻起来,很直白地问:“你想睡我?”
他问完就有点后悔,谢照洲跟他撩闲很起劲,但他认真问什么,谢照洲反而躲开他,他说这些,顶多给谢照洲一个骚到他的机会,反正肯定不会好好回答他。
宁时雪浑身烧得难受,乌黑碎发间露出来的耳朵尖都白里透红。
他转身想走,谢照洲却握住了他的肩膀,那双丹凤眼漆黑沉静,却又有些吊儿郎当地低声问:“能吗?”
???
宁时雪酒都醒了大半,这说的是人话吗?真的会有人这么问吗?
“我是想,”谢照洲仍然握着他的肩膀,没有放开,那双深邃狭长的黑眸也弯了起来,“但我应该……不光想这个,所以再等等吧。”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当然也没办法回答宁时雪。
宁时雪浑身滚烫,他觉得他的脸已经红透了,从脖颈到锁骨说不定都是红的。
但他还在嘴硬,“你还想什么?”
“我还在想,”谢照洲抬起手背,贴了下他滚烫的脸颊,语气又带上股懒洋洋的欠,勾起唇说,“现在睡了,你得对我负责,小宁老师愿意负责吗?”
宁时雪:“……”
凭什么我对你负责?我干什么了就得对你负责?你怎么不对我负责?
宁时雪被气昏了头,但他还没开口,谢照洲就突然捧起他一侧脸颊,然后低头靠近,有一瞬间宁时雪以为谢照洲想亲他。
但谢照洲只是骤然靠近,握在他肩头的那只手用力到泛起青筋,又停了下来,若即若离的,鼻尖几乎蹭到一起。
宁时雪心跳跟着猛地一颤,他大脑几乎空白了,也想不起来躲。
他眼睫一颤,就撞入谢照洲深邃的黑眸,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薄薄的嘴唇上。
谢照洲却突然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说:“走了。”宝宝辅食
谢照洲往后退得太突然, 宁时雪没能站稳,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臂。
两个人都眼神一愣。
宁时雪脸颊倏地滚烫,红到几乎滴血,锁骨也都红透了, 羞愤欲死, 根本不能抬头,这简直像他在挽留谢照洲一样。
谢照洲抬起眼, 他喉结上下滚了下, 那张殷红的薄唇不受控地勾起来,搂住宁时雪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这么舍不得我, ”谢照洲低笑了一声,勉为其难地说, “亲一下再走也行。”
他作势就要亲下来。
宁时雪满脸通红, 抬起手挡住他的嘴,使劲推开他, “……滚!”
他眼底水光泛滥,裹着泪一样,浓长的眼睫都是湿的,头发有些凌乱,被谢照洲抱了一下, 睡袍也松松垮垮地散开。
跟被欺负过头一样,但没法让人怜悯。
那张脸越冷淡越秾艳,越这么抗拒, 越容易勾起人内心深处的恶劣。
“……”
谢照洲呼吸重了一瞬,没再故意欺负他, 这次真的走了,还替他带上了门。
宁时雪面红耳赤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脸。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什么怕他不愿意负责,明明就是谢照洲不想对他负责吧。
所以嘴上跟他说骚话……但再进一步的,什么都没有。
宁时雪越想越恼火,反正他也不想跟谢照洲亲嘴,他琢磨这些干什么,其实谢照洲也没说错,现在睡了,他确实不会负责。
宁时雪抿了抿嘴,他拿出手机想给谢照洲发消息,但又忍不住迟疑。
这样好像有点无理取闹。
他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低头打字。
【snow:谢总,你到机场不要给我发消息了,路上也不用。】
心疼反派干什么,只会让他自己倒霉。
谢照洲大概已经在开会了,没有回复他。
宁时雪往卧室走,直到躺在床上,那股羞耻劲儿还没过去。
谢摇摇迷迷糊糊睡醒,就见宁时雪在旁边揉脸,脸还特别红。
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就手脚并用朝宁时雪爬过去,拿小奶音问:“宝宝,泥怎么了?”
宁时雪抱住他,扑到了胖崽怀里。
谢摇摇困到差点睡着,他抱住宁时雪,小手攥着他的几绺黑发,软乎乎的脸蛋肉搭在宁时雪头顶上,他还在以为宁时雪在哭,瞌睡地说:“宝宝,不哭。”
宁时雪抱着谢摇摇,浑身的羞臊褪去,他又开始觉得冷了,将被子牢牢地裹在两个人身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谢摇摇又做了个梦,梦到宁时雪被小黑猪欺负了,然后躲到了谢摇摇大魔王的怀里。
但介个小黑猪,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厉害,简直跟大爸爸一样厉害,还会揍他的小屁股,谢摇摇大魔王居然打不过他。
什么都难不倒机智的谢摇摇。
他带着宝宝,逃到了宇宙飞船上,今晚他们就要远航,谢摇摇指挥着宝宝开飞船,焦急说:“窝们,快肘吧!”
不然就会被大爸爸抓到。
这真是太可怕了。
–
谢照洲晚上开完会,又继续处理手头的公务,书房的灯亮了整晚,等终于将合同签完,已经到了该去机场的时间。
但他拎起外套,脚步顿了下,先去了宁时雪他们的客房。
宁时雪还在睡,他是个咸鱼人,谢摇摇却起得很早,除非前一天晚上玩得特别累。
谢摇摇睁开眼,就套上自己的毛绒连体小睡衣,又穿上小袜子,吭哧吭哧地踮起脚尖往床下爬,然后跑去儿童房玩小火车。
他自己跟自己就能玩很久,不故意发熊脾气的时候,乖得像个小天使。
谢照洲过去时,没在宁时雪怀里找到他,就直接去了儿童房。
他眉眼疏冷,蹲下身,对谢摇摇勾了勾手,说:“谢摇摇,过来。”
谢摇摇本来在玩小火车,他撅起嘴呜呜地飞,白软的脸蛋都鼓成了小包子,然后就突然听到大爸爸在叫他。
他瞬间抬起头,啪嗒啪嗒地跑了过去,头顶的小软毛都在跟着晃。
谢照洲头一次蹲下来跟他说话,谢摇摇穿着他的毛绒小恐龙睡衣,跑得太快了,没能刹住,谢照洲握住他的胳膊,让他站稳。
“大爸爸。”谢摇摇眨巴了几下眼睛,他大着胆子靠在谢照洲的腿上,还在啃手手。
“帮我做件事,”谢照洲不许他吃手,然后问他,“你能做得到吗?”
谢摇摇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他已经使劲点了点小脑袋,反正谢摇摇大魔王就是无所不能,他什么都会哒。
何况是大爸爸让他去做的。
谢照洲对上他的眼睛,告诉他,“我要出差一趟,在我回来之前,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的宝宝,能做得到么?”
“什么是,”谢摇摇双眼迷茫,“寸步不泥?”
他只知道南瓜泥很好吃,是宝宝辅食,管家爷爷经常给他做。
谢照洲:“……”
谢照洲做事从来都不后悔,就连当初退圈,他也没有后悔过。
但他现在突然有点后悔,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谢照洲头疼地闭了闭眼,然后耐着性子继续给他解释,“就是不管他去干什么,你都跟着他,一步也别离开他。”
谢摇摇这次听懂了,他攥起小肉手,激动说:“寸步不泥,跟着宝宝!”
“……”
谢照洲还是觉得他不太靠谱,但他没时间继续耽误了,临走前最后叮嘱谢摇摇,“不能告诉他,是我让你跟的,知道了么?”
“知道啦 !”谢摇摇又使劲点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宝宝,但他本来就要跟着宝宝的。
他要跟宝宝一直在一起,就像天上的月亮和小星星,永远都不会分开。
宁时雪将近八点才醒,他眼睫颤了颤,才睁开,眼前就突兀出现一张小肉脸,谢摇摇也趴在他的枕头上,热情地过来跟他贴贴。
“宝宝,泥醒啦!”谢摇摇趴在他胸口上,软乎乎的脸颊肉挤在他颈窝里。
宁时雪身体羸弱,手脚常年冰凉,体温也偏低,只有颈窝最温热。
谢摇摇最喜欢把脸蛋埋在里面。
小崽崽身上却很热,宁时雪抱着谢摇摇睡了一晚,就出了层薄汗,又被他蹭过来,现在浑身更热,忍不住想去冲个澡。
他无情地拒绝了贴贴,拿起衣服往浴室走,但才拧开水,浴室门就突然被拍了几下。
宁时雪转过头,饶是他经历过无数更恐怖的事,仍然被吓了一跳。
所以他最不愿意碰到小孩子。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上,趴着个黑乎乎的小影子,那张小肉脸紧紧贴在玻璃上,被挤变形了都不挪开,软嘟嘟的小身体还在扭来扭去。
谢摇摇扭了个很妖娆的姿势,就趴着不动了,嘴里呜噜呜噜的。
谢摇摇以前偶尔也会这样趴着吓他,但他不搭理谢摇摇,谢摇摇觉得没意思,一会儿就走了,这次却始终没走。
宁时雪关掉热水,忍不住问他,“谢星星,你在干什么?”
隔着浴室的门,谢摇摇奶呼呼的嗓音都瓮声瓮气,他小手贴在玻璃门上,哼哼唧唧地说:“窝在,等宝宝洗澡哦。”
宁时雪:“……”
这种孝顺大可不必。
谢摇摇不肯走,宁时雪只好赶紧洗完,然后带着他去楼下吃早饭。
节目组今天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上午又是去学滑雪,穆远跟穆娜会陪他们一起去,然后下午就可以自由活动。
谢照洲不在,宁时雪也跑去跟着燕停学,终于稍微会滑了一点,他们在滑雪场待到中午,又开车去穆爷爷家里吃饭。
唐鹤安他们都不睡午觉,只有宁时雪一个人睡,几个崽崽有时也睡一会儿。
穆爷爷家里是个小院子,一共有三间房,老人家中午休息,小崽崽们在穆娜那间房里看电视,今天下午有《森林兔警官》的特别篇重播,宁时雪就只能去穆远那边睡觉。
谢摇摇居然也跟了过来,他双眼简直要黏在穆娜那边的电视机上,小肉脸上充满了渴望,却还是抓住他的手指,跟他去睡觉。
宁时雪觉得有点奇怪,他跟谢摇摇说:“你想看电视就去看。”
谢摇摇坚决地摇了摇头。
虽然动画片很好看,但他觉得跟着宝宝更重要,他绝对不会离开宁时雪一步。
他乌黑的大眼睛充满了泪水,简直羡慕到要哭出来了,却执拗地跟着宁时雪。
谢摇摇并不是离不开人的小崽崽,他父母都去世了,谢照洲不会陪他,老管家也很忙,不可能一直带着他。
所以他不认生,谁都能哄得住。
何况他跟贺淼他们都很熟,不至于离开宁时雪,就不愿意过去看电视。
其实宁时雪也觉得去穆远那边睡有点尴尬,要不是谢摇摇还想跟贺淼他们一起玩,他宁愿去自己的破砖房睡觉。
他抱了张毯子,然后拉住谢摇摇的小手,跟他去穆娜那边。
穆娜他们看电视,他就在后面的沙发睡觉,窄小又温暖,旁边电视还在响,他跟谢摇摇他们看了一会儿动画片,就困到睡着。
【???】
【宝宝,你就是一只小猪。】
【不得不说,这个睡眠质量我是真的很羡慕。哭泣.jpg】
宁时雪睡了一个多小时,然后睁开眼,他眸底很清明,就像毫无睡意。
他拿出手机,还是一条消息都没有。
谢照洲现在应该已经到机场了,他搜了搜那趟航班,安全抵达。
又去微博搜了下谢照洲的名字。
看起来无人伤亡。
宁时雪最后才点开跟谢照洲的聊天框,憋了半晌,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他缠着谢照洲让他给自己发消息,然后又反悔让对方别发。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
宁时雪垂下睫毛,又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就这么删了好几次,他没留神,聊天框突然弹出来几条消息。
【。:我已经等了十分钟,小宁老师还没想好要跟我说什么?】
【。:到了。】
谢照洲给他拍了张机场的照片,夜幕深沉,看起来谢照洲那边已经是晚上。
该死。
宁时雪耳根子一红,才想起来,刚才他这边肯定一直显示正在输入。
但谢照洲都看到了,竟然就这么等了他十分钟,是不是有病?
现在难道不应该很忙吗?还有时间等着看他想要说什么?
反正人还活着,宁时雪扔下手机,不想再理他,直到下午将近三点,穆远要去训练时,他才又坐了起来。
弹幕一开始还以为穆远是来找穆娜的,但穆娜只顾着跟贺淼他们玩儿,根本没抬头。
反而宁时雪穿上了羽绒服,又裹上围巾,给自己戴好手套,是出门的样子。
弹幕都极其震惊。
【???怎么回事?我的咸鱼人老婆居然站起来了?】
【是我没睡醒吗,还是我拿左手点开了直播间,这个作精居然要出门???】
【我是个沉睡十年的植物人,我现在站起来了,毕竟连宁时雪都能站起来,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站起来!(bushi)】
并不是弹幕夸张,宁时雪实在太能摆了,导演组不给任务,也没人主动找他的话,他能一动不动悄无声息地躺一整天。
第一站在小山村拍摄,他还会偶尔出去转转,但北城这么冷,他就更不愿意动。
除了跟谢照洲去买小彩灯那次,根本没主动出过门。
【不是,他终于站起来了,居然是跟穆远一起出门???】
【完了完了,谢总,危!!!】
宁时雪一穿衣服,谢摇摇就撅起小屁股,跟着爬了起来,他也着急地开始穿衣服。
宁时雪转过头,发现他要跟自己出门,就说:“你在这儿看动画片吧。”
“窝也要去!”谢摇摇使劲蹦了蹦。
他要寸步不泥地跟着宝宝。
宁时雪实在没办法带他,张嘴就来,“那个地方只有成年人才能去。”
这次成年人都不管用了,宁时雪不肯答应,谢摇摇哼哼唧唧的,眼看就要往地上躺,但最后蹲在了宁时雪脚上,他手脚并用,像个小树袋熊一样牢牢抱住宁时雪的腿。
宁时雪拖着他走了几步,低下头时就对上谢摇摇委屈巴拉的小眼神,谢摇摇还眨了眨眼,他眼中充满泪花,眨巴起来像小星星。
谢摇摇给他画的那张星星和月亮的画,他还好好地收在行李箱里。
宁时雪突然发现,这花言巧语,这装委屈拿捏他的演技,要不是他知道原著,他简直怀疑谢摇摇是谢照洲亲生的。
但他该死的被拿捏住了,拎起谢摇摇说:“待会儿不能乱跑哦。”
谢摇摇眼巴巴地点头。
穆远本来要骑摩托车带宁时雪,但现在还有个小崽崽,穆远索性又弄了雪橇车过来。
宁时雪过去给穆远帮忙,谢摇摇偷偷地跟谢照洲发语音。
谢照洲那边是晚上十点多,他开车跟宋离抵达港湾,海风卷起腥咸的气息,他们的货轮出了问题,大批货物浸水。
差点沉海闹出人命。
现在已经报警,但警方那边还没给出结果,谢照洲打算自己过来看一眼。
谢照洲踏上甲板,分公司的副总跟在他身后,战战兢兢地给他汇报货物受损情况。
谢照洲顺手点开语音,就听到谢摇摇小小声地说:“大爸爸,宝宝跟哥哥出去了,他们要去,成年人才能去的地方。”
谢照洲:“……”
副总汇报到一半,就见谢照洲脸色突然沉了下来,瞬间不敢再开口。
这次本来就是他办事不力,才害得谢照洲临时赶过来,谢照洲眉眼漆黑阴郁,冷下脸时尤其让人战栗心惊。
副总擦了擦手心冷汗,察言观色,顿了会儿才又出声,“谢总?”
谢照洲脸上冷淡,没什么表情,那双黑眸瞥过来,“你继续。”
–
宁时雪跟穆远去了冰球馆,冰球是唯一一项不禁止打架的运动,昨天看了场穆远的比赛,他发现穆远打架很厉害,手臂勒住对方的脖颈,在冰上也轻而易举就将对方扳倒。
宁时雪只是讨厌杀人,但并不反感学一点搏斗,离开时就问了下穆远能不能教他。
穆远学过散打,是北城高中组的散打冠军,他当然不介意教宁时雪,就是眼神落在宁时雪纤细单薄的腕骨上,犹豫了一秒。
他觉得宁时雪不太适合学。
但宁时雪既然愿意,他还是带着宁时雪来了冰球馆。
因为他下午必须得训练,只能抽空再教,宁时雪就带着谢摇摇在旁边等他。
穆远去训练了一个小时,然后脱掉冰球服,过来找他。
这个冰球馆很大,就算有人在训练,冰场外也有很多空余的场地,穆远抱着冰球服问宁时雪,“宁老师,在这儿可以吗?”
宁时雪身上还穿着那件白色羽绒服,他抬起头问:“能换个人少的地方么?”
宁时雪知道自己打架的样子过于狠厉,已经改不掉了,他当然不会对穆远那么狠,但最好还是别被太多人看到。
他肤色冷白,嘴唇薄红,因为有求于人,而且穆远给他当陪练,并不是什么幸运的事,于是他对穆远的态度堪称温柔。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来,穆远的脸霎时红透,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摆。
宁时雪以前的演技也不错,但他十六岁刚出道时,确实是靠脸爆红的,全星际那么多人,跟这个世界的走红不是一个量级。
甚至有媒体盛赞,说他这双眼睛,是联邦的瑰宝,无人反驳。
长久地注视着,像在凝望最深邃遥远的群星深处,错一眼就能溺毙进去。
穆远脑子完全空白了,脸红到抬不起来,这些人都是明星,他本来就很紧张很局促,宁时雪嗓音温柔下来对他说话,他怀里的冰球服都差点抱不住了,脖子红得格外明显。
……去人少的地方?
穆远使劲揉了把脸,不让自己想歪,他得时刻提醒自己宁时雪都结婚了,对,旁边那个软嘟嘟的,就是宁时雪的崽。
但就算这样,他脑子还是僵的,只能下意识地听宁时雪的话,带着他走。
谢摇摇也迈开小短腿跟着他们。
宁时雪又提醒他说:“谢星星,待会儿你觉得害怕,就告诉我,我们回去。”
谢摇摇不能理解,介个地方,他们昨天就来过,有什么害怕的呀。
昨天比赛时,场上有人打架,宁时雪就捂住了谢摇摇的眼睛,他什么都没看到。
宁时雪想学的是个过背摔,他脱掉羽绒服,只剩下毛衣看起来就更清瘦了,穆远最后问了一次,“宁老师,真的要学吗?”
他怕待会儿摔疼了宁时雪。
“来。”宁时雪却不肯放弃。
穆远先给宁时雪做示范,他握住了宁时雪的一只手腕,跟宁时雪说:“宁老师,我待会儿要摔你,你想办法反抗,不要被我摔到。”
宁时雪点了点头,“好。”
穆远虽然才十九岁,但他父母常年不在家,他还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和年幼的妹妹要照顾,比同龄的男生更稳重一些。
既然要教宁时雪,他肯定认真来教,不会让宁时雪受伤,但也不会糊弄。
他握住宁时雪的手腕,想找个不会摔得太疼的姿势,差不多计算好之后,就拉住宁时雪的腕骨想往他颈后一绕。
但还没绕过去,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已经被宁时雪反手攥紧手腕,将手臂往身后一拧,摔在了地上。
穆远:“……”
穆远:???
宁时雪仍然无辜脸。
他本来想让穆远摔他一次,只要被摔一次,他就能学会了,但穆远非得让他反抗,他觉得应该听教练的吧。
谁知道这么容易就撂倒了。
穆远整个人都懵了,他觉得刚才应该是个意外,宁时雪拉住他的手腕,他借力站了起来,跟宁时雪说:“再来。”
直到连着被摔了三次,穆远躺在地上已经不想起来了,他觉得宁时雪根本不需要跟他学。
而且找个人少的地方,应该只是宁时雪好心,不然他被摔得太惨,会很丢人吧。
宁时雪多虑了,谢摇摇根本看不懂他们在干什么 ,他小肉脸上满是迷茫。
毕竟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好端端的,为什么宝宝会跟别人打架呢?
宁时雪眼里:格挡,扫腿,过肩摔。
谢摇摇眼里:拉手,碰腿腿,抱抱。
谢摇摇盯着宁时雪他们看了一会儿,就挠了挠脸蛋,他偷偷转过去,拿软嘟嘟的小背影对着宁时雪,然后给谢照洲打了个电话。
谢照洲才跟合作方见过面,恰好有时间,就在甲板上接起了他的电话。
“大爸爸,大爸爸,”谢摇摇激动说,“窝跟宝宝,在外面。”
谢照洲点了根烟,嗓音辨不出情绪,问:“那个哥哥也在吗?”
“在的。”谢摇摇说。
谢照洲又问:“他们在干什么?”
“嗯,嗯,”谢摇摇想了一会儿,小奶音笃定地说,“他们在抱抱!”
“……”
谢照洲脸色漆黑。豪门幼崽
深夜, 海岸线蜿蜒昏黑,只有港口沿线亮着灯,谢照洲原本就冰冷深邃的眉眼,在这灯光下被衬得越发深刻。
那双黑眸像照不透的幽深海底。
宋离拿着船员档案过来, 就被这低气压吓得放轻了脚步, 谢照洲还在垂眸看手机,他也没敢开口, 就站在一旁。
谢照洲当然不会完全相信谢摇摇的话, 但他也想不出来,宁时雪跟穆远到底在做什么, 才会让谢摇摇以为他们抱在一起。
谢照洲垂下眼,顺手点开了直播间。
但他没想到的是, 宁时雪他们去了冰球馆, 冰球馆是禁止跟拍的,于是除了谢摇摇, 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播间现在只有贺淼他们在。
“……”谢照洲喉结滚了下,浑身的气压更低,又切到微博。
节目组买了条热搜,热搜底下很多人在发上午嘉宾们去滑雪场的截图。
宁时雪跟着谢照洲稍微学了一点滑雪,燕停又教了他跟崽崽们几个小时。
他觉得差不多能滑, 就没再麻烦燕停,带上谢摇摇去旁边练习。
导演安排穆远陪着他们。
宁时雪不小心摔倒,穆远伸出手拉他起来, 但脚下太滑,宁时雪没能站稳, 穆远怕他再摔,牢牢地从身旁搂住了他。
穆远低下头时, 宁时雪也恰好抬头,卧蚕弯弯地笑了一下,那张脸格外明艳。
都是一样的年轻,甚至充满了少年气。
他们手上戴的还都是节目组发的滑雪手套,每个嘉宾都有,而且都是红色的,在这片冰天雪地中温暖而醒目。
甚至有人将这一幕做成了海报。
【嗑到了嗑到了,突然想起《情书》,这种雪天好适合拍恋综。】
【呜呜呜这是什么漂亮老婆和小狼狗。】
宋离在旁边欲言又止,他想开口,但又觉得现在说话,他今晚恐怕会连同这批货一起被谢照洲沉到海底,只能再闭上嘴。
直到谢照洲关掉手机,嗓音不冷不淡地叫了他一声,“宋离。”
宋离在心里打了个寒颤,但面上沉着,站直了听谢照洲的吩咐。
谢照洲顿了下,黑眸沉沉地抬起来问:“你觉得我老了么?”
宋离好歹是跟在谢照洲身旁好几年的心腹,他稍微愣了愣,想起刚才无意间瞥到谢照洲的屏幕,心下了然。
他们老板见不到胖宝宝本来就心烦,现在胖宝宝还跟别人待在一起。
他大晚上跟着老板出差,见不到家里的小猫咪,只能在网上看别人拍的胖宝宝哈基米的视频,他也是这么心烦。
何况谢照洲才二十七八岁,就算比宁时雪大了一些,但这跟老有什么关系?
“当然不觉得,”宋离连忙开口,他觑着谢照洲的脸色,又谨慎地补充,“其实您不用在意那些人说什么,胖宝宝……”
宋离本来想说宁少爷心里当然只有您,没想到嘴太快。
谢照洲蹙起眉 ,转过头问:“胖宝宝?”
“没有没有,”宋离欲哭无泪,赶紧改口说:“我是说宁少爷现在不是都改了,他心里肯定只有您,不会跟别人纠缠不清的。”
“所以呢?”谢照洲眼中冰凉,却似笑非笑,“你想说什么?你觉得我会为了他,跟一个高中生争风吃醋?”
宋离腹诽,不然呢。
你大晚上在这儿刷什么微博?
但他识相地没敢多嘴,他将船员档案递给谢照洲,开始汇报工作,“谢总,已经排查到渗水原因了,是几个老船员检修不到位……”
宋离将他之前查到的都告诉谢照洲。
深夜海风冰冷腥咸,冻得指骨发凉,谢照洲将手套戴上,神情越发晦暗。
这个项目总负责人,也就是谢氏这家海外分公司的副总,年轻时就跟着谢老爷子,是谢照洲为数不多信得过的人之一。
将近十个亿的项目,所有人都很慎重,每个环节都反复确认过,最后却在几艘货轮上出问题,听起来过于荒谬。
就连宋离都想不明白,这些都是老员工啊,而且一个人犯错也就算了,为什么突然所有人都中邪了一样。
就好像不管他们怎么做,都注定得走到这一步,满盘皆输。
谢照洲半垂着眼,淡声道:“走。”
宋离跟着他离开甲板。
–
宁时雪跟穆远打了几局,穆远倒在地上揉了把脸,甚至有点受挫。
他从来没输得这么惨过。
要不是宁时雪执意让自己摔他一次,他甚至在宁时雪身上找不到任何破绽。
想靠近都很难。
“要不就这样算了。”宁时雪拉他起来,穆远摔成这样,他再动手未免太欺负人。
穆远是被摔的那个,但他白皙俊朗的脸上反而有点泛红,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宁老师,本来答应教你的。”
宁时雪都有点不落忍了,没见过这么老实的,挨打了还给他道歉。
你们地球人真的很有礼貌。
大反派除外。
他们还在说话,突然有人朝穆远招了招手,然后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穆远神情稍微变了变,跟宁时雪说:“这是彭飞,我们冰球队的队长。”
彭飞今年二十岁,比穆远个子高,都要跟谢照洲差不多高了,这么冷的天,他脱掉冰球服,底下就穿了件背心,手臂肌肉贲张。
宁时雪还没红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而且原主也没拍过几部戏,彭飞又昨天才结束封闭训练,完全没认出来他。
彭飞眼神盯在宁时雪的脸上,撞了撞彭飞的肩膀问:“这谁?”
“我朋友。”穆远说。
除非节目组安排什么任务,宁时雪应该不会再来冰球馆了,他好歹是个明星,为了避免麻烦,过来时戴着口罩,而且避开了人。
宁时雪不想被认出来,穆远也就没多说。
但彭飞又追问,“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穆远说了他教宁时雪散打的事。
彭飞盯着宁时雪苍白漂亮的脸颊,顿时笑出声,痞气地勾了下嘴角,“要不我教你啊。”
“现在太晚了,”穆远抬起手拦住他,“宁哥他们还没吃晚饭。”
彭飞仗着身材好,那张脸长得也算不错,私生活很乱,见到稍微好看点儿的都挪不开眼。
何况他眼前现在是宁时雪。
彭飞根本不搭理穆远,只问宁时雪,“行不行啊,我教你。”
宁时雪抬起眼睫,嗓音很轻,“好啊。”
彭飞走过来就去抓他的肩膀。
宁时雪这个身体撑不住太长时间的搏斗,刚才跟穆远对打,他脸色已经很苍白了,彭飞体型又跟他相差太多,他现在有些吃力。
何况谢摇摇还在,他也不能下手太狠,万一没控制住见了血,谢摇摇会被吓到。
就算这样,彭飞也吃了一惊,他连着出拳几次,都没碰到宁时雪,怎么可能呢。
他散漫的态度都收了起来,再次去抓宁时雪的肩膀,宁时雪肩头一疼,脸色骤然更白,穆远站起身就想过来帮忙。
但没等穆远过来,宁时雪冰凉苍白的指骨就搭上了彭飞的手腕,猛然一掀,将人摔翻在地,彭飞甚至痛叫了一声。
宁时雪的脸颊也彻底没了血色。
彭飞咬肌紧绷,脸上有点挂不住,他居然连这种病秧子都打不过。
疯了吧。
穆远觉得彭飞有点过分了,但凡刚才跟彭飞打的不是宁时雪,现在说不定都会受伤。
“彭哥,”穆远语气重了点,挡在宁时雪前面,“差不多该吃饭了,就到这儿吧。”
外面下了雪,现在已经晚上将近七点了,他们回去吃饭会很晚,穆远问宁时雪,“宁老师,你想在这边吃顿饭吗?”
宁时雪都无所谓。
彭飞也拿了外套跟他们一起走。
他穿的是件黑色的短款羽绒服,跟穆远一起,走在宁时雪他们前面带路,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抬起来,瞬间警铃大作。
小黑猪!
彭飞外套后面绣了个带犄角的恶魔,是黑色的,但这个恶魔圆滚滚的,乍一看跟小黑猪也没什么区别。
谢摇摇紧张地攥住宁时雪的几根指头。
难怪大爸爸让他跟着宝宝,小黑猪果然来跟他们抢宝宝了!
宁时雪纳闷得很,虽然谢摇摇平常也黏人,但今天格外黏人,恨不得挂在他身上,走个路都想抱着他的腿。
他走得磕磕绊绊,谢摇摇还不肯松手,他只能将谢摇摇抱了起来。
谢摇摇又马上抬起藕节似的小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就像生怕他被人抢走。
穆远带着他们去了附近一家小餐馆,外面冰天雪地的,掀开门帘进去,浑身就瞬间暖和起来,宁时雪忍不住搓了搓冰凉的指尖。
“小穆来了,”老板跟穆远很熟,笑着招呼他们,“过来坐。”
宁时雪去角落避风的位置坐下。
老板给他们上了葱爆羊肉,还有毛血旺,他们带了个孩子,穆远又点了几道清淡的菜,还给谢摇摇要了碗老板自己做的酸奶。
“谢谢哥哥。”谢摇摇翘起小脚说。
彭飞还以为谢摇摇是宁时雪的弟弟,他不待见小孩,也没搭理谢摇摇,但他忍不住跟宁时雪搭话,“你们是哪儿的人啊?”
他绝对没在北城见过宁时雪。
“燕城来的。”宁时雪说。
宁时雪现在才缓过来,脸颊没那么苍白,他低头喝了口热汤,乌黑浓长的眼睫垂下来,嘴唇也泛起红润。
彭飞也不计较刚才宁时雪摔他那几下了,甚至还觉得挺带劲的。
他跟穆远要了几瓶啤酒,眼神越发黏在宁时雪身上,穆远脸色不太好,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他就好像没感觉到一样。
“宁老师,”穆远站起来,“我跟你换个位置。”
他本来不想让彭飞跟他们过来吃饭,但彭飞毕竟是他的队长,他也没法拒绝。
回去时,彭飞也跟他们顺路。
“你们在北城待几天?”彭飞往宁时雪身边凑,甚至还想搂他肩膀,“晚上这么早回去干什么,把你弟弟送回去,我陪你转转?”
宁时雪那双带水的桃花眼仍然弯着,但眼底却一点一点地彻底冷了下去。
他指骨冰冷,不带一丝活气,抬起手就要握住彭飞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腕。
穆远也实在忍不了了,想拦住他,说人家有男朋友,能不能别动手动脚的。
但都没来得及。
谢摇摇像个小团子一样走在宁时雪前面,他转过头,白嫩的脸蛋都冻红了,突然拿小奶音字正腔圆地叫宁时雪,“爸爸!”
他叫得脆生生的,彭飞的酒一瞬间就醒了,宁时雪也顿时愣住。
谢摇摇很少管他叫爸爸。
彭飞走开了几步,尴尬说:“你结婚了啊。”
宁时雪看着就二十出头,他压根没想到宁时雪居然都结婚有孩子了,要只是有男朋友,他也不在乎,但结了婚他就有点……
宁时雪眼中的戾气也压了下去,他双手穿过谢摇摇的咯吱窝,将他抱在胸前,说:“谢星星,你刚才是不是没跟这个叔叔打招呼?”
谢摇摇的小奶音又脆生生说:“叔叔好!”
彭飞:“……”
彭飞脸色黑到难看,怎么穆远是哥哥,他就变成叔叔了,他妈的小崽子,他才二十岁,这辈子还没被人叫过叔叔呢。
他终于黑着脸离开。
“对不起啊,宁老师。”等彭飞走了,穆远又跟宁时雪道歉。
宁时雪摇了摇头。
其余嘉宾都还在穆远家里,宁时雪也带着谢摇摇过去,他们到时,贺霖他们都吃完饭了,穆奶奶在看电视。
几个崽崽都坐在她旁边。
谢摇摇也爬到炕上,跟季宵坐在一起,两个软乎乎的崽崽你挨我我挨你。
“泥怎么了?”季宵很敏感,他察觉到谢摇摇好像心事重重,就很小声地问。
谢摇摇托着小胖脸叹了口气,就算告诉小馒头,小馒头也打不过小黑猪的,毕竟连谢摇摇大魔王都没有办法呢。
谢照洲不在,宁时雪又出去了好几个小时,直播间热度骤降,到晚上宁时雪他们回来,才稍微好了一点。
燕停是博士生导师,他手底下的几个学生都在写毕业论文,他今晚去给他们开个视频小会,已经走了,唐鹤安陪他一起回去,唐皓皓也闹着要跟他们走。
改论文这种事也不方便直播,直播间又少了一组嘉宾。
其实这几期节目的素材都差不多够了,而且就这么温馨地直播一会儿也没什么。
但导演贪心不足,他又盯上了季宵,
他突然想起弹幕有人问过,季宵是不是有超忆症,不然记性为什么这么好,他觉得这个太玄乎了,但也是个卖点。
他朝季宵勾了勾手,夹着嗓子问 :“宵宵,叔叔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啊?”
季清这几天魂不守舍的,谢照洲陪宁时雪上了综艺,谢寒舟简直成了笑柄,没人再觉得宁时雪会倒追他。
牵连他也跟着挨骂。
他一开始很心烦,但现在只剩下恐慌,谢寒舟不联系他了,他发过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他给谢寒舟打电话,谢寒舟甚至拉黑了他。
季清指骨攥得发白,他是不想被人包养,但现在谢寒舟不包养他,他还能怎么办?
本来这个综艺结束,他还有个综艺要去参加,没签合同,但已经说好了会去。
导演却突然给他经纪人发消息,说换了人,告诉他不用去了,毕竟他现在的风评远不如以前,微博一搜就是群嘲。
甚至有人说他白莲花,宁时雪都没追谢寒舟了,他之前还在节目上装什么可怜?
季宵被导演叫过去,他都没听见,直到导演开始问季宵问题,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季清这是怎么回事?】
【我感觉谢总来了以后他就不太对劲。】
【不是我想阴谋论,但之前营销号说宁时雪跟老男人联姻,真的跟季清没关系吗?怎么谢寒舟一来,就突然冒出这么条热搜?】
季清的粉丝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不然原主也不会被按头骂了好几年的男小三。
【???阴阳怪气什么?以为谁都是十八线糊咖,闲到查无此人???季清才拍完一部电影,手头的通告忙都忙不过来,还能顾得上管宁时雪跟什么老男人联姻???】
【谁在浑水摸鱼我不说,人家正经演员,跟某些靠老公的糊逼不一样。】
弹幕眼看又吵了起来。
导演这边还在问季宵,他挑了几个季宵在节目上看过的综艺,专门问他那种很难被注意到的细节,比如这个纪录片最后说拍了多少只北极熊,那个纪录片又采了多少个菌子。
都是片子提到过的数字,但一般人谁会去记这种东西?
季宵茫然地睁了会儿眼睛,直到导演以为他不会说话了,季宵才小声开口,“六只北极熊,三十七朵菌子。”
弹幕一片震惊。
【???】
【卧槽,不是开玩笑的吧,他居然真的记得????】
导演都愣住了,没想到真行啊,他顿时激动起来,这几个问题还没难到绝对记不住的程度,他又想找几个更难的问季宵。
季清却已经将季宵抱了起来。
季宵胆子本来就小,导演只叫他一个崽过去问问题,他小脸都紧张到发白,季清一来,他就往季清怀里钻,根本问不出更多。
导演差点憋不住骂人,但季清确实挺红的,他也不太想得罪对方。
就只能这样放过。
弹幕好奇到抓心挠肝,但季宵明显很害怕,大家也舍不得为难崽崽。
“孟导,我先带着宵宵回去了。”季清给季宵穿上外套,又抱起他说。
季宵还趴在他怀里,眼圈红红的。
导演憋屈地点了点头,他确实着急了,季宵被他吓了一跳,他找了个工作人员送季清他们,“下雪了路上慢点走。”
季清他们今晚住在农家小院,季宵到了熟悉的地方,才终于揉了揉眼睛没有要哭的样子。
但他一抬头,季清脸色难看到阴沉,季宵又打了个哆嗦。
“你到底想干什么?”季清眼眶通红,满是压抑的情绪,“让你去表演的时候你不愿意去,现在不让你去,你往人家眼前凑!
“你觉得我被骂得不够多吗?!”
季宵小手都被吓得发抖,但他跑过去抱起纸巾盒递给季清,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颤巍巍说:“舅舅,不要哭。”
–
谢摇摇他们还在跟着穆奶奶看电视,穆奶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这是个豪门狗血剧,已经演到了男女主被迫分手,豪门恶婆婆将女主约到了餐厅里。
她跟廖燕婉似的妆容精致,几乎看不出年龄,将银行卡往女主眼前一扔,傲慢地说:“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女主像个柔弱小白花,坐在对面。
宁时雪抱着膝盖,膝头上搭着毯子,也跟他们一起看,他有些不忍直视,这是什么老掉牙的狗血套路。
但他没想到,下一秒,柔弱小白花女主突然扯了扯嘴角,笑得很讽刺,拿起那张卡又扔了回去,不屑地说:“现在都通货膨胀了,你拿五百万打发谁?起码也得十个亿吧。”
宁时雪:“……”
打扰了,女主在大气层。
谢摇摇看得目不转睛,他小脸有些疑惑,介个奶奶,往桌上扔了个什么呀。
看起来像个卡片。
等看完这集,宁时雪就带他回酒店,他们今天在滑雪场表现不错,又能在酒店住一晚。
宁时雪去洗澡时,谢摇摇偷偷瞅了他一眼,见宁时雪没有注意到他,小肉脚就啪嗒啪嗒地在地上狂奔,他躲在儿童房给谢照洲打电话,焦急地说:“大爸爸,大爸爸。”
谢照洲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想尽快把这边的事情解决完,他现在还没顾得上睡,接起电话问:“什么事?”
“窝想要钱。”谢摇摇毫不含蓄地说。
谢照洲:“……”
谢摇摇平常想买什么,都是老管家给他买,毕竟他才三岁半,连数都数不清楚,当然也不会自己花钱买东西。
谢照洲嗓音淡淡地问:“要多少?”
谢摇摇又语出惊人:“十个亿。”
谢照洲:“……”
谢照洲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深更半夜,他也有些困,但现在被孝醒了,他没时间多问,给谢摇摇转了一千块钱。
儿童手表很快就响了一声,谢摇摇拿指头戳着数后面的零,好多个零,他也不知道是多少,但大爸爸不会骗他,肯定是十个亿。
他又找出几张奥特曼卡牌,介个卡卡,跟电视里的看起来差不多大。
谢摇摇这才回去找宝宝睡觉。
说好了寸步不泥跟着宝宝,他刚才离开了好几分钟,这可不行。
谢照洲一时半会回不来,但拍摄进度也不能再拖,第二天清早起来,天气看着很不错,导演就打算按原计划,带嘉宾们去雪山上玩。
穆娜有点感冒,今天去不了,导演就从冰球队找了个人过来。
彭飞抬起头见到宁时雪,就瞬间傻眼,他知道有个节目组在穆远家拍综艺,但他又不看综艺,一点也不关心,他怎么也没想到宁时雪居然是个明星啊。
等跟嘉宾们见过面,他就慌忙地拿手机搜了搜,才知道他去集训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不认得宁时雪,但他认得谢照洲,腿瞬间就软了下来。
给他几个胆子,他敢去勾搭谢照洲的人。
旁边却突然有人戳了戳他的腿。
他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没看到人,他又下意识地低下头。
然后就对上了谢摇摇白嫩的脸蛋。
谢摇摇小脸严肃,对他说:“泥过来,窝要跟泥,谈一谈。”
弹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谢摇摇顶着张白白软软的小肉脸,语气这么成熟,弹幕都差点笑出了眼泪。
【宝宝,告诉姨姨泥想谈什么?】
谢摇摇穿着厚实的羽绒服,整个崽都裹成了小团子,他将彭飞带到了远离其他嘉宾的地方,然后让彭飞蹲下。
彭飞莫名其妙地蹲下来。
谢摇摇抬起小胖手,软乎乎的小脸上满是凝重,将一张奥特曼卡牌拍在他手心里,小奶音严肃道:“给泥十个亿,离开窝爸爸!”黑色森林
谢摇摇特意带着彭飞走远了一点, 离开其他嘉宾,但有个摄像大叔还跟着他们。
介个叔叔,怎么回事呀?
谢摇摇成熟地叹了口气,没有管他, 于是他跟彭飞的谈话都被直播了出去。
【奥特曼:谢谢你, 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高的身价。doge】
【笑拉了,原来我弟坐拥上百亿。】
【豪门霸总(x), 豪门霸崽(√)】
【救命, 我真的会被笑死,该不该说确实是影帝的崽, 这个演技我是佩服的。】
谢摇摇跟昨天那个电视剧演得一模一样,他甚至还知道得单独把人叫出来, 不能被宁时雪听到, 但他没学那个豪门恶婆婆的语气,他学的是大爸爸跟人开会的语气。
副导演一直盯着直播间, 差点被笑到不能自理,他赶紧找人去告诉导演。
谢摇摇大魔王还没跟小黑猪妖怪谈完呢,小黑猪拿了他的十个亿,就黑着脸一动不动了,没有答应他离开宝宝。
结果他抬起头, 导演叔叔,其他嘉宾,甚至宁时雪都走了过来。
导演给嘉宾们看了刚才的视频, 贺霖好好一个名导,笑得差点跪下锤地。
就连燕停都笑出了眼泪, 又觉得不太含蓄,扭过头往唐鹤安身后走了走 。
宁时雪 :“……”
宁时雪:“噗。”
宁时雪冷白的脸颊微微泛红, 作为当事人之一,他脚趾都有点尬到抓地。
但这也太好笑了吧。
宁时雪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笑到肚子疼是什么时候了,他蹲下来抱住谢摇摇。
谢摇摇白嫩的脸蛋都鼓成了小包子,小嘴也撅了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在笑什么,小黑猪妖怪要抢走宝宝,这很可怕的。
他觉得这些人都在笑话他,就连宝宝也笑话他,怎么会介样啊。
谢摇摇的小脸委屈吧啦的。
宁时雪还蹲着,抱住他晃了晃,“谢星星,你刚才说什么了,能不能再说一遍?”
虽然有点缺德,但不听个现场版,他都不敢想自己会有多后悔。
谢摇摇歪在他怀里,软乎乎的小脸上满是迷茫,导演他们都在笑,他本来有点不高兴,但宝宝也在笑,宝宝还跟他撒娇。
他扭了扭小屁股,双眼都亮晶晶的,啪嗒啪嗒地跑到彭飞跟前,拿走那张奥特曼卡牌,又往他手心里拍了一次,小奶音还是那么严肃,“给泥十个亿,离开窝爸爸!”
彭飞:“……”
彭飞脸都绿了,受伤的只有他,除了他大家都很快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不活了,梅开二度。】
【说起来这人不是冰球队的队长吗?谢摇摇怎么让他离开宝宝?】
原主以前确实又作又浪,弹幕甚至有黑粉开始怀疑宁时雪是不是要出轨。
直到被人反驳。
【就算黑粉也不能这么离谱吧,很难不怀疑是反串,你放着谢照洲不要,跟这么个人出轨,真的很让人怀疑精神状态。】
【???宁宁该不会昨天跟穆远去冰球馆的时候碰到他了吧?】
【我就是北城人,高中跟彭飞一个学校的,这人就是个渣男啊,还喜欢动手动脚。】
彭飞脸长得不错,又是冰球队的队长,甚至好几次出国参赛,名字现在还挂在学校的荣誉墙上,认识他的人很多。
但知道他私生活混乱的也很多。
【卧槽,他不会去勾搭我老婆了吧?!信不信我现在开个雪橇车过去创死你???】
【老婆没被欺负吧???】
【救命,这种自信能不能分给我一点,他怎么敢去勾搭宁时雪的。】
弹幕说的都不是谣言,彭飞虽然看不到弹幕说了什么,但现在也已经抬不起头了,他咬牙在心里骂这个小兔崽子。
他是想跟宁时雪有个一夜情,宁时雪昨晚也喝了点酒,出去开个房又怎么了,但他知道宁时雪结了婚,不就没再招惹他了吗?
虽然他当时还有点不死心,是谢摇摇叫他叔叔,才把他气走的。
导演手心直冒汗,他也没想到找了这么个人,居然骚扰他们的嘉宾。
这人可真会挑人啊,专门找最不好惹的。
他就是临时找彭飞过来,给了一天的片酬,但没签合同,彭飞现在要走,导演糟心得很,也不想留他,直接让他离开。
现在再找人也来不及了,折腾到最后,还是只有穆远带他们去雪山上。
他们先坐大巴车到雪山脚下。
上了车,宁时雪就收到谢照洲的消息,说有个临时的股东会议,必须去公司一趟,现在刚到机场,要飞往燕城。
【。:应该晚一点才能去找你。】
宁时雪想说他不来也行,反正这么忙,也不是非得过来。
但他抿了抿嘴,他这么一说,谢照洲还不知道会怎么回复他。
明明谢照洲人不在这儿,他脸已经热起来了,最后就回了个表情包。
宁时雪回复完,距离车开到雪山脚下还得半个多小时,谢摇摇将小毯子揪到身上,想再睡一觉,然后他拍了拍宁时雪。
宁时雪拿起手机,给他挑了个睡前故事。
自从他给谢摇摇他们讲了睡前故事,谢摇摇现在每次睡觉之前,都得缠着他讲一个,宁时雪实在讲不出来了,索性下了个软件。
放给他听。
谢摇摇小肉脸紧紧挨在宁时雪的胳膊上,忍不住哼哼唧唧。
他是想听宝宝讲故事,才不是听这些不认识的叔叔阿姨夹着嗓子讲故事呢。
“泥怎么不给窝讲故事 ?”谢摇摇久违的熊脾气顶了上来,小嘴撅成了喇叭花。
谁知道宁时雪也给自己裹上了毯子,理直气壮地说:“我也要睡觉了啊,我现在给你讲,那谁给我讲睡前故事?”
嗯,嗯?
谢摇摇的小脑袋被绕晕了,但他又觉得宁时雪说得好像有道理。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宁时雪挑了下眉。
谢摇摇被他说服了,算了,就让介个阿姨,给他们讲吧,他要跟宝宝一起睡觉。
【我真的很想知道,怎么做到的把每个歪理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bushi)】
【什么叫歪理,二十多岁的宝宝也要听睡前故事!!!】
宁时雪他们一觉醒来,已经到了雪山,到处白茫茫一片,导演让崽崽们都穿了颜色比较醒目的羽绒服,以免走丢。
这个地方其实也是景区,跟滑雪场挨在一起,但海拔更高一些。
娱乐设施也很多,观光的缆车,雪地滑车,甚至还有好几条滑雪道。
北城这边经常举办滑雪比赛。
宁时雪穿得最多,走在最后面,谢摇摇跟季宵手拉手走在他前头。
谢摇摇软嘟嘟的,身体比宁时雪还好,节目组从燕城到北城拍综艺,温差太大,贺淼还咳嗽了几声,谢摇摇却一直都没病过。
但季宵的小脸冻得有些苍白,他的棉鞋陷在雪里,几乎是谢摇摇在拉着他走。
他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两条小短腿颤巍巍的,走得歪歪扭扭。
“小朋友们,今天还有个任务哦。”导演给崽崽们一人发了一个小袋子。
是可以挎在身上的那种。
然后手里拿了一颗红色的小野果,夹着嗓子跟他们说:“雪山上有很多这种小果子,谁摘得多,谁今天就有特殊奖励!”
这种果子长得不高,崽崽们也能摘到,吃起来有点酸,但是可以入药,穆爷爷经常没事儿就到雪山上采一袋,然后去集市卖。
崽崽们今天采的,也会送给穆爷爷。
谢摇摇将小袋子挎在身上,然后转过头发现宁时雪没有,他连忙叫导演叔叔,“宝宝,还没有兜兜!”
怎么把宝宝给忘掉了,介个叔叔真的跟小黑猪一样坏。
宁时雪:“……”
谢谢,并不想要。
宁时雪表示拒绝,导演就没给他,还不忘提醒崽崽,“路上很滑,要注意安全哦,摘不到的就让爸爸帮忙。”
他们先去玩了冰滑梯,谢摇摇赖在滑梯上就不想走了,没有小崽崽能抵抗住滑梯的诱惑。
直到宁时雪冻得受不了,吓唬他说 :“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谢摇摇才急忙追下来,“宝宝,等等窝!”
宁时雪钻到节目组的车里去暖了暖手。
谢摇摇的兜兜里已经摘了三颗小果子,他迈开小短腿,又继续去找。
贺淼跟唐皓皓蹲在一起,他们发现雪地里掉了十几颗,但都在灌木丛中间,手伸不进去,就想拿小树枝够出来。
“这个是什么果子呢?”贺淼小手攥了一颗,疑惑地歪头。
唐皓皓笃定说:“是山楂!”
刚才他啃了一口,酸得他牙都开始疼了,他把剩下的都给了大爸爸。
又是孝顺的一天呢。
谢摇摇过去找他们,乌黑的大眼睛眨巴几下,指着树上说 :“小松鼠!”
灰褐色的小影子一晃而过。
贺淼托着脸说:“这些是不是小松鼠的粮食呀?小松鼠会吃果子吗 ?”
唐皓皓震惊极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原来小松鼠是不怕酸的。
“那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拿它的粮食,”贺淼犹豫说,“小松鼠饿了怎么办呢?”
他们又一致决定 ,把果子都埋了回去。
谢摇摇跟季宵团了几个小雪球,季宵小手撑着膝盖,慢慢地蹲下去,蹲下时小脸皱了皱,然后把雪球放在果子旁边。
宁时雪下了车,去找自己的崽,他忍不住问:“你们在干什么啊?”
谢摇摇拍掉小手上的雪,奶声奶气说:“窝们给小松鼠,留个标记。”
不然小松鼠找不到果子怎么办呢。
宁时雪:“……”
小松鼠听了都得谢谢你。
他们中午吃完饭,又往山上走,再往上就没办法开车了,只能自己爬上去,这个山峰不高,上面也不算很冷,但是有个很出名的景点,可以俯瞰冰湖。
冰湖和雪山交相辉映,尤其在晚上,衬着清冷的月光,格外动人。
但他们没办法待到晚上,太冷了,只能现在上去看看。
爬到一半,宁时雪突然觉得冷得不太对劲。
穆远也抬起头看了一眼,现在天还是晴的,但他眉头皱了下,走过去跟导演说:“孟导,不能再走了,得下山。”
导演有点犹豫,毕竟他们只要再走十分钟就能到拍摄地点了,上来一趟也不容易,现在走了,离开北城之前估计没时间再来拍。
但穆远的态度很坚决,导演叫个当地人过来,也是因为他们不熟悉当地的气候。
“行,”导演当机立断,“现在下山。”
宁时雪有点撑不住了,他呼吸都沉重起来,累到抱不动谢摇摇。
贺霖就将淼淼放下来,拉住她的手让她跟着自己,然后扭头去找宁时雪,“小宁,我帮你抱一会儿吧。”
宁时雪确实累了,就没跟他客气,然后他帮贺霖拉着淼淼。
贺淼当然愿意至极,她还没怎么跟小宁哥哥拉过手呢,小宁哥哥太害羞啦。
谢摇摇也乖乖地搂着贺霖的脖子,
导演考虑到这是娃综,不管上山下山,这段路都几乎不陡,小崽崽也能自己走路,贺霖抱着谢摇摇,一时半会也不算特别吃力 。
季清也抱不动季宵了,只能牵住他的手,让他跟着自己走。
他们才往下走了几分钟,天色就阴沉起来,看着是要下雪的样子。
导演本来想着上山拍那个冰湖只需要几分钟,嘉宾们看个景色就能下来了,所以没带太多工作人员。
不然雪山上路不好走,人多了反而累赘。
但现在下山,眼看要下雪,寒风凛冽,得几个人一起扶着摄像机。
都腾不出人手去帮嘉宾抱孩子。
贺爸爸不能爬山,燕停有急事接了个电话,也没跟他们上山。
“爸爸,我能自己走。”唐皓皓看着走得磕磕绊绊的贺淼,跟唐鹤安说。
唐鹤安就把他放了下来,拉住他的手让他跟着自己,然后去帮贺霖抱淼淼。
现在天色阴沉,但路也不算特别难走,崽崽们反而很激动,没见过这样的雪山。
贺淼抱着唐鹤安的脖子,问谢摇摇说:“摇摇弟弟,你捡了几个果子呀?”
谢摇摇张开五根又白又软的指头,“窝有,三个哦。”
宁时雪没忍住给他摁回去两根。
贺淼也是三个,剩下的都给了小松鼠,唐皓皓最多,他已经捡了十几个了,再然后就是季宵,他捡得很认真,只比唐皓皓少一个。
季清冻得实在浑身发抖,他还装了副厚手套,就松开季宵的手,让他跟着自己,然后从羽绒服兜里拿出手套换。
季宵抿住嘴,他小脑袋低下去,摸了摸自己的小袋子。
只要再有一个,他们就是第一名了。
旁边是个雪坡,地上滚落了好几个红色的小果子,季宵盯了几秒,松开了季清的衣摆。
季清的手套还没戴好,就听到身后的摄像师突然一声惊呼。
他愣了下,猛地转过头,就见季宵沿着雪坡滚了下去。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宁时雪已经咬住指尖布料,摘掉手套,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他伸出手使劲将季宵拉到了怀里,护住他的头抱紧,脚下死死地蹬住积雪,想减慢一点坠落的速度,眼疾手快,勾住雪坡上的枯树根。
唐鹤安余光也注意着几个孩子,但他当了那么多年武替,身体的反应居然没有宁时雪快,他要往下跳时,宁时雪已经接住了季宵。
天色越来越昏暗,已经开始下起小雪,导演被吓得打了个哆嗦,腿都瞬间软了,对工作人员怒道:“赶紧过去救人啊!”
这个山坡往下几百米就是冰湖,有人在冰上垂钓,冰湖上凿了很多冰孔,不管摔到冰面上,还是摔到湖里,在零下几十度的天气都不堪设想,真的会出人命。
弹幕也都被吓了一跳。
其实雪坡没有特别陡,小心一点能慢慢走下去,但往下滚的话很难刹住。
宁时雪浑身都没了力气,只能保证他跟季宵现在不摔下去,季宵在他怀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宁时雪眉头皱了下。
唐鹤安跟几个工作人员下来接他们,唐鹤安牢牢握住了他的手腕,他这才松开手。
他左手刚才一直勾在枯树根上,现在手指冰冷僵硬,甚至没办法弯曲。
完全是唐鹤安拉他上去的。
季宵看起来头上没磕伤,只有脸颊蹭破了一点,然后就被宁时雪牢牢地按在怀里,只是受到惊吓才晕了过去。
几个孩子都被吓哭了,谢摇摇还在啪嗒啪嗒地掉眼泪,伸出小手想抱他。
宁时雪左手放在羽绒服兜里,抬起右手擦了擦他的眼泪,然后跟贺霖说:“贺导,你再帮我抱一会儿。”
贺霖连忙答应,宁时雪脸色苍白至极,贺霖不放心地问:“你没事吧?”
宁时雪摇了摇头。
导演忙着打急救电话,送季宵去医院,见到宁时雪也慌忙问:“宁老师,你没摔着吧?!”
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万一宁时雪摔出个好歹,他怎么跟谢照洲交代啊,他甚至都不敢想。
宁时雪又摇了下头,但他伸出了藏在羽绒服兜里的左手,苍白到像冰雪,指骨甚至有点冻青了,他掌心上都是血,沿着指弯淌到雪地上,衬着过于苍白的肤色,简直触目惊心。
旁边工作人员走过来帮忙,吓得惊叫都堵在了嗓子里。
宁时雪今天戴了双很厚的包指手套,没有任何抓握力,他跳下去时就摘掉了手套。
但这么寒冷的地方,树皮冷硬,他掌心指腹上都是伤口。
现在也没办法清理,导演只能赶紧找人帮宁时雪简单包扎好,然后赶去医院。
还好滑雪场附近就有个医院,到医院时季宵已经醒了,医生给他做检查,确实只有脸上擦伤了一点,身上都没磕碰到。
宁时雪还在手术室里,护士正在给他清理伤口,他让谢摇摇在外面等他。
出事之后导演就紧急暂停了直播,季清带着季宵检查完,季宵跟贺霖他们坐在一起,他就匆忙去给经纪人打电话。
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巨大的恐慌笼罩住。
这家医院人不多,走廊现在静悄悄的。
谢摇摇已经没再哭了,但季宵脸上贴着纱布,还在掉眼泪,眼泪都啪嗒掉在手背上。
“泥也,不要哭了。”谢摇摇从羽绒服兜兜里找到纸纸,递给他。
小馒头哭了就会变成面粉,这真是太可怕了,都不能吃了。
谢摇摇把纸塞在他手心里,就撅起小屁股从椅子上下去,他趴在手术室的门上等宁时雪。
宁时雪没让他看到自己的手,谢摇摇不知道他受伤了,还以为他在里面检查身体。
他也会跟着管家爷爷去体检,每年都会去好几次,他现在还记得。
但是宝宝为什么不让他进去呢?
宁时雪的手苍白纤细,老天爷好像待他不薄,身体再怎么不好,上综艺都病了好几次,也没有瘦到脱相。
但摸起来就觉得都是骨头。
他掌心皮肉外翻,到医院时纱布已经被血湿透了,护士给他清理伤口,不忍心地说:“肯定有点疼,你稍微忍忍啊。”
宁时雪现在浑身都冷,半张脸颊埋在围巾底下,整个人显得有点乖。
他嗯了一声。
护士这才开始给他清理,最深的一道都快见到骨头了,肯定得缝几针,指.尖也都是割裂的细小伤口,密密麻麻,护士额头都冒出了冷汗,但宁时雪却始终一声不吭。
他又浓又长的眼睫毛垂下来,那张冷白漂亮的脸颊一点血色都没有。
只有眼尾冻得泛红。
“你要是疼的话,可以说的,”护士忍不住告诉他,“然后我再轻一点。”
她才当护士没多久,头一次处理这种伤口。
“没事。”宁时雪语气很轻,听起来让人神经都跟着镇定下来。
她手上的动作更沉着了一些。
其实宁时雪也不是不知道疼,刚才外面冰天雪地,他手都冻僵了,没什么感觉,等到了医院,血液活络起来,连骨头都是疼的。
但他对这种程度的伤都已经很习惯了,实在害怕不起来,换成以前,要不是流血会很碍事,他甚至懒得缠纱布。
等清理完伤口,医生给他掌心上缝了两针。
导演安排了病房,让宁时雪跟季宵今晚都住院,再观察一下。
这次的事情大了,他再怎么想红,也知道分寸,嘉宾绝对不能出事。
宁时雪往病房走时,谢摇摇就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看到他手上的纱布,瞬间满脸要哭不哭的委屈,“宝宝,泥怎么啦?”
他这么大的一个宝宝,好好地进去看医生,出来就变成了介样。
“你不懂吧,”宁时雪晃了晃手,张嘴就来,“这是绷带兔。”
绷带兔是《森林兔警官》里的一个反派角色。
谢摇摇的小胖脸又茫然起来。
季宵也跟在他们后面。
他没敢走到宁时雪旁边,只是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宁时雪朝季宵招了下手,然后让谢摇摇跟贺霖他们待在一起,在外面等他一会儿,他将季宵叫到了病房。
季宵眼眶还红着,低下头眼泪又掉下来,他抬起小手擦掉,但怎么也擦不完。
宁时雪蹲下问他,那双桃花眼天生就很温柔,“能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过去吗?”
季宵不是那种熊孩子,而且他胆子真的很小,有时候胆子小也是种保护,他自己就会规避掉很多危险。
他也不觉得季宵就是为了那几个小果子。
季宵抬起头,他小脸哭花了,都是泪痕,终于能憋住不哭,嗓子都有点哑。
他揪着自己的衣服,很小声地说:“……小兔子长出了獠牙,天鹅的歌声嘶哑,森林里的花都枯萎了,你还爱它吗?”
宁时雪愣了愣。
季宵头一次说这么长一句话。
宁时雪记得,这好像是《森林兔警官》的台词,他刚拍综艺的时候,跟谢摇摇他们看过这集,这集名字叫《黑色森林》。
森林里突然刮来一股黑色的风,让坏蛋黑土狼变得更坏了,咬伤了很多小动物,原来就很懒的小猪,变得更懒,原来就很喜欢骗人的小狐狸,也更爱骗人。
甚至就连兔警官,也做起了坏事。
所有做了坏事的小动物,都会变成黑色的,直到垂耳兔警长奋不顾身救了一个犯罪的小兔子,小兔子流下眼泪,又变成了白色,獠牙也消失不见。
森林里的大家都渐渐变了回去。
这集其实是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只黑色的坏兔兔,不能让它出来,万一出来了,知错就改也是好孩子。
季宵能记得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在他一岁以前,舅舅还没认识那个姓谢的哥哥的时候,舅舅不是现在这样的。
他记得晚上舅舅哄他睡觉,在他旁边读剧本,那个怀抱温暖极了。
就算是后来,在他庞大冗杂的记忆中,最多的就是季清抱他去医院,陪他看医生,晚上趴在他病床旁边睡觉。
他知道舅舅已经变成了黑色的小兔子,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原来的舅舅了,但他还是很爱他。
然后就连他也变了。
其实他知道那个雪坡很危险,做这么危险的事 ,他也是坏孩子,虽然他不是故意想摔下去,但他走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害怕。
因为就算摔下去也可以,这样舅舅就不会那么累了吧。
之前导演安排任务,他给季清画了张画,在一片森林,有一大一小两只黑色的小兔子,他们手拉着手。
就算是黑色的小兔子也没关系,他也可以陪他待在这个森林里。
但他没想到会害得小宁哥哥受伤。
他只是记忆超载,但他还是个很小的孩子,宁时雪手上厚厚的纱布,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严重的事,他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对不起,小宁哥哥。”季宵哽咽说。
他也是个坏孩子了,没人会喜欢他,舅舅也不喜欢他,他该去哪里呢?
宁时雪觉得好像不应该他来说这种话,但现在应该有个人来回答季宵的问题。
他抬起头,将季宵拉到了怀里,弯了弯眼睛,轻声说:“我还爱你啊。”开窍
宁时雪抬起手给季宵擦了擦眼泪, 手上的纱布都湿了,这个综艺上的小孩子,除了谢摇摇,他眼神落在季宵身上最多。
因为季宵跟他有一点像。
但他更糟糕, 他甚至不是什么黑色的小兔子, 他应该是那座黑色森林本身。
他的森林里有他一个人就够了,什么小兔子, 还是回家吧。
季宵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哭得脸蛋通红,直到有点喘不上气, 才终于停下来。
他使劲擦了擦眼泪,再抬起头时小脸相当坚定,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宁时雪的纱布, 说:“小宁哥哥,我以后会养你的。”
宁时雪:“……”
倒也不至于, 他手还在呢。
谢摇摇哼哼唧唧,不是被贺霖抱着,他现在已经躺到了地上,宁时雪终于把门打开,他就往宁时雪怀里扑过来。
崽崽查岗!
大反派谢摇摇受不了这个委屈, 他拿小肉脸使劲蹭宁时雪,他什么都跟宝宝说的,宝宝居然跟小馒头说悄悄话。
现在已经是晚上, 外面风雪很大,夜幕漆黑, 嘉宾们都还没吃饭,导演找了人带季宵他们去医院食堂吃饭。
宁时雪跟谢摇摇在病房里吃。
“宝宝, 泥刚才,”谢摇摇抱着碗,小嘴撅成了喇叭花,“在跟小面粉说什么呀?”
宁时雪没反应过来,他疑惑地问:“小面粉?谁啊?”
谢摇摇抬起软乎乎的小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下,“就是小馒头。”
管家爷爷说馒头是面粉做的,小馒头哭哭了,馒头再加上水,又会变成面粉。
宁时雪:“……”
你是会还原的。
–
燕城湿冷,又下了场雨,谢照洲离开机场,就先去了公司。
这次的股东大会,并不是所有股东都来参加,其实等于一次高层会议,散会时,谢孟远突然出声叫住他,“照洲。”
谢照洲停下脚步。
他浑身穿着冷肃的黑西装,面容冷白,眉眼有种不近人情的冰冷沉静。
谢寒舟跟在谢孟远身后。
“你待会儿是不是要去医院?”谢孟远温声问,“你母亲住院以后,我还没去探过病,叔叔陪你一起去?”
谢照洲抬起眼,嗓音很平静,“现在还在治疗,人太多不利于静养,要是叔叔今天打算去,我就换个时间。”
“没事没事,”谢孟远也不强求,他连忙说,“那你就先去,她应该也想你了,叔叔不打扰你们,改天再过去。”
谢照洲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宋离将会议室里的文件整理完,也跟着谢照洲离开,经过走廊时,他稍微躬身地跟谢孟远和谢寒舟打了招呼。
等跟着谢照洲上了电梯,想起刚才的会议,眉头才忍不住皱了下。
谢照洲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上,那双黑眸浓稠如墨,辨不出什么情绪。
谢寒舟在谢氏没有职位,他本来是不应该来公司的,廖燕婉前几天却突然将自己手头的股份都转给了他,尽管廖燕婉手中的股份不算多,但也足够让谢寒舟参加这个会议。
廖燕婉没想过让谢寒舟继承谢家,她心里唯一的继承人就是谢遂。
谢遂死了,她就想让谢父先接手谢氏,然后等到谢摇摇长大,再将公司给谢摇摇。
她的股份和遗产当然也是留给谢摇摇。
不知道是被谢照洲逼急了,还是谢寒舟跟她说了什么,廖燕婉竟然舍得现在让出去。
其实这点股份,在谢氏也做不了什么,能参加会议,也不意味着有话语权。
但廖燕婉这么做,就等于告诉所有人,谢寒舟才是谢父认可的继承人。
谢家是燕城的老牌豪门,旁支别系众多,公司内部的党争也很严重。
谢老爷子还在时,想让他倒台的人就数不胜数,谢遂直到去世,也还没有彻底站稳脚跟,只是谢老爷子的副手而已。
碍于谢照洲不留情面的手段,这三年明里暗里都没什么人敢争斗,廖燕婉却突然搞这么一出,私下又该暗流汹涌。
毕竟在谢照洲手底下,捞不到什么多余的好处,但是让谢寒舟上位,谢父谢母肯定不会亏待他们,难免有人会动心思。
宋离只觉得心里发寒。
廖燕婉明明知道,谢遂的死,肯定跟谢氏脱不了关系,她还是要这么做。
想让谢照洲成为众矢之的,趁所有人明里暗里都针对谢照洲,她再给小儿子铺路。
廖燕婉住在燕城郊外的医院,谢照洲开车过去时,廖燕婉才吃完药,情绪比较平静。
谢照洲没有废话,将文件袋递给廖燕婉,“这里面有谢遂认识的人吗?”
廖燕婉在医院待了这么久,又闹绝食,整个人消瘦下去,眼尾皱纹都明显了许多。
她狐疑地接过去,发现里面都是照片。
她本来不愿意见谢照洲,凭什么谢照洲想关她就关她,想见她就见她?
但牵扯到谢遂,她只能忍气吞声。
她耐着性子拿起来,却发现一个都不认识,最后眼眶都红了,直接摔到了地上,怒道:“你让我看这些干什么?都跟你说了,你大哥是被人害死的,你怎么不去查?!”
宋离查到了之前在谢老爷子医院外徘徊的人,又查了对方的关系网,这些都是跟对方认识或者见过面的人。
现在只剩下廖燕婉最了解谢遂。
要是这里面也有谢遂认识的,或者在谢遂身旁出现过的人,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以防廖燕婉不说实话,谢照洲才亲自来了一趟医院,但现在看来,廖燕婉确实不知道,谢照洲也不再耽搁,起身就走。
廖燕婉却眼眶通红,突然掉下眼泪来,“我养了你那么多年,你高中住院,难道不是我过来陪你,照顾你,你现在居然这么对我?!”
她在这个医院根本一天都待不下去。
谢照洲倒还记得这件事,他高二的时候手臂摔骨折了,谢老爷子勒令廖燕婉或者谢父回来陪他,廖燕婉这才连夜搭了飞机回来。
但因此损失了她手里的一单生意。
廖燕婉到了医院,就沉着脸没说话,等到护士给他换药,才终于忍不住说:“早就跟你说了,让司机开车送你去学校,你非得骑车,现在手都不能动了,期末考试怎么办?”
谢照洲甚至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
其实他是拍戏时在剧组受伤,而且期末考试一个月前就结束了,廖燕婉常年在国外,连国内的假期都记不住。
廖燕婉还在擦眼泪,宋离就突然脚步匆匆地走到病房里,低声对谢照洲说了句什么。
谢照洲脸色一沉,大步离开了病房。
廖燕婉在身后叫了他几声,他甚至都没听见,廖燕婉擦干眼泪,看到的就是谢照洲的背影,她突然一愣。
这么多年,好像都是她为了谢遂,为了公司,这样离开谢照洲,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谢照洲的背影,胸口闷到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再抬起头,眼中只剩下更深的怨恨。
–
宁时雪跟谢摇摇吃饭时还好好的,但才吃完饭,胃里突然翻江倒海,他蹲在厕所就吐了,满脸苍白,浑身也燎烧起来。
贺霖听到动静,帮忙把谢摇摇抱了出去,带他去跟贺淼他们玩。
护士赶紧去叫医生,再量体温时,宁时雪已经烧到了将近39度,而且还在攀升,医生就去开了退烧药和消炎药,让宁时雪输液。
宁时雪天生体弱,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不知道会导致什么严重的后果。
他躺在病床上输液,只觉得头疼,眼皮滚烫,浑身发软,甚至连手臂也不太能抬起来了,护士输液时让他握拳,他都没法握住。
“孟导,”副导演焦急地在病房外面打转,说,“现在怎么办啊?”
深夜,外面风雪太大了,他们还在雪山脚下,就算是当地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出去,何况北城的中心医院离这边很远。
导演也着急,他知道宁时雪身体不好,这可不能出事啊,真出了事,他这辈子也跟着完了,全都完了。
医生抬起头宽慰他们说:“先输液,待会儿能退烧就没事。”
北城这么冷的天,宁时雪手上的伤口本来不容易发炎,但现在突然发高烧,就很难说了,只能寄希望于不要更严重。
贺霖在外面带孩子,唐鹤安跟燕停都在宁时雪的病房里。
宁时雪烧得昏昏沉沉,但他其实没睡着,他听力很敏锐,就连走廊上远处有人过来,他都能感觉得到,何况病房里现在有人。
护士也一直进进出出。
燕停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宁时雪浑身都僵住了,只能闭着眼装睡。
但他烧得越来越厉害,意识也有点模糊,不知道躺了多久,只觉得突然有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了他滚热的脸颊,他浑身烧得难受,差点忍不住将脸颊靠上去。
对方身上还有股冷淡的玫瑰香水味,混着寒冽如雪的气息。
“这瓶输完就没有了么?”谢照洲给宁时雪掖了下被角,就低声问护士。
宁时雪眼皮酡红,冷白的脸颊也烧得泛红,但透出股病态,他躺在病床上,头发也没扎起来,又出了汗,乌黑碎发都黏在白皙的脸颊上,有些不太舒服地动了动。
谢照洲稍微俯身,将让他难受的碎发都拨开,然后掌心托着他滚烫柔软的脸颊。
护士也压低声音,“对,这是最后一瓶。”
“谢谢。”谢照洲点了点头。
护士过来是给宁时雪换纱布的,除了缝合的伤口,其他伤口还得换次药,而且他高烧出汗,纱布都是湿的,不能就这样裹着。
这瓶液也眼看就输完了,护士先给他拔了针,让谢照洲帮忙按着输液贴。
宁时雪眼睫颤了颤,才终于睁开,他有些懵,嗓音都烧得又哑又软,“二哥?”
谢照洲穿了件黑色的大衣,他应该是刚到,肩头还有没化开的雪,那双漆黑的丹凤眼狭长深邃,沉沉地望着他。
深夜,风雪呼啸,路上都是厚厚的积冰,宁时雪都不知道他怎么开车过来的。
谢照洲听宋离说节目组出了事,就马上买了机票,他脑子一瞬间有些空白,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告诉他,是从雪坡摔下去的。
尽管导演及时切断直播,网上也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毕竟都是亲眼看到宁时雪跟季宵摔下去,逼着导演赶紧给个说法。
谢照洲点开了直播最后的视频,雪山底下,是寒冷至极的冰湖。
就算换个人也不一定能撑住,何况是宁时雪,对他来说,只要摔下去就没命了。
“要上药了,”护士嗓音温柔,跟宁时雪说,“待会儿疼的话就告诉我。”
宁时雪之前掌心血肉模糊,乍一看就特别吓人,现在清理完伤口,又已经缝合,外翻的皮肉都暴露出来,看起来更严重,纱布拆开之后,还在往外渗血。
最里层的纱布已经洇透了,拆开时能闻到很重的血腥味。
宁时雪一声不吭等着上药。
谢照洲半垂下眼,眸底冰冷晦暗,护士一开始怕宁时雪疼了乱动,还让谢照洲帮忙抓着他的手腕,宁时雪却始终没挪开过。
就像他感觉不到疼一样。
但现在问他疼不疼,好像都是多余的,怎么可能不疼呢?
谢照洲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才发现他手指攥成了拳,掌心都已经被疼出来的汗湿透了,指尖微微发抖。
宁时雪眼睫动了动,护士还在旁边,谢照洲却将他的手都裹在了掌心里,他耳根有点热,忍不住低头去看他跟谢照洲交握的手。
谢照洲是开车过来的,但现在雪下得太大,开到半路就在雪山脚下熄火了,只能自己走到的医院,他的手仍然冰凉,还没缓过来,指骨都被冻得有些红肿。
“……”
宁时雪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他掀开被子,拉住谢照洲的手往底下塞了塞。
谢照洲一怔。
“被子底下暖和。”宁时雪浑身发冷,带了点软软的鼻音跟他说。
等护士走了,谢照洲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他突然发现,他有点想象不到,要是宁时雪真的摔下去,就这样死了该怎么办。
他之前还在想,说不定等很多年以后,他还能带宁时雪去那个小超市买彩灯。
他会在每个下雪的晚上,都想起那双漂亮澄净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但是不能再见到这个人。
也不能听到宁时雪带着点委屈跟他抱怨,说我的衣服脏了。
到时候他该去哄谁呢,在他去不了的地方,还有没有人能给他买新衣服。
宁时雪抿了抿嘴。
他也发现谢照洲神情不对,他还以为是公司有事,或者谢家又有人怎么样。
毕竟现在整个谢家,只有谢摇摇想让谢照洲活着。
但公司那些事,就算谢照洲告诉他,他也听不懂,完全是他的盲区,至于谢家的人,他好像也不太方便打听。
病房现在只开了一盏小灯,宁时雪又躺了几分钟,突然拿腿碰了碰谢照洲,他抬起手,墙上就映出个影子。
他左手缝了线,只能这样稍微蜷着,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搭上去,像竖起来的一对耳朵,影子碰到了谢照洲的手,宁时雪还没退烧,那双桃花眼湿润明亮,在灯下像藏着很多小星星。
谢照洲低下头,他就眨巴了几下眼睛,小声说:“小兔子要咬你了。”
谢照洲想去拉他的手,怕他乱动,万一崩开伤口,又得重新缝线。
宁时雪却躲开他,又换了个姿势,他裹着纱布,苍白的手指都有些笨拙,但仍然能看出来是一头狼的影子,他吃力举起来的手一点点往下挪,藏到被子底下,就像那个狼突然消失不见,然后弯起眼说:“你被我吃掉。”
换成谢摇摇,现在肯定被哄好了,但宁时雪对上谢照洲深邃的双眸,发现这对大反派一点儿也不管用啊。
他脚趾尴尬地蜷了起来。
“二哥,”宁时雪试图让他忘掉刚才那一幕,拉了拉他的手,“我想喝水。”
谢照洲起身去给他倒水,但宁时雪实在坐不起来,靠着也很吃力,谢照洲就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喂给他喝。
宁时雪双手老实地放在身上,苍白的嘴唇又红润起来。
他晚上烧得厉害,吃完的都吐了,后来就没再吃,贺霖给他买了饭放在桌上,谢照洲低头问:“饿不饿,待会儿喂你吃饭?”
“……”宁时雪还姿势别扭地躺着,他一时没过脑子,愣愣地问,“就这么喂?”
“不然呢?”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弯了弯,唇角也弯着,嗓音又恢复了一贯的轻佻,“小宁老师想怎么喂?抱在怀里喂也行。”
宁时雪本来就滚烫的脸颊瞬间烧得更红,但他的手没力气,腿也裹在被子底下,想打人都不行,张了张嘴又说不过谢照洲。
他被谢摇摇带坏了,没忍住稍微撅了下嘴,然后又抿了起来。
“二哥,”宁时雪顿了顿,抬起头问他,“你现在开心一点了吗?”
谢照洲愣了愣。
“……你刚才,好像不高兴。”宁时雪还在发烧,眼中都是湿漉漉的水雾。
他整个人有些迟钝,语言系统都退化了,只能想到最简单的,他躺在床上,歪过头问谢照洲,“有人欺负你么?”
谢照洲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这么问他,有点孩子气的,问他有没有开心一点,是不是被人欺负。
而且那个人才是躺在病床上,病痛缠身,需要被照顾的人。
谢照洲眸子沉沉的,仿若山雨欲来,宁时雪很茫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谢照洲突然靠近他,他忍不住紧张,耳根充血泛红,抬起手就想推拒。
谢照洲却只是俯下身,指骨不敢用力,握住他的手,喉结倏地滚动了下,终于没能控制住,隔着纱布亲了亲他的手心。守株待兔
宁时雪被亲懵了, 甚至都没想起来躲,他睫毛颤了下,眼神都是懵的,盯着谢照洲。
谢照洲抬起头, 他眼窝很深, 衬得那双丹凤眼也好像深邃含情,唇角一点一点挑了起来, 突然抓住他的指尖又亲了下。
宁时雪终于反应过来, 他冷白的耳朵尖红到滴血,差点没忍住给了谢照洲一巴掌。
但他现在还不是很想丧偶。
“……你干嘛?”宁时雪浑身滚烫, 也不知道是被烧的,还是因为谢照洲掌心撑着床, 现在俯身压在他身上。
离得太近, 呼吸都交融到一起。
谢照洲半垂下眼,眼神落在他薄红的唇瓣上, 宁时雪下意识地抿了抿,就听到这人厚颜无耻地低声问:“能亲一下么?”
宁时雪:“……”
你觉得呢?
谢照洲喉结滚了滚,嗓音温柔低哑,这次真的哄着他说:“就一下。”
宁时雪满脸通红地推开他,谢照洲怕扯到他手上的伤口, 顺着他的力道坐起身,但是又伸手摸了摸他滚热的额头。
已经输完液半个多小时了,而且退烧药是头一个输的, 现在还没有退烧的迹象。
宁时雪苍白的脸颊滚烫泛红,眼睫毛都濡湿一片, 整个人蔫答答的。
谢照洲没再逗他,他脱掉羽绒服, 坐在宁时雪旁边,拉着他的手。
“二哥,你要睡觉吗?”宁时雪往外挪了挪,给他腾出半边病床。
谢照洲眼底还有淡淡的疲惫,宁时雪也不知道他多长时间没睡觉了,但从燕城连夜赶过来,肯定没休息好。
医院的病房不是说有就有,导演好不容易弄了个单人病房,条件也算不上很好。
而且没有陪护的床位。
谢照洲摇了摇头,病床太窄了,他怕压到宁时雪的手,他将被子拉上去给宁时雪盖好,低声说:“你睡,不用管我。”
宁时雪确实撑不住了,他之前就一直没怎么睡,医院走廊人来人往的,他以为自己还会睡不着,但闻到谢照洲身上冷冽的香水味,他攥着谢照洲的几根指头,竟然睡了过去。
谢摇摇想去找宁时雪,奥特曼都不能吸引他了,他眼眶红红,小脸上委屈吧啦。
他每天晚上都跟宝宝睡觉的,但这些人都不让他去找宝宝。
贺霖是不敢带他过去,不然肯定会哭。
何况宁时雪现在确实状况不好。
外面风雪稍微停下来,导演就赶紧在附近安排了酒店,让嘉宾们过去睡觉,但他跟副导演,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还在医院。
季清跟季宵也在。
官博底下的骂声愈演愈烈,导演发愁到不敢离开,生怕宁时雪半夜出事。
他跟谁都没法交代。
谢照洲晚上过来时,神情也很阴沉,他识相地没跟过去,也没敢多说。
直播间的观众都吓到了,当时都看到了宁时雪去救季宵,宁时雪才将季宵抱在怀里,镜头就突然一抖,顿时黑了下去。
其实导演等人被救上来,就马上去发了直播暂停的通告。
然后到了医院,检查之后说宁时雪跟季宵都没什么大事,没有很严重的伤。
他赶紧又让官博发消息,说是轻伤,已经到医院,让大家放心。
但根本没人相信他。
【???你说轻伤就是轻伤?不管你们开个直播还是发视频,我现在要见到人。@崽崽出发啦@导演孟平。】
【那个冰湖真的很深,摔下去不是开玩笑的,这么冷的天气就算会游泳也没用。】
【我都看到宵宵摔下去的时候好像磕到腿了,导演怎么有脸说没事的?】
【骗谁呢,就你们这个破节目组,真没事早就开直播了吧???】
弹幕倒没说错,要是真的没事,导演肯定巴不得赶紧直播证明一下,虽然肯定有观众会责怪他们没保护好嘉宾,但骂几天也就过去了,不至于没有挽救的余地。
问题导演现在不确定宁时雪情况到底怎么样,万一他说人没事,然后宁时雪又高烧引起什么并发症,他到时候该怎么解释?
“孟导,就这么拖着也不行啊,”副导演发愁地说,“咱们要不然先去找季宵?”
导演本来就心烦,忍不住怒道:“澄清他一个有什么用?!”
他只给季宵直播,不透露宁时雪的消息,这不是更让人怀疑有事吗?
但副导演说的也对,趁季宵现在还没睡觉,他是得去找季宵一趟。
他们过去时,季清不在,病房里只有季宵和节目组的一个工作人员。
导演忍不住皱了下眉,其实他有点责怪季宵,这孩子平常不是挺听话吗?
娃综拍起来难度很大,小孩子太不受控了,但他一直对季宵最放心。
没想到季宵给他搞出这么大的事儿来。
他想起季清也很心烦,就算节目组腾不出人手帮忙,自己的孩子怎么不带好啊。
但他也顾不上责怪谁了,他蹲下来,语气温和,跟季宵说了几句话,等季宵没那么害怕他,就跟季宵商量,“叔叔给你拍个视频行不行啊?很多人都在担心你。”
季宵乖乖地点了点头。
现在都在问季宵的腿有没有受伤,导演就让人把季宵的裤子卷到膝盖,想拍个视频证明一下,结果裤子才卷起来,他脸色陡然一变,旁边工作人员都吓得捂住了嘴。
季宵很瘦,但毕竟是三岁多的小崽崽,还有婴儿肥,他软乎乎的小腿上,有好几道淤肿,肤色又苍白,扎眼极了。
他拍了好几年娃综,什么家庭,什么小孩子没见过,这根本不是摔出来的。
季清晚上一直在跟经纪人打电话,他甚至不太敢点开微博,热搜上乌烟瘴气,有辱骂他的,也有安慰他的。
【这么大的雪,就算不拉住孩子,也不能让他靠着外面走啊,这难道不是常识吗?季清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宵宵太听话了,才没想到他会突然走开吧,万一宵宵出事,肯定季清最难过,不能理解为什么现在骂他。】
【我只想知道宁宁跟小汤圆现在怎么样了,导演怎么一声不吭,我真的很心慌。】
季清的经纪人把他破口大骂了一顿,他带了季清好几年,付出这么多心血,现在上个综艺,全都给他毁了。
但季清跟他说了季宵人没事,他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样就是个意外,等过几天事情平息一点,好好出来道个歉就行。
季清心里却惴惴不安。
他拿着手机往病房走,就见副导演站在病房外,正往里张望,还有摄像师在。
他瞬间慌了神,脸色苍白,走过去问:“导演,你们怎么……”
病房内,季宵的裤子还卷在膝盖上,明晃晃的淤伤,导演脸色难看到极点,问他:“季老师,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倒是想替季清找借口,什么保姆虐待,甚至他们工作人员私下虐待。
但怎么可能呢?
就算傻子都不会被骗过去。
上综艺以后,孩子就一直跟着季清,尤其这个伤还肿着,一看就是这一两天打出来的,他们这几天已经开始24小时直播了,真有什么人靠近季宵,肯定都会拍到。
唯一拍不到的就是卫生间这些地方。
除了季清谁还能去?
现在好了,他根本没法再澄清,拍个视频肯定会被看到,还是拍照然后p图?这个后果他们节目组可承担不起。
“季老师,你今天晚上想想吧,”导演沉着脸说,”明天早上给我个解决方案,不然我就只能这样直播了。”
季宵茫然地抬起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季清摇摇欲坠,脸色苍白至极,他也察觉到不太对劲,小手连忙把裤子揪了下去。
等导演走了,季清瞬间跌坐在病床上,手都在发抖,他之前没敢告诉经纪人他打季宵的事,就昨天晚上,他气狠了拿晾衣架抽了一下,他根本没想到会被人发现。
他还不死心地给谢寒舟发了消息,谢寒舟没理他,他又去找邱鸣川他们。
然后又被邱鸣川拉黑了。
季清手脚冰冷,他极力冷静下来,出去找护士,要了点药给季宵擦上。
他自欺欺人地宽慰自己,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呢,镜头挪远一点,不一定能拍出来。
导演肯定也不想让娃综上发生这种事,能帮他就都会帮他的。
季宵擦了药,就躺在床上睡觉了,他想让季清陪他一起睡,但季清神经质地啃着指甲,他没敢开口,只是努力将自己蜷起来。
不想再惹舅舅难过。
季清浑身紧绷,撑到半夜才终于坚持不住,忐忑地睡了过去。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深夜三点多,突然有张照片在网上传开了,很明显是偷拍的,对方拍了季宵的小腿,没有拍季宵的脸,但从衣服上也能认出来到底是谁。
而且季宵小腿上有个小月牙一样的胎记,综艺拍了这么多天,直播间的观众都认得。
【???卧槽,这什么情况?】
【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季清虐娃?还是什么人打的?】
【这裤子就是宵宵今天穿的,他在这个综艺上头一次穿,底下还是雪地靴,肯定在北城,除了季清还能有别人吗?】
【我之前就觉得宵宵很怕他,但是每次一提都会被他的粉丝骂,什么好人啊拍个综艺还不停地让崽崽学习?】
【难怪导演到现在不发澄清,是不敢发吧,还是季清不敢让他直播?】
【@季清,解释解释?】
季清的粉丝当然不相信,还在替他辩解,现在是深夜,发现这条微博的人并不多,直到凌晨五六点,#季清虐娃#突然飙到了热一。
季清是被经纪人的电话惊醒的,他整晚衣服都没换,狼狈地扑过去拿起手机。
“季清!”经纪人怒气冲冲,“你他妈的不想混了吗?照片到底怎么回事?!”
季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在此刻突然断了,好像有什么糟糕的事情终于发生,他双手颤抖登上微博看了一眼,然后眼前瞬间一黑。
他怎么知道是谁拍的?!
现在热搜彻底压不住了,本来还能糊弄过去,但现在所有人都要求看季宵的伤口。
宁时雪是半夜退烧的,退烧时浑身都已经湿透了,在睡梦中紧紧攥着谢照洲的手,终于睁开眼时,除了谢照洲,谢摇摇也在。
谢摇摇撅着小屁股趴在他枕头旁边,软乎乎的脸蛋肉埋在他颈窝里。
导演见他醒了,这颗心也终于放到肚子里,赔着笑脸,过来说想让他登一下微博,告诉大家已经没事了,宁时雪倒也没拒绝。
他给自己裹着纱布的手拍了张照。
【宁时雪V:擦破了一点,不严重。】
他才发出去,就瞬间涌出一大堆评论,手机甚至都开始卡顿。
“先吃饭。”谢照洲去楼下买了早餐,
宁时雪昨晚到现在都没怎么吃,终于退烧,才发现自己饿得胃疼。
宁时雪嘴上乖巧地嗯嗯,但手上还在刷微博,他这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季宵的伤还没好,他的腿昨天冻到了,淤痕现在还是很明显,季清根本没办法澄清,他也不敢承认,现在还没出声。
他越这么沉默,越证明心里有鬼,不然真的没事,谁愿意顶着虐娃的骂名?
不都得赶紧解释吗?
而且,季清被谢寒舟包养的事,在圈内也不是什么秘密,他能接这么多男主戏,很多都是谢寒舟从盛星娱乐给他要的。
谢寒舟对季清不上心,季清跟他要资源,他手头没有,就随意踢掉几个演员,让季清带资进组,也没考虑过季清在圈内怎么混。
几年下来,季清得罪了不少人。
但以前有谢寒舟护着,谁敢惹谢家的三少爷,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眼看这个综艺上谢寒舟跟季清闹掰,季清又出了虐娃这么严重的事,才终于有人开始暗戳戳地煽风点火,买营销号的通稿,雇水军,甚至还有在自己微博,直接阴阳怪气的。
【我真的会笑死,还真有人觉得谢寒舟在跟季清谈恋爱?除了谈恋爱,你们不知道还有一种叫包养吗?】
【带资进组抢别人角色,扭头还装白莲花,这也能吹敬业?】
季清脑子混沌一片,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只是机械地刷着微博。
每个字都像刀尖一样扎到他心里。
他清秀的面容甚至有些狰狞,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够吗?
这些人是不是想逼死他?!
他完全没想过,宁时雪因为他跟谢寒舟,被辱骂了整整三年,到底该多痛苦。
他只是被骂了一个晚上,就已经受不了了,何况宁时雪当时没有粉丝,他还有这么多粉丝,到现在都在替他说话。
事情越闹越大,季清这辈子都没同时上过这么多热搜,他出道到现在,这是最红的一天。
之前就有人觉得,宁时雪被骂倒贴老男人的事情很蹊跷,怎么谢寒舟一来,宁时雪就突然上了热搜,简直像在给什么人当垫脚石。
现在骂声激荡,都在逼问当初那个id叫娱乐前线的营销号。
季清是匿名给营销号提供的消息,但娱乐前线怎么也没想到,这居然是个假消息。
他这么多年,手上几乎没有假料,所以才把这个营销号做得这么大。
季清简直害惨了他,当晚就掉了几十万粉丝,现在他说什么都被人怀疑。
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他私下想尽办法,终于发现是季清做的。
但他也知道季清被谢寒舟包养的事,他根本不敢得罪谢寒舟,原本想着忍气吞声算了,谁知道居然有这么一天。
他索性一口气都发了出去,那个给他发消息的,绝对是季清的经纪人。
【@娱乐前线:你们想知道的都在这儿了,这次我不背锅。】
他手头证据确凿,就是季清经纪人给的假料,季清不可能毫不知情。
季清人设彻底崩塌。
【我粉了他三年,突然觉得像个笑话。】
【怪不得谢总来了他这么慌,不能再踩着宁时雪上位,能不慌吗?】
季清已经彻底走投无路了,就连经纪人都不再接他的电话。
宁时雪被安排了转院,其余嘉宾也都离开酒店,去了穆爷爷家,导演怕季清情绪激动,对季宵做出什么事来,先抱走了季宵。
现在雪山脚下,这个冷冰冰的医院,只剩下季清一个人。
事情却还没有结束。
谢寒舟包养了他三年,跟他暧昧不清,什么都不解释,也不承认,但傍晚时,却突然发了三年来的头一次澄清。
彻底否认了他跟季清的恋人关系。
但他跟季清确实来往过密,被拍到去酒店,季清去他家,加起来不止一次。
他这么做,也就等于实锤了包养。
【好荒唐。】
【突然觉得宁时雪真冤枉啊,他虽然是舔狗,但他还真没当小三。】
【我现在很想知道,季清的粉丝这三年来怎么有脸骂宁时雪的,包养更高贵吗???】
【都应该给宁时雪道歉吧?】
【救命,我以后再也不骂宁时雪了,什么作精啊,这种作精能不能给我一个?】
–
宁时雪被转到了北城的中心医院,导演从上到下给他开了个检查,终于做完已经是两三个小时之后了,他也刷到了谢寒舟发的微博。
不得不说,每次他觉得谢寒舟渣的时候,谢寒舟都能再刷新他的下限。
谢寒舟这么做,等于彻底断了季清的后路,季清再也没有洗白的机会了,再加上虐娃这么严重的事,这辈子都不能翻身。
明明是枕边人,却给了致命一击。
包养的事说出来也不好听,但又不是谢寒舟被包养,而且他现在撇清关系,季清虐娃的事也就影响不到他,不用等几年,只需要几个月,也就没多少人再提这茬了。
等到季清退圈之后,再提起来,也顶多说他包养过个小明星。
到底是什么人,谁还记得呢?
宁时雪饶是自认冷血,也不得不承认他比不过谢寒舟。
难怪原著经常说,谢家人的心都是冷的。
嘉宾们都去了穆爷爷家,导演把谢摇摇跟季宵也带了过去。
宁时雪不发烧了,检查结果也没什么问题,但他要输液,今晚还得住在医院里。
谢照洲将近三天几乎没合眼,就在他旁边的病床上躺了一会儿。
醒来时,宁时雪还在睡,他还没输完液,乌黑纤长的眼睫垂下来,在苍白脸颊遮出一片阴影,白皙的下巴尖都埋在被子底下,本来就很瘦,这场高烧之后感觉又清瘦了一点。
谢照洲握了握他纤细的指尖,就出去买晚饭,在医院走廊碰到了贺霖。
贺霖也不太放心,问:“没再发烧吧?”
“嗯。”谢照洲应了一声。
贺霖都没想到宁时雪会去救季宵,谁都有可能去,宁时雪明明是最不可能的人,而且季宵还真的被他救上来了,除了宁时雪的手比较严重,两个人可以说毫发无伤。
就连唐鹤安,都不一定能做到。
他突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宁时雪是真的变了,简直判若两人。
他本来觉得,反正谢照洲都跟宁时雪结婚了,几年之内肯定离不了,宁时雪看着又比原来听话,也不是不能凑合一下。
但他现在想,应该能认真一点。
谢照洲跟他不一样,不是爱玩的人,而且贺霖又不是不知道谢家那些破事,换成他,他都不敢想他现在会是什么样。
说不定早就被谢家人逼死了。
他是个导演,看人的眼光很毒辣,他知道宁时雪对他们所有人都一样的冷淡,甚至一开始对谢摇摇也很冷淡。
但宁时雪去给谢摇摇抢星星的那个晚上,毫不犹豫去救季宵的时候,他身上有种被藏得很深的热烈,明亮得像恒星。
谁能有赴死的勇气,换成他是不行。
就算他知道宁时雪演技很差,那一瞬间都差点想找宁时雪跟他拍戏。
但凡宁时雪不至于太没天赋,也愿意听他的,他就绝对能把宁时雪捧红。
而且宁时雪好像有点喜欢谢照洲。
虽然他没证据。
要是宁时雪心甘情愿陪谢照洲待在谢家,对谢照洲来说,应该不是坏事吧?
他承认他这么想是有点自私。
贺霖难得这么认真,跟谢照洲说些什么,这个狗逼却懒到没骨头似的靠在车门上,眼都没抬一下,他也懒得再管。
他来医院是给淼淼拿哮喘药的,贺淼稍微有点哮喘,不严重,但傍晚突然不太舒服。
谢照洲出去买晚饭,就在医院对面的那家餐厅,到店里时,他刷了下微博,这才知道谢摇摇为什么跟他要十个亿。
谢照洲:“……”
谢照洲被孝得有点头疼,但眼神落在宁时雪身上,忍不住一怔,他突然发现,宁时雪跟他在一起,好像没笑得这么开心过。
–
宁时雪醒来时,输液针已经拔掉了,谢照洲不在,他的羽绒服搭在椅子上。
羽绒服兜里还有他昨天戴的手套。
这次衣服没弄脏,宁时雪怕谢摇摇他们看到他手上的血,也是先戴了手套,才把手放到兜里,但手套脏了,棉花都被血湿透。
宁时雪垂下眼扔到旁边。
他躺得浑身发软,起来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谢照洲恰好推门进来。
北城这股冷流来势汹汹,晚上又在下雪,谢照洲肩头上都是积雪,但羽绒服的拉链没拉着,宁时雪看着都觉得冷。
“宁宁,过来。”谢照洲站在门口叫他,他双手上都拎着东西。
宁时雪:“……”
宁时雪突然不太想去,他想起他平常也是这么叫谢摇摇,就像叫小狗似的。
天道好轮回。
但他还是走了过去,脸上有些懵,抬起头问谢照洲,“干什么?”
谢照洲抬起手,让他从自己羽绒服内侧的口袋里拿东西,宁时雪耳尖泛红,谢照洲确实腾不开手,但他这样拿也很奇怪。
他只能尽量不碰到谢照洲,也没有看他,拿出来时,眼眸顿时一怔,是双新手套。
又厚实又暖和。
他才拿出来,谢照洲就突然收起手臂,守株待兔似的,将他抱到了怀里,谢照洲羽绒服本来就敞着,他恰好被谢照洲裹在羽绒服里,抬起头时,鼻尖就蹭过谢照洲的喉结。
“……”
很难怀疑不是故意的。
谢照洲手臂搂住他,宁时雪穿着病号服,本来浑身冰凉,现在甚至有点热。
他的手都没地方放了,不想去抱谢照洲的腰,就只能直挺挺地垂下去。
谢照洲垂眸看他,宁时雪满脸憋红,不自在地想往后退,但又躲不开,仰起头时磕巴地说:“你看我干什么?”
贺霖的意思,其实谢照洲知道,但他不需要宁时雪挽救他的沉疴痼疾,只想让他像现在这样开心就好了。
谢照洲仍然盯着他的脸,但那双深邃的黑眸弯起来,嗓音带着懒洋洋的欠,低笑了声说:“在欣赏小宁老师的美貌。”投怀送抱
宁时雪本来还不想丧偶, 但他现在觉得丧偶也不是不行,他甚至可以亲自动手。
问题是他整个人都被谢照洲裹在羽绒服里,抱得太紧了,手都抬不起来, 他低头想踩谢照洲的脚, 又迟疑了下。
谢照洲的鞋应该也很贵,他估计赔不起。
宁时雪还在纠结, 谢照洲对上他的双眼, 又将他往怀里抱了抱,下颌抵在他的发顶上, 像个温柔的大尾巴狼。
简直放任他打人。
宁时雪脸红耳热,终于能没忍住, 负气似的使劲往他腿上踹了一脚, 然后从谢照洲手里抢过餐盒,就扭头去吃饭。
谢照洲伸手都没捞住他。
宁时雪低头吃饭, 吃了几口,才发现谢照洲仍然在门口站着,他抿着箸尖,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二哥,你怎么不来吃饭?”
谢照洲姿态懒散, 靠坐在旁边的柜子上,那双狭长的黑眸弯着,语气却很幽怨, “我的腿受伤了,得小宁老师过来扶我。”
宁时雪:“……”
他本来不想管谢照洲的鬼话, 但他有时候确实控制不住力气。
该不会真的踹疼了吧?
宁时雪抿了抿嘴,站起身走过去, 然后就谢照洲搂住腰揽到了怀里。
“……你放手。”宁时雪挣扎了下,冷白的肌肤都泛起绯色,抬起头怒视他。
谢照洲没能忍住,冒着被揍的风险,亲了亲他泛红的耳朵尖。
他在谢家长大,就没见过宁时雪这样心软的人,心软到骗他一万次估计还是会上当。
谢照洲垂下眼,他眸底深邃幽暗,都是宁时雪看不懂的情绪。
手臂也收紧了一点。
宁时雪抬起手揉了揉耳朵,但耳朵反而越揉越烫,像白玉染了胭脂色,他憋了憋,推开谢照洲,这顿饭吃完都没再跟谢照洲说话。
导演组现在还焦头烂额,季清虐娃,他们肯定得跟季清解约,宁时雪受了伤,他们也不敢让宁时雪带伤坚持。
这综艺恐怕得暂停录制了,导演都不敢想损失会有多严重。
宁时雪又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做完检查才出院,谢照洲开车带他去穆爷爷家。
凌晨,导演让官博发了节目暂停的声明,然后又发了道歉信。
至于重启的时间,目前待定,起码得等宁时雪好全了,而且他们还得再去找新嘉宾。
谢摇摇哼哼唧唧的,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季宵也没睡,大家都陪着他们。
“要不要玩这个奥特曼卡牌啊?”贺霖拿起来在他们眼前晃了晃,“叔叔陪你们玩?”
谢摇摇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白软的脸蛋上,他一边哭一边玩,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呜呜呜,怎么会介样啊,大爸爸和宝宝都不在这里。
导演简直顶不住他委屈的眼神,良心一痛,赶紧离开了这个地方。
谢摇摇抬起小胖手擦了擦眼泪,他就知道,介个坏叔叔,肯定是小黑猪变的。
他觉得谢摇摇大魔王太可爱了,所以要抓他去别人家里当小孩子。
宝宝什么时候能来救他呢?
贺爸爸也在旁边逗季宵玩,季宵还是乖乖的,没哭也没闹,穆娜拿了一个洋娃娃给他,他在低头给洋娃娃穿小衣服。
折腾到后半夜,两个崽崽才困到不行,终于睡了过去。
谢摇摇睁开眼就见到了宝宝,他还没完全睡醒呢,揉了揉眼睛就突然哭了出来,抱住宁时雪的脖子,小脸都哭成了花猫。
他还没跟宁时雪分开过这么久。
昨天晚上做梦都以为宁时雪不要他了,他才不是大魔王,他是小崽崽。
谢摇摇哭了好一会儿,眼睛都肿成了桃子,趴在宁时雪怀里哽咽喃喃。
宁时雪挑了下眉,故意惊讶地说:“你这么想我啊?”
谢摇摇大魔王甚至都没有反驳。
他小脸上委屈极了,他这么想宝宝,但宝宝看起来都不想他,肯定是外面的妖怪跟宝宝说了他的坏话。
这个综艺突然停播,之后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录制,想再见面说不定会很难。
好歹拍了这么多天,嘉宾们突然有点不舍,大人都这样,何况是小崽崽们,
贺淼也已经哭了一鼻子。
“咱们明天再走吧,”唐鹤安提议,“晚上再一起吃顿饭。”
嘉宾们都没有意见。
穆爷爷跟穆奶奶也想让他们再多住一晚,老人家喜欢小孩子,热闹了好几天,一下子都要走,冷不丁怪冷清的。
嘉宾们下午分头去买食材,而且还想给穆爷爷他们一家送份礼物。
这些天多亏他们照顾。
宁时雪病还没好,他跟崽崽们,还有贺爸爸都待在家里休息。
差不多傍晚时,唐鹤安跟燕停开车回来,但谢照洲跟贺霖因为堵车还在路上。
宁时雪在医院躺了这么久,难得想出趟门,雪已经停了,外面不是很冷,他就带着谢摇摇在这条街上逛逛。
路过一家小超市,在门外就能闻到关东煮的香味,反正离晚饭还有几个小时,宁时雪忍不住问谢摇摇,“阿崽,你饿不饿?”
谢摇摇小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但他白嫩的脸蛋相当严肃,拒绝了宁时雪,“不可以,大爸爸说,不能让宝宝在外面乱吃东西。”
宁时雪:“……”
宁时雪很不服气。
他还没跟谢摇摇争辩出个结果,旁边就来了一对母女,小女孩使劲拉住妈妈的手,闹着说:“我要吃关东煮,我要吃。”
“不行,”妈妈果断拒绝,“晚上回家吃饭。”
小女孩哭唧唧,“妈妈骗人,你都说好了,今天我过生日,想吃什么都行。”
那个妈妈脸上出现一丝犹豫。
宁时雪跟谢摇摇大眼瞪小眼,然后他抓住谢摇摇的小胖手,也蹲了下去,他眼眶也红红的,说:“我今天过生日,我就要吃。”
小女孩:“……”
小女孩都不想哭了,扭过头盯住他们。
嗯?嗯?
谢摇摇乌黑的眼睛瞬间睁大,宝宝居然过生日,他都不知道。
那个妈妈还没松口,但谢摇摇已经拉住宁时雪开始往超市走,他也觉得过生日就应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窝们肘。”谢摇摇小手一挥。
带宝宝去买好吃的!
但谢摇摇的小脸上有些发愁,他还没给宝宝买生日礼物呢。
宁时雪厚着脸皮说:“什么礼物啊,怪破费的,你请我吃关东煮就行。”
大反派谢摇摇完全没意识到被骗。
宁时雪倒也不贪心,他晚上还想吃饭,只要了三串关东煮。
谢摇摇抬起他的儿童手表结账,滴的一声,划走了十块钱巨款。
他软嘟嘟的小手拉住宁时雪,还不忘给店员小姐姐介绍,“介个,是窝的宝宝,宝宝过生日,窝们来吃好吃的。”
其实他们一来,店员小姐姐就认出了他们,宁时雪现在还是挺火的。
她笑得合不拢嘴,低头问谢摇摇:“你跟宝宝关系这么好呀?”
“对哦,”谢摇摇激动地翘起小脚,拿小奶音说,“窝跟宝宝天下第一好!”
宁时雪:“……”
救命啊,这是什么社交恐怖分子。
宁时雪差点原地离开这个星球,终于吃完,天已经黑透了,他跟谢摇摇拉着手往回走,谢摇摇攥住他的手一晃一晃的。
“谢星星,”宁时雪捏了捏他的小手,没忍住问,“除了你爸爸妈妈,还有你大爸爸……还有你爷爷奶奶他们,以后你能最喜欢我吗?”
可恶,不然他就要跟大反派离婚。
谢摇摇双眼迷茫 ,他本来就是最喜欢宝宝的,因为他的爸爸妈妈都只有一个,大爸爸只有一个,宝宝也是他唯一的宝宝。
谢摇摇扑过去抱住他,拿小肉脸使劲蹭了蹭他的腿,“好哦。”
他们回去时,谢照洲跟贺霖也恰好回来,带了给穆娜一家的礼物。
贺爸爸他们也把晚饭做好了,等吃完饭,嘉宾们才一起离开,去了酒店。
节目组终于做了次人,今晚在同一家酒店给嘉宾们安排了房间。
宁时雪去洗澡,谢摇摇才偷偷跑去找谢照洲,他就像个小漏勺一样,什么都往外说,他抱住谢照洲的腿悄悄告诉他,“大爸爸,大爸爸,宝宝今天,过生日哦。”
“……什么?”谢照洲愣了下。
“窝带宝宝去吃饭饭。”谢摇摇举起他的儿童手表,他的十个亿,现在少了十块钱呢。
他本来把十个亿给了小黑猪妖怪,但小黑猪妖怪没拿他的钱就离开了宝宝。
介个小黑猪,人还怪好的。
谢照洲并不知道宁时雪的生日到底在什么时候,但除了私生子,宁时雪是宁家唯一的孩子,宁家以前对他很上心。
每年都会办生日宴,他记得应该在年底。
谢照洲几乎确定了他心里的猜测,但他现在顾不上多想这个。
宁时雪洗完澡出来,就见谢照洲又穿好了衣服,还给谢摇摇套上了小羽绒服,谢摇摇懵懵的,被裹成了软乎乎的小团子。
“借我一下。”谢照洲抱起谢摇摇跟他说,“待会儿就回来。”
宁时雪:“……”
宁时雪一头雾水,这到底谁的崽啊?
谢摇摇被抱了出去,他茫然地问:“大爸爸,窝们去哪儿呀?”
谢照洲带他去了一家蛋糕店,但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半了,来不及订做,店里的成品也没剩很多,只能勉强挑一个。
“你觉得他会喜欢哪个?”谢照洲将谢摇摇放下来,然后问他。
原来是给宝宝买生日蛋糕,谢摇摇瞬间激动起来,他迈开小短腿,毫不犹豫走向了一个粉嫩的小猪蛋糕,“介个!”
谢照洲:“……”
谢照洲毫不怀疑,要是他买这个,今晚他就会收到离婚协议。
“不行,换一个。”谢照洲说。
谢摇摇瘪了瘪嘴,宝宝明明就是小猪,介个小猪,还软乎乎的。
但大爸爸不答应,他蹲在地上,托着小胖脸纠结了半天,又指了指一个星空蛋糕。
蛋糕是深蓝色的,车厘子夹层,表面撒了很多糖霜,裱花也很漂亮。
乍一看就像星空。
谢照洲让店员打包,然后去结账,但礼物来不及买了,只能先带蛋糕回去。
宁时雪还趴在床上打游戏,他眼神比谢摇摇还懵,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直到谢摇摇过来找他。
谢摇摇大魔王被安排去带宝宝去客厅,他努力抬起小手想去捂宁时雪的眼睛,但他的小短腿在地上扑腾,怎么也够不到,最后只能拉住宁时雪的手带他过去。
谢摇摇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像赛罗奥特曼一样高呢?
晚上又下起了雪,客厅的灯都被关掉了,只有外面的雪光,还有眼前的蜡烛亮着。
“宝宝,生日快乐!”谢摇摇像个小花蝴蝶,张开手在宁时雪双腿中间穿来穿去。
宁时雪:“……”
救命。
其实宁时雪有点尴尬,他就是随口说的啊,他又不知道自己生日什么时候,只知道是个冬天,而且他几乎没过过生日。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但还好谢照洲并不是什么胡乱煽情的人,关了灯也只是觉得这样蜡烛就能亮晶晶的,宁时雪应该会喜欢。
他们很快就坐下来吃蛋糕。
谢摇摇吃到一半,小脑袋就困得一点一点,歪到宁时雪腿上睡了过去。
谢照洲这才问他,问得很直白,“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等宁时雪主动开口,他得等到下辈子,不如直接问更快。
宁时雪抬起头,蜡烛的光映在他眼底,明明灭灭的,直到谢照洲以为他不会开口了,他才终于眼巴巴地说:“我想要一个饼干盒。”
宁时雪给他比划了下,大概巴掌大,盒子外边是很漂亮的走珠迷宫。
说完,他又低下头吃蛋糕,忍不住抿了抿叉子,有点难为情,这种东西他都不知道去哪儿买,何况让谢照洲买也不合适。
这听起来就是小孩子的东西。
谢照洲还真的见过,但那是在他高中的时候,学校小超市里偶尔有这种东西。
谢照洲没开口,宁时雪也没说话。
顿了一会儿,宁时雪才尴尬地说,“谢老师,你就当我在……”
他本来想说你就当我开玩笑,但谢照洲却已经拿起车钥匙,低头说:“出去找找?”
谢照洲不等他再拒绝,就将他拉起来,然后给他套上羽绒服。
宁时雪都来不及反抗。
谢摇摇又被抱去贺霖那边,贺霖已经麻了,季宵也在他这儿。
算了,他就是带孩子的命。
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很多店都关了门,谢照洲带他去路上为数不多亮着灯的超市挨个找,但是都没找到。
路上积雪很深,车不太好开,眼看已经找了一个多小时,宁时雪没扎头发,乌黑碎发垂在白皙的脖颈上,耳朵尖都有些泛红。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还挺作的。
宁时雪终于忍不住揪了揪谢照洲的衣服,“算了,二哥,我也没有很想要。”
但这样一听更作了,不是很想要还让人大晚上在外面开车。
宁时雪脚趾尴尬地抓了抓地。
谢照洲将车停在一家24小时的超市外,然后拉住他的手下车,店员困得昏昏欲睡,撇了一眼有人来,就没再理他们。
“你喜欢哪个?”谢照洲问,“还是都要?”
货架上很多饼干盒,宁时雪犹豫了一秒,拿了个深蓝色的。
谢照洲又去买了钳子之类的工具,还有那种很薄的塑料板。
店里本来就有吃饭的地方,有几个小桌子还有椅子,现在深更半夜,根本没人过来吃东西,店员就答应他们待着。
宁时雪怀里抱着谢照洲的羽绒服,还有他自己的围巾,坐在旁边小板凳上乖乖地等着。
他没想到谢照洲连这个都会做。
但手头的东西不多,做起来很困难,等终于做好走珠迷宫,谢照洲又将饼干盒打开,镂空刻了几道,然后在里面装了几个小灯,为了避免珠子掉下去,中间隔了层很薄的透明塑料。
又将开关固定在饼干盒底部。
里头的小饼干已经被宁时雪炫完了,他留了几个给谢摇摇他们。
背灯一亮起来,走珠迷宫瞬间看起来亮晶晶的,映着宁时雪漂亮的眼睛,他眼底就好像有细碎的星星一样。
“这样行不行?”谢照洲递给他。
宁时雪接过去,他低头玩了下,谢照洲弄的迷宫有些难度,他抬起手换了好几个角度,才终于让小珠子掉下去。
宁时雪以前也有这样一个饼干盒。
他是在雪天被遗弃的,当时冻坏了,小时候身体也不太好,打架都打不过别人,在孤儿院也抢不到玩具。
在他五六岁的时候,有次过生日,被睡在他上铺的小男孩抓住头发揍了一顿。
晚上他躲在被子里哭,抹了一会儿眼泪,决定偷偷出去拿玩具。
他就玩一个晚上,然后再放回去,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蹑手蹑脚地跑出去,偷了一个漂亮的小饼干盒,怕被人发现,他没敢回宿舍,就在孤儿院的走廊里,蜷在破沙发上睡。
小饼干盒被他抱在怀里。
本来他想玩一个晚上,但是太困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他还做了个梦,梦到他是一个小海獭。
他小时候最想当海獭,因为海獭有个兜兜,他也想有个兜兜,就可以把最宝贝的东西都放进去,他的就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他还梦到自己把饼干盒藏在了兜兜里,但他其实放在了肚皮上。
然后一翻身,饼干盒就摔到了地上,走珠迷宫都摔裂了,小珠子滚到了沙发底下。
动静很大,他瞬间就被吓醒了,院长奶奶也听到了声音,马上赶过来。
宁时雪眼圈都是红的,他觉得他肯定会挨打,因为他偷东西。
而且他们这个地方,想要玩具太难了,谁会给罪犯的孩子送玩具。
所以每一个都很珍贵。
但是老院长却没打他,她头发花白,跪在地上找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找到那个小珠子,然后拉住他的手,去了她的卧室。
甚至也没有骂他,又重新做了一个。
宁时雪就低着头,站着旁边等,小手背在身后,他瘦极了,衣服空荡荡的,低头时能看到雪白后背上凸出的骨头。
壁灯昏暗暖黄,老院长做好了那个饼干盒,放到他手心里。
老人家的手有些冰凉,但按在他头顶上却是温暖的,嗓音也很温柔,“这个是给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啊,宁宁。”
宁时雪是没有家的,但他抬起头,这个寒冷的晚上看不到太多星星。
他还是有点想家了。
宁时雪跟着谢照洲往车旁走,谢照洲怕他冷,就一直搂着他,宁时雪这次竟然没躲,走到车门前,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他几乎是撞在谢照洲怀里的,谢照洲被撞得身形微晃,抱着他站稳。
谢照洲一怔,将他抱紧,殷红的薄唇勾了下,掌心按住他的发顶,语气低沉暧昧,“怎么了小宁老师,突然投怀送抱?”
但他还没来得及多说,低下头时,就见宁时雪眼睫颤了下,眼圈都是红的,眼泪滚烫,砸到了他的手背上。
砸得他心头一烫。私奔
谢照洲头一次见到宁时雪掉眼泪, 他眼圈泛红,眼泪掉得悄无声息,沿着脸颊滚下去,冷白的脸颊也跟着泛红。
明明这个夜晚比燕城的深冬还冷, 却好像听到了一点冰雪消融的声音。
宁时雪觉得很丢人, 但是他又控制不住,想到这么丢人, 眼泪反而掉得更快了, 他小声吸了吸鼻子,就抬起手去擦眼泪。
手上的纱布都被弄湿。
“别拿这个擦。”谢照洲垂下眼眸, 堪称温柔地捧着他脸颊,指腹揩掉他眼尾的湿痕。
宁时雪鼻尖都冻得泛红, 他眼底都是泛滥的水光, 眼尾湿漉漉的红,睫毛稍微颤几下, 眼泪就沿着苍白的脸颊又淌下来。
他想躲开谢照洲的手,抬起头时被冷风灌了一腔,忍不住小声打了个哭嗝。
宁时雪:“……”
谢照洲:“……”
宁时雪愣了愣,脸颊瞬间爆红,他耳朵尖红到滴血, 额头抵在谢照洲胸口上,羞耻到抬不起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谢照洲本来是想忍住的, 但实在没能忍住,在他头顶低笑了一声, 宁时雪几乎能感觉到他忍笑时胸膛的颤动。
宁时雪:“……”
突然起了杀心。
但不等他恼羞成怒,谢照洲已经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 然后连搂带抱地将他裹在羽绒服里,带着他往车上走。
宁时雪满脸滚烫,挣扎说:“我自己走。”
谢照洲却不肯放开他,甚至搂紧他的腰将人往起抱了抱,谢照洲本来就比他高了大半个头,宁时雪双脚都差点离地。
“……你干什么,”宁时雪面红耳赤,不得不抬起手搂住谢照洲的脖颈,他紧张地左右望了望,“被人看到怎么办?”
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连车都很少经过。
“被人看到又怎么样?”谢照洲将他放下来,狭长的黑眸弯起来 ,语调拖得很长,带着点暧昧,“谈恋爱犯法么?”
宁时雪懵了下,等反应过来顿时羞耻,脱口而出地反驳说:“我没跟你谈恋爱。”
谢照洲倒也不恼,他抬起手将宁时雪的围巾拢好,就像哄人似的,慢条斯理地顺着他说:“嗯,是我跟你谈。”
“……”
这有任何区别吗?
宁时雪揉了揉发烫的脸颊 ,根本骚不过他,低头抿了下嘴,但他手上还拿着那个饼干盒,又对谢照洲生不起气来。
他被谢照洲裹在羽绒服里,好像也不觉得讨厌,指尖蜷了蜷,伸手攥住谢照洲的毛衣。
外面太冷了,谢照洲也没多耽搁,就将人搂在怀里上了车。
北城这么冷,雪停了以后,晚上星星反而更亮了,宁时雪趴在车窗上。
他漂亮的眼眸也亮晶晶的。
谢照洲突然心头一软,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又被宁时雪拍开。
谢照洲又攥住了他那只手,强行握在掌心里,宁时雪冰凉的指尖都被揉得温热。
等不得不开车,谢照洲才放开他。
他们回去时,贺霖还没睡,谢照洲给他发了条消息,他就让谢照洲过去接孩子,不然谢摇摇睁开眼见不到宁时雪,肯定又要哭。
贺霖在熬夜写剧本,他有部电影下半年要拍了,但出了点问题,剧本必须修改。
他将谢摇摇抱出来,没忍住嘴欠了一句,“私奔回来了?”
宁时雪:“……”
宁时雪在外面哭了一会儿,眼眶现在还是红的,他其实对谢照洲的骚话已经有点免疫了,但是被贺霖一调侃,他耳尖也跟着通红,往谢照洲身后躲了躲。
谢照洲眼神冷冰冰的,睨了贺霖一眼,将谢摇摇抱过去。
宁时雪脸皮太薄,贺霖也没再多说,不然跟欺负人似的。
已经很晚了,宁时雪他们回去睡觉。
导演组还在商量季清的事该怎么办,他们是不在乎季清的死活,现在恨不得跟季清撇清关系,但季宵还在他们节目组。
事情发酵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三天,早就错过了最佳的公关时间,季清却始终没回应。
很多代言都陆续跟他解约。
尤其粉丝一直都知道季清带着个孩子,他还代言了很多婴幼儿牌子,虐娃影响恶劣,好几家公司甚至都开始起诉他。
经纪人保不住他了,还被公司高层好一顿斥责,也对他提出了解约。
眼看季清身败名裂,但他又没把季宵打得多严重,谁都不可能留着孩子不还给他。
导演简直发愁。
他现在怎么做都得挨骂,他把孩子给季清,矛头肯定会指向节目组,质问他们季清在私下虐待季宵该怎么办。
但不给季清,也是不可能的,就算有这个权力,他也不想替季清养孩子啊。
何况还没有。
季清现在住的宾馆,离他们这个酒店不远,导演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天亮过去找他一趟,当面再商量一下。
但等到凌晨,他还没睡醒,酒店外就突然传来一阵警笛声。
划破了北城寒冷的夜空。
“孟导,出事了!”副导演慌慌张张地过来敲门,“季清被抓了!”
导演一懵,“什么?!”
就连嘉宾们都听到了动静,唐鹤安跟贺霖也出来看了一眼。
–
季清知道自己肯定得退圈,他躲了三天,实在没办法在北城这个地方待下去,但是火车站和机场估计很多媒体在蹲他。
他就想趁天还没亮,去汽车站买票,然后到附近别的城市,再转机看去什么地方。
他也不敢去接季宵。
反正导演总不至于把季宵扔在这儿,就算他走了,肯定也有人带季宵回燕城。
但他才从宾馆出来,就被人从身后使劲拽住了胳膊。
季清浑身一僵。
陈勇被宁时雪揍出来的伤还没好,他脑袋上缠着纱布,穿了身破棉袄,冷笑说:“我就知道你肯定躲在这种地方。”
他跟季清的姐姐季晚结婚以后,季清就不太喜欢回家,经常待在学校附近的小宾馆住一晚,他比狗仔更早找到季清。
“……你想干什么?”季清厌恶至极地皱起眉,他实在没精力应付陈勇。
陈勇这段时间都没离开北城。
他被宁时雪揍得太狠了,查不出什么重伤,但就是浑身都疼,又鼻青脸肿的,再加上轻微脑震荡,直到昨晚都还在住院。
而且他来时在火车上偷的几千块钱,在他上次找季清之前就基本赌完了,又交了住院费,现在连张车票也买不起。
别说车票,他甚至还欠了医院好多钱。
宁时雪下手太狠,他怕得要死,要不是季清虐娃出事,他也不敢再找过来。
昨晚。
他躺在病床上,旁边的老太太在看电视,他听见季清的名字,就跟着抬了下头。
他这才知道季清因为虐娃,再加上娱乐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现在名声臭到不行,他没忍住啐了一口 ,真他妈的活该。
他本来嫌烦,想让那个老太太赶紧关掉,没想到突然又听到季宵好像有个什么超忆症。
护士正好过来给他换药。
“……超忆症?”陈勇裹着破棉袄,浑身都有股脏臭味,歪在床上问护士,“你给我等等,他这什么毛病啊?”
护士都没忍住皱了下眉,陈勇医药费根本没交齐,现在跟赖在他们医院差不多,还成天对别的病人大呼小叫。
还指着他们医务人员的鼻子骂,怪他们医术不行,治不好病。
“就是记性特别好吧。”护士敷衍说。
陈勇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他拿出手机上网搜了搜,搜到最后整个人都突然坐了起来,他连手上的输液针都拔掉了,鬼鬼祟祟地去走廊打电话。
等到几个小时后,就趁着夜色离开了医院,在宾馆底下等着季清。
“你跟我过来。”陈勇使劲拖拽着季清。
季清挣扎不开,只能跟他去旁边巷子里,他脸色苍白,心烦地说:“你又想干什么?
他现在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给陈勇一分钱,陈勇找他也没用。
陈勇却觑起眼睛,跟他说:“你不用跟我装了,你现在混得还不如我呢,什么大明星啊,赶紧给我把季宵抱过来。”
“你要他干什么?”季清皱起眉。
陈勇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又吃喝嫖赌,季宵对他来说是个负担。
以前陈勇还能拿季宵威胁他,现在威胁他也没用了,反正他都已经身败名裂,还在乎背上更多的骂名吗?
“我都知道了,你这得罪了不少人,肯定很缺钱吧,”陈勇难得好声好气跟他说话,“我也缺钱啊,我给他找了个下家,以后你跟我都不用操心了,怎么样?
“我也不用你多管什么,你抱他过来就行,剩下的我自己解决。”
他昨晚给他一个狱友打了电话,对方去年出狱的,说是有门路,而且就季宵这个毛病,说不定他们还能把人卖到国外去。
他陈勇居然还能生出这种儿子来,早知道他一出狱就说什么也把季宵抢过去,就算花点钱打官司也无所谓,他是季宵的亲爹,季清算个屁,法官还能不判给他吗?
季清:“……”
饶是季清这些年仗着有谢寒舟当靠山,踩着不少人上位,手上并不清白,现在都感觉很荒谬,这不就是拐卖吗?
季清不想再跟他耽搁,眼看天就要亮了,他还得去买车票。
陈勇却又着急地拉住他,嗓音也暴躁起来,“你他妈的怎么就死脑筋呢?要不然你六我四,不让你吃亏行不行?!”
现在是凌晨五点多,已经有人开始出摊做生意了,他们在这边争执,甚至突然传来一声惨叫,被不远处早点摊的老板听到,老板没忍住过去瞅了一眼。
这是不是得报警啊。
但他才走过去,就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陈勇仰面朝天倒在雪地里,身.下淌开一大片肮脏刺眼的血迹,季清身上也都是被溅到的血,他手上还拿着刀。
老板连滚带爬去报了警。
导演很快就听到消息,带着几个工作人员赶了过去,这才知道陈勇当场就断了气,季清也已经被警察带走。
季清交代他是因为被全网黑,神经紧张过头,特别害怕才随身带了刀。
当时有人目击,是陈勇先过去拉扯季清。
警方调查之后,初步排除了谋杀的嫌疑,但现在还不能定论,不过就算不是谋杀,陈勇死了以后,季清又泄愤地捅了十几刀,至少也是防卫过当,肯定得判刑。
他本来没想杀人的,但被陈勇那句你六我四给刺激到了,反应过来时已经动了手。
他就是觉得很恶心,他承认他恨季宵,也对他不好,但他这么拼命地拍戏,难道没养季宵吗?这听起来简直在羞辱他,羞辱他这些年在谢寒舟身边受的罪。
也许他早就应该杀了陈勇,或者至少在季晚结婚之前,他就去找这个人狠狠打一架。
他以前害怕陈勇的拳头,挨了巴掌都不敢还手,现在才发现,他怕的只是他自己的恐惧,原来他也是能做到的。
季清被带走时很平静,他这次看到血甚至都没有吐。
“孟导,”副导演头一次碰到这种事,没什么主心骨地问,“现在怎么办啊?”
导演心烦,“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只能回去告诉嘉宾们事情经过,然后带着所有嘉宾和工作人员直接回燕城。
季宵的直系亲属都不在了,警方在想办法联系他的一些远房亲戚。
看有没有人愿意领养季宵。
但季清跟季晚确实跟什么亲戚都没有联系,季宵也不记得他见过任何亲戚,他都不记得,找起来的难度就很大。
警方也在尽力,最后实在不行,也只能送去福利院。
导演不敢担这个责任,其实节目组现在照顾季宵是最好的,这样能给他们综艺洗白,也不至于招来更多骂声。
但万一就是找不到什么亲戚呢?
导演还是决定把季宵留在警察局,等回燕城以后,就赶紧送过去。
唐鹤安有点不忍心,唐皓皓是那种又高又壮的孩子,季宵胆子太小了不敢跟他玩,所以他跟季宵的接触也不多。
但他还是挺喜欢季宵的。
就这样让季宵待在警察局,就算有人照顾,也太可怜了吧。
他父母去世得早,弟弟妹妹都是他带大的,他自己就是个孤儿 ,根本见不得这种事。
季宵也知道季清被警察叔叔带走了,他们综艺上这几个小崽崽每天看《森林兔警官》,对警笛声都很熟悉。
只有坏人才会被兔警官抓走,季清肯定是做了很严重的坏事。
虽然他还不知道季清杀了人,那个人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唐鹤安跟燕停商量了一下,然后跟导演和其余嘉宾说:“要不然我先带他去家里住几天?”
“我觉得行,”贺霖点了点头,“在你那儿先待几天,然后我跟淼淼再去接他,就先这样轮流住吧,说不定找到亲戚了呢?”
然后贺霖又压低了嗓音说:“我再帮忙找找看,还有没有合适的领养人。”
他手头有个跟孤儿有关的电影在筹备,这半年跟很多福利院和领养人打过交道。
就是季宵这个情况也不好找,季清跟陈勇都有案底,季宵还有超忆症。
但陈勇死了……对季宵来说不是坏事。
他们还在节目组的大巴车上,离燕城市区还有一个多小时车程,季宵跟谢摇摇还有贺淼坐在一起,他们在玩洋娃娃。
舟车劳顿,嘉宾们都累了,在车上合着眼休息,小崽崽们玩了一会儿,也困到睁不开眼,窝在爸爸怀里睡觉。
谢照洲本来想陪宁时雪回家,但才到机场,医院就突然打来电话,说谢老爷子病危,现在情况很紧急,他只能赶过去。
宁时雪上了车就没开过口,等所有人都睡着了,导演跟副导演忙得不可开交,都在前面打电话,季宵突然伸出小手拉了拉他。
“怎么了?”宁时雪低头问。
“小宁哥哥,”季宵攥着他的手指,小声说,“你不要难过了。”
他知道舅舅被抓了,以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其实他上车之前都在哭,贺淼一直抱着他,给他擦眼泪,他现在眼睛还有点肿。
但他也很敏感地感觉到,大家好像都在担心他,还想办法哄他开心,给他好吃的。
宁时雪垂下眼睫,那张脸冷淡到没有一丝表情,却有种很深的情绪,就像他晚上抬起头看星星,会觉得有一点孤单。
宁时雪愣了愣。
季宵是记性很好,但他才三岁多,说话跟谢摇摇一样颠三倒四的。
宁时雪却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季宵是说他能照顾好自己。
他现在都会自己洗小袜子了呢。
他还告诉宁时雪,他早就知道,舅舅成了黑色森林里的小兔子。
也许算是种幸运,他知道动画片里黑色的小兔子都会被抓起来,所以他对季清被抓是早有预感的,现在虽然难过,却没有造成重创。
因为他还根本不理解,被抓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季清犯了什么罪。
动画片都是很温和的,何况是面向小宝宝的动画片,最坏的事也就是撒谎偷东西而已。
他觉得季清是说了谎,他知道舅舅为了红,经常在说谎话。
舅舅不喜欢他了,但他还是很喜欢舅舅,反正他的记忆永远不会消失,他记得季清的电话号码,记得他们每次搬家住过的地方,记得季清拍戏的地方,还有带走他的那辆警车。
《森林兔警官》里的黑色森林是没有尽头的,要是有一天舅舅走累了,又变成了白色的小兔子,他就在森林外面等他回家。
而且还有很多人陪他玩,他一点也不孤单,所以小宁哥哥不用难过。
“……”
宁时雪哑口无言,只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什么都没说。
最后定下来宁时雪先带他住半个月,唐鹤安再去接他,毕竟季宵跟谢摇摇玩得更好一点,现在去唐鹤安家,估计会害怕。
宁时雪本来想先问问谢照洲,但是谢照洲人还在医院,他打不通谢照洲的电话。
他就只能给谢照洲发了几条消息。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合适,他带谢摇摇跟季宵去酒店住半个月也行,反正节目组已经把一半的片酬转到了他卡上。
谢老爷子心脏病突然发作,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多亏以前身体硬朗,才能撑到现在。
谢照洲很快就给他回了消息。
【。:好,你带他回家。】
谢照洲总是很有分寸,宁时雪觉得自己简直被拿捏住了,要是谢照洲只给他回个好字,他肯定胡思乱想觉得谢照洲是不是不太愿意,但碍于情面才答应他。
或者谢照洲又跟他说骚话,那就意味着谢照洲根本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但他垂下眼睫,看到回家两个字,没忍住将脸颊往围巾底下埋了埋。
燕城现在还是盛夏,车上开了冷气,他才戴上围巾,这条围巾是谢照洲的,他低下头,鼻尖就能闻到那股冷淡又温柔的香水味。
–
节目组将嘉宾都送到了家里。
老管家很喜欢孩子,谢照洲跟谢摇摇都是他带大的,他对季宵也很慈祥,弯下腰跟季宵说话,“你叫小馒头啊?”
季宵:“……”
他好像说错了,他是小汤圆。
等到晚上,老管家还让季宵跟谢摇摇一起睡在儿童房的小床上。
谢摇摇托着小肉脸叹了口气,其实他想跟宝宝睡的,但是小馒头怕黑,他也可以陪他啦。
他还不放心地先去找宁时雪,拍了拍他的枕头,然后跟季宵一起给他拉上被子,临走前都不忘说:“宝宝,不要太想窝哦。”
宁时雪:“……”
知道了知道了,到底谁想谁啊。
谢摇摇不在,宁时雪打游戏玩了个通宵,凌晨五六点才睡。
第二天,早上七点。
谢摇摇准时撅起小屁股,他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开始吭哧吭哧地给自己穿衣服。
季宵都被他吵醒了,也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他不睡懒觉,但不上课也不会起这么早,很茫然地问:“窝们,要去上幼儿园了吗?”
谢摇摇大魔王叉着小胖腰,他才不要上幼儿园呢,他要去叫宝宝起床。
他跟季宵都会自己刷牙洗脸,两个崽崽搬着小凳子,踩在上面刷完牙,就啪嗒啪嗒地往宁时雪卧室跑。
季宵一开始是不敢的,他觉得这像在做坏事,但谢摇摇已经像个小花蝴蝶一样跑走了,他也只能啪嗒啪嗒跟着跑过去。
谢摇摇使出吃奶的劲儿,小肉脚在半空中蹬了好几下,然后才爬上床。
他往宁时雪怀里一趴,就开始使劲蹭他。
爷爷生病了,大爸爸这几天不能回家,告诉他要监督宝宝早上起来吃饭饭。
宁时雪戴上了痛苦面具,他才刚睡着啊,但他转过头,就对上季宵怯生生的眼神。
季宵还在床边站着,不知道该帮谁,他的小脸陷入了纠结。
宁时雪:“……”
宁时雪揉了揉脸,只好坐了起来,他决定跟他们讲讲道理。
两个崽崽都上了床,老管家给他们拿了连体睡衣,看起来小小的两坨。
都双眼迷茫地坐在他对面。
“像我,还有你们俩,这种无业游民,”宁时雪指了指他们,眼神很无辜,理直气壮地说,“是不需要起这么早的。”
谢摇摇挠了挠脸蛋,他根本听不懂,乌黑的大眼睛越发迷茫,“什么是,无业流民?”
宁时雪:“……”
倒也不至于流民。
宁时雪跟他们说不通,谢摇摇又对他发起了小肉脸攻击,他只好先起来吃早饭。
然后才继续睡觉。
睡到中午时,他接到了贺霖的电话。
“贺导?”宁时雪趴在床上,有些茫然,不知道贺霖找他干什么。
贺霖开门见山,“小宁,我这儿有部戏,你想不想过来拍啊?”
季宵被安顿好,他就马不停蹄地去了剧组,他上半年拍了部电视剧,这年头的演员怕不是疯了,有个男配突然吸毒被抓。
他们的剧再过半个月就要开播,现在只能找人救场补拍,他就盯上了宁时雪。
“戏份不多,台词也不多,不是很难,”贺霖跟宁时雪说,“几天就能杀青。”
这角色后期基本活在回忆里。
他觉得很合适宁时雪,就算宁时雪的演技再拉胯,他一帧一帧教都行。
而且这个男配手上就是裹着纱布,宁时雪现在手不能动也不碍事。
但问题就是,他必须现在拍,拍完还得剪辑,而且还有其他演员的档期,他没时间等宁时雪身体彻底恢复。
他只是问一下宁时雪的想法,不愿意就算了,他再去找别人。
其实他也有点犹豫,就拍几天应该不会很累吧?他怕宁时雪生病。
但机会太难得了,不是他自负,能在他的戏里演男配,就算是排不上号的番位,有时候都比其他男主戏强。
宁时雪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他是想当咸鱼,但他倒也没有什么都不想干。
谢摇摇抱住他大腿,也想跟他出门,贺霖在电话里听到了,就跟他说:“没事儿,你带他们过来吧,这儿有人照顾。”
宁时雪不好意思麻烦贺霖,老管家就陪他一起去片场,帮忙带孩子。
贺霖的片场就在燕城影视城,离谢家不远,下午他们开车过去。
–
谢老爷子的情况已经完全稳定下来了,谢照洲傍晚时离开医院,他没去公司,这辈子头一次晚上七点准时到家。
他前天晚上带宁时雪过生日,发现宁时雪其实不讨厌出门,好像也很喜欢晚上兜风。
燕城晚上不冷,他可以开车带宁时雪出去,他还买了两张电影票。
反正谢摇摇他们不拍综艺八点多就睡了,不会缠着宁时雪。
他开了那辆纯黑的梅赛德斯,将车停在院子里,眼神突然一顿。
别墅漆黑一片,安静到只有他的引擎声,甚至连老管家都不在。
谢照洲脸色乌黑:“……”人呢?厚颜无耻
宁时雪昨晚没睡, 困得睁不开眼,上车又裹着毯子补了一觉。
老管家在旁边陪谢摇摇他们玩,拿了一盒小熊饼干,让谢摇摇他们数数。
他先倒出几块小饼干问季宵, 季宵很顺利就回答出来, 得到了几个小熊饼干作为奖励,还是巧克力夹心的。
谢摇摇焦急地举起小手, “窝也会!”
“小少爷, ”老管家六十多岁,鬓角都是白的, 他又倒出几块饼干,笑眯眯地问谢摇摇, “这是几个小熊啊?”
谢摇摇乌黑的睫毛垂下去, 侧脸又白又软,他伸出小胖手在半空中摁摁摁, 然后笃定地说:“介是三个小熊!”
老管家给了他三块小熊饼干 ,相当捧场,“真聪明。”
老管家不敢让他们吃太多,剩下的就只让他们数数,没分给他们吃。
难度也渐渐加大, 他左边分了好几个,右边也有好几个,加起来十多个。
然后问他们:“这加起来是多少呀?”
谢摇摇托着腮, 白软软的小脸鼓了起来,他只能接着挨个数, 但他在幼儿园每次都能拿小红花,这次也没有数错。
又轮到季宵, 谢摇摇终于坐不住了,没有小饼干,一点也不好玩。
他翘起小脚晃了晃,趴过去扒拉宁时雪,还撅起小屁股想趴在宁时雪怀里。
但是他被安全带困住了,没能爬过去。
谢摇摇大魔王很不服气,他昨晚学会了新的技能,他凑到宁时雪眼前使劲摇晃小脑袋,他能连着晃好多下呢。
宁时雪:“……”
宁时雪其实没完全睡着,但他也懒得睁开眼,谢摇摇没晃到宁时雪,反而旁边的季宵忍不住去看他们,数着数着就混掉了,然后他又认真地重新开始数。
虽然他记性很好,但是他也不会加减法,只能这样挨个数过去。
他怎么数也数不完,还在乖乖地从头数,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好了好了,”老管家笑出眼泪,不忍心地说,“咱们不数了,看会儿动画片吧。”
宁时雪睡到半路,贺霖把剧本发给他,他才终于睁开眼。
点开时眼神忍不住顿了顿。
封皮白纸黑字,写着《我见仙尊》,是部双男主古装剧,男主分别是仙尊云上尘,还有魔尊郁离,宁时雪要饰演的就是二番男主,也就是主角攻魔尊郁离的少年时期。
但问题是,这部戏是小说改编的,原著叫《穿成反派仙尊的道侣后》。
“……”
这算什么?
在小说里看小说?
原著里,魔尊郁离对仙尊一见钟情,执意跟对方结为道侣,没想到仙尊竟然是个大反派,他最后死得很凄惨。
然后男主穿书了,他穿到了魔尊跟仙尊成亲的当晚,他本来想跟仙尊和离,抬起头却发现对方如山巅上终年不化的积雪,那双眼清冷如月,他也一头栽了进去。
他想方设法不让仙尊走上反派的道路,甚至被仙尊欺骗,误以为仙尊爱上了他,最后仍然差点死在仙尊的剑下。
魔尊郁离彻底黑化,成了仙尊云上尘不死不休的仇人。
宁时雪:“……”
他就知道心疼反派会倒大霉。
原著设定,魔族少年和成年时期的样貌截然不同,所以宁时雪只演到开头被杀,再往后就是真正的双男主戏份。
原著就是个狗血虐文,被贺霖改编之后,剧本扎实又带感。
这部戏还有另一个名字,叫《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原著里,郁离跟云上尘喝过三次交杯酒,都是全剧的重头戏。
宁时雪还没看完剧本,就已经到了片场。
贺霖还在监视器后,盯着群演补拍,见到他就朝他招了招手,“小宁,先去试装,待会儿试一下戏就拍定妆照。”
宁时雪应了一声。
定妆照要拍两套衣服,魔尊的黑色长袍,还有一套大红婚服,他今天肯定来不及正式拍戏,定妆照就得花很长时间。
而且贺霖也没彻底定下来让他拍,就算谢照洲来了,试戏完全不过也是不行的。
宁时雪去了化妆间,老管家带着谢摇摇跟季宵待在片场。
这是部仙侠剧,剧组自己在影视城搭的景,今晚补拍魔界的戏份,所以到场的大部分都是饰演魔界小妖的群演。
化了浓妆,头顶上是魔族的犄角,还身披黑色长袍,在魔族宫殿前走来走去。
谢摇摇大魔王感到了震撼,他乌黑的眼睛瞬间睁大,介个地方,好多妖怪!
宁时雪跟着造型师,先去换了魔尊的长袍。
魔尊郁离少年时和成年以后完全是两幅模样,宁时雪演的是个阴柔貌美的少年。
化妆师给他的妆容也比较浓,将眉眼压得阴柔了一些,眼尾稍微勾起。
头顶是属于魔族的,凸出的小犄角。
他还戴了美瞳。
那双桃花眼本来就冰冷秾艳,现在瞳色都是深红的,衬着如雪如玉的肤色。
宁时雪花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做好妆造,他离开化妆间去找贺霖,走到片场,不少工作人员转过头都突然一怔。
贺霖从监视器后抬起头,都忍不住愣了愣,宁时雪这张脸天生适合大荧幕。
漂亮得很有冲击力。
而且之前那个演员过于阴柔,但宁时雪本人没有这种阴柔的感觉,就算妆造刻意压了压,那双眼也是冷的,妖异又漂亮。
更符合原著的人设。
“好,妆造就这样,”贺霖对这个妆造很满意,态度也认真起来,“你试一下第三场戏。”
第三场是郁离头一次见到云上尘,他得演出那种爱慕的感觉。
宁时雪都已经忘了拍戏的感觉,台词走位一切都是陌生的。
但偏偏这种戏份他最擅长。
他又不瞎,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虽然他不在乎这张脸,但不得不说帮了他很多忙。
宁时雪抬起眼,贺霖就知道妥了,他甚至开始怀疑,以前宁时雪拍戏不行,到底是他自己的问题,还是导演的问题。
原主虽然脸长得好,但一到镜头底下就浑身僵硬,五官乱飞,演技相当歹毒。
宁时雪这也不僵啊。
贺霖又听他说了几句台词,台词有点问题,听着感觉很生疏,就像很久没接触。
但贺霖觉得应该能教。
“过了,”贺霖笑了笑,“去拍定妆照吧,晚上看看能不能先拍一场戏。”
宁时雪的第一场戏,就是魔尊跟仙尊成亲,他只要坐在花轿里就行。
什么台词都没有。
宁时雪先去拍这套妆造的定妆照。
谢摇摇跟季宵在休息室玩。
管家爷爷去影视城给他们买好吃的,有个工作人员陪着他们。
谢摇摇手上拿着两个小怪兽打架,嫩红的小嘴嘟起来,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他还教季宵跟他一起哒哒哒。
但还没哒哒完,儿童手表就突然响了起来,他小肉脸上满是激动,“大爸爸!”
谢照洲给宁时雪打了个电话,没打通,他又给老管家打,但是仍然没人接,眉头不禁蹙了起来,脸色也沉了下去。
出事了吗?
他转身就大步往车上走,不抱希望地打给谢摇摇,没想到谢摇摇却接了起来。
谢照洲沉声问:“谢摇星,你们在哪儿?”
谢摇摇其实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反正宝宝出门,他也要跟着宝宝出门。
他抬起小脑袋,警惕地左顾右盼,然后对谢照洲说:“大爸爸,窝们在妖怪山洞!”
谢照洲:“……”
什么乱七八糟的。
旁边的季宵没忍住开口,他告诉谢摇摇,“窝们在影视城。”
季清拍戏,他来过很多次。
谢照洲听到了季宵的声音,就问:“季宵,你们在哪儿?”
季宵小小的身体被吓了个哆嗦,谢照洲嗓音天生带着一股冷意,而且拍综艺到现在,谢照洲头一次跟他说话。
季宵跟人说话本来有点结巴,被吓得语速都快了起来,他也不知道具体位置,但他小嘴飞快给谢照洲报了一串他记住的店名。
他们开车到影视城的路上,管家爷爷一直在给他们念街上的各种牌子。
谢照洲对燕城影视城很熟悉,也知道贺霖在这边拍戏,他指骨握在方向盘上,用力到发白,掌心都出了薄汗,终于渐渐松开手。
然后挂掉电话,开车过去。
开到半路,接到了老管家的电话。
“先生,我们在影视城。”老管家怕谢照洲担心,赶紧跟他说。
他本来是要告诉谢照洲,宁时雪去拍戏,他们也都跟着去。
但是他从来没同时带过两个孩子,抱上抱下手忙脚乱,给忘在了脑后。
宁时雪终于拍完定妆照,他去片场找谢摇摇他们,今晚剧组拍的是外景,他过去时就见谢摇摇捧着小胖脸,盯住一个地方不动。
他奇怪地问:“谢星星,你在看什么?”
“宝宝,孩怕,”谢摇摇手脚并用抱住了他的腿,带着哭腔说,“有大黑狼妖怪!”
然后他抬起头,对上宁时雪深红的双眼,还有头上漆黑的犄角。
谢摇摇:“……”
呜呜呜。
谢摇摇眼泪汪汪,宝宝也被兔子妖怪吃掉了,这个兔子妖怪还假装宝宝来骗他。
但是小馒头和管家爷爷还在,谢摇摇强装镇定,他迈开小短腿朝管家爷爷他们走过去,走到一半,实在没忍住,害怕到跑了起来。
宁时雪一头雾水,他没管谢摇摇,抬起头往谢摇摇刚才盯的方向望了一眼。
夜幕之下,谢照洲穿了身黑西装,靠在那辆梅赛德斯上,那双深邃的眼瞳怎么看都凉凉的,又浓稠如墨,隔着剧组喧闹的人群,直直望向他的眼睛,脸色也确实有点黑。
谢摇摇还在跟管家爷爷哭诉有大黑狼妖怪,在盯着他们,肯定是因为谢摇摇太可爱了,所以想吃掉他软乎乎的肉肉。
宁时雪:“……”
可别让大爸爸听到了,真怕你屁股开花。
宁时雪朝谢照洲走过去,有些心虚地问:“二哥,你怎么来了?”
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谢照洲该不会晚上回家了吧?
他本来纠结要不要告诉谢照洲他去剧组,但是一想,反正谢照洲晚上都不回家,说不定等他杀青,谢照洲都不知道他去拍过戏。
所以就没发消息。
贺霖听副导演说谢照洲过来了,他就去找谢照洲他们,见到谢照洲的脸色他就瞬间反应过来,肯定是才知道宁时雪在这儿拍戏。
他忍不住幸灾乐祸。
他是没告诉谢照洲,他以为宁时雪肯定会跟谢照洲说,他也不知道谢照洲混成这样啊,老婆出门拍戏都不告诉他。
“你来得正好,”贺霖递给谢照洲剧本,“帮我给他对下戏。”
谢照洲已经退圈,这辈子大概不会再拍戏了,但帮人对个戏应该没问题吧。
贺霖忙得脚不沾地,交代完就赶紧离开,他还得去盯群演拍几个长镜头。
谢照洲面容冷淡,接过去先翻了下剧本。
有的导演只会给演员对应戏份的剧本,除非戏份很重,但贺霖向来不管主角配角,都会给完整的剧本。
每个人都得知道全部剧情才能开拍。
宁时雪这个剧本也是完整的,但他的戏份其实加起来不到十页。
谢照洲穿了身黑西装,但是没系领带,西装外套也敞开着,明明是拘谨的装束,却穿得锋芒毕露,他垂下眼睫,懒洋洋地靠坐在身后梅赛德斯的引擎盖上。
神情却很严肃。
宁时雪抿了下嘴,谢照洲对他几乎没有过这么严肃的表情。
就算一开始,也只是冷淡而已。
而且谢照洲毕竟三金影帝,宁时雪其实没拍很多戏,加起来只拍了不到两年。
谢照洲顿了好几分钟都没开口。
宁时雪惴惴的,还以为他要发表什么高见,然后就见谢照洲抬起头,神情淡淡地问他,“这剧本没有吻戏,也没有床戏?”
宁时雪 :???
其实是有的,但他不用拍,是两个男主拍,他最亲密就是跟仙尊喝个交杯酒。
宁时雪就摇了摇头,“我没有。”
贺霖想了半天,有点不放心,他过来想看一眼谢照洲他们对戏对得怎么样。
才一靠近,就见谢照洲黑眸弯起,语气懒散,拖腔拉调地问宁时雪:“没有吻戏和床戏,我帮你对什么,这谁写的破剧本?”
导演兼编剧的贺霖:“……”
狗逼去死啊!
宁时雪愣了下,而且转过头又撞见贺霖,他冷白的耳朵尖瞬间有些泛红,抬起脚踢了踢谢照洲的鞋尖,“你别乱说。”
贺霖他们确实着急拍戏,谢照洲也没再逗宁时雪,认真起来陪他对戏。
宁时雪太久没拍戏了,台词说得不太自然,语气起伏也有点问题。
谢照洲从车上拿了根笔,低头帮他在剧本上标注台词的重音。
宁时雪站在旁边等,突然没忍住小声问他,“谢老师,你以前拍过床戏吗?”
谢照洲笔尖一顿,抬起眼。
宁时雪觉得肯定拍过吧,谢照洲那么多部电影,难道就没拍过床戏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对上谢照洲的眼神,他发现他不太想听谢照洲的回答,万一真的拍过呢?
虽然拍过跟他也没关系,但他还是不想听,他赶紧拒绝,“谢老师,你就当我没问。”
“以前不接这种戏,”谢照洲却已经慢条斯理地开口,弯起眼说,“现在改了,要养家糊口,什么都接,宁老师想找我拍什么?”
宁时雪:“……”
打扰了,骚不过。
宁时雪憋了憋,脸颊都有些发烫,才终于憋出几个字,“我给不起你片酬。”
谁料谢照洲竟然厚颜无耻地点了点头,
“确实,我下海应该能十万起吧?”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似笑非笑,语气暧昧又缱绻,压低了嗓音说,“但既然是小宁老师,白给也不是不行……我今晚跟你回家?”我绿我自己
宁时雪脸上烧得厉害, 但他的剧本还在谢照洲手里,想走又不能走,他就往车的另一侧绕过去,想去旁边等着。
谢照洲却跟了上来。
“……你不是要养家糊口, ”宁时雪红着脸怒瞪他, “你跟着我干什么?”
谢氏要倒闭了吗?怎么还不去上班?
倒闭了赶紧告诉他,他现在就带着崽跑路, 反正他都拿到了综艺片酬。
谢照洲姿态懒散, 他狭长的黑眸仍然弯着,语气幽怨又理直气壮地说 :“我现在走了, 万一宁老师觉得我服务不周到,以后不愿意再找我, 我还拿什么养家糊口?”
说完, 不等宁时雪开口,谢照洲又慢条斯理地继续说:“我爱人比较娇气, 而且对我很凶,我得多赚一点钱才行。”
宁时雪:“……”
我绿我自己。
就算跟上辈子加在一起,宁时雪的脸皮都没有这么厚。
谢照洲眼窝很深,在这晚上的片场,灯光映在那双漆黑的眼眸深处, 温柔地,专注地望着他,宁时雪忍不住耳根滚烫。
而且莫名有点心虚。
就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对不起谢照洲一样。
谢照洲却还没放过他,盯着他泛红的脸颊, 压低了嗓音,就像个体贴的情人一样问:“我晚上跟你在一起, 你老公不会吃醋吧?”
宁时雪:“……”
救命,根本控制不住杀心。
但不等他骂人,谢照洲已经将剧本上他的台词都标注好了,然后递给他,又突然低声说了句,“我觉得他应该会吃醋。”
宁时雪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他接过去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清晰很多,拿人手软,他冷白的耳朵尖还透着红,憋屈地说:“……谢谢二哥。”
但一谢完,对上谢照洲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又觉得不太对劲。
宁时雪垂下眼睫瞅了一眼剧本。
“……”
剧本被刻意翻到了魔尊跟仙尊成亲的当晚,红绡帐暖,洞房花烛,他不需要拍床戏,但就算不拍,这场也足够暧昧。
宁时雪满脸通红,他心跳扑通扑通地在胸膛里震动,脑袋也嗡嗡作响。
分不清谢照洲到底说的是什么吃醋。
骚话这么多,半真半假的,其实就想跟他说这个吗?
他现在还是魔族的妆造,那双眼瞳深红如血,本来应该有点吓人,但现在水光泛滥,过于羞赧,像裹着泪一样。
谢照洲手欠地碰了碰他头顶黑色的小犄角,明明又不是真的长在他身上,宁时雪却瞬间后背一紧,酥麻到了尾椎。
宁时雪耳根子倏地一烫,使劲推开他,恼羞成怒地小声道:“滚!”
恰好剧务过来说导演叫他,宁时雪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谢照洲也往片场走了过来。
谢摇摇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是大黑狼,是大爸爸,他白嫩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珠,眼睛红红的,啪嗒啪嗒跑过去抱住谢照洲的腿。
“什么事?”谢照洲神情冷淡,低下头问。
呜呜呜。
谢摇摇指着宁时雪离开的方向,小奶音委屈吧啦,“宝宝被兔子妖怪抓走了。”
大爸爸怎么还不去救宝宝呀,而且大爸爸刚才还在跟兔子妖怪说话。
谢摇摇跑走,老管家连忙拉着季宵跟上来,他抱住谢摇摇哭笑不得地说:“刚才那个就是你的宝宝啊,没有什么兔子。”
谢摇摇小脸上满是委屈,明明就有的,介个地方全都是妖怪。
贺霖将宁时雪叫过去,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让他拍一场在魔界的戏,也没什么台词,就是郁离成为魔尊,被魔界众人朝拜。
谢摇摇他们也被叫了过去。
“摇摇弟弟,小汤圆!”贺淼热情地朝他们跑过来。
她还不忘问:“小宁哥哥不在吗?”
她头顶也戴了小犄角,身上披着魔族的黑色小斗篷,甚至脸上还稍微化了点妆。
谢摇摇白软软的小肉脸上相当茫然,他挠了挠脸蛋,眼圈还是红红的,但没再哭了,因为他已经彻底懵了,怎么会介样啊。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妖怪。
贺淼傍晚在家吃完饭,贺老爷子才让司机开车送她来片场。
其实之前贺霖就想了想,他跟沈意肯定只能这样了,他能让自己收收心,但他不能强迫沈意,在这方面他为贺淼做不了什么。
但他在燕城拍戏的话,其实可以把贺淼也接到剧组,碰到合适的角色就让她客串一下。
这样贺淼跟他相处时间就长了,他起码能让贺淼有个陪她长大的爸爸。
“你们想不想拍戏啊?”贺霖也跟着贺淼走过去,蹲下问谢摇摇跟季宵。
谢摇摇眨巴了几下大眼睛,什么都没说,季宵又不敢说话,最后贺霖抬起头跟谢照洲对视了一眼,知道谢照洲没意见,就让化妆师给谢摇摇他们简单做个妆造。
他们三个崽崽演魔族小妖,宁时雪拍戏的时候,跟其他魔族的人一起趴在底下就行。
宁时雪也在旁边看他们化妆。
等做完妆造,谢摇摇摸了摸头顶,他裹着小黑袍,像个小胖蝴蝶一样飞来飞去,扑过去抱住宁时雪的腿,软乎乎的脸蛋蹭在宁时雪腿上,小奶音激动说:“宝宝,窝也有犄角!”
“对,”宁时雪抬起手弹了下他的小犄角,报复心顿起,“你是跳跳龙。”
谢摇摇撇了撇嘴。
他才不是跳跳龙呢,他是大魔王。
季宵也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小犄角,他双眼亮晶晶的。
宁时雪过去拍戏,谢摇摇他们被工作人员带到一旁。
谢摇摇撅起小屁股趴在垫子上,除了他跟贺淼和季宵以外,还有几个小孩子,也趴在他们旁边,谢摇摇小肉手捂在眼睛上,张开又白又短的指头,偷偷看他们。
原来宝宝才是大魔王,这些小妖怪,都是宝宝的小弟吗?
“待会儿不能说话,”贺霖告诉他们,“也不能乱动啊。”
坚持两三分钟别乱动,他们这场戏就能过。
贺淼拍过戏,知道该怎么做,难得是谢摇摇跟季宵居然也没乱动,谢摇摇的小脑袋忍不住抬了下,但他站没起来,问题不大。
拍完这场戏,终于能休息。
已经晚上八点多,宁时雪去吃晚饭,谢摇摇跟季宵该睡觉了,后面也没他们戏份,谢照洲就让老管家带他们先回家。
谢摇摇本来不想走,但他的小脑袋困得一点一点,还是被管家爷爷抱上了车。
宁时雪吃饭时刷了下手机,唐鹤安弄了个群,把他们所有人都拉了进去。
当然,除了谢照洲。
季清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还没平息下去,警方那边已经联系到了季家的几个远房亲戚,但态度都很回避。
本来就有孩子的,没人愿意再养一个,何况这怎么看都是麻烦。
除了亲戚,想收养季宵的人倒是很多,大部分都是看了综艺,觉得季宵可怜,就想收养他,至于靠不靠谱很难说。
有的是真想养,但没考虑太多,有的说不定跟陈勇一样。
只是觉得有利可图。
唐鹤安抽空在应付这些人,他问完之后就交给了宁时雪。
宁时雪的态度就冷淡多了,他先问对方对超忆症的想法,其实他也不够了解,但对方的言谈让他不舒服,他就拒绝。
再然后,还会直截了当地问对方,做好这个孩子可能比你们死得更早的准备了吗?
超忆症不会影响寿命,但记忆超载噩梦缠身,很多人都会觉得痛苦,不是没有二三十岁就因为忍受不了痛苦自杀的。
宁时雪这么一问,几乎所有人都退却了,唐鹤安是说不出这么不留情面的话,但他也承认宁时雪问得对。
不能接受就算了,不然以后都是怨怼。
当然他们也决定不了,只能让仍然坚持想领养季宵的人都去找警方。
谢照洲无意给人当爹,但宁时雪身体太差,还完全不会照顾自己,他忍了忍,还是伸手拿过宁时雪的手机,“吃完再看。”
宁时雪乖乖地松开手。
晚上九点他还得去拍另一场成亲的戏,宁时雪吃完饭就想躺在沙发上先睡一会儿,但他才躺下,胃里就突然翻江倒海。
宁时雪没忍住,冲到洗手间吐了出来。
“怎么了?”谢照洲起身跟过去,给他拍了拍后背。
“……”宁时雪肤色苍白,后脊上都是冷汗,眼尾都红透了,乌黑浓长的眼睫湿漉漉的,他难为情地小声说:“太脏了,你别过来。”
谢照洲没管他说了什么,去帮他接了一杯水漱口,然后见他不想吐了,就扶他去外面沙发上,“还难受么?”
宁时雪病恹恹地躺着,他稍微摇了摇头,但手还一直捂着胃。
其实去医院查不出什么问题,但他就没有一天是完全不难受的。
宁时雪觉得,就算原著里谢照洲没弄死原主,原主应该也活不长。
“胃疼?”谢照洲在他旁边坐下。
宁时雪又摇了下头。
也不算疼,就是不舒服。
谢照洲殷红的薄唇勾了勾,低声问他,“我帮你揉揉?”
宁时雪都没力气跟他生气了,但谢照洲好像也不是在撩拨他,他没拒绝,谢照洲就将他的毯子稍微掀起来一点。
并没有去撩他的衣服,就这样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掌心温热地揉在他的胃上。
宁时雪指尖蜷了下,攥住他的几根手指,然后又放开。
谢照洲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脸颊,“好像有点烫,我带你去医院。”
“……我没事。”宁时雪额头有点烫,但感觉不像发烧,他拉住谢照洲的手腕轻轻晃了几下,“二哥,你别跟贺霖说。”
他还想待在这个剧组,万一贺霖觉得他拍不了怎么办。
谢照洲薄唇动了动,又被他晃得心头一软,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磨了下齿冠,握住他的那只手,低声说:“别跟我撒娇。”
宁时雪眼巴巴地望着他,他出了身冷汗,乌黑的碎发黏在白皙脸颊上,谢照洲拿指腹拨了拨,没忍住捏了下他清瘦的下巴尖尖。
等宁时雪胃没那么难受,谢照洲才挪开手,将毯子给他盖好。
宁时雪本来就很能忍痛,而且这些天都习惯了这个破烂的身体。
他又躺了一会儿,就起身去换衣服,婚服很繁琐,他一个人穿不好,谢照洲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外衣,帮他套上,然后拢好衣襟,又垂下眼给他系腰带。
“这个也得盖?”谢照洲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盖头。
是个绣着龙凤的红色盖头,珍珠流苏垂下来,被宁时雪搅在冷白的手指中间。
谢照洲心里很清楚,宁时雪要当演员,他就得接受他什么戏都可能拍。
但半真半假的吃醋,现在好像真的更多一点,他喉结忍不住滚了滚。
他都还没跟宁时雪结过婚。
他还不能确定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宁时雪怎么出现的,从哪里来的,但之前那个,肯定不是现在的宁时雪。
宁时雪越发心虚,“嗯。”
其实拍戏怎么拍都很正常,但被谢照洲盯着,宁时雪就莫名有些羞耻。
谢照洲倒没再说什么骚话,从他手中拿过盖头,就帮他盖上。
宁时雪的大半张脸都被挡住,他还得出去,谢照洲就将盖头掀起来,搭在他头顶。
宁时雪那张脸本来就漂亮秾艳,他眼瞳现在还是深红色,被红色的盖头衬得越发妖异,珍珠流苏在他眼前一晃一晃,蹭过他的鼻尖。
谢照洲跟他一起去片场,到了以后,垂下黑眸,柔声道:“我就在这儿等宁老师,宁老师晚上不会忘了我吧?”
宁时雪:“……”
这听起来他像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宁时雪憋了憋,揉了下发烫的耳根,没再理他,直接过去拍戏。
他上场拍戏,谢照洲跟贺霖待在监视器后,贺霖还在改剧本,谢照洲瞥了下,贺霖没忍住阴阳怪气,“这种破剧本有什么好看的,等我给宁老师加完床戏你再看。”
谢照洲:“……”
谢照洲冷冰冰地睨了他一眼。
贺霖倒也没有真的想给宁时雪加床戏,但谢照洲不爽,他就很舒服。
这场不到半个小时就拍完了,宁时雪又去拍婚服的定妆照,终于收工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谢照洲在车旁打电话,他走过去,谢照洲刚好挂断,给他拉开了车门。
谢照洲刚才给宋离打了个电话,让宋离明天去趟宁家,把宁时雪的病历都拿过来。
宁时雪脸颊还有些苍白,上车就裹着毯子睡了,到家时才醒,他勉强撑着去冲了个澡,手上还裹着纱布,冲得很艰难。
他怕谢照洲过来问他要不要帮忙,他真的会被骚到,但还好谢照洲没来问。
直到他躺下睡觉,才闭上眼没多久,就感觉有人走进来,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等谢照洲走了,宁时雪也没怎么睡着,他额头本来不烫,现在反而有点烫,躺在床上就想起谢照洲的眼神,还有在他耳边的情话。
然后没忍住拿起手机,搜了搜谢照洲从十几岁到现在的绯闻,他还是想知道,谢照洲在外面有情人吗?
他觉得谢照洲也太熟练了,他脑子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谢照洲伸手抱他,他也想不起来拒绝,跟他说骚话,他只记得那道嗓子很温柔。
甚至不像骚话,像在哄他开心一样。
但什么都没搜出来,能搜到的,都是那种一眼假的营销号八卦。
宁时雪只能放下手机睡觉。
他再起来时,谢照洲已经去了公司,他又在贺霖的剧组拍了几天戏。
等到晚上下戏,他终于没忍住,在贺霖旁边欲言又止。
谢照洲好像只跟贺霖关系不错,而且谢照洲的朋友,他也只认识贺霖。
“嗯?怎么了?”贺霖抬起头,好奇地问,“有事找我?”
毕竟宁时雪除了拍戏,很少主动跟他说话。
宁时雪很想问问贺霖,跟他结婚之前,谢照洲到底跟什么人在一起过吗?
或者现在仍然没断。
他之前觉得谢照洲有多少个情人都无所谓,但现在不行。
不能这样对他,还跟别人在一起。
甚至谢照洲要是以前谈过恋爱,他也有点在意,他愿意要谢摇摇,因为谢摇摇很黏他,就算没有最爱他,他对谢摇摇也是独一无二的。
其实他动过养季宵的念头,但季宵最爱的人一定不是他,不是只属于他的,他就不想要,像他这样,肯定也养不好季宵。
而且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几年。
要是他撑不到两三年就死了,季宵不一定还能继续接受这种打击。
不如给他找更合适的领养。
谢照洲要是跟别人谈过恋爱,或者喜欢过什么人,也对别人这么好,甚至比跟他更亲密,他也不想再听谢照洲说什么了,他们最好就这样一直保持塑料联姻的关系。
不然他绝对不想听到谢照洲跟任何人有过瓜葛,虽然他知道这很难。
但他问了,贺霖肯定会告诉谢照洲。
宁时雪纠结了一会儿,他也不想让谢照洲知道他问这个,还是说:“没事,贺导。”
宁时雪晚上九点多到家,谢摇摇他们已经睡了,谢照洲今晚仍然没回来。
他趴在床上又搜了一会儿,没忍住津津有味地吃了会儿陈年旧瓜。
等到十点才起来去洗澡。
谢照洲到家时,楼下没有人,谢摇摇有时候会半夜跑过来,宁时雪的卧室门从来不关,他走进去就听到了浴室的水声。
他本来想先离开,余光却突然瞥到了宁时雪的平板屏幕。
宁时雪才去浴室没几分钟,屏幕仍然亮着。
赫然是一串浏览记录。
什么绯闻,新晋女友,甚至还有个营销号挑了好几个跟他合作过的男女演员,振振有词说这里面有他的初恋情人。
谢照洲脚步顿住了,他坐在宁时雪床边,拿起了他的平板。
他没有乱翻,但是把宁时雪这几天晚上跟他有关的浏览记录都看了一遍。
宁时雪其实在浴室听到了谢照洲的脚步声,但他也没多想,直到他洗完澡出来,看到谢照洲拿在手上的平板。
宁时雪:“……”
该死,他难道没关吗?
宁时雪满脸涨红,一股血气顶到了天灵盖,扑过去就跟他抢,“给我。”
谢照洲怕碰到他受伤的手,没跟他抢,直接递给了他。
“……你怎么乱看别人的隐私?”宁时雪尴尬到脚趾抠地,但他还在嘴硬。
谢照洲那双眼似笑非笑,拖着语调说:“不然还不知道小宁老师这么关心我。”
宁时雪脸红到崩溃,他坐在床上,低下头埋在了膝盖里。
根本没脸见人。
谢照洲却还凑过来问他,“想知道我有没有谈过恋爱,怎么不来问我?”
宁时雪:“……”
宁时雪抬起头,眼底都是臊出来的水汽,怎么也张不开嘴。
但谢照洲已经开始主动交代,竟然难得有些认真,告诉他说:“没有情人。”
“也没谈过恋爱。”
不等宁时雪开口,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又弯了弯,语气带了点懒洋洋的欠,“所以小宁老师现在跟我谈,就是我的初恋。”自证清白
宁时雪盯着谢照洲, 他乌黑碎发间露出来的耳朵尖都是通红的,嘴唇翕动了下,但又抿住了,没发出来声音。
“怎么了?”谢照洲眼眸漆黑, 殷红的薄唇弯起来, 恬不知耻地问,“小宁老师太感动, 都说不出话来了吗?”
宁时雪:“……”
这有什么值得感动的?
宁时雪根本骚不过他, 但还在嘴硬,“我怎么知道, 说不定你在骗我呢,而且都有营销号说了, 贺霖是你的前男友。”
谢照洲的所有绯闻, 只有这个不完全是捕风捉影,他跟贺霖合作过不下十次。
并不是拍了十几部电影, 是算上电影,还有贺霖其他的影视项目,包括他们一起合作投资的戏,加起来相当多。
宁时雪其实没怀疑谢照洲跟贺霖怎么样,只不过想怼谢照洲才这么说, 但他说完,谢照洲的神情竟然难得有些凝滞。
宁时雪:“……”
靠,该不会说中了吧?
谢照洲缓了十几秒, 才终于开口,嗓音淡淡地问:“什么营销号?”
“……你问这个干什么?”宁时雪莫名其妙。
谢照洲喉结滚了下, 眸子沉黑,语气仍然很懒散, 却又带了点认真,“告他侵犯我的名誉权,破坏我的家庭。”
高情商:侵犯名誉权。
低情商:他在羞辱我。
宁时雪:“……”
倒也不至于。
贺霖前些年采访时也被问过这个问题,他表面上虚伪客套,低下头就差点吐出来。
就算他禁欲一辈子都不会跟谢照洲谈恋爱。
跟这种狗逼谈恋爱只会折寿好吧?
他真的格外怜悯宁时雪,难不成上辈子欠了姓谢的,居然会被这个狗逼看上。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不能平白无故尴尬又社死,宁时雪决定今晚他就要跟谢照洲问清楚,他又打开平板,把他想问的都找出来。
谢照洲态度坦然,不像在骗人的样子。
宁时雪反而心虚起来,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毕竟原主追了渣攻那么多年,还去爬床,闹得人尽皆知,他凭什么要求谢照洲没谈过恋爱,也没跟什么人睡过。
何况谢照洲也不是他的什么人。
宁时雪耳朵尖滚烫泛红,但他还是眼巴巴地望着谢照洲,问了他最后一件事。
是谢照洲的某个采访,主持人问他,“听说谢老师有个从高中到现在都没忘掉的人,请问这个是真的吗?”
谢照洲当时随口说:“算是吧。”
宁时雪最在意的就是这个。
他以为谢照洲会像之前一样否认,谁料谢照洲垂眸看了一会儿采访视频,竟然若有所思地说:“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宁时雪:???
谢照洲拿出手机,翻找了几分钟,然后才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眸好像藏着点笑意,勾起唇角,毫无危机感地问宁时雪:“小宁老师想看吗?我还有照片。”
宁时雪整个人都顿住了,原著里谢照洲就是个冷情冷性的反派,他根本想不出来,什么人能让谢照洲记这么多年。
甚至直到现在,手机里还留着照片。
在综艺上都已经抱过他,还亲他的手,但是都舍不得删掉这张照片。
能对这个人惦记到这种程度。
宁时雪嘴唇抿了抿,心头控制不住地往外冒火,谢照洲今年二十七岁,高中到现在都已经十年了,既然有这种十年都忘不掉的人,成天跟他骚里骚气地撩个屁啊。
还给他看什么?
想找死?
反正都已经联姻了,又一年半载不能跟他离婚,才拿他撩闲?
宁时雪肤色苍白,胸口又闷又胀,嘴唇动了动还没能说话,这股气突然顶上来,他忍不住低头咳嗽了几声,咳得眼尾通红。
“怎么了?”谢照洲一愣,伸手扶住他,想替他拍拍后背,“不舒服?”
他让宋离去宁家拿了宁时雪的病历,但宁时雪出生时就身体很差,前些年宁家找了不少医生,都无济于事。
宁家的长辈,当初都劝宁父宁母再生一个,明知道就是拖几年算几年,何苦呢。
但宁母却不愿意,她这个孩子都没照顾好,怎么再去生下一个。
她自己身体就不太好,又为了这个孩子的病格外操心,才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她死之后,宁父从外面带回来私生子,其余人对宁时雪的身体根本没有那么上心。
谢照洲托贺老爷子去找人帮忙,现在还没有消息,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医生。
宁时雪常年吃药,胃已经很不好了,稍微受点刺激,可能就会吐。
谢照洲今晚公司其实有事,特意回来一趟,主要是为了叮嘱老管家,让他做菜时多弄点养胃的,然后盯着宁时雪别熬夜。
宁时雪挡住谢照洲的手,那双眼已经冷了下去,站起来就想走,但他刚才咳嗽得太厉害,现在腿都是软的,谢照洲突然拉住他的手腕,他猝不及防踉跄了下。
谢照洲怕他摔倒,将他往自己身旁拉过来,宁时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坐到了谢照洲的腿上。
不等他再生气,谢照洲突然毫不犹豫地开口,“对不起。”
宁时雪:“……”
宁时雪憋到难受的气愤,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打乱了节奏,但不得不说,谢照洲不道歉,他说什么都会走。
就算说他偏激也好,有病也好,他本来就是这种人。
他以为谢照洲有一点喜欢他,但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办,毕竟谢照洲不知道他原来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几年。
他接受不了谢照洲像贺霖他们那样,跟他在一起,还能另外有很多人,也接受不了谢照洲以前喜欢过别人。
甚至也不能接受他死了以后,谢照洲会再喜欢上别人。
跟他在一起,谢照洲会很累的。
但现在他也不需要再纠结了,既然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他就不想要。
宁时雪手还压在胃上,突然觉得胃疼,乌黑浓长的睫毛都疼到泛湿,低下头就对上谢照洲的双眼,深邃又温柔,带着种藏得很深的情绪,宁时雪根本看不懂。
他只是本能地觉得,谢照洲好像有点心疼他,他冷不丁就泄了气。
“……二哥,你别管我了,”宁时雪低声说,“我睡一会儿就行。”
谢照洲手臂还搂着他的腰,搂得很紧,没让他从自己腿上下去,嗓音放得很低,听起来跟哄人似的,拿起手机说:“你看一眼。”
宁时雪根本不想看这种东西,他迫不得已低下头,然后眼神一愣。
照片上是个脏兮兮的小兔子,长得很凌乱,耳朵耷拉下来正在啃草,但那双红眼睛盯着镜头,表情很不屑。
宁时雪满脸发懵。
谢照洲搂着他的腰,稍微抬腿,将人往起颠了颠,宁时雪下不去,又不想被摔,只能抬起手搂住他的脖颈。
“它咬我了。”谢照洲理直气壮地说。
他高中住校,就在燕城一中,学校小超市的老板养了几只兔子。
晚上笼子没关好,跑出来一只,他晚上自习结束,正好碰到就将兔子带了回去。
但路上被咬了一口。
至于这个采访。
当时有个跟他合作过的演员,也是燕城一中毕业的,很多营销博都造谣说对方是他的初恋,还说他到现在手机里都存着对方的照片。
拍了这部电影,终于旧情复燃。
电影节结束后采访,谢照洲一直被追问,觉得很烦躁,才随口应付。
算不上谎话,他高中留下来的照片,也确实只有这么一张。
这个采访视频被剪了几个镜头,不然宁时雪就能看到他说完之后拿出照片。
宁时雪简直无力吐槽,所以你报复的方式就把人家拍下来吗,你怎么不咬回去呢。
“不生气了?”谢照洲仍然搂着他,嗓音很低沉,狭长的黑眸弯了弯问。
他是忍不住欺负宁时雪,看他脸红觉得很可爱,那双眼被气到泪蒙蒙的也很可爱,恼羞成怒过来揍他也挺可爱的。
反正宁时雪打他也根本不疼,踹他几脚力道都是软绵绵的。
但他没想到宁时雪这么在乎这个,不禁庆幸自己洁身自好,就算跟贺霖去过几次夜店会所,也只是喝酒而已。
不然他有种预感,宁时雪不会再理他了,不管他做什么。
宁时雪是不生气了,但他觉得有点丢人,他脸皮太薄,现在耳根都开始充血。
又忍不住厌弃自己。
宁时雪抬起裹着纱布的手捂了下脸,小声问他,“你刚才跟我道什么歉啊?”
明明谢照洲也没做错什么。
“小宁老师不是在生气吗?”谢照洲抬起眼望着他,理所当然地说。
“……”
宁时雪眼底都是臊出来的水汽,他推开谢照洲,从他腿上下去,裹着被子躺下。
谢照洲还没走,宁时雪跟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小声赶人,“晚安,二哥。”
谢照洲却俯身靠近他,冷白修长的指骨插入他半长的黑发中间,揉了揉他的脸颊,低声问:“要试试吗?”
“……什么?”宁时雪愣了下。
“听说试试就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谢照洲丹凤眼弯着,语气暧昧又幽怨,“你不是不相信我吗?我想自证清白。”
“……”
什么见鬼的自证清白。
就算谢照洲是第一次,他也是第一次啊,他又没有经验,怎么能感觉出来。
谢照洲衬衫领口本来就解开了一颗,他手指慢条斯理地搭上去,作势要往下解。
宁时雪不争气地红了脸,但他整个人也没刚才那么低落。
跟这种骚话连篇的人待在一起,应付他就已经手忙脚乱了,根本顾不上多想。
“你等等!”宁时雪浑身羞耻到滚烫,满脸通红地拦住他。
谢照洲倒是不见外,衬衫扣子又往下解了好几颗,宁时雪甚至能看到他冷白深刻的锁骨,还有胸膛的轮廓。
“……”
你们地球上的反派好不检点。
宁时雪躲在被子里,裹紧了一点,大半张脸都挡在被子底下,只露出那双眼睛,眸子裹着泪一样,眼尾还有些泛红。
谢照洲手臂撑在他身侧,突然俯下身,体重稍微压在他身上,宁时雪浑身紧绷,手指攥着谢照洲的西装外套。
谢照洲掌心托着他的后脑勺,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嘴唇是温热的,呼吸都扫过来。
宁时雪下意识地闭上眼,睫毛颤巍巍的,等谢照洲起身,才终于睁开。
谢照洲不敢把他逼得太紧,现在却突然有点忍不了了,但对上宁时雪紧张的眼神,他又控制不住心软。
他还想问宁时雪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但他也不敢问。
“……在意那些人干什么,”谢照洲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那双黑眸似笑非笑,嗓音却低沉温柔,“我喜欢谁,你不知道么?”病弱炮灰
宁时雪脑子一瞬间空白了, 他脸颊爆红,却说不出话来。
还好谢照洲没有逼问他的意思。
谢照洲没再跟他继续说这个,但也没走,伸手捏了捏他雪白的耳垂, 他还戴着那个黑色的耳钉, 衬得肤色白到发冷。
耳钉就像一颗黑色的小星星,融化在雪里, 融化在纯白的月光里。
“你想换个耳钉么?”谢照洲问他。
宁时雪耳垂的软肉被捏得发痒, 忍不住偏了下头,脸颊差点蹭到谢照洲温热的掌心里, 他耳根子倏地一烫,赶紧躲开。
然后抬起头, 有点莫名其妙地问谢照洲, “换这个干什么?”
“想给你装个定位,”谢照洲垂下眼望着他, 直截了当地说,“你放心,我不是想监视你,但万一有什么事,这样安全一点。”
他之前到家没见到宁时雪, 确实一瞬间想了很多糟糕的后果。
谢摇摇的身上也装了定位,他的儿童手表,还有衣服上都有。
但手表这种东西, 真的出事肯定都会被丢弃掉,只能挑更不起眼的。
谢摇摇衣服上的定位都装在很难被发现的地方, 而且不止一个。
宁时雪:“……”
宁时雪觉得谢照洲对他有什么误解,虽然他没法解释, 就算真有人想不开来绑架他,也不好说谁更危险。
他现在束手束脚,对付季宵的渣爹都不敢下手太重,但有人先绑架他,还对他动手,这就不能怪他了吧?
原著是个豪门狗血文,什么车祸绑架之类的桥段都很多,谢照洲担心也是正常的。
但他觉得还不如给谢照洲装一个,然后连在他手机上,这样还能让谢照洲更安全一点,毕竟他现在不想丧偶。
至于这个耳钉,他也不太想摘掉。
尽管跟他原来的耳钉应该不是同一个,但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谢照洲也不勉强他,握着他的手,摘掉了他的婚戒,低声说:”这个先给我一下。”
宁时雪乖乖地点了点头。
谢照洲这才离开。
宁时雪听到他的脚步声,好像朝书房走了过去,然后很轻的一声门响。
就彻底安静下去。
别墅在半山腰上,深夜格外寂静,宁时雪闭上眼终于睡着,却睡得不太安稳。
睡梦中到处都是昏黑的,他眼前有道挺括淡漠的身影,却难以辨认对方的脸,在浓稠的夜色中,他只能看到那双深黑的眼睛。
他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个梦了,就算在睡梦中,也很清楚地知道是梦境。
宁时雪醒来时,脸颊苍白至极,他胃还是不太舒服,一阵阵的痉挛。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拍戏又难免昼夜颠倒,贺霖已经在尽量给他往前排戏,但算不上特殊照顾,贺霖本人拿电影当他的生命,就算抽空拍个电视剧也很严苛,顶多是在不影响剧组进度的前提下,考虑他的身体。
所以宁时雪还是好几个晚上熬到两三点,吃饭时间当然也不太固定。
但除了拍戏,宁时雪想不出来他还能干什么,他也不会别的。
宁时雪后脊上都是疼出来的冷汗,他去冲了个澡,然后下楼吃饭。
他待会儿还得去剧组。
但他没想到,谢照洲居然还没走。
宁时雪耳根子滚烫,现在才彻底反应过来,昨晚谢照洲跟他说了什么。
他莫名紧张,现在不太敢面对谢照洲,忍不住就想绕着走。
谢照洲抬起眼,见宁时雪躲着他走,那双黑眸凉凉的,要笑不笑地盯了他一会儿,才轻声叫他,“过来吃饭。”
宁时雪挪过去坐下,谢照洲给他煮了碗面,又递给他半杯酸奶,宁时雪戳了戳溏心蛋,不死心地问:“二哥,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这人怎么还不走?
“晚点去,”谢照洲嗓音不咸不淡,“待会儿先陪你去医院拆线。”
宁时雪手心上缝了两针,现在已经能拆线了,宁时雪倒没忘了这件事,但他本来懒得去医院,打算晚上回来自己拆。
谢照洲要陪他,他就只能去一趟。
还好他不是瘢痕体质,掌心上细密的小伤口都已经恢复了很多,就是最深的那一道伤口仍然紧绷,他手掌还不能正常抓握。
等离开医院,谢照洲开车送他去片场,贺霖连着几个晚上没离开剧组,熬得眼底乌青,抬起头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宁时雪先去换衣服,换完出来时谢照洲仍然没离开,姿态很懒散,靠坐在他的化妆台上,手上还拿着他的剧本。
化妆师还没过来,宁时雪在原地打转,想等谢照洲离开再过去。
但谢照洲却始终没有离开的样子。
宁时雪一顿,终于反应过来,他坐在谢照洲旁边的沙发上,红着脸憋了半分钟,还是忍不住抬脚踹了过去。
什么大反派,怎么还没被骚死,不就是看自己在躲着他,才故意不走吗?
欺负他有意思?
谢照洲事先提防,抓住了他的脚踝,宁时雪的踝骨也很好看,肤色冷白,骨肉匀称又漂亮,是年轻男生的那种纤细。
但片场太热,宁时雪戏服底下只穿了条短裤,这么抬起腿,谢照洲垂眼就能看到他的雪白柔软的大腿软肉。
谢照洲喉结滚了滚,挪开视线,将他长袍的下摆往下拽了拽。
宁时雪体温很低,相比之下,谢照洲的掌心简直滚烫,他不自在地挣扎了下,没挣扎开,白皙的脸颊也被烫到泛起绯色。
“你放开我。”宁时雪眼底都是水色,去掰他的手指。
谢照洲只觉得他的力道跟猫挠似的,他稍微松开一点,宁时雪攥住他几根指头,终于将自己的脚踝解救出来。
“走了,”谢照洲没再故意逗他,漆黑的眼眸也弯起来,跟他说,“我今晚不回家。”
宁时雪往后躲他,嘴硬说:“你不回家告诉我干什么。”
“这不是怕小宁老师误会吗?”谢照洲那双丹凤眼深邃含情,语气放得越发低沉又幽怨,“万一觉得我不干净了,想跟我离婚怎么办?”
宁时雪:“……”
再多说一句,现在就可以离婚了谢谢。
宁时雪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将谢照洲赶了出去,谢照洲臂弯上搭着西装外套,任由他往外推自己,很低地笑了一声。
–
等谢照洲离开,化妆师也到了,宁时雪很快就过去拍戏。
他上午有两场戏,先补拍跟仙尊的交杯酒,然后再拍一场他被仙尊杀掉之前的戏份。
贺霖的剧组,就算是个没台词的小配角都很多人趋之若鹜,何况一众主演,这次饰演仙尊的男演员叫商晏,是去年的视帝。
宁时雪现在红归红,但排不上咖位,手头上的通告除了娃综,也就这部戏,当然得等对方的档期才能过来补拍。
监视器后,完全就是另一个光影世界,贺霖本来存了几分缺德的心,他想把交杯酒的镜头拍下来,发给谢照洲。
但场记打板,他往监视器后头一看,又收敛了神情,脸上严肃专注起来。
红烛摇晃,镜头渐渐模糊,从宁时雪跟商晏两个人的身影,挪到了宁时雪的脸上,他现在应该还在仙尊眼前装可怜,妆容阴柔,他肤色又冷白,就算那双眼瞳是深红色的,也只让人觉得是个可怜的魔尊少年。
但镜头再拉近、放大,却是他眼底欲望丛生的情愫,被藏得极深。
那一眼极其有侵略性,贺霖对这个镜头满意极了,虽然现在郁离还是个魔族少年,都没有仙尊个子高,但他演的是主角攻。
太温吞就没有张力。
“卡!”场记再次打了结束板。
贺霖做了个改动,拍下一场决裂戏份时,宁时雪被吊在水中,本来镜头就是直直地拍过去,但他临时换成了跟这场相同的运镜。
同样的镜头,反差却极大。
剪出来效果会很震撼。
宁时雪这次也一条过了,他们上午很快就收工,贺霖让人重新去剪预告片,把新拍的镜头加进去,晚上官博要发预告。
宁时雪到家时,谢摇摇跟季宵正在院子里玩,谢摇摇听到车子的声音,就啪嗒啪嗒地朝宁时雪跑了过来。
谢摇摇扑过去抱住宁时雪的腿,顿时眼泪都要溢出来了,眼圈红红的,委屈到不是宁时雪拉住他的小胳膊,他就要躺在地上。
呜呜呜,宝宝偷偷出去玩,还不带他,明明就说好的,他们天下第一好。
“泥哭什么?”宁时雪莫名心虚,他蹲下来问谢摇摇。
谢摇摇双手抱在胸前,侧脸都鼓成了小包子,他眼圈还是红的,但撅起嘴说:“泥不要跟窝说发,窝不跟泥好啦!”
宁时雪:“……”
好熟悉的台词。
但这次谢摇摇机智了起来,胖崽绝不上当,他不等宁时雪开口,小嘴就又撅成了喇叭花,“谢星星也不跟泥好!”
然后他扭头又啪嗒啪嗒地跑掉。
他穿了条小背带裤,跑起来身后的小熊尾巴一扭一扭,宁时雪跟上去,没忍住伸手捏了捏,谢摇摇使劲扭扭。
就连小尾巴也不给他摸。
“小宁哥哥。”季宵拎了个小水壶,乖乖地跟他打招呼。
宁时雪好奇地问:“你们在玩什么?”
他们本来在跟管家爷爷浇花,但谢摇摇抱着小水壶,呜呜呜地乱飞,水洒得到处都是,他们衣服上也是。
所以他们现在改成了玩水。
谢摇摇使出吃奶的劲儿,吭哧吭哧地端起个小水盆,然后将水盆放在地上,软乎乎的小手开始往外泼水。
他宁愿玩水水,都不理宁时雪。
但是等了几分钟,宁时雪也没来哄他,谢摇摇挠了挠脸蛋,他忍不住偷偷看了宁时雪一眼,然后就发现宁时雪蹲在旁边。
宁时雪低下头埋在膝盖里,谢摇摇抬起小胖手推了推他,宁时雪都不起来。
谢摇摇只好站起来,然后撅起小屁.股趴在地上,从宁时雪手臂底下再偷偷看他,才看了一眼,谢摇摇乌黑的双眼瞬间睁大。
宝宝在哭哭。
谢摇摇小脸纠结,皱成了小包子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生气啦。
他还是要跟宝宝好的。
但是宁时雪都不来哄他,他就不生气,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纠结到最后,谢摇摇觉得还是宝宝最重要,他往宁时雪怀里钻,发动了小肉脸攻击,跟宁时雪贴贴,还不忘吭哧记仇地问他,“宝宝,泥是不是,在跟小黑猪玩?”
宁时雪听他提到过很多次小黑猪,但至今仍然不知道他每晚做梦都在大战小黑猪。
尤其季宵过来住以后,季宵晚上都抱着小黑猪玩偶睡觉,谢摇摇大魔王简直瞪圆了眼睛,小黑猪居然也要睡在他的儿童床上。
“泥又跟我好了?”宁时雪终于抬起头,他眼眶还是红的,挑了下眉问。
谢摇摇哼哼唧唧,攥住他的手,“窝们,去玩小火车吧!”
宁时雪站了起来。
谢摇摇觉得他又被骗了,宁时雪的眼眶红得快,恢复得也快,现在简直看不出一点要哭的样子,怎么会介样啊。
谢摇摇拿了几个小火车,他们三个都有,看谁的小火车跑得快。
宁时雪也坐在草坪上,他忍不住想往地上躺,但还是支棱起来陪他们玩。
谢摇摇玩了一会儿就没耐心,他又端起小水盆,没想到底盘不稳,他的小短腿突然踉跄,往后跌倒,水浇了他一身。
还浇在了宁时雪的裤子上。
谢摇摇瘪了瘪嘴,他本来要哭的,但宝宝的裤子也湿湿了,他又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成熟的幼崽,根本没有时间哭。
他还得带宝宝去换裤子呢。
宁时雪也不想再感冒了,他上午拍了泡在水里的那场戏,出来就觉得浑身不太舒服。
他本来吃完饭又想躺着,但犹豫了下,决定下午带谢摇摇他们出去玩。
谢摇摇一听到出去玩,就瞬间爬了起来,还将才睡醒,还迷迷糊糊的季宵也拉起来,小肉脸上满是激动,“肘,窝们出去玩!”
宁时雪带他们去了儿童乐园。
很多项目都只能谢摇摇他们玩,宁时雪已经超龄了,不让他进去,谢摇摇突然觉得这个儿童乐园也没有很好。
为什么他的宝宝不能在介个地方玩呢?
“你们去吧,”宁时雪戴了顶黑色的棒球帽,趴在栏杆上说,“我在外面等你们。”
但这么一来,谢摇摇跟季宵都不是很想去了,宁时雪白天不在家,谢摇摇想跟他一起玩,季宵也不好意思让宁时雪等他。
他不玩也可以的,小宁哥哥一个人在外面等,也太可怜了。
宁时雪想了想,“那去看电影?”
他搜了下,《森林兔警官》的大电影还在上映中,就是黑色森林那集的剧场版,但他指尖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带季宵去看。
他蹲下身,谢摇摇跟季宵都凑在他旁边,季宵的神情也没什么异样。
宁时雪这才带他们去附近商场的电影院。
电影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开场,宁时雪引诱他们,“你们想不想吃冰淇淋?”
其实是他想吃。
虽然吃完很可能会胃疼,但到时候再说吧。
“窝吃窝吃!”谢摇摇一蹦一蹦的,马上举起小手。
宁时雪就带他们过去买,他跟店员说:“麻烦给我三个原味冰淇淋。”
他才说完,谢摇摇掰了掰指头,然后就焦急地拒绝,他软嘟嘟的小手都摆出了残影,“姐姐,姐姐,窝们只要两个!”
小姐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宝宝,顿时被逗笑了,毕竟别的宝宝都恨不得多要几个冰淇淋,谢摇摇居然嫌多。
“嗯?”宁时雪疑惑,“你不吃?”
大爸爸说不让宝宝吃冰淇淋,谢摇摇大魔王当然还记得。
“……”宁时雪蹲下跟他商量,“反正我吃了,你大爸爸也不会发现的。”
谢摇摇背过身,拿小屁股对着他,他才不要呢,大爸爸不在的时候,他要寸步不泥,跟着宝宝,宝宝偷吃冰淇淋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宁时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吃冰淇淋,他突然有一丝后悔。
他到底为什么不躺在家里睡觉?
但电影已经开场了,他来不及后悔,只能带谢摇摇他们进去。
《黑色森林》的大电影拍得也很好,最后小兔子变成了白色,电影院里都是小朋友们的啜泣声,甚至大人也都在哭。
傍晚散场,出去时,谢摇摇跟刚才在他们旁边座位的小男孩聊了起来。
那个小男孩看起来也三四岁的样子,他拍了拍小胸口,指着他爸爸说:“窝爸爸很厉害的,跑得跟黑土狼一样快!”
他爸爸在旁边尴尬挠头,天哪,他认出来宁时雪他们了,但他也不敢说话。
“窝大爸爸也可以!”谢摇摇攥起小肉手。
小男孩眼神怀疑,盯着宁时雪,他觉得宁时雪并不可以 ,谢摇摇肯定在撒谎,他莫名起了好胜心,“窝爸爸还能一口气爬到十楼!”
谢摇摇叉着小胖腰,他白软软的脸蛋肉都鼓了起来,不甘示弱,“窝大爸爸,可以一口气跑到月球,去找外星人!”
宁时雪:“……”
倒也不必跑那么远。
眼看他们越说越离谱,那个爸爸忍不住把孩子抱了起来,尴尬地跟宁时雪他们道别。
宁时雪还不是很想回家。
他带着谢摇摇他们在电影院外的台阶上坐了一会儿,谢摇摇晚上穿了件兜帽上有小熊耳朵的外套,季宵也跟他穿了同款。
戴上帽子时,身后的灯光映过来,他们的影子映在地上,宁时雪像被小熊包围了,软嘟嘟的那个小熊还企图往他怀里钻。
谢摇摇撅起小嘴,他有点不满意,宝宝都没有小熊耳朵。
但不远处有个买玩具的老爷爷,他拉住宁时雪,迈开小短腿跑过去,给宁时雪买了一个荧光的小熊发箍。
滴的一声,他的十个亿又少了十块钱。
现在他们是三只小熊啦。
等到八点多,宁时雪带他们回家,司机过来接他们,在车上宁时雪收到了贺霖的消息,说预告跟海报都发了,让他上微博去转发一下。
官博才发出预告,底下就瞬间被一大片问号淹没,甚至大部分人还没来得及看预告,只是看到官博艾特了宁时雪。
就陷入震惊。
【?????】
【你告诉我这个让谁来演?我没看错吧?】
【呜呜呜呜呜综艺停播以后,到现在才见到老婆,这缺德的导演到底什么时候能重启娃综?嘉宾还没找到吗?】
【救命,我承认这个作精现在是我老婆,但我还是不能接受他歹毒的演技。】
【贺霖在想什么啊,不至于为了宁时雪砸自己场子吧???】
但也有人是看了一点预告,才点开评论。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他这次演得还挺好的 ?】
只不过这种评论很快就没淹没,或者顶多有人夸贺霖妙手回春,什么演员都能教得来,但没人对宁时雪指望什么。
都觉得也就预告出现的这几秒钟还不错,等正式开播,谁还能看得下去。
就连宁时雪的粉丝,也在委婉地建议他不要拍戏。
【老婆,我还是更喜欢你拍综艺,虽然你拍综艺也很摆烂。】
宁时雪:“……”
宁时雪忍了又忍,才控制住自己没再跟她们吵起来,毕竟是贺霖的剧组。
他不想给贺霖添麻烦。
–
晚上,结束会议,谢照洲回到办公室。
“谢总,”宋离过来给他送文件,走到谢照洲身旁,俯身翻开给他看,“这是盛星娱乐那边定的几个影视项目。”
谢照洲应了一声,但他眉眼疏冷,仍然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点开了好几个页面。
最右侧是宁时雪拍的那部戏的原著,《穿成反派仙尊的道侣后》。
然后还有——
《穿成炮灰男配后我每天崩人设》。
《穿书后跟阴鸷反派he了》。
《病弱炮灰,娃综摆烂》。
……
其实谢照洲一开始只是想知道宁时雪拍了部什么戏,头一次去片场拍戏的那个晚上,他感觉宁时雪好像很开心。
而且谢照洲也在监视器后看了一会儿,宁时雪的演技比以前那个人好得多。
要是宁时雪喜欢拍戏,他可以挑几个剧本给他看,反正谢氏名下有影视公司。
但他搜了搜那部戏的原著,网页又给他推荐了很多,谢照洲眼眸一瞬不瞬,将那些页面挨个打开,然后就陷入了沉默。
他头一次见到宁时雪,就觉得他很违和,毕竟他拍了这么多年电影,对人的眼神、动作,说话方式都很敏感。
换成以前的宁时雪,季清应该会毫无意外地踩着他在娃综爆红。
要不是宁时雪管住了谢摇摇,按照谢摇摇骄纵的脾气,尤其跟季宵对比起来,他只会在综艺上跟宁时雪一起挨骂。
谢照洲就是知道谢摇摇被惯坏了,而且谢摇摇又执意想去娃综,他才答应让他去。
宁时雪一开始认错了人,就算关系再差,宁时雪也不至于连他的年龄都不知道。
宁时雪甚至不记得他自己的生日。
而且宁时雪明明从小在燕城长大,只有读大学离开过几年,但他的口音却突然软了下去,听起来不像燕城人。
还有海上的那批货,突然都被水浸坏了,损失惨重,廖燕婉一直不肯松口给谢寒舟股份,却在这个节骨眼突然松口。
然后谢寒舟就进入谢氏。
谢照洲并不是盲目自信,他到底接手了谢氏三年,什么项目在什么环节容易出问题,他心里很清楚,这批货本来应该万无一失的。
简直就像在按什么剧情走下去一样。
谢照洲不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他想追究谢遂的案子,但每次顺着线索找下去,最终都会被打断,就像他注定查不出来。
谢寒舟包养了季清,纠葛很深,既然宁时雪是给季清当陪衬,所以季清极有可能是主角,甚至谢寒舟也是。
他跟谢寒舟针锋相对,而且他还跟宁时雪联姻,所以他是反派?
谢照洲眼眸漆黑,沉沉地盯着屏幕。
太荒谬了,他自己都不信,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样一想,所有事情都能说得通,包括宁时雪为什么突然变了个人。
恐怕他疯了吧。
廖燕婉有狂躁症,是家族遗传,虽然她做的事并不都是因为狂躁症。
谢遂死后,廖燕婉甚至开始出现幻觉。
说起来很可笑,几个孩子里只有谢照洲遗传了她的精神问题。
谢照洲甚至忍不住在想,宁时雪原来应该也是个演员,他那个晚上头一次到片场,但对镜头和走位都很熟练。
宋离在旁边不敢出声,直到谢照洲接过他手上的文件,他才开口,“谢总,您父亲过来了,说想见您一面。”
“让他进来。”谢照洲眉头蹙了下说。
宋离出去找谢父。
谢照洲眸底仍然阴沉一片,他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薄唇抿了下,将谢遂案子的卷宗拿出来,随手放到了办公桌上。
就算很荒谬……他想赌一把,做点以前自己绝不会做的事。
他一直没告诉谢家任何人,自己在追查谢遂的案子,因为他直觉谢遂的死跟谢家脱不了关系,就算给廖燕婉看照片,他也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没告诉廖燕婉理由。
谢父是过来找谢孟远的,但谢照洲既然在公司,他还是没忍住找谢照洲。
他跟廖燕婉青梅竹马,夫妻感情还是不错的,他想让谢照洲放廖燕婉出来,反正回家治疗也是治疗,或者让他去医院探病。
但他走到办公室,还没开口,就瞥到了谢照洲手旁的卷宗。
他再怎么懦弱无能,好歹也是谢家这种水很深的世家豪门长大的,何况他还是谢家的长子,脸色变了不到一秒,就又镇定如常。
换个人根本看不出异样。
谢照洲对上他的双眼,解释道:“是大哥的案子,妈让我去查的。”
谢父这颗心彻底落到了肚子里。
他没疑心谢照洲,谢照洲跟谢遂确实很疏远,他还骂过谢遂,让他别去找谢照洲。
摆明了谢照洲对谁都是冷脸,还凑上去干什么,甚至谢遂的葬礼,谢照洲都没去。
谢照洲怎么可能去怀疑谢遂的死,就算他怀疑,他也不会去查。
对他又没有好处。
他和廖燕婉是跟谢照洲关系不好,但他也不觉得自己对不起谢照洲,好歹他将谢照洲留在了谢老爷子身边。
谢家旁支别系众多,那些人恨不得将孩子送到老宅,给谢老爷子养。
却都没这个机会。
谢照洲能继承谢家,多亏了他的决定,孝顺他们也是应该的。
既然廖燕婉让他去查,就算谢照洲跟谢遂不亲近,答应下来也很正常。
“别理你妈妈,”谢父摆了摆手,皱起眉说,“她懂什么,警察都已经结案了,她就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才来为难你。”
谢照洲垂下眼,没多说什么。
等谢父离开,谢照洲才终于又抬起头,他冰冷的面容都淹没在夜色底下,低声跟宋离说:“你去找找,他有没有私生子。”
谢老爷子的家教极其严格,谢父他们在外面乱来可以,但绝不能弄出孩子。
而且谢遂尽管为人温和,也不是任人摆布的,不然也当不了老爷子的副手。
他不继承谢氏也就算了,既然谢老爷子让他当继承人,他就会给自己扫除后患,这也是为了他的妻子和谢摇摇。
所以他始终在提防谢父跟谢孟远,除了他们的亲生孩子,还有在外的私生子。
这么多年,谢老爷子跟谢遂都没发现,所以事故之后,谢照洲去查了下,没有找到,他就放弃了这条线索。
但谢父为人自私,他除了在乎自己,就是在乎他的儿子。
谢照洲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能让他脸色陡然一变,谢父绝对知道点什么,所以廖燕婉再怎么逼他去查,这些年谢父也都在敷衍。
谢照洲嘱咐完宋离,见剧组官博发了预告,他也去看了一眼。
宁时雪救了季宵,很多人想骂他都骂不出来了,在雪山上救人,自己的命都很容易搭进去,但这部戏的原著很火,大部分人都不能接受宁时雪来演。
【我就想知道谁能接受他这个歹毒的演技,就算谢总也不能接受吧,不然他怎么不转发宁时雪的微博?】
【谢哥的账号好几年没登了,就非得拿这个挑事儿???】
【呜呜呜我哭死,穆远跟唐哥都转发了,穆远还在热评上,宁宁还回复他了,对不起谢哥,再让我嗑一口。流泪.jpg】
【什么都嗑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都别吵了,老婆还在我被窝里呢,待会儿被吵醒了我还得哄。】
【……你这种情况多久了?我让我们科室的主任来帮你看看。(bushi)】
【你们是真不怕被谢总暗鲨啊。】
【反正谢总又不知道。】
谢照洲:“……”
谢照洲脸色阴郁。
几分钟后。
谢照洲沉寂三年的微博账号突然上线了,粉丝还不等激动,就见他去转发了宁时雪的微博,又给最后那条评论点了个赞。
旁观了一切的宋离:“。”
说好的不跟高中生争风吃醋呢?魔王的怒火
宁时雪带谢摇摇他们回家, 睡觉之前,谢摇摇跟季宵还在他卧室玩了会儿积木。
谢摇摇翘起小脚,他像个黏人小狗,宁时雪趴在床上玩游戏, 腿从床边耷拉下来, 谢摇摇就吭哧吭哧揪着小垫子,黏在他旁边玩。
他离宁时雪很近, 抬起头脸蛋上的肉肉就能蹭到宁时雪的腿。
老管家都觉得他过于黏人了, 在旁边哄他说:“小少爷,想不想去看动画片呀?”
谢摇摇除了综艺, 最爱的就是动画片,但现在动画片也不能吸引他。
他就是要跟着宁时雪。
老管家只好出去, 他是怕宁时雪太累了, 就算谢摇摇现在不是个熊孩子,但他精力很旺盛, 像个小永动机。
宁时雪很难应付他。
但其实老管家想多了,宁时雪只是趴在床上而已,根本没起来陪他们玩。
毕竟苦了孩子也不能苦了自己。
宁时雪又下了个新游戏,他打完一局,低头看谢摇摇他们的积木, 谢摇摇根本没在好好堆,他拿了几块积木,嘴里嘀嘀咕咕的。
季宵倒是很认真, 他想堆个小城堡,但难度很大, 连着失败几次,宁时雪无意间看到他自己跟自己撅了下嘴。
宁时雪:“……”
好极了, 肯定是跟谢摇摇大魔王学会的。
等玩了半个多小时,宁时雪就催他们去睡觉,他也该睡了,还剩最后几场戏没拍。
他现在甚至不敢熬夜。
因为谢摇摇每次起夜,都会偷偷跑过来查岗,一旦发现他半夜没睡,还在过夜生活,就当场打电话告诉谢照洲。
然后谢照洲就会再打给他。
宁时雪实在是怕了,虽然谢照洲不会责怪他,甚至语气都没重过,只是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惹得他满脸通红,控制不住想骂人,谢照洲就挂断了电话。
肯定是谢照洲告诉谢摇摇,不管晚上几点,见到他没睡,都直接打电话。
但谢照洲本来就睡得很晚,再被吵醒恐怕一晚上都不能睡觉。
宁时雪不想吵到他。
谢照洲简直狠狠拿捏了他,要是处处管着他,逼他去医院看病,去吃药,让他晚上十点就睡,就算知道是为了他好,宁时雪也不能忍受,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管他。
但谢照洲没有,谢照洲陪他熬夜,嗓音低哑又温柔,疲惫也并不是装出来的。
却没有硬撑的样子,就像很情愿陪他熬夜,每晚都在等这个电话。
他有时候想让谢照洲去睡觉,就故意装睡,呼吸都装得很匀长。
谢照洲停顿片刻,就会低声问他,“宁宁,睡了吗?”
隔着听筒,那道低哑的嗓音简直又酥又麻,宁时雪揪起被子捂住耳朵。
他白皙的耳朵尖都捂到通红。
谢照洲听到他揪被子的动静,每次都会忍不住低笑一声,然后跟他说:“晚安。”
宁时雪又开始心疼反派。
他还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个晚上谢照洲跟他说的话,那双丹凤眼漆黑深邃,沉沉地望着他,问他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吗。
他本来不想再为了这条命垂死挣扎,所以对治病都很消极。
反正熬几年算几年,死了也无所谓。
现在却突然于心不忍。
要是他死了,谢照洲会不会难过?
原著里,谢老爷子跟谢摇摇都死了,当时谢父跟廖燕婉也都死了,深冬下了场雪,谢照洲一个人去山上扫墓。
宁时雪发现自己有点接受不了,他不在乎自己死不死,但他不想见到这个结局。
他没想过什么拯救反派,但他也不能就这么死了,再给谢照洲添堵吧。
–
宁时雪在胖崽的监督下不到十点半就睡了,彻底没有了夜生活,醒来时他还没来得及去剧组,就接到了唐鹤安的电话。
当时唐鹤安跟他们说好了,季宵先在宁时雪这边住半个月,然后他再接过去。
唐鹤安本来想等一两天就过来接人,警方却突然联系了他。
说有个远房亲戚,愿意收养季宵。
唐鹤安已经跟对方打过电话了,是对夫妻,年龄跟他差不多,不到四十岁,确实是很远的血缘关系,甚至都不知道论辈分该怎么叫。
差不多是季宵的舅父舅母。
女方前些年生了场病,不能生育,但两个人都很想要孩子,去年开始就去了好几家福利院,还没定下来到底领养哪个。
季宵的舅母当时追了娃综,她觉得季清很眼熟,因为早些年见过季清的母亲,出事之后她去打听,才知道确实是亲戚。
很难得的是,夫妻两个都是医生,季宵的舅父还是儿科医生。
都能接受他的超忆症。
既然是亲戚,现在又没人领养季宵,他们去警方那边走个流程,其实很快就能将季宵带走,但他们还是给唐鹤安打了电话。
而且说愿意在燕城住一个月,看季宵愿不愿意跟他们走。
燕城有季宵熟悉的人,唐鹤安他们又很关心季宵,这样做也是为了让他们放心。
确实很有诚意。
唐鹤安昨晚还特意去见了他们一面,觉得还是挺靠谱的,贺霖也说可以。
“小宁,你晚上有没有空?”唐鹤安问他,“你要是没时间,我带季宵去酒店也行。”
宁时雪想了想,说:“有空。”
他晚上下了戏,就带季宵去酒店,季宵的舅父舅母要请季宵吃饭。
季宵很喜欢看纪录片,他也看到过跟福利院有关的,知道没有爸爸妈妈的话,会被送到这个地方,跟很多小孩子住在一起。
然后会有新的爸爸妈妈,来接这些小孩子。
小宁哥哥带他去家里住,所以他没有去福利院,但他不能一直住在小宁哥哥家里,唐叔叔他们在给他找新的爸爸妈妈。
谢摇摇在车上还懵懵的,他问季宵,“小馒头,泥要有后爸了吗?”
“嗯。”季宵抱着他的小黑猪玩偶。
谢摇摇激动起来,他甚至主动摸了摸季宵的小黑猪,他觉得有后爸是好事,简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了,他就是有了后爸,才有了宝宝呢。
现在小馒头也可以有他自己的宝宝。
“泥可以,带宝宝来窝家玩。”谢摇摇拉勾勾跟他约定。
他已经不把小馒头当食物了,小馒头是他的好朋友,他双眼亮晶晶的,忍不住晃了晃软乎乎的小腿。
他还没见过小馒头的宝宝呢。
季宵本来有点紧张,但谢摇摇在他旁边扭来扭去,告诉他怎么养宝宝,他又不是很紧张了,甚至隐隐有了点期待。
季宵什么都懂,宁时雪也没跟他多说,就像平常出去玩一样,带着他跟谢摇摇往酒店走。
宁时雪也觉得有人领养季宵更好,换成他以前的孤儿院,季宵长得很好看,又很聪明,这就是最大的灾难。
宁时雪不习惯跟人打交道,还好季宵的舅父舅母为人温和又很健谈。
他舅母确实很喜欢小孩子,见到季宵就伸手抱了抱他,还抱了下谢摇摇,忍不住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其实她在综艺上见过谢摇摇,也知道他的名字,只是故意逗他说话。
谢摇摇浑身软乎乎的,他眨巴着大眼睛,被陌生阿姨抱了起来,就开始扑腾小短腿。
他对自己软嘟嘟的脸蛋子充满了自信,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的肉肉呢,介个阿姨肯定也要抱走他,但他要跟着宝宝的。
谢摇摇压根没把他们跟季宵联系起来,因为介个叔叔,也很老了呀,不像他的宝宝,他的宝宝还是小孩子。
这怎么会是小馒头的宝宝呢。
谢摇摇笃定地想,他们肯定是来拆散他跟宝宝的,他呼噜呼噜吃完饭,低头擦了擦脸脸,就使劲往宁时雪怀里钻。
宁时雪都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警惕,虽然警惕错了方向,并不是来带胖崽走的。
季宵从头到尾都乖乖的。
他被抱起来也不吭声,舅母给他喂饭,他也攥着小碗碗乖乖地吃掉,直到晚上宁时雪他们要离开,季宵也没说什么。
“你要是害怕,”宁时雪蹲下偷偷跟他说,“今晚就跟我回家。”
要是对方一个晚上都等不了,宁时雪觉得这也很不靠谱。
季宵却摇了摇头。
他确实很害怕,毕竟他头一次见到这对舅父舅母,但小宁哥哥肯定不会把他送给坏人的,而且他还有小猪陪着他。
宁时雪还是决定跟谢摇摇在酒店住一晚,就在隔壁开了间房。
娃综导演也终于给他们发了消息,等宁时雪这边杀青,综艺就重新开拍。
贺霖跟宁时雪都在剧组,唐鹤安这几个月倒是没接戏,陪着季宵他们在燕城转了转。
宁时雪戏份不多,拍了不到半个月就杀青,本来就是在补拍他的戏份,他杀青之后,其余演员也都跟着收工。
要不是剧组有个演员突然出事,临时换人补拍,其实这部戏几个月前就已经彻底杀青,而且办过了杀青宴。
所以杀青当晚,贺霖只是请几个主创吃了顿饭,也包括宁时雪。
毕竟他演的是男主的少年时期。
晚上,燕城下了场雨,离开酒店时还没停,宁时雪跟贺霖他们分开,撑着伞往停车场走,就看到了那辆眼熟的梅赛德斯。
宁时雪愣了下,脚步下意识快了起来,但走过去时,却是宋离下车替他拉开了车门。
“宁少爷。”宋离帮他撑着伞。
谢照洲人还在国外,他想陪宁时雪接着录综艺,就得把工作都处理完,现在还没能回燕城,他会比宁时雪晚一天去节目组。
宁时雪不禁尴尬,他还以为谢照洲今晚突然到了燕城。
但谢照洲没来,他也松了口气,他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谢照洲之前近乎于表白的话。
暴雨越下越大,他赶紧俯身上车,眼神却忍不住一怔,车后座上放了很大一捧白玫瑰,是雪山玫瑰,花瓣柔软湿润。
宁时雪几乎能抱个满怀。
宋离笑了下说:“是谢总让我带给您的。”
车才开出去,宁时雪都没来得及把花放下,手机就突然一震,是谢照洲的消息。
【。:杀青快乐。】
宁时雪憋了一会儿,低头打字。
【snow:谢谢。】
谢照洲很快就回复他。
【。:小宁老师就没别的跟我说了么?】
宁时雪发现自己确实很少跟谢照洲发消息,顶多是晚上打电话。
但也没有说很久。
他还在纠结回复什么,谢照洲又突然慢条斯理地发来一条。
【。:我今晚还特意献殷勤。】
宁时雪:“……”
宁时雪谨慎地打字,不想被骚到。
【snow:?】
谢照洲似乎有事,这次过了几分钟才回复,带着点语焉不详的暧昧,宁时雪几乎能想到那道低沉含笑的嗓音。
【。:毕竟我们这行竞争也很激烈,小宁老师今晚对我还满意吗?】
宁时雪:“……”
你们下海十万起的这行吗?
宁时雪红着脸收起手机,没再搭理他,伸手将那捧花抱在了怀里。
–
娃综重新开始录制,他们在北城的录制还差三天,仍然是先去北城。
谢照洲公司还有事,宁时雪跟谢摇摇先过去,导演组给提供了机票,嘉宾们分头前往北城,然后在穆爷爷家汇合。
直播间才一开启,弹幕就瞬间涌出。
【呜呜呜终于等到你!!!】
【我还以为不能再拍了,我老婆呢,我的崽呢?!小狗抱腿哭,jpg】
【别想了,摆烂大王肯定又是踩点到的。】
【啊啊啊啊啊小汤圆呢?小汤圆这一期不来了吗???】
【应该来不了吧,毕竟季清都被抓了,听说小汤圆刚找到领养。】
季宵确实不能再继续录综艺了,但导演跟他舅母商量过,后面会让崽崽们跟季宵视频。
直播间观众还是能见到季宵的。
宁时雪跟谢摇摇下午三点多才到,他们确实是最后一组,反正今天又没任务,来这么早干什么。
但宁时雪一到穆爷爷家,抬起头就忍不住愣了下。
唐鹤安正跟一个小男孩在院子里帮穆爷爷搬东西,宁时雪盯着那个小男孩看了好几眼,谢摇摇也疑惑地挠了挠脸蛋。
介个唐叔叔,怎么突然换了一个小孩子。
等小男孩转过来,对上那双跟燕停一模一样的瑞凤眼,宁时雪才终于反应过来。
???
居然是唐皓皓。
唐皓皓整个崽瘦了好几圈,唐鹤安跟燕停都长相不错,其实唐皓皓瘦下来还挺帅的,他插着兜,小大人似的跟宁时雪点了点头。
他之前胖乎乎的,眼睛的形状都只能勉强看出来,现在才发现是很标致的瑞凤眼。
【我真的会笑死,每个人过来都是这个表情,导演都没认出来。】
【其实我一开始也被吓了一跳。】
【判若两孩。】
【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减肥方法,这么见效,我真的很需要。流泪.jpg】
唐鹤安尴尬地挠了挠头。
其实他跟燕停离婚,也有这个原因,就在综艺开始录制之前,燕停出国待了一个月,唐皓皓一直跟他在一起。
唐皓皓本来就是易胖体质,当时突然胖成那样,燕停回来就很生气。
而且唐皓皓虽然以前也熊,但现在经常是故意发熊脾气,唐鹤安哄着不听,打骂也不听,就连燕停的话,唐皓皓都不怎么愿意听。
燕停根本就不能理解 ,唐鹤安又不是头一次带孩子,甚至唐鹤安带的更多。
为什么会这样。
燕停想跟唐鹤安要个解释,唐鹤安却说不出来,燕停就给了他一张离婚协议。
唐鹤安其实很不想接着拍综艺,就这样一直拖下去不是挺好的吗?
燕停这个人很较真,既然答应他拍完综艺再离婚,除非迫不得已,不会毁约。
他压根就不想离婚啊。
燕停质问他,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一夜之间变成了熊孩子。
唐鹤安有点庆幸谢照洲今天还没来,不然看到谢照洲跟宁时雪待在一起,他现在这个精神状态很难不眼红。
怎么别人就有老婆呢?
“宁老师!”导演见宁时雪他们来了,赶紧赔着笑脸出来接人。
除了宁时雪他们,新来的嘉宾也到了,跟在导演身后出来,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宁时雪刷微博见过他。
是《我见仙尊》的男三号,秦周,但宁时雪跟他没对手戏,在片场没碰到过。
秦周低头叫他腿旁边的小男孩,“闹闹,跟大家打招呼。”
闹闹跟谢摇摇差不多大,他手上拿了个小拖拉机,盯着宁时雪他们看了一会儿,就扭头跑走,秦周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谢摇摇抱住宁时雪的腿,他的小肉脸上越发疑惑,介个地方,怎么都是不认识的小孩子啊。
他本来还认识贺淼,但贺霖他们上午就到了,贺淼陪穆娜去参加北城剧院的演出,穆娜化妆,她也化了妆。
小孩子的那种舞台妆,很浓的紫色眼影,涂了红脸蛋,她头发上还撒了很多亮晶晶的碎片,到现在都没舍得卸妆。
谢摇摇又白又软的脸蛋鼓起来,他简直要哭出来了,怎么会有人鱼妖怪。
太可怕袅。
宁时雪跟谢摇摇放完行李,就去沙发上坐着,贺淼朝他跑了过来,盯着他手上的纱布,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
宁时雪的手还没好全,他在这边都得戴手套,容易蹭到伤口,索性又裹了纱布。
贺淼觉得小宁哥哥简直太可怜了,她举起自己的奶瓶,递给宁时雪,“小宁哥哥,你想喝这个奶粉吗?”
她之前在车上见到宁时雪喝了谢摇摇的小牛奶,还以为宁时雪喜欢。
这个是导演给他们冲的奶粉。
每个崽崽都有。
宁时雪:“……”
宁时雪表示拒绝。
唐皓皓双手藏在身后,也朝他移动过来,他刚才就想跟宁时雪说话了,但他瘦下来以后开始要面子,他现在是个酷哥。
他觉得宁时雪简直太厉害了,跟他大爸爸一样厉害,居然从雪山上掉下去都没事。
“小宁哥哥,你喝窝的!”唐皓皓没忍住,还是囔囔起来。
他还想让宁时雪教他呢。
秦闹闹上综艺之前,囔囔着要来,但他上了飞机就开始后悔,哭了一路。
到节目组,抬起头看到导演,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才被哄好没多久。
他也不愿意跟谢摇摇他们玩,瘪起嘴低头玩自己的拖拉机,但节目组的几个崽崽都突然跑过去围住宁时雪,他忍不住疑惑。
这个哥哥难道很厉害吗?
他也跑了过去。
宁时雪突然就被一群小崽崽包围了,还争先恐后地抬起手给他递奶瓶。
谢摇摇在旁边叉着小胖腰,他乌黑的大眼睛越睁越大,侧脸都鼓成了小包子,为什么有这么多不认识的小孩子跟着宝宝。
甚至他被挤得都抱不住宁时雪。
谢摇摇大魔王开始生气了,他的小肚皮里都是怒火,宝宝只能喝他的盆盆奶!
这些小孩子都没有自己的宝宝吗?!熊孩子之战
弹幕都被笑死。
【救命, 不知道该羡慕谁,这是什么团宠作精。捂嘴哭.jpg】
【不建议唐老师跟贺导上这个综艺,真的很容易得红眼病。doge】
【我的小可怜,你的宝宝被抢走了, 你该怎么办呢。】
谢摇摇手脚并用, 他撅起小屁股使劲挤,终于爬到了宁时雪的腿上。
他拿软嘟嘟的小背影对着其他崽崽, 搂住宁时雪的脖颈, 死活都不肯松开。
谢摇摇大魔王委屈到眼圈都红了,他撇了撇嘴,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不认识的小孩子跟他抢宝宝。
宝宝明明就是他一个崽的。
还是贺淼最善解人意, 她发现谢摇摇不高兴了, 就没再使劲踮起脚给宁时雪递奶瓶。
穆娜本来在旁边给洋娃娃扎辫子,就是之前她过生日的时候, 唐皓皓送给她的洋娃娃,但是她给娃娃梳头,辫子拆开以后就扎不回去了,头发都被揪得乱糟糟的。
“你能不能再帮我扎个辫子呀?”穆娜只好去求助唐皓皓。
她还找她的几个好朋友帮忙,但是没人能扎得跟唐皓皓一模一样。
唐皓皓板起脸, 他拽了吧唧的,在唐鹤安忍不住想揍他之前,他终于接过洋娃娃, 坐在宁时雪旁边的沙发上,低头给扎辫子。
他拿了两根水蓝色的缎带, 给娃娃扎头发的时候,把缎带也扎到了麻花辫里。
他现在瘦了很多, 手指更灵活了,不到三分钟就绑好了两个很漂亮的麻花辫。
贺淼羡慕极了,她趴在旁边问:“我的头发能不能也扎成这样呀?”
唐皓皓瞅了她一眼,高冷地点了点头。
穆娜又去找了几根缎带,都是从生日礼物的盒子上拆下来的,她保存得很好。
唐皓皓开始给她跟贺淼梳头。
他扎头发很快,手脚特别麻利,但是动作很轻,贺霖给贺淼扎小辫子,经常扯到她的头发,贺淼都已经做好头皮被扯痛的准备了,没想到一点也不疼。
【?????】
【我之前就想问了,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熟练啊,我都没有这么熟练。】
【他该不会有个妹妹吧,但是也没听唐哥说生了妹妹。】
【笑不活了,他突然好成熟啊。】
【这是什么小孩哥。】
【确实,我已经想不起来第一期他跟谢摇摇打奥特曼卡牌的样子了。流泪.jpg】
穆远傍晚训练回来时,贺淼跟穆娜都已经扎好了辫子,两个小女孩一模一样的发型,脸上也是一样的浓妆。
同时转过来盯住他。
穆远拎着冰鞋,抬起头就被吓了一跳。
哪来的妖怪。
竟然认不出到底谁才是他的亲妹妹。
其实嘉宾们接着过来拍综艺,穆爷爷一家都很高兴,穆爷爷跟穆奶奶本来就喜欢小孩子,穆娜还等着唐皓皓帮她给洋娃娃扎头发,而且她跟贺淼玩得很好。
至于穆远。
【我敢保证他绝对喜欢宁宁,他刚才进门就往宁宁那边瞥了一眼,但他还挺有分寸的,看了一眼就没再看。】
【谢总人呢,你老婆又要被男高抢走了。双手合十.jpg】
【换我我也喜欢啊,到底谁能不喜欢,真没人看《我见仙尊》的预告片吗,我怀疑老婆在勾引我。捂嘴流泪.jpg】
【今晚八点就开播了吧,我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贺导到底在想什么啊。】
贺淼他们都走开了,秦闹闹也没再缠着宁时雪,他跑去找他自己的爸爸。
秦周是盛星娱乐的艺人,盛星娱乐又是谢氏的公司,换句话说宁时雪是他的老板娘,他上这个综艺还挺提心吊胆的。
何况还有季清前车之鉴,他根本不想搞什么幺蛾子,就想老老实实地拍完。
他是深情男配专业户,在《我见仙尊》里演的男三,也是暗恋仙尊,虽然他没有特别红 ,但拍过很多剧,观众缘不错。
弹幕很多人都在想季宵,季宵在综艺上不怎么说话,每次小小的一坨躲起来自己玩。
或者跟谢摇摇趴在一起玩。
现在突然没来了,还挺难过的。
尤其这种娃综,观众总是对一开始就来的崽崽感情更深。
但还好秦周有男二滤镜,弹幕倒也没人嫌弃他,还有人问闹闹怎么不跟别的崽崽玩。
谢摇摇趴在宁时雪怀里,他终于接受贺淼化了妆,而且唐皓皓只是变瘦了的事实。
整个节目组只有一个不认识的小孩子,谢摇摇还勉强可以接受。
宁时雪腿都被他压麻了,不愿再抱,放他下去跟唐皓皓玩。
谢摇摇小胖手上拿了一摞奥特曼卡牌,啪嗒啪嗒地跑去找唐皓皓,他蹲下以后,托着小胖脸叹了口气,“窝们来玩吧。”
“窝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谁料唐皓皓竟然冷酷地拒绝了他。
他现在是五岁的小孩子,才不会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唐皓皓说完,就偷瞄了谢摇摇一眼,他觉得谢摇摇应该会很崇拜他吧。
毕竟他都五岁了呢。
但谢摇摇双眼迷茫,脸上没有任何崇拜的样子,他托着软乎乎的脸蛋愣了一会儿,才终于难以置信地问:“泥为什么这么矮?”
他整个崽都遭到沉重打击。
唐皓皓都已经五岁了呢,他觉得五岁的小孩子,至少要长到唐叔叔那么高吧。
不然以后怎么样才能长得比小怪兽还高?
唐皓皓:“……”
【谢摇摇是一个魁梧的幼崽。确信.jpg】
【唐皓皓: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宝宝,就算没有小汤圆,你一个大聪明也能出道了。doge】
唐皓皓彻底放弃了,他叹了口气,拿起奥特曼卡牌,往谢摇摇的卡牌上一甩,准备投入战斗,“来吧,赛罗!”
贺淼也加入了他们。
宁时雪到了机场就开始咳嗽,脸颊上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他裹着毯子,趴在沙发上看谢摇摇他们玩。
“变身!”唐皓皓将卡牌翻过来,挥起手说,“黑暗迪迦!”
谢摇摇也拿小奶音跟着喊,“黑暗赛罗!”
“不对啦,”贺淼纠正他,“没有黑暗赛罗。”
谢摇摇笃定说:“有哦。”
贺淼疑惑地歪了下头,她怎么不记得呢,难道是她没看过这集吗。
宁时雪:“……”
你们奥特曼的世界好复杂啊。
宁时雪低下头时又咳了几声,心脏闷闷地坠在胸膛里,胸口都被震得有点疼,才咳完就听到燕停在旁边叫他。
“趁热喝。”燕停嗓音冷冷清清的,递给他个搪瓷杯,里面是刚熬好的梨水。
宁时雪懵了下,伸手接过去,“……谢谢燕教授。”
【男妈妈!!!】
【对不起谢总,我还是想嗑一口,就算你知道也没办法,呜呜呜。】
【唐哥:就没人觉得对不起我吗???】
燕停熬了梨水,给了每个崽崽一份,除了崽崽,就只给了宁时雪。
宁时雪莫名觉得燕停还对他还挺好的,他之前手受伤,住院发烧的时候,燕停还给他陪床,还伸手摸了他的额头。
就像很习惯照顾病人。
但他在综艺上都没怎么跟燕停说过话。
应该说除了唐皓皓,燕停几乎没跟任何人说话,他甚至都很少跟唐鹤安说话。
唐鹤安是个老好人,对谁都很好,但他不理解燕停为什么照顾他。
燕停将梨水分完,唐鹤安也朝这边走了过来,燕停抿了下唇,摘掉那副银丝边眼镜,擦了擦雾气,然后转头就走。
气氛过于僵硬,谢摇摇他们都小声了很多。
宁时雪眨了眨眼,他也老老实实地捧着搪瓷杯,没敢出声。
【真的是吵架了吧,怎么停播半个月了还没吵完,感觉还更严重了。】
【笑死,宁宁在怂什么,好像爸妈吵架时候瑟瑟发抖的我。】
唐鹤安低了下头,他没去拦燕停,其实燕停愿意跟他上综艺,甚至愿意公开,他都已经很意外了,他本来想都不敢想。
燕停很讨厌镜头,他们在一起到现在将近十年,燕停没给他打过一次视频电话。
他是个演员,难免在剧组待好几个月,不能回家,有时候真的很想跟燕停见一面,就算视频也行,但是燕停不会接。
直到唐皓皓出生,他不想让燕停跟他结婚觉得后悔,而且也不想耽误燕停在实验室的工作,他每年接的戏越来越少,唐皓皓差不多是他带大的,他才终于能跟燕停多见几面。
视频都不能接受,何况是这种直播综艺,其实他现在还不知道燕停为什么愿意来。
但他能理解燕停为什么心烦。
毕竟按正常进度录制,他们现在已经离婚了,没想到又拖了半个多月。
唐鹤安没说话,走过去揉了揉唐皓皓的脑袋,就蹲下看他们玩。
已经是傍晚,嘉宾们都帮着穆爷爷准备晚饭,宁时雪也去帮忙蒸排骨。
他才将排骨端出来,就突然听到有个稚嫩的嗓音,语气很命令地喊他,“喂!”
宁时雪转过头。
秦闹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正叉着腰盯住他,伸出小脏手说:“给窝排骨!”
【完了完了。】
【小崽子,危!!!】
秦闹闹在家也是个小霸王,秦周常年拍戏,都是保姆在照顾他,他根本不愿意和谢摇摇他们说话,觉得都是幼稚的小孩子。
但这些人都黏着宁时雪,看来宁时雪是最厉害的,他勉强愿意跟宁时雪说句话。
他纡尊降贵来找宁时雪,宁时雪当然得喂他吃排骨,还得陪他玩。
“……”宁时雪漂亮冷淡的眼睛却弯起来,他懒洋洋地说,“首先,我不叫喂。”
秦闹闹根本听不懂这是什么梗,他疑惑地盯着宁时雪。
然后就见宁时雪端起排骨,从他旁边经过,冷漠道:“其次,我凭什么给你?”
【小崽子很有勇气啊。】
【笑拉了,招惹谁不好,非得挑个最不好惹的,他根本不会哄你的,放弃吧。】
【没有一个熊孩子能躲过制裁。doge】
“泥不许走!”秦闹闹被气到小脸都憋红了,他就没见过这么坏的大人,居然敢不理他,他追着宁时雪往外跑,宁时雪还不理他,他拿起小拖拉机就摔到宁时雪腿上。
导演被吓了一跳。
救命啊,让他把这个综艺拍完吧。
秦周刚才就在找秦闹闹,没想到他竟然跑去了厨房,现在还打人,赶紧过去抱他。
但谁都没来得及阻止。
谢摇摇已经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他头顶的小软毛都翘了起来,攥住秦闹闹的衣服,就开始跟他拉扯打架。
都是三岁多的小孩子,穿了毛衣和小棉裤,站都站不稳当 ,摇摇晃晃地扭打在一起。
谢摇摇大魔王要被气炸了,居然有小孩子敢当着他的面,打他爸爸,他在幼儿园打架从来没输过,他才不怕呢。
秦周带秦闹闹到节目组时,秦闹闹就哭得很惨,他哭了一个多小时,直播间几乎都是他的哭声,当时弹幕就很多人不满意。
但毕竟是头一天来,唐鹤安他们都在帮忙哄孩子,弹幕也就没人说什么。
现在终于忍无可忍。
【???导演能不能行啊,又找个熊孩子?又不是所有人都能管得住熊孩子,秦周一看就哄不了吧,秦闹闹哭了他都根本哄不住。】
【这么没礼貌,凭什么给他排骨,又不是他一个人的,现在还敢打人?】
宁时雪赶紧把谢摇摇抱了起来。
秦周也拦住秦闹闹,训斥说:“干什么呢?给哥哥道歉!”
“放窝下去!”谢摇摇被宁时雪捞住咯吱窝,抱在了胸口,他使劲扑腾小短腿,白软的脸蛋都被气到泛红。
宁时雪有点抱不住他,只能开口道:“谢星星,不许打架。”
秦周按住秦闹闹的头,让他给宁时雪道了个歉,但秦闹闹仍然很不服气,啪的一声使劲打开他的手,扭头就跑。
“对不起啊,宁老师。”秦周发愁到头疼,他又给宁时雪道了个歉,然后才追上去。
宁时雪本来脸色就很苍白,做完蒸排骨,贺爸爸死活不让他帮忙了,“你们出去玩一会儿,再等半个小时就能开饭。”
谢摇摇小嘴还撅着,宁时雪蹲下身,他还以为宁时雪要骂他打架,毕竟管家爷爷那么听他的话,都不让他打架呢。
他睫毛垂下去,眼圈还红红的,委屈到站不稳,都怪那个坏孩子,害得他被宝宝骂。
宝宝都没有骂过他的。
但宁时雪并没有骂他,戳了戳他小胖手上的软坑,问他,“你想不想出去玩?”
“窝要玩。”谢摇摇委屈吧啦。
宁时雪带谢摇摇他们出去。
唐皓皓一出门,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指着院门口囔囔,“摩托!”
穆远晚上开了摩托回来。
贺淼也特别喜欢这个摩托,简直太酷辣,但是她太矮了,不能骑。
“我能借下你的摩托吗?”宁时雪想了想,转过头问穆远。
穆远没想到他突然跟自己说话,没忍住红了下耳朵,连忙将钥匙递给他,但是又不太放心,“这个是重型机车,不好开。”
“没事,”宁时雪戴上手套,“我就开给他们看看,不往远走。”
谢摇摇他们都很激动。
穆远发现自己的担心也是多余的,宁时雪很快就上了车,然后将头盔戴好,他长腿撑在雪地上,俯身去拧车把,摩托车的轰鸣声响起,溅起一大片激扬的雪花。
唐鹤安听到唐皓皓激动的尖叫声,跟燕停出来看了一眼,忍不住吃惊。
宁时雪确实没往远开,在谢摇摇他们视线范围内,兜了小半圈就回来。
夜幕寒冷,车身甩出一道极其漂亮的弧线,带着飞溅的雪花,稳稳地停在了他们眼前,通体漆黑的摩托在月光下像镀了银箔。
宁时雪摘掉头盔,他微微地喘着气,黑发微湿,唇色泛红,那双桃花眼弯起来,比北城雪夜的星星都明亮,他平常都病恹恹的,难得带着股年轻张扬的漂亮。
【啊啊啊啊啊啊!】
【该死,这种老婆为什么不能分给我一个,我也从小就没有老婆啊!!!】
【谢某夺妻之仇!!!】
但凡见到这一幕,都很难再挪开视线,导演都愣了好几秒,才低声对摄像师怒道:“赶紧挪过去拍啊,愣着干什么?”
唐鹤安跟燕停都愣住了,穆远很艰难地将眼神从宁时雪身上挪开。
唐皓皓他们都已经朝宁时雪跑了过去,张开手想让宁时雪抱他们去摩托车上坐一会儿,贺淼已经完全将爸爸忘在了脑后。
小宁哥哥真的不能给她当后爸吗 ?
秦闹闹本来很生气,他想看宁时雪开摩托,但又拧巴着不愿意出门,他就抱住秦周的腿,站在唐鹤安他们后面看。
现在却控制不住也朝宁时雪跑过去,他跑得摇摇晃晃,谢摇摇还被他挤了一下。
谢摇摇瞬间落后,他吭哧吭哧的,使劲跺了跺脚,宝宝明明就是带他出来玩的,都怪那个坏小孩,不然他也能跑很快。
谢摇摇愿意让季宵住在他家里,因为他跟小馒头是好朋友,而且季宵从来不跟他抢宁时雪,他往宁时雪怀里趴,季宵不会挤他。
就算这样,晚上季宵抱着小黑猪睡觉,谢摇摇在旁边抱着小黑猪的腿,他都忍不住在想,宝宝会不会有别的小孩子呢。
他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有了后爸以后,妈妈就又有了新的小孩子。
虽然小馒头不是宝宝生出来的。
他本来就紧张了好多天,但小馒头勇士跟谢摇摇大魔王是一起的,小馒头住在他家里好像有点害怕,他得保护小馒头。
他就忍住了没有哼唧,还在陪小馒头玩,晚上也陪他睡觉觉。
现在突然冒出个不认识的小孩子跟他抢宝宝,谢摇摇大魔王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多。
谢摇摇委屈到要躺在地上,他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宁时雪一愣,将头盔挂在车把手上,过去抱他,谢摇摇抱住他的脖颈,白软软的脸蛋埋在他颈窝里,哽咽喃喃,“窝爸爸。”
“摇摇弟弟,不要哭啦,”贺淼拿了个洋娃娃给他,“会冻脸脸的。”
她也不想理闹闹了,怎么欺负人呢,她生气说:“你想跟小宁哥哥玩,得摇摇弟弟答应才行,小宁哥哥又不是你的爸爸。”
谢摇摇睫毛都被眼泪黏在了一起,宁时雪抱他去摩托车上坐了会儿,他攥着洋娃娃,答应让宁时雪也抱贺淼上来坐。
“窝也要!”唐皓皓拿了张迪迦卡牌跟谢摇摇交换,谢摇摇撅了撅嘴。
怎么不是赛罗呢。
但迪迦也可以,他又点了点头。
唐皓皓也终于坐上了摩托车。
贺淼又拿出小镜子,跟谢摇摇交换了和小宁哥哥拉手的权利。
唐皓皓还想让宁时雪教他开摩托车,他愿意把他大爸爸的别墅给谢摇摇。
“我爸爸还有跑车,”贺淼想了想,她眨巴着眼问谢摇摇,“我晚上能跟你们一起睡吗?”
宁时雪:“……”
这不对劲吧。
他好像被卖了。
贺霖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唐鹤安已经被气笑了,好好好,他倒要看看这小崽子还想卖什么。
他一点都不生气!
谢摇摇眼泪啪嗒啪嗒掉在白软的脸蛋上,他又擦了擦,抱起洋娃娃跟奥特曼,终于不哭了,甚至激动地晃起小脚。
【崽们啊,你们真没觉得亏了吗,再这样下去你们的爸爸会破产的。】
【孝不活了,我真的会笑死。】
闹闹终于也忍不住了,所有小朋友都在冷落他,他憋憋屈屈的,找了几张《森林兔警官》的卡牌给谢摇摇。
“对不起,窝也想坐摩托。”
他倒是很大方,给的居然是限量版卡牌,在幼儿园拿出来会被一众小朋友崇拜的那种。
谢摇摇才不想让宝宝抱坏小孩呢,但他可耻地心动了,他脸上的神情开始挣扎,终于伸出了罪恶的小手,他软乎乎的脸蛋鼓成了小包子,“泥只能跟宝宝玩一分钟!”
“而且要宝宝答应,才可以!”
他现在是大反派谢摇摇!
要是宝宝不答应,他就能既拿到卡卡,又不用让宝宝跟别的小孩子玩。
再也没有比他更机灵的小孩子啦。
闹闹丝毫没发现有问题,这听起来好像很公平的样子。
他有些生无可恋,这个地方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哄他,为什么谢摇摇的爸爸,既是他爸爸,又是他的宝宝。
难道他的爸爸也是他的宝宝吗?
他抬起头看了他爸爸一眼,秦周黑着脸盯住他,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这样的宝宝,会想离家出走吧。
弹幕本来讨厌熊孩子,现在都已经被笑死。
【救命啊闹闹,你有没有想过,你付出这么多,到底得到了什么???】
【谢摇摇:我也不想的,但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都孝顺了,但都没完全孝顺。】
【不愧是资本家的崽,小小年纪就这么黑心,大爸爸退休指日可待。(bushi)】一夜爆红
谢摇摇跟闹闹暂时和解了, 导演也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们又吵起来,都别打架了, 不如来打他吧。
从来没拍过这么心酸的综艺。
宁时雪身体不舒服, 导演也不敢再强迫他干什么,等吃完晚饭, 就找了个没摄像机的屋子, 让他过去休息。
谢摇摇趴在宁时雪旁边,宁时雪搂着胖崽睡了半个多小时, 脑袋才没那么昏沉。
他睁开眼,发现唐皓皓也跑了过来。
宁时雪:“……”
救命, 他这儿是什么托儿所吗。
唐鹤安跟燕停气氛很紧张。
唐皓皓待不下去了, 就来找谢摇摇玩,谢摇摇怀里还抱着贺淼给他的洋娃娃, 唐皓皓闷闷地跟他一起给洋娃娃穿小衣服。
其实他一开始想去找贺淼,毕竟他已经是五岁的小孩子了,他要成熟起来,他得去跟五岁的小孩子玩才行。
但穆娜也在贺淼那边,他就不是很想过去。
唐皓皓叹了口气, 他觉得他要憋死了,又不知道该跟谁说。
宁时雪见他欲言又止的,这跟话说一半, 然后憋住不说有什么区别,简直不讲武德, 他没忍住问:“你想说什么?”
唐皓皓又憋了憋,才小声跟他说:“其实, 窝有个妹妹。”
他妹妹才两岁多,比谢摇摇还小一岁,本来出生的时候很健康,但半年前突然发高烧,然后烧坏了眼睛,双目失明。
做完手术,视力也没能彻底恢复,仍然是半失明的状态,眼睛看起来雾气朦胧的。
他必须凑得很近,才能让妹妹看清他的脸。
唐鹤安跟燕停当然都不死心,又带着妹妹去看了很多医生。
但得到的回答都是,没有彻底失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很难完全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他们拍综艺之前,燕停出国了一个月,当时是在国外有个学术会议,燕停把妹妹也带上了,想去国外的医院再看看。
唐鹤安本来想陪他们一起去,他是听不太懂外语,也不会说,但他可以帮燕停抱孩子啊,还能帮他们拿东西。
燕停去开会的时候,他还能照顾孩子。
燕停却很冷漠地拒绝了他。
唐皓皓确实不知道唐鹤安跟燕停要离婚了,但他们总是这样的,他小爸对他大爸爸很冷淡,不像小宁哥哥跟谢叔叔。
燕停从来不骂人,问题他不骂人,反而让人更难受,唐皓皓能感觉出来小爸生气了,但他也不知道小爸为什么生气。
“小宁哥哥,”唐皓皓不忘嘱咐他,“你不要告诉别人,也不要告诉我大爸爸,他不让我跟别人说,我有个妹妹。”
应该是孩子生病了,唐鹤安不想她被打扰,所以才不让唐皓皓说出来。
宁时雪当然不会乱说,但谢摇摇还在旁边,谢摇摇就是个小漏勺,宁时雪竖起指头,朝谢摇摇比了个嘘。
“嘘~”谢摇摇头顶上的小软毛都翘着,他也竖起软乎乎的指头。
其实他压根什么都没听到,他的小脑袋刚才一直在神游。
北城晚上太冷,导演不想让宁时雪折腾了,反正录制只剩下几天,他就安排宁时雪跟谢摇摇晚上睡在穆爷爷家。
其余嘉宾都还没走。
宁时雪出去跟他们一起看电视,《我见仙尊》今晚八点开播,而且《崽崽出发啦》第四期正式版节目,也是今晚上星播出。
现在才七点半,宁时雪裹着毯子,歪在窗边打游戏,夜幕下雪山灯火辉映。
【谢总不在,宁宁都不怎么说话了,又开始摆烂。】
【可恶,我都忍不住下了个俄罗斯方块,我倒要看看这有什么好玩的。】
弹幕还有人敏感地发现。
【???我怎么觉得,外面有车经过,宁宁就抬头瞥一眼啊,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错觉,我刚才就在数,他已经偷偷瞥了好几眼了,救命,好心软软,这要不是在等谢总,我就把谢摇摇亲哭。】
【谢摇摇:原来窝才是你们play的一环。】
【别太爱了宝,我真怕你坠入爱河。】
弹幕都达成了一致,谢照洲对宁时雪有多好,都不让人担心,但宁时雪好像突然动了心,看着就很让人操心。
倒不是因为他以前恋爱脑,是他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玩不过谢照洲。
就连谢照洲的粉丝也不得不承认,要是谢照洲没有对宁时雪认真该怎么办呢。
宁时雪估计会很惨。
虽然弹幕嗑得上头,也没人怀疑谢照洲是在跟宁时雪演戏,但当时在雪山出了事以后,直播就切断了,没人知道谢照洲深夜来找过他,也没人知道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
现在一对比,就突然觉得谢照洲之前对宁时雪,哄着的感觉更多,撩拨他看起来也像个渣男,谢照洲那双丹凤眼深邃沉黑,长久地注视着让人发憷,又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跟宁时雪现在盯着雪山上的灯火,和不远处车灯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节目组也都忙碌得很。
本来就相当多的人在等这档综艺重启,热度高到几乎史无前例。
唐皓皓突然瘦了,判若两娃,不等导演去买热搜,就已经被顶到了前十。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谁?】
【这个弟弟我好像也可以。捂嘴哭.jpg】
【你们这些人,怎么连五岁的小弟弟都不放过啊,太坏了,带我一个。(bushi)】
应观众的要求,导演还去问了唐鹤安,唐皓皓是怎么减肥的。
唐鹤安满脸尴尬。
其实唐皓皓容易胖,但瘦下来也很快,他之前怎么哄怎么骂,唐皓皓都不听,燕停勒令他减肥,他才终于没再每天乱吃东西。
然后半个月就瘦了下来。
他还挺挫败的,想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都愿意改啊。
唐皓皓以前也不听他的话,但不会这么犟,哄一会儿或者吓唬几下,都能听得进去。
但这次他哄唐皓皓,明明觉得唐皓皓已经心软了,想跟他和解了,却还是半夜起来故意偷吃东西,他动怒的时候,都明显感觉到唐皓皓在害怕他,唐皓皓却还是不听。
也许他这个爸爸就是当得很不称职吧。
唐鹤安这边才采访完,导演让人剪了个小花絮放到官博,然后宁时雪就带着谢摇摇来了,突然出现了宁时雪被递奶瓶的一幕。
谢摇摇又跟闹闹打了一架,宁时雪带他们去骑摩托,整个节目组充满了大孝子。
导演这辈子都没觉得热搜这么不值钱过。
怪不好意思的。
整个晚上都是他们节目组的热度。
“孟导,”副导演过来跟他说,“好像隔壁节目组给咱们买了黑热搜。”
昨晚开始,还有一档恋综也在直播,本来是老牌恋综,好不容易买了个热搜,热度还没起来,就又被挤下去。
很多人宁愿过来看宁时雪,恋综累死累活的一晚上,好像都不如宁时雪往外瞥的那一眼好嗑,他眼底倒映着灯火,亮晶晶的,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车,又好像有点寂寞。
很深的那种寂寞,望着他漂亮冷淡的双眼,就好像能望到群星深处。
【草,谢总再不来,我就去嗑小狼狗了,弟弟带老婆去冰球馆玩吧。】
【燕教授也不是不能嗑一口。】
副导演还在等导演开口,他们那个黑热搜到底该怎么办,得拿个主意啊。
导演满不在乎,“管他们呢。”
他就是这么让人羡慕,遭人嫉妒,令人憎恶,但没关系,他们这档综艺都这么红了,这也是他该得的,他能想得开。
反正他们节目组还有自己的热搜,什么黑料,很快就能顶下去。
宁时雪又玩了会儿手机,娃综第四期就开播了,开头就是嘉宾们到北城,北城本来就银装素裹,夜晚又灯火璀璨,节目组加上后期,看起来简直像个童话世界。
宁时雪在大巴车上捂眼睛,崽崽们跟他学,后期还给p了好几个小海獭。
开场的重头戏就是崽崽们画画,现在再看季宵画的黑色森林,还有那两只小兔子,虽然只有宁时雪跟季宵知道黑色森林的意思,但弹幕也能体会到季宵当时的心情。
【宵宵,我真的哭死。】
【我也不想对季清说什么了,希望他将来能意识到宵宵多爱他吧。】
再往后贺淼画的一家三口,还有唐皓皓的奥特曼大战小怪兽,分别成为了温馨和搞笑担当,这个综艺确实从来不缺大孝子。
直到谢摇摇出现,滤镜好像都变了,他拿着那张画纸,抱住宁时雪的腿,脸蛋红扑扑地说:“你是月亮,窝是你的小星星。”
导演就像故意的一样,紧接着很快又剪了谢照洲到节目组找宁时雪。
夜幕之下,是雪山上连绵的灯火,谢照洲眉眼轮廓很深邃,穿了件黑色的过膝大衣站在宁时雪旁边,宁时雪耳朵尖红到滴血,眼睫颤巍巍的,抬起来跟他对视,又挪开。
简直嗑生嗑死,导演还换了好几个角度,有个镜头是从旁边车后拍过去的,像什么狗仔偷拍,但构图也相当好。
暧昧丛生。
导演还拍了宁时雪把谢摇摇裹在羽绒服里,像小海獭抱着崽崽,还拍了晚上嘉宾们搭雪橇车,谢照洲搂着宁时雪,他指骨冻得通红,宁时雪把他的手也捂在自己羽绒服底下。
【宝宝,你是个笨蛋小海獭。】
【我悟了,我真的悟了,你们谢家祖传的撩人吧,什么你是月亮,我是你的小星星,什么来哄你啊,狗男人带崽勾引我老婆啊!!!】
【还被他得手了,你就说气不气人吧。】
《崽崽出发啦》这边还在播出,《我见仙尊》也跟着开播了,宁时雪的戏份主要都在前三集,恰好今晚三集连播。
宁时雪的手指冷白修长,他掀开那个绣着龙凤的红色盖头,底下是魔族漆黑的犄角,眼瞳殷红如血,衬着白瓷般的肤色。
珍珠流苏也在他眼前一晃一晃,眼波流转,带着股藏得很深的爱慕。
明艳又摄人心魄。
原著里魔尊郁离过于妖异漂亮,衬得对方格外冷淡,宛如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他又像飞蛾扑火,明知道对方是原著的反派,但还是为了这一眼就想赴汤蹈火。
第一集还没播完,所有人都已经震惊了,这真的是宁时雪拍的戏?!
倒也不至于这么几集就能看出来多少演技,但跟以前相比,脱胎换骨不能形容。
宁时雪眼神那么冷,拍起戏来反而让人觉得爱恨都很浓烈,瞬间就能将人带入戏。
【我劝你赶紧放下矜持,过来当我老婆,不要不识抬举!!!别逼我求你呜呜呜!!!】
【救命,我现在改姓谢,去跟谢总抢公司还来得及吗???】
【我承认我以前是宁时雪的黑粉,骂他骂得多狠我现在都不敢想,真没想到这辈子我居然会粉这个作精。小狗抱腿哭.jpg】
【老婆作点儿怎么了 ,给我使劲作,我就愿意哄!!!】
【谢总:?还轮不到你。】
宁时雪毫无征兆地一夜爆红,追综艺的都忍不住去看剧,在看剧的兴冲冲打开微博,就发现他居然还有个娃综。
宁时雪甚至不知道他一晚上涨了多少粉。
代言、片约,各种综艺邀请,雪片似的纷至沓来。
第二天,正式开始录制。
秦周的妻子很早就来了,但谢照洲还没到,谢照洲原本跟宁时雪说好的,今天上午九点之前到,现在已经八点了。
【很好,你老婆归我了。】
【我觉得不太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谢哥不会无缘无故晚到吧。】
【@宁时雪,你最好等他来哄你!给我使劲作!听到没有!!!】
宁时雪吃过早饭,就跟谢摇摇在院子里堆雪人,等到八点半,有辆梅赛德斯停在了不远处,谢摇摇的小肉脸瞬间激动。
谢摇摇站起来蹦,“大爸爸!”
谢照洲穿了件深黑色的大衣,他下了车,就摘掉手套,踩着积雪朝这边走过来。
弹幕也不再摁着宁时雪 。
【算了算了,不拆散你跟你二哥。】
【宝宝,你可以扑到他怀里的,我们保证不会笑话你。】
宁时雪的腿好像动了下,但他又没站起来,直到谢照洲朝他伸出手,他才站起身,慢吞吞走过去。
然后就被谢照洲一把拉到了怀里,那股冷淡的玫瑰香水味都将他包裹起来。
“小宁老师在这儿干什么?”谢照洲漆黑的眼眸笑意藏得很深,弯了弯唇,他嗓音低低的,明知故问,“在等我么?”
“……在堆雪人。”宁时雪耳尖有点红,他指了指地上的积雪。
“原来这样,”谢照洲语气很轻,还挺幽怨,就好像宁时雪是什么始乱终弃的渣男,“我还以为小宁老师也在想我。”
宁时雪:“……”
骚成这样,怎么还没被打死?
而且什么叫以为小宁老师也在想我,难道谢照洲在想他吗?
嘉宾们全部到齐,导演出来宣布任务,“各位老师,咱们今天继续雪地比赛!场地离这边有点远,上车再说!”
这次的雪地比赛,仍然每个家庭一组,获胜的家庭从今天中午到晚上,导演组会全程提供游玩,其实就相当于约会。
毕竟这个娃综,大部分人还是会跟伴侣一起参加,像贺霖那种带爹来的很少。
晚上甚至还有烛光晚餐,很老套,在北城的雪景下却格外浪漫。
但这次不需要所有嘉宾都参加,每个家庭派出一个人就可以了,项目是雪地摩托,导演提前问过嘉宾们擅长什么冰雪项目。
唐鹤安唯一擅长的就是雪地摩托,滑冰他勉强能滑几下,滑雪虽然学了,但让他认真比赛肯定是不行的。
其余嘉宾都没有异议,才定下了这个。
场地在北城滑雪场,有个专业的越野雪地摩托赛道,大巴车很快就开到滑雪场外,
导演鼓了鼓掌说:“半个小时后比赛正式开始,各位老师先去准备!”
除了谢照洲跟唐鹤安,还有贺霖和秦周上场,都去换了滑雪服,然后戴上护具。
【导演也太会玩了,谁还能分得清你和恋综?!!!】
【好可惜啊,贺导的老婆怎么没来,都拼一点才好看吧。】
【放心,淼淼永远是我们的嘴替。】
果然,贺霖穿上滑雪服出来,贺淼瞬间就激动了,她小脸通红,头发都蹦得乱糟糟的,远远冲贺霖喊,“爸爸,爸爸!”
贺霖本来很没动力,他觉得差不多得了,谁想跟自己爹去约会啊,还烛光晚餐。
看到他爹的那张老脸,跟他瞪眼又皱眉,他会当场食不下咽好吗。
但他现在又站了起来,小宝贝想干什么都行,不就是烛光晚餐?!
谁说跟爹就不能吃!
唐鹤安是所有嘉宾里个子最高的,他浓眉高鼻,身材很悍利,穿上滑雪服也不臃肿,反而有种很蓬勃的荷尔蒙。
谢照洲也戴上雪镜,挡住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他冷白的下颌线。
他没说什么,直接拉开车门上去。
导演激动起来,他一挥旗子,“预备!三、二、一,开始!”
雪地摩托巨大的引擎声轰鸣响起,导演的旗子才往下一挥,几辆车瞬间疾冲出去,顶着寒风划过雪道,溅起一大片飞扬的雪花。
雪山都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
宁时雪他们在最佳的观赛位置,几乎能看得到比赛的全程,别说崽崽们,就连贺爸爸都挺激动的,还拿了望远镜去看。
导演在终点放了束玫瑰,在大雪中开得浓烈鲜艳,先到终点的嘉宾,还得拿到玫瑰,再带到出发点才算赢。
秦周起步很快,但开过陡峭雪坡,他速度直降,被身后几辆雪地摩托反超过去。
贺霖极力稳住重心,将车身压下,拐过弯道时才没有侧翻。
他眼前都是飞溅的雪雾,唐鹤安跟谢照洲的雪地摩托远远将他甩在了身后。
艹。
贺霖没忍住低骂了声,至于这么拼命吗。
雪地摩托是项极其消耗体力的运动,唐鹤安额头都暴出青筋,他双臂拽住车把猛地一提,车身跟着越起,冲出积雪,越下坡道。
他还以为终于甩掉了谢照洲,没想到转过头谢照洲仍然紧跟在他身后。
秦周半路翻车,贺霖体力跟不上,都已经不是他的威胁了,他绝对不能输给谢照洲。
【救命,我都不太敢看了,头皮发麻。】
【无人机视角更刺激。】
谢照洲比唐鹤安沉着很多,雪地摩托疾驰着越过坡道和凹地,眼看就要侧翻,却又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撞开雪雾冲了出去。
终于冲到终点,唐鹤安几乎将速度拉到最高,他手指都冻到僵硬,死死地握住车把,想猛冲出去,却撞在了雪坑上。
原地侧翻。
谢照洲的雪地摩托从他旁边越过,直直地撞到了终点线,积雪飞溅。
唐鹤安没再耽搁,他爬起来就踩着过膝的积雪往终点挪,积雪太深,挪得很艰难,但他仍然直到终点,才终于倒下。
他摘掉护目镜,脸都被冻红了,头发上都是积雪,看起来整个人都很惨。
唐鹤安倒在雪地上,他抬起手揉了把脸,眼眶都是通红的。
其实他想趁这个机会,跟燕停出去约会,不然燕停肯定不会答应跟他出去。
他很多次都想问燕停,为什么答应跟他结婚,真的喜欢过他吗?
但他没能问出口。
万一燕停真的喜欢过他,他现在这么问,燕停该多难过啊。
谢照洲也下了车,朝他走过来,体力剧烈消耗,呼吸都重了很多,伸出手拉他。
唐鹤安又揉了把脸,好在这冰天雪地的,寒风凛冽,他眼眶红了也很正常。
他握住谢照洲的手站起来。
终点离出发点不远,贺霖他们也到了,都踩着过膝的积雪往导演他们那边走。
谢照洲难得这么狼狈,他身上都是雪,滑雪服稍微拉开了一点,他喉结冻得泛红,颈筋暴起,混着汗水和融化的雪水,指骨也都冻到通红,就算戴了手套,都有点出血。
他面容冷白,黑发都湿透凌乱,耳骨也冻到泛红,那双漆黑的丹凤眼眸色深沉,牢牢地盯着宁时雪,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
宁时雪耳朵尖发烫,他没忍住往前走了一步,就被谢照洲一把攥住了手。
谢照洲攥他的力道很大,指骨冰凉冷硬,掌心却是很滚烫,眼神也是滚烫的,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就像要吞了他。
宁时雪被他盯住,脸颊红透滴血,从脊背到尾椎都过电似的一蹿。
他明明能挣扎开的,但他在谢照洲的掌心下根本不想反抗。
疯了吧。
谢照洲怀里还抱着终点的那捧玫瑰,花瓣上都是雪,他将玫瑰递给宁时雪,雪山映衬着阳光,他深邃的黑眸难得这么明亮。
“宁老师,跟我去约会吗?”告白
宁时雪抱过那捧玫瑰, 他脸颊都是烫的,眼底水雾弥漫,被这么多人盯着,还有镜头, 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谢照洲的手还那么冷,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拉住谢照洲的手放在自己羽绒服兜里。
【啊啊啊啊啊!!!】
【我现在就想知道约会能直播吗?这对我真的很重要呜呜呜。小狗抱腿哭.jpg】
【肯定能吧?不能的话导演最好晚上给我睁一只眼睡觉。】
贺霖跟秦周也互相搀扶着走了过去, 积雪太深, 贺霖都要抬不动腿了,不就是个综艺吗, 他没想到谢照洲这么当真。
他本来想躺下歇会儿,但突然发现贺淼在盯着谢照洲, 他陡然一凛, 赶紧站了起来。
还好贺淼对谢照洲没什么兴趣,她对小宁哥哥爱得深沉, 盯着谢照洲,只是被雪地摩托撞开雪雾冲出去的一瞬间吸引。
贺霖简直愁到头疼。
他发现贺淼甚至不吃醋,谢摇摇才三岁半都会吃醋了,但贺淼见到谢照洲跟宁时雪搂搂抱抱,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发自内心觉得小宁哥哥就是能跟很多人结婚, 所以宁时雪跟谁在一起她都不吃醋。
贺霖想找沈意聊聊,但沈意跟他一样不靠谱,他都没个能商量的人。
导演满脸激动, 他过来给宁时雪他们发节目组定的约会行程,他太想让宁时雪这组赢了, 全程都在提心吊胆。
谢摇摇的小肉脸上满是茫然,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看到大爸爸开车车。
但是听到能跟大爸爸和宝宝出去玩,他就瞬间激动起来。
他还没跟大爸爸和宝宝,单独出去玩过呢,拍综艺还有别的小孩子在。
毕竟是娃综,约会环节也是得带崽的。
现在已经中午了,等吃过午饭宁时雪他们才出发,导演组安排的第一站在北城游乐场,离滑雪场不远,开车半个多小时。
“宁老师,”导演跟宁时雪说,“你们晚上六点之前,随意打卡五个项目,离开的时候就能过来拿奖品。”
谢摇摇太小了,很多项目都不能玩,宁时雪先带他去坐了旋转木马和摩天轮。
这个游乐场的摩天轮,走到最高点几乎能俯瞰整个滑雪场,还有远处皑皑的雪山,晚上灯火璀璨,应该比现在好看得多。
宁时雪上了摩天轮,就开始盯住外面,要不然就盯着胖崽软乎乎的脸蛋。
谢摇摇迷茫地眨了眨眼,谢照洲在旁边,他乖得像个小鹌鹑。
宁时雪后知后觉被尴尬到满地找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居然在跟谢照洲约会。
刚才一直有摄像师跟拍,好像还好一点,但摄像师没跟着他们上摩天轮,现在除了谢摇摇,只有他跟谢照洲在。
宁时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谢照洲竟然也不开口,平常不是骚话很多吗?
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瞎撩。
他莫名有些紧张,他还不知道谢照洲那晚跟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吗。
这算是表白吗?
他是不是也应该跟谢照洲说点什么。
他又纠结自己该说什么,又觉得谢照洲好像有话对他说。
不然为什么非得抢这个第一。
直到摩天轮走完一圈,宁时雪还僵硬着不知道该怎么抬头,才终于听到谢照洲轻笑了声,那双深邃的黑眸望着他,慢条斯理地问:“已经到了,小宁老师还不走?”
宁时雪转过头,他耳朵尖有点红,不太愿意对上谢照洲的眼睛。
“既然小宁老师这么想跟我独处,”谢照洲嗓音低沉,丹凤眼似笑非笑的,作势要去找工作人员,“再多坐一次也行。”
宁时雪:“……”
“你等等!”宁时雪脸颊涨红,他没谢照洲这么厚的脸皮,赶紧拉住谢照洲,跟他从摩天轮下去,但现在他倒是没那么尴尬了,抬手指了下儿童乐园,“二哥,我们去那边。”
儿童乐园里有蹦床,宁时雪跟谢摇摇去蹦了一会儿,出来时碰碰车排队的人不是很多。
但谢摇摇才三岁半,他还不能玩,谢照洲个子太高了,也不行。
谢摇摇迈开小短腿,他成熟地跟宁时雪招了招手,又拉住谢照洲的袖子,拿小奶音说:“宝宝去玩吧,窝跟大爸爸等泥。”
他撅起小屁股,爬到椅子上坐着,抱住小水壶开始咕嘟咕嘟喝水。
旁边的售票小姐姐没见过这么成熟的幼崽,忍不住笑了笑。
谢摇摇才玩完蹦床,头顶的小软毛都塌了下来,他仰起头疑惑地盯着那个小姐姐,问:“姐姐,泥为什么,不跟宝宝去玩车车?”
为什么介个姐姐站着不动?
而且旁边就是小滑梯,隔壁小馒头看到都馋哭了,这个姐姐居然能忍住什么都不玩。
“姐姐在工作呀。”售票小姐姐捏了下他的脸蛋,笑得合不拢嘴。
谢摇摇还是知道什么是工作的,管家爷爷经常跟他说,大爸爸工作太忙了,所以才不回家,但他不知道工作居然就是站在介个地方,然后眼睁睁看着别人玩小滑梯。
工作确实好辛苦啊。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
谢摇摇托着小肉脸叹了口气,“等窝长大了,窝去工作,大爸爸跟宝宝去玩吧。”
谢摇摇自言自语,谢照洲本来没理会他,现在才终于稍微抬了下眼,他眸底晦暗冷沉,辨不出任何情绪。
他突然想起有次家宴结束,他要回卧室时,谢遂在身后叫住了他。
当时他倒了嗓子,不能再唱戏,决定跟贺霖去拍电影,却遭到了谢老爷子的反对。
谢遂头一次在老宅主动跟他搭话,伸手很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温声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爷爷那边我跟他说。”
谢照洲薄唇抿了下,谢摇摇还托着软乎乎的脸蛋,谢照洲挪开视线,没再管他。
等离开儿童乐园,宁时雪又去坐了跳楼机,他并不害怕,但下来时仍然有点腿软,得谢照洲扶住他才能站稳。
谢照洲攥住他的手,先攥了会儿指尖,指腹又摩挲过他冰凉的掌心。
谢照洲刚跟他上综艺的时候,就经常牵他的手,攥着他的指尖,宁时雪还以为谢照洲是为了跟他做戏,假装他们很恩爱的样子。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谢照洲应该是在观察他有没有难受。
要是谢照洲成天对他嘘寒问暖,紧张过头,他恐怕只会觉得心烦。
就像时刻在提醒他有病一样。
但谢照洲的关心永远是密不透风又不着痕迹的,只有骚话很明显。
宁时雪反而说不出什么来了,他也没有觉得不自在,就是有点难为情。
因为不太习惯被人关心。
已经下午将近五点,他们还剩最后一个打卡项目,宁时雪跃跃欲试,他有个地方很想去,但是不能带谢摇摇。
宁时雪就将胖崽留给了导演。
谢摇摇哼哼唧唧的,说好了他跟大爸爸和宝宝出来玩,为什么宝宝都不带他啊。
导演给他买了根糖葫芦,他才勉强被哄好。
宁时雪跟谢照洲去了鬼屋,北城游乐场的这家鬼屋很出名,谢照洲搂住他的肩膀,带他往里面走,迎面就扑过来个僵尸。
僵尸嘴一歪,舌头就掉了出来。
谢照洲面容冷峻,但僵尸演员没想到宁时雪也面无表情,他尴尬地僵了一会儿,又扭头一蹦一蹦地离开。
宁时雪戴着围巾,半张苍白的脸颊都埋在围巾底下,眼尾冻得泛红。
看起来就很胆小的样子。
他怎么不害怕啊?
僵尸演员感到很受挫,毕竟他们这个地方妆容都很逼真,上岗前还有演技培训,他就没见过完全不会被他吓到的人。
越往里走,灯光越昏暗,还很阴冷,宁时雪指尖冻得冰凉发白,他忍不住往谢照洲怀里躲了躲,伸手抱住了谢照洲的腰。
谢照洲还以为他害怕,嗓音带笑,低下头问:“捂住眼睛,我带你出去?”
宁时雪:“……”
他倒是想害怕,但他现在说害怕,多对不起被他弄死的副本怪物啊。
谢照洲大衣敞着,手臂很有力地将他裹到了怀里,宁时雪没那么冷了,又跟他继续往前走,直到看到个在黑暗中冒着蓝色荧光的骷髅头,宁时雪没忍住多盯了一会儿。
“怎么了?”谢照洲也抬了下眼问。
宁时雪双眼被映得微微泛亮,他发自内心地说:“二哥,这个真好看。”
他嗓音很清软,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腔调,每次叫二哥,尾音都像带着软软的小钩子,落在人耳朵里像撒娇似的。
谢照洲:“……”
谢照洲难得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从他们到鬼屋开始,就一直刷屏护体的弹幕突然也都飘过一大堆问号。
【?????】
【就算你是我唯一的老婆,我也很想知道这个东西到底好看在哪里。】
谢照洲一沉默,宁时雪就抿住嘴不说话了,他搂在谢照洲腰上的手也松开了一点,却又被谢照洲搂住腰揽到怀里。
谢照洲就像毫不违心,很有求生欲,语气也很认真地说:“确实好看。”
【……救命,怎么办啊,我突然也觉得好像确实有点好看。】
【你跟谢总同时确诊为恋爱脑。doge】
【恋爱脑,僵尸都不啃。(bushi)】
宁时雪还在盯着那个蓝色荧光骷髅头,旁边又突然窜出来一个僵尸。
他没被吓到,但他被谢照洲搂在怀里,感觉谢照洲的手臂稍微收紧了一瞬。
他掌心底下的腹肌也有点僵硬。
“……谢老师 ,你是不是害怕啊?”宁时雪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
谢照洲倒不害怕,但突然有什么东西窜出来,人本能就想躲。
他们终于出去时,谢摇摇已经开始生胖气了,他团了个小雪球,在地上堆雪人,旁边不知道为什么还有几根菜叶子。
“谢星星,”宁时雪走到他背后,没忍住低头问,“你在干什么?”
谢摇摇指了指雪人,“介个是宝宝。”然后他又指了指地上的菜叶子,小嘴都撅成了喇叭花,“介个是窝。”
没人疼没人爱,他是地里的小白菜。
宁时雪:“……”
倒也不至于。
天色已经开始擦黑,谢摇摇拍掉小手上的雪,宁时雪带着他去找导演要奖品。
晚上还有演出,很多穿着玩偶服的人提着灯经过游乐场的古堡。
浩浩荡荡的踩在雪地上,灯光弥漫,简直像什么雪中的童话世界。
宁时雪都忍不住看一会儿才离开,等他们走到摩天轮底下时,摩天轮已经亮了起来,远处的滑雪场也灯火连绵。
宁时雪突然停住脚步,他拉住谢照洲的手轻轻晃了下,“二哥,你等我一会儿。”
然后抱起谢摇摇就走。
谢照洲站在原地等他们,顺便给宋离回了几条消息,公司很多事都没处理。
他才发出去几条,就听到旁边的脚步声,然后有冰凉的指尖拉住了他的手,他毫无防备地转过头,垂下眼时喉结猝然一滚。
宁时雪带着节目组工作人员,去跟游乐场演幽灵的员工借了个斗篷,是白色的,只有眼睛的地方挖了两个洞。
宁时雪漂亮的眼睛眨巴了几下,谢摇摇被他抱在胸前,也扮成了小幽灵,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盯住谢照洲。
晚上天这么黑,就算游乐场灯火通明,他们看起来应该也有点吓人。
但谢照洲除了喉结微动,神情毫无波澜,那双黑眸也浓稠如夜色。
根本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宁时雪有些可惜。
他还以为能吓到大反派呢。
他本来想摘掉斗篷,谢照洲才终于往后退了一步,就像受到惊吓一样,丹凤眼弯着,语气拖腔拉调道:“好吓人啊。”
宁时雪:“……”
说好的影帝呢,还能不能演的更假一点?
宁时雪耳根子倏地一红,他瞪着谢照洲,眼看就要恼羞成怒。
“刚才不算,”谢照洲帮他把歪掉的斗篷扶好,恰好露出那双卧蚕很深的桃花眼,哄人似的说,“再来一次 。”
“……我不来了。”宁时雪赧着脸,他想去给工作人员还衣服。
谢照洲却垂下眼,很温柔地望着他。
宁时雪脸颊都开始发烫,反正他现在顶着斗篷,谁都看不到他的脸,丢人也是丢谢照洲的,他抱住胖崽,又往前蹦了下。
谢摇摇也很配合,他抬起软乎乎的小手,小奶音嗷呜嗷呜地叫。
宁时雪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崩人设了崽,你是幽灵啊。
谢照洲这次演得很好,宁时雪更有种被哄的感觉,他红着脸伸手去拉谢照洲,憋了憋说:“二哥,我们去吃饭吧。”
谢照洲瞥了他一眼,绅士地跟他保持距离,就像碰到个不认识的小幽灵,语气却很暧昧,“打扰了,你看到我爱人了吗?我们刚才走散了,他跟你差不多高。”
【???这是什么新的play吗,能不能让我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色狼.jpg】
【就这种小幽灵我一口能亲哭十个!】
走散个屁。
这么想演怎么不去拍电影。
宁时雪羞耻到演不下去了,他赶紧还了衣服,然后拉住谢摇摇去拿奖励,导演组给准备的奖励仍然是玫瑰,但这次是一小捧红玫瑰,缠着星星灯,还插了个小熊玩偶。
宁时雪把小熊给谢摇摇,然后他拿着那一小捧花。
谢摇摇拿着小熊晃晃,问旁边的导演叔叔,“窝们,接下来去什么地方呀?”
他知道是介个导演叔叔,带他们出来玩,宝宝去什么地方,都得先问这个叔叔。
“去吃烛光晚餐。”导演笑呵呵地告诉他。
导演组已经提前在餐厅布置好了摄像机,吃饭时是没有工作人员在的,导演只负责开车送他们过去,晚饭后再接着拍。
谢摇摇上了车,就举起儿童手表,开始给小馒头和海神小弟打电话,他晃起小脚说:“窝们,要去吃猪猪晚餐哦。”
江渔整个崽都懵了,什么宇宙飞船大鸡腿,现在还有猪猪晚餐。
真的跟他拍的是一个综艺吗?
晚上订的餐厅就在游乐场旁边,是餐厅最顶层靠窗的位置,视野很好,北城夜晚的雪景还有蜿蜒如星河的灯光都尽收眼底。
宁时雪他们到了,就开始上菜,谢摇摇戴上饭兜兜,软嘟嘟的小脸上满是失望。
怎么会介样啊,根本就没有猪猪,那个坏导演叔叔又在骗人。
谢照洲吃饭时仍然没跟他说什么,宁时雪终于松了口气。
又有点不爽。
宁时雪又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到谢照洲有时候故意吊着他,但谢照洲分寸拿捏得太好了,正好是不会让他生气的程度。
说是在吊着他,又好像是在等,等他能接受,不至于觉得抵触。
而且夜晚的雪景确实很美,他突然觉得,这样约会一晚上也不错。
就算什么都不说也好。
【???你们真就吃饭给我看?】
【我要闹了,导演好不容易做了次人,给布置得这么好,还不原地求个婚???】
【谢总:已经结婚了,谢谢。】
【可恶,那就给我原地doi!!!】
等吃完晚饭,他们就去最后一个地方,是北城很出名的冰灯公园,晚上开车过去,远远就能望到成片成片的冰雕玉树,被灯光衬得漂亮剔透,甚至夹道都堆满了雪人。
他们转了半个小时,宁时雪手冻得有点冰凉,谢照洲伸手摸了下,跟他说:“我去给你买杯奶茶,在这儿等我。”
“嗯。”宁时雪点了点头。
谢照洲还带上了谢摇摇,谢摇摇的小胖脸还在纠结,他想跟宝宝待在一起,又想跟大爸爸去买奶茶,不等他纠结完,谢照洲已经将他抱了起来,他只好乖乖地被大爸爸抱走。
他还掰着指头在想,要给宝宝跟自己买什么味道的奶茶呢,就突然被大爸爸放到了导演叔叔的车上,他忍不住双眼迷茫。
“八点半了,回去睡觉。”谢照洲眉眼沉沉的,语气不容置喙。
宁时雪那边没有摄像师,车门一关,现在直播间只剩下个气哼哼的小胖崽。
谢摇摇双手抱在胸前,他又白又软的侧脸鼓成了小包子,他还在撅嘴,小眉头也皱着,眼泪简直要啪嗒啪嗒掉下来了,但他并没有哭,脸色很沉重,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宝宝,你又被骗了。】
【我好缺德,导演能不能问问他在想什么啊,我真的很想知道。捂嘴.jpg】
导演其实也很想知道,他就问了出来。
“窝有十个亿,”谢摇摇委屈巴拉,“窝要收购,那个游乐园。”
他也不知道他们晚上去的是什么地方,反正又有雪人,又有冰滑梯。
跟游乐园差不多。
他要收购这个游乐园,然后他跟宝宝待在里面免费玩,大爸爸必须买门票,谁让大爸爸都不带他去玩,大爸爸比小黑猪还坏。
“大爸爸,一块钱一张门票。”谢摇摇攥着宁时雪给他的小熊,委屈到小熊耳朵都被他拧皱了,然后他又揉了揉。
呜呜呜。
宝宝都不知道他走了呢。
肯定会很想他吧。
导演被逗得直笑,他又问:“那导演叔叔去,也得花一块钱买门票?”
谢摇摇气到哼了声,说好的猪猪晚餐都没有,他小嘴撇了撇,“泥要一百块。”
弹幕都被笑死。
【何必呢,自取其辱啊导演。】
【还是有点孝顺的,虽然不多。】
宁时雪等了五六分钟,谢照洲还没来,晚上来看冰灯的人很多,但这个角落只有他一个人,他蹲在一个冰灯旁边。
灯光映在他白皙的脸颊上,垂下眼睫时,在眼底扫出很浓的一片阴影。
晚上有人在放烟火,簌簌地燃起,宁时雪跟着抬起头,漫天璀璨的烟花都接连绽开,倒映在他眼底,像无垠的繁星。
烟花绽开,居然都是星星的形状,又像流星坠落一样散在薄薄的夜色里。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放的,他们晚上过来的时候,没听说有烟花秀。
宁时雪看得愣了神。
他竟然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谁家的宝宝,”直到那道低沉好听的嗓音响起,“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宁时雪脸颊微红,他转过头。
谢照洲俯下身,漆黑的丹凤眼弯着,唇也弯着,见他不吭声,又得寸进尺地问他:
“几岁了?”
“有男朋友吗?”
“晚上能陪我吃顿饭吗?”
宁时雪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捂住耳朵,他乌黑碎发底下的耳朵尖白里透红。
救命,他要去报警。
但他才站起来,就被拉住了手肘。
旁边的冰灯映着雪光,头顶上烟花接连不断地绽放,对上谢照洲深邃的眉眼,宁时雪突然没法挪动脚步。
谢照洲也抬头看了眼繁星密布似的烟花,然后从身后拿出一盏小冰灯。
他指骨冷白修长,但骨节仍然冻得发红,都是开雪地摩托时的冻伤。
冰灯只有巴掌大,被雕成了小海獭的样子,小海獭怀里还抱着颗星星。
其实谢照洲昨晚就来了北城,然后熬了整晚,才做好这个冰灯。
他确实比宁时雪大了好几岁,他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男孩子喜欢什么。
跑车,游艇。
他觉得宁时雪好像都不喜欢,甚至在宁时雪眼里,都不如他的小饼干盒。
宁时雪眼神怔怔地盯着那盏冰灯,灯光是从星星里面透出来的。
“他是你的,我也是你的,”谢照洲眼眸沉沉地望着他,“你愿意要么?”
宁时雪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他嘴唇翕动了下,却没能发出声音。
谢照洲却又叫了他的名字,嗓音低沉又温柔,“宁时雪。”
宁时雪莫名有种谢照洲在叫他的感觉,就是在叫他的名字,不是在叫原主,那双眼好像望到了他灵魂深处。
谢照洲就这样望着他说:“我喜欢你。”赔我清白
宁时雪脑子都是懵的, 他满脸通红,嘴唇动了下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接过那个冰灯,就算有隔层, 揣在手里也冷。
但他又舍不得放开。
他捧着看了一会儿, 指尖冻得泛红,谢照洲接过去帮他拿着。
宁时雪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时, 深黑的夜幕都被烟花彻底映亮,像银河倒灌, 倾泄在他眼底,谢照洲握住他冰凉的手裹在掌心里, 捂得他手心都汗湿。
谢照洲也没催促他回应, 晚上冰灯公园的人才渐渐多起来,他们就接着去看冰灯。
宁时雪终于后知后觉, 他呐呐地问:“二哥,烟花是你放的?”
“嗯,”谢照洲揉着他的指尖,攥在掌心里捏玩,“喜欢么?”
烟花渐渐放完了, 宁时雪目不转睛地望着最后一颗星星绽开,璀璨又漂亮,他很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
深更半夜的, 他们拉着手在外面晃,直到越来越冷, 街上人都开始少了,谢照洲摸到他比手更冰凉的脸蛋, 才开口说:“走吧,先上车。”
谢照洲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宁时雪肤色都被冻得泛白,但这么冷的晚上,他抿了抿嘴,那两片唇殷红湿润,带着股温软的热气,周遭没人,他心一横,突然使劲攥住谢照洲的黑色大衣,将人拉向自己。
他手指也冷白细瘦,劲儿却很大,谢照洲怕他跌倒,手臂搂在了他的腰上,宁时雪抬起手勾住他脖颈,然后朝他脸上亲了一口。
他亲得很莽撞,甚至带了点儿响,两个人同时一怔,宁时雪脸颊瞬间爆红。
谢照洲没忍住低笑了声,在深夜格外低沉好听,手臂仍然牢牢地禁锢在他腰上,“所以呢,小宁老师答应我了?”
就宁时雪这个性子,戳一下动一下,惹急了直接倒退,他以为自己还得等个一年半载。
宁时雪没吭声,就当默认。
他眼底都是臊出来的水光,乌黑浓长的睫毛颤了颤,手指也软了,没什么力气,攥不牢谢照洲的大衣,又不想松开,就将指头戳到谢照洲的大衣扣眼里勾着。
谢照洲搂着他往车旁走,宁时雪抬了下头,然后眼神突然一愣 ,谢照洲肤色也很白,耳朵红起来格外明显。
宁时雪憋了憋,没忍住说:“二哥 ,你耳朵红了。”
“……”谢照洲顿了下,嗓音冷淡,找了个自己都不信的借口,“晚上太冷。”
宁时雪更不信这种鬼话,盯着他看了会儿,又伸手去抱他的脖颈,仰起头亲他,谢照洲往旁边躲,宁时雪脚下不稳,撞到他怀里,嘴唇就蹭过了他的喉结。
谢照洲颈侧青筋暴起,他眼眸深不见底,看着很凶,冷峻的面容都泛起薄红。
宁时雪难得有了报复的机会,他还以为谢照洲骚话连篇的,根本不知道脸皮为何物,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脸红。
宁时雪自己脸颊也滚热,但反正亲够亲过了,再亲几次也没区别。
谢照洲比他高个大半个头,就连影子都能将他淹没,他只能稍微踮起脚尖去亲谢照洲的脸,看起来简直在往人怀里钻。
“别闹了。”谢照洲嗓音都有点哑,搂住他将人往车里推。
宁时雪对他没防备,突然就被推倒在了后车座上,换个人这么推他,现在浑身骨头都已经被他踹断了,就算是谢照洲,他也不喜欢这么凶,但谢照洲的掌心垫在他后脑勺上,摔下去也没摔疼,他屈起的膝盖又软了下去。
他带着点坏,还想臊谢照洲,但没等开口,灼热的气息已经凶猛地朝他压了下来,谢照洲按住他的手腕,低头堵住了他的嘴唇。
深夜很冷,手脚都是冰凉的,唇舌却抵住了狠狠厮磨,宁时雪忍不住闷哼了声,眼睫抖得厉害,唇瓣都被吮咬到发烫,他被谢照洲扣着腰搂在怀里,力道大到几乎要掐碎了他。
“张嘴。”谢照洲漆黑的双眸沉沉地盯住他,指腹摩挲他被吮到泛红微肿的唇肉。
宁时雪浑身战栗,嘴唇很听话地翕张,然后就被谢照洲抵开齿关深深地吻下来,他肺腑都好像烧着了,心脏重重地撞在胸膛里,他冷白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攥紧谢照洲的黑发。
良久分开,宁时雪几乎要窒息,谢照洲捧着他滚烫的脸蛋,这次很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嘴唇,哑声说:“亲肿了。”
宁时雪甚至都提不起力气骂他,咬得这么狠,能不肿吗。
谢照洲将他半搂在怀里,脱了他的羽绒服,宁时雪任由他摆弄,他现在浑身都是热的,脊背都被薄汗湿透。
等脱了外套才终于没有那么闷热。
他搂住谢照洲的脖颈,被谢照洲抱到腿上坐着,没忍住挪了挪,想换个舒服的姿.势。
身体却陡然一僵。
谢照洲也愣了下 ,然后闷着笑,嗓音沉沉的,将他又往身上搂了搂。
“笑屁啊。”宁时雪漂亮的脸颊红到滴血,他彻底恼羞成怒。
亲个嘴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他僵硬地跨坐在谢照洲腿上,动都不敢动,想下去又不知道怎么下去,但就这样坐着,他怀疑自己会羞愤致死。
“怎么了,”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懒洋洋的,“这难道不是证明我很正常?”
宁时雪竟然无法反驳。
谢照洲欺负人似的,抚摸他滚烫的脸蛋、耳垂,吮着他的唇珠又嘬吻了下,宁时雪被亲得晕晕乎乎,他也想不起来反抗 ,就像一池融化的雪水任由掬捧痛饮。
但他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被人搂着亲了会儿嘴,才冷不丁反应过来。
不对啊。
他的崽呢?
宁时雪抵住谢照洲的肩膀,唇舌分开,他问谢照洲,“二哥,谢摇摇呢?”
“……”谢照洲沉默了下,他衬衫领口都被宁时雪扯开了,胸膛半敞着,嘴唇也被宁时雪咬得殷红,那双冰冷锋锐的黑眸此刻都是温柔的欲气,“他说他困了,我就让导演带他回去。”
宁时雪眼神很怀疑。
谢照洲望着他,低低地笑了声,又改口说:“我把他送回去了,让他去睡觉。”
他并不爱谢摇摇 ,以后也不可能,就算谢摇摇叫他大爸爸也不行。
何况谢摇摇还是谢遂的孩子。
他其实不恨谢遂,但这辈子都有抽筋剥骨也不能抵消的隔阂。
他从来没宣之于口,他甚至很计较……谢摇摇让宁时雪这么在乎他。
谢照洲握住宁时雪的肩膀,带着种压抑的克制,将他抱到怀里,又亲了亲他的眼睛。
但他喜欢的人是个孤零零的小海獭,他愿意让谢摇摇陪着他,既然宁时雪喜欢谢摇摇,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他。
宁时雪只问了一句就没再问,谢照洲肯定把谢摇摇带给了导演,但想到原著谢摇摇被绑架的事,他才忍不住多问了句。
谢照洲将车后座放下去,宁时雪唇瓣滚烫,明天还得拍综艺,他不敢再亲,就趴在谢照洲怀里,跟他安安静静地躺了一会儿。
直到身上的热度退却,谢照洲才将衣服穿好,去前面开车。
谢摇摇又被导演送到了贺霖那边,贺霖人已经麻了,但他这个综艺拍完,就要筹备他的新电影,几乎每晚都在熬夜。
宁时雪他们过去时,贺霖仍然醒着,把谢摇摇给抱了出来。
谢照洲伸手接过,贺霖抬了下头,撇到宁时雪的嘴唇,就反应过来,但宁时雪脸皮太薄,他也没好意思嘴欠。
这年头,什么狗逼都能有老婆。
宁时雪跟在谢照洲身后往房间走,他脚步一滞,突然想起来酒店只有一张床。
晚上该怎么睡啊。
虽然之前都是睡在一起的,但宁时雪今晚格外难为情,他都跟谢照洲谈恋爱了,要是谢照洲想做什么……他是不是也不能拒绝。
谢照洲却好像永远能看穿他,适时地停在一步之外,不会逼得他太狠。
“我晚上还有事,”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弯了下,跟他说,“估计会处理到很晚,别等我了,我就在书房睡。”
宁时雪赧着脸点了点头。
谢摇摇被抱来抱去,他哼哼唧唧地张开小胳膊,脸蛋都蹭在自己胳膊软肉上。
他梦到他跟宝宝去吃猪猪晚餐,有大猪蹄,还有烤乳猪,大爸爸也想吃他们的猪猪晚餐,他伸出小手跟大爸爸说:“要一块钱哦。”
然后他就被大爸爸打了屁屁。
谢摇摇大魔王在梦里眼泪涟涟,他再也不想吃猪猪晚餐了。
等谢照洲去了书房,宁时雪才上床搂着胖崽睡觉。
第二天,就是他们在北城的最后一天,只需要补拍几个镜头,然后吃过午饭,就跟穆爷爷一家告别,前往机场。
节目组的大巴车停在不远处,穆爷爷跟穆奶奶都出来送他们,穆远跟穆娜也来了,直到他们上车,都还在招手。
【我好舍不得啊,感觉对这个地方都有感情了,不知道能不能再来。】
【收官说不定会再来一次,可惜了,以后就见不到弟弟了。】
嘉宾们也都很不舍,毕竟在北城经历了太多,宁时雪都没忍住回了下头。
谢照洲握住他的手放在大衣兜里,跟他说:“以后我再陪你来。”
“嗯。”宁时雪挨着他。
谢照洲的掌心很热,焐着他的手背,他心里那点失落也消失不见。
宁时雪不得不承认,原著的大反派有时候还是很温柔的。
然后就听谢照洲压低了嗓音,语气怅然若失,又慢条斯理道:“毕竟是小宁老师拿走了我清白的地方。”
宁时雪:“……”
该死,能不能把他的感动还给他?把他的清白也赔给他?
贺淼跟穆娜分开,上了车还在哭鼻子,贺霖在旁边手忙脚乱地哄她。
《崽崽出发啦》的第三站在一个海岛,按往常的安排,每次换录制地点都会让嘉宾们休息至少三天,但这次中间出事,已经耽误了很久,所以他们今天就搭飞机前往海岛。
航程很长,宁时雪撑不住睡了一觉,他身上搭着毯子,手一直跟谢照洲握在一起。
他的头有些昏沉,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但又不像发烧,好像就是单纯头晕。
等睡醒才终于缓过来。
抵达海岛,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各位老师!”导演终于学会做人了,“咱们今晚不抢房子,直接去酒店住!”
嘉宾们都累了,纷纷带着崽,拖着行李箱去各自的房间。
谢照洲今晚仍然主动去书房。
宁时雪又忍不住心疼反派,他拉住谢照洲的袖子,“二哥,你忙完就过来睡吧,不会吵醒我的,吵醒了也没关系。”
谢照洲怀疑自己憋狠了,他抬起头,盯着宁时雪湿软的唇瓣。
他以前确实没这方面的需求,甚至觉得这种事很倒胃口,他就是这么被谢父跟廖燕婉生下来的,想想就让他厌恶。
现在却无法将眼神从宁时雪身上挪开,尤其对上他那双带水的漂亮眼眸。
直到宁时雪被盯得面红耳热,怒瞪着他,他才终于笑了声。
谢照洲到底没忍住撩拨了一句。
他嗓音很清冷,却弯起眼,意味深长地低声问:“怎么睡?”吃亏
宁时雪一开始都没听懂, 他还以为谢照洲在问他就一张床该怎么睡,成天骚里骚气的怎么突然还矜持起来。
他支吾说:“就在床上睡。”
等抬起头,对上谢照洲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宁时雪白皙的脸颊瞬间充血, 他忍不住小声怒道:“你好好说话会死吗?”
“小宁老师在想什么?”谢照洲弯起唇, 语气懒散又暧昧,“我说的不就是睡觉吗, 难道小宁老师想的不是这个意思?”
宁时雪被气到神志不清, 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根本说不过谢照洲。
他甚至被谢照洲的骚话带偏了, 现在已经分不清谢照洲说的到底是什么睡觉。
还自我怀疑了一瞬,难道是他想多了吗?
谢照洲垂下眼, 目光沉沉地望着他, 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握住宁时雪的后颈, 强迫他抬起头,然后亲了下来。
他吮住宁时雪薄红的唇瓣,很蛮横地撬开他齿关,抵住他舌尖厮磨,指腹压在他脆弱的喉结上不紧不慢地碾。
碾得不重, 不会让人难受。
但是莫名很羞耻。
宁时雪双腿发软,他只能搂住谢照洲的脖颈,让谢照洲抱着他, 谢照洲比他高了很多,他仰起头被迫地承受, 在轻微的窒息中满脸通红,眼尾都是红的, 眼泪控制不住地溢出来,没入鬓角,他忍不住咬了下谢照洲的舌尖。
谢照洲放开他的唇瓣,但仍然抱着他,搂在怀里动作很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头问:“怎么了,难受么?”
宁时雪眼尾还湿红一片,他趴在谢照洲胸口上,愤愤地抬起头去咬他的喉结。
谢照洲也不躲,掌心还拢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按在自己颈侧,让他咬得更深一点。
宁时雪耳朵尖滚烫,他嘴唇很柔软地贴着,没能咬下去,他被谢照洲抱在怀里缓了会儿,直到心跳没那么剧烈难受,又攥住谢照洲的外套,主动凑过去跟他亲嘴。
他们两个都没闭眼睛,谢照洲吻得很深,宁时雪又不会换气,他漂亮的桃花眼都是水雾,整张脸都憋红了,睫毛也发颤,抬起眼就撞入谢照洲深邃温柔的双眸。
就好像将他困在怀里,亲得这么凶狠不留情面的人,不是谢照洲一样。
谢摇摇在飞机上就睡着了,被抱到酒店也没醒,此刻突然翻了个身,还哼哼唧唧的。
就算他们在玄关,谢摇摇根本看不到,宁时雪也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他赶紧伸手去推谢照洲。
谢照洲却没放开他,托住屁股将人抱了起来,然后走到书房,带上门,俯身将他压到沙发上,灼烫的吻又铺天盖地般压下来。
宁时雪浑身都发着抖,被逮住命门欺负,他还以为谢照洲想在这儿跟他睡,反正都结婚了,好像做这种事也很正常。
但谢照洲亲得这么凶,他心跳都要震破瓣膜,怀疑自己会被弄死。
“别……别亲了。”宁时雪推拒他,嗓音又哑又软,听起来撒娇似的。
谢照洲面容冷白,衬得那双狭长的黑眸格外幽深,只有唇色是殷红的,稍微从他身上撑起来,低低地喘.息。
宁时雪的衣服都被撩了上去,他小腹雪白平坦,腰窝深陷,涨红着脸憋了半晌,小声说:“你摸我了。”
“嗯,”谢照洲厚颜无耻地承认,垂下眼说,“你也摸我,不让你吃亏。”
宁时雪:“……”
并不想占这种便宜好吗。
节目组订的什么破酒店,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人过来扫黄打非。
谢照洲也没喝醉,不知道在发什么疯,拉住他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放,宁时雪还被他压着,羞耻到浑身发高烧似的滚烫,终于忍无可忍,往谢照洲颈侧扇了一巴掌。
他没有很使劲,但应该还是挺疼的,谢照洲颈侧红了一片,冷白的喉结上下攒动。
宁时雪抿了抿嘴,他感觉下手有点重了,其实他也没那么生气。
他抬起手想给谢照洲揉揉,还没碰到,谢照洲黑眸突然弯了下,攥住他的手腕,低头亲他指尖,嗓音也低低地说:“好凶啊。”
宁时雪:“……”
宁时雪的拳头又差点硬了,但谢照洲攥住他的手腕给他打,他反而下不去手,他满脸绯红,使劲推开谢照洲。
谢照洲也没再欺负他,他确实很忙,还有好几份文件没签,他坐起身,将笔记本放到腿上处理公司的事务。
宁时雪还没走,他裹着毯子凑过去,脸颊贴在谢照洲的手臂上。
谢照洲将他往怀里搂了搂。
“……你就不怕我出卖你公司的机密?”宁时雪低头就能看到他的电脑屏幕。
虽然他什么也看不懂,但谢照洲对他未免太放心了,他们其实认识也没有多久。
“反正大不了破产,”谢照洲似乎笑了下,嗓音带着点懒洋洋的欠,半垂着眼说,“被小宁老师包养也挺好的。”
宁时雪:“……”
根本不想养。
宁时雪觉得谢照洲就算下海也没有行情,这么欠揍早就被打死了,到底谁会想包养他。
说不定他死了真能烧出一把舍利子,居然现在还能忍住不跟谢照洲动手。
谢照洲把手机也给了他,“你随便看。”
他昨晚跟宁时雪说的话,并不是哄他的,他发现宁时雪没什么安全感,好像也并不是完全信任他,谢照洲自己也是个很多疑的人,但要是能让宁时雪觉得安心,他愿意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完全属于他。
就算真栽了他也不后悔。
宁时雪对翻别人的手机没兴趣,但谢照洲手机屏幕亮起来,他忍不住愣了愣,是昨晚他们在游乐场的照片。
夜幕底下,游乐场灯火璀璨,远处是雪山,他披了小幽灵的斗篷去吓唬谢照洲。
摄像师抓拍的时候,他正好抬起头在看谢照洲,谢照洲也低头望着他,只有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在看镜头。
谢照洲给他解了锁,然后就起身去接电话,他还有个工作专用的手机。
宁时雪趴在沙发上翻手机,谢照洲手机里只有寥寥几个软件,他点开聊天界面,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名字,然后往上翻他的小海獭头像,才发现谢照洲给他的备注改成了宝宝。
“……”
宁时雪忍不住蹬了蹬腿,他通红的脸颊埋在抱枕里,退出聊天框,本来想去看相册,但无意间点开短信,他眼神一怔。
是半个多月以前,燕城电影院发过来的短信,提醒晚上八点半电影开场。
宁时雪记得是他去剧组的那个晚上。
该不会谢照洲真的回家了吧?而且买了两张票,要带他去看电影?
谢照洲竟然都没跟他提起过。
宁时雪忍不住想了下谢照洲晚上到家,别墅漆黑一片,什么人都没有,甚至老管家都不在,他莫名有点心虚。
早知道他就给谢照洲发消息了,他根本没想到谢照洲会特意提前回家,毕竟平常都是凌晨两三点他才能见到谢照洲。
谢照洲并不是故意想给他看什么,他也不知道宁时雪会点开哪个软件。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谢照洲接完电话,就催他去睡觉。
宁时雪这才离开。
海岛上气候炎热,昨晚到机场已经天黑了,嘉宾们都很累,没顾得上仔细看,第二天起来,才发现到处都是椰林。
好不容易不穿羽绒服了,宁时雪竟然还觉得有点不适应。
嘉宾们吃过早饭,就上了节目组的大巴车,车上冷气开得很足,谢照洲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了宁时雪肩膀上。
导演满脸神秘,他故作严肃地开始宣布任务,“小朋友们,你们被海妖帕努努困在了这个岛上,等到暴风雨结束才能离开……”
他还没说完,贺淼就不解地瞥了一眼车窗外,“没有暴风雨啊。”
“窝要吃烤鱼!”秦闹闹上车就不老实,他根本就不想做什么任务,而且为什么还有妖怪要抓他们?不能只抓这个导演叔叔吗?
他发自内心地问出了这个疑惑。
导演:“……”
导演简直泪流满面,救命,能不能把小汤圆还给他。
【我也同意献祭导演。doge】
【导演:你礼貌吗?】
唐皓皓已经是成熟的幼崽,而且他今天格外沉默,从早饭开始就没说话。
谢摇摇趴在宁时雪怀里,他双眼迷茫地盯着坏导演叔叔,宁时雪拿他的小肚皮当掩护,在底下跟谢照洲偷偷牵手。
谢照洲时不时低头听他说话。
【导演:无人理会是我的命运。】
【可恶,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帕努努,能不能让我听听谢总在跟宁宁说什么?我怎么觉得他俩很不对劲???】
谢照洲之前在镜头底下,多少有演的成分,为了让人以为他对宁时雪很好,刻意去拉他的手,语气也很暧昧。
但现在没什么装的必要,他本身并不是话很多的人,相比之下沉默了许多。
只是他的眼神总落在宁时雪身上,宁时雪抬起头跟他说话,肩头衣服滑下去,他又不动声色地给他披好,揽着他的肩膀。
宁时雪甚至也主动跟他说话,他索性穿上了谢照洲的外套,袖子有些长,只能露出指尖,他还抬起手给谢照洲看。
谢照洲没忍住笑了下,他眼窝很深,这样沉沉地望过来,像勾人溺毙的深海。
【没什么不对劲,但我老婆好像谈恋爱了。捂嘴哭.jpg】
海妖帕努努藏了七个宝物在岛上,他们上午的任务就是找到其中一个,大巴车停在森林公园外,嘉宾们各自下车。
但上午的拍摄很不顺利,秦闹闹走几步就累了,根本不愿意去找宝物。
贺淼蔫答答的,她有点感冒,唐皓皓也兴致不高,换成以前,他肯定是最积极找宝物的。
只有谢摇摇迈开小短腿,嘿咻嘿咻地去找宝贝,但他一个崽没办法找到。
胖崽记仇。
他现在还不愿意跟闹闹玩,导演哄着他去跟闹闹拉手,他就把小胖手藏在身后。
他还要跟宝宝拉手手呢。
娃综难拍就是因为这个,小崽崽太不受控了,导演再有经验都黔驴技穷。
“算了,”导演只能放弃,“咱们先回酒店休息吧,等晚点再过来。”
贺淼病了,虽然感冒不严重,但贺霖还是打算带她去医院看看,直播被迫暂停。
谢照洲还有个会议,宁时雪中午吃完饭,想搂着胖崽睡觉,却突然听到走廊一阵骚动,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脚步声匆忙。
听起来很慌乱。
宁时雪出去看了一眼,正好贺霖急匆匆地经过,他叫住贺霖问:“贺导,出什么事了?”
“皓皓不见了。”贺霖头疼说。孱弱的花
贺霖也是刚知道, 他带着淼淼去了趟医院,一点多才回来,回来的路上还下了场雨,导演彻底放弃了继续拍摄的心思。
嘉宾们都各自待在房间。
唐皓皓中午闷着头吃完饭, 就跟唐鹤安说他要去找贺淼玩。
“去吧, ”唐鹤安也没多想,嘱咐他说, “别给贺叔叔添乱, 也别欺负人家小姑娘。”
导演这次将嘉宾们都安排在了酒店的同一层楼,而且贺霖的房间就在他们对面, 崽崽们经常会串门玩,白天大家都在时没人关房间的门, 走廊现在还都是工作人员。
唐鹤安盯着唐皓皓走进贺霖的房间, 就没再管他,谁知道他扭过头, 唐皓皓就从贺霖那边跑了出来,他混在工作人员里,还绕着走廊里的拍摄设备躲来躲去,最后趁没人留神,跑到电梯里, 跟着一群人下去然后离开了酒店。
他本来就是这次娃综最能闹腾的崽崽,在节目组还经常躲起来吓唬工作人员,所有人都以为他又在恶作剧。
其实他上电梯时被副导演发现了, 副导演还叫了他一声,但唐皓皓反而跑得更快了, 副导演追过去没赶上电梯。
他也以为这孩子又在捉弄他们。
但他还是没敢懈怠,带了几个工作人员, 搭下一趟电梯赶紧去找唐皓皓,却找遍了整个酒店都没找到,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慌忙通知了导演跟唐鹤安。
唐鹤安心头隐隐觉得不太对,贺淼都生病了,唐皓皓跑去找人家干什么,人家才从医院回来,不得睡觉吗。
导演给他打电话时,他已经走到了贺霖的房间,去找贺淼,贺淼却茫然地摇了摇头,“弟弟没有来找我。”
她刚才在睡觉,贺霖在浴室给她洗衣服,唐皓皓本来就是想骗唐鹤安,他只在门口徘徊了下,谁都没发现他。
唐鹤安赶紧去调监控,才发现唐皓皓离开了酒店,他一瞬间脑子都是空白的。
他手都在发抖,去看唐皓皓儿童手表的定位,但定位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最后的定位地点就是酒店门口。
“都去帮忙找人!”导演心急火燎地跟工作人员说。
宁时雪在旁边看完监控,就先去了趟唐鹤安他们的房间,唐鹤安人很糙,他跟唐皓皓之前的房间都很凌乱,但燕停应该有严重的强迫症,所有东西的位置都轻易不会改变。
谢摇摇早上过来玩,宁时雪当时瞥了一眼,相比之下现在少了点东西。
唐皓皓的书包不见了,导演给他们的地图也不见了,还有他的小钱包,儿童手表充电器,挂在门后的雨衣。
宁时雪转身离开,上午搭大巴车,唐皓皓坐在他们旁边,他没刻意去看,但这种记忆对他来说已经是种本能。
他余光好像瞥到唐皓皓在地图上画圈,在左上角和右下角。
他找到节目组给他们的地图,地图是简略版,只标了当地出名的景点和餐厅。
大致对照了下,唐皓皓应该是去了海底世界或者水上乐园附近。
而且这两个景点旁边,都有很多餐厅。
谢摇摇揉了揉眼睛,他抱住宁时雪的腿,小胖脸上满是茫然。
“阿崽,”宁时雪想了想,蹲下跟他说:“你给唐皓皓发条语音。”
谢摇摇歪在宁时雪怀里,举起他的儿童手表,就开始拿小奶音呼叫,“迪迦迪迦!窝刚才吃了猪猪晚餐哦。”
唐皓皓憋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没憋住,天都没黑吃什么晚餐。
而且猪猪晚餐又是什么东西?
“泥又做梦了吧,”唐皓皓叹了口气,然后给他回语音,“窝待会儿要去吃大餐,都是海神也没见过的鱼。”
他还是很警惕的,要是谢摇摇问他人在哪儿,他肯定会以为是唐鹤安他们在找他,然后关掉他的儿童手表。
但谢摇摇跟他说猪猪晚餐,他的戒备心又放了下来。
宁时雪拿起地图,本来就是海岛,到处都是烤鱼店,海产店,根本找不出来,但唐皓皓能发语音,证明人没事。
嘉宾们都出去帮忙找人,只有贺爸爸腿脚不好,他留在酒店照顾几个崽崽。
宁时雪将谢摇摇也送过去,然后给谢照洲发了条消息就离开酒店。
才下了场雨,到处泥泞,脚印已经被踩得很凌乱,宁时雪低头辨认,在混乱的脚印中找到了唐皓皓鞋底的花纹。
他沿着街往下走,停在一个公交车站,积水冲掉了沿路的脚印。
但车站牌前明显还有小半个。
这个地方只有三趟车,其中一趟终点站直达海底世界,宁时雪打了辆车过去。
确定唐皓皓在海底世界,宁时雪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人。
他对找小孩这件事情不能更熟,尤其是小孩子喜欢躲的地方,他差不多都能猜到。
其实就那么几个。
他去过一个噩梦级的副本,副本名字叫捉迷藏,孤儿院里都是惨死的小孩,玩家必须得陪他们玩捉迷藏,没在规定时间内找到人,就会死于跟这些小孩一样的死法。
他在副本里待了七天,基本已经找吐了,不愿再见到小崽子。
宁时雪找到唐皓皓时,唐皓皓正待在海底世界旁边的游戏厅里,他手上攥着几个游戏币,还在闷头打怪兽。
游戏厅里有很多小孩子,而且他长得比同龄孩子都高,老板还以为他是个小学生,本来他们这也不是什么很正规的经营,他眼都没抬,就放了唐皓皓进去。
宁时雪先给唐鹤安发了条消息,说人找到了,然后就在唐皓皓旁边坐下。
唐皓皓被吓了一跳。
他想过会被找到,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居然是宁时雪先找到他的,他的计划都还没完成呢,他站起来就想跑。
却被宁时雪拽住了书包带。
唐皓皓憋红了脸使劲蹬腿,他是他们幼儿园力气最大的,竟然都没挣扎开,宁时雪的手臂纹丝不动,将他摁在了原地。
唐皓皓又闷闷地坐了下来。
宁时雪什么都没说,在他旁边那台机器上开了局游戏,他没玩过,但上手很快,屏幕上没几分钟就炸开烟花。
唐皓皓反而忍不住了,他主动开口,“小宁哥哥,你怎么不问我啊?”
“那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宁时雪转过头。
他穿了条破洞牛仔裤,还有白T,半长的头发扎在脑后,雪白的右耳垂上打了个黑色耳钉,看着很混不吝,那双桃花眼又过于冰冷漂亮,竟然没什么人到他们这边。
唐皓皓总觉得小宁哥哥跟平常不太一样,但他又说不出来,他支支吾吾的,最后学谢摇摇,托着小胖脸叹了口气。
他就是突然待不下去了,虽然唐鹤安没告诉他离婚的事,但他还是能感觉到。
燕停应该不想要他跟大爸爸了吧。
他成绩不好,在幼儿园都经常被叫家长,他也不是很听话,经常听人说妹妹比他小时候听话多了,还长得更好看。
他一直都很想要个妹妹,妹妹没出生的时候他就想好了,他要带她去买最厉害的奥特曼,带她去电影院看黑土狼,要是她不喜欢,他也可以带她去小公主乐园,他们家旁边的小公主乐园有很多漂亮裙子。
妹妹却突然生了病,就像小宁哥哥一样身体不好,甚至眼睛还坏了,走路都没法走,不能跟他去买奥特曼。
说不定以后都看不到迪迦长什么样子,唐皓皓觉得简直没有比这个更痛苦的事情。
但这样也没关系。
就算她是朵孱弱的花,他也愿意永远保护她,就算她这辈子都看不到迪迦长什么样子,他也可以当她的迪迦。
他也想陪妹妹去国外治病,燕停却不肯带他,甚至都不肯带唐鹤安。
虽然小爸每天晚上都会给他打电话,但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还有好几次,他还在说话,就突然听不到燕停回应了。
大爸爸经常骂他,有时候还揍他,本来就一米九的个子,发脾气真的很吓人,但他其实不是很怕大爸爸。
反正唐鹤安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他很容易就能知道唐鹤安在想什么。
但他不知道燕停是不是还爱他。
会更喜欢妹妹吗?
他们幼儿园有个小孩子,父母离婚,谁都不想要他,唐皓皓好几次睡午觉听到他在旁边哭,拿着儿童手表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但是谁都没接。
直到他在幼儿园打架,老师找了他的父母,他的父母才都过来。
他就忍不住想,是不是燕停也不想要他了,想跟大爸爸离婚,要是他也在幼儿园打架,燕停会回来吗?
他还把自己给吃胖了,因为燕停很严格地控制他的体重,他本来就是易胖体质,不控制就瞬间胖了好几圈。
就算唐鹤安管着他,他也躲起来偷偷吃。
他还摔了家里的东西 ,还在综艺上跟导演叔叔吵架,燕停终于来了,但还是不理唐鹤安,好像会离婚的样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应该听话一点,还是不听话一点?
甚至他都想讨厌妹妹了,没有妹妹的时候,燕停总是陪着他,他还会去燕城大学听燕停讲课,他们晚上一起在教职工食堂吃晚饭,燕停偶尔还会对他笑。
但他又一点都不讨厌妹妹,就像他不愿意跟穆娜玩,却还是给穆娜扎头发。
唐皓皓还没说完,语气就哽咽起来,他眼圈都是红的,抬起手使劲擦了擦眼睛。
宁时雪又敲了几下游戏机,唐皓皓离家出走,唐鹤安跟燕停看起来都很着急,燕停在监控室时脸色都是苍白的。
他觉得燕停应该不是只喜欢妹妹。
燕停之前在医院照顾他,估计是想起他自己的孩子还在生病吧。
所以看别人生病也觉得可怜。
但他跟燕停又不熟,而且让他哄孩子是不可能的,他这辈子都不会抱着谁安慰,他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让他这样,还不如杀了他。
“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宁时雪问唐皓皓,“我能发给你大爸爸么?”
唐皓皓陷入纠结,其实他是很想问的,但让他对着唐鹤安跟燕停,他就问不出口,他擦了擦眼泪,然后点点头。
宁时雪就打字发给了唐鹤安。
唐皓皓趴在旁边,扭扭捏捏的,整个崽扭成了妖娆的麻花。
“来都来了,”宁时雪收起手机,挑了下眉问,“玩会儿再回去?”
嗯?嗯?
唐皓皓懵了下,然后瞬间激动。
他本来就不想回去呢,他觉得很心烦,也不想拍综艺,才打算在海底世界玩一下午,等晚上吃完烤鱼再回去。
宁时雪带他去玩游戏厅的篮球机。
其实他没打过篮球,但投篮莫名很准,唐皓皓眼泪都不记得掉了,宁时雪会骑摩托,还会打篮球,玩游戏也比他厉害,他现在觉得除了妹妹,他还需要个哥哥。
大爸爸跟小爸为什么不能给他生个哥哥呢?
他大爸爸是不是不行呀 ?
–
唐鹤安收到宁时雪的消息,才终于松了口气,他腿都是软的,在节目组的群里说了声孩子找到了,就回去找燕停。
宁时雪发给他的时候,他也跟着唐皓皓的定位找到了公交站,但他根本不知道唐皓皓坐的哪趟车,或者有没有上车。
报警去调监控都得花时间。
他心急如焚,在监控室里坐立不安,然后就收到了宁时雪的消息。
海底世界离这边还挺远的,公交将近一个小时,他都不知道小兔崽子怎么跑过去的,也不知道宁时雪怎么找到的人。
贺爸爸也放下心来,“找到了就好啊。”
现在所有人都在唐鹤安这边,谢摇摇懵懵的,他拿着唐皓皓的奥特曼玩,不知道为什么奥特曼胳膊松了,突然啪叽掉在地上。
宝宝不在,谢摇摇小胖手攥着奥特曼,忍不住紧张起来。
“没事没事。”唐鹤安低头安慰他。
燕停捡起奥特曼,才发现奥特曼里好像塞着什么东西,他伸手拿出来,竟然是一张拧起来的纸,展开以后,他眼神愣了下。
是导演头一次让崽崽们画的画,当时给他们的画纸上都有日期。
唐皓皓画了他们一家人手拉手,然后把妹妹划掉了,又把自己划掉了,重新画上妹妹,把她画成了一朵小花。
但最后他也没把这个给唐鹤安,他偷偷藏起来,然后重新画了个奥特曼打小怪兽。
燕停呼吸一滞。
他父母也都是教授,从小对他很严苛,连拥抱都很少,他小时候每次接起视频电话,镜头里都是父母严厉的面容。
他知道自己性格有缺陷,很冷漠,也不会爱人,他没想过跟任何人谈恋爱,当初一时冲动答应了唐鹤安的求婚,但在结婚之前,他很明确地告诉唐鹤安,跟他结婚会后悔的。
唐鹤安却执意跟他在一起。
他父母发现他跟个男人来往,都很反对,尤其对方还是娱乐圈的,觉得这个圈子太乱了,何况唐鹤安当时还只是个替身演员。
就算后来唐鹤安拿了影帝,他们也不同意,燕停这辈子头一次违背父母的意愿,他擅自答应唐鹤安的求婚,父母温文尔雅了一辈子,都对他勃然大怒。
他以为他能做到。
但他还是没办法接起唐鹤安的视频,也很难开口对唐皓皓说,其实我很爱你啊。
总是唐鹤安在照顾他,甚至唐皓皓也在照顾他,唐鹤安很热爱演员这一行,要不然他也不能咬牙当那么多年替身,但跟他结婚以后,尤其这几年,接的戏越来越少。
妹妹生病做手术的时候,唐鹤安人还在剧组,匆忙赶回来,做完手术又给陪床,然后才去接着拍戏 ,又时不时晚上搭夜车回燕城陪他们,熬个通宵又去剧组。
最后过度疲劳,吊威亚的时候摔断了胳膊,才恢复没多久,还说要陪他出国。
燕停还突然发现,他父母最后接受了唐鹤安,不是他在家跟父母争执的结果,是当初唐鹤安私下去求过他们。
甚至妹妹生病以后,唐皓皓都在安慰他,跟他说不要害怕,他会永远都照顾小爸跟妹妹,他会变得比迪迦还厉害。
太痛苦了,他们想要的爱他好像都给不了,但是他们为他付出了很多。
他这次出国,只是带着妹妹去看病,就已经累到晚上跟唐皓皓打电话,都会中间睡着,他很难想象唐鹤安到底多累。
他觉得他跟唐鹤安就到此为止吧。
唐皓皓已经长大了,带着不会很累,他是想离婚的时候让唐鹤安带走唐皓皓,然后他去照顾小女儿,但唐鹤安不同意。
眼看综艺就要结束,他就是为了这件事在跟唐鹤安争执。
他以为唐皓皓会更爱唐鹤安,也更愿意跟唐鹤安走,毕竟唐鹤安永远能回应他。
燕停拿着那张画纸,眼眶都是通红的,低头时眼泪掉了下来。
–
宁时雪带着唐皓皓在外面玩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唐皓皓才终于愿意回去。
他现在开始怂了,生怕唐鹤安揍他,磨磨蹭蹭地不肯走,还往宁时雪腿后边躲,“老大,泥会保护窝的吧?”
“……”宁时雪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弟,他问唐皓皓,“泥不是迪迦吗?”
唐皓皓当然没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但现在当迪迦没有他的屁股重要,屁股都被揍了,这是什么屈辱迪迦,不当也罢。
他吭哧说:“窝也可以把迪迦让给泥当。”
宁时雪:“……”
并不想变成光,谢谢。
傍晚,海边燃起了篝火,海风迎面吹来,就算唐皓皓再不愿意,他也被宁时雪带了回去。
嘉宾们都很担心,跟着导演出来接人。
唐皓皓缩着脖子走过去,但他很意外的是,唐鹤安居然没揍他。
唐鹤安阴阳怪气,“你装备挺齐全啊。”
还知道带充电器,还知道带雨伞,还学会声东击西了,生怕气不死他。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去了,谢照洲也在外面等人,但他等的是宁时雪。
谢照洲靠坐在引擎盖上,夜晚树影底下很昏黑,要不是他点了根烟,唇边燃起一星火光,宁时雪差点没发现他。
等宁时雪走过去,谢照洲就掐掉了烟。
“没事,”宁时雪拦住他说,“我不介意,我自己有时候也抽。”
谢照洲仍然碾灭了烟头,身上那股冷淡的玫瑰香水味混着烟草气息,他握住宁时雪冰凉的手捂了捂,“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宁时雪憋着不吭声,他学坏不是很正常吗,他完全不抽烟不打架才奇怪吧。
他也不敢告诉谢照洲,其实他会开车,他也会骑摩托,但都没人教过他。
他就是自己撞出来的。
反正要么撞死了,要么学会了,他运气好像还不错。
燕停抱着唐皓皓哭了,宁时雪突然也有点难受,并不是所有的都是误会,廖燕婉就是真的不爱谢照洲,还雇人想开车撞死他。
灯光映在谢照洲狭长深邃的眼眸里,像照不透的幽寂深海,宁时雪没忍住攥了下他的手。
“怎么了?”谢照洲低下头问。
宁时雪满脸纠结,他发现个很严重的事,他比燕停心冷多了,他总忍不住多想,又不愿意跟谢照洲说。
被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就觉得很不安全。
谢照洲虽然成天欺负他,但他能感觉到谢照洲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
他什么都不说,谢照洲会觉得自己不喜欢他吗?
他现在……不想跟谢照洲离婚。
谢照洲搂着他的腰,将人往身前拉了拉,宁时雪满眼都是挣扎,他什么都没说,宁时雪的耳朵尖就渐渐开始充血。
盯着他的眼神还莫名很心疼。
其实谢照洲只是坐在引擎盖上等他,然后抽了根烟而已。
他还不至于见到什么人都往自己身上想,他也没那么容易想起廖燕婉。
他没法知道宁时雪在想什么。
但太可爱了。
谢照洲忍不住欺负他,他抬起眼,眸底沉沉的,像涌淌着晦暗的深流。
宁时雪被骗到了,他还以为谢照洲真的心情不好,他终于红着耳根拿出两张电影票,“谢老师,待会儿去看电影吗?”
是谢照洲上次买的那部电影,还没下映,虽然不是同一家电影院,但他买了一模一样的座位号,跟唐皓皓路过电影院,就先取了票。
谢照洲眼神一怔,他舌尖划过上颚,忍不住得寸进尺,似笑非笑地问:“小宁老师怎么突然想起来跟我看这部电影?”
宁时雪憋了憋,有几秒钟没说话。
谢照洲还以为自己太过分了,宁时雪真的在生气,他低下头想哄人。
但还没开口,宁时雪已经满脸通红地抬起头,花光了这辈子的羞耻心,小声跟他说:“去约会啊,哥哥。”见不得人
宁时雪已经想好了, 要是谢照洲敢再跟他说骚话,他今晚就跟谢照洲同归于尽,但还好谢照洲的求生欲总是及时上线。
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弯了下,很识相地接过电影票, 搂住他往酒店走, 像个温柔的大尾巴狼,哄他说:“等吃完晚饭再去, 饿不饿?”
宁时雪买的是晚上九点的场次, 电影院离这边开车不到半个小时。
现在才七点多。
谢摇摇也跟着贺霖他们出来接人,他一蹦一蹦, 发现目标,就迈开小短腿朝宝宝跟大爸爸走过去, 他还记得宝宝不认路, 谢摇摇大魔王是出来接宝宝回家的。
宁时雪拉住了他的小手,带他回酒店。
晚上嘉宾们就在酒店吃饭, 导演组给准备了烤鱼,等吃完晚饭,崽崽们都去贺爸爸的房间玩,才重新开了会儿直播。
导演擦了擦额头冷汗,他现在只庆幸唐皓皓离家出走的时候直播间正好关了, 而且宁时雪不到一个小时就找到了人,不然事情闹大,他这档综艺恐怕是彻底拍不下去。
他现在已经想开了, 整个人有种佛系的慈祥,反正就这样安安稳稳地收官, 他也不亏,何必再跟嘉宾互相折磨。
弹幕都在问淼淼的感冒好了没有, 唐鹤安也头一次提到他还有个女儿。
唐皓皓已经憋坏了,唐鹤安自己都说了有妹妹,他应该不用再保守秘密了吧?
“这个是窝妹妹!”他迫不及待地拿出平板,给大家看照片,“可爱吧?”
倒也不是他对妹妹滤镜很重,就连宁时雪都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黑发雪肤,睫毛又长又卷,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雾气朦胧的。
弹幕也不知道唐鹤安为什么突然愿意公开,但没人不想吃瓜。
【妹妹的眼睛跟皓皓真的很像诶。】
【这是什么!新的崽崽!抱过来给姨姨亲一口!!!】
唐皓皓还拍着小胸膛说:“这个小辫子,都是窝扎的!”
他为了给妹妹扎头发,苦练了好几个月,在幼儿园别的小男孩都去玩皮球,他跟女生待在一起给洋娃娃扎头发。
甚至为此还被他们幼儿园大班的小男孩们嘲笑,但他才不在乎呢,扎头发怎么了,凭什么小男孩就不能扎头发。
也就是奥特曼没有头发,不然他还要每天给奥特曼扎小辫子,气死他们。
他们肯定是嫉妒他有这么可爱的妹妹。
唐皓皓还吭哧着给穆远打了个电话,他给穆远和穆娜买了好多礼物,过几天就能寄到,当然,花的都是大爸爸的钱。
【竟然是妹控。】
【小孩哥的善恶观:你有妹妹,你肯定是好人。】
【之前不能炫耀憋坏了吧?doge】
贺霖流下心酸的眼泪,忍不住跟唐皓皓握了握手,只有他能完全理解唐皓皓,我女儿,超可爱的,他们都不懂。
贺淼刚出生的时候,他也憋不住炫耀,成天在微博发照片,太厉害了,他的小宝贝都会翻身了,这谁能忍住不炫耀。
他甚至还会单独发给谢照洲,然后被谢照洲拉黑了三个月。
被拉黑之前还得到一句你有病吗。
谢摇摇挠了挠小胖脸,这些人在干什么呀,他根本看不懂,他抓着个玩具,手脚并用地爬到宁时雪旁边,“宝宝,玩!”
是个小恐龙玩具,摁小恐龙的牙牙,可能会被咬到手。
他这几天晚上,都跟宁时雪轮流摁摁。
谢摇摇伸出软乎乎的小手,他先摁了一个,没有被咬到。
宁时雪不愿再玩,他每次运气都很差。
谢照洲就在他旁边,宁时雪拉住谢照洲的手,眼巴巴瞅了谢照洲一眼,谢照洲也没反抗,就朝他靠过去。
宁时雪攥着谢照洲骨节修.长的手指去按那个小恐龙的牙。
最后果然谢照洲先被咬到。
谢摇摇晃了晃小脚,大爸爸被咬到了,他在旁边幸灾乐祸。
宁时雪靠在谢照洲怀里,谢照洲下巴抵在他发顶上,很低地笑了声,胸膛都在跟着颤动,宁时雪耳朵尖滚烫,他转过头,就突然被谢照洲勒住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谢照洲本来想亲他的头发,但宁时雪突然乱动,才亲到了脸颊上,差点蹭过唇角。
谢照洲也眼神一怔。
“……”宁时雪满脸涨红,他使劲推了谢照洲一把,却没能推开,反而被抱得更紧,只能小声控诉他,“你干什么?”
【?????】
【亲个脸蛋算什么?!谢总今天晚上不原地doi我瞧不起你!!!】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综艺拍了这么多天都不亲嘴吧?】
【合理怀疑谢总甚至没跟老婆做过。】
【我认真的,谢总跟宁宁是不是综艺上才在一起啊,谢总之前都骚成那样了,但他搂老婆的腰都还绅士手,我都没发现,前几天晚上看正片才突然发现。捂嘴哭.jpg】
【管他呢,先婚后爱我也嗑死。】
嗯?嗯?
谢摇摇抬起小脑袋,大爸爸跟宝宝在亲亲,他突然想起来,他还没亲过宝宝呢。
他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就朝宁时雪啪嗒啪嗒地跑过去,软嘟嘟的小胳膊抱住宁时雪的脖子,就想凑过去亲亲。
他直接往宁时雪嘴巴上亲过去了,但还没亲到,就被谢照洲捂住了嘴。
“不许亲嘴,”谢照洲嗓音很冷淡,“不然你就去跟奶奶住。”
谢摇摇大魔王眼泪涟涟,他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重击,吧唧一下倒下去,然后整个崽呈大字型躺在了床上。
他才不要跟奶奶住呢。
奶奶比动画片里所有的反派加起来都坏。
谢摇摇揉着小肉脸叹了口气,他爬起来去亲了亲宝宝的脸脸 ,然后紧张地对宁时雪摆着小手,“泥不楞,偷偷亲窝哦。”
不然他会被奶奶变成小黑猪的。
宁时雪:“……”
到底为什么这么自信?
谁会偷偷亲你啊。
等到八点多,嘉宾们都带着崽崽去睡觉,宁时雪给胖崽洗了澡,然后胖崽又被套上宝宝睡裤,抱给了贺霖。
谢摇摇大魔王还不知道他好几个晚上都是跟贺叔叔他们睡的。
他趴在贺霖肩膀上,又白又软的脸蛋都被挤得鼓起来,很成熟地对宁时雪摆摆手,拿小奶音说:“宝宝,不能太晚回家哦。”
小孩子不睡觉会长不高的。
“知道了。”宁时雪难得心虚。
他跟谢照洲开车去了电影院,晚上电影院的人反而多起来,尤其谢照洲之前买的票还是这个月才上映的爱情电影。
宁时雪本来想买个角落位置的,但谢照洲当时买的是中间排,最佳观影位置。
他心一横,还是买了一样的。
“想吃什么?”谢照洲牵着他的手,走到电影院大厅时低头问他。
宁时雪没什么想吃的,但既然都来看电影了,说好的约会,他就拉着谢照洲去买了爆米花和可乐,还是情侣套餐。
宁时雪脸皮太薄,他在旁边等餐,耳朵尖一直都是红的,像白玉染了胭脂色。
他甚至都没怎么跟谢照洲对视,明明是一起来的,结果排队的时候,跟谢照洲保持了一米远的陌生人距离。
谢照洲往前靠近他,浑身冷淡的香水味包裹过来,宁时雪脊背都有些紧绷。
然后就听谢照洲低声问他,“小宁老师就觉得我这么见不得人吗?”
宁时雪转过头。
谢照洲语气还挺幽怨,那双漆黑的丹凤眼也沉沉地望着他。
宁时雪不自在地撇开眼,胡乱找借口说:“万一被狗仔拍到怎么办?”
“也对,”谢照洲面容冷白,他眼窝很深,垂下眼睫时有种压抑的含情,殷红的薄唇也抿了抿,压低了嗓音体贴道,“万一传出什么绯闻,被你男朋友知道就不好了。”
宁时雪:“……”
为什么搞得像偷.情一样?
宁时雪强撑着面无表情,“你都不怕被你老婆发现,我怕什么男朋友?”
“谁是我老婆?”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弯起,唇也弯着,语气却逆来顺受道,“小宁老师不但想要我的清白,还想当我老婆?”
“……”
狗男人!去死!
宁时雪突然开始后悔来看电影,但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只能任由谢照洲拉着他的手,还搂他肩膀,就像所有情侣那样。
电影很快开场。
其实还挺好看的,等到电影高.潮,旁边都是小情侣的啜泣声,就连宁时雪都觉得这到底是什么苦命鸳鸯。
但还好是个大团圆结局。
晚上将近十一点,电影散场,谢照洲不怎么吃甜食,离开电影院时,爆米花还剩一半,宁时雪决定把剩下的带给胖崽。
繁星密布。
宁时雪抬起头望了一眼,就跟谢照洲往停车场走,但谢照洲给他拉开车门时,他却没上车,欲言又止的样子。
停车场现在没什么人,灯光昏暗,格外寂静,就连保安都在走神。
“怎么了?”谢照洲低声问他。
宁时雪眼底都是臊出来的水光,雾蒙蒙的,就像醉了一样,他伸手抱住谢照洲的腰,低头在他胸口闷了一会儿,又仰起头小声说:“二哥,我们晚上不回去了吧?”
他指.尖攥紧了谢照洲后背的衣料,手都是抖的,他觉得他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谢照洲却好像还没听懂。
“嗯?”谢照洲怔了怔,没忍住勾了下唇,搂着人语气很温柔地问,“小宁老师晚上不回家,还想去什么地方?”
“……”宁时雪怒上心来,但他今晚又不想跟谢照洲发脾气,他憋了憋,眼尾都是红的,“……你别欺负我。”
谢照洲心坎突然软了下,终于不再装模作样,他低头亲了亲宁时雪的发顶,轻声说:“得先去趟超市。”
宁时雪嘴上嗯嗯答应,人却坐上了车。
谢照洲闷着笑,俯身叩了叩车窗,嗓音低低地问:“小宁老师不跟我一起去吗?”
“……”宁时雪耳根子滚烫,他摇了摇头,强词夺理说,“我现在是个明星,我还这么红,出去会被狗仔偷拍的。”
他到底学不来谢摇摇大魔王的盲目自信,还没说完,就越来越没有底气。
“对,小宁老师最红。”谢照洲那道嗓子冷冷清清的,现在却放得温柔了很多,宁时雪甚至产生了他真的很红的错觉。
谢照洲跟他说:“我去买,等我几分钟。”
车上冷气开得很足。
等谢照洲走了,宁时雪从旁边车座上拿过谢照洲的西装外套,谢照洲比他高了大半个头,而且他太瘦了,穿上以后很宽松,手背都能被挡住,只露出冷白的指.尖。
宁时雪歪过头,脸颊蹭在外套衣料上,鼻端都是那股冷淡又好闻的香水味。
谢照洲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将手上的袋子放到车后座,就开车离开。
这家电影院离海边很近,开车经过时,海边仍然燃着篝火,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还人声沸腾,好像有什么音乐节。
“想去看吗?”谢照洲问他。
宁时雪有点想去。
谢照洲将车停在海滩,然后带他过去,他们混在人群中听了几首歌,海滩上到处都是灯火,映着远处灯塔微弱的光芒,就连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都不再孤寂。
宁时雪赤脚踩在沙滩上,深夜海水冰凉,他踩了几下,就被谢照洲拉到背上,勾住大腿一颠背了起来。
宁时雪无措地搂紧他的脖子。
谢照洲腾出手握住了他冰凉的脚,脚底湿漉漉的,被捂在掌心里,宁时雪难为情,却又躲不开,只能被捂热了脚心。
谢照洲又开车带他沿着海岸线兜了会儿风,才终于将车停在寂静无人的地方。
这边能看到灯塔,夜幕深沉,挂着弯月亮,在这海上格外皎洁。
宁时雪靠在谢照洲怀里,他望着远处的灯塔,又转过头撞上谢照洲眼中的深海,他整个人晕乎乎的,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谢照洲压在了车后座上,唇舌都吮得发麻。
谢照洲亲他亲得很凶,吸舔着他两瓣唇肉,咬得湿红软烫,都不松口,就像要将他嚼碎了吞到肚子里,宁时雪几乎哽咽起来,他喘不过气,眼尾控制不住地往下淌泪。
“别在这儿……”宁时雪浑身发软,终于抬起手抵住谢照洲的肩膀。
他还以为谢照洲想做什么。
虽然深夜海边根本没人,但他还是怕被人发现,他能羞耻到一头撞死。
谢照洲其实本来就没想今晚做什么,明天还得继续录制综艺,而且就连节目组订的高档酒店,他都觉得不够好。
怎么可能在车上。
“别怕,”谢照洲指腹揩掉他眼尾的湿痕,嗓音低哑又温柔,“我就摸一下,不做别的。”
宁时雪:“……”
宁时雪白皙的脸颊都烧红了,觉得他这说的也不像人话。
但他也没有躲,就躺在谢照洲的掌心底下。
谢照洲眼神却突然一怔。
宁时雪眼中都是水雾,茫然地盯住他,然后才反应过来谢照洲在看什么。
都亲成这样了,他底下却很安静,一点反应也没有,很不礼貌的样子。
宁时雪僵硬了一瞬,怕谢照洲误会,拉住他解释说:“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就是……不太行,尤其这个身体病怏怏的,这方面好像更没什么感觉。
但不是他身体真的有什么问题。
宁时雪其实一开始没想过当演员,但他十六岁的时候老院长病了,他很缺钱,正好有个经纪人想签他,他才去拍戏。
老院长撑了两年,最后还是去世了,宁时雪也没退圈,还接着拍戏。
他这个脾气,本来就很容易得罪人,他又突然爆红,他父母还可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他这种人死有余辜。
没有尊严,没有人格。
他一出生被扔在那个地方的时候就注定了,他这辈子都是徒劳无功的。
他以为红了就够了,却没想到在最红的时候被经纪人按头灌了药。
还想把他送给高层。
他这才发现,他拼命挣扎,但他在那个泥潭中,从没挣扎出来过。
谁都没想到宁时雪居然被下了药还能反抗,什么便宜都没占到,宁时雪已经一脚把对方踹废了,废得很彻底。
他那双桃花眼漂亮极了,被誉为瑰宝,但眼眸深处都是冰冷的怒意。
对方忍着剧痛喊人过来,宁时雪被刀尖戳瞎了一只眼睛,他是失血过多,死了以后才被卷入恐怖游戏的。
他倒也不是很在乎,反正他装了义眼,甚至还更好用一点。
但那次之后他就再也没什么反应。
宁时雪嘴唇抿了下,他还拉着谢照洲,有点惴惴的,不想被拒绝。
就算他没反应也不碍事吧?
谢照洲望着他的双眼,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单膝跪了下去,西装长裤都被压出褶皱,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他身侧,殷红的薄唇勾起来,低声问:“我能试试吗?”差评
……
……
……
宁时雪指.尖冷白, 没入谢照洲脑后的黑发,控制不住地攥紧,深夜海边格外寂静,只有翻涌的浪潮声, 他眼睫湿透, 藏着泪痕,灯塔微弱的光在他漂亮的眼瞳中晃动, 像一泓流淌的月色。
直到谢照洲的手机响起, 连着响了十几声都没停下,听起来有急事。
宁时雪终于忍不住踹了下谢照洲的肩膀, 眼睫软颤地淌着泪说:“接电话。”
谢照洲很低地笑了声,才拿起手机, 是宋离打过来的。
“谢总, ”宋离语气凝重,“您之前让我查的事, 我查到了,应该确实有私生子。”
就连宋离都很意外,虽然这些豪门都乱得很,但谢老爷子家教严格,谢父为人懦弱怕事, 他还跟廖燕婉感情甚笃,廖燕婉又有精神问题,对他疑神疑鬼的, 盯得很紧。
居然这样都能搞出私生子。
宋离按谢照洲说的,先去查了燕城上流圈子跟谢父有私交的人, 然后又去查了谢父以往在公司的合作对象。
都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甚至很多人都死了, 宋离本来不抱希望,却没想到竟然查到了一个会所,谢父三十多年前跟人合作生意,曾经去过不下三次。
他又亲自去了趟会所,没有声张,私下去找人,会所的经理三十多年前就在这个地方工作,听宋离说完,终于想起件事,他迟疑说:“我记得是有这么个人……”
谢父当年是谢家的长子,没人不认识他,虽然谢父只跟合作商来喝过几次酒,但他记得谢父每次过来,都是见同一个女人。
几个月后,女人肚子大了起来,遮都遮不住了,然后辞职离开了会所。
他再也没见过谢父跟这个女人。
算算时间,就是廖燕婉怀谢遂的时候。
并不是他记性这么好,三十多年前的事情都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当时发生了对他来说很严重的事,才印象深刻。
当年他才不到二十岁,刚到会所上班,去给谢父他们送酒,就不小心砸碎了一瓶价值六十万的红酒,他膝盖都软了,差点当场跪下,他这辈子都赔不起这么多钱。
谢父搂着那个女人,却心情很好的样子,嗤笑了声,都没跟他计较,让他收拾干净就滚出去,换个人过来送酒。
虽然也可能是别人的孩子,但宋离直觉这个女人肯定跟谢父有关系。
谢照洲眸底晦暗难辨,沉声问他:“还能找得到人吗?”
宋离顺藤摸瓜查到了女人老家所在的县城,不管人是死是活,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据经理说,她离开会所时肚子已经很大了,应该很难堕胎,孩子大概率生了下来。
要是这个孩子现在还活着,应该跟谢遂差不多大。
他们查了三年,被困在迷局中,从来没这么接近过真相。
就像有什么既定的剧情被打破了。
“……”
谢照洲挂断电话,他望着宁时雪的双眼,喉结上下攒动,却什么都没能问出来,忍不住在心底自嘲,他竟然也有了顾忌。
他不敢问宁时雪是从哪儿来的,怕他会像来的时候一样,又突然离开。
他现在仍然有点怀疑自己疯了,但他又从来都没这么清醒过。
宁时雪还没缓过来,他满脸烧红,眼底都是迷蒙的水雾,像坠入深海中浮沉,被谢照洲捏住下巴亲过来,才浑身打了个颤。
艹。
他不是不行吗。
谢照洲仍然没起身,他单膝着地,黑色的高定皮鞋被压出了褶痕,衬衫衣料都被宁时雪攥皱了,敞到了胸口,漆黑深邃的眼眸中都是压抑的欲气,那张薄唇格外殷红。
宁时雪盯着他攒动的喉结,漂亮的脸颊骤然红到滴血,他使劲捂住嘴不让谢照洲再亲他,羞愤欲死地说:“你没漱口。”
谢照洲嗓子哑着,忍不住低笑,又俯身靠近他,按住他手腕不管不顾地亲下来,宁时雪不让他亲嘴,他就去亲宁时雪的鬓角脸颊,高挺的鼻梁都碰到他脸颊软肉。
宁时雪眼泪湿漉漉地淌了他满手,谢照洲终于放开他,搂着人哑声哄,“别哭。”
宋离又给他发了资料,事情确实很重要,不然不会这么晚打电话过来,谢照洲搂住宁时雪的腰,将人抱到怀里,捧着他的脸蛋给他揩眼泪,见他不生气了,才去看手机。
宁时雪眼尾通红,他又瞥到谢照洲濡湿的几根手指,简直杀心顿起。
但谢照洲伸出手臂抱他,他也没拒绝,凑过去靠在谢照洲肩膀上,浓长的眼睫垂下来,跟他一起看那份资料。
宁时雪这才知道,谢遂跟谢老爷子的车,是跟一辆货车相撞才出了事故,认定货车司机全责,但对方当场身亡,而且是个孤儿,没有任何亲属,其实也很难再追究什么责任。
货车司机叫李愿,跟谢家唯一的关系,就是他有个哥哥,比他大一岁,跟他相依为命长大,十几年前他哥哥在谢氏名下的某个建筑公司工作,然后意外死在了工地上。
当时的工程是谢父负责的。
但毕竟这个事故离谢遂的车祸已经有十年时间,而且当时谢父也按流程给了赔偿,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李愿对谢家怀恨在心。
所以最后警方认定车祸也是场意外。
“二哥,”宁时雪抬起头问,“你觉得这个人跟谢向山的私生子有关系吗?”
谢向山是谢父的名字,宁时雪不太想当他是谢照洲的父亲。
宁时雪双腿还光溜溜的,谢照洲手臂揽住他的腰,将人抱起来穿裤子,又给他披上自己的西装外套,宁时雪自己的内裤不能穿了,谢照洲从车上找了条他的新内裤,他的行李箱正好放在车上还没拿下去。
宁时雪脸腮一片红,嘴唇颤着,不敢抬头,任由他摆弄,浑身都是谢照洲的气息。
“买.凶.杀.人,”谢照洲嗓音仍然低沉微哑,呼吸灼烫,扫过他脖颈,骨节修.长的手指拢着他的腰,不紧不慢地帮他扣好腰带,“但我觉得应该不止这样。”
要是这么单纯的案子,不至于警方跟谢家这么多年都没能查到,私下总得有金钱往来,而且车祸不可控,李愿既没有亲人要养活,也没得什么重病,能让他孤注一掷去送死。
谢照洲更倾向于报仇。
宁时雪本来是认真在问,他真的很想知道谢遂到底怎么死的,很可能会影响到原著的结局,还有谢照洲的结局。
但谢照洲垂下眼,鼻梁高挺,薄唇殷红,那双冰冷锋锐的黑眸被眼睫挡住,浑身有种很冷淡又矜贵的俊美,手上却在给他穿袜子。
宁时雪忍不住觉得羞耻,想跟他抢又抢不过来,只能撇开眼。
谢照洲手指很长,指骨冷硬,手背上泛起青筋,给人穿个袜子都好像赏心悦目。
已经很晚了,谢照洲还是开车带他回了节目组的酒店,但提前跟谢摇摇说过,让他跟贺霖睡,今晚就没去接他。
深夜,走到停车场,谢照洲见宁时雪还盯着他的手,终于忍不住弯了下唇,语气压得低沉又暧.昧,“小宁老师是只对我有感觉吗?”
宁时雪:“……”
放什么屁。
他又不是彻底废了,谁被前后……还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宁时雪恼羞成怒,他推开谢照洲往前走,谢照洲却又挡住他,他往左挪一步,谢照洲也跟着挪,始终挡在他身前。
宁时雪耳根都憋红了,又没法跟谢照洲动手,他抿住嘴,突然一头撞在了谢照洲的胸口上,谢照洲被撞得身形微晃,堪堪站稳。
应该撞得很疼,宁时雪自己的额头都疼,谢照洲却忽然笑了声。
宁时雪头一次见到挨打但是不生气的人。
“疼不疼?”谢照洲没让他跑,拉住他的手腕,揉了揉额头。
宁时雪恼火地盯着他,他使的劲儿太大,额头都撞红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宁时雪不想大晚上在外面跟他拉拉扯扯,谢照洲说什么骚话他索性都认了,被谢照洲搂着肩膀往酒店房间走。
他赶紧去冲了个澡,出来时谢照洲却没离开,还靠坐在床头。
宁时雪多少有点愧疚,他本来以为谢照洲心情不好,才想跟他约会,然后去酒店。
没想到他最后什么都没给谢照洲做。
宁时雪上了床,他才洗过澡,发梢都是软的,白皙的脸颊被水雾闷得泛红,他凑过去趴在谢照洲肩膀上,跟他接了个吻,忍住害臊说:“二哥,我帮你……”
他很紧张,手都在抖,肩膀都是颤的。
他有时候控制不住地想起来,要是当时老院长还没去世,他还有所顾忌,该怎么办。
也许真的只能认命了,反正他在那个地方出生就带着原罪,也不在乎更脏一点。
但想起来就会觉得反胃。
对方给他下药,弄瞎了他的眼睛,甚至害死他,都不会付出任何代价。
谁让他只是个下等人。
要不是老院长收养了他,每次捐助人过来时都让他藏起来,宁时雪都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对他来说都是没有尽头的深渊。
所以他对原著的渣攻毫无好感,这种傻逼只会让他想邦邦两拳。
他跟谢照洲亲密不会觉得难受,就是这种事本身让他很紧张,他也控制不住。
谢照洲摁住了他的手腕,那双丹凤眼深邃又温柔,弯起唇低声说:“先欠着吧。”
“……”宁时雪嘴唇翕动了下。
“睡觉了,”谢照洲伸手抱住他,没忍住又嘴欠了句,“小宁老师对今晚的服务还满意吗?”
宁时雪脸颊闷在他胸口,一开始没出声,谢照洲还以为他睡着了,等了好几分钟,宁时雪才小声咕哝,“我要给你差评。”
“是吗,”谢照洲在他头顶笑了声,在深夜听起来格外低沉好听,“那我得再努力一点。”
宁时雪:“……”
宁时雪不想再跟他说话,趴在他怀里装睡,没想到真的睡了过去。
整个晚上都没有做梦。
–
第二天,海岛上终于放晴,综艺又继续开始录制,嘉宾在海岛上的主线任务就是寻宝,导演这次还牵了几只小狗来帮他们。
“《汪汪队》!”贺淼很激动。
除了《森林兔警官》,她最喜欢的就是《汪汪队 》,谁能不喜欢小狗狗呢。
每个崽崽都有小狗,贺淼被分到一只金毛,唐皓皓是柯基,闹闹去牵了一只小博美,然后导演抱了只小萨摩耶给谢摇摇。
小萨摩耶浑身白绒绒又软乎乎的,它只有几个月大,也是个小崽崽。
谢摇摇双眼迷茫,他挠了挠小胖脸,然后对着萨摩耶抬起小手说:“肘!”
动画片里的小狗都会自己去找宝贝,谢摇摇还等它带自己去找宝贝呢。
没想到小萨摩耶突然伸出前腿,趴在地上,然后摇晃着尾巴盯住谢摇摇。
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
谢摇摇也蹲在旁边,他叉着小胖腰,对着小狗白软软的耳朵讲道理,小狗却不听他的,还昏昏欲睡地打了个哈欠。
谢摇摇大魔王根本受不了这个委屈,他转过头扑到了宁时雪怀里,委屈吧啦地说:“坏叔叔,给窝小猪。”
介个小狗,肯定是猪猪假扮的,为什么会这么懒啊。
【小狗:你礼貌吗?】
【萨摩猪猪怎么了!就要萨摩小猪!】
贺淼带着金毛,都已经找到了一个宝贝,他还什么都没找到。
谢摇摇大魔王决定不带小狗了,他自己也可以找宝贝。
宁时雪就见他突然啪嗒啪嗒地朝小狗跑过去,然后解开了小狗的牵引绳,谢摇摇软嘟嘟的小肉脸都鼓成了小包子,他手脚并用,将牵引绳吭哧着套在了自己身上。
没想到他戴上好像大小也很合适。
宁时雪:???
【宝宝,姨姨早就知道你是小狗变的。】
【谢小狗实锤。】
“谢星星,”宁时雪有点头大,阻止他说,“你在干什么?”
大反派还在呢。
虽然谢照洲现在应该不会弄死他,但他也不能在大反派面前,把他的崽当小狗吧。
谢摇摇抬起小手,将小狗的牵引绳递给宁时雪,他们才不要小狗呢,他比小狗厉害多啦,而且他们这个还是小猪。
谢摇摇就像小狗一样到处闻闻,他跑得还挺快,宁时雪甚至有点拉不住他。
宁时雪正要劝他说这样是找不到宝贝的,没想到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瞬间亮了亮,他从蘑菇丛抱出个小箱子。
“宝贝哦!”谢摇摇小手拿着晃了晃。
宁时雪:“……”
这真的合理吗?
宁时雪带着谢摇摇牌小狗,竟然排到了第二名,第一名是唐皓皓,能成功离家出走,也是有些实力在的。
宁时雪耳尖滚烫,他都没怎么跟谢照洲说话,他本来想穿短裤的,早上起来却发现膝弯都是红印子,没被咬破,但几乎吮出血来。
他肤色本来就白,不怎么见光的地方越发雪白细腻,衬得红痕格外显眼。
只能又换了条牛仔裤。
比赛的最后一关,要家庭合作,崽崽负责赛跑,每个崽崽都得带上自己的小狗,跟小狗一起跑到终点才可以。
跑到终点之后,爸爸们要抱起崽崽,蹚过水池,先到的就算赢。
按谢照洲的身高,水池里的水正好过膝,会影响走路,但不算特别困难。
当然,还得留个人坐在惩罚位,惩罚位被很多装了水的气球包围,要是崽崽没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或者爸爸跑太慢了,气球就会挨个爆炸,浑身都会湿透。
“谢摇星,”谢照洲眉眼疏冷,问谢摇摇,“你能带着你的小狗跑过去吗?”
他不太想让宁时雪去蹚水,怕他着凉,而且抱着谢摇摇也很沉。
谢摇摇使劲点了点小脑袋。
谢照洲对他还算放心,毕竟谢摇摇在幼儿园成绩还不错,这个游戏看起来也没有很难。
何况这些小狗都是经过训练的,性格很温顺,大部分也都很听话。
谢照洲就去终点等他。
宁时雪也跟贺爸爸他们一起坐在了惩罚位。
导演拿了个小旗子,“三、二、一,跑!”
崽崽们分别带着小狗出发,贺淼跟她的大金毛全程都很顺利地抵达终点。
贺霖抱起她撒腿就跑。
唐皓皓却陷入了绝境,导演还安排了人在旁边诱惑小狗,拿了很多零食磨牙棒,甚至还有飞盘,他的小柯基屁.股一扭一扭,跑去吃肉罐头,他怎么使劲都拉不回来。
秦闹闹的博美跟他不是很熟的样子,没有跟着他跑,反而跟着旁边摄像大哥在跑。
但博美本来就很小一只,秦闹闹把它抱起来,跌跌撞撞跑到了终点。
唐皓皓蹲在旁边唉声叹气,等柯基吃完肉罐头,他们才重新出发。
谢摇摇迈开小短腿,他本来跑得很快,但他的小萨摩耶却半路突然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像个狂奔的白团子,谢摇摇跑过去追它,他又白又软的脸蛋累得通红。
他往前跑了几十米,这个方向,不转过头就见不到大爸爸,也见不到宝宝。
谢摇摇的小脑袋开始神游,他都忘了,他是为什么跑到介个地方的呢?
宁时雪脚边的气球突然炸开,他被吓了一跳,裤子都湿了半截。
谢摇摇大魔王终于想到了,他是来追小狗的,他要比小狗跑得更快才行。
他越跑越远,摄像大叔也被迫跟着他跑,不然就会拍不到他。
宁时雪旁边的水气球接连爆炸,他本来就穿了件很薄的白T恤,现在衣服湿透,漂亮柔韧的腰线都被勾勒出来,胸前的衣料都是湿的。
【嘶哈嘶哈,再给姨姨往远跑点儿,被大爸爸打屁股的时候姨姨不会笑话你的。doge】
【谢总脸好黑。幸灾乐祸.jpg】
【今晚你我皆曹贼!!!】
小萨摩耶突然停了下来,谢摇摇终于追到它,他想带着小狗去找宝宝,这才发现宁时雪都已经被淋湿了,其他崽崽都到达终点,他竟然成了最后一个。
谢照洲从副导演手中接过浴巾,裹在宁时雪身上,给他擦了擦头发。
宁时雪脸颊苍白,被冷风一吹,他眼尾冻得泛红,指尖也是冰凉的。
谢照洲将外套披在他肩头,节目组的车就停在旁边,先带他去换了身衣服。
比赛结束了,谢摇摇还是难以置信,他焦急地摆起小手,拿小奶音说:“窝跑过去了,窝比小狗跑得快。”
【崽,没人让你跟小狗赛跑啊。】
【还有有点孝顺在身上的,虽然不多。】
谢摇摇大魔王眼眶一红,他答应大爸爸会赢的,结果宝宝都湿湿了,他眼泪啪嗒啪嗒掉在白软的脸蛋上,旁边的小狗过来舔他,他反而哭得更厉害了,睫毛都黏在一起。
呜呜呜,怎么会介样啊。
宁时雪将他抱起来,他小手搂住宁时雪的脖颈,委屈到哽咽喃喃。
导演凑过去逗他,谢摇摇眼圈哭红,他抱住宁时雪的脖子,将脸蛋埋在了他另一边颈窝,他才不要理坏叔叔呢。
导演忍不住泪流满面。
当初第一期,谢摇摇还是他的死忠粉,还会主动跟他贴贴。
谁能想得到啊。
比赛结束已经是傍晚了,导演组开车带嘉宾们去海边,谢摇摇终于接受了他跑迷路的事实,他凑过去跟宁时雪贴贴脸,然后保证说:“窝下次,不会跑丢哦。”
宁时雪对此表示存疑。
这期综艺还有两天才能拍完,但谢遂的事有了眉目,谢照洲今晚得回趟燕城。
晚上嘉宾们在海边点燃篝火,自己动手做烤鱼吃,谢照洲在给他们烤鱼,宁时雪就去旁边看了一眼手机。
公司给他换了个经纪人,应该是谢照洲的授意,这个经纪人不像陆厉那么颐指气使,也没什么废话,将最近找他洽谈的代言和剧本都整理出来,晚上发给了他。
宁时雪发现居然还有个俄罗斯方块的手游找他代言。
这种游戏真的需要代言吗?
他往下翻了翻剧本,大部分都是电视剧,《我见仙尊》毕竟是贺霖执导的,就算是个狗血古偶剧,收视率都一路飙升,很多同类型的剧本过来找他。
但跟《我见仙尊》比起来,剧本质量天差地别,经纪人也不建议他再接这种类型。
除此之外,还有两部电影,有个三角恋爱情电影找他去演深情男二,宁时雪很怀疑他拍完之后又会被骂舔狗。
宁时雪再往下看时,眼神一愣,贺霖也给他递了个试镜邀请,名字叫《昨夜星》。
他没来得及仔细看,但大致翻了下,好像是个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
宁时雪看剧本的时候,贺霖恰好从他身后经过,无意间瞥了一眼,感觉好像是自己发给宁时雪经纪人的剧本。
趁谢照洲不在,贺霖在他旁边坐下,认真跟他说:“我希望你考虑一下,这个电影应该一两个月就能杀青。”
贺霖也没催他,让他看完剧本再给回应。
宁时雪决定晚上回去再仔细看。
晚上八点多,他们吃完晚饭就到酒店,谢照洲是十点的机票,最晚八点半就得出发去机场,他收拾行李,宁时雪在旁边看,突然在他行李箱里瞥到个黑色塑料袋。
是昨晚买的东西。
宁时雪耳根子倏地一红,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们还得拍综艺,谢照洲昨晚就没打算跟他做,还买这个干什么。
想找死吗。
宁时雪本来以为自己在心底吐槽,但他对谢照洲太没防备,竟然直接问了出来。
谢照洲收拾完行李,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脚步突然一顿,没忍住轻笑了声。
宁时雪下意识抬起头。
“万一小宁老师再找我过夜呢,”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弯起来,厚颜无耻地说,“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偏爱
宁时雪耳根红透, 瞬间气血上涌,他终于忍无可忍,抄起谢摇摇的小熊玩偶朝谢照洲抽过去,谢照洲被迫往走廊退了几步。
谢照洲没有躲, 只是抬起手臂稍微挡着, 忍不住低笑了声,他西装外套敞着, 姿态懒散地靠在墙上, 简直无赖又讨厌。
宁时雪那双桃花眼被气得水光泛滥。
做什么准备?
做好被他打死的准备了吗?
他都不敢想他跟谢照洲上床会发生什么,他就不信谢照洲上了床能不说骚话。
宁时雪根本不想成为头一个羞愤致死的人。
他甚至顾不上场合, 抱起谢摇摇的小熊,又劈头盖脸地往谢照洲身上抽。
唐鹤安跟导演都在贺霖的房间, 推门出来就愣住了, 感觉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导演晚上随机找了两个爸爸,想去酒店附近的海滩上录个采访, 带着摄像师才出来,就见到了宁时雪跟谢照洲。
宁时雪转过头,浑身一僵。
【?????】
【家暴现场。(bushi)】
【我还以为谢总已经走了呢,没想到你们居然在这儿打架。小狗捏鼻子.jpg】
【在走廊打什么???要打就去床上打!导演就说敢不敢拍吧!!!】
【我做错了什么现在点开直播间,还好我已经瞎了。流泪.jpg】
弹幕压根没人觉得宁时雪跟谢照洲真的在打架, 宁时雪冷白的脸颊都已经红到滴血,谢照洲眼中又藏着很深的笑意。
宁时雪抱住小熊狠狠揍他,他手臂还半搂在宁时雪身侧, 就像在怕他摔倒。
谢照洲的粉丝都无话可说。
【算了,他超爱。】
【虽然我不知道老婆为什么揍谢总, 但我的建议是你不要再奖励他了,你没发现他还挺愿意挨揍的吗?doge】
宁时雪脚趾抓地, 他现在只想换个星球生活,谢照洲的神情却没任何尴尬。
甚至还抱起小熊,帮他拍得更蓬松一点,然后又放到他怀里。
贺霖在旁边幸灾乐祸,今晚他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居然能看到这个狗逼挨揍,他多少年想做都没能做到。
不过他也没想到谢照洲谈个恋爱这么不值钱的样子,换成他是不行。
唐鹤安也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么大个总裁家庭地位也不行啊,他至少还没挨过揍。
“宁老师,”导演搓了搓手,小心翼翼说,“我们能过去一下吗?”
【导演你是缺德的。】
【太坏了太坏了,都欺负我老婆,怎么不带我一个!!!】
宁时雪:“……”
宁时雪羞耻到抬不起头,他抱起小熊,使劲拽了一把谢照洲的西装外套,将人又拉到房间,然后砰的关上门。
等走廊的人都走了,宁时雪盯住谢照洲,红着脸怒道,“你不骚会死吗?”
“对不起。”谢照洲毫不犹豫地道歉。
宁时雪:“……”
宁时雪又被哽住,谢照洲每次道歉都这么痛快,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气消了大半,憋了憋说:“你都不要面子的吗?”
怎么说道歉就道歉。
谢照洲半垂下眼,眸底幽沉如深海,倒映着宁时雪的身影,但他顿了下,却突然说:“贺霖就从来不道歉。”
宁时雪:???
“所以他老婆宁愿去包养男模。”谢照洲慢条斯理地说。
虽然贺霖跟沈意各玩各的,但以前他们每年至少有三个月都在一起,这几年却连三个月都没了,因为沈意说见到贺霖就来气。
宁时雪简直无语。
再这样下去,他早晚也要包养男模。
“小宁老师最好再考虑考虑,”谢照洲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丹凤眼弯起,懒散又欠揍地说,“毕竟很难找到服务态度像我这么好,而且还倒贴钱的。”
宁时雪硬着头皮说:“我还能选择都要。”
“……这么贪心,”谢照洲忽然笑了,那双黑眸沉沉地望着他,嗓音却放得很温柔,简直像刻意撩拨,半真半假地问,“小宁老师就不能只偏心我一个人吗?”
“……”宁时雪不服气地顶嘴,他嘟囔说,“你们这行还在乎这个?”
同行竞争这么激烈的吗。
谢照洲突然后悔提什么男模,其实他也有点贪心,他不但想让宁时雪喜欢他,还想让宁时雪在千千万万人中最偏爱他。
只是喜欢还不够。
他想让宁时雪的心偏向他。
他俯身靠近宁时雪,灼烫的呼吸都扫在宁时雪脸颊上,宁时雪睫毛一颤,他漂亮的脸颊已经烧成了绯色。
谢照洲不能再耽搁,今晚得回燕城,他将人搂到怀里,低头亲了一下,吮着宁时雪唇瓣的软肉厮磨,含得又红又烫才松口,有点留恋地说:“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谢照洲终于离开。
谢摇摇去跟唐皓皓他们玩,还没回来,宁时雪一个人待在房间,突然又想起刚才的社死,他逃避似的拿起了贺霖给他的剧本。
封皮白纸黑字,写着《昨夜星》。
这部电影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有个小男孩父母双亡 ,他从小跟着叔叔婶婶生活,叔叔打断了他的腿,让他假装残废去乞讨,等腿骨长好就再打断,他彻底成了残废。
叔叔还捡了好几个小孩子,机灵点儿的教他们去偷东西,胆子小的就也弄成残废。
在他十六岁那年,叔叔又捡了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回来,扯着她的辫子,要打断她的腿,他终于没法再忍受。
他要送她回家。
小女孩是三四岁跟家人走散的,不知道怎么就流浪到了这个地方,被他叔叔捡到的时候正在翻垃圾吃,她跟其他孩子一样,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但她还稍微记得父母的样子,记得她们家大概在什么地方。
除了这个小女孩,他还带了两个年龄更小的孩子。
他花了三年时间,拖着那条残废的腿,到处打工养活他们,又攒路费,终于在三年后,找到了小女孩的爸爸妈妈。
但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这几年已经熬到了极限,又没钱治病,小女孩父母给他的钱他也没要,十九岁就死在了一个黑诊所。
这个小女孩现在已经成了歌手,她十六岁的时候写了首歌叫《昨夜星》。
他们逃走的那个晚上,山间的夜空都是星星,带着她逃走的那个人也像星星。
却永远停留在了昨夜。
贺霖跟这个女歌手合作过好几部电影,对方给他唱过片尾曲,这次合作改编剧本,贺霖没有刻意渲染苦难,整个剧本做出来有种浪漫的童话氛围,却相当催人泪下。
宁时雪不知道贺霖为什么想找他拍电影,剧本沉甸甸地压在手上,他担心自己演不好。
算上待在副本里的时间,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演过男主戏。
宁时雪拿起手机,他还在纠结怎么给贺霖发消息,谢摇摇就穿着小恐龙睡衣跑了回来,贺霖跟贺淼也跟着他过来。
“贺导。”宁时雪坐起身。
贺霖就是来找他说电影的事。
这部电影的女主就是那个小女孩,贺霖决定让贺淼来演,贺淼年龄合适,又很瘦。
剧组没办法强制小孩子减重,他必须找个比较瘦弱的小女孩。
而且贺淼有拍戏经验,跟他又不能更熟,都不需要磨合,算下来很合适。
女主定下来,贺霖这半年就在发愁男主,他本来想去电影学院找个新人,但跑了好几趟,都没有完全满意的,直到前段时间,他突然觉得宁时雪能演。
他找宁时雪去拍《我见仙尊》,其实也是为了这个。
要是宁时雪演技太拉胯,教不会就没办法了,但宁时雪拍戏很熟稔,不像没有经验,明明冷冰冰的,拍戏却换了个人。
除此之外,宁时雪跟贺淼也很熟,省去很多麻烦,他简直能原地开机。
贺霖在跟宁时雪说电影的事,谢摇摇托着小胖脸,他趴在宁时雪的腿上,乌黑的大眼睛眨巴着听他们说话。
宝宝在跟贺叔叔说什么呀,他根本听不懂。
“我爸爸想找小宁哥哥拍电影。”贺淼在旁边跟他解释。
谢摇摇还记得他跟宁时雪去过片场,片场有很多妖怪,他也变成长犄角的小妖怪,跟宝宝一起拍戏了呢。
谢摇摇抱住宁时雪的腿,白软软的脸蛋上满是激动,“窝也能,去拍戏吗?”
贺霖顿了顿。
其实他剧组确实缺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孩子,但问题谢摇摇的小胳膊跟藕节似的,脸蛋也很红润,一看就是很健康的孩子。
就这部电影来说,是个胖崽。
“应该不行,”贺霖捏了捏胖崽的小手,委婉说,“你太软乎了。”
谢摇摇揉着自己软乎乎的脸蛋 ,就算贺霖没直说他胖,他也感觉到了,他忍不住撇了撇嘴,介个贺叔叔居然觉得他胖嘟嘟。
反正他也没有很想拍戏,他趴在宝宝的腿上,又接着听贺霖他们说话。
贺霖说的:“&*¥#@%#……”
谢摇摇听到的:“小孩子……回家……”
谢摇摇的小脑袋本来困得一点一点,现在却突然支棱起来,他只听懂了贺霖说宁时雪要跟几个小孩子拍电影,然后什么什么回家。
崽崽警惕!
谢摇摇大魔王根本接受不了,他不能跟宝宝拍电影,所以宝宝就要跟别的小孩子拍电影,然后带他们回家?
谢摇摇大魔王委屈到眼泪都要掉下来,他小嘴撅成了喇叭花,捏着自己小肚皮上软乎乎的肉肉,他决定他要减肥!
宁时雪压根不知道谢摇摇在想什么,等贺霖他们走了,他带着胖崽去洗澡。
然后就搂着小胖崽睡觉。
宁时雪再睁开眼时,头疼欲裂,他面容苍白至极,脊背都被冷汗出透了,很艰难地撑起身,差点晕到没站稳。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被气球炸了一身水,然后又被冷风吹到着凉。
宁时雪病倒了,他只能待在酒店休息,然后导演带着谢摇摇去继续录制。
他还给谢照洲发了条消息,告诉谢照洲只是有点头疼,不然谢照洲肯定知道他今天没去录制,说不定会担心。
宁时雪在酒店睡了一整天,傍晚才稍微好一点,他去跟嘉宾们一起吃饭。
晚饭是导演组提供的,就在酒店的餐厅,各种炖鱼他们已经吃腻了,今晚上了醉蟹、香辣螃蟹,专门给小孩子做的清蒸蟹,还有炒菜和炸小肉丸。
谢摇摇翘起小脚,他攥着小勺子嘬了一只清蒸小螃蟹,又吃了几口菜和米饭。
然后就放下勺子。
“泥怎么不吃炸小肉丸?”宁时雪很纳闷。
他记得这是谢摇摇的最爱,不管是什么样的炸小肉丸,每次都能吃很多,现在却只吃了三四个,很不符合谢摇摇大魔王的饭量。
谢摇摇抱住小肚皮,他紧张地摆了摆手说:“窝不吃哦。”
宁时雪也没管他,反正谢摇摇已经吃很多了,再吃肯定会撑到,现在小肚皮都圆滚滚,没有一口肉肉是白吃的。
谢摇摇的小包子脸鼓起来 ,低头捏了捏自己软乎乎的胳膊,他晚上少吃了一个炸小肉丸,胳膊上的肉肉好像都少了很多呢。
弹幕不知道谢摇摇为什么没吃那个可怜的炸小肉丸,但都不约而同地谈论起减肥。
【呜呜呜,我晚上也少吃了一块炸鸡。】
【这不得瘦死。】
晚上,宁时雪去洗澡。
谢摇摇给季宵发了个视频,他凑得离平板很近,镜头都被他白嫩的脸蛋填满了,他焦急地问:“小馒头,泥觉得,窝瘦了吗?”
季宵歪了下头。
镜头本来就会将人拉宽,何况谢摇摇的脸蛋还是软嘟嘟的,于是他诚实地说:“没有。”
谢摇摇大魔王眼泪涟涟,他难以置信地倒在了床上,整个崽都好像承受不了生活的重担,泪水流得很汹涌。
呜呜呜,他都少吃了一个炸小肉丸呢,怎么还会胖乎乎。
但视频另一头,却还突然传来了很小声的吧唧吧唧。
谢摇摇撑住床,他又撅起小屁.股爬了起来,凑过去问:“小馒头,泥在吃什么?”
“妈妈给做的炸鸡腿。”季宵努力捧起小碗,给他分享,他舅母的手艺很好,小鸡腿裹上面包糠,看起来金黄酥脆。
谢摇摇的泪水越发汹涌,外星人的炸大鸡腿都没有馋到小馒头,但是他却被小馒头的小鸡腿馋到了,怎么会介样啊。
宁时雪洗完澡出来,就发现谢摇摇躺在床上默默流泪。
他忍不住过去戳了戳谢摇摇小肉手上的软坑,不解地问:“谢星星,你哭什么?”
“没有袅。”谢摇摇抬起软嘟嘟的小手给宝宝戳,但他的眼泪还在不停地流淌,他的大鸡腿小鸡腿,全都没有袅。
宁时雪莫名其妙,谢摇摇却没再说什么,他擦擦眼泪,叹了口气 ,他将小胖脸依偎在宁时雪怀里,决定睡觉。
年仅三岁半的幼崽,已经领悟了人生哲理。
梦里什么都有。魔王胖乎乎
宁时雪晚上仍然不太舒服, 胃里绞痛,他肤色过于苍白,眼睫垂下来,衬得卧蚕更深, 半长的黑发都被冷汗浸湿, 黏在冷白的肌肤上,只有唇色烫得泛红, 呼吸都是灼热的。
他沉沉地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被戳瞎的右眼仍然在流血,眼瞳都是血雾。
电影院到处漆黑,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他被困在座位上, 手腕脚踝都被阴冷的气息缠绕住, 大银幕闪烁不停。
明明应该出现恐怖吓人的画面,最后却被强行定格似的, 停在了一部老旧的动画片上。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
歌声过于轻柔,他滴血的眼睛好像都没有那么疼了,睫毛很艰难地颤了颤。
睡到半夜,宁时雪整个人都陷入了昏沉, 但他还是感觉到有人靠近,那双手掌心微凉,俯身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脸颊。
宁时雪本来是很能忍疼的人, 却没忍住将脸颊埋在对方的掌心里。
第二天,睁开眼时他怀里仍然搂着胖崽, 宁时雪还以为自己后半夜也在做梦,直到他揉了揉脸想去洗漱, 眼神突然一怔。
床边微微陷下去,还有残留的温度,很明显有人守了他半夜,刚刚才走。
谢摇摇揉了揉眼睛,他也撅着小屁.股爬起来,他脸蛋都是红扑扑的,宁时雪昨晚身上很烫,他被搂在怀里也出了汗 。
“你大爸爸来了吗?”宁时雪问他。
谢摇摇笃定地点头,“来了哦。”
他还跟大爸爸说话了呢,大爸爸让他不要吵到宝宝睡觉,他说好哦,然后大爸爸就给他买了香酥小鸡腿。
谢摇摇拍了拍小肚皮,软乎乎的脸蛋上满是迷茫,他为什么觉得肚肚里没有小鸡腿呢。
宁时雪:“……”
宁时雪将信将疑,他觉得谢照洲应该是来过,但谢照洲怎么可能答应胖崽半夜吃鸡腿,肯定又做梦了吧。
导演终于做了次人,宁时雪身体没好,导演也没强迫他录制,让他继续休息。
但嘉宾们今晚就会离开海岛,宁时雪晚上还是得过去一趟。
宁时雪也没什么意见,他吃了药就继续睡觉,谢摇摇跟着贺霖和贺淼离开。
谢摇摇大魔王还没有放弃减肥,但他都少吃了一个炸小肉丸呢,居然还没有瘦,介个减肥也太难了,他决定找人帮忙。
几个崽崽挨挨挤挤地蹲在一起。
唐皓皓挠了挠头,他很怀疑地问:“减肥以后,泥就能拍电影了吗?”
他也减肥了,还减了十多斤呢,但是根本没有导演找他拍电影啊。
“对!”谢摇摇托着小肉脸,激动说,“跟宝宝拍电影!”
贺淼是很支持他的,她要在剧组待一两个月呢,要是能一直跟小宁哥哥和摇摇弟弟待在一起就太好啦。
但是不吃炸小肉丸都不能减肥,事情很严重,她觉得应该做个详细的计划。
“你得睡美容觉才行,”贺淼捏住他胳膊上的肉肉,“而且少吃一个炸小肉丸是不够的,你应该每顿都少吃两个。”
沈意是个珠宝设计师,但她也自己当模特,所以对身材管理很严格。
贺淼听她妈妈说,少吃,多睡美容觉就会瘦,摇摇弟弟身上的肉肉这么软乎乎,应该得连着睡好几天才能瘦吧。
谢摇摇乌黑的眼睛都瞬间睁大,这简直太可怕了,竟然要少吃两个炸小肉丸。
唐皓皓反驳,“不对!他应该去跑步!”
他就被小爸按在健身房跑了好多天呢。
弹幕不知道谢摇摇为什么突然减肥,但是听他们嘀嘀咕咕,都被笑死。
【救命!!!姨姨不能失去你软嘟嘟的脸蛋子!!!】
【谁不想一觉起来暴瘦十几斤呢。】
唐皓皓跟贺淼争执不下,他们决定让谢摇摇挨个试试,就从睡美容觉开始。
谢摇摇茫然地眨巴了几下大眼睛,他挠了挠脸蛋,“但是,窝现在不困。”
他还不想睡觉呢。
“我哄你睡,就能睡着了。”贺淼穿了条蓬蓬裙,她跑过去抱住谢摇摇,学妈妈的样子拍他后背,“小宝宝,睡觉觉。”
她唱歌很好听,嗓音又柔又灵,谢摇摇大魔王竟然真的有了睡意。
贺淼成功地催眠了谢摇摇跟唐皓皓,还有她自己,他们倒在儿童房的小床上睡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醒来。
唐皓皓不肯放弃,他拉住谢摇摇软乎乎的手腕说:“泥该去跑步了!”
谢摇摇大魔王睡得眼神呆滞,他头顶的小软毛都翘起来了,原来拍电影,是这么辛苦的工作吗,比大爸爸每天站在那里,看别的小孩子玩碰碰车还辛苦。
他们先去找导演,导演哭笑不得,但还是带他们去健身房。
唐皓皓推了个最大号的瑜伽球给谢摇摇,叉着腰说:“泥就推着这个球,从这边跑到那边,然后再跑回来。”
谢摇摇才三岁半,他跟那个瑜伽球差不多高,他白软的侧脸鼓得像个小包子,使出吃奶的劲儿去推球球。
但球球根本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沉,他还踩住了自己小恐龙睡衣的尾巴,啪叽摔倒在地。
导演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谢摇摇会哭,没想到谢摇摇吭哧吭哧地又自己爬了起来,他眼眶红红,却并没有哭。
他还要,跟宝宝去拍电影呢。
唐皓皓指挥他跑来跑去,不到半个小时,谢摇摇已经累得脸蛋通红,乌黑的头发都黏在了脸蛋上,整个崽软趴趴的,慢慢倒下去躺平,眼泪涟涟地摆手,“窝跑不动袅。”
他们还去找了外援,怎么样才能瘦呢,就是要抵挡住炸小肉丸的诱惑。
贺淼拜托季宵的舅母,做了一盆炸小肉丸,江渔的奶奶也炖了鱼,还做了香炸小排骨,她同时开了视频,抬起小手,奶声奶气地说:“准备哦,开始吃!”
可怜的谢摇摇大魔王却没有炸小肉丸,也没有小排骨,他只能撅起小屁.股趴在介个地方,看着小馒头和海神小弟吃饭饭。
他的小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眼泪简直控制不住地流淌,啪嗒啪嗒掉在白软的脸蛋上。
呜呜呜,谁来救救他啊。
【救命啊,他被馋哭了。】
【哦,我的小可怜,这也太魔鬼了吧,换成谁能顶得住啊。】
闹闹仍然不愿意跟他们玩,但傍晚他跟谢摇摇同时看中了一个奥特曼,两个崽崽凑到一起就要打架,导演赶紧把他们分开。
谢摇摇鼓着脸蛋,累得气喘吁吁,无形中又在帮他减肥。
宁时雪晚上终于彻底好了,就是睡久了浑身发软,他伸手去拿外套,犹豫了下,还是拿了谢照洲没带走的西装外套。
然后披在肩上下楼。
他终于发现个很严重的问题,谢摇摇今晚竟然少吃了两个炸小肉丸。
虽然谢摇摇看起来没什么难受的,但他还是有点怕谢摇摇生病,他没照顾过生病的小孩子,他自己生病都是随便糊弄,反正死就死了,运气好也能活下来。
宁时雪给老管家发了条消息,他没问谢照洲,毕竟平常都是老管家在照顾谢摇摇。
而且谢照洲应该很忙,不然肯定会来陪他拍综艺,他尽量不想打扰谢照洲。
宁时雪脑子里这么想着,眼神突然愣了愣,他都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默认了,好像他对谢照洲很重要。
但只是谈恋爱而已,稍微有一点好感都可以谈恋爱,甚至结婚都能离婚。
跟爱是不一样的。
他倒也不至于去问谢照洲到底爱不爱他,又腻味又无理取闹,何况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样的算是爱。
他没再多想,不然简直就像他不但要求谢照洲喜欢他,还想让谢照洲爱上他。
这不是有病吗。
老管家给他回了消息。
老管家果然也觉得不对劲,他没看今天的直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宁时雪也压根没想到谢摇摇居然想减肥。
导演他们还以为他知道,就这么折腾下来,最后谁也没跟他说。
等吃完晚饭,他就带着谢摇摇去了酒店附近的诊所。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去,晚霞在海面镀上一层粼粼的金光,酒店离海边很近,甚至还能闻到海风腥咸的气息。
宁时雪双手抱住谢摇摇的咯吱窝,抱小狗一样将他举起来给医生看。
医生摸了摸谢摇摇的额头,听了听他的胸口,又检查他的口腔,什么问题都没有,这么健康的孩子其实也很少见。
反倒是宁时雪脸色很苍白。
“没事啊,”医生也纳闷,“就是单纯不想吃吧,不用太担心。”
谢摇摇小嘴还撅着,他忍不住蹬了蹬小短腿,介个叔叔为什么拿灯灯照他的嘴巴。
【人类幼崽质检合格。】
【但是减肥看起来又失败了,没关系宝宝,姨姨不会笑得很大声。】
医生给谢摇摇称了个体重,他不但没瘦,还胖了几两呢,因为晚上唐皓皓坚持说吃饱才有力气减肥,他又啃了几块米糕。
离开诊所时,天色已经黑透了,灯塔的光照在海面上,宁时雪拢了拢肩膀上的西装外套,拉住谢摇摇的小手往酒店走。
他捏了捏小手上的软肉,又问谢摇摇,“泥为什么不吃炸小肉丸?”
谢摇摇本来就什么都跟他说的,憋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他软乎乎的手指攥住宁时雪几根手指,小声说:“窝在减肥哦。”
“嗯?”宁时雪懵了下。
“胖乎乎,不能跟宝宝拍电影,”谢摇摇突然委屈吧啦,他眼眶都红了起来,抱住宁时雪的腿,小屁.股吧唧坐到地上,开始哽咽,“宝宝会带,别的小孩子回家。”
呜呜呜,明明说好了他跟宝宝天下第一好的,但是他有很多肉肉,宝宝就不跟他好了,去跟别的小孩子好。
他不要介个肉肉了,他们能永远都在一起吗?
贺霖也带了贺淼过来,宁时雪既然答应他接这部电影,他就得赶紧筹备开机,忙得要死,晚上才知道贺淼他们在干什么。
他简直哭笑不得,跟贺淼说:“小孩子不能乱减肥啊,不吃饭会长不高的。”
贺淼托着脸蛋想了想,要是摇摇弟弟永远都这么矮,真是太可怜了,她想着就觉得很委屈,忍不住哭了一鼻子。
宁时雪又苍白消瘦了许多,谢照洲的西装外套披在他肩上,显得格外空荡,海风拂过,衣服下摆都摇摇晃晃的。
他整个人就像要融化在这深海中。
但此刻夜幕深沉,沿海的灯火映在他身上,那双漂亮的眼眸都被灯火照亮了,像一簇簇星星在眼中明跃跳动。
宁时雪蹲下.身,拉住谢摇摇的小胖手跟他说:“剧组就跟你的幼儿园一样啊,你去幼儿园也有很多小朋友,但他们又不会跟你回家。”
谢摇摇大魔王委屈地眨眼睛。
原来是介样的吗。
宁时雪低头在他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亲,还别说,确实挺好亲。
谢摇摇双眼都亮晶晶的,宝宝还没有亲过他呢,这个脸蛋,他不洗袅。
贺淼过去给宁时雪道歉,她带着谢摇摇折腾了整天,羊角辫现在都乱糟糟的,整个崽看起来也脏兮兮,眼圈红红地说:“对不起小宁哥哥,我不应该带弟弟减肥的。”
宁时雪只想说反正也并没有减下来。
甚至还更胖了。
但贺淼很委屈,她还很羡慕,她也想跟小宁哥哥亲亲,她确实很喜欢宁时雪,只不过这种喜欢格外单纯,就像她想亲爸爸一样,她也想亲小宁哥哥。
因为都是她喜欢的人。
宁时雪倒不介意,但他总觉得不太好,他没怎么跟小女孩相处过,而且他只比贺淼大了十几岁 ,是不是不应该这样。
贺淼却又眼巴巴地盯着他。
宁时雪最后伸手抱了抱她跟谢摇摇。
就算这样,贺淼也很激动,这条小裙子,她也不洗了,她要宝贝起来。
晚上嘉宾们又去录了个海边采访,第三站的拍摄就结束了,今晚就能回燕城,燕城离这边不算很远,搭飞机只要两个小时。
宁时雪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司机到机场接他们,晚上十点终于到家。
谢摇摇困得东倒西歪,老管家抱他去睡觉,宁时雪也去冲了个澡。
浴室水雾蒸腾,宁时雪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他跟谢照洲去看电影的那个晚上。
他冷白的耳朵尖顿时充血泛红,温热的水流沿着他的肩头淌下去,从腰窝到脚踝都被湿透,他都不敢闭眼,控制不住就会想起唇舌滚烫的温度,还有谢照洲深邃幽沉的黑眸。
始终很温柔地盯着他,又像在觊觎猎物,直到他脸颊红到滴血都没挪开。
宁时雪睫毛尖上还挂着水珠,他没忍住咬了咬嘴唇,他这应该算是被治好了吧?
宁时雪决定自己试试。
……
半个小时后。
宁时雪强忍住羞耻,他脚趾都蜷缩起来,浑身都红成了煮熟的小螃蟹,伸手从浴室外一把抓过谢照洲的外套,低头时还能闻到上面冷淡的香水味。
反正又没人知道,谢照洲也不会知道,宁时雪努力劝说自己。
但他的手都在抖,最终还是做不出来这种事,他把自己搞得不上不下,发梢还在往下滴水,就抱着谢照洲的外套扑到了床上。
宁时雪将被子夹在双腿中间,浑身都好像被那股冰冷的玫瑰气息包裹起来,但身上却不觉得冷,反而越来越滚烫。
他使劲想睡着,却睡意全无。
直到手机突然响起,他的睡意彻底消失,还被吓了一跳。
宁时雪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没想到竟然是谢照洲打来的电话,他耳根子倏地一烫,简直从耳朵尖红到了锁骨。
这个狗男人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他,不然就死定了。
宁时雪深呼吸了一瞬,接起电话,但他有些心虚,嗓音都小了下去,“二哥?”
谢照洲顿了顿。
司机给他发消息,说已经送宁时雪跟谢摇摇回家了,他估计这个时间宁时雪应该洗完澡正要睡觉,才给他打电话。
想问问他还有没有胃疼。
但宁时雪嗓音是颤的,软成了一滩水,呼吸也有点急促。
谢照洲对他这个状态很熟悉,他忍了忍,到底没忍住,低笑了声,带着点懒散的欠揍,问他:“宝贝儿,你在干什么呢?”负责
宁时雪呼吸一窒, 他牢牢攥住手机,整张滚烫泛红的脸颊都埋在了枕头里,憋得他喘不过气来,根本羞耻到不能抬头。
该死, 他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谢照洲到底怎么发现的?
“宁宁?”谢照洲又低声叫他。
宁时雪强撑住若无其事,他耳朵尖红透, 别过头闷声说:“我在睡觉……没干什么。”
谢照洲沉默了几秒, 宁时雪还以为他终于放弃了,没想到谢照洲却将通话切成了视频, 宁时雪猝不及防,他下意识地接通, 然后陡然反应过来, 猛地将手机屏幕倒扣在床上。
“怎么了?”谢照洲语气低沉暧.昧,还带着点幽怨, “小宁老师不愿意见我吗?”
竟然还倒打一耙。
宁时雪脸皮根本没他这么厚,但每次都被谢照洲堵到哑口无言,他也不是很甘心,宁时雪憋了憋,不等谢照洲开口, 他就破罐子破摔,拿起手机羞愤道:“你看啊。”
谢照洲还在公司,将视频放在一旁就继续低头翻文件, 抬起眼时不禁一怔。
他薄唇抿了抿,没能发出声音。
宁时雪冷白的脸颊都烧成了绯色, 他身上只穿了睡袍,蜷在被子底下, 按道理也看不清什么,但他双腿还夹着被子,常年不见光的腿弯就暴露在了镜头前。
甚至怀里还抱着他的西装外套,黑色的西装搭在他身上,衬得肤色越发雪白细腻。
就像在欲.望中沉沦,有种很糜烂的漂亮。
宁时雪晚上做过什么不言而喻,甚至还是抱着他的西装外套做的。
谢照洲突然哑了嗓子,骚话都没能再说出口,宁时雪很禁不起撩拨,那么容易脸红,但有时候也直白到让他措手不及。
“够了吗?”宁时雪不自在地挪开眼,余光却瞥到谢照洲也红了耳朵。
就这么面面相觑了几分钟,谢照洲终于忍不住笑了声,那道冷清的嗓音被电流模糊掉,听起来温柔许多,“够了。”
宁时雪终于松了口气,还好谢照洲也不是完全不要脸。
谢照洲又问他还有没有胃疼,宁时雪趴在床上跟他说话,不知不觉就过去半个多小时,直到谢照洲跟他说晚安,他才惊觉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含糊说:“晚安,二哥。”
谢照洲舌尖顶了顶口腔内壁,骚话差点脱口而出,他本来想跟宁时雪说过几天晚上回去陪你,但怕宁时雪被他气到睡不好觉,到底还是忍住了,等宁时雪先挂了电话。
娃综还剩最后一站,按惯例最后一站都是旅游,中间能休息很长时间。
贺霖已经开始筹备《昨夜星》的拍摄,其实这部电影半年前就开始筹备了,万事俱备,只差合适的主演。
这次仍然在燕城拍摄,因为这个电影的原型事件就发生在燕城。
宁时雪饰演的男主在电影里叫闻玉,妹妹叫小燕儿,他在家呆了三天,将剧本从头到尾读了好几遍,能背的都背下来,很快就到了开机当天。
剧组开机,恰好谢摇摇的幼儿园开学,司机早上挨个送他们。
谢摇摇先被送到了幼儿园,他对上幼儿园倒是没什么排斥,在车上眼泪涟涟地抱住宁时雪的脖子哭了一会儿 ,然后就被套上小恐龙书包,带到了幼儿园门口。
老师在门口等他们,拉住小朋友的手挨个带他们去班上。
谢摇摇也啪嗒啪嗒地跑过去,但他还没松开宁时雪的手,他白嫩的小肉脸都鼓了起来,操心地说:“宝宝,窝晚上再去接泥。”
宁时雪:“……”
父子颠倒。
到底谁接谁啊。
宁时雪对上老师,不禁有些尴尬。
老师笑得合不拢嘴,她们班上的小朋友上娃综,她当然是看了的,她低头问谢摇摇,“晚上你去接宝宝回家呀?”
“对哦,”谢摇摇叹了口气,很成熟地说,“宝宝不认路,不接会丢丢的。”
宁时雪都不知道谢摇摇到底为什么执着地想接他。
很感动,但是大可不必。
等谢摇摇走了,宁时雪也去剧组。
闻玉一共带了三个孩子,除了小燕儿,还有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在电影里叫孟孟,最后一个不是从叔叔那儿带出来的,是闻玉某个冬天在筒子楼旁边捡的。
捡到的时候才出生没多久,是个先天就双目失明,所以被扔掉的孩子。
但头一场戏,只有宁时雪跟贺淼的戏份,其他几个孩子不在。
宁时雪去换衣服,贺霖在旁边盯着他做妆造,他肤色本来就有种病态的苍白,都不用擦粉了,卧蚕又很深,带着点冷意,贺霖就让化妆师把他眉眼压一压。
闻玉在这个世界上只留下了一张照片,是他把小燕儿送到家后,小燕儿的父母执意跟他拍的。
贺霖头一次见到,就忍不住愣了愣,确实是个很清秀好看的少年,就算生了重病消瘦过头,都没有完全被剥夺掉上天赋予的容貌。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很腼腆,又有点瑟缩地注视着镜头。
他们白天剧本围读,拍了定妆照,傍晚正式开拍。
闻玉很小就父母双亡,他跟着叔叔婶婶长大,宁时雪进组前几天,贺霖已经带着饰演小闻玉的那个小男孩,拍完了小时候的戏份,包括被打断腿,彻底成为残废。
宁时雪直接从闻玉十六岁开始演,他穿了件被洗到发灰,肩膀破开的短袖,底下是松松垮垮,根本不合尺寸的运动裤。
穿了好几年,裤子都短了,磨起毛边,露出一截瘦削发白的脚踝。
“各部门准备!”
贺霖很重视这部电影,头一次戏,他亲自站到监视器旁边打板,神情很严肃,“《昨夜星》,第一场一镜一次!Action!”
傍晚下了场雨,破旧脏乱的山村到处都是积水,闻玉瘸着左腿,他蹲在羊棚旁边给叔叔婶婶,还有他们的几个孩子洗衣服,指骨都搓红了,手背布满淤青。
灯光黑漆漆的,院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小女孩的哭叫,她挣扎到满脸通红,不停地蹬腿。
男人掌心黝黑,都是黏腻的汗,狠狠扯住她的羊角辫将人往羊棚里拖,忍不住低啐了一口,“你他妈的吃老子那么多饭,还不想给老子赚钱?要不是老子从外面把你捡回来,你现在早他妈饿死了,叫什么叫!”
叔叔婶婶生了三个孩子,都睡在堂屋,闻玉跟被叔叔捡回来的五六个小孩子,睡在羊棚旁边的土坯房。
男人暴躁压抑的骂声响起,好几个孩子都忍不住开始哭,又不敢哭出声。
隔着破烂的木门,闻玉身后都是小孩子低低的啜泣。
他头都低到了胸口,生怕惹怒男人,直到小女孩突然哭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喊了声妈妈,闻玉手上一抖,水盆被他掀翻了,衣服都掉在地上,裹了脏泥,动静还很大。
男人本来要打断小女孩的腿,让她跟着闻玉去讨饭,就假装他们是对兄妹,哥哥身体已经不好了,妹妹又出了车祸。
但闻玉一折腾,他心烦不已,怒气冲冲地从羊棚出来,当胸一脚将闻玉踹到在地,拳脚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拽住闻玉后脑勺的头发,将人往地上掼,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你他妈的也想找死?!”
“哎呀,行了,”婶婶忍不住掀开帘子出来,“想打出去打,孩子都被吵醒了。”
男人这才停手。
“卡!”场记打了结束板。
拍戏肯定不会完全真打,但宁时雪跟贺淼浑身都还是脏兮兮的,贺淼的羊角辫也被扯开了,贺霖心疼得要死。
所以他一开始没敢跟谢照洲说,他想找宁时雪拍戏,这部电影拍下来肯定很辛苦。
就算知道是拍戏,架不住人总会舍不得。
趁着夜色,今晚还得拍第二场,就是闻玉带着孩子的第一次出逃。
但这次出逃失败了。
“第二场一镜一次!Action!”贺霖抬起手示意灯光组准备。
夜幕底下,几个大灯同时打开。
男人今晚放弃了打断小女孩的腿,将她扔给了闻玉,闻玉紧张到发抖,但还是偷偷问她还记不记得家在什么地方,又递给她纸巾擦脸,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燕儿。”小女孩哽咽说。
闻玉有个亲弟弟,跟小燕儿差不多大,别的孩子都不记得父母了,他带不走,晚上就趁叔叔睡着,带着小燕儿跟弟弟离开。
他攒了几十块钱,买了几张车票,趁着晚上,搭末班车离开山村,想去镇上报警。
虽然小燕儿是流浪到这个村子的,但报警说不定还能找到家人,就算找不到,至少也不会被打断腿,闻玉想着,等安顿好小燕儿,他就跟弟弟离开,他总能养活他们两个的。
但闻玉怎么也没想到,班车才开到镇子外,就突然停下,他叔叔黑着脸上了车,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就把他往车下拉。
婶婶也面色不善,她伸手拉住小燕儿跟弟弟,掐着他们的胳膊将人往外面赶。
叔叔还扭头讪笑着跟司机说:“不好意思啊,这孩子离家出走。”
司机也没多想,闻玉他们看着就是半大孩子带着两个小的,很像离家出走。
等司机将车开走,男人才变了脸。
“你他妈的翅膀硬了啊,”男人是开面包车过来的,他眼神阴沉,抢走闻玉的钱就摔了他一耳光,“你还敢跑?!”
闻玉跟弟弟和小燕儿都被推到了车上,两个孩子吓得直哭,尤其弟弟哭得最厉害,就算深夜也时不时有车经过,这个地方还离警察局挺近的,婶婶就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叔叔开车往村里走,半路车上就没声了,他叼了根烟不耐烦地问:“终于不哭了?”
“老闻,他……他好像没气了。”婶婶却满脸惊恐,她颤抖着松开手。
场记再次打板。
演弟弟的小演员就这么一场戏,其实配合得还挺默契的,但毕竟全程都得哭闹,又不能假哭,这场戏还是拍了将近三个小时。
弟弟死了。
闻玉从此不敢报警,他第二次带着小燕儿跟孟孟离开时,选择自己送他们回家。
宁时雪今晚都是一条过,收工时他唇色都有些苍白,对他来说,拍戏倒不是很难,难的是他得控制住不跟对方动手。
贺霖拍戏都找的实景,他们今晚就在燕城附近的山村拍摄,就算剧组灯光照着,旁边都是摄像机和工作人员,仍然让人感觉很逼真。
演叔叔的男演员身材高大,妆造做得很凶恶,还油头垢面的,往他身上踹的时候,宁时雪差点没忍住一拳砸过去。
场务端了水过来,宁时雪蹲下洗了把脸,夜风吹得身上发凉,但他还没来得及冷,肩头就突然微微一沉。
宁时雪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他抬起头,是谢照洲将外套脱下来,披在了他肩上。
宁时雪懵了懵,才反应过来,无措地问:“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谢照洲接过场务递来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旁边来来往往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宁时雪脸热了下,接过去自己擦。
其实谢照洲一个多小时前就开车过来了,恰好宁时雪他们在拍第二场戏,他跟贺霖一起待在监视器后。
贺霖都忍不住背后发毛。
但谢照洲没说什么,也没怪他找宁时雪拍这种电影,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眸始终沉沉的,隔着监视器望着宁时雪。
宁时雪找贺霖跟贺淼打了个招呼,就跟着谢照洲回家。
燕城傍晚确实下了场雨,晚上有些冷,宁时雪拢了拢肩头的西装外套,谢照洲拉住他的手,山间月色皎洁,远处还有剧组没拆掉的大灯,但山路仍然有些黑。
“二哥,”宁时雪抬起头,没忍住说,“其实司机过来接我就行。”
谢照洲晚上都在公司待到很晚,现在还来接他,说不定待会儿还得去公司。
谢照洲顿了下,将他搂到怀里,眸色很深邃,难得没跟他骚里骚气,低声说:“山上走夜路很黑,你不是怕黑么?”
宁时雪眼神一愣。
他确实怕黑,小时候到了晚上就会挨打,再然后到副本里,夜晚也总是最难熬的,只不过他怕也没意义,这种害怕已经不会影响到他。
他现在只是讨厌晚上而已。
但问题谢照洲是怎么知道的?
“你晚上睡觉,”谢照洲忍不住捏人的脸蛋,带着股玩弄的混账劲儿,捏得宁时雪忍不住躲,他才接着说,“窗帘都压一条缝。”
他一开始在综艺上还以为是宁时雪没拉好,后来才发现宁时雪每次都这样。
晚上在燕城还好,市中心灯火璀璨,但山上会很黑,就算宁时雪离开村子就能坐车,山路也是黑的,只有他跟司机。
这么黏人,又经常生病,谢照洲总觉得他胆子很小,还拍这种电影,就算是拍戏,也在受欺负,拳脚不可能完全打不到他。
谢照洲就很想过来接他回家。
就算宁时雪不害怕,他也很想来。
宁时雪还不知道有一种害怕叫你男朋友觉得你怕,但谢照洲来了,他其实有点高兴,他指.尖攥住谢照洲的掌心,跟幼儿园小朋友似的跟他晃着手走。
只有谢摇摇大魔王最委屈,他本来也要接宝宝回家的,大爸爸却不带他。
管家爷爷也不让他走,说小孩子应该晚上八点半就睡觉。
谢摇摇趴在小床上 ,还抗议地撅着小屁.股,他简直要掉下眼泪来,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像小怪兽那么高,大爸爸根本不用开车去接宝宝,他蹦一蹦就能到。
谢照洲今晚也回家,他跟宁时雪晚上将近十二点才到,谢摇摇双眼哭得肿成小桃子,已经睡了过去,宁时雪偷偷去看了看他。
宁时雪觉得自己完蛋了,他到底为什么大晚上去看胖崽睡觉。
离开儿童房时,谢照洲的书房亮着灯,他又忍不住走了过去。
这简直完蛋得很彻底。
“二哥,你还不睡吗?”宁时雪趴在书房门外问。
谢照洲将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狭长的黑眸弯了弯,灯光映在他深邃的眸子里,他朝宁时雪伸了下手,“过来,宁宁。”
宁时雪很不服。
他始终觉得这像在叫小狗。
但他还是走了过去。
谢照洲搂住他的腰,将他抱到腿上,宁时雪一低头才发现他电脑屏幕上点开了很多份资料,都属于一对姓江的兄妹。
宁时雪一开始眼神不解,但等他注意到这对兄妹的年龄,才终于抿住了唇。
哥哥叫江展,妹妹叫江心,他们是双胞胎兄妹,正好比谢遂小了一岁。
应该是谢父跟那个陪酒女的私生子。
“他们两个,”谢照洲垂下眼,轻声说,“跟那个货车司机的哥哥,是高中同学。”
撞死谢遂的货车司机李愿,他哥哥是谢氏某个工程的工人,十三年前意外死在工地上,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他跟谢氏唯一的交集。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他很可能认识江展和江心。
“江展跟江心的母亲,也是十三年前去世的。”谢照洲又接着说。
谢遂三年前出了车祸,这两个人的死,都发生在车祸的十年前。
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三年。
得了癌症,本来做手术还能拖几年,但江展跟江心当时都没什么钱,这个女人也没有积蓄,她还赌博,甚至没有房子可以卖。
就这么死在了医院里。
宁时雪将各种事情捋了一遍,他问谢照洲,“二哥,你怀疑他们跟谢向山借过钱?”
这个女人喝酒,赌博,甚至还吸.毒,毫不收敛,宁时雪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只凭猜测,他觉得她当年很可能以为自己会嫁给谢父,没想到谢父只是跟她露水情缘而已。
然后她就此堕落。
她对谢父有怨恨,很可能跟江展和江心抱怨过,谢家的长子是他们的父亲。
等到她病重,江展跟江心去找谢父借钱,但谢父害怕廖燕婉,也怕被谢老爷子发现私生子,大概率是不愿意借的。
江展兄妹,说不定也对谢父怀恨在心,李愿又因为哥哥的死,记恨谢父。
“谢向山账上确实没支出过这么一笔钱。”谢照洲眼眸沉黑,他将资料找给宁时雪,还有心思抬起腿,将人往怀里颠了颠。
宁时雪恨不得现在就丧偶。
谢照洲嗓音低低的,忍不住笑了声,又搂住他,其实他跟宁时雪想的一样,他也觉得应该是借了钱,但谢父没给。
谢照洲不等宁时雪跟他动手,又转移话题,轻声说:“你看这个。”
宁时雪只好抬起头。
宋离去查过,江展兄妹跟李愿,没有任何金钱来往,私下好像不熟,也没见过面。
但这仅仅是表面而已。
谢照洲跟警方配合去查了监控,最终查到三年前江展曾经在货运公司外跟李愿擦肩而过,好像还说了句什么。
宋离又去江展他们的老家,有个小超市老板说,十年前江心跟李愿见过。
他记性本来就好,又从小看着李愿长大,江心又长得很漂亮,他以为是李愿的女朋友,才多看了一眼,记到现在。
除此之外还有几次。
他们绝对认识。
相依为命的母亲,还有相依为命的哥哥,都因为同一个人死了,这样的仇恨说不定就会让他们联手,决定杀掉一个人。
谢照洲手旁放着本书。
宁时雪没忍住念出了书封上的那行字,“我的人生就像在白夜里走路。”
“李愿在车上看过这本书。”谢照洲说。
不知道他们三个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但从此以后,江展跟江心开了家公司,想方设法接近谢父,李愿则是在各种搬家公司,货运公司,总之不起眼的地方打工。
他们表面上毫无关系,并不认识,私下江展兄妹却在给李愿提供消息。
也许在等待一击致命的机会,但还没等到,李愿就恰好去了那家货运公司上班,恰好他那天开车送货,又恰好谢遂他们也走那条路。
再等十年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宁时雪跟谢照洲对视了一眼,他知道谢照洲在想什么,应该跟他一样。
他突然哑了嗓子。
难怪原著最后都没人查出凶手,毕竟是三个人满怀仇恨,煞费苦心的十年。
谢照洲毫无隐瞒地给他看完,宁时雪还没回过神,就突然被搂住腰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宁时雪挣扎了下。
谢照洲没理会他的挣扎,抱他去浴室,不容抗拒地说:“该睡觉了。”
宁时雪还得拍戏,确实该睡了,但到了浴室,谢照洲却没松开他,热水沿着肩头往下淌,滑过雪白的脊背,没入更深处。
宁时雪唇瓣差点被自己咬出血,浴室的灯光在他眼底晃动,他眼睫颤抖,在战栗中浮沉,终于拽住谢照洲脑后的黑发,将人拉起来。
“怎么了?”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弯了弯,薄唇殷红,也忍不住弯了下,哑声问他。
宁时雪别过头,乌黑碎发底下耳朵尖都是通红的,不敢看他。
谢照洲搂着人冲了个澡,然后给他穿上睡衣,宁时雪伸手想抢睡衣,他红着脸念叨了下,“我自己也能穿。”
谢照洲盯住他白皙透红的耳朵尖,实在没能忍住,低声懒洋洋地说:“是我给脱的。”
宁时雪茫然抬头。
“我就得负责给穿上。”
宁时雪:“……”小红花
宁时雪已经对谢照洲的骚话免疫了, 他现在甚至能脸不红心不跳地等谢照洲给他穿衣服,谢照洲扣住他的腰将他往怀里带,他也抿住嘴没反应,神情犟得很。
谢照洲没忍住低笑了声, 他垂下眼去亲宁时雪的唇瓣, 宁时雪才终于别过头。
宁时雪眼睫颤了颤,赧着脸躲他, 想到谢照洲刚才做过什么, 就根本不想跟他亲嘴。
但谢照洲挡着他不让开,沉默地低头望着他, 他又良心一痛,好像他是什么渣男。
宁时雪只好仰起头跟他接吻, 他唇上都是濡湿的水色, 舌根被吮得发麻,浑身战栗地抬起眼, 就撞入谢照洲眼中的深海。
他被迫在深海中浮沉,谢照洲眼底都是他的影子,光影晃个不停,他脚下有些发软了,却还控制不住地朝谢照洲靠近。
很难不怀疑大反派在故意勾引他。
但亲完谢照洲还没走, 宁时雪去床上睡觉,被子裹得严严实实,谢照洲也在他旁边躺下, 就这样隔着被子伸手搂住他。
“……二哥,你晚上在这儿睡吗?”宁时雪憋了憋, 他抬起眼很小声地问。
谢照洲将人搂得很紧,他鼻尖都埋在宁时雪温热的颈窝里, 手臂牢牢勒在宁时雪的腰上,嗓音低哑,“不行么?”
倒也不是不行。
何况谢照洲又不是真的被他包养,弄完就让人走,这也太过分了吧。
宁时雪在他怀里挣扎了下,他伸出手扯开被子,然后将谢照洲也裹了进来,他闭着眼钻到谢照洲怀里,抱住谢照洲的腰。
谢照洲愣了愣,漆黑的眼眸忍不住弯了一瞬,低头亲了亲他白皙透红的耳朵尖。
宁时雪还没睡着,低声问他,“你没有证据,该怎么办呢?”
现在顶多证明江展兄妹确实认识李愿,但仅此而已,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这十年里,他们没互相发过任何消息,应该都是当面确定下一次的见面地点和时间,江展兄妹开了公司,身家过亿,李愿却没要过他们一分钱,过得很拮据。
甚至为了让自己足够不起眼,他不会在同一个公司待太久,经常会换工作。
宁时雪觉得,这都是为了把江展兄妹彻底择出去,就算事情败露,他们也不会被怀疑,或者至少不会被抓。
万一车祸时谢遂跟谢老爷子都没死,李愿也不至于白白送命,江展兄妹还能继续报仇。
他们是坚不可摧的共犯,江展兄妹已经事业有成,却都没有放弃跟李愿的约定。
谢照洲才十三四岁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决心犯案,这么多年警方都没能发现蛛丝马迹,现在谢照洲该怎么应对他们?
宁时雪不太放心。
要是把人逼急了,他们找不到机会对谢父下手,会不会再盯上谢照洲?
“没事,”谢照洲搂住他,掌心沿着他消瘦的脊背抚摸上去,指骨碾过他脊椎线,简直带着股混账劲儿,那双狭长深邃的黑眸却很温柔地望着他,低头亲他耳根,“我跟警方一直在联系,他们那边也会查。”
宁时雪面红耳赤,浑身控制不住地发颤,在被子底下使劲踹了谢照洲一脚。
不过谢照洲居然会跟警方合作,宁时雪也是没想到的,毕竟原著里谢照洲就是个法外狂徒 ,包括原主,很多人都死在他手上。
虽然这辈子谢照洲还什么都没做,但一听他提警察,宁时雪莫名紧张。
总觉得他在自投罗网。
宁时雪有时候都觉得很荒谬。
他自己道德感很薄弱,没想到这辈子却在担心大反派会不会被抓。
谢照洲就像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眼神不禁一愣,失笑说:“不然你以为我会怎么做。”
宁时雪没法接茬,他开始装睡。
他仍然觉得不太对劲,到现在为止的剧情,他插手的都被改变了,就像主角攻受的感情线,季清的一审判决都下来了,谢寒舟是不可能等他出狱然后再续旧情的。
但他没插手的,不管是原著的关键剧情,还是随手带过的小事,全都没有改变。
宁时雪现在假设,原著是可以改变的,前提是有人主动去改变它。
不然就会按照既定的剧情走下去。
原著里,谢照洲到死都没能查出凶手,现在却突然有了下落。
难道谢照洲知道什么了吗?
他本来就想摆烂,这辈子都不想努力了,所以也没在谢照洲眼前刻意掩饰过什么。
但就算谢照洲想到他来历不明,还能想得到原著剧情?
宁时雪又想告诉他,又忍不住纠结,毕竟原著都是主角攻受的感情线,他知道的其实很少,帮不上什么忙,何况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所在的世界只是一本小说。
“还不睡,”谢照洲低声问,“在想什么?”
宁时雪漂亮的桃花眼抬起来,他鼻尖往下还都闷在被子里,嗓音也闷着,嘀咕说:“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么?”
谢照洲跟他对视,错一眼就几乎都知道了对方在想什么,宁时雪心中惊涛骇浪。
“没有你多。”谢照洲似乎笑了下,嗓音压得很低,彻底将他抱到怀里。
深夜,万籁俱寂。
宁时雪也没再开口,他沉沉地睡了一觉。
–
第二天起来,谢照洲先开车送他去片场,然后才离开。
宁时雪过去拍戏,贺淼白天还得去上幼儿园,而且闻玉带着小燕儿他们离开之后,到处打工,基本都是晚上才能见到几个孩子。
贺霖就将贺淼他们几个孩子的戏份暂时安排在了晚上,宁时雪白天拍闻玉到处干活的戏,
这部电影很多晚上的镜头,贺霖想做得细腻一点,尽量真的都放在晚上拍。
反正燕城的星星也都很漂亮。
“宁老师,”场务抬起个箱子跟他说,“你看这个沉不沉?”
闻玉怕被叔叔他们找到,一开始就在小超市帮忙搬货,按次拿钱,剧组不会让宁时雪真的搬那么沉的箱子,但还是有重量的。
宁时雪去试了下 ,其实他认真起来搬,没有什么沉不沉的,他力气很大。
只不过现在续航不行。
拍到傍晚,宁时雪脸颊又苍白起来,他捂着胃低头吃饭,吞咽都慢了下来,胃里火烧火燎的,一张嘴就会有想吐的感觉。
但他不拍戏,什么都不做也是这样。
而且成天待在剧组,不能躺平摆烂,宁时雪觉得自己身体素质好像还好了一点。
至少不会稍微动起来,就心跳格外剧烈。
宁时雪在剧组待了几天,每天都很晚才回家,有时候来不及,还会住在剧组的酒店。
娃综并没有彻底停止拍摄,这档综艺本来就是带娃慢综艺,连着拍了三站旅游,这段时间导演主要拍嘉宾们的日常。
节目组还去了燕城大学,拍燕停讲课,唐皓皓抱着妹妹在底下听。
今晚轮到宁时雪这边。
贺霖答应导演到剧组拍摄,但是不能让剧组的布景,还有一切会泄露电影内容的东西出镜,至于宁时雪跟贺淼的妆造,他之前在他自己微博发过了,也就不算秘密。
这部电影顶多两个月就能杀青,而且很快就能上映,贺霖还没透露他拍的到底是什么电影,当放个定妆照也算预热。
只不过直播毕竟有风险,贺霖只答应导演过来录播,万一不小心拍到什么,还能剪掉。
娃综导演忙不迭就答应了,能到剧组录制当然是最好的,他还挑剔什么。
晚上,老管家也带着谢摇摇来找宁时雪,宁时雪见到胖崽就忍不住愣了下。
谢摇摇松开管家爷爷的手,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抱住宁时雪的腿,小肉脸也贴在他腿上,委屈到要融化。
他感觉,他都好几年没见到宝宝了呢,虽然他跟宁时雪经常视频。
“嗯?”贺霖也愣了愣,他捏了捏谢摇摇的脸蛋,“怎么感觉瘦了?”
老管家不由得叹气。
谢摇摇跟宁时雪在综艺上待了一个多月,都已经习惯每天跟宁时雪在一起吃饭了,宁时雪不在,都没人跟他抢炸小肉丸,谢摇摇大魔王突然失去了食欲。
他在幼儿园都不是很想吃饭饭,而且他本来就挑食,没几天就瘦了下去。
但脸蛋上软乎乎的肉肉倒是还在,小胖手上的软坑也在,就是整体看起来瘦了一圈。
谢摇摇大魔王简直委屈极了,眼泪都控制不住地流淌,他现在不想减肥,却突然变瘦,他软嘟嘟的脸蛋好像都没以前好捏,没有软嘟嘟的脸蛋,还怎么让宝宝亲他。
都是小胖熊的错,他们幼儿园换了小胖熊碗碗,然后饭饭就不香了。
“泥怎么不吃饭呢?”宁时雪抱起胖崽。
谢摇摇又白又软的脸蛋都鼓成了小包子,他趴在宁时雪的胸口上,整个崽蔫哒哒的,头顶的小软毛都塌了下去。
他委屈地跟宝宝告状,还抬起小手比划,“宝宝,有坏小熊!”
肯定是小胖熊吸走了饭菜的香味,才让谢摇摇大魔王食不下咽。
宁时雪压根没听懂什么小熊,他抱着谢摇摇去他的马扎旁边坐下。
贺霖拍戏出手很大方,给剧组的待遇都很好,全剧组的伙食也都很好。
宁时雪还没吃完晚饭,他分给谢摇摇一个小鸡腿,谢摇摇站在宁时雪腿旁边啃,蔫掉的小软毛又翘了起来,双眼亮晶晶的。
呜呜呜。
谢摇摇大魔王差点被好吃到哭出来,他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小鸡腿了呢。
他甚至都舍不得被人看到,转过身去偷偷吃,介个小鸡腿,是宝宝给他的,跟别的小鸡腿根本不一样。
老管家也终于放心。
宁时雪身体不好,拍戏这么累,他本来不想跟宁时雪说的,但谢摇摇要是总不吃饭,他最后还是得告诉宁时雪。
谢摇摇啃完鸡腿,他像个小花蝴蝶一样张开手飞到宁时雪旁边。
崽崽查岗!
宝宝有没有好好吃饭饭呢?
宁时雪饭量很不错,虽然他胃不行,经常吃了就吐,但他碗里吃得很干净。
谢摇摇大魔王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拉住宁时雪,让宁时雪弯下腰来。
宁时雪不明所以,但还是弯下去。
谢摇摇迈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从老管家手里抱过他的小书包,然后蹲在宁时雪旁边,拉开拉链,书包里塞满了东西。
宁时雪刚才就觉得他书包很沉。
谢摇摇过于使劲,脸蛋都鼓了起来,再拿出小胖手时,他手里都是小红花贴纸。
在他们幼儿园,乖乖吃饭,乖乖睡觉,或者考试考得很好,老师都会给他们小红花贴纸,然后对应名字,贴在教室的墙上。
宝宝也乖乖拍戏了呢,甚至都不能回家,但是没有人给宝宝小红花贴纸。
他决定把他的小红花都带给宝宝,他一朵都没让老师往墙上贴。
宁时雪已经蹲了下来。
谢摇摇抬起软乎乎的小手,往他脸上贴了一朵小红花,双眼亮晶晶地说:“介个小红花,是最听话的宝宝才有哦。”不听话
谢摇摇又往宁时雪手背上贴了朵小红花, 他晚上穿了条带小熊尾巴的背带裤,背带裤前头的兜兜里也藏着贴纸。
他拿小胖手攥着,都塞到宁时雪的手心里。
但这些贴纸本来都是贴在幼儿园教室的墙上的,谢摇摇没让老师给他贴小红花, 把贴纸都带走了, 他名字底下现在一朵小红花都没有。
老管家加过幼儿园老师的联系方式,老师跟他说了这个事情。
他就低声告诉宁时雪。
宁时雪拉住谢摇摇的小胖手, 让他站稳, 抬起头问他,“这样没关系吗?”
他觉得人类幼崽应该挺在乎这个的吧。
谁的小红花多, 谁就是乖宝宝,综艺上谢摇摇还跟他炫耀过, 说自己在幼儿园每次都考第一名呢, 他有很多小红花。
现在不往教室贴,别人不就看不到了吗?
“没关系哦, ”谢摇摇本来还扭着小屁.股晃来晃去,宁时雪伸手拉他,他就趴到宁时雪怀里,脸蛋红扑扑地说,“给宝宝的。”
他跟宝宝天下第一好, 给宝宝的就等于给他的,别人能不能看到他的小红花,他才不在乎呢, 反正宝宝能看到。
他还给大爸爸留了一朵小红花,他都好久没见到大爸爸了呢。
谢摇摇大魔王现在终于知道大爸爸为什么每天都去上班, 大爸爸跟那个游乐场的小姐姐一样,都是看碰碰车的, 他不管什么时候去游乐场,碰碰车都在营业。
大爸爸肯定每天都在看别的小孩子玩碰碰车,还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大爸爸小红花。
–
谢照洲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安排去看碰碰车了,他晚上出席了一场晚宴,离开时去公司的路上,接到了宋离的电话。
“谢总,”宋离避开人,低声跟他说,“谢向山在会客室,已经来了一个多小时。”
谢照洲点了根烟,唇边燃起一星火光,但他眸底幽暗,仍然辨不出任何情绪,冷淡道:“知道了,让他等着。”
谢父等到脸色都阴沉下去,控制不住焦躁起来,才终于见到谢照洲。
谢照洲面容冷白,他穿了身黑色的高定西装,比谢父高了许多,薄唇抿起,漆黑的丹凤眼漠然地盯过去,没主动开口。
“……”谢父愣了下,他本来一张嘴就想发火,现在却憋在了嗓子眼里。
谢照洲出生的时候,他在谢氏负责的项目出了问题,他心烦意乱,当晚甚至都没去医院给廖燕婉陪产,半个月后才见到谢照洲。
然后他跟廖燕婉出国,这么多年见到谢照洲的次数屈指可数。
现在才发现,他对上谢照洲竟然有些发憷,转眼就成了这么陌生的样子。
“照洲啊,”谢父按捺住心底的惧意,他们父子也没什么值得寒暄的,他索性直接问,“你是不是还在查你大哥的事?”
谢照洲垂了下眼,就当默认。
“都已经那么多年前的事了,警方都已经结案了,你还查它干什么?”谢父忍不住烦躁,“别管你妈妈怎么说,你都知道她精神有问题,你搭理她干什么?”
谢照洲神情淡漠,警方已经开始重新调查这个案子,谢父肯定是知道,甚至已经被问过话,才被逼到今晚就过来找他。
他没开口,宋离适时地走过来,将江展兄妹的资料递给谢父。
谢父接过去,脸色陡然一变,他极力掩饰下去,装糊涂问:“照洲,这是什么人啊?”
“撞死谢遂的人。”谢照洲眼眸冰冷,无心跟他废话。
谢父仍然不想承认,但他绷着脸跟谢照洲对视了几秒,终于没能撑住,谢照洲肯定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才来问他。
他再装下去,未免有点滑稽。
谢父呼吸都重了起来,最后沉沉地出了一口气,索性不装了,摊牌说:“你就非得这样?查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早就知道,谢遂的车祸跟他们有关系。”谢照洲抬起头。
但这并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谢父没应声,他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踱步,走到谢照洲旁边时终于没控制住怒火,“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现在公司都已经到了你手里,谁能跟你抢?!”
谢照洲仍然沉默,他指.尖夹着烟,低头掸了掸烟灰。
“就谢寒舟手里那点股份,他能抢得过你?”谢父暴怒起来,“你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不放过,你还怕什么?!”
他确实知道内情,谢遂车祸之后,江展就私下来找过他,跪在他眼前哭得涕泗横流,跟他说自己就是一时糊涂,嫉妒大哥能在他身边长大,但他从小就没有父亲。
谢父当时如遭雷击,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这辈子最疼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被他的私生子雇人给撞死了。
他被气得心脏病都差点发作,跌坐在沙发上浑身痉挛,直到江展被吓到慌了神,手足无措想去叫救护车,他才终于缓过来。
“爸?”江展嘴唇颤抖着叫他。
谢父泪流满面,劈头盖脸地把他怒骂了一顿,但不管他再怎么发怒,谢遂都死了,他永远都不能再见到这个孩子。
江展好像也是真的在后悔,眼泪流个不停,像个犯错的孩子,求他救救自己。
谢父至今想起来,心底都压着块石头一样难受,谢遂的死让他难受,眼前这个孩子的眼泪也让他很难受。
谢照洲神情毫无波澜。
“他也是我的儿子啊,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谢父眼眶湿润起来,他憋在胸口的火气撒出去,现在又放软了姿态,跟谢照洲说,“虎毒都不食子,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我还能再失去一个吗?”
谢照洲喉结动了下,抬起头望着他说:“那谢遂的案子呢?”
“我已经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谢父皱起眉,“你不查根本不会再有人提它,现在搞成这样,我怎么跟你妈妈交代?她本来身体就不好,还能禁得住这种事?”
谢父顿了顿,他叹了口气说:“而且确实是我对不起这两个孩子。”
那个女人催他跟廖燕婉离婚,然后娶她,他怎么可能答应,但他也没想到她真的有胆子,敢瞒着他把孩子生下来。
她离开会所就沾了赌博的毛病,甚至还吸毒,成天往家里带不同的男人,江展兄妹从小就被身边人指指点点。
尤其江心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没少被她母亲带回来的男人动手动脚。
还好她有江展这个双胞胎哥哥在护着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女人得了重病以后,江展兄妹为了给她治病,倾家荡产,什么都没有了,江展当时也来求过他,跟他借五十万。
他随手点一瓶酒都不止五十万。
但他不敢给。
他怕被廖燕婉发现。
谢家跟廖家算不上世交,但他跟廖燕婉是从小就认识的,他对廖燕婉有真感情,就算她精神有问题,都没想过跟她离婚。
廖燕婉盯他盯得很紧,突然转出去五十万,廖燕婉肯定会追问。
其实他也想过让别人给江展,反正五十万这点小钱,就当他欠个人情。
但谢老爷子也不允许他们有私生子,家规严格,他没有能完全信任的人。
最后江心都哭着来求他,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才终于动了恻隐之心。
他找他弟弟,也就是谢照洲的叔叔谢孟远,给江展兄妹转了五十万 。
只不过已经晚了,当晚女人就死在了医院。
“都挺可怜的,你让我怎么办?”谢父揉了把脸,颓唐地跟谢照洲说,“我还能亲手送我的儿子去坐牢吗?”
谢照洲眼眸沉了沉。
谢父应该还不知道其实江展兄妹,还有李愿,都是冲他来的,而且他没提到江心,大概是江展刻意隐瞒。
将谢遂的死都认到了自己头上。
谢照洲凭自己对他们兄妹的了解,江展不可能是真的忏悔,才跑到谢父面前哭。
肯定是为了什么目的。
被人发现了,事情要败露,不得不再牺牲一个人,或者他们想借这个机会,孤注一掷靠近谢家,再接近谢父。
就算谢父不愿意包庇,江展真的坐牢了,至少保住了江心,他们就没输。
谢父骨子里是封建家长,又很自负,他对女儿的防备心没有那么重。
说不定江心更好下手。
谢照洲拎起外套,他想试探的都已经知道了,跟谢父没什么可说的,他还想去片场接宁时雪,漠然道:“这些话你可以去告诉警方。”
谢父怎么也没想到谢照洲软硬不吃,他脸上阴沉,忍不住嗤笑,“你就不需要继承人吗?还是你打算让那个病秧子给你生?”
他不就是有个私生子,他犯了什么罪?
他也没想到会出这种车祸啊。
谢照洲不跟宁时雪离婚,不就得在外面生了孩子,然后带回来养?
这连他都不如。
他至少没让廖燕婉去养别人的孩子。
谢照洲脚步顿了下,灯光从他眉骨、眼窝斜投下来,半边冷峻的面容都笼罩在阴影中,他眸底阴沉漆黑,盯在谢父身上。
谢父头皮发麻,没能再发出声音,他还以为谢照洲要跟他动手。
但谢照洲已经转身离开,就像在赶什么时间,没空跟无关紧要的人纠缠。
谢父铁青着脸。
宋离态度客气又疏离,走过来跟他说:“谢先生,我送您去停车场。”
–
宁时雪跟谢摇摇玩了会儿贴纸,最后就剩下两张,都被贴完了,谢摇摇双眼还亮晶晶的。
本来就是给宝宝玩的,而且他以后还会有很多小红花贴纸。
谢摇摇偷偷告诉宁时雪,“窝们老师,有一箱子小红花哦,所以宝宝随便玩。”
谢摇摇大魔王觉得自己还能上很多年幼儿园,老师的小红花贴纸都会被放到他的背带裤兜兜里,他当然还可以给宝宝带很多。
高情商:幼儿园老师。
低情商:无限供货商。
但宁时雪还是没舍得扔,有些被贴在衣服和手上的,他揭下来都贴在了自己的剧本上。
贺霖过来捏了把谢摇摇的脸蛋子,然后就又走了,他现在忙得脚不沾地,顾不上陪贺淼,贺淼也来找谢摇摇玩。
宁时雪晚上还有场重头戏。
就是闻玉彻底带着小燕儿和孟孟逃走的那个晚上,这次他们没敢坐车,逃出村子,深夜翻山越岭离开,仰起头满天繁星,闻玉都没开手电筒,生怕被人发现,但月光那么亮,好像他出生到现在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的月亮,照亮了他们脚下回家的路。
他自己左腿是瘸的,小燕儿只有五六岁,另一个孩子才三岁,体力都不行,他不得不背一会儿抱一会儿。
摔得浑身都是伤。
村子里灯光晃过来,他就搂着他们躲在树后或者庄稼地里,他手心都在冒汗,再被抓住,他肯定会被打死的。
这场戏小燕儿跟孟孟都得哭,既紧张又害怕,但尽管他们还很小,却都知道绝对不能被发现,所以憋住不敢哭出声。
直到闻玉也累了,抱不动他们,终于停下脚步,深夜山间的星星无垠灿烂,倒映在他们眼中,甚至都忘了哭。
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半,宁时雪跟贺淼本来应该去拍戏,但演孟孟的小男孩出了点状况,他怎么也哭不出来。
他是被闻玉的叔叔打了,晚上躲在被窝里哭的时候,被闻玉偷偷抱走的。
贺霖很发愁地蹲在旁边引导他,这个小男孩当初试镜的时候还挺好的,他甚至比贺淼更早定下来参演。
没想到开机以后突然出问题。
“怎么回事呀?”小男孩的妈妈也很着急,忍不住凶了他几句,“你昨天晚上在家不是还哭了吗?现在就不能哭?”
小男孩眼眶红了一点,但就算被骂了,眼泪还是掉不下来。
贺霖连忙拦住,“没事没事,这样硬哭出来的也不行。”
他想要的不是这种委屈哭,电影里孟孟是从人贩子手里走丢,才被闻玉的叔叔捡到的,他已经半年没见到爸爸妈妈了,被闻玉叔叔打的时候情绪压到了极点。
而且害怕再被打,才躲在被子底下哭,眼泪掉得很复杂。
其实前几天就应该拍这场戏,这个小演员一直找不到状态才拖到了现在,今晚再拍不出来,贺霖就只能考虑换人 。
娃综这边跟着宁时雪拍了一会儿,宁时雪带着谢摇摇他们去围观拍戏,才挪开镜头,暂时没再拍他们。
演孟孟的小男孩已经把出生到现在三岁半,所有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还是没能哭出来,甚至连台词都忘了。
“算了,”贺霖放弃,跟小男孩妈妈说,“今晚先带他回去吧。”
小男孩的妈妈只好带着孩子离开。
谢摇摇翘起小脚,他小胖脸上满是迷茫,“介个小孩子,为什么要哭呀?”
“哭出来才可以拍戏。”贺淼站在旁边,简单粗暴地给他解释。
谢摇摇越发迷茫,不就是哭哭吗,他最会哭哭了,他一蹦一蹦,焦急地朝贺霖摆起小手,“窝会哭哭哦。”
贺霖对谢摇摇没什么指望,但他也折腾累了,忍不住逗谢摇摇说:“你哭一个。”
贺霖压根没想到,他才说完,谢摇摇眼泪啪嗒啪嗒就掉在了脸蛋上,他眼眶红红,已经哭成这样了,却没有出声。
谢摇摇大魔王最会哭哭了,毕竟怎么会有不哭闹的熊孩子呢,他以前想让人哄他,就故意哭哭,眼泪收放自如 。
贺霖都傻眼了,居然真行啊,他盯着谢摇摇,甚至开始有点动摇。
谢摇摇现在瘦了一圈,再这么掉眼泪,小脸蛋还挺憔悴的。
反正今晚已经这样了,片场灯光都是现成的,他们在燕城附近的山村拍戏,摄像机打光板架起来都很不容易。
贺霖索性跟谢摇摇说:“要不你试试。”
贺淼一听,就赶紧拉着化妆师姐姐过来,谢摇摇的小脸蛋被弄得更苍白了一点,又换了身电影里脏兮兮的小衣服,头顶上的小软毛蔫下去,确实挺像回事。
“你就躲在这个被子底下哭,”贺霖跟他说,“待会儿有人过来抱你,你先害怕,看清楚是谁再跟着走。”
谢摇摇头一条没过,他本来哭得好好的,宁时雪一掀开他被子,他对上宁时雪的脸,就不哭了,还伸手要抱抱。
贺淼紧张死了,她的羊角辫都翘了起来,她很想让谢摇摇留下的。
等贺霖喊卡,她就跑去找谢摇摇,两个崽崽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她试图让谢摇摇理解这是个什么电影。
宁时雪又蹲在谢摇摇旁边,跟他解释剧本,等到第三条,谢摇摇终于过了,在山村黑漆漆的小房子里,他躲了一下,然后小声叫了句哥哥,抱住宁时雪的脖子。
“卡!”贺霖打板。
他们接着去拍逃走的戏,贺霖已经沿着山间装好摄像机,今晚月色皎洁,山间的星星都格外澄净,场记再次打板,闻玉带着两个孩子跌跌撞撞逃走,盛夏的山风吹透了他们浑身冷汗,脚下都跑得发软了,头发凌乱,衣服狼狈,但谁都没停下来。
夜幕深沉,监视器后望过去简直银河倒悬,小燕儿累得头发都黏在脸颊上,她问闻玉,“哥哥,我们去哪儿呀?”
闻玉说:“带你回家。”
场记再次打板。
也许是在娃综上待了几个月,互相都很熟悉,谢摇摇虽然很小,但他能听懂宁时雪的话,拍下来竟然异常顺利。
贺霖这次是彻底动摇了,反正他找别的三岁小孩子,也一样没有拍戏经验。
为什么不能找谢摇摇呢?
但贺霖也没彻底定下来,他还得跟这个电影原型的女歌手商量商量。
宁时雪拍完这场戏已经累到浑身发软,就算贺淼跟谢摇摇都没掉链子,贺霖为了找更合适的角度,也让他们重拍了好几条。
沿着山间一遍一遍地往下跑。
他甚至有点头晕。
宁时抬起头,越过剧组来来往往的人群,直直地撞入谢照洲那双黑眸,他还以为自己头晕认错了人,愣了愣才走过去。
谢照洲本来靠坐在引擎盖上,见宁时雪过来,就站起身。
“二哥,”宁时雪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但才问完,他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没忍住凑到谢照洲身上闻了闻。
有股酒味,并不难闻,大概是什么红酒,带着股很淡的玫瑰气息。
“刚到,”谢照洲握住他的手,漆黑的丹凤眼染了几分醉意,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嗓音却温柔许多,“司机送我来的。”
宁时雪含糊地应了声。
片场角落没什么人,谢照洲搂住他的腰将他抱到怀里,鼻尖埋在他温热的颈窝蹭了蹭,灼烫的呼吸都喷在他颈侧,宁时雪没忍住抬起手,他指尖插.入谢照洲脑后的黑发,谢照洲发质偏硬,头发摸起来手感不算很好。
这个怀抱又严丝合缝,将他勒紧掐实,让他觉得被狼叼住了一样。
但谢照洲的睫毛很长,却不算翘,这样垂下眼望着他,鼻梁还往他脖颈皮肤上蹭,又像什么被驯服的兽类,只是虔诚地望着主人。
宁时雪耳根子倏地红透,推搡他说:“别抱这么紧,被人看到怎么办?”
宁时雪又害臊,又没舍得使劲推开他,他总觉得谢照洲心情不太好。
谢照洲却只是抱着他,什么都没说,指骨轻轻地捏在他后颈上,宁时雪浑身都沾了淡淡的酒气,忍不住有些晕眩。
谢摇摇跟在宁时雪身后,也啪嗒啪嗒地跑过来,他演的这个孟孟年纪太小了,戏份本来就不多,这部电影的男女主是宁时雪跟贺淼。
待会儿宁时雪跟贺淼还有场戏,但他已经可以收工了,就又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宁时雪跟谢照洲都在,老管家就去车上给谢摇摇拿玩具,还没回来。
谢摇摇双眼眨巴几下,大爸爸在跟宝宝抱抱,他也扑过去抱住宁时雪的腿,他还撅起小屁股企图把自己藏在宁时雪跟谢照洲中间。
他软嘟嘟的脸蛋在宁时雪腿上蹭了蹭,小手还揪着谢照洲的裤子。
简直没有比他更幸福的小孩子啦。
宁时雪本来就被谢照洲抱着,谢摇摇还小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腿上,他一动都不能动,直到场务喊他过去拍戏,谢照洲才松开他的肩膀,垂眸说:“去吧,我看着他。”
宁时雪犹豫了下,他跟谢照洲说:“我让助理过来陪他玩也行。”
谢照洲跟谢遂关系很复杂,宁时雪知道他并不愿意多接触谢摇摇。
他也没想过什么缓和大小反派的关系。
毕竟他又没经历过谢照洲以前的事,凭什么要求谢照洲去彻底接受谢摇摇。
除非必要,比如在综艺上他抱不动谢摇摇,就只能谢照洲抱着。
不然他都尽量自己带着谢摇摇。
谢照洲就像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狭长深邃的黑眸弯了一瞬,跟他说:“我不介意。”
就是盯住谢摇摇别乱跑而已,他还不至于连这个都在乎。
“你想让我做什么,都直接告诉我,”谢照洲又搂了他一下,嗓音低低的,在他耳边笑,又酥又麻,“我不是一直很听你的话吗?”
“……你喝醉了。”宁时雪眼睫颤了颤,旁边有剧组的人经过,他脸腮都是红的,觉得谢照洲有点耍酒疯,但他又没办法否认。
谢照洲好像真的很听他的话。
宁时雪晚上还剩最后一场戏,不能再耽搁,谢照洲放开他,让他去拍戏。
谢照洲确实有点醉了,他不太想抱谢摇摇,就揪住谢摇摇背带裤后头的小熊尾巴。
谢摇摇大魔王被揪住了命运的小尾巴,他本来想在片场到处跑的,现在都跑不掉了,只能托着小胖脸叹了口气,然后挨住谢照洲,老老实实地坐在台阶上。
盛夏晚上,山风吹过也不是很冷,谢摇摇挠了挠脸蛋,他跟个小狗似的蹲在旁边。
直到宁时雪拍完最后一场戏,发现他们还是一开始那个姿势。
娃综导演在旁边对着他们拍了好几段,谢照洲也没什么反应。
看起来醉得不轻。
宁时雪拿出最后两张小贴纸,他坐到谢摇摇跟谢照洲中间,“谁是最听话的小星星?”
他走过来时,谢照洲就松开了攥着谢摇摇小熊尾巴的手,跟谢摇摇同时往两边挪了下,给宁时雪腾出个位置。
“是窝哦!”谢摇摇听到宁时雪的话,瞬间蹦哒起来,他现在是谢星星。
宁时雪将小红花贴在他脸蛋上。
“谁是……”宁时雪本来想说谁是最听话的谢洲洲,但这个小朋友并不是很听话,谢照洲黑眸沉甸甸的,甚至凑过来想亲他。
宁时雪抬起手,他指尖冰凉,隔着贴纸抵在了谢照洲的嘴唇上。
谢照洲低下头,对上宁时雪仍然弯着的漂亮眼睛,心跳突然间剧烈起来。着魔
谢照洲西装外套敞开着, 衬衫领口也解开了几颗扣子,领带绕在手上,浑身都沾着酒气,薄唇都越发殷红, 像什么衣衫不整的浪荡纨绔, 眸色却极深,沉沉地盯住宁时雪的双眼。
宁时雪本来以为他醉了, 现在又不太确定, 他抬起手在谢照洲眼前晃了晃。
谢照洲还没反应,宁时雪眼巴巴地望着他, 拉起他的手,将小红花贴在了他的手背上, 但才贴完, 就被谢照洲攥住手腕。
晚上的戏都拍完了,剧组收工, 很多人从旁边经过,娃综导演也没走。
宁时雪忍不住挣扎了下,没能挣扎开,他就没再乱动了,脸颊靠在谢照洲手臂上, 抬起头很小声地问:“二哥,你怎么了?”
“没事。”谢照洲握住他苍白冰凉的指.尖,裹在掌心里暖着。
其实他没在晚宴上喝多少酒, 但开车往剧组走的路上,酒劲渐渐涌了上来。
谢向山的眼泪让他有点恶心。
宁时雪冰凉的指.尖被捂热了, 但脸颊仍然苍白消瘦,深夜月光照在他身上, 总让人觉得他很冷,谢照洲脱掉外套,披在他肩头,然后伸手将人搂到了怀里。
“还冷不冷?”谢照洲低头亲了下他的发顶。
宁时雪摇了摇头,谢照洲不告诉他,他就揣测说:“二哥,你晚上去老宅了吗?”
反正谢照洲心情不好,总是因为见过廖燕婉他们。
“谢向山来公司找我了。”谢照洲没再隐瞒。
谢父对他说的话,半真半假,并不能全信,至少他嘴里对江展兄妹的同情,就多半都是假的,他愿意包庇江展,也不是出于愧疚。
谢父其实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是继承谢氏的料子,但谢遂是他的长子,还很孝顺他们 ,他很愿意让谢遂当这个继承人,他跟廖燕婉晚年绝不会过得比谢老爷子差。
谢遂却死了。
谢照洲跟他们关系疏远,谢寒舟那个性子也不是任由他操控的,谢父终于慌了神。
江展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眼前。
谢父被江展的演技骗了过去,他以为江展真的对他有孺慕之情,特别崇拜他这个父亲,毕竟他也是众星捧月长大的谢家长子,江展崇拜他不是很正常吗?
江展是他的亲生儿子,而且还有把柄在他手里,说不定也能成为他的棋子。
谢遂死了,他难过是真的,算计也是真的,流的都是鳄鱼的眼泪。
谢照洲记得,谢家老宅死过很多人,他从小就住在老宅,走廊幽深狭长,晚上到处都是漆黑的,就算庭院亮着灯,也仍然很黑,连树影都照不亮,佛堂供奉着上百个灵牌。
谢摇摇的母亲也等于是被廖燕婉逼死的。
廖燕婉本来就不同意她跟谢遂结婚,谢遂从小到大都听她的话,竟然为了这个女人跟她争执起来,她就看她更不顺眼。
尤其谢遂死后,廖燕婉不愿意让她抚养谢摇摇,直接将谢摇摇接到了老宅,但谢摇摇当时都没断奶,哭得太厉害,廖燕婉才迫不得已让她也留了下来。
谢照洲一年多后再见到她,她就已经病倒了,瘦到皮包骨,躺在病床上拉住他的手腕,拿最后一口气求他带走谢摇摇。
她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她知道这样做,很可能会害死谢照洲。
她凭什么请求谢照洲拿性命去保护她跟谢遂的孩子。
但到了垂死之际,她还是没忍住自私。
谢照洲就站在病床旁,看着她咽了气,才转身离开。
谢照洲对这些人都没有多余的感情,很多事情他甚至都没跟贺霖说过,今晚的酒劲儿涌上来,却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直到他见到宁时雪。
他到片场时,宁时雪还在跟谢摇摇他们拍戏,深夜月光皎洁,宁时雪带着谢摇摇他们从山坡往下跑,他肤色冷白,那双桃花眼水光泛滥,在夜幕底下格外明亮,尽管宁时雪拍戏时没看到他,却始终朝他的方向跑过来,谢照洲在微醺的醉意中几乎产生错觉。
就像天边的月亮要掉到他怀中。
荡尽他心头的尘与灰。
什么谢家,都不重要了,他望着宁时雪的眼睛,就像着了魔。
宁时雪跟谢照洲低声说话,谢摇摇的小脑袋还在神游,他什么都没听见,他站在宁时雪双腿中间,抬起小胳膊抱住宁时雪的脖子,软乎乎的脸蛋蹭在宁时雪颈窝里。
宁时雪玩弄他的小熊尾巴,他也不躲,双眼还亮晶晶地盯着宁时雪。
谢摇摇大魔王最喜欢宝宝托着他的小屁.股抱他,就好像他还是个小宝宝。
娃综导演在旁边激动不已,他本来以为晚上只能拍拍宁时雪跟谢摇摇,而且宁时雪还得拍戏,谢摇摇也被弄去拍戏了,整个晚上除了小红花,都没拍到太多镜头。
没想到谢照洲突然来了。
他将镜头凑过去,谢照洲瞥了一眼,也没管他,他就对着谢照洲跟谢摇摇拍了半个多小时,尽管不能直播,但他让工作人员赶紧剪了个两三分钟的花絮放到官博。
【???谢总在干什么?】
【放开那个无辜的小尾巴,让我也来揪揪!(bushi)】
【握草,这不会是今晚拍的吧,我好像没见过这条小熊背带裤,为什么只有谢总和崽啊,我老婆呢,我已经几千分钟没见过我老婆了,你觉得这合理吗???@导演】
【我怎么觉得谢总不太对劲?他全程保持这个姿.势没动过。】
谢照洲难得喝醉,他拍戏那几年不管出席什么活动,西装都穿得一丝不苟,就算是粉丝,都一度觉得他性冷淡。
换成贺霖的话就是没见过这么自恋的,到底谁会想占这种狗逼的便宜。
这个花絮很快就被顶上了热搜。
导演按捺不住,反正宁时雪都已经拍完戏了,他想找宁时雪稍微直播半个小时。
宁时雪的手腕还被谢照洲攥着,谢摇摇还以为他们在玩,他乌黑的大眼睛满是激动,扑到宁时雪怀里,也抱住他不撒开。
整个拖家带口,拉拉扯扯。
宁时雪:“……”
这真的是能直播的吗?
还好贺霖解救了他,贺霖忙完才发现谢照洲来了,他拿起剧本指着谢照洲说:“诶诶,给我放开,别骚扰我剧组演员。”
谢照洲竟然真的放开他,还将谢摇摇拎到一旁,宁时雪终于能站起身。
导演开了个临时直播间,尽管没提前通知今晚直播,但有花絮预热,直播间人数仍然很可观,弹幕不停地涌出。
【老婆我想你!老婆我想你!老婆我想你!小狗抱腿哭.jpg】
【这什么地方啊,感觉不像燕城,宁宁跟谢总大晚上在这荒郊野外干什么,我付费了,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应该在贺导的剧组吧,但实不相瞒我也想来点付费才能看的。点烟.jpg】
【可恶,这么多导演,都不能拍个床戏。】
【裤子掉了,赶紧捡捡。】
导演跟着宁时雪直播了一段收工,谢照洲始终没开口,他只是跟在宁时雪身后,手臂上搭着宁时雪的外套,手里还拿着宁时雪的水壶。
宁时雪在谢摇摇的强烈要求下,跟他买了同款的小恐龙水壶。
深夜,片场暖黄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宁时雪低头卸妆,洗完脸时才抬起手,谢照洲就已经将毛巾递了过去,宁时雪恰好接住。
直播间只有谢摇摇的小嘴在不停地叭叭,他张开手像个小胖蝴蝶一样,在宝宝跟大爸爸腿中间穿来穿去。
导演将镜头对准他的小胖脸,谢摇摇就踮起脚尖凑过去,“这个是宝宝给窝的哦。”
他脸蛋上还有宁时雪给他贴的小红花。
没什么很刺激的任务,但直播间热度仍然很高,弹幕都不舍得离开。
【谢总照顾老婆真是熟练到让人心疼。】
【对不起,今晚不涩涩了,就这样温馨一点也挺好的。捂嘴哭.jpg】
直播收尾。
谢摇摇已经困了,老管家将他抱起来,宁时雪也往前走了几步,但他顿了顿,觉得不太对劲,转过头发现谢照洲没走。
“二哥?”宁时雪满脸疑惑,谢照洲也不像醉到不能走路。
谢照洲仍然没动,宁时雪只好走过去扶他,但才靠近,就被谢照洲手臂搂住肩膀,不容抗拒地带到了怀里。
宁时雪猝不及防撞在他胸口上。
谢照洲低下头,灼烫的呼吸扑到他脸颊上,嘴唇都蹭过他耳根,那双狭长的黑眸弯起来,语气还挺幽怨,“你没等我。”
“……等你干什么?”宁时雪白皙的耳根都红透了,他恼火说,“你自己不会走吗?”
谢照洲垂下眼睫,他半张面容都笼罩在阴影中,眼窝又很深,衬得整个人有些落寞,蹭了下宁时雪的鬓角。
这简直跟撒娇没有区别。
宁时雪良心一痛,大反派都已经很难过了,他还不等他,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
【???】
【什么人类驯服野生霸总的珍贵视频。】
【好好好,我嗑还不行吗,深夜骗我进来杀。流泪.jpg】
宁时雪这下老老实实地让谢照洲抱着,谢照洲指骨弯起,蹭他的脸蛋,他也没躲,低头捏他的下巴尖,他脸颊都红到滴血,但使劲忍了忍,还是没躲。
直到谢照洲没撑住,在他头顶低笑了声,宁时雪才终于反应过来。
该死,他又被骗了。
宁时雪恼羞成怒,推开谢照洲就往车上走,谢照洲却大步追上他,用力将人搂到怀里,嗓音压得很低 ,带着点暧昧,“怎么了,小宁老师不是想安慰我吗?”
谢照洲倒也不至于为了谢家人难过,但宁时雪每次一心疼他,他心底那点恶劣就开始泛滥,忍不住想欺负他。
“你需要安慰吗?”宁时雪耳朵还红着,转过头硬邦邦地问。
他们已经走到了车门旁,谢照洲替他拉开车门,慢条斯理地说:“不需要。”
“……”
宁时雪确实觉得不需要,但谢照洲真的这么说,他又莫名很恼火。
既然谢照洲不需要,他是在自作多情吗?
谢照洲丹凤眼弯着,在夜色中深邃又温柔,却不等他生气,就充满求生欲地开口,“我见到小宁老师心情就很好了,不需要安慰。”
弹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安慰,但不妨碍嗑得起劲。
【谢总这种长嘴的男人活该有老婆,谁支持?谁反对?】
【呜呜呜狗男人又带崽勾引我老婆。】
宁时雪还没开始生气,就已经被哄好了,噎得他又想生气,又忍不住脸热,最后赧着脸支吾了下,什么都没说出来。
宁时雪甩开谢照洲的手,气哼哼地跟着老管家跟胖崽上车。
晚上的直播结束了,剧组也收工,宁时雪跟着谢照洲回家。
他们到家已经是夜里一点多,谢摇摇被老管家抱去儿童房睡觉。
谢照洲仍然无赖似的待在宁时雪的卧室,但他也没舍得再折腾宁时雪,连人带被子抱到怀里,就搂着他睡觉。
直到半夜,谢照洲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捂住宁时雪的耳朵,宁时雪却已经睁开眼,他迷迷糊糊地在谢照洲怀里蹭了蹭,等谢照洲接起电话,就陡然清醒。
“谢总,”宋离语气焦急,“老宅失火了!”火海
谢照洲脸色一沉, 他没顾得上多问,拿起外套跟车钥匙就走。
“二哥,”宁时雪也起身.下床,他追上谢照洲, “我跟你一起去。”
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失火, 但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宁时雪总觉得不是意外, 他担心谢照洲过去会有危险。
谢照洲嘴唇动了下, 欲言又止,最后却没拒绝他, 只是给他找了件厚外套裹在身上。
他们开车赶过去时,火势已经相当凶猛, 半边老宅都笼罩在烈火中。
老宅本来就在半山腰上, 远离市区,消防赶过来也需要时间, 而且还是老旧的中式庭院,很多木建筑,现在烧得火光冲天。
逃出来的佣人都被吓坏了,流着泪跟谢照洲说:“老爷跟夫人还在里面呢!”
谢父晚上从公司离开,开车回家的路上就很心烦, 他本来想劝谢照洲放过江展,好歹江展也是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
没想到谢照洲软硬不吃。
他甚至开始后悔去找谢照洲,万一捞不出江展, 再把他搭进去。
他当然不想让谢遂死,他跟廖燕婉在谢遂的葬礼上都难过到差点晕倒了, 他也不想让江展坐牢,毕竟江展确实是他的儿子。
但他更在乎自己啊, 他都被江展害成包庇罪,他还在乎这个畜生坐不坐牢?
他心烦意乱地到了家,却发现廖燕婉竟然在,忍不住愣了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廖燕婉在疗养院住了这么长时间,病情也稳定下来了,至少不会再朝宁时雪扔刀子,主治医生才答应她出院。
谢父见到她还挺高兴的。
但廖燕婉嘴唇紧抿,面容灰白,那双眼死死地盯住他,简直不像活人的眼神,他后背都被盯到发麻,不自在地皱了下眉,“谁又惹你了,你盯着我干什么?”
谢父没太当回事,反正廖燕婉成天跟他发脾气,尤其犯了病,见谁都不痛快。
“江展是谁?”廖燕婉却突然红着眼眶开口。
谢父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从廖燕婉嘴里说出这个名字。
他掌心都冒出冷汗,还以为是谢照洲告诉她的,忍不住怒上心头,但冷静下来一想,谢照洲跟廖燕婉关系恶劣,见面都不愿意见,犯不着特意跟她说这些。
谢父本来还想装傻充愣。
直到他往沙发上一瞥,脸色也登时难看起来,咬牙说:“你偷听我?”
沙发上是窃听的耳机。
他已经不是头一次见到这个东西了,年轻时候就没少跟廖燕婉吵架,廖燕婉总往他身上装定位和窃听的东西。
“不然呢?!”廖燕婉突然拔高了嗓音,带着尖锐的怒意,“不然我都不知道你背着我干了什么,谢向山,你居然有私生子?!”
她嘴唇都是颤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她跟谢向山青梅竹马,就算是商业联姻,她也以为谢向山跟其他人不一样。
她二十岁就跟谢向山结婚了,婚后两年生了谢遂,当时她那么年轻,有爱她的丈夫,她还在她父亲廖青池的戏班唱戏。
廖青池是国内著名的京剧大师,她当了几年台柱子,以为自己肯定是父亲的继承人。
仗着年轻身体好,她生完谢遂很快就又登台唱戏,什么都没影响到她。
都说她偏心谢遂,但这让她怎么不偏心?
谢遂是她在最年轻最美好的时候,跟爱人生下来,又亲手养大的孩子,她甚至都没怎么让保姆碰,每晚都自己哄这个孩子睡觉,谢向山也在旁边陪她,这个孩子哭了笑了,拍着手看她演出,在她眼前长成了一个少年,又渐渐再长大,直到最后个子都比她高,她只能抬起头望着他。
等她再怀谢照洲的时候,已经是十一年后,她年龄已经大了,怀孕浑身水肿,谢向山也不回家陪她,谢照洲出生时谢向山还跟她吵了一架,害得她发火不小心摔倒。
差点难产要了她的命。
但就算没死,她也不能再唱戏。
她忍不住怨恨谢照洲,她这辈子的不幸好像都是从生这个孩子开始的,身体垮掉了,人不再年轻,谢父也开始对她不耐烦。
当时谢父还在公司犯了错,被谢老爷子一怒之下赶到国外分公司。
这跟让他们放弃继承权有什么区别?
直到谢寒舟出生。
谢父老来得子,对她跟小儿子上心得很,她好像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几年,她什么都没有失去,她拥有这个世界上所有幸福的东西。
结果呢?
廖燕婉眼眶通红,她胸口剧烈起伏,眼泪汹涌地往下淌。
她怀谢遂的时候,谢向山在外面跟别的女人鬼混,还搞出个孩子,然后这个私生子在几十年后杀了她最疼爱的儿子,让她这辈子最在乎,最引以为豪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谢向山!”廖燕婉死死盯着他,恨声道,“你拿什么赔我儿子?!”
她这辈子好像都沉浸在美梦中,现在这个梦却被她曾经最爱的人亲手打碎了,就连谢遂在她心中那个完美的幻影也出现了裂痕。
谢父慌了神,到底他理亏,他搂住廖燕婉的肩膀想安抚她,“你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我怎么冷静?!”廖燕婉挣扎开,泪流满面地怒道,“那个私生子是你的儿子,谢遂就不是吗?你连他死了都不在乎,你告诉我你还在乎什么?!”
其实谢遂出车祸的那个晚上,她见过谢遂,当时还起了争执。
她想让谢遂跟那个女人离婚,或者带着孩子搬到老宅住,她始终不能理解,他们本来是最亲近的母子,怎么谢遂结婚以后就跟她疏远了,甚至都不愿意让她给谢摇摇起名字。
简直荒谬。
谢摇摇的名字居然是谢照洲起的。
谢遂一开始很耐心地安抚她,直到她情绪越来越激动,开始怒骂谢照洲跟那个女人,谢遂突然低声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廖燕婉抬手抹了把眼泪,不满地问。
谢遂神情里有种很深的悲哀,她至今想起那个眼神都觉得痛苦,谢遂对她说:“妈,其实我跟照洲对你来说都是一样的,你也不爱我,你跟爸都只在乎你们自己。”
廖燕婉从来没跟谢遂动过手,她这辈子头一次扇了谢遂一巴掌。
然后深夜两三点,她突然接到警方的电话,警察告诉她,谢遂出了车祸,人是当场死亡的,她赶到医院,就只见到了谢遂的尸体。
她本来就有狂躁症,谢遂死了以后她的精神问题越来越严重了,甚至有些精神分裂。
她不敢睡觉,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个晚上,想起这些年谢遂在她身旁的每个沉默的眼神,想起谢遂小时候问她,为什么不接二弟过来住,为什么弟弟不理他,是不喜欢他吗?
这种痛苦彻底将她淹没了,再怨恨自己,她会活不下去的。
她只能去怨恨身边的每个人,怨恨谢照洲,都是他们害死了谢遂。
要是那个晚上谢照洲跟谢老爷子开车出去,说不定就不会有人死了,要是谢遂没跟那个女人结婚,晚上没回家去见妻子跟孩子,直接开车去隔壁市,说不定也不会被货车撞到。
现在她才知道,竟然不是意外,就连她这么多年的怨恨都是笑话。
廖燕婉哭得歇斯底里,剧烈地咳嗽起来,连气都喘不匀。
“别哭了!”谢父满心烦躁,厉声呵斥她,“你先听我说!”
他也不想让谢遂死啊,但现在谢遂已经死了,难道不是他们这些活人更重要吗?
江展是个有本事的,跟江心白手起家开了那么大一家公司,心也够狠。
只有他才能对付得了谢照洲。
反正谢老爷子不死也瘫,等将来谢氏回到他手上,廖燕婉不也能继续跟着他养尊处优?
谢寒舟没那么孝敬他们,指望谢照洲,别弄死他们就不错了,他以为廖燕婉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不懂这个道理呢?
谢父放低了姿态,耐心地给她解释,廖燕婉却始终阴沉着脸。
“谢向山,”廖燕婉终于暴起,她使出浑身力气,狠狠将谢父往地上一推,涕泪横流,“你去给我儿子陪葬吧!”
谢父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撞到头晕了过去,廖燕婉将他拖到卧室,然后放了把火。
……
夜幕都被烧红了,谢家老宅像个被割裂的庞然大物,半边仍然被漆黑的夜色吞没,另外半边却烧得火光灼灼。
这栋老宅从来都没有这么明亮过。
宁时雪跟谢照洲赶到时,消防已经在救火,谢家的佣人也都过去帮忙。
但到现在火势还没彻底控制住。
谢照洲沉默地站在车旁,火光跳跃,倒映在他漆黑的眼瞳里,宁时雪嘴唇翕动了下,最后什么都没说,他拉住了谢照洲的手。
就算谢照洲对这些人没有多余的感情,但毕竟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宁时雪觉得他那颗星球爆炸了,他应该也多少有点难过。
他握住谢照洲的手,谢照洲冰凉的指骨都被他焐热了,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了外套兜里。
老宅外现在乌泱泱都是人,谢孟远夫妻带着孩子也赶了过来。
宁时雪被谢照洲揽在怀里,但他总觉得身后不太自在,他冰冷的眼窝隐没在夜幕中,很慎重地转过头望了一眼。
离人群不远处,停了一辆车,有两个人也站在车旁,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
就算深夜辨认不出面容,宁时雪也能确定,肯定是江展和江心。
他没想到这对兄妹居然敢直接过来。
谢照洲也发现了他们,将他往另一侧揽过去,挡在宁时雪跟江展兄妹中间,隔绝掉那两道视线,低声说:“没事,别管他们。”
老宅的佣人都逃了出来。
廖燕婉也很快被救出来,她浑身狼狈,一夜之间皮囊都苍老了许多,看起来是彻底疯了,又哭又笑的被送上救护车。
廖燕婉应该伤得不重,只是脸上和手臂有点烧伤,宁时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想跟谢父同归于尽,才故意纵火,甚至把自己跟谢父都反锁在了卧室,现在她却先被救出来,还没怎么受伤。
应该是火烧起来以后,她又突然害怕了后悔了,扔下谢父自己逃了出去。
这算什么?
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谢父最后才被救出来,人还没死,但被烧得血肉模糊。
宁时雪没能看清,谢父被担架抬出来时,谢照洲就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火势渐渐弱了下去,谢父被送到医院抢救,宁时雪也跟谢照洲开车过去。
谢父重度烧伤,抢救时廖青池也赶了过来,宁时雪头一次见到谢照洲的这个外公。
廖青池跟谢老爷子年纪差不多大,都已经七十多岁了,头发苍白,人却清瘦矍铄,尽管岁数大了,那双眼仍然很锐利。
只不过现在充满了疲惫。
“照洲。”廖青池跟谢照洲点了点头。
他知道廖燕婉这些年做的事,但他实在没有心力去管她,而且自从二十多年前他拒绝让廖燕婉当他的接班人,他们父女也疏远起来。
廖燕婉始终觉得,她生下谢照洲以后才不能登台,但其实跟谢照洲没什么关系。
她本来就没那么多天赋,也不够吃苦,成天跟谢父盯着谢家的家产,基本功都懈怠了,早就不能登台,他怎么可能将自己一辈子的声名压在这种女儿身上。
廖青池疲累地撑着拐杖,他来的路上就听说了事情经过。
廖燕婉故意纵火,万一谢父死了,她这就是杀人,反正肯定是犯法的。
但看她这个样子,也保不齐彻底疯了,得一辈子疯疯癫癫地待在疗养院。
“她这边,你不用管了,你又不欠她的,”廖青池拍了拍谢照洲的肩膀,沉声跟他保证说,“我不会再让她打扰你。”
他能做的也不多,只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让廖燕婉继续给谢照洲添乱。
谢父还没抢救结束,等廖青池离开,谢照洲将自己的外套也披在宁时雪肩上,掌心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问他,“累不累,你先去睡一觉,我让宋离陪你去附近的酒店。”
他不在乎谢向山的死活,只不过必须得抢救他,但宁时雪没必要陪他等。
“我没事。”宁时雪摇了摇头。
他确实又困又累,还头晕想吐,但他现在不想走,江展兄妹都没走,也跟到了医院,不知道想亲眼看着谢父死还是怎么回事。
他对这两个人很不放心。
谢老爷子也在这家医院,万一他们突然对谢照洲或者谢老爷子动手该怎么办?
廖燕婉是挺疯的,但宁时雪觉得这两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很容易发癫。
宁时雪靠在谢照洲肩膀上睡了一会儿,手术室门口的灯突然暗下去,谢父还挺顽强,竟然保住了一条命。
只不过毁容严重,整个脑袋都包着纱布,浑身插满了管子。
“谢总,您父亲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医生说,“但还得观察后续会不会出现并发症,现在得转到重症监护室。”
这个医院是谢家的私人医院,突然出事,院长也深夜赶了过来。
谢照洲眸子黑沉,他喉结上下动了动,低声应道:“好。”
谢父被推出来时,谢孟远在旁边陪着去了重症监护室,他停在重症监护室外,看着护士将人推进去,没忍住叹了口气。
“照洲啊,”谢孟远擦了擦眼角泪痕,跟谢照洲说,“你跟小宁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陪着就行。”
谢照洲稍微颔首,他没觉得累,但他本来就想送宁时雪回去。
宁时雪陪着他几乎熬了个通宵。
谢照洲跟谢孟远说话时,宁时雪还披着谢照洲的外套,坐在医院长椅上,他一直盯着江展兄妹,警察带走了江展。
虽然现在的证据不足以抓他,但完全能证明是他案件知情人,警方要求他配合调查。
江心暂时没被牵扯到,等警察带走江展之后,她也离开了医院,像个白色的幽灵。
宁时雪简直受不了,这都是什么人,难怪谢照洲会去争谢摇摇的抚养权,不然谢摇摇恐怕也会经历这样的火灾。
宁时雪心头莫名有点堵。
这场大火烧了一个晚上,又好像烧了很多年,谢照洲这么多年都置身在这个火海中,腹背受敌,漫长的夜晚至今都没亮起来过。
谢照洲带走谢摇摇的时候在想什么?原著里最后临死前在想什么?
宁时雪想不出来。
等谢孟远离开,谢照洲去找宁时雪,就发现宁时雪裹着他的外套,半张脸颊都埋在他外套底下,肤色苍白极了,整个人很消瘦,简直要融化在医院长廊的月色里。
还闷闷地抿住嘴,睫毛也耷拉下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忍不住弯了弯,他走到宁时雪跟前,拖长了语调,低声问他,“谁家的宝宝,怎么又一个人在这儿?”
宁时雪耳根微红,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你男朋友呢?”谢照洲见他不吭声,又得寸进尺,带着点欠揍的暧昧,压低嗓音说,“他不来接你,跟我回家吧?”
宁时雪本来想跟他走,但现在拳头硬了,总觉得这么听话地站起来很没面子。
宁时雪别过头,他硬邦邦地说:“我要等我男朋友。”
“这么喜欢他啊,”谢照洲垂下眼,语气幽怨,“他有什么好的?”
宁时雪:“……”
至少没这么骚,谢谢。
宁时雪站起来就走,谢照洲跟上他,也不管他反抗,搂住他的肩膀强行将他抱到了怀里,夜幕仍然漆黑,燕城深夜稍微有点冷,但宁时雪却浑身都温暖起来。
谢家老宅被烧毁了,谢父重伤,宁时雪在副本里被烧过很多次,知道他那个状态,恐怕活不了多久,廖燕婉现在这个样子,跟死了也没区别,谢照洲等于一夜之间没了父母。
“二哥,”等走到停车场,宁时雪到底没忍住问他,“你在想什么?”
谢照洲顿了下,他在医院,其实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的事。
谢遂曾经带着他离家出走过。
他七八岁的时候,谢遂为了参加比赛,回国在老宅住了几天,还跑去给他开家长会。
廖燕婉忙着开会,晚上不在家,但让他们按时回去,谢遂跟老管家串通好了,没带他回家,骑摩托带他去了海边。
篝火特别亮,还有人在烧烤,谢遂买了很多烤串,带他沿着海滩边走边吃。
“这边的星星特别漂亮。”谢遂跟他说。
他根本不想跟谢遂走,谢遂没提前告诉他,他才被带到了海边。
谢遂带着他在外面待了半个晚上,临走前突然跟他说:“你以后再来看星星吧。”
“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谢照洲当时没听懂。
廖青池答应廖燕婉跟谢家联姻时,跟谢老爷子提过要求,谢家的每个孩子都必须跟着他学戏,除非实在没天赋,或者学不下去。
谢老爷子需要继承人,他也需要。
其实谢遂并不想继承公司,他想跟着外公学戏,或者去学校当老师。
但廖燕婉忘记给谢照洲开家长会的那个晚上,他放弃了,他欠谢照洲的,就算不亏欠,他也愿意扛起谢家这个担子。
谢照洲就可以自由地去任何地方。
谢照洲不太想承认,但谢遂死的那个晚上,他好像确实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也没有了家。
宁时雪不会安慰人,他伸手想抱住谢照洲,但谢照洲太高了,他根本没办法像谢照洲抱他那样,把谢照洲搂到怀里。
他折腾半天,只能无措地拍了拍谢照洲的后背,简直透着股笨拙。
谢照洲本来不想笑,毕竟他充满了求生欲,但最后还是没忍住,低笑出声,他将宁时雪抱在怀里,胸膛都在颤动。
宁时雪恼羞成怒。
这有什么好笑的???他安慰人就这么好笑吗???给你一拳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弯起来,懒到没骨头似的靠在车门上,简直笑得有点猖狂。
宁时雪拍开他的手,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上去,背影都带着羞愤。
谢照洲笑够了,却发现宁时雪锁上了车门,他只好俯身敲了敲车窗。
宁时雪仍然没理他,谢照洲终于收敛笑意,他垂下眼睫,很温柔地说:“没关系,小宁老师不想让我上车,我就不上去了,我身上还有几十块钱,可以找个宾馆住一晚。”
“不会无家可归的。”
谢照洲的嗓音低沉好听,无家可归这几个字在夜幕底下听起来也格外落寞。
宁时雪:“……”
倒也不至于这么惨。
但谢照洲说完还真的走了,宁时雪慌了下,他不太会弄谢照洲这个车门,眼看谢照洲走远,他索性给谢照洲打了个电话。
“嗯?”谢照洲接起来,嗓音还带着点笑意,摆明了是在故意逗他。
“你老婆让你回家!”宁时雪耳根红到滴血,有点结巴地怒道,“再不回来你就死定了!”生子文
谢照洲见好就收, 没敢把人欺负得太过分,他走过去拉开车门,宁时雪还得拍戏,他就开车送宁时雪去了剧组的酒店。
宁时雪补了个觉, 再睁开眼时谢照洲已经走了, 但微波炉里放着做好的午饭。
他都不知道谢照洲什么时候做的。
甚至还有香煎小羊排。
宁时雪有点头晕,他躺在床上缓过这阵晕眩, 然后就起来吃饭。
手机上除了谢照洲给他留的消息, 还有胖崽发给他的几十条语音。
谢摇摇大魔王委屈极了,他昨晚明明是跟宝宝和大爸爸一起回家的, 他还想给宝宝唱幼儿园新学的儿歌呢。
但是起来以后,宝宝跟大爸爸都不见了, 怎么会介样啊。
宁时雪给谢摇摇回了条语音, 谢摇摇很快就将电话打了过来,他哼哼唧唧的, 宁时雪心虚地说:“你可以现在唱。”
于是宁时雪就听到他把新学的儿歌唱出了一股小白菜味儿。
但小胖崽还是很好哄的,他听到宁时雪说在吃香煎小羊排,就流着小口水说:“宝宝要好好吃饭饭哦。”
管家爷爷说过,吃饭不可以打电话,不然会, 不然会……谢摇摇挠了挠小胖脸,他没想起来胃是个什么东西。
“不然会屁屁疼的。”谢摇摇大魔王白软软的脸蛋都鼓成了小包子,他笃定地说。
胖崽记仇。
他始终不能忘记大爸爸揍了他的小屁.股。
宁时雪 :“……”
宁时雪没再跟他多说, 吃完饭就去了剧组,谢摇摇也去了幼儿园。
谢家旁支别系众多, 除了谢老爷子,还有很多叔伯长辈, 现在老宅被烧,廖燕婉精神失常了,谢父又躺在医院,谢照洲被谢家的琐事绊住了脚,宁时雪连着几天没见到他。
倒是贺霖这边定下来,答应让谢摇摇参演《昨夜星》这部电影。
宁时雪就去幼儿园接谢摇摇。
幼儿园下午四点放学,宁时雪去早了,他三点半就已经走到了谢摇摇的教室外,隔着窗户能看到谢摇摇他们还在上课。
宁时雪本来想在教室门口等半个小时。
没想到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转过头时发现了他,她跟宁时雪大眼瞪小眼,然后突然激动地说:“宝宝!”
宁时雪:???
教室里所有人类幼崽都跟着转过头,宁时雪的脚趾开始抠地。
谢摇摇小狗抬头,他乌黑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啪嗒啪嗒地朝宁时雪跑过去,抱住他的腿激动地蹭蹭,“宝宝,泥怎么来惹?”
宝宝是来跟他上幼儿园的吗?
贺淼之前跟谢摇摇说过,想送小宁哥哥去上幼儿园,不然小宁哥哥不认字也不识数,这简直太可怜了,谢摇摇觉得很有道理。
但他们也产生了分歧。
贺淼理智尚存,她觉得宁时雪是大宝宝了,可以跟她一起上幼儿园大班,但谢摇摇大魔王觉得宝宝年纪还小,当然要跟他上小班,不然被欺负了怎么办呢。
他们争执不下,宁时雪上幼儿园的安排才被耽搁到了现在。
宁时雪满脸尴尬,他本来跟谢摇摇的老师说好了,等放学他再进教室,然后给谢摇摇把小红花都贴在墙上。
他来的路上还买了很多小红花贴纸。
但他现在被人类幼崽团团围住了,谢摇摇就是个小漏勺,他已经告诉了所有小朋友,他有个宝宝,小崽崽们都很想见见谢摇摇的宝宝。
毕竟他们都没有宝宝呢。
“泥骗人!”有个小男孩盯着宁时雪看了一会儿,突然跟谢摇摇说,“他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可能是你的宝宝。”
他叫陆贺,宁时雪记得这个名字,因为谢摇摇经常跟他打架。
谢摇摇叉着小胖腰,他不服气极了,他才没有骗人,他又不是坏小孩,但他要怎么证明宝宝是他的宝宝呢?
他突然想到,他们去拍综艺,导演叔叔把他们都拍下来了,只要给这些小孩子看视频,就能证明坏后爸是他的宝宝。
什么都难不倒机智的谢摇摇大魔王。
老师本来想哄着他们继续上课,但现在所有崽崽都不受控制,陆贺跟谢摇摇简直又要打起来了,老师索性放弃。
反正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放学,老师拍了拍手说:“那我们看会儿综艺好不好呀?”
小崽崽们都没意见。
宁时雪相当反对,这是什么社死地狱,但被这么多双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谢摇摇又抱着他的腿,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老师还给宁时雪找了个小椅子,他可以坐在谢摇摇旁边。
《崽崽出发啦》前六期正式版节目都已经播出了,按节目组的惯例,在第六期后面会穿插个特别版,就是嘉宾们的带崽日常,再加上之前直播镜头的混剪。
宁时雪前几天晚上拍戏时,导演组去片场拍的那段也被剪了进来。
昨晚这期恰好播出,老师也在追这档综艺,她还没来得及看,她就直接点开了这一期。
导演仍然是缺德的,开头第一个画面就是谢摇摇的哭哭脸,谢摇摇当时被秦闹闹气哭了,眼眶红红的,眼泪止不住流淌。
他双眼都肿成了小桃子,北城又很冷,他白嫩的脸蛋都红扑扑的。
嗯?嗯?
谢摇摇瞪圆了眼睛,他甚至都没认出来这个小孩子到底是谁,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整个崽都不好了,他焦急地摆起小手,甚至急出了口音,“不对!不系介个!”
他才没哭过呢。
还好这个镜头一晃而过,而且每个崽崽哭的样子都被拍了下来,没有丢尽魔王的脸面。
导演开头剪了十几分钟娃综的搞笑镜头,然后滤镜渐渐柔和,画面中出现一行字幕:有很多个瞬间,想陪你长大。
这档综艺难怪所向披靡,连着红了好几年,剪辑的节奏相当好,前面还让人啼笑皆非,现在又毫不突兀地催泪起来。
雪地上,贺淼裹成个小团子朝贺霖跑过来,贺霖满眼是笑,将她抱起来放在肩头,他耳朵都被冻红了,贺淼拿小手捂住他的耳朵,问他,“爸爸,你能不能再跑快一点呀?”
“摔倒怎么办?”贺淼笑了下,抬起头问她。
贺淼晃着她的羊角辫,低下头抱住他说:“我会跟爸爸一起摔倒的。”
然后镜头一转,秦周在陪秦闹闹打雪仗,唐鹤安也在旁边跟唐皓皓玩,唐皓皓都玩疯了,团了个雪球穷追不舍。
晚上雪山灯光连绵,也照亮了这片雪地,唐鹤安累得喘气,摆手说:“我不跟你玩了。”
“不行!”唐皓皓使劲跺脚,他甚至还问,“爸爸,泥是不是不行呀?”
唐鹤安:“……”
弹幕都被笑死。
【崽,这可不能随便说。】
【理论上来说,你爸爸不行的话也就没有你了。doge】
【报警了,我正哭着呢,突然给我笑喷了,我妈都过来打我。小狗抱腿哭.jpg】
唐鹤安手套都戴上了,跟他较真起来,唐皓皓被追得满院子跑,导演组还给拉了个慢镜头,恍然有种在长大的感觉。
再往后就是宁时雪这组,画风陡然一变。
宁时雪蜷在被窝里,本来很苍白的脸颊都睡得有点泛红,谢摇摇在旁边艰难地给自己套上小袜子,然后就成熟地叹了口气,过去拍他,“该去吃饭饭了,小猪。”
宁时雪摆烂不愿意走路,谢摇摇大魔王吭哧吭哧地推着他的腿,让他往前走。
宁时雪想吃炸鸡,谢摇摇软嘟嘟的小胳膊抬起来,比了个叉,“不可以哦。”
导演甚至剪了一开始,宁时雪给崽崽们讲睡前故事,他敷衍过去以后,崽崽们帮他拍拍枕头,又盖上被子。
当然,也没忘了所有崽崽都争先恐后给宁时雪递瓶瓶奶的那一幕。
简直指父为子。
很难不怀疑导演是故意的。
【怎么不算宝宝呢。】
【辛苦谢摇摇老父亲了,要陪宝宝长大。】
【该死,凭什么谢总有这么多宝宝,别不识抬举,送我一个!!!流泪.jpg】
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惊呆了,这个哥哥竟然真的是谢摇摇的宝宝。
宁时雪一开始觉得很丢人,但现在他已经麻了,甚至很多小朋友过来好奇地摸摸他,想知道这么大的宝宝是什么手感,他也没有拒绝。
躺平任摸.jpg
宁时雪只能庆幸,幼儿园已经要放学了,所以这期节目只公开处刑到一半。
等小朋友们都被爸爸妈妈接走,宁时雪帮谢摇摇把他的小红花又都贴了上去,然后就跟老师告别,丢人现眼地离开了幼儿园。
贺霖并不指望让三岁半的小孩子去背剧本,所以谢摇摇的戏份,都是当天怎么拍,他再当天怎么教谢摇摇。
晚上六点半,等贺淼也到剧组,吃过晚饭,他们就接着拍戏,在山村的戏份已经拍完了,这半个月都能待在燕城。
–
谢照洲傍晚离开公司,去接宁时雪之前,他先去见了一个人。
江心在咖啡厅等他,她穿了条黑色吊带裙,长卷发披散在肩头,谢家人都是浓颜,她五官也很明艳,但现在透出股苍白。
谢照洲在她对面坐下。
江心开口问:“你找我?”
“做得太过了。”谢照洲面容冷白,衬得眉眼格外漆黑锋利,他没有废话,抬起手将一支录音笔推到她眼前。
江心拿起录音笔,呼吸一紧,她没想到这个东西会出现在谢照洲手上,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你在国外查我们。”
谢照洲不置可否。
只要做过的事,就会有痕迹,江心他们没想过能逃一辈子,这个录音笔是江展的底牌,存了很多他跟谢父的对话。
包括当初谢遂死了,他去求谢父,还有中间跟谢父见面的几次,足够证明谢父知道是他杀的人,并且故意包庇他。
就算走到最糟糕的一步,他们都被抓,谢父还没死,根据这个录音笔,还有他放在保险柜的证据,谢父肯定也会因为包庇罪被捕。
坐牢是其次的。
私生子杀了他的亲生儿子,谢父居然还包庇,等他出狱以后也是整个燕城上流圈子的笑柄,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谢父最在乎的就是他的面子,彻底颜面扫地,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江心现在终于知道了,谢照洲这段时间为什么大张旗鼓地查他们,就像完全不怕被他们发现,然后销毁证据。
谢照洲派人穷追不舍,她跟江展这半个月都被困在国内,谢照洲就趁这个机会,在国外彻查了他们的老底。
江心稳了稳心神,她抬起头问:“你想说什么?”
谢照洲完全可以直接将证据都给警方,不必多余来见她一趟。
“我其实不在乎你们想对谁动手,”谢照洲眼眸冷淡,“但不管你们恨谢家的什么人,都跟他没有关系。”
万一谢父没死,他们都被抓,江心的最后一步就是将这个录音笔公开。
谢照洲逼得很紧,江展也意识到这次说不定真要栽了,提前就跟几家媒体沟通过,在他被抓之后放出这桩豪门丑闻。
当然,他不可能现在就给媒体全部资料,而且他已经花了大价钱打点过,事情又关系到谢家的名誉,媒体也不敢轻易爆料,只会等到江展真的被抓再放出。
但江展不知道的是,他才去找这几家媒体,转头消息就传到了谢照洲这边。
毕竟谢氏有盛星娱乐,这是业内首屈一指的娱乐公司,跟媒体来往密切。
谢照洲本来不在意他这点手脚,江展却在他发给媒体的通稿里牵扯到了宁时雪。
娃综的热度居高不下,宁时雪还有部剧正在热播,他现在是最当红的演员之一,江展想利用他的热度。
不管是宁时雪在综艺上生的病,受过的伤,还是他拍戏熬过的夜。
谁都能不在乎,但谢照洲很在乎。
绝不能被这种仇恨玷污。
“……”江心嘴唇动了动,她最后攥紧手,“我知道了。”
谢照洲既然来见她,这就不是单纯的警告,她不想江展出事,就不能妄动。
江心放下录音笔,然后离开咖啡厅。
临走前,却瞥了谢照洲一眼,她眼中情绪压得很深。
其实开车去撞谢遂之前,他们也是查过谢遂的,当时就觉得,谢遂很不像谢家人。
谢照洲也不像,不然不会特意风尘仆仆地来这么一趟,就为了让她放过宁时雪。
谢照洲也没有久留,他到剧组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谢摇摇拍完他的戏份,被老管家抱回家睡觉,宁时雪还在拍今晚的最后一场戏。
谢照洲在车上等人,却见宁时雪的名字明晃晃地挂在热搜上。
他垂眸点开,是昨晚的综艺。
【我就想问,直接嗑还是走流程???】
【呜呜呜跪求导演十年后再拍一期,我真的会哭死。】
宁时雪在幼儿园没将综艺看完,其实这期综艺,前一半是崽崽们,后一半加了很多其他镜头,滤镜仍然很柔和,但字幕却被换成:有很多个瞬间,想跟你白头到老。
开头是穆爷爷和穆奶奶,晚上穆奶奶想去羊棚,但是不敢去,穆爷爷就帮她提着灯,顶着风雪在身后陪她。
然后镜头一转,是燕城大学,天色黑透了,校园里却亮着灯,唐鹤安跟唐皓皓去接燕停下班,唐鹤安在灯下笑得像个傻狗一样,朝燕停招手。
节目组还在旁边拍,燕停实在是觉得丢人,但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导演拍了静谧的夜,交握的手,还有头顶的月色。
宁时雪仍然被安排最后出场,开头就是谢摇摇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贴小红花,然后还有谢照洲手背上被宁时雪贴的小红花。
镜头倒转,北城下雪的夜,宁时雪肤色苍白到像要融化在雪夜里,那双漂亮的眼眸却都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笑意。
他伸手往谢照洲大衣兜里揣,然后被谢照洲勾住大腿背了起来。
穆爷爷家炉子暖红的火光摇晃,谢照洲没来的时候,宁时雪裹着毯子靠在窗边,眼中倒映着滑雪场的灯光还有远处的车灯。
导演当时还做了个小采访,就是谢照洲跟宁时雪去买小彩灯的那个晚上。
导演问嘉宾们,“有什么愿望吗?”
“要宝宝和大爸爸。”谢摇摇的愿望很直接,他就是想跟宝宝永远在一起。
谢照洲当时什么都没说,但他其实心底有某个瞬间想过,是不是很多年以后,还能带宁时雪来这个地方买小彩灯。
宁时雪也没说什么,咸鱼人拒绝多余的采访,只不过他控制不住地往谢照洲身上瞥了一眼,挪开时耳尖微红。
【嗑死我算了,其实宁宁当时就有点喜欢谢总吧。】
【宝宝,你是个笨蛋小海獭。】
镜头最后停留在雪夜底下,宁时雪跟谢照洲在院子里放烟花,烟花棒绚烂的光照在宁时雪的脸上,反而衬得他肤色越发苍白,但越病越有种惊心动魄的艳丽。
就像烟花在雪中付之一炬。
导演没刻意去怎么剪,但宁时雪在综艺上从头到尾生病,白头到老几个字的分量好像都突然重了起来。
宁时雪在北城最后几天,手上都还裹着纱布,是去救季宵的时候受的伤。
弹幕都被哭死了,宁时雪才在热搜上从昨晚挂到现在。
谢照洲喉结动了下,他也不知道,他当时看宁时雪的眼神竟然是这样的。
宁时雪晚上收工换完衣服,他远远看到谢照洲的车,就跑了过去。
谢照洲也看到了他,拉开车门下去,伸手就将人抱了满怀。
“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宁时雪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问。
谢照洲唇角挑了下,不太正经地轻声说:“应该在小宁老师想我的时候吧。”
宁时雪:“……”
他早晚真的会给谢照洲来一拳。
宁时雪不想在片场跟谢照洲拉拉扯扯,他赶紧上了车,谢照洲今晚却有些沉默。
宁时雪也没说话,歪在副驾上,直到他发现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才有点懵地问:“二哥,我们去哪儿?”
谢照洲晚上没喝酒,但他却觉得自己醉了,他指骨冷白修.长,勾住领带扯开了一点。
宁时雪每次叫他二哥,都让他觉得像撒娇一样,宁时雪却浑然不知。
还拉住他的手轻轻晃来晃去。
谢照洲没应声,纯黑的梅赛德斯停在了酒店停车场,他拉住宁时雪的手腕下车。
宁时雪直到被抱起来抵在门上,才终于反应过来,他脸颊倏地红透,谢照洲却已经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分开齿关,他舌尖被舔吮到滚烫,唇瓣上都是水色,颤着发不出声音,只能被厮磨住唇肉吻到最深处。
谢照洲托住他的大腿将人抱了起来,宁时雪鞋都掉了一只。
他浑身紧绷,眼睫颤抖着水光泛滥,嘴唇都被咬红了,微微肿着,又自己抿住,羞耻地小声说:“你怎么这么突然?”
之前不是还挺能忍吗?
谢照洲望着他,那双漆黑的丹凤眼中倒映着他的脸颊,他就是突然觉得受不了了,就算宁时雪是天边的月亮,他也得彻底抱在怀中。
不然他总有种宁时雪会离开的感觉。
宁时雪这才发现,谢照洲开了个高级套房,玄关插满玫瑰,落地窗环绕了大半个房间,夜幕底下燕城到处灯火霓虹。
谢照洲吻住他红透的耳朵尖,嗓音低低地笑,宁时雪半边冷白的脖颈都跟着泛红,谢照洲却抱着他,往房间里走了几步。
身下是柔软的床被,宁时雪整个人陷进去,浑身都控制不住地发抖。
“别怕。”谢照洲的西装外套都被他攥皱了,从床头拿过红酒杯,自己含了一口,然后抵开宁时雪的唇缝喂给他。
宁时雪酒量不好,只喝一口不会醉,但他浑身都热了起来,竟然也不再发抖了,眼睫颤巍巍地,那双漂亮的眼眸都蒙了水光。
床头的抽屉被拉开又关上。
燕城晚上下了场雨,风雨在夜幕中摇晃着,高楼上的霓虹也孜孜不倦地闪烁。
宁时雪抵住谢照洲的肩膀跟他接吻,谢照洲每次亲他都像跟他有仇一样,吮得他唇瓣肿烫,恨不得吞到腹中,今晚却温柔到磨人。
突然不咬他的嘴了,就低头慢慢亲他。
谢照洲掌心隔着单薄的胸膛,很轻地压在他心脏上,他心脏好像都被包裹起来,在谢照洲掌心中沉沉地跳动。
宁时雪没忍住收紧指.尖,攥了下他脑后的黑发,眼尾湿润红透,小声说:“你别管我。”
他也不至于这么脆弱吧。
谢照洲垂下眼,低头亲他的眼睫,高挺的鼻梁都蹭在他脸颊软肉上,宁时雪却还不知死活地捏他的后颈,抚摸他薄汗未干的脸,仰起头去亲他,谢照洲的理智彻底熔断。
……
夜幕深沉。
宁时雪眼皮绯红,几乎睁不开,谢照洲忽然低声说:“用完了。”
“那就不用了。”宁时雪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耳根滚烫,艰难启齿。
“……”谢照洲从身后拥着他,却沉默了下,才开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宁时雪一愣,陡然回过神。
这他妈的是生子文!
谢照洲呼吸灼烫,俯身靠近他,语气低哑暧.昧,“你想给我生宝宝?”
“……滚!”宁时雪满脸红到滴血,抬起手想推开他,手上却根本没什么力气。
谢照洲搂着他,很低地笑了声,“但是我有一个宝宝就够了。”喜欢你
原著的剧情现在都走完了一多半, 宁时雪才突然想起来个严重的问题,这是生子文啊,主角攻受最后生了孩子。
其实他知道燕停也生了唐皓皓,在这个世界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他应该也是能生孩子的。
但直到今晚之前, 宁时雪都没觉得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宁时雪唇瓣被咬得红肿不堪, 谢照洲本来很温柔地俯身亲他,他却不得章法地往谢照洲唇齿间厮磨, 咬人家的舌头, 磨得人彻底没了耐性,又蛮横地撬开他齿关。
他乌黑长睫上都是湿蒙蒙的水光, 浑身软到胳膊都抬不起来,只能任凭谢照洲从他身后严丝合缝地抱着他, 灼烫的掌心揉在他小腹上, 宁时雪闷声发颤,咬住了自己的食指指节。
谢照洲掌心托着他软烫的脸颊, 低下头问他:“你想要吗?”
他确实不想要孩子,只有他跟宁时雪就够了,这辈子都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要是宁时雪想要,他也愿意照顾。
“……不想!”宁时雪耳根滚烫, 赶紧拒绝。
他甚至忍不住往底下瞥了一眼,他根本不能理解,这到底怎么生出来的。
谢照洲闷着笑, 捏住他脸颊软肉,舔咬他已经湿红肿烫的唇瓣, 宁时雪后颈的骨头都被捏软了,谢照洲嗓音低低地叫他, “宝宝。”
宁时雪愣了下,被谢照洲抱在怀里,满脸红透,双腿无意识地打颤。
谢照洲头一次认真这样叫他,刚才都没叫,还故意叫他大名,宁时雪本来就紧绷的肩背都泛起薄汗,雪白的脊背在灯下湿淋淋的,紧张到像他在做什么坏事。
他忍无可忍,踹了谢照洲一脚,谢照洲才撑不住低笑出声,没再那么叫他。
“二哥,你什么时候订的酒店?”宁时雪不愿再想刚才的事,他握住谢照洲的手,别过头将脸颊埋进去,红着脸亲他手心。
谢照洲呼吸一重,心上也像被什么小钩子挠过,他又捏住宁时雪的脸蛋,不让他再亲,捏得不疼,但那双黑眸沉沉的,看起来有点凶。
宁时雪也不躲,他眸底水光潋滟,都是还没干透的泪痕,老实地待在谢照洲掌心底下。
谢照洲心软到一塌糊涂,搂紧他亲他的头发,嗓音藏着点懒洋洋的笑意,哑声说:“晚上去接小宁老师的时候。”
其实上次宁时雪找他约会,他就在找合适的酒店,总觉得都不够好。
最后才找到这家,深夜落地窗外能俯瞰大半个燕城,到处霓虹璀璨,甚至还能望到沿江大桥蜿蜒连绵的灯火。
他本来没想在今晚,却突然昏了头,到底准备得还是仓促。
宁时雪嘀咕,“我还以为你会在家……”
他嗓子哑到几乎发不出声音,硬撑着想跟谢照洲说话,现在终于忍不住咳嗽了声,本来就湿红的眼尾又蒙上股病态的潮.红。
床头放了杯刚倒好的温水,宁时雪舌根被吮得发麻,喉咙也有些肿了,灌不下去,谢照洲唇对唇地给他渡了几口。
宁时雪手臂疲软,他使劲抬起来搂住谢照洲的脖颈,急着吞咽,谢照洲低笑了下,他才骤然反应过来,耳根红到滴血。
这简直像在索吻。
“在家会被听到的。”谢照洲跟他分开唇舌,指腹碾在他泛红的唇肉上,漆黑的丹凤眼垂下来望着他,语气低哑又暧.昧。
他以为宁时雪脸皮这么薄,肯定不愿意出声,没想到始终都乖乖的,让说什么就说什么,让他做什么都答应。
谢照洲心底的恶劣压都压不住。
他对着宁时雪耳朵说的那些话,他自己都觉得过分了,宁时雪当时就臊出眼泪,几乎哽咽,苍白的脸颊上烧红一片,还有被他捏出来的指印,捏得不狠,但宁时雪肤色太白,现在仍然泛红,转过头都被泪痕淹没。
但就算这样,都没反抗。
谢照洲只要他拒绝自己就好了,只要宁时雪说不愿意,他就能停下来。
宁时雪却整晚都没拒绝过。
“想睡觉吗?”谢照洲稍微撑起身问他。
宁时雪仍然趴着,乌黑的半长头发都乱糟糟地黏在雪白脖颈上,整个人很狼狈。
他耳朵尖通红,难以启齿,但还是小声开口,“那你怎么办?”
谢照洲刚才还跟他说用完了,显然没用完的话,不打算就此罢休。
“我等会儿就好了,”谢照洲深邃的黑眸弯起来,嗓音低沉又懒散,憋着坏靠近他问,“小宁老师觉得还不够吗?”
“滚,”宁时雪有气无力,他眼皮都哭肿了,但抬起头在谢照洲肩膀上蹭了蹭,又忍住羞耻坦言,“怕你觉得不够。”
他不想让谢照洲忍着。
谢照洲掌心压着他的胸口,始终在意他的心跳,宁时雪确实觉得中间有几分钟心脏格外沉重难受,喉咙都泛起血腥味,他头晕目眩,像溺毙在深海中又被捞起来。
而且谢照洲压下来的力度太温柔了,他宁愿谢照洲的手掌用力压在他胸口和肋骨,心脏被捏碎了,肋骨被压断了都没关系。
他都不会反抗的,他见到这个人就被撂倒了,只觉得怀抱温柔到让他想扑过去。
他才不管谢照洲是不是原著的反派,他就是要飞蛾扑火。
谢照洲舍不得再折腾他,托着腿弯将人抱起来去浴室洗澡。
宁时雪腿软到站不稳,他睫毛都被淋湿了,水珠沿着他雪白瘦削的脊背淌下去,他撑住冰凉镜面,身后是谢照洲滚烫的胸膛。
谢照洲怕他着凉,将他往怀里搂了搂,宁时雪就只能挂在谢照洲身上,他自己懒得动,任由谢照洲给他冲洗。
水雾越来越多,宁时雪那双冰冷的桃花眼都被衬得明亮滚烫起来。
谢照洲将人拿浴巾一裹,放到床上给他擦药,宁时雪颤着嘴唇,却不吭声。
谢照洲到底没忍住,带着点欠揍的暧.昧,压低嗓音说:“这么听话。”
“……我不是听话。”宁时雪累到几乎睁不开眼,却还在不服气地反驳。
他手指抬起,想抚摸谢照洲漆黑的眉眼,又没能抬得动,掉下去蜷起指弯,攥住了谢照洲的几根指头,呼吸虚弱地说:“我是喜欢你。”
谢照洲猛然一怔。
宁时雪说完又觉得难为情,他别过头,催谢照洲过来睡觉,等谢照洲在他身旁躺下,他就钻到被子里,又裹住被子往谢照洲怀里钻,理直气壮地让人抱着他睡。
深夜霓虹都不再闪烁。
宁时雪现在才开始后悔,他之前不应该害怕的,也没有多可怕,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多了种跟任何人都不一样的亲密。
谢照洲被他在怀里蹭来蹭去,脖颈上暴起青筋,将人按到怀中,却轻轻地拍了拍后背,哑着嗓子说:“睡觉。”
宁时雪累极了,但实在睡不着,被谢照洲严丝合缝地抱着,才终于有了睡意。
谢照洲却被他折磨到睡意全无,只能这样抱住他,在过分寂静的晚上听他孱弱的心跳声,直到手机突然震了震。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谢照洲眼神有些阴沉,他轻轻将宁时雪抱起来,让他松开自己,见宁时雪仍然睡得很熟,才替他掖好被子,起身出去接电话。
消息突兀传来,但都算得上要紧事。
谢老爷子深夜突然心律不齐,本来都要送去抢救,没想到又缓了过来,现在人竟然醒了,不过还没有彻底恢复意识。
然后就是谢父死了,就在谢老爷子勉强睁开眼的半个小时后,抢救无效死亡。
谢照洲只能去趟医院。
他离开卧室时,宁时雪就醒了,谢照洲回来穿衣服,他趴在床边递给谢照洲外套。
谢照洲薄唇动了下,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宁时雪就摇了摇头,谢照洲低头亲他的脸蛋,“我待会儿让宋离过来,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告诉他,或者给我打电话。”
他摸了摸宁时雪的额头,现在还不烫,但他仍然很不放心。
宁时雪身体不好,有点风吹草动都容易发烧,何况折腾了大半个晚上。
“别,你别找人过来,”宁时雪面红耳赤地拒绝,“我自己待着就行。”
床单都已经不能看了,地上狼藉,他身上也斑驳,挑不出几块好肉,根本没法见人,谁看过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照洲抬起眼望着他,态度却有些强硬,“那我先送你回家。”
他怕宁时雪待会儿睡着,万一病倒了自己都不知道,家里至少还有老管家在。
宁时雪拗不过他,但他也没让谢照洲送,只让司机开车来接。
谢照洲又陪他待了半个钟头,司机已经开车到市中心,离酒店不远,他这才离开。
等司机到了,宁时雪接到电话去停车场,拉开车门,却说:“去医院。”
“但是谢总说……”司机愣了下。
宁时雪眼窝冰凉,司机莫名打了个哆嗦,谢照洲以前也嘱咐过他,听宁时雪的安排,他就没再多说,直接掉转车头。
–
谢照洲到医院时,公司几个年长的董事,同时也是谢老爷子的心腹都在,谢孟远也在,他这几天几乎没离开医院。
“照洲。”谢孟远神情复杂地站起来。
谢家老宅才经历一场火灾,警方都没调查完,这一夜之间他兄长又死了,然后父亲醒了,都不知道该哀恸还是庆幸。
谢照洲先去见了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现在还不能说话,本来就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又在病床上躺了三年,浑身肌肉松弛,眼皮都沉沉地坠下来。
但确实是睁着眼的。
主治医生还在给谢老爷子做检查。
“叔叔,”谢照洲离开病房,他眼眸黑沉,语气辨不出什么情绪,“我父亲怎么回事?”
谢照洲派人守着谢老爷子的病房,不让任何多余的人靠近,但他并没有管谢父,谢父住院到现在都是谢孟远负责。
谢孟远愧疚难当,“我晚上听到你爷爷醒来的消息,就心急赶到医院,怕出什么变故,多叫了几个人在病房外守着,没太顾得上大哥那边,没想到江心趁乱去见了他。”
谢父烧伤严重,脸上皮肉都裹不住牙床,彻底不能说话了,还引起了脓毒症。
但他昨晚其实人就醒了。
谢父睁开眼时,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被廖燕婉推倒,头撞在地上晕了过去,没等醒来,又在火灾中窒息晕厥。
等他终于发现自己浑身裹着纱布,被烧得不成.人样,当时就情绪相当激动,喉咙里不停发出沙哑的嘶嘶声。
护士只好给他打了一针镇定。
谢父再醒来时,人躺在病床上,眼中是强烈到化不开的恨意,简直恨不得活活咬死廖燕婉,他害怕到极点,整个病房却除了医生跟护士,都见不到任何人。
谢孟远倒是来过,但谢孟远看不懂他的意思,他眼眶猩红,瞪着谢孟远,想让谢孟远把廖燕婉那个毒妇给他带过来,谢孟远却满脸担忧地问他,“是不舒服吗?”
然后急忙按下床头铃,跟护士说:“能不能再打一针止痛?”
谢父本来就浑身都疼,他简直身心俱疲,放弃了跟谢孟远沟通。
直到深夜,江心突然推开了病房门。
谢父眼眶瞬间就湿润了,谢照洲没来看过他,谢寒舟来过几次,但估计是不想见到他毁容的样子,只在病房外徘徊。
他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江心愿意来陪他。
“爸爸。”江心坐在他病床旁,掌心很柔软,握住了他的手。
谢父眼泪直流,喉咙中嗬嗬地发出气音,想去握江心的手,但是又没有力气。
江心语气温柔,“你知道吗?李愿的哥哥,是我跟江展的高中同学。”
江心从头到尾给谢父讲了他们的计划。
李愿跟哥哥相依为命,然后他哥哥在谢氏某个工程的工地上出了事故,意外身亡。
其实他本来没想追究的,虽然他很难过,但确实是场意外。
不能怪任何人。
但他去领赔偿款的时候,却正好碰到了谢父在教训那个工程的负责人。
谢父心烦地训斥说:“不就死个人吗,什么工地上不死人,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还闹到老爷子那边?你就连这都不会,给点钱打发掉不就行了吗?!”
李愿这才开始想报仇。
他给哥哥办葬礼的时候,江心兄妹也在给母亲办葬礼,他们在墓园碰到,互相认了出来,才成了这十几年的共犯。
谢父大脑中一片混沌,他一开始都没听懂江心在说什么,直到最后,他简直毛骨悚然,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任凭谁发现有人十几年处心积虑想杀了自己,都会感到恐惧。
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亲生孩子。
他满脸涨红,目眦欲裂,拼命想甩开江心的手,但是他根本没力气,江心冰凉的手指就像黏腻的蛇信,狠狠缠在他手腕上。
病房外也没有人来,保镖没来,谢寒舟没来,谢孟远也没来。
谁都没来救他。
谢父是活活被吓死的。
“我也不知道江心说了什么,”谢孟远揩掉眼角的泪痕,叹了口气,“我赶过去的时候,医生就告诉我抢救失败。”
谢照洲眼中晦暗不定,他拿起手机,是宋离刚发过来的消息。
江心已经去自首了。
“谢总,”医生从谢老爷子的病房出来,“老人现在状态稳定下来了,还不能说话,但是您可以进去看看。”
谢孟远态度得体,主动往旁边退了退,说:“照洲,你先去吧,人太多我怕老爷子受不了,我等过几天再来医院。”
谢照洲稍微颔首,然后往病房走去。
谢老爷子见到他,那双眼老迈但并不浑浊,朝他望过来,谢照洲知道他是在问谢遂,于是摇了摇头,谢老爷子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老泪纵横。
–
宁时雪不太放心,虽然他不知道谢照洲怎么改变的剧情,但谢老爷子醒了,绝对是好事,这次不能让谢老爷子再死。
谢照洲肯定不让他跟来,他索性就没告诉谢照洲,让司机将车停在了医院外。
就算是私人医院,毕竟也是医院,现在天已经亮了,开始接诊,宁时雪戴了顶棒球帽,混在病人中并不显眼。
但他浑身骨头都被撞到散架,没走几步就开始腿软,腿心酸乏得厉害。
要不是他什么重伤都受过,很能忍疼,宁时雪觉得他估计都走不到医院。
宁时雪不想让谢照洲发现他来了,他没直接去找谢照洲,在高级病房区域外走来走去,然后就见谢寒舟黑着脸出来。
谢寒舟双目红肿,显然是哭过的,但现在脸上没什么悲伤,都是勃然的怒意。
谢家老宅被烧的那个晚上 ,谢寒舟人还在国外,他听说父母出事就连夜赶了回来,这几天基本都陪着廖燕婉。
他本来想去见谢父,但谢父还没醒,而且确实烧得很吓人,他感觉看了会做噩梦。
反正医生说暂时没生命危险,他就想等谢父恢复一点,做完植皮手术他再去。
没想到突然出事。
谢寒舟是谢父的老来得子,又出生在谢家这种豪门,被众星捧月长到这么大,受过的最大的挫折,就是宁时雪这个神经病突然甩了他,害得他被全网黑。
但现在谢母疯了,谢父重伤。
他终于恐惧起来。
就算谢父再懦弱,也是谢家的长子,是他父亲,他不管犯什么错,都本能觉得谢父会护着他,谢母又很溺爱他,现在能保护他的人突然都没了,他才尝到了孤立无援的滋味。
他甚至都顾不上再为父亲的死难过,谢老爷子醒了,他得赶紧去见谢老爷子。
却被谢照洲拒之门外。
谢寒舟冷笑出声,“那我不见爷爷,我见你行吗?二哥,我有话跟你说。”
“去外面等。”谢照洲语气不容置喙。
谢寒舟被迫离开,但还是不甘心,他满脸烦躁,压低嗓音打了个电话,眼中阴戾,“给我现在带人过来,多带几个。”
他就不信了,他硬闯还闯不进去吗?
谢寒舟放下手机,抬头就撞见宁时雪,他本来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了几度。
“你现在过去,会把你爷爷气死的。”宁时雪好心劝他。
谢照洲不让他去,应该也是不想他闹,谢老爷子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万一谢寒舟告诉谢老爷子,谢父已经死了的消息,谢老爷子说不定情绪激动,真的会被气出个好歹。
“跟你有什么关系?”谢寒舟冷着脸,讥讽说,“谢家的事也轮得到你说话?”
宁时雪不想跟他吵架,何况人家刚死了爹,脾气冲点儿也情有可原。
他靠在墙上,棒球帽的帽檐底下露出那双桃花眼,“没关系,轮不到我说话。”
“……”谢寒舟咬肌紧绷,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宁时雪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他了,甚至还喜欢上了谢照洲。
他根本没拿谢照洲当他的二哥,在谢家从来都是他不要的东西才会扔给谢照洲。
谢老爷子忙于谢氏,顾不上管谢照洲,谢父跟谢母也不在意他,只有谢遂会去给他开家长会,谢寒舟很不理解。
谢照洲冰冷冷的像个怪物,给脸不要脸,他大哥凭什么去伺候这种人。
没有谢照洲,他们一家人本来能过得好好的,但谢照洲只要在老宅,气氛就很僵硬。
他甚至怀疑,谢照洲是在借刀杀人,故意放江心去见谢父。
而且廖燕婉不是在疗养院吗?谢照洲不是不让她离开吗?
为什么放她回家?
谢照洲既然这么记恨谢父谢母,谢父有私生子的事情,谢照洲是真的不知道吗?
说不定谢照洲当年是知情的,但他什么都不说,才害死谢遂。
害得他失去所有亲人。
“反正也不是头一次了,”谢寒舟死死地盯住宁时雪,嗤笑说,“我又不是没跟他动过手,你以为我怕他吗?”
他找过人去堵谢照洲,谢照洲当时上高中,晚上被他们堵在了学校外的巷子里,他叫了十几个人,谢照洲沉着脸跟他们动手,但毕竟人太多了,谢照洲最后伤得也很重。
晚上家宴,谢照洲到家时手臂还在流血,校服都是脏的,被廖燕婉训斥了一顿。
谢寒舟满心报复的快.感,但说完又觉得没劲,宁时雪算什么东西?
他犯不着跟宁时雪多说。
谢寒舟转身又想往高级病房走,却被宁时雪抬手挡住,宁时雪冰冷的眼窝都淹没在黑暗中,阻止说:“不行。”
“滚!”谢寒舟彻底失去耐心,他也不管宁时雪从小就在他眼前生病,根本禁不住他动手,挥起拳头就往宁时雪脸上抡。
但拳头还没砸下去,他就突然呼吸一窒,宁时雪手指苍白冷硬,死死掐住他的喉咙,将他掼在监控死角,谢寒舟在强烈的窒息中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眶通红地盯住宁时雪。
宁时雪语气温柔,“我不是说不行吗?”治病
谢寒舟脑子都懵了, 他根本没想到宁时雪敢跟他动手,他喉头几乎爆出骨骼断裂的声响,从来都没有离死亡这么近过。
宁时雪满脸苍白,目光却沉静如一潭深水, 谢寒舟牙关都控制不住地打起哆嗦。
但到底是原著的主角攻, 各方面都堪称顶配,再加上宁时雪体力不支, 谢寒舟猛地挣扎, 再次朝宁时雪挥拳。
宁时雪躲都没躲,手掌接住他的拳头, 沉着脸咔嚓一扭,腕骨应声脱臼。
谢寒舟压抑地痛叫了一声, 终于颤抖着托住手腕, 往后踉跄几步,跌倒在地, 他脸色青白,咬牙说:“……你不是宁时雪。”
原来的宁时雪不可能动手打他,何况那个病秧子也打不过他。
宁时雪懒得管他说什么,他蹲下.身,拿起谢寒舟掉在地上的手机, 又将刚才那个通话拨了回去,嗓音冷淡说:“都不用来了。”
“什么?”对方愣了愣,“你谁啊, 舟哥呢?”
宁时雪直接挂断了电话。
谢寒舟手腕脱臼,脖子被掐出深深的几道淤青, 疼到额头冒汗,根本顾不上宁时雪。
宁时雪漂亮的眼睫弯起来, 但眼中没什么笑意,问他:“能站起来吗?”
他倒也不介意帮忙叫个护士。
毕竟这边离高级病房很近,来来往往的谢家人很多,还有谢氏的高层,谢寒舟倒在这儿,对他来说有点麻烦。
宁时雪抬起头,往病房方向望了一眼,又有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朝病房走过去,他撑着拐杖,面容相当严肃,身后还跟着秘书和保镖。
谢老爷子昏迷三年,睁开眼知道谢遂死了,情绪顿时有些激动。
但他想到过最糟糕的后果,医生又在病床旁边守着,谢老爷子状态很快稳定下来。
“照洲。”谢孟远在病房外朝谢照洲招了招手,压低嗓音叫他。
谢照洲离开病房,抬起头就见到个跟谢老爷子年纪差不多的老人,谢照洲眼眸冷沉如水,低声道:“程叔。”
程璋其实比谢老爷子的辈分都高,谢老爷子的父亲早年搞海上货运时就认识了程璋,去世后将程璋留给谢老爷子,成了左膀右臂,但谢家人统一都叫他程叔。
他始终只认谢老爷子一个人,当初还为难过谢遂,现在对谢照洲也态度不善。
尤其谢照洲手段阴狠,谢氏的元老都被他赶走大半,程璋跟他积怨已久。
“既然现在谢董已经醒了,”程璋目光锐利,“公司想见董事长的人很多,病房外这些人是不是该收敛一点?”
谢照洲安排在谢老爷子病房外的保镖仍然没撤走,现在只有谢照洲进过病房。
程璋话里有话,除了病房外的人,还有谢照洲在公司的人,程璋无非又想让他放权。
谢孟远及时开口,打圆场说:“程叔,老爷子身体还没好呢,需要静养。”
他等于在替谢照洲说话,既然谢老爷子身体没恢复,公司的事当然还是先交给谢照洲。
谢照洲没空跟程璋在病房外僵持,谢寒舟从昨晚开始就要见他,应该是觉得谢父的死跟他有关系,所以想找他算账。
谢寒舟太心急了,他现在闹到医院,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但廖燕婉疯疯癫癫的,廖青池又不管谢家的事,根本不会帮他,他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又放不下以前的骄矜,越没底气越闹得厉害。
谢照洲怕他惹出麻烦,只能去见见他,但还没来得及过去,宋离就匆匆赶来,低声跟他说:“宁少爷来了,在外面碰到了谢寒舟。”
司机还是害怕,送宁时雪到医院以后,就给宋离发了消息。
而且监控拍到了宁时雪跟谢寒舟,只不过没拍全,只能看到谢寒舟突然挥拳,然后宁时雪往旁边躲,恰好躲到了监控死角,谢寒舟也跟过去,剩下的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离已经让人去找宁时雪。
谢照洲神情陡然阴沉,程璋还想开口,对上谢照洲漆黑冰冷的眸光,不自觉地噤声,眼睁睁看着谢照洲离开。
宁时雪远远听到谢照洲的脚步声就开始心虚了,直到被谢照洲拉住胳膊拽到怀里,谢照洲语气冷得如置冰窟,“他打你了?”
谢寒舟:“……”
谢寒舟脸上扭曲了一瞬,宁时雪又给他把脱臼的手腕接上去,差点疼死他,他嫌丢人,现在手还捂着脖子上的伤。
这他妈到底谁打谁?
宁时雪搂住谢照洲的腰,实话实说,“他没打到我。”
谢照洲眼中都是浓重到化不开的戾气,谢寒舟已经没了刚才来医院时的气焰,他有些头皮发麻,憋屈得要死。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他甚至恨不得挪开手让人看看他脖子上的伤。
但是被宁时雪打成这样也太丢人了,他宁愿咬碎牙认了是他打宁时雪。
“二哥,我没受伤。”宁时雪轻轻晃了下谢照洲的手。
他本来就是不想谢照洲跟渣攻发生冲突,才来的医院,现在谢照洲再跟谢寒舟打起来,他岂不是白跑一趟。
他说不出为什么,但他直觉谢照洲跟原著的主角攻受,接触越少越好。
“滚出去,”谢照洲面沉如水,对谢寒舟说,“谢向山葬礼之前别再让我见到你。”
谢寒舟这辈子都没被这么羞辱过,他是谢家的三少爷,谁敢对他说个滚字,他喉咙都涌起血腥味,恨声说:“你给我等着。”
等谢寒舟走了,谢照洲眉头仍然蹙着,宁时雪脸上没伤,他又撩起宁时雪的袖子看了看,宁时雪头一次见谢照洲这样冷脸。
虽然不是对着他,但谢照洲面容深刻挺拔,眼窝很深邃,沉下脸确实很吓人。
宁时雪也低下头不说话。
谢照洲不太放心,他怕宁时雪挨了打不告诉他,他拉住宁时雪的手腕,将人带到空病房,然后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下。
宁时雪腰腹上没伤,然后裤子又被褪到腿弯,他双腿冷白如玉,但膝盖磨到泛红,大腿不见光的地方也都是斑驳红.痕。
他穿的牛仔裤,裤腿挽不上去,谢照洲只能这样看看他腿上有没有伤。
确实没有。
谢照洲半垂下眼,喉结忍不住动了动,他又检查了下宁时雪上过药的地方。
现在仍然肿得可怜。
宁时雪咬了下嘴唇,他满脸红到滴血,却乖乖地躺在床上没动,谢照洲出去找人拿了点药,又给他重新换上。
他大腿后侧有片很深的淤青,昨晚谢照洲让他抱着腿,宁时雪对自己下手也不留情,再加上他紧张,人都晕乎乎的,手上过于用力,掐得雪白皮.肉都淤肿起来。
谢照洲发现以后,就掰开了他的手,然后帮他压着,他没舍得使劲,但宁时雪肤色太白,到底又被压出道泛红的掌印。
现在痕迹都交叠到一起。
尽管不合时宜,谢照洲眼神还是忍不住流连了下,犯起浑来,“真想给你弄个纹身。”
“……谁会纹这种东西,”宁时雪害臊到抬不起头,被说得差点背过气去,但又很纠结地小声问,“二哥,你真的想要吗?”
其实也不是也行,反正这种地方,他自己平常都看不到,只有谢照洲能看到。
“不想,不许纹,”谢照洲毫不犹豫地打断他,“我乱说的。”
纹身那么疼,他怎么可能舍得,何况还是这种痕迹,他再犯浑也不会让宁时雪弄在身上。
他就是有点舍不得这个痕迹消失。
宁时雪眼巴巴地望着他,还给他支招,“你可以拍下来。”
“……”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抬起来,舌尖重重抵了抵口腔内壁,宁时雪跟他到医院,他本来担心多过生气,现在却被气到头疼,“胡说什么,被人看到怎么办?”
宁时雪又闷着头没说话。
谢照洲搂住他的腰,将人抱起来穿衣服,宁时雪伸手抱住他的脖颈,在他颈窝里蹭了蹭,还凑过去亲他的嘴。
谢照洲眼中似笑非笑,捏住他脸颊软肉,带着点凶狠地抵住他唇瓣厮磨,分开时宁时雪舌根都没了知觉,嘴唇滚烫,抿都抿不拢,谢照洲扣着他的腰,低声问他,“宝宝,你来的时候,只有谢寒舟在吗?”
“嗯。”宁时雪眼睫颤了颤,还不习惯被这么叫,他趴在谢照洲怀里,点了点头说,“但他找了人过来。”
谢照洲预料到谢寒舟会带人硬闯,毕竟现在还能护着谢寒舟的,也就只有谢老爷子。
谢寒舟又怀疑他害死了谢父,肯定会想方设法告诉老爷子,说谢父尸骨未寒。
他已经做好了跟谢寒舟动手的打算,没想到宁时雪却拦住了谢寒舟。
确实避免掉很多麻烦。
谢照洲抬起手摸了摸宁时雪的额头,没有发烧,手心摸着也是温热的,他也不赶人走了,低头问:“跟我去见爷爷?”
他跟谢老爷子算不上亲近,老头子其实没什么可见的,但程璋都已经找到医院,他接下来肯定会很忙。
现在去走个过场,告诉谢老爷子他跟宁时雪结婚的事,等他不在的时候,说不定能帮他护着宁时雪,不然他总是不放心。
宁时雪没什么意见,跟他到病房,走过去叫了声,“爷爷。”
谢老爷子本来就看着原主长大,虽然很诧异谢照洲会跟宁时雪结婚,但他还是很高兴的,醒来到现在难得笑了笑。
谢照洲跟谢老爷子说话,宁时雪就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他有点坐不住,动来动去又不太好,整个人很僵硬。
谢照洲就没再多说,让护工过来,然后带着宁时雪离开,他搂着宁时雪的腰,帮他揉了揉,压低嗓音问:“还难受?”
“……”宁时雪现在才想起来跟他算账,羞恼地小声说,“你打我屁.股了。”
不然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宁时雪终于承认,谢摇摇大魔王说得没错,大爸爸打屁股确实很疼。
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弯了弯,但没说什么,宁时雪其实也没有很生气,而且他突然跑来医院,谢照洲肯定会担心的,他自认理亏,也没再跟谢照洲计较昨晚的事。
宁时雪今天不去剧组,谢照洲去处理谢父的丧事,他就在车上等谢照洲。
等到最后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谢照洲的腿上,肩头还搭着毯子。
“饿不饿?”谢照洲捏他脸蛋。
宁时雪觉得他今天很凶,他有点惴惴的,不知道谢照洲是不是还在生气,这也太难哄了,他没什么哄男朋友的经验。
于是只能老实听话。
谢照洲让他去吃饭,他就过去吃饭,还低头给谢照洲夹菜。
直到晚上,谢照洲开车送他回家,将车停在别墅外,夜幕深沉,宁时雪下了车,谢照洲也跟着他下车,将外套披在他肩头。
谢照洲突然俯身靠近他,嗓音低沉又懒散,很混账地说:“翘起来在我眼前晃,我手欠。”
宁时雪懵了懵,他都没反应过来谢照洲在说什么,他几乎懵了一分多钟,才骤然反应过来,从耳根到脸颊都红到滚烫。
谢照洲如愿以偿挨了顿家暴,他闷着笑,伸手想去抱宁时雪,然后又被拳打脚踢。
“你是不是有病?!”宁时雪眼底都是臊出来的水汽,简直羞愤欲死。
谢照洲甚至都不反驳,搂住他的腰将人牢牢抱在怀里,在夜幕底下那道嗓子格外清冷好听,又酥又麻地蹭过他耳朵,“你给我治?”
宁时雪:“……”
治个屁。
骚成这样不如直接打死。
谢照洲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有病,他就是喜欢宁时雪对他这么凶的样子,跟他发脾气也行,动手打他也行。
“傻不傻,”谢照洲勾住他的手,深邃的黑眸中都是很温柔的笑意,“你白天在干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跟你生过气?”
宁时雪愣了下,他红着耳根嘀咕说:“我哄你,你都不理我。”
“我这么欠揍?”谢照洲撑不住低笑了下,语气拖腔拉调的,带着点暧.昧,“那小宁老师应该跟我生气才对。”
宁时雪现在就生气了,不是很想理他,但谢照洲晚上还得去公司,他又有点舍不得。
他使劲抱住谢照洲,怕被老管家发现,还往车旁躲了躲,像什么半夜不回家的高中小情侣,瞒着家长偷偷谈恋爱。
谢照洲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亲,不知道抱了多久 ,宁时雪腿都站累了才松开手。
宁时雪转身往别墅走,走几步又觉得受不了,又不是不能再见面,倒也不至于难分难舍,他赶紧跑了几步。
但跑到玄关,还是没忍住回过头。
谢照洲的车也没开走,仍然停在夜色中,直到宁时雪又跟他摆了下手,他才上车离开。
宁时雪到家时谢摇摇已经睡了,他玩弄了一下胖崽软乎乎的脸蛋,然后也去睡觉。
–
谢照洲确实忙了起来,江心虽然已经去自首,但警方还是得调查才能定罪,谢照洲配合调查,去了好几趟警局。
谢父的葬礼也得抓紧时间。
谢照洲本来想将葬礼的事交给谢孟远,谢孟远却推托说事情太大,他做不了主。
谢父死得狼狈,而且临死前还闹出私生子的丑闻,葬礼不宜大办。
“江心的事我就已经够对不起你父亲了,”谢孟远叹了口气,跟谢照洲说,“葬礼万一再办不好,百年之后我怎么去见他。”
谢照洲也没勉强他。
宁时雪接着去剧组拍戏,不知道是不是他在综艺上身体好了一点,跟谢照洲厮混了大半个晚上,这次竟然没生病。
他在剧组待了几天,没见到谢照洲,但谢照洲每晚都给他打电话过来。
娃综还剩几期没拍完,贺霖在想综艺继续录制之前,把电影拍完一半。
现在已经拍到闻玉带着两个孩子,到处打工攒送小燕儿回家的路费,小燕儿原型的女歌手就是燕城人,她小时候告诉哥哥,她家冬天很冷,会下很大的雪,有条沿江的大桥,晚上灯光格外漂亮,天上的星星也很多。
闻玉把她说的所有事情都记下来,最后找到了十几个城市,他打算挨个找过去。
他白天在小饭馆帮忙,晚上还去给人扛水泥,直到深夜才能到家。
宁时雪晚上拍戏,他肩膀都被水泥袋子压出了红.痕,闻玉左腿是瘸的,他也得瘸着腿走路,拍完这场戏,浑身衣服都被湿透。
贺淼跟谢摇摇在旁边等他,贺霖一抬手,他们就跑过去。
“《昨夜星》第十七场一镜一次!Action!”
“哥哥,”小燕儿踮起脚尖给闻玉递水,“我们是不是能回家了?”
闻玉苍白的脸上带着笑,眼睛亮亮的,他把十几块钱揣起来,就跟他们说:“今天晚上坐车回去。”
小燕儿他们太小了,闻玉不放心他们晚上自己在家,能带就会带出来,但是为了省钱,每次都是骑那辆破自行车带着他们。
他腿脚本来就不好,骑得很艰难。
孟孟欢呼了一声,他拉着小燕儿和闻玉的手去等车,晚上的最后一趟公交,只有他们三个人,他们并排坐在最后。
闻玉抬起手,车窗外的灯光照进来,他的手比了个影子,映在车厢上像个小狗。
“我也会!”小燕儿也抬起手,她乱糟糟的羊角辫都翘起来,“这是小燕子!”
最后三个人笑成了一团,司机都没忍住跟着笑,“有什么高兴事儿啊?”
“窝们要回家!”孟孟举起小手说。
回家当然是很高兴的事。
“卡!”场记打板。
这场戏拍了一个多小时,拍到最后谢摇摇大魔王已经忘了在拍戏,场记都已经打板,他还不肯下车,双眼迷茫说:“宝宝,回家。”
他们不是要坐这个车车回家吗?
宁时雪把他抱下车。
谢摇摇还不知道老宅发生了什么,谢父的葬礼就在今天,谢照洲没让他们过去。
宁时雪给宋离发了消息,宋离跟他说廖燕婉也去了葬礼现场,又哭又闹折腾了半个钟头,然后才被廖青池带走。
渐渐入秋了,燕城阴云密布,还下了场雨,他们晚上拍戏的时候地面都是积水。
宁时雪突然就很想见谢照洲,谢父的葬礼恐怕相当压抑,不然谢照洲应该会带他去。
谢照洲今晚好像会回家,但不知道几点到,他给谢照洲发了条消息。
【snow:二哥,你晚上到家就来找我,我睡了也把我叫起来。】
收工回家,宁时雪跟谢摇摇一起去洗澡,他本来在儿童房跟谢摇摇睡,怀里搂着软乎乎的胖崽,但半夜却被人抱了起来。
宁时雪睡得迷糊,他条件反射搂住对方的脖子,抬起头才发现是谢照洲。
“我待会儿就得走,”谢照洲将他抱去自己的卧室,低头亲了他一下,那双黑眸沉沉地压下来,“要出国一趟,半个月才能回来。”
宁时雪突然懂了,他觉得他整个人已经被谢照洲的骚话带偏,现在满脑子都是这档事。
燕城深夜的风雨声呜咽。
宁时雪眼尾湿红,终于忍不住攥住谢照洲压在自己心脏上的手。
他其实上次就想说,但当时很难为情。
“怎么了?”谢照洲不放心地问,“难受?”
宁时雪满脸通红,艰难地小声说:“你的手放在这儿,我心跳得更快了。”成年人打架
谢照洲愣了愣, 那双黑眸浓稠如夜色,憋着坏问:“放在哪儿?”
宁时雪晕乎乎的,他手指发软,握住谢照洲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掌心底下的心跳孱弱, 却又滚烫到吓人。
谢照洲呼吸一重,磨了磨齿冠, 他简直怀疑宁时雪是故意的, 但宁时雪满脸臊红,睫毛湿得好几绺黏在一起, 眼底水光泛滥,看起来简直没有比他更无辜的人。
宁时雪付出了代价, 谢照洲搂着他逼问手应该放在哪儿, 他眼泪都被逼出来,谢照洲低头亲他流泪的眼睛, 却还不肯放过他。
“宝宝,”谢照洲嗓音温柔,跟蛮横粗暴的吻截然相反,按住他的命门欺负,“你不告诉我, 我怎么知道?”
宁时雪眼泪汹涌,浑身都在发颤,崩溃地勾住谢照洲的脖颈, 仰起头跟他接吻。
他不让谢照洲离开,谢照洲只要躲他, 他就追过去,嘴唇软烫不堪, 抵住谢照洲的唇缝舔咬,直到整张脸都憋红了,喘不过气,心脏都开始闷疼,他才头晕目眩地放开谢照洲,唇瓣都合不拢,呆愣愣地望着谢照洲。
谢照洲心道这次又过分了,但他见到宁时雪就控制不住犯浑。
宁时雪还惯着他。
谢照洲将人抱起来去浴室,索性彻底当个混蛋,宁时雪已经软成一滩水,任由掬捧痛饮,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
浴室两三个小时后才渐渐响起水声。
谢照洲抵住他耳朵,说了不知道多少混账话,宁时雪差点背过气去,终于忍不住羞愤,抬起手捂住他的嘴。
谢照洲又顺势抱住他,搂着人冲了个澡,然后抱起他换了个卧室。
深夜老管家都睡了,但宁时雪还是紧张,怕被人发现,他将脸埋在谢照洲怀里,闷声说:“怎么不在你卧室睡?”
“也行,”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弯起来,嗓音低低地笑,“我现在去换个床单?”
宁时雪脸颊陡然充血。
谢照洲推开卧室门,将他放在床上,牢牢地给他掖好被角,眼神却仍然盯在他泛红的脸颊上,薄唇勾了下说:“床单都湿得滴水,小宁老师就这么舍不得我?”
宁时雪被臊得想掉眼泪,他抱起谢摇摇放在他床头的小熊,狠狠抽了谢照洲几下。
谢照洲伸手将小熊跟他都抱在怀里,低头亲他的脸蛋,宁时雪又在被子底下踹了他几脚,踹得自己脚都疼了才解气。
谢照洲凌晨六点的飞机,现在还能再陪他待一个小时。
宁时雪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但是又不太想睡,他抱着小熊,埋在谢照洲怀里问他,“二哥,你出国干什么?”
“公司的事。”谢照洲跟他解释。
谢老爷子醒了,对谢照洲来说,并不都是好事,要是现在马上就能精神矍铄,重新接手公司,谢照洲还能松口气。
但人又没彻底恢复,昏迷几天,又清醒几个小时,眼皮都抬不起来,也不能说话。
反而给了程璋他们机会。
之前海外货轮出问题,谢氏内部的党争就又开始冒头,谢父生前还留过遗嘱,将所有财产,包括股份都给了谢寒舟。
公司其他高层,还有谢老爷子的几个兄弟,以及他们的子女,早就恨不得谢照洲倒台。
谢照洲现在是众矢之的,但他不能离开谢氏总裁这个位置,否则前功尽弃。
给他下绊子的人太多,公司接连不断出状况,甚至国外几家分公司也跟着内讧,谢照洲不得不出国一趟。
宁时雪嘴唇动了动,他盯着谢照洲俊美到锋锐的眉眼,心里沉沉地透不过气。
谢照洲还是走上了原著的那条路。
现在离原著的结局,只剩下不到三个月了,原著里谢照洲就是死在今年的冬天。
谢照洲本来捏着小熊耳朵,去蹭宁时雪的脸,突然觉得宁时雪神情不太对,低声问他,“怎么了,宁宁?”
“我没事,”宁时雪被他蹭得痒,忍不住躲了躲,闷闷地问他,“二哥,你不觉得谢向山的死有问题吗?”
宁时雪到现在想不通。
谢照洲跟谢父关系不好,所以没去照顾他,谢父受伤住院以后都是谢孟远跟谢寒舟在照顾,但他们竟然没拦住江心。
谢家火灾的当晚,警察到医院时就跟谢孟远说了江展兄妹的嫌疑,说过他们可能因为记恨谢父,所以杀害了谢遂。
谢寒舟他们难道不应该很警惕吗?怎么还让江心来医院?
甚至在谢父的病房待了半个小时?
很难不怀疑是故意的。
宁时雪觉得谢寒舟应该是对谢父不够上心,而且有点蠢,但谢孟远呢?
他只见过谢孟远几次,谢孟远看着人很儒雅温和,像个和事佬,在谢氏什么党争都不参与,谁当家主他就跟着谁,而且跟谢父兄弟之间的感情也很不错。
宁时雪想不到他这么做的理由。
就算他真的想让谢父死,这个做法也太粗糙了,很容易被怀疑。
但他又觉得谢父死得很蹊跷。
宁时雪实在困得厉害,沉沉地抬不起头,谢照洲眼眸晦暗,最终也没说什么,将他搂到怀里,轻声说:“睡觉吧。”
谢照洲等他睡着,才起身离开,在漆黑的夜色中上了车,宋离也刚到。
他眉骨很深,衬得眼底满是阴霾,在车上闭着眼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才开口对宋离说:“先去趟影视城。”
贺霖每次拍电影都不分昼夜地待在剧组,已经深夜了,谢照洲过去时他还在审镜头。
“你怎么来了?”贺霖叼着烟,诧异抬头。
贺霖也去了谢父的葬礼,见识过谢家人的嘴脸,他还以为谢照洲会忙到不见人影。
谢照洲也点了根烟,他漆黑的眉眼笼罩在烟雾中,低声说:“我得离开一段时间,你帮我照顾照顾他。”
“这还用你说。”贺霖给他借火。
宁时雪问他的事,谢照洲其实也想过,但他没办法对宁时雪坦白,他身上流着谢家的血,跟谢家人一样狠毒。
谢寒舟怀疑他是很正常的,是因为足够了解他,所以才怀疑他。
他确实想过,借江心的手除掉谢父。
出事当晚,江心在医院盯了宁时雪几秒,他当时心里就突然出现这个念头。
他不在乎谢父的死活,但谢父不死,警方又找不到足够的证据抓人,或者将来刑满释放,江心他们还是会一直盯着谢家。
他们能害死谢遂,就能害死宁时雪,何况宁时雪看起来就体弱多病。
很容易成为他们下手的对象。
谢照洲想过,只要他派人去守着谢父的病房,然后让人稍微松懈几分钟,江心自己就会抓住机会去找谢父,到时候不管她下药还是直接掐死谢向山,谢向山都必死无疑。
警方就算怀疑到他头上,也没有证据,除非他的心腹全都反水,把他供出来。
廖燕婉本来就疯了,谢父一死,她会彻底崩溃,这辈子都只能住在疗养院。
也不会再跟他抢谢摇摇的抚养权。
他答应过宁时雪,他是属于他的,谢摇摇也是他的。
但谢照洲最后还是没做,他将人交给了谢孟远,他喜欢的人,是天边的月亮,是掉在地上的星星,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一捧雪,他手上沾了血,就不能再去抱他了。
他根本就没有宁时雪想得那么好,他甚至都不知道宁时雪为什么喜欢他。
不过谢父的死确实蹊跷,谢照洲也不觉得这是巧合,谢老爷子才睁开眼,谢父就突然死了,仓促到像杀人灭口。
谢照洲始终怀疑暗中有人在操控什么,也许这个人不想让谢父跟谢老爷子见面。
谢照洲垂下眼,指.尖的烟燃尽了,他没再跟贺霖多说,直接离开了剧组。
–
宁时雪被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他现在后悔了,倒也不必找这种毫无经验的男朋友,谁知道憋坏了能做出什么事来。
他睡得昏天黑地,终于醒来时,眼前突兀出现一张小肉脸。
谢摇摇趴在他枕头上,头顶的小软毛都委屈地翘起来,见到他睁开眼,就凑过来哼哼唧唧,“宝宝,坏坏!”
昨天晚上说好的,他们一起睡觉,结果他醒来宝宝就不见了,怎么会介样啊。
他跑去问管家爷爷,就连管家爷爷都不知道,他还以为宝宝被小黑猪抓走了,他给大爸爸打电话,想开宇宙飞船去救宝宝,大爸爸才告诉他宝宝在别的卧室睡觉。
宁时雪心虚地跟他蹭了蹭脸。
谢摇摇抱起床头的小熊,脸上的小奶膘都鼓了起来,宝宝怎么跟介个小熊睡觉,都不跟他睡觉,他都不想跟小熊好了。
但他低头揪了揪小熊耳朵,突然发现小熊的后背有点开线,露出一点棉花。
“小熊生病了。”谢摇摇大魔王眼泪涟涟,他就像承受不了生活的重击,手脚并用往前爬了爬,倒在宝宝怀里。
宁时雪莫名其妙,他拿过来一看,顿时心虚到不能自理。
这应该是昨天晚上,他抱起小熊打谢照洲的时候弄坏的。他又生气,又舍不得真的打谢照洲,才抱了个软趴趴的小熊。
“对不起,我帮你缝好,”宁时雪主动承认错误,“或者赔你一个新的?”
谢摇摇决定让宝宝帮他缝起来。
宁时雪就跟老管家要了针线,打算给小熊做个缝合手术。
谢摇摇趴在他腿上,挠了挠脸蛋,迷茫地问:“宝宝,为什么跟大爸爸打架?”
“……”宁时雪耳根热了下,他很难解释,只能说,“成年人就是有很多架要打。”
谢摇摇托着小胖脸叹了口气,不光成年人,他在幼儿园也有很多架要打呢。
宁时雪缝得不是很好,能看到歪歪扭扭的线,但谢摇摇并没有介意,以后这个小熊,就是宝宝亲手给他缝的小熊。
宁时雪跟谢摇摇下楼吃饭,然后他搂着谢摇摇睡了一觉,醒来就去剧组。
晚上谢摇摇有场生病的戏,闻玉没什么钱,他带着两个孩子租了个破平房,夜里下雨漏水,太冷了,两个孩子都开始发烧,谢摇摇演的孟孟烧到小脸通红。
然后闻玉急忙带他们去医院,这一趟就花掉了他一个月的工资。
宁时雪跟谢摇摇到片场时,贺淼也到了,她已经扎好羊角辫,换上脏兮兮的小裤子,要拍生病戏,她脸上化了妆,现在看起来眼皮发红,脸色又很苍白,就像发烧一样。
今晚的戏宁时雪会很累,得抱着他们跑来跑去,她跟谢摇摇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病恹恹地待在宁时雪怀里就行。
谢摇摇的小胖脸上满是严肃,他小手攥在身前,等着化妆师姐姐给他化妆。
化妆师姐姐没忍住笑了下,逗他说:“这么乖呀?”
宁时雪也发现了,谢摇摇一到剧组就换了个崽,莫名其妙特别听话。
谢摇摇紧张地抬起小手,对他们比了个嘘,还着急地跟化妆师说:“姐姐,泥快点给窝,画脸脸吧。”
谢摇摇也被化了个贺淼同款的发高烧妆。
“各部门准备!”贺霖喊人。
闻玉深夜拉着小燕儿的手,怀里又抱着孟孟赶去医院,他连身份证都拿不出来,带着两个孩子很让人怀疑,但还好当时查得不严,护士很快就给两个孩子输液。
医院走廊灯光昏暗,他低头数自己剩下的钱,小燕儿眼睛里都是泪光,趴在他肩膀上,小声叫他,“哥哥。”
她知道闻玉赚钱很不容易,她跟弟弟也会捡瓶子卖,但是现在一生病,钱都花掉了。
闻玉却弯起眼,他现在已经生病了,肤色比正常人苍白,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
他低下头,语气惊讶说:“哥哥不数都不知道,我们还有这么多钱啊。”
他们三个都没上过学,孟孟也是个小文盲,他双眼迷茫问:“这个是很多钱吗?”
“特别多。”闻玉拿着最后的五十多块钱,语气很笃定地跟他们说。
“卡!”场记打板。
这场戏拍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宁时雪抱谢摇摇他们,累得手臂酸疼,他瘫在椅子上,谢摇摇跟贺淼在旁边给他捏胳膊。
贺霖对着他们拍了张照。
晚上还剩最后一场戏,是闻玉带他们从医院回去,把漏水的地方都放上盆,深夜雨还在下,闻玉搂着两个崽崽,在台灯底下看书。
闻玉觉得,他赚不到钱,是因为他不认字,要是他稍微会写几个字,就可以去店里给人家帮忙了,所以他很想学。
只不过他没钱上学,只能拿着旧手机,听人家在广播里面讲课。
宁时雪背台词的时候,心里就动了动,他上辈子十八岁就死了,然后被卷入副本。
他都没上过大学。
他本来想这辈子摆烂,能活几天算几天,实在不行死了算了,但他突然成了有家室的人,他现在不是很想死了,想多活几年。
还有点想上学。
宁时雪去搜了搜谢照洲的学校,贺霖说他是谢照洲的师兄,他还以为谢照洲也是燕城影视学院毕业,没想到竟然不是。
谢照洲读的燕城大学金融系。
应该是都跟着贺老爷子学过拍电影,所以贺霖才说他是谢照洲的师兄。
燕城大学是国内最顶尖的大学之一,宁时雪查了下分数线就开始退缩。
狗男人。
考这么好干什么???
但宁时雪又有点不甘心,唐鹤安就在他们隔壁剧组拍戏,晚上燕停带着唐皓皓过来探班,唐皓皓又来找谢摇摇他们玩,燕停也跟着过来,宁时雪没忍住去问了问他。
燕停就是燕城大学的教授,他想知道他有没有可能考得上燕城大学。
“我给你出张卷子,”燕停是很支持他上学的,“你先做一下让我看看。”
唐鹤安也没上过大学,跟燕停结婚以后才去考的,但他没考上燕城大学,连着考了两年都不行,燕停才让他去考燕影大。
宁时雪低头写题,谢摇摇跟贺淼都很欣慰,宝宝终于要去上学了。
谢摇摇跟着管家爷爷追了个家庭剧,他还学电视剧里的妈妈,摇摇晃晃端了杯水放在宁时雪手边,成熟地说:“歇一会儿再学。”
宁时雪:“……”
救命啊,他本来就很紧张了,为什么这么多人围着他。
宁时雪决定背过身做卷子。
他终于写完,交给燕停的时候莫名有种小学生面对老师的紧张。
“……”燕停低头看了一眼,就欲言又止,忍不住揉了下鼻梁。
唐鹤安的基础就已经很差了,宁时雪这个……简直糟糕到让他觉得宁时雪是外星人。
换个人他肯定会冷漠说,你退学吧。
但对上宁时雪,燕停顿了顿,放缓语气,“我给你发个书单,你先跟着学。”
宁时雪乖乖地答应下来。
他们在这边做卷子,唐鹤安也过来了,他又在拍警匪片,穿了身警服。
谢摇摇大魔王瞬间抱住了宝宝的腿。
又是介个警察叔叔。
他每天晚上都能看到警察叔叔待在剧组,跟他很熟一样盯着他,还黑着脸招手叫他过去。
他明明,晚上都在乖乖拍戏,在幼儿园也没有只吃肉肉,不吃青菜,他甚至晚上做梦都没有跟小怪兽打架。
警察叔叔到底为什么要抓他啊。
谢摇摇感到害怕,警察叔叔不但没走,还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唐鹤安本来人就很糙,这半个月拍电影肤色又黑了几度,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他觉得他跟宁时雪已经挺熟了,就伸手去拍宁时雪的肩膀。
谢摇摇终于破防,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等唐鹤安拍到宁时雪的肩膀,就突然张开小胖手,挡在宁时雪身前。
他的宝宝很乖的。
“警察叔叔,”谢摇摇大魔王拿小奶音说,“泥要抓,就抓窝吧!”
呜呜呜,救命啊。
他要被警察叔叔抓走袅。自知之明
谢摇摇的眼泪啪叽掉在脸颊软肉上, 但他仍然张开小胳膊,挡在宁时雪身前。
唐鹤安都懵了,等终于反应过来,简直哭笑不得, 他摘掉警帽说:“不是, 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唐叔叔啊?”
谢摇摇大魔王才不会上当。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他已经三岁半了, 唐叔叔根本没有这么黑。
这个警察叔叔不但想抓他跟宝宝, 竟然还想骗他,他要给大爸爸打电话。
谢照洲才下飞机, 他还在机场就接到了谢摇摇的电话,谢摇摇平常给他发的乱七八糟语音, 他都不回复, 但电话会接。
谢摇摇告状说有警察叔叔要抓他,谢照洲沉默了一瞬, 说:“你去吧。”
三岁半就入狱了,谢照洲对他无话可说。
谢摇摇的儿童手表打电话都是外放,而且声音还很大,片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宁时雪怀疑自己还听到谢照洲很轻地冷笑了一声。
宁时雪:“……”
父慈子孝。
宁时雪蹲下.身, 攥住谢摇摇软嘟嘟的小手问他,“阿崽,你为什么怕警察啊, 正常人见到警察叔叔不应该觉得很安全吗?”
他怕警察也就算了,毕竟他上辈子是杀过人的, 只能说不愧是原著的小反派。
这么有自知之明。
“对哦。”谢摇摇小手抱住自己的肚皮,乌黑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
贺霖本来就安排了人拍花絮, 在电影上映之前,包括上映以后,都能放到官博营业,正好这段也被拍下来。
贺霖索性发到了自己的微博。
【???】
【呜呜呜,没想到能在贺导的微博见到老婆和崽。抹眼泪.jpg】
【宝宝,你是姨姨的小笨蛋。】
【笑死我了,谢总怎么介样啊,父子关系岌岌可危。】
【禁欲(划掉),进狱系幼崽。】
宁时雪这个腥风血雨的体质,只要跟他有关的微博,热度都飙得很快,娃综导演也很快就刷到了这一条。
他简直捶胸顿足,可恶啊,他今天晚上怎么不在片场呢?!
他恨不得掰着指头算最后几期的直播时间。
唐鹤安又花了好几分钟跟谢摇摇证明自己是个好人,谢摇摇的小胖脸上满是怀疑,直到唐鹤安拿出手机,里面有他们之前综艺上的照片,谢摇摇才终于相信他就是唐叔叔。
谢摇摇忍不住挠了挠脸蛋,唐叔叔他们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唐叔叔跟他的小孩子,都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我拍戏晒黑了。”唐鹤安替自己澄清。
谢摇摇揉着脸蛋叹了口气,仍然不能接受,明明宝宝拍戏就没有变黑。
老管家先带谢摇摇回去睡觉,宁时雪晚上还剩最后一场戏就能收工,谢照洲已经到了机场,他就给谢照洲打了个电话。
宁时雪对自己没有自知之明,燕停没说他不行,他还以为他有希望能考上燕城大学。
他本来想等明年考完试再跟谢照洲说,万一他考不上呢,但他憋了憋,还是没能憋住,躲在保姆车上就直接告诉谢照洲。
谢照洲也上了车,宋离神情有些凝重,找出药递给他,“谢总。”
谢照洲眼神淡漠,抬起手阻止他出声,国外现在也是深夜,车内灯光昏暗,谢照洲冷峻深刻的面容都笼罩在阴影中。
谢家这么多人,只有谢照洲遗传了廖燕婉的精神问题,廖燕婉半夜头疼到发脾气跟谢父哭喊,谢照洲也头疼欲裂。
他十几岁就查了出来,三年前开始越来越严重,每次发作都只能靠药物缓解。
谢照洲这几年都在吃一种成瘾性很强的止痛药,戒断反应比他的头疼更严重,谢照洲索性就没有换过药。
贺霖劝过他很多次,但他始终滥用药物,在娃综上跟宁时雪表白以后才戒掉。
昨晚却又发作了,谢照洲临上飞机前吃了几片普通的镇痛药,但什么效果都没有,宋离才急着给他找药。
宁时雪将通话切成视频,他手上还拿着刚才的卷子,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谢照洲。
燕停怕打击到他,没给他改分数,宁时雪自以为考得很好。
“燕城大学?”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弯了弯,他冷清的嗓音被电流模糊掉,带着点暧昧,“小宁老师就这么想去我的学校?”
其实谢照洲在燕城大学就见过燕停,他上学时燕停就已经是燕城大学的老师。
宁时雪没有否认,谢照洲让他把卷子递过去,他就递到镜头前给谢照洲看。
谢照洲一眼就发现他十道题连着错了八道,剩下两个保不齐也是蒙的。
他唇角没忍住勾了勾。
“都怪你考得太好了。”宁时雪耳根微红,他跟谢照洲无理取闹。
反正保姆车上只有他在,不会被人听到,就不会丢人。
“对,都怪我,”谢照洲低笑了声,他眼窝深邃,这样专注地望过来,有种让人沉溺的温柔,他轻声问,“我该怎么补偿小宁老师?”
宁时雪想不出来,他都是乱说的,他考不上大学又不能怪谢照洲。
“你有什么不会的,”谢照洲跟他商量,“都来问我好不好?”
“嗯。”宁时雪嗓音带着点软。
他有求于人,抬起手像小海獭讨食那样给谢照洲拜拜,跟撒娇似的,他拜完又难为情,拿剧本挡住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有通红的耳朵尖。
谢照洲根本顶不住他撒娇。
他几乎能确定这个世界不对劲,也许是小说,或者其他的。
宁时雪很在意他的安全,还嘱咐过他小心开车,谢照洲觉得宁时雪并不是凭空嘱咐他。
就算他不知道多余的剧情,但按他前几年那样滥用药物,谢照洲知道自己是活不久的,说不定原著的结局他也死了。
宁时雪明知道他会死,还要跟他在一起,还会喜欢他,谢照洲每次想到,心底的恶劣就跟着冒头,他抱着宁时雪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失控,将人揉碎了藏在骨血深处,藏在他阴暗的骨骼里。
宁时雪没跟谢照洲说太久,他还得去拍戏,十几分钟就挂断了电话。
拍完晚上这场戏,宁时雪就跟着剧组搭飞机去北城。
闻玉一共带了三个孩子,最小的都不到三岁,是冬天在筒子楼外捡的,这个孩子天生双眼失明,闻玉带了她半年多,然后实在养不起,才送她去孤儿院。
贺霖想找个真的失明的孩子,但他跟几个福利院沟通后,都没找到完全合适的。
唐鹤安的小女儿就因为发烧,现在处于半失明状态,贺霖最后跟唐鹤安商量带孩子过来跟他拍几场戏,唐鹤安很痛快就答应下来。
连着两三场戏都必须在雪中拍,虽然剧组能弄人造雪,但贺霖还是想拍真的雪景。
所以才带着剧组去趟北城。
晚上开拍。
宁时雪身上贴满暖宝宝,然后穿了件很单薄破旧的羽绒服,甚至里子都破了,又勉强缝起来,他嘴唇都冻到发白,睫毛上蒙着雪。
“都尽量一条过啊,”贺霖怕他冻着,不光宁时雪,这么冷的天,别的演员也受不了,他搓了搓手,呵出团雾气,“各部门就位!”
雪夜中,宁时雪的脸颊比冰雪都白,场记打完板,他就瑟缩起来,瘸着腿闷头往前走,晚上特别黑,雪光都没照清楚他脚下的路,抬起头星星都好像冰冷冷的。
筒子楼灯都坏了,他嘴唇冻到发抖,指.尖青白,才走到楼道里,就忍不住回过头,他好像听到了小孩子微弱的哭声。
他没犹豫,就朝哭声的方向走过去,然后在雪地里抱起个冻到浑身僵硬的孩子。
小脸都冻紫了,身上脏兮兮的,甚至认不出来是男孩女孩,他冻僵的指头扯了扯自己的羽绒服,将孩子裹在衣服底下,拿自己的身体暖着,就往楼上抱。
这场戏小燕儿跟孟孟都睡了,所以贺霖也没带贺淼他们来,到时候补拍个睡觉镜头就行。
当然,也不可能是真的让孩子在雪地里冻着,这段镜头是剪辑在一起的。
宁时雪现在抱着的其实是个洋娃娃。
到了楼上,唐鹤安才会把女儿抱过来。
贺霖本来想拍到这儿,然后喊卡给宁时雪讲下面的戏,告诉他闻玉应该怎么给孩子取暖,但他还没打板,宁时雪就已经抱着孩子放到床上,然后很熟练地脱掉孩子身上的湿衣服,拿被子把她裹起来,又低头搓她冰凉的小手和脚丫子,掌心搓热了捂住她的脸蛋。
“乖,哭一声。”宁时雪连被子带妹妹都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小屁.股,哄着她,想看她还能不能有反应。
动作太熟练了,就像他曾经这么做过很多次,已经成了本能。
宁时雪眉眼过分冷艳,化妆师压了压,让他眼窝和卧蚕显得没那么深。
监视器后看起来,筒子楼暖黄的灯光底下,宁时雪眼神很温和,甚至很温柔,就像那个才十几岁,却愿意为这几个孩子扛起一切,从来没有过怨言的大哥哥。
贺霖沉默下来,没有打断他,就让他直接将这场戏拍完。
等到喊卡,宁时雪将妹妹交给唐鹤安,才忍不住低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他身上穿得太少,冷风顶得他肺都有点疼,拍戏时就觉得喘不过气。
唐鹤安抱着妹妹,连忙给他递了杯热水,“赶紧喝点水。”
“谢谢。”宁时雪接过去。
贺霖也觉得宁时雪挺不对劲,演技归演技,但有些事不是演技好就能做到的,宁时雪根本不像在宁家长大的人。
宁时雪避开贺霖的眼神,没解释什么,不过他确实是有经验,每年冬天下雪的时候,孤儿院门口都很多弃婴,他帮着老院长捡过孩子,所以他也知道该怎么照顾。
剧组只在这边待了一天,连着拍完三场戏,然后就回燕城。
宁时雪终于能在家休息。
他腿疼到已经要站不起来了,之前在北城拍综艺,他其实就觉得不太舒服,但当时没多想,现在入秋下了几场雨,温度骤降,他膝盖就像在冒冷气,晚上甚至疼到睡不着。
谢照洲给他买了药包,他拿来擦腿泡脚,又去按摩过几次,才稍微好一点。
但还是会疼。
原主小时候做完手术,坐过几年轮椅,本来腿上肌肉就不如正常人发达,还为了渣攻去跳海,深夜海水冰冷刺骨,他被捞上来时人都冻僵了,渣攻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甚至是自己回家的。
当时就冻坏了腿,现在还没好。
晚上老管家抹着眼泪看豪门狗血剧,谢摇摇也抱住小熊歪在沙发上看。
宁时雪就在他们旁边泡脚,他膝盖上搭了毯子,浓长的眼睫垂下来,遮出很深的阴影,肤色都显得苍白很多。
他又瘦了一点,冷白的腕骨不堪一握,都没有谢摇摇手上的肉肉多。
这种疼痛和枯竭感蔓延到每一根血管里,宁时雪什么都不做也会觉得累,在疲惫中呼吸都跟着虚弱起来,他胸口轻轻地起伏,身上带着股散不开的药味。
谢摇摇翘起小脚玩了一会儿,就吭哧吭哧朝他爬过来,小胖脸依偎在他怀里。
“宝宝,”谢摇摇仰起头问,“泥肚肚疼吗?”
他每次吃太多,肚肚疼的时候也是这样蔫哒哒的,然后管家爷爷给他揉肚肚,他就不疼了,所以他趴在宁时雪的肚子上,也抬起软乎乎的小手揉宁时雪的肚子。
宁时雪表示拒绝,“我哪儿都不疼。”
“那泥为什么不动啊?”谢摇摇双眼迷茫,宝宝都已经躺好几个小时了呢。
宁时雪摆烂,“因为我懒。”
谢摇摇大魔王叹了口气,没关系,反正他早就知道宝宝是小猪变的。
豪门恶婆婆终于被打倒了,老管家心酸地流下几滴眼泪,然后换了个录像带,是谢摇摇他们幼儿园去年的晚会。
本来要家长和崽崽表演节目,但只有谢摇摇是带着老管家去的。
谢摇摇大魔王当时还是厌世脸,他软嘟嘟的脸蛋充满了严肃,小眉头也皱着,别人演什么小猫小狗,他演吸血鬼,披着个黑色小斗篷,吓退幼儿园一众宝宝。
宁时雪还是头一次看这个录像带。
换成他被人这样看肯定会觉得丢脸,但谢摇摇充满了自信,他张开手像个小胖蝴蝶,在沙发上跑来跑去。
企图给宁时雪还原他的表演。
“宝宝都没有陪窝去。”谢摇摇大魔王开始记仇,为什么当时宝宝没有陪他去呢。
他跑累了,小屁.股一歪坐在沙发上,宁时雪往他的小胖腿上躺,埋在胖崽怀里,轻声说:“我今年会去的。”
但宁时雪最后还是病倒了,他是晚上下了戏,到家开始发烧的,深夜突然烧到将近四十度,他身上甚至都不出汗,苍白过头的脸颊都泛起病态的潮红,眼皮也滚烫泛红。
谢摇摇半夜跑来找他睡觉,宁时雪浑身烫手,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谢摇摇被吓到了,跑去找老管家。
老管家赶紧叫了救护车。
宁时雪呼吸滚烫,他胸口艰难地起伏,还是喘不上气,被戴上氧气罩,整个人才稍微从痉挛中缓过来,睫毛却仍然在颤。
高烧不退引起了急性心力衰竭,抢救过来之后人又再度陷入昏迷。
谢照洲接到老管家的电话,就连夜赶回燕城,他肩头都是冰冷的雨雾,到医院时宁时雪还没醒,挡在氧气罩后的脸颊很憔悴。
宁时雪手背上都是输液留下的淤青,他肤色很白,淤青就格外显眼。
谢照洲在病床旁坐下,想去握他的手,但不管哪只手都青紫一片,最后只能握住他冰凉的指尖,裹在掌心里。
宁时雪被转移到重症病房,他昏睡了好几天,其实中间有过意识,但来不及睁开眼,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老管家给带了换洗衣服过来,谢照洲始终没离开过医院,甚至几乎没离开过病床。
宁时雪晚上症状会更严重,容易呼吸衰竭,谢照洲几个晚上都没合眼。
直到三天后的深夜,宁时雪眼睫艰难地颤了颤,才终于睁开。
他浑身沉重,眼中的聚焦都是涣散的,渐渐才凝定在谢照洲身上。
谢照洲怔了怔,立刻按下床头铃叫护士过来,然后俯身摸了摸他的脸颊。
宁时雪眼皮仍然有点红,但他眼眶忽然也跟着泛红,眼底像藏着泪痕。
谢照洲还以为他是害怕或者难受。
肯定是很害怕的,被抢救的时候宁时雪还没彻底失去意识,心脏骤缩剧痛,严重的呼吸困难会让人产生强烈的濒死感。
但宁时雪吃力地抬起手,那只手苍白冰凉,带着输液的淤青,抚摸在他挺拔深刻的眉眼上,只是很小声地说:“瘦了。”相思病
谢照洲喉咙一紧,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人躺在病床上,睁开眼只在乎他是不是瘦了,宁时雪浑身发软, 手才抬起来就无力地垂下去, 又被他牢牢握在掌心里。
医生很快赶过来,给宁时雪做了个检查, 确认过各项指标都没问题, 也松了一口气。
宁时雪的情况,按道理不应该昏迷这么长时间, 抢救之后本来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一直不醒就很难说。
医生嘱咐谢照洲晚上再给宁时雪量几次体温, 然后就离开了病房。
“再睡一会儿?”谢照洲伸手摸了摸宁时雪的额头, 低声问他。
宁时雪很轻地摇了下头,他现在不困, 也不是很想睡。
谢照洲稍微将他抱起来,给他喂了点水,宁时雪伸手搂住他的腰,鼻尖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他前几天晚上就闻到这股熟悉的香水味。
谢照洲确实瘦了, 他们本来就将近半个月没见面,他又昏迷了三天,突然见到, 只觉得谢照洲眼窝轮廓都深邃了许多。
他都帮不上忙,还得谢照洲回来陪他, 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什么事。
宁时雪其实是被腿疼给折磨醒的,他头发乌黑, 反而衬得侧颊雪白,过分浓长的眼睫垂下来,只有唇色在高烧后仍然泛红。
谢照洲抱着他,拿被子把他裹起来,宁时雪也没反抗,乖乖地眨着眼看他。
谢照洲没忍住低笑了声,凑过去亲他的嘴,嗓音低哑缱绻,“这么听话。”
宁时雪只有腿还在被子外面,谢照洲温热的掌心搭上去,沿着膝盖到小腿给他按摩。
宁时雪不合时宜地有些脸红,这双腿情浓的时候被抚摸过,把玩过,还被捧起来亲过,谢照洲每次弄那么狠,害得他都应激了,根本受不了谢照洲碰他的腿。
他双腿并了并,脚心都跟着蜷起来,又被谢照洲抬手握住膝盖。
谢照洲手指修.长有力,每次都能按在痛点上,宁时雪额头都泛起细密的薄汗,双腿疼到发麻,不自觉地打着颤,但疼过之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刺痛反倒缓解很多。
“二哥,”宁时雪半张脸颊埋在被子底下,小声问他,“你什么时候学的按摩?”
他脚心冰凉,谢照洲握住他的脚,贴在自己怀里暖着,宁时雪稍微动动,就能踩到他的腹肌,没忍住把另一只脚也递给他。
谢照洲掌心握住他的脚,混账似的往衣服底下揣,漆黑的眼眸弯起,唇也弯着,语气拖腔拉调的欠,“我们这行就是得什么都会,不然怎么讨小宁老师的欢心。”
宁时雪:“……”
打扰了,现在下海这么难的吗?
“你好好说话。”宁时雪都没力气跟他生气,软绵绵地踹了他一脚。
谢照洲被踹在腹肌上也没躲,还逆来顺受地帮人捏腿,“我前段时间学的。”
宁时雪抿了抿嘴,谢照洲在国外肯定很忙,他没想到谢照洲还会去学这些。
“因为要照顾我老婆,”谢照洲就像看出他在想什么,狭长的黑眸仍然弯着,却放低了嗓音,“他比较娇气,脾气还很大,万一弄不好惹他生气,会骂我的。”
“……”宁时雪现在就想骂他,但是被哽住了,骂不骂好像都不太对。
最后憋到耳根泛红,嘴硬说:“你老婆这么凶,你怎么不跟他离婚?”
谢照洲盯住他泛红的耳朵尖,眼神不自觉地温柔下来,语气却仍然厚颜无耻,轻声说:“应该是因为我很爱他吧。”
宁时雪一怔,脸颊倏地热起来,但又莫名其妙有点吃醋,简直虚空索敌,他只能再踹了谢照洲一脚,红着脸说:“你好烦。”
两个人的恋爱谈出一群人的感觉。
到底有什么怪癖?
谢照洲没想到表白还会挨打,但他又怕宁时雪跟他生气,再累着自己,见好就收没再逗他,见宁时雪腿已经不怎么疼了,就躺在他旁边,伸手将人抱到怀里。
宁时雪很贪恋这个怀抱,谢照洲这样严丝合缝地抱着他,他晚上总能睡得很好。
谢照洲也好几个晚上没合眼了,他抱着宁时雪睡了一觉,醒来时护士又过来给宁时雪输液,他才去了趟诊疗室。
“马上就冬天了,”医生神情有点严肃,跟他说,“注意别再生病。”
宁时雪的身体就麻烦在这个地方,稍微生病,就容易引起比正常人更严重的后果。
谢照洲本来跟贺老爷子联系,找了常年给他看病的那个医生,但宁时雪的胃又不好,他不能再吃太多药,只能慢慢养着。
不过宁时雪毕竟年轻,他才二十出头,恢复得很快,这次急性心衰也没再引起别的症状,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
谢照洲回病房时宁时雪也醒了,他扶宁时雪起来吃了点早饭,宁时雪躺到浑身骨头酸软,不想再躺,谢照洲就靠坐在床头,将人搂到怀里,低头拿着电脑处理公司的事。
宁时雪背后靠着谢照洲的胸口,他仰起头,就能看到谢照洲垂下来的眼睫,又深又长,但是不翘,衬得目光都有点凶。
他将被子拉高一点挡住,解开谢照洲几颗衬衫扣子,将冰凉的手放在他怀里。
谢照洲撑不住笑了声,胸膛都传来股震颤,宁时雪没忍住红了耳朵,他拿起手机真的给谢照洲转了十万块钱,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靠在谢照洲怀里睡觉。
他本来很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但他现在浑身都是谢照洲冷淡又温柔的玫瑰气息。
谢照洲陪他待在医院,中午睡觉时宁时雪无意识地撒娇,小声说想吃你做的饭,谢照洲下午就打算回家一趟。
“我是随便说说的。”宁时雪愣了下,不等谢照洲起身就拉住他的手。
医院的饭菜都很寡淡,他是真的很想吃谢照洲做的菜,但他也是真的不想让谢照洲,来回奔波太累了,谢照洲晚上守着他都睡不好。
换成以前,他就算再想都不会说出口,生病受伤都不会让他脆弱,宁时雪却发现自己现在心软了,谢照洲好像真的很爱他,他胸口都是冰雪消融的声音,让他对这个人没了防备,柔软的内里也可以翻出来任由抚摸。
谢照洲将他的手掖在被子底下,低声说:“我很快就回来。”
宁时雪也不想睡了,等谢照洲走了,他输完液就刷了会儿微博。
他本来有个代言的站台活动,只能因病取消,经纪人帮他在微博发了个通告,宁时雪不怎么登微博,没想到这么多粉丝真情实感在关心他,这种感觉也很微妙。
他上辈子虽然也出道当了明星,当时还很红,但他出身很糟糕,那个世界等级悬殊,他再红也只是个玩物而已。
宁时雪难得有点感动,直到他翻到他以前的微博,点开评论。
【晚上你老公在不在家?不在给个地址,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老婆。流泪.jpg】
【爆个照,我的意思是爆点儿床照。】
【呜呜呜老婆好久都没跟我吵架了,什么时候再骂骂我。(bushi)】
宁时雪:“……”
宁时雪不禁怀疑人生,他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粉丝,这些人真的是他的粉丝吗?
他没忍住挨个回复。
【报警了,谢谢。】
宁时雪微博上线,粉丝是能收到提醒的,这几条评论底下瞬间又涌出一大片回复。
【这种play也不是不行。色狼.jpg】
【怎么回事?你老公不在家,你偷玩手机都不给我开门???】
宁时雪的感动荡然无存,他跟粉丝吵了一架,还没吵完,外面就开始下雨。
剧组并没有停工,这几天贺霖都在拍贺淼跟谢摇摇的戏份,傍晚拍完最后一场戏,就带谢摇摇他们来医院看宁时雪。
经过医院的超市,谢摇摇突然停了下来,他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抬起小胖手指着里头的货架,“给宝宝买一个吧。”
是黄桃罐头。
他够不到,还努力踮起脚尖,软乎乎的脸蛋都跟着用力。
贺霖帮他拿了下来。
他们拍电影的时候,小燕儿跟孟孟生病很难受,闻玉就给他们买了黄桃罐头,说吃完睡一觉就好了,虽然谢摇摇只是拍戏,并没有生病,但宝宝给他的黄桃罐头很好吃。
说不定宝宝吃完也会好起来。
贺霖本来想帮他付钱,但谢摇摇满脸严肃,他摆了摆小手拒绝贺霖,然后抬起自己的儿童手表去结账。
谢摇摇大魔王还没有长到小怪兽那么高,但这几天宝宝跟大爸爸都没有上班,只有他在上班,介个贺叔叔给了他片酬,他已经能养活宝宝跟大爸爸了呢。
而且他还有大爸爸给的十个亿,现在还没有花完,能给宝宝买很多黄桃罐头。
宁时雪就算生病了耳力也很好,谢摇摇他们才走到这层楼,他就听到了胖崽的脚步声。
谢摇摇张开小胳膊,朝他跑过来,宁时雪现在抱不动他,他就撅起小屁.股爬到床上,抱着罐头倒在宝宝怀里,双眼亮晶晶地说:“宝宝,吃介个罐罐。”
吃完他们就能回家啦。
贺淼跟着谢摇摇跑过去,她也上床钻到宁时雪被窝里。
宁时雪本来不知道怎么跟小女孩相处,总感觉手都没地方放,是不是不应该碰人家,但拍了将近一个多月戏,贺淼就像他的小妹妹,他们在电影里相依为命,离开片场好像也亲近起来,挨着贺淼没觉得不自在。
宁时雪现在不能吃太多罐头,贺霖帮忙拧开,他吃了几口,剩下的都分给贺淼跟谢摇摇。
“小宁哥哥,”贺淼问他,“你还腿疼吗?”
宁时雪摇头,他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来,贺淼一眼就能看出他说的都是假话。
他们拍电影,闻玉得了癌症,后期难受到晚上起来吐血,都不肯告诉她,被她发现,闻玉就只是弯起眼小声跟她说:“哥哥饿了,所以起来吃东西。”
贺淼趴在他腿上,抬起小手给他按按腿,其实她按的位置不对,反正膝盖更疼,但宁时雪也没躲,就让贺淼和谢摇摇给他按腿。
谢照洲是下午四点多离开的,现在已经七点整,天色渐渐黑了,宁时雪就靠在窗边等他。
傍晚还在下雨,玻璃上都是水雾,医院楼下的灯渐渐亮起来,隔着雨珠被晕成星星点点的光斑,漂亮极了,贺淼小声抽了口气,说:“好像星星啊。”
谢摇摇双眼迷茫,他抬起头,头顶上的小软毛都跟着翘起来。
谁在叫他?
车灯在夜幕中晃过,宁时雪的眼眸也跟着亮了亮,像藏着细碎的星星,谢照洲穿了件黑色的长风衣从车上下来,手上撑着伞。
但尽管撑了伞,肩膀仍然被雨淋湿,在雨中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
宁时雪病房的楼层不高,谢照洲抬起头,就看到他在窗边,朝他招了招手。
贺淼转过头,宁时雪的眼眶微微泛红,她不是很懂,能有好吃的饭饭不应该很开心吗,但她觉得宁时雪有点难过。
谢照洲怕宁时雪不够吃,而且不知道他想吃什么,就做了很多。
贺霖他们跟着一起吃晚饭,谢照洲脸色很冷,忍不住瞥了贺霖一眼,贺霖就扭头找宁时雪,“我在这儿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宁时雪懵了下说。
谢照洲喉结动了下,没再管多余的人,他低头给宁时雪夹菜。
贺霖压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在综艺上他没吃几口谢照洲做的饭,突然发现这个狗逼做饭竟然还挺好吃的。
宁时雪吃了黄桃罐头,晚上还是不能回家,谢摇摇大魔王根本接受不了,他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他来之前,管家爷爷跟他说最好不要宝宝面前哭。
谢摇摇本来没想哭的,但是他趴在宁时雪怀里就哽咽起来。
宁时雪倒也没觉得别人哭一哭他就要死了,他内心对生病这件事本身其实毫无波澜。
就是觉得胖崽哭得好可怜。
宁时雪已经自暴自弃了,哄孩子就哄孩子吧,虽然他至今还是不能接受给人当爹。
他抱着谢摇摇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他怀疑小孩儿的屁.股上都有什么按钮,拍一会儿就不哭了,谢摇摇还跟他蹭蹭脸,说:“等窝下班,窝再来接宝宝哦。”
年仅三岁半的胖崽,已经承担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
等谢摇摇他们离开,宁时雪已经累了,他躺下很快就睡了过去。
谢照洲又陪他在医院待了三天,宁时雪终于忍不住催他去公司。
他当然不想让谢照洲走,但按原著剧情,谢照洲的处境会越来越艰难,他担心谢寒舟会趁谢照洲不在,动什么手脚。
“有事宋离会给我打电话。”谢照洲不太想走,宁时雪还没出院,他仍然不放心。
宁时雪盯着他,凶巴巴地说:“你破产了我不会负责的。”
“小宁老师这么狠心。”谢照洲没什么破产的自觉,对上宁时雪色厉内荏的眼睛,还笑了声,那双丹凤眼笑盈盈的。
这人成天骚里骚气的没个正经,宁时雪被他惹得脸红,但强撑起来,神情很认真地望着谢照洲,他不是开玩笑的。
谢照洲沉默了几分钟,最后才收敛起眼底的轻佻,低头亲他的眼睛,轻声说:“有事就给我打电话,难受也告诉我。”
“嗯。”宁时雪乖乖答应下来。
谢照洲却还赖着不走,握住他的手让他给自己系领带,宁时雪被缠到没办法,只能红着耳根帮他弄,简直想勒死他。
但最后也没勒上去,他乌黑纤长的睫毛垂下来,脸上那么认真,嘴唇都抿起来。
谢照洲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捏住他白皙的下巴尖亲过去,宁时雪薄薄的唇瓣都被吮得泛红,舌尖也被咬了一口。
“你干嘛……”宁时雪推了他一把,紧张地往病房外张望。
还好没什么人经过。
谢照洲手撑在他身侧,牢牢盯住他的脸,薄唇勾起,无辜地说:“小宁老师给了我十万块钱,什么服务都不要,不是吃亏了么?”
“……”宁时雪羞愤抬头。
“想亲可以再亲一下,”谢照洲大度地说,“就当我赠送的。”
宁时雪:“……”
根本没人想要这种东西,谢谢。
宁时雪终于忍无可忍,将人赶了出去,被赶走之前谢照洲还使劲抱了他一下。
谢照洲逼问他,“真的不想我吗?”
“……不想。”宁时雪嘴硬到底。
谢照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过了他,只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谢照洲公司确实压了很多事没处理,他到公司以后就接着开会。
宁时雪待在医院养病,无聊的时候就看谢照洲以前的电影,要不然背背剧本台词。
谢照洲每天晚上都会过来陪他待几个小时,直到他睡着才离开。
谢照洲这几年都在开拓海外市场,有家分公司即将上市,集团内部开了次股东大会。
会议结束后,程璋跟几个董事留了下来。
谢照洲面容冷白,灯光斜投在他眉骨、鼻梁上,轮廓有种近乎混血的立体感,只有薄唇殷红,衬着那双黑眸,反而浑身透着股不近人情的冰冷淡漠。
他嗓音也很冷淡,盯着程璋,开口问:“程叔找我有事?”
程璋在会议上就始终沉着脸,跟公司的事没关系,但他知道谢照洲这几天都在医院。
他是没有私心的,他为谢氏操劳了一辈子,他只在乎谢氏。
谢氏的继承人就应该将谢家放在第一位,什么感情,都不如公司的利益重要。
他当初就对谢遂不满意,谢遂还跟他装糊涂,对上他总是摆出那副温和的笑脸。
反正人都已经死了,程璋不想再说什么。
但他没想到谢照洲不遑多让。
他一开始对谢照洲不满意,是因为谢照洲执意要谢摇摇的抚养权。
他知道谢父谢母对谢照洲算不上好,也知道谢照洲跟谢遂关系疏远,谢照洲游离在谢家之外,竟然还这么在乎这个孩子,他误以为谢照洲对谢摇摇有感情。
太优柔寡断了,这样的人不能继承谢氏。
直到谢照洲答应跟宁时雪联姻,他的态度才缓和下来,就应该这样,什么婚姻,都不重要,在商场上都是逐利的筹码。
谁能想到谢照洲竟然陪宁时雪去上什么娃综,闹得轰轰烈烈,比谢遂更离谱。
程璋彻底对他失望。
他宁愿让谢寒舟来当这个家主,就算谢寒舟能力不够,他手把手带几年,起码能比得上谢孟远,最重要的是谢寒舟够狠心冷血。
宁时雪病了,宁家人难道不会去陪吗?何况又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病。
旁边几个董事都叫苦不迭,早知道程璋是来找谢照洲麻烦的,他们才不跟着过来。
程璋这把老骨头不怕,他们怕啊。
谢照洲眼眸沉黑,像透不过一丝光亮的幽寂深海,他问程璋,“你想说什么?”
公司几个董事都很久没见到谢照洲发火了,最后连程璋都被迫噤声。
宋离将人都请了出去。
谢照洲眉头皱得很深,他捏了捏鼻梁,宋离拿过来的药他仍然没吃,只吃了几片止痛。
他不能再吃这种药了,他当初想着,等过几年谢氏稳定下来,谢摇摇也长大了,至少不会觉得自己三岁半就要入狱,到时候他在不在都无所谓了,所以才肆无忌惮地用药。
但他现在有了贪念,他得活下去才行。
宁时雪傍晚给谢照洲打电话,他隐约听到宋离在说什么药,他就问,“二哥,你生病了?”
“……”谢照洲沉默了一瞬,竟然没否认,应声说,“对。”
宁时雪心里一紧,他还没来得及再问,就听到谢照洲懒洋洋的低笑,语气还挺幽怨,“小宁老师不想见我,害得我得了相思病。”
宁时雪:“……”
没救了,埋了吧。吃醋
宁时雪饶是对他的骚话已经免疫了, 还是被骚得措手不及,他揉了揉发烫的耳根,又凶巴巴地问了一遍。
“感冒了。”谢照洲这才告诉他。
宁时雪将信将疑,但他就是因为感冒才发烧的, 谢照洲在医院陪他待了好几天, 晚上还睡在一起,很可能被他传染。
谢照洲今晚顾不上来医院, 他其实也没什么事找谢照洲, 趴在床上跟谢照洲漫无目的地聊了一会儿,就挂断电话。
宁时雪又被转到普通病房住了一周, 等做完全身检查,终于能出院。
他身体其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 就是还有点容易累, 贺霖让他多休息几天,娃综那边也推迟了一周开播。
宁时雪待在家养病, 他蔫答答的,懒得打游戏,无聊的时候就抱着谢摇摇的小熊,看谢照洲以前拍的电影。
他之前没觉得,现在才发现小熊确实被他缝得很丑, 后背歪歪扭扭的几道线。
他决定再赔给谢摇摇一个小熊,去网上搜了半天,结果搜到好几个做小熊的教程, 宁时雪心里忽然动了下。
谢摇摇的生日再过几个月就到了,他还没给胖崽准备生日礼物。
但他自认为是端水大师, 谢摇摇有的,谢洲洲也得有, 他索性买了两套做小熊的材料包 ,生日等不及了,不如当新年礼物。
宁时雪闷头研究做小熊,转眼就到了娃综开播当天。
娃综已经到了最后一站,也就是第九期节目,这一站仍然在燕城拍摄,是跟《森林兔警官》的联动,嘉宾们化身《森林兔警官》里的小动物,要在燕城沿江开一家动物餐厅。
餐厅会营业一个星期,最后的营业额拿来捐赠给福利院的小朋友。
宁时雪跟谢摇摇中午抵达节目组,他们仍然是踩点过去的。
导演都已经习惯了,麻木了,反正宁时雪不愿在他们节目组的镜头底下多出现一秒。
餐厅开在江边,晚上燕城的沿江大桥灯火璀璨,导演还将餐厅布置得跟动画片里很像,餐厅是个巨大的蘑菇屋,挂满了星星灯,门口还贴着《森林兔警官》大电影的海报。
【呜呜呜终于等到你!!!】
【崽崽,吸溜。】
【我怎么觉得老婆又瘦了,现在真的能拍综艺吗?这缺德节目组真的别逼我骂人。】
导演叫苦不迭,但都是他之前造的孽,弹幕已经对他失去了信任,他只好赶紧对着镜头解释医生说宁时雪已经能正常活动。
“各位老师,各位崽崽,咱们明天开始正式营业!”导演吹了声口哨,他手上拿了个一吹就会吐出一截彩带的口哨,还挺童趣,“今天的任务就是决定明天要做什么菜,然后去购买食材,大家内部自己分工,看谁当大厨,谁去收银或者采买,启动资金节目组提供!”
节目组给了他们三千块钱启动资金,餐厅里现在连锅都没有,这点钱简直少得可怜。
除了谢照洲跟秦周的妻子,所有嘉宾都到场了,贺爸爸对做菜最有经验。
他去厨房巡视了一圈,先列了个必须购买的厨具单子,然后剩下的再拿来买菜。
“我觉得咱们就一起去超市吧,”唐鹤安提议,“不然这么多东西也带不回来。”
导演组仍然是缺德的,只给了他们一辆小三轮车,还好超市不远,走着也能去。
嘉宾们都没有异议。
宁时雪跟谢摇摇被安排去买小南瓜,晚上的菜单有道南瓜粥,但这个超市今天大促销,人相当多,谢摇摇迈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挤在人群中,宁时雪都觉得他会被踩到。
而且摄像师也不太好跟过来拍,设备太沉重,很容易就会被撞。
“你待在此地不要走动。”宁时雪抬起手,让谢摇摇跟摄像大叔待在一起。
谢摇摇双眼迷茫,头顶上的小软毛都跟着翘起来,他老实地蹲在原地。
宁时雪说:“我去给你买个橘子。”
谢摇摇只是个连幼儿园文凭都没有的人类幼崽,他根本听不懂这个梗,等宁时雪买了小南瓜回来,他就伸出小胖手。
“干什么?”宁时雪莫名其妙。
谢摇摇大魔王的小嘴都撅成了喇叭花,“宝宝,橘子。”
说好的给他买橘子呢。
弹幕都被笑死。
【吃亏就吃亏在没有九年义务教育。】
【谁懂啊,宁宁去抢南瓜的背影真的很辛酸。(bushi)】
宁时雪:“……”
宁时雪又去给他买了一袋砂糖橘。
他分给谢摇摇几个,然后边炫橘子,边去跟贺霖他们汇合。
贺霖跟贺淼买了好几条鱼,他们餐厅的菜很多都跟动物有关,贺爸爸打算做个拿手的松鼠桂鱼,还有红烧猪蹄和醉虾。
等终于将厨具和食材买齐,已经是傍晚了,唐鹤安骑着三轮车,然后其他嘉宾都带着崽崽跟在他身后往餐厅走。
他们吃完晚饭,布置了一下餐厅,等商量着写好菜单,就已经晚上将近八点半。
崽崽们去睡觉之前,导演又过来了一趟,他要给嘉宾们安排在餐厅的身份。
所有嘉宾都要扮演《森林兔警官》里的小动物,崽崽们最喜欢的都是兔警官和黑土狼,所以崽崽们都去扮演小兔子。
导演给他们准备了带小兔子尾巴的背带裤,还有兔耳朵发箍。
除了崽崽,宁时雪也被安排当垂耳兔,燕停跟唐鹤安去当猫猫和狗狗,贺霖是狐狸,贺爸爸是小熊,秦周比较倒霉,导演让他去当臭鼬,还给了他条很逼真的臭鼬尾巴。
秦周欲哭无泪。
秦闹闹也看过《森林兔警官》,他知道这个臭鼬会放很臭的屁,甚至前几年有个大电影,臭鼬就是《森林兔警官》里的反派。
他非但没有同情自己的爸爸,还指着秦周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秦周本来觉得还好吧,反正就是个综艺,搞笑好玩就行了,但被大孝子这么笑,他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秦闹闹这才捂住嘴,他小声地切了一下。
导演连忙打圆场,“还有个事情啊,明天开业,咱们得挑个嘉宾去跳开场舞。”
就是《森林兔警官》片头曲的一段舞蹈,几个小兔子穿着警服,满脸严肃地跳舞,摆耳朵扭屁.股,一度风靡幼儿园。
“你去吧。”唐鹤安直接卖了他的崽。
反正唐皓皓在家也成天跳。
谁料导演却高深莫测地摆了摆手,“不行,得找个爸爸去,我觉得就小宁老师吧。”
宁时雪:???
宁时雪本来歪在沙发上摆烂,去了趟超市也怪累的,没想到突然被点名。
他无情拒绝,“我不去。”
“宁老师,”导演也很坚持,“这是节目组安排给你的任务。”
宁时雪根本没有被威胁到,他甚至反过来威胁导演,“你去我就去。”
【呜呜呜求你让我看。】
【跳!跳个大的!】
【导演赶紧去啊!给我答应他!不跳我瞧不起你!!!@导演】
【不跳就不跳,笑死其实我根本就不想看你跳舞,跳不跳都无所谓的,不要自作多情了,你们真的很装,我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我的心早已经像杀鱼刀一样冷,你以为这点小花招就能勾引到我吗,呜呜呜呜呜呜呜。】
导演浑身僵硬,他虽然很缺德,但他长得很周正,就像个什么严肃的好人,让他去跳这种东西,怎么想都很辣眼睛。
但他咬了咬牙,豁出去了,答应宁时雪说:“行,我跟你跳。”
宁时雪都没想到导演对自己这么狠,既然导演都不怕丢人,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八点整直播间准时开启,餐厅门外出现了两只大兔子,都套着垂耳兔玩偶服,然后充满活力地跳舞。
玩偶服很厚重,跳起来灵活又笨拙,而且配合相当不默契,长长的垂耳都在打架。
宁时雪还被迫学片头曲最后的动作,他对着空气打了套组合拳。
弹幕笑成一团。
【头套一戴,谁都不爱。】
【穿着玩偶服跳舞:好笑程度10;玩偶服底下是宁宁:好笑程度1000000+】
【受不了了,笑死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宁时雪这辈子的脸都在这个综艺丢尽了,他觉得他现在已经无所畏惧。
等开场舞跳完,他们很快就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个顾客,是个在附近上班的大叔。
嘉宾跟崽崽们都换上了工作服。
谢摇摇他们的工作服就是小兔子背带裤,剩下的除了贺爸爸跟唐鹤安当大厨,燕停收银,其余的都是侍应生打扮。
黑色西装裤,身后是对应的小动物尾巴,然后头上戴着发箍。
【我真的很好奇导演是怎么说服燕教授戴猫耳朵的。】
【贺导我也可以,真的有点颜值在身上。】
贺霖戴了条火红的狐狸尾巴,节目组花了大价钱,这些毛茸茸的尾巴手感相当好,贺淼简直爱不释手,就连唐皓皓都追着他摸。
直到宁时雪换了衣服出来,他才终于解脱。
【啊啊啊啊啊!!!】
【我宣布孟导yyds,今天我就尊称你一声孟导,好家伙真会玩啊。】
宁时雪头发乌黑,头顶的发箍几乎看不出痕迹,那对垂耳兔柔软蓬松的耳朵简直浑然天成,垂在冷白的脸颊旁边。
他也穿了侍应生的衣服,西装裤勾勒得他细腰长腿,后头还颤巍巍戴着个兔尾巴。
但这么柔软的打扮,反而将他冰冷秾艳的长相衬到了极致。
【好好好,这才是我尊贵的会员该看的,我能看到都是我应得的。】
【老婆这么瘦,但是屁股好翘啊,这是可以说的吗?色狼.jpg】
【辣死我了,简直不敢想谢总私底下到底吃得多好。捂嘴哭.jpg】
宁时雪被谢摇摇他们追着摸尾巴,他脸都红了,最后躲到后厨才终于逃过一劫。
导演组这次安排的顾客有三种,一种就是连这边在拍综艺都不知道的纯路人,发现有个餐厅就好奇走过来。
剩下的有直播间抽奖,导演会分批次安排粉丝过来,然后还有特殊顾客。
宁时雪唯一的体力活就是跳舞,他本来想去厨房给贺爸爸帮忙,但是被贺爸爸赶了出去,“你跟摇摇他们玩去吧。”
宁时雪:“……”
宁时雪只好去玩,他开了个扫地小车,在餐厅里溜达来溜达去,等顾客过来,他才站起来带着顾客去找座位。
他们的餐厅才开起来,而且导演组给的经费太少,他们买的食材也不够丰富,很多菜只能上一两次就没了,白天生意惨淡。
贺霖跟秦周下午又去了趟超市,买了几只螃蟹作为晚上的特殊菜品。
晚上顾客终于陆陆续续多了起来,餐厅人手不够,谢摇摇跟闹闹都太小了,不能指望他们端菜,只能当个吉祥物,帮忙给顾客拿纸巾和醋瓶,然后贡献一下软乎乎的脸蛋。
贺淼跟唐皓皓还能稍微帮忙上个菜。
但仍然忙不过来。
就连宁时雪都去帮忙了,直到晚上将近九点,顾客才终于没那么多,除了还没吃完的,只有一对头发苍白的老夫妻进来。
“这是什么餐厅啊?”老奶奶见到这么多小崽崽就愣了下,眼尾都浮起笑纹。
【崽崽快乐屋。】
【来这个餐厅吃饭,就能免费吸崽,还能rua兔兔。(bushi)】
【谢总连夜报警。】
老爷爷板着脸,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宁时雪跟谢摇摇开着小车,带他去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就是燕城灯火灿烂的沿江大桥,他都没看一眼,直接拿起菜单。
“您要点什么菜菜?”谢摇摇小手扒在桌边,眨巴着眼拿小奶音问。
老爷爷皱起眉,扶了扶老花镜说:“我要个蛋炒饭,再要个螃蟹。”
店里只剩下最后两只螃蟹,贺叔叔给他们现做了清蒸蟹 ,然后又送了份炒青菜。
导演还是很敏锐的,感觉这估计值得采访,就凑过去跟老爷爷和老奶奶说话,老奶奶这才知道他们在拍综艺。
“我们刚从同学聚会那边出来。”老奶奶很健谈,她告诉导演。
他们是高中同学,但当时没谈恋爱,是都考上燕城大学才在一起的,晚上同学聚会,老爷爷突然知道班里的学委竟然是她的初恋,就开始垮着个脸,聚会上都没怎么吃饭。
所以散场之后,才又找了家餐厅。
老爷爷一听她说这个就不高兴,“都几十年了,这么大岁数还念念不忘的,那不就是个糟老爷子吗,有什么好看的?”
“你也就是个糟老头啊,”老奶奶嫌弃地说,“而且我怎么就念念不忘了?”
眼看又要吵起来,还好贺爸爸及时过来上菜,谢摇摇还熟练地递上纸巾,“介个小螃蟹,吃完擦手手哦。”
导演的缺德劲儿又浮起来 ,他决定给嘉宾们也安排个采访。
就问问他们有没有念念不忘的人。
【送命题。】
【该死,其实我也挺想知道的。】
贺爸爸连忙摆手,不上这个当,“别问我啊,我可没有。”
他当年在燕城电视台上班,然后跟他妻子认识的,他可是个正经人,跟贺霖不一样。
“我也没有。”唐鹤安同样充满了求生欲,说完他就盯住燕停。
他们在这边采访,顾客们都忍不住好奇探头,那对老夫妻也在听,唐鹤安盯住燕停,导演也盯过去,其余嘉宾的视线也都落在燕停身上,毕竟人类就是充满了好奇心。
燕停张了张嘴,他本来想说没有,被这么盯着他有点不自在,反应慢了几秒。
唐鹤安震惊且伤心欲绝,“你犹豫了,燕教授。”
“我没有,”燕停难为情,“你别乱说。”
等轮到贺霖就很尴尬了,他跟沈意各自出轨,本来就是公开的秘密 。
贺霖难忘的人简直太多,不过对外他跟沈意互相都很给对方面子,沈意就算再包养什么男模,也会告诉人家他才是她的丈夫,贺霖就很认真地说:“没有。”
秦周的妻子也是个明星,他俩前几年就闹过离婚的传闻,虽然没有真的离婚,但关系确实一般,没有太多感情。
在节目上他也摇了摇头,“没有。”
终于到宁时雪。
弹幕都以为宁时雪会直接说没有,毕竟都知道宁时雪以前给谢寒舟当舔狗,但现在简直高攀不起 ,他肯定不会对谢寒舟念念不忘。
除了谢寒舟,他应该也没喜欢过别人。
宁时雪却顿了下,他问导演:“什么念念不忘的人?前男友?”
“都行,”导演嗅觉敏锐,他本来想采访的就是前任,但宁时雪这么问,他果断改口,“除了前男友,别的也行啊。”
宁时雪抿起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下右耳垂的黑色耳钉。
也算不上念念不忘,但他确实现在还记得,是他的第一个副本,当时他眼睛被弄瞎了一只,还在淌血,心灰意冷,他本来打算等死,甚至还忍不住哭了一会儿。
他被关在漆黑的电影院,按道理会给他放恐怖电影,然后有鬼怪出来弄死他,但电影被人换掉了,给他放了整晚的动画片。
离开时,他感觉到有只手在背后很轻地推了他一下,跟他说:“你走吧。”
是个很低沉的男人的声音,他没能看到对方的脸,他的耳钉是个S级道具,对方最后放到他手心里的,救过他很多次,跟现在的耳钉已经不是同一个了,但他还是没舍得摘。
–
餐厅晚上十点半结束营业,等那对老夫妻离开,已经将近十点了,顾客只剩寥寥几个,餐厅外却突然有车灯晃过。
宁时雪抬起头,就见谢照洲走了进来。
谢照洲穿了件黑色长风衣,底下是高定西裤和皮鞋,衬得肩宽腿长,他肤色冷白,只有薄唇殷红,整个人都俊美矜贵。
深沉夜幕和江畔如火的灯影都在他身后,简直像什么男模走秀。
他今晚还开了辆银色跑车。
但他戴了副墨镜,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那张薄唇,面容很冷峻,又像来砸场子的。
“黑土狼!”唐皓皓惊呼。
导演组给谢照洲的身份是黑土狼,《森林兔警官》里有一集黑土狼就穿了这身,大晚上去小兔子们的餐厅找麻烦。
谢照洲就是今晚的特殊嘉宾。
他确实是来砸场子的。
但导演只让他穿风衣,戴墨镜,谢照洲却特意回了趟家,换了件最贵的风衣,并且没戴节目组给他的墨镜,他是自己拿的。
【帅是真帅。】
【但大晚上戴墨镜看起来真的很有病。】
【我现在真的佩服导演了,他是怎么说服大家戴尾巴,还说服谢总戴墨镜的(?)】
【娃综(×),黑历史综艺(√)】
宁时雪莫名其妙,他欣赏了下男朋友的美色,又觉得他今晚很骚包。
谢照洲按节目组给的台本,本来应该坐下点菜,然后不停地挑刺,骚扰小动物员工们。
他却径直朝宁时雪走了过去,然后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撑住低笑了声。
他掌心包住宁时雪柔软的垂耳,捧起他的脸蛋连耳朵都揉了揉。
宁时雪被揉得满脸泛红,拍开他的手,愠怒说:“你干什么?”
【?????】
【导演:让你骚扰,没让你这样骚扰。】
【重来重来!整段垮掉!】
【可恶啊,谢总做了我想做又做不到的事,我也好想揉老婆的耳朵和脸蛋呜呜呜。】
谢照洲没说话,他不让宁时雪躲,拉住他的手就强硬地给他戴上戒指。
他在车上就看到了今晚的采访,他靠在后座,很放松地看宁时雪他们被提问。
贺霖跟秦周说的都是谎话,燕停似乎犹豫了一瞬,他都不是很在乎。
反正宁时雪是绝对不会犹豫的。
但他没想到,宁时雪竟然是唯一犹豫的,甚至还反问了导演。
谢照洲不由得陷入沉思,他到底是脸不行,还是腹肌不够好摸,他最后回家换了身衣服,甚至连腕表都换了一块。
自认姿色足够下海当个头牌,才开了辆宁时雪在车库瞥过好几眼的跑车过来。
谢家人虎视眈眈,谢照洲担心宁时雪被他牵连,给他手机衣服上都装了好几个定位,这个戒指他之前拿走了,本来也想装一个。
但这是他跟别人的戒指,他想重新买个婚戒,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求婚,所以才耽搁下来,一直没把戒指还给宁时雪。
谢照洲面沉如水,没忍住磨了磨齿冠,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到底哪儿来这么多狂蜂浪蝶。
他突然觉得等不了了,来不及求婚也得先给人套上,反正原来那个人并没有跟他戴过婚戒,这个还是属于宁时雪的。
宁时雪手背都被他攥红了,倒是不疼,谢照洲根本舍不得使劲攥他,但他肤色太白,稍微用力握住,痕迹就很明显。
宁时雪挣扎了下,这都是谢照洲第二次在综艺上给他戴戒指了,他耳根微热,小声说:“二哥,你干什么?”
“他给你买耳钉?”谢照洲沉默了一瞬,到底忍不住抬起手捏了捏宁时雪冷白的耳垂,语气发酸,“还给你打耳洞?”
宁时雪躲不开,耳垂都被捏到泛红发烫。
耳洞是他自己打的,他当时没耳洞,狠下心将耳钉硬生生扎穿皮肉,然后戴了上去。
除了这个,谢照洲还是很在意,那次在北城,宁时雪到底为什么跟穆远出去。
他希望对宁时雪好的人更多一点,也想让他去跟唐鹤安他们玩,尽管他心底最恶劣的念头,是想要宁时雪只有他一个人。
但宁时雪很少主动跟人搭话,只有那次是个例外,就让谢照洲格外在意当时的事。
他本来不想问,不然宁时雪就会知道他让谢摇摇跟着他,但他还是没忍住。
“之前在北城,”谢照洲稍微俯身靠近他,“你晚上跟穆远去什么地方了?”
宁时雪甚至茫然了下,才想起谢照洲说的是哪个晚上,虽然直播间拍到了他跟穆远出去,只要看过直播就能知道,但他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不太对。
他眼神怀疑,“你怎么知道的?”
“我让他跟着你。”谢照洲直截了当地承认,他拎起谢摇摇说。
宁时雪:“……”
难怪谢摇摇当时抱住他的腿不撒手。
该死,间谍竟在我身边。
谢摇摇突然被拎高高,他小胖脸上满是激动,扑腾了几下小短腿。
没有小崽崽会不喜欢飞高高,但他还没玩够,又被大爸爸放了下去。
【?????】
【好家伙,所以谢总当时就对我老婆图谋不轨???】
【好酸好酸,谁家吃饺子了,分我几个。】
宁时雪还没开口,谢摇摇站在他跟谢照洲双腿中间,就突然举起小手,“窝知道哦!”
他还记得穆远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带他跟宝宝出去玩,晚上还带他们吃香香饭的哥哥。
“他们在打架!”谢摇摇大魔王胡说八道,却无意间说出真相。
但他小奶音又笃定地接着说,“宝宝跟大爸爸,也打架,只有成年人才能打。”
宝宝之前就跟他说,小熊是跟大爸爸打架的时候才弄坏的。
成年人就是很多架要打。
弹幕瞬间沸腾。
【???这是我可以听的吗?】
【展开说说!展开说说!怎么打架的!我不缺这点流量!!!】
【床上打架罢了。点烟.jpg】
【不要怪他!他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谢总你出门忘戴帽子了,我捡到一个,绿色的,应该是你的吧?doge】
宁时雪:“……”
救命。
他完全没来得及捂谢摇摇的嘴。
谢照洲脸都黑了,宁时雪终于后知后觉,他红着耳根问,“二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呵,”谢照洲低声冷笑,“没有。”
宁时雪根本不信,他探头凑过去看谢照洲的脸,“你把墨镜摘了。”
谢照洲:“……”天外来客
谢照洲摘掉墨镜, 那双深邃锋利的眼眸直直地望向他,居然没哭。
宁时雪不禁有点遗憾。
弹幕还在起哄。
【什么打架,我怎么听不懂?建议原地给我打一架,不然我不信。doge】
【导演人呢?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你们节目组了, 现在给准备张床, 你就是今年最红的导演,谁能红得过你啊。抱拳.jpg】
【可恶啊, 我也很想知道老婆到底跟小狼狗晚上去干什么, 崽跟着都没看到吗?】
谢摇摇大魔王迷茫地眨巴着大眼睛,他挨个啃手手, 已经开始神游了,他只是个小崽崽, 他什么都不知道。
宁时雪被孝到不能呼吸, 眼看清白不保,他只能实话实说。
他拉住谢照洲的手很轻地晃了晃, 摆明了在撒娇,充满求生欲地说:“我跟他去学散打了,晚上下雪才在外面吃饭。”
弹幕都相当不满。
【就这就这???】
【小狼狗也不行啊,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把握住。(bushi)】
【我悟了,我捡到的那个帽子不是谢总的, 原来是我的啊,反正他的老婆还是他的,我的老婆也是他的。小狗抱腿哭.jpg】
谢照洲也不知道信了没信, 眸子仍然黑沉沉的,他找了个位置坐下, 开始点菜。
他来得太晚,餐厅已经没什么菜了, 连着点了几道都没有,谢照洲修.长的指骨屈起来,轻轻叩了几下桌面。
谢摇摇张开小胖手飞过去,他今晚也是小服务员,他对自己的台词相当熟练,先将软乎乎的脸蛋凑过去卖个乖,然后趴在桌边仰起头问:“您要点什么菜菜?”
“你们什么都没有,”谢照洲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我吃小孩儿吗?”
谢摇摇大魔王被吓得眼泪涟涟,他抱住自己的小肚皮,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了他,他想起他跟宁时雪刚开始见面,宁时雪就说要吃掉他,大人饿了都是吃小孩的。
谢摇摇受不了这个打击,他摇摇晃晃地倒退了几步,倒在宝宝怀里。
他还是被宝宝吃掉吧。
导演组是给规定了任务的,每天的差评不能超过三个,不然所有嘉宾都会被惩罚。
嘉宾们都是头一次开店,没有经验,而且人手不够,因为上菜太慢,今天已经拿到三个差评了,谢照洲再给差评,他们就会被扣掉伙食,明晚要饿肚子。
贺霖也受不了了,他决定给谢照洲弄碗面,反正有宁时雪在,这狗逼敢让自己老婆挨饿,就等着离婚吧。
贺霖去煮面,贺爸爸给打了个溏心蛋,他们晚上做了糖醋排骨,现在还剩最后两块,他也给谢照洲捞在碗里。
谢照洲晚上确实没吃饭,嘉宾们为了明晚不饿肚子,还撺掇宁时雪去送餐。
宁时雪只能跟谢摇摇开着小车过去,他将碗筷都递给谢照洲,然后戳了下胖崽的小屁.股,谢摇摇就张开小手,“先生,泥的饭饭好了,赶紧吃饭饭哦。”
小排骨都是炸过的,皮酥肉嫩,又浇了糖醋汁,谢摇摇晚上吃了好几块,但他凑过去,还是很馋,小口水都开始泛滥。
就连宁时雪都饿了,肚子都跟着响,他将谢摇摇抱在怀里捂住肚子,眼巴巴地望着谢照洲,想等晚上录制结束,跟谢照洲去吃宵夜。
导演给谢照洲的台本,还让他不管嘉宾们给上什么菜,都必须挑剔。
其实谢照洲不管节目组的要求,导演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他今晚莫名每一步都跟着流程走,简直憋着坏。
“排骨太甜了。”谢照洲垂下眼睫,箸尖拨弄了下排骨,吃都没吃,就嗓音冷淡地开口。
贺霖拳头梆硬。
宁时雪也看出谢照洲故意在为难他们,他抱着餐盘站在旁边解释,“先生,我们这个就是糖醋排骨,会稍微有点甜,您先尝一下?”
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瞥过来,他唇角好像都跟着挑了下,又被克制地压下去。
【?????】
【摊牌了,谢总要是刚才没笑,我今天晚上倒立洗头。】
谢照洲面容冰冷,姿态却很懒散,似笑非笑地说:“我怎么知道,要不然你替我尝尝?”
“……”宁时雪没有办法,他只能另外拿了双筷子,然后夹起块排骨。
贺爸爸手艺很好,排骨又酥又嫩,甜而不腻,宁时雪胃口不好都忍不住吃很多。
“小心烫。”谢照洲嗓音也温柔下来,将汤勺都递给他,哄着他吃了小半碗面。
宁时雪终于后知后觉,谢照洲估计听到他肚子在叫,他乌黑碎发间露出来的耳朵尖白皙透红,抬腿在桌子底下踹了谢照洲一脚。
你们地球上的反派都这么骚吗?
谢摇摇大魔王趴在旁边,他双眼含泪,呜呜呜,他也想吃小排骨。
谢照洲说:“给他吧。”
宁时雪这才将另一块分给胖崽。
他始终记得家宴上廖燕婉是怎么对谢照洲的,他自己的小排骨,他会直接分给谢摇摇,但谢照洲的任何东西,他都会先问过谢照洲。
宁时雪已经吃饱了,而且他胃不好,晚上不能吃太多,谢照洲就接过他手中的筷子,吃完剩下的半碗面,给了他们个好评。
终于能收工,嘉宾们收拾好餐厅,崽崽都已经困得东倒西歪。
导演租了套民宿,就在餐厅附近,顶多十分钟就能走过去,沿江大桥灯火辉煌,嘉宾们说说笑笑地往民宿走。
谢照洲抱起谢摇摇,跟宁时雪走在最后面,他将手伸过去,跟宁时雪掌心贴着掌心,但坏透了,就是不去牵他。
宁时雪手心都被勾得蜷了蜷,终于恼羞成怒,使劲握住谢照洲的手。
谢照洲低笑了声,在夜幕底下格外低沉好听,宁时雪脸颊微热,转过头对上谢照洲的视线,谢照洲眼窝深邃,很专注地望着他,就像眼中只有他一个人,从来都不能比拟。
等到了民宿,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嘉宾们都各自去睡觉。
谢摇摇在路上就睡着了,谢照洲把他放在床上,谢摇摇迷迷糊糊抬起小胳膊,任由宝宝给他换了睡裤,然后就撅起小屁.股,抱住被子,睡得不省人事。
宁时雪身体不好,导演组终于做了次人事,综艺最后这几天,没在他这边开24小时直播,让他晚上好好休息。
宁时雪双眼亮晶晶的,他朝谢照洲招了招手,谢照洲走过去,就被拉到旁边卧室。
“怎么了?”谢照洲唇角勾了下问。
宁时雪已经将《昨夜星》的剧本都背得很熟,他在家除了做小熊,就是按燕停发给他资料,买了书做卷子。
燕停让他先补初中的内容,宁时雪翻了几天书,又去做题,这次终于多拿了几分。
但他还是有几道方程怎么也算不出来,想让谢照洲教他。
谢照洲本来觉得太晚了,抬起头对上宁时雪藏着星星似的漂亮眼睛,却很难拒绝他,最后将人抱到怀里,给他写了个解题过程。
宁时雪衣服还没换,谢照洲掌心揉捏着他的兔尾巴,忍不住心猿意马。
宁时雪满脸通红,虽然尾巴没长在他身上,但谢照洲碰他,他是能感觉到的,他抬起眼睫,错一眼就撞入谢照洲眼中的深海。
谢照洲将他压在沙发上吻下来,宁时雪都没反抗,他抬起手搂住谢照洲的脖颈,谢照洲捏着他脸颊的软肉亲他,他舌根都被吮到发麻,唇肉又红又软,颤微微地发抖。
宁时雪还以为他想做,主动伸手往人皮带扣上搭,还没碰到就被谢照洲攥住手腕。
“干什么?”谢照洲嗓音低哑。
宁时雪愣了下,脸颊顿时红到滴血,他尴尬地抿了抿嘴,小声说:“你不想要啊……”
“这算小宁老师给我的学费么?”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浓稠如夜色,低笑了声,揉着他脸蛋说,“因为我教你做题。”
宁时雪:“……”
什么不正经的学费。
但谢照洲的怀抱滚烫,宁时雪浑身都跟着发烫起来,他眸底水色朦胧 ,勾住谢照洲的脖颈又凑过去咬他薄红的唇瓣。
谢照洲喉结猝然滚动了下,耐心彻底告罄,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
宁时雪心衰虽然已经恢复了,身体却还是虚弱,谢照洲并没有真的跟他做什么,只是像之前在车上那样帮他。
宁时雪颤抖着攥住谢照洲脑后的黑发,直到深夜霓虹都不再摇晃,他盯着谢照洲滚动的喉结,浑身都已经红成了煮熟的小螃蟹。
谢照洲低头亲他的嘴,揉了揉他汗湿的脸蛋,就想往浴室走,却被宁时雪拉住,他愣了下,莞尔说:“我不用。”
宁时雪不管他的拒绝,强行让人靠坐在床头,他太紧张了,手指都在颤,谢照洲的烟盒放在床头柜上,他伸手去拿了一根。
“不行。”谢照洲拦住他。
他还挺惯着宁时雪的,就算宁时雪连着打几个小时游戏,他也不说什么。
毕竟纯粹养病也太难熬了,宁时雪还这么小,本来就是喜欢玩的年纪,不至于很影响身体,他就不会阻止。
但有些事绝对不行。
宁时雪含住烟蒂,没有点燃,他那双桃花眼水光泛滥,裹着泪一样,雪白的烟蒂被他舔湿了,他扶着谢照洲的肩膀,跟谢照洲接了个吻,然后裹着被子俯身。
“小疯子。”谢照洲垂下眼,嗓音低哑地笑了声,掌心抚摸他滚烫的脸颊。
宁时雪仰起头,眼尾都跟着泛红,他也觉得自己疯了,但他喜欢的人,有双全世界最温柔的眼睛,也许这样想很夸张,但为了这一眼,他就能赴汤蹈火。
何况只是这些。
直到理智回笼,宁时雪终于羞耻到没脸见人,他裹着被子,简直离谢照洲三米远,又被谢照洲牢牢地抱在怀中。
谢照洲捏住他的脸蛋亲他,宁时雪眼尾通红,气愤地小声说:“学费都给你了。”
“是吗?”谢照洲拖长了语调,带着点缱绻,低声说,“现在是给小宁老师的奖励,题都做对了,这么乖,不应该奖励吗?”
宁时雪出生的星球是流放罪犯的,当然没人好心让他们上学,整个星球也只有那么一家孤儿院,老院长病死之后,那些孤儿就再也没家了,所谓的孤儿院资助人,只拿他们当待价而沽的商品,长相还不错的送给联邦高官当玩物,剩下的就在矿星做工。
老院长也几乎不认字,能给他们起个名字就不错了,他去联邦才上了几年学。
经纪人很反对,反正他靠这张脸就能红,与其认几个字,不如去宴会上去跟联邦星球的长官打好交道,他从贱民区出来,不给他戴电子颈拷就该知足,竟然还想去联邦大学。
他跟闻玉一样,艰难地自学,只不过他的星球科技发达,想找什么教程都有。
他去幼儿园接谢摇摇,其实有点羡慕,在剧组见到贺霖教贺淼拍戏,也有点羡慕,都是他两辈子都没拥有过的。
宁时雪抬起头,将脸颊埋在谢照洲掌心里蹭了蹭,他忍不住难为情。
但再睁开眼,还是问谢照洲:“那我下次再考得很好,还有奖励吗?”
谢照洲愣了下,眼神都温柔下来,轻声说:“有啊,小宁老师想要什么?”
宁时雪想不出来,谢照洲陪着他,他就什么都不要了。
“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谢照洲低头亲他的眼睫,已经很晚了,他没再折腾宁时雪,将人搂到怀里睡觉。
谢摇摇睡到半夜,睁开眼没见到宁时雪,他托着小胖脸叹了口气,宝宝又不见了,其实他还是有点失落的。
他撅起小屁.股从床上下去,啪嗒啪嗒地跑去厕所,宝宝不在厕所,他又跑去厨房,宝宝也没有晚上起来偷吃小鸡腿。
他最后才去了隔壁卧室,发现宝宝跟大爸爸在一起睡觉。
谢照洲听到他的脚步声,眼眸沉沉的,示意他安静点,不要说话。
谢摇摇就抬起小手轻轻地比了个嘘,谢照洲才将他拎到床上,塞到了宁时雪怀里。
宁时雪醒来时谢照洲已经走了,他怀里只有睡得脸蛋红扑扑的胖崽。
燕城多雨,早上又下了场雨,宁时雪的腿有点疼,贺爸爸本来不让他跟着去超市,但宁时雪也没有腿疼到不能走路。
谢照洲买的药很管用,他现在腿疼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
唐鹤安骑着三轮车,让崽崽们都穿着雨披坐在三轮车上,宁时雪也被赶上了车,他穿着雨披,将谢摇摇裹在怀里。
谢摇摇只露出个小脑袋,他头顶的小软毛都跟着晃,白软软的脸蛋上满是激动。
宁时雪这样抱着他,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小宝宝。
【我小时候钻到我爸妈雨披里,也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子。】
【好好好,我哭还不行吗,呜呜呜呜。】
【我怎么觉得宁宁嘴好红,该死,昨天晚上谁趁我不在家嘬我老婆的嘴?!】
【可能是他老公吧。点烟.jpg】
燕城今晚有场流星雨,听说三十年一遇,预测晚上八点半左右开始。
白天餐厅照常营业,但等到晚上八点,就不接待新的客人了,导演安排嘉宾们也去看流星雨,燕城江边也是不错的观赏地点。
谢摇摇自认为是小天狼星,当然不会错过流星雨,傍晚天都没黑,他就开始焦急等待。
甚至炸小肉丸都不能吸引他。
直到八点多,嘉宾们一起去江边,晚上江边已经有很多人,都带着摄像装备。
今晚的流星雨确实很盛大,无数星星拖着长尾划过夜幕,是毕生难得一见的景象,群星璀璨,倒映在江水中,人群阵阵赞叹。
宁时雪都没舍得眨眼睛,其实在他的星球,几乎每晚都有流星雨,他小时候在孤儿院,晚上睡不着就会起来看星星。
所以他喜欢所有亮晶晶的东西。
但嘉宾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看完流星雨回餐厅,餐厅门口竟然站着几个外星人。
宁时雪:???
小崽崽都激动坏了,唐皓皓简直蹦了起来,“大爸爸!小爸!有外星人!”
谢摇摇大魔王受到震惊,他乌黑的大眼睛都睁得更大了,竟然真的有外星人。
这些外星人,是来给他送小鸡腿的吗?
贺霖都懵了,唐鹤安也吓了一跳,甚至贺爸爸都遭到了强烈的冲击。
燕停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凝滞。
“你们好,”就在嘉宾们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其中一个外星人突然往前走了几步,“我们晚上,想在这里吃饭。”
他走到灯底下,身上的外星人衣服才看出破绽,背后还有拉链。
嘉宾们一头雾水,带着几个外星人走进餐厅,都不知道该怎么招待。
导演深藏功与名,只能说都是命运啊,他本来上周就要开播的,但宁时雪生病了,综艺推迟一周,恰好赶上了流星雨。
他就安排今晚过来吃饭的粉丝都打扮成外星人,本来晚上就很黑,再加上刚刚划过的流星雨,出现外星人毫不突兀。
【服了服了,导演我真的是佩服的。】
【笑死,我这辈子也算见到外星人了,好想去现场啊,平等地嫉妒每个抽到名额的欧皇呜呜呜呜呜。】
小崽崽们已经彻底上当,就连最靠谱的贺淼都被外星人迷晕了,她跑过去问:“外星人,你们是怎么来的呀?”
这几个粉丝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绝对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有个粉丝学外星人语气,“我们,是坐宇宙飞船过来的。”
谢摇摇大魔王彻底震撼。
真的有宇宙飞船!
呜呜呜,他也想坐宇宙飞船,跟宝宝和大爸爸出去玩的,不知道外星人能不能借给他,要是不行,他的十个亿,可以买下来吗?
“泥们的星球上有小怪兽吗?”唐皓皓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很多小怪兽都是从外星来的。
外星人:“……”
外星人都被问住了,他挠了挠头,配合表演说:“应该有吧。”
贺爸爸在厨房做饭都做不下去了,谁懂啊,他被导演拿捏住,他也好想跟外星人聊天,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但刚刚才来了场流星雨,这些外星人真的像跟着流星从天而降一样。
小崽崽们又七嘴八舌地问,几个外星人本来很紧张,毕竟都是素人,没上过综艺,而且都是这档综艺的粉丝,突然见到了活的崽崽,活的老婆,简直控制不住激动。
但导演真的太会了,他们也才看完流星雨,现在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外星人,终于彻底放开,开始给外星造谣。
“虫族?当然有啊,我还打过呢!”
“我们的星球上也有奥特曼,我还变成光跟他一起打小怪兽,你敢信吗?”
“外星人都是长这样的,我们已经长得很好看了,隔壁星球的那些我都不敢看他们。”
【救命,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骗骗兄弟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入戏好深啊几位。(bushi)】
【怎么了怎么了!就要外星人!】
崽崽们都是真的敢信。
他们简直太佩服外星人了。
“我们外星人都有特异功能,”有个女生抬起手,她手背上有个感应灯,抬起来就能亮,“我的超能力就是光。”
宁时雪:“……”
够了,真的够了。
他要为外星人正名。
除了科技发达,根本没有超能力好吗,而且他也没长得奇形怪状。
但根本没有人相信他,秦闹闹甚至满脸怀疑地问:“泥怎么知道?泥又不是外星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宁时雪懒洋洋地反问,他索性承认了自己的外星人身份。
“骗人,”秦闹闹笃定地认为他是骗子,还撇了撇嘴,“泥都不会外星话。”
这几个外星人,都会说外星话呢。
宁时雪不惯熊孩子,要是秦闹闹好好跟他说,他也就懒得再争了,但秦闹闹跟他撇嘴,他就真的说了一段星际语。
贺淼他们还是没信,小宁哥哥怎么会是外星呢,但贺淼永远为他捧场,还凑过去问他,“小宁哥哥,在这儿能看到你的星球吗?”
宁时雪摇头,这应该是看不到,何况都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世界。
只有谢摇摇真的相信他是外星人,因为他本来有个坏后爸,后来变成了他的宝宝。
谢摇摇抱住宁时雪的腿,小胖脸在上面蹭了蹭,宝宝坐宇宙飞船来找他,肯定很辛苦吧。
其实燕停也很诧异,他本来被外星人还有这几个崽崽逗得忍不住抿着嘴笑,宁时雪跟秦闹闹吵架,他也以为宁时雪在逗他们。
反正宁时雪很孩子气。
直到他听到宁时雪的外星语。
他虽然是化学系的教授,但他精通多国语言,对语言学也有研究。
他很确定,宁时雪说的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语言,却很有规律。
宁时雪之前做的卷子,错的全都是最基础的东西,他连重力都不懂,做题都是乱填。
现在想想,说不定不是乱填呢,本来外星就跟地球不一样。
燕停想了几秒,才忍不住一顿,可能在娃综待久了,他都异想天开起来。
宁时雪怎么会是外星人呢。
宁时雪跟秦闹闹拌嘴,几个粉丝简直快乐到流泪,对追星的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喜欢的明星亲手给自己做饭,还陪自己聊天更幸福的吗?何况这个人还是她们的老婆。
甚至还有个粉丝提出了大胆的请求,她想摸摸宁时雪的兔耳朵。
她本来想摸尾巴的,但真的见到宁时雪,反而不好意思涩涩了。
宁时雪红着脸低头给她摸,他漂亮的眼睫弯起来,像藏着数不清的星星。
外星人尖叫.jpg
这个手,她不洗了。
外星人们能待到晚上十点,谢照洲已经在开车过来的路上,宁时雪就去外面等他。
谢照洲待在车后座,他也看了今晚的直播,看到宁时雪说自己是外星人。
他跟谢摇摇一样,也瞬间就相信了,毕竟他本来就知道宁时雪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他没想到,居然会是外星。
谢照洲也觉得自己疯了,但他又疯得很清醒,这辈子都没这么清醒过。
只要宁时雪不离开他,外星人也好,什么都好,他都不在乎。
沿江仍然亮着灯,夜幕上的流星现在已经没剩下什么痕迹。
谢照洲将车停在树下,远远就望到宁时雪过分清瘦的背影,衬衫在他身上都空荡荡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他就像要融化在夜色里。
他有时候会觉得,宁时雪就像来自群星深处的小海獭,现在要回到他的星星上去了。
宁时雪还戴着围裙,唐皓皓给他在身后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低头在前面的兜兜里找手机,却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抱住,那股冷淡的玫瑰香水味立刻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宁时雪耳根一热,转过头。
“宝宝,你的兜兜里有什么?”谢照洲抱着他,丹凤眼也弯着,俯身时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嗓音低哑又克制,蹭了蹭他的发鬓说,“把我也装进去,带我走吧。”月光传说
“……”宁时雪耳朵尖泛红, 眼巴巴地问他,“去哪儿啊?”
谢照洲很低地笑了声,嗓音带着股懒洋洋的欠,仍然抱着他,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跟你去你的星球好不好?”
宁时雪这才知道他看了晚上的直播,他忍不住小声强调, “我真的是外星人。”
“我知道。”谢照洲垂下眼很温柔地望着他, 掌心拢着他脑袋上的垂耳,揉了揉他的脸蛋, 揉得人恼羞成怒才放开。
导演在餐厅外面也装了几个定点的摄像机,但是没有开通直播, 是为了后期剪辑正式版, 说不定有能用到的镜头。
弹幕只看到宁时雪突然跑了出去,不过能让摆烂人主动站起来, 大家都心知肚明。
【宝,真的有这么爱吗,一定要这么爱吗?就几步还得出去接人?流眼泪.jpg】
【谁能告诉我,这种黏人的老婆到底怎么领???我现在连夜去民政局门口,能送我一个吗???@民政局】
谢摇摇被外星人迷晕了头, 他激动地跟着唐皓皓他们围住外星人,外星人蹲下来给他们摸,他还抬起软嘟嘟的小手摸了摸外星人的脸脸, 然后又飞快地挪开,抱住小肚皮。
“奥特曼怎么打小怪兽的?”唐皓皓双眼兴奋, 攥起小拳头问,“泥能教教窝吗?”
外星人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也没人告诉他上综艺还得打小怪兽啊,但他还是跟唐皓皓比划了几下,抬腿踹,然后左勾拳右勾拳。
“……”
唐皓皓其实是有点失望的,毕竟唐鹤安就是国内的武打巨星之一,他见过唐鹤安在家练拳,也看过唐鹤安拍的电影,相比之下这个外星人看起来根本不能打。
甚至他觉得都不如小宁哥哥。
但外星人就是外星人,别的星球肯定有厉害之处,是地球人不懂的,说不定这几个动作在外太空上会很能打呢?
唐皓皓仍然激动攥拳,甚至跟着学了起来。
弹幕都被笑死。
【算了算了,小汤圆不在,姨姨觉得你跟谢摇摇也能组个大聪明组合。】
【谢摇摇:谁在叫窝?】
谢摇摇大魔王现在最在乎的不是小怪兽,他抱住外星小姐姐的胳膊,焦急地问:“姐姐,姐姐,泥们的宇宙飞船呢?”
节目组根本没给提供啊,小姐姐只能告诉他,“停在很远的地方。”
“宇宙飞船上,有大鸡腿吗?”谢摇摇小胖脸上满是激动,他不知道有多远,但要是有大鸡腿,他可以让司机叔叔送他去。
香香脆脆的大鸡腿,裹着面包糠,隔壁小馒头都被馋哭了,谢摇摇的小口水也在泛滥。
“什么大鸡腿?”小姐姐都被问懵了,无措地看向导演。
导演赶紧摆了摆手,他也不知道啊。
谢摇摇做梦梦到外星人搭着宇宙飞船过来找他,还给他大鸡腿,但没人知道他每天晚上都在梦什么,就连宁时雪都不知道。
谢摇摇大魔王的软乎乎的脸蛋瞬间失落。
介个外星人,怎么回事啊,都跟他说好,要给他带大鸡腿的,结果小鸡腿都没有。
但谢摇摇并没有气馁,他又问了另一个他很在乎的事情,他张开小胖手,“窝有十个亿,窝能买泥们的宇宙飞船吗?”
外星人笑得合不拢嘴,谁不想要十个亿呢,她这辈子都不用再上班了。
只恨她真的没有宇宙飞船。
谢摇摇这下彻底失望了,他又白又软的脸蛋都鼓了起来,没有鸡腿吃,飞船也不能卖给他,这些外星人跟宝宝剧组里的魔头妖怪们一样,应该都是假的吧。
谢摇摇托着小肉脸叹了口气。
他放弃跟外星人沟通,才发现宝宝又不见了,崽崽警惕!
宝宝该不会被外星人抓走了吧?
谢摇摇几乎马上想到他看过的动画片,宝宝肯定是主角,然后在外星被别的外星人欺负,所以才逃到地球。
要是被外星人发现宝宝在介个地方,坏蛋外星人会把宝宝抓走的。
谢摇摇顾不上再管外星人,他啪嗒啪嗒地朝门外跑去,跑到餐厅门口,才发现夜幕底下,宁时雪跟谢照洲抱在一起。
他啃着手手停住脚步,趴在门边偷看,乌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宝宝在跟大爸爸抱抱,他也很想抱抱呢。
但谢摇摇最后没有去。
–
宁时雪跟谢照洲也没在外面待太久,只待了几分钟,就回到餐厅,宁时雪拉住谢照洲的手腕,谢照洲跟在他身后进来的。
【好好好,随八百。】
【导演不要不识抬举,这档娃综拍完了赶紧再给我拍个恋综,听到没有!@导演】
【好家伙,谁还能分得清你跟霸总?】
贺爸爸跟唐鹤安已经把饭菜做好了,晚上来了三个外星人,他们做了六菜一汤,每道菜分量都很足,甚至还端了个铜火锅过来。
这么晚吃饭其实有点晚了,但导演必须得等流星雨降落,才能让外星人出场。
外星人们很热情地邀请嘉宾一起吃饭,嘉宾们去看了场流星雨,现在也有点饿了,大家将桌子拼在一起,就当吃宵夜。
谢照洲握住宁时雪的手,揉玩他冰凉的指.尖,丹凤眼弯起,低声问他:“宝宝,你刚才在节目上说的外星话是什么意思?”
“……你别乱叫。”宁时雪耳根倏地一红,他怕被人听到。
但谢照洲又没有很刻意地压住嗓音,离他们近的人全都听到了,甚至弹幕也都听到。
【你的宝宝我喜欢,你的房门记得关。】
【谁懂啊,我好几年的老粉了,真没想到谢哥跟人谈恋爱是这样的,就是,嗯。】
【大胆说,就是这个不值钱的样子,嗑死我了呜呜呜。】
宁时雪挣扎了下,手还被谢照洲攥着,燕停在旁边算账,他索性跟燕停借了根笔,然后愤愤地在谢照洲手背上写了个字。
是他们星球的文字。
谢照洲深邃的黑眸仍然弯着,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很烦。”宁时雪红着脸瞥了他一眼,小声嘟囔。
其实他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写完又觉得很羞耻,像给人打了个标记一样。
贺爸爸的手艺太好了,外星人们都被好吃到停不下筷子,贺霖还问他们能不能喝酒,然后去开了瓶红酒。
秦周现在忙于拍戏,但他其实是男团出身,以前是男团的主唱。
餐厅有个角落放着吉他、架子鼓还有麦克风,客人不多的时候秦周会过去给唱歌,导演今晚也安排他给外星人唱一首。
他唱的是他们男团出道的第一张专辑,前奏响起来,弹幕就忍不住怀念。
【都十年了,我当时还去给投过票。】
【导演今晚怎么回事,感觉突然开窍了,做的每件事都让我很顺眼。】
【谁知道呢,说不定跟宁宁跳兔子舞的时候就被人给穿了。(bushi)】
【只有秦哥过去唱吗?我还想听别的嘉宾唱歌,导演赶紧给我安排!!!】
导演确实是这么想的,他先去找贺霖。
贺霖倒是没什么意见,他唱歌就还行吧,起码不跑调,等秦周下来,他也去唱了一首,但他唱的是《美少女战士》主题曲。
贺淼最近很喜欢这个。
“月の光に導かれ,
(在月光的指引下,)
何度も巡り会う,
(数次与你邂逅。)
……”
导演给嘉宾们跟崽崽,还有外星人都发了荧光棒,餐厅的灯暂时关掉几盏,只有台上亮着,贺淼已经激动到跳了起来,羊角辫都跟着晃,她小脸红扑扑的。
“神様かなえてhappy-end,
(神明大人请保佑我通向完美结局,)
現在·過去·未来もあなたに首ったけ,
(不论何时都只为你神魂颠倒。)
……”
贺霖满眼都是笑,他还不知道怎么从怀里掏出朵小花,弯下腰递给贺淼。
【贺导渣归渣,对淼淼是真好啊,我都不敢想我有这样的爸爸该多幸福。】
【呜呜呜,居然是 《月光传说》。】
【说起来真的很有缘分,我发现宁宁很喜欢星星月亮这些,然后阿崽就叫谢摇星,崽还说是大爸爸给起的名字。】
【简直怀疑他们以前见过。】
【但宁家跟谢家是世交,宁宁本来就见过谢总啊。】
其实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宁时雪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就像是换了个人,甚至很难将原主做过的事跟宁时雪想到一起。
等贺霖下来,唐鹤安也被起哄去唱了一首,他唱歌是真难听,外星人都被逗笑了,唐皓皓叹了口气,忍不住捂住脸。
崽的脸都被丢尽了。
【燕教授不去吗?来都来了!】
燕停面上窘迫,导演还没走过去,他就抬起手拒绝,“我唱歌跑调。”
“确实跑调,”唐鹤安忍不住笑,“跟我差不多。”等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很没有求生欲,他凑到人家眼前,又赶紧补充,“跑调也没事啊,我就喜欢跑调的。”
“……”燕停揉了揉鼻梁,没搭理他。
导演也没再强迫燕停。
【都唱完了,谢总呢!】
导演对上谢照洲还挺怵的,毕竟宁时雪好几次在他们综艺上生病受伤,但人想红就得无所畏惧,他还是硬着头皮去问了问。
谢照洲薄唇微抿,也拒绝说:“我不会。”
弹幕根本不信,谢照洲没退圈的时候,拍电影自己唱过好几次片尾曲,怎么可能不会,何况他十几岁还唱过青衣。
宁时雪手上拿着荧光棒,他凑到谢照洲旁边晃了晃,漂亮的双眼都亮晶晶的,还往人肩膀上蹭,“二哥,你去吧。”
他也很想听谢照洲唱歌,他倒是听过谢照洲唱的片尾曲,但还没听过现场版。
谢照洲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办法拒绝他,接过吉他去台上坐下。
谢照洲唱的是 《雪岭》主题曲,他拍的头一部电影,《雪岭 》是部悬疑电影,但主题曲其实是首情歌,带着点俄语的味道。
灯火映在他狭长的黑眸中,明灭如淬火,对上宁时雪的双眼,就忍不住弯了弯。
宁时雪也拿着荧光棒,在漆黑的台下跟着他晃,应和吉他的节奏。
谢照洲倒了嗓子才没再跟着廖青池学戏,他嗓音确实有点低哑,但很适合《雪岭》电影这种歌,听起来低沉缱绻。
【呜呜呜我真的哭死,我其实现在还是不太能接受谢哥退圈,明明都已经拿到大满贯影帝了,多可惜啊。】
【圆满了圆满了,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听到谢哥唱《雪岭》,导演配享太庙。】
【实不相瞒,我现在还存着谢哥最后一部电影试映的视频。】
试映当天,电影主创都去了电影院,等到电影散场,媒体采访结束,谢照洲独自靠坐在电影院椅子靠背上,他沉默地坐了十几分钟,直到电影院工作人员过来打扫才离开。
被最后离场的媒体拍了下来。
电影院的灯光亮起,所有人纷纷散场,大银幕渐渐黑下去,像最终的告别。
谁都不知道谢照洲当时在想什么。
宁时雪觉得谢照洲应该更想当个演员,就算谢摇摇跟谢老爷子性命难保,他本来也可以置身事外的,但他却回到了谢家。
谢照洲怎么也没想到,他唱完歌,宁时雪居然眼眶红了,他唇角勾了勾,不太正经地问:“宝宝,谁欺负你了?”
“……”宁时雪脸颊微红,盯住他不说话。
谢照洲就当是自己欺负他,伸手给宁时雪打,宁时雪本来想使劲在他掌心拍一下,但又没忍心,最后软绵绵地打在他手上。
谢照洲不但不疼,还被打得有点心痒,秦周又过去唱歌,他搂着宁时雪的腰,对着人耳朵说话,直到那耳朵泛红滚烫,宁时雪彻底被惹恼了,抬起脚踹他。
【我就像条狗,晚上好好地睡觉,然后被路过的小情侣踹了一脚。】
【受不了了 ,我真的想说,谢总怎么这么欠揍。捏鼻子.jpg】
【谁能忍得住啊,有个漂亮猫猫成天黏着你,跟你蹭蹭,被欺负了顶多挠你一爪子,还舍不得挠疼你,还会害臊拿尾巴甩你,你就说你能忍得住吗?点烟.jpg】
【忍不住忍不住,谢总欺负累了建议送给我,我帮你继续欺负,呜呜呜。】
外星人的紧身衣和头套其实穿着很不舒服,导演本来想让他们摘掉,但几个外星人都拒绝了,就连吃饭都只是稍微掀开一点。
小崽崽们都这么相信他们是外星人,他们不忍心破坏,宁愿就当一晚上外星人。
等到十点多,终于吃完饭,外星人们要走了,导演还拿来几个彩带筒,嘉宾们一拉彩带,满屋子都像在往下掉小星星。
宁时雪不会玩这个,谢照洲握住他的手教他,彩带喷出去宁时雪忍不住躲了躲。
谢照洲轻笑了一声 。
谢摇摇没过去跟他们玩彩带,他托着软乎乎的脸蛋,独自一崽坐在台子上。
“走啊,赛罗。”唐皓皓过来拉了他一把,他才跟着跑过去。
宁时雪蹲下,握住胖崽的小手,也喷了股彩带,谢摇摇双眼都亮亮的。
外星人这次真的要离开了,小崽崽们挨个跟他们拥抱,外星人还跟嘉宾们抱了抱,离开时满身彩带,头套底下眼泪都要掉下来。
已经很晚了,粉丝还有几个女孩子,导演派车挨个送他们回去。
今晚的外星奇遇也跟着落幕了,晚上往民宿走,崽崽们都还在抬起头看着夜空,想找找有没有外星人的宇宙飞船。
谢照洲不能待太久,他送宁时雪到民宿,然后就开车离开。
公司很忙,这几个小时都是抽空出来的。
谢摇摇大魔王今晚失眠了,他软乎乎的脸蛋蹭在宝宝的胳膊上,小脚在被子底下翘来翘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宁时雪倒是睡得很沉,眼看就要入冬,他越来越容易累了,熬到现在已经是极点,他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
他又梦到自己在电影院,漆黑中那道很低沉的声音问他,“你喜欢什么电影?”
“《星际穿越》?”
“你喜欢星星?”
……
第二天,谢摇摇起来时宁时雪已经去了片场,白天客人不多,其实最后这几期都集中在晚上拍摄,嘉宾们有急事就可以出去,店里只要留两三个人就好。
贺霖现在面临电影提档的问题,得抓紧时间拍摄,而且剧组放在那儿就算什么都不干,每天也都在损失资金。
宁时雪今天戏份不多,他只要拍几场闻玉生病去诊所的戏就行。
闻玉胃疼到嘴里往外冒血,但他没钱,只去了家小诊所,诊所大夫给他检查完,就满脸凝重,“我建议你去趟医院,这必须得详细检查才行,不能再耽误了。”
闻玉苍白着脸,只是无措地笑了笑。
他实在是没钱,其实他捡到那个眼盲的小妹妹,本来想送到福利院的,但还没送过去就生病了,在雪地里冻出来的毛病。
他觉得她很可怜,他对谁都怜悯,就是没办法怜悯自己。
他始终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弟弟。
要是他头一次带着他们逃走的时候,能再小心一点,弟弟就不会被婶婶捂死。
而且叔叔捡回来的孩子,他其实帮忙打过,他不愿意去打,叔叔就会打他。
直到他手抖到终于再也不能动手了,宁愿被打死都不再下手,叔叔才没有强迫他。
但打过就是打过,他并不是什么好人。
他要送他们回家,让他们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他有没有家,已经不重要了。
这几场戏不到三个小时就拍完,贺霖喊卡的时候,宁时雪脸色又已经苍白起来。
闻玉在电影最后生病,其实宁时雪应该减重,但没想到他也病了,瘦了好几斤,现在不减重都正好能演。
拍完戏,娃综副导过来找他们,宁时雪跟贺霖下午去了趟超市。
店里还有很多东西要买。
昨晚谢摇摇问外星人有没有大鸡腿,外星人没能给他,贺爸爸今天就给他炸了几个大鸡腿,金黄酥脆,跟谢摇摇梦里的一样。
但谢摇摇大魔王却没有胃口,他趴在桌上,大鸡腿只啃了半个。
“摇摇弟弟,”贺淼捏他软嘟嘟的肉肉,纳闷地问,“你又要减肥吗?”
谢摇摇已经能跟他们拍电影了,不需要再减肥,而且谢摇摇本来就不胖。
他只是软乎乎。
谢摇摇抱住自己的小肚皮,他软成一滩果冻,趴了一会儿又起来啃掉剩下的半个大鸡腿。
傍晚下了场雨,崽崽们都换上了明黄色的小雨靴,每个崽还分到一把小雨伞。
夜幕降临。
谢照洲甚至比宁时雪更早到餐厅,他给宁时雪发了条消息,宁时雪说已经在路上,他就没去餐厅,撑着伞在车旁等。
差不多十分钟后,远处的车灯亮起。
宁时雪下了车,贺霖直接打转方向盘,将车停在餐厅的后门。
谢摇摇穿着小雨鞋啪嗒啪嗒地跑出去,他的小雨伞也是明黄色的,在雨中像个小蘑菇。
谢照洲将宁时雪拉到身旁,跟他抵着额头,摸了摸他冰凉的手。
宁时雪身上的外套很厚,但还是冷,他自己的体温不足以将外套暖起来,谢照洲就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给他裹上。
宁时雪肩头是带着谢照洲体温的外套,身前又是谢照洲的胸膛,晚上的冷风都被挡住了,反正撑着伞,他以为没人能看得到,就抬起手去搂谢照洲的脖颈。
谢照洲牢牢地抱紧他的腰,在冰冷的雨夜里,掌心灼烫,托着他的脸颊。
毕竟在外面,宁时雪只红着脸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就分开。
谢照洲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但谢摇摇跑出去,摄像大哥也跟着他出去,晚上这么黑,宁时雪在谢照洲身旁就没防备,根本没发现他们,其实都被拍了下来。
【?????】
【呜呜呜,报警了,居然背着我这个尊贵的会员偷偷亲亲。】
【太见外了,就当着我的面亲能怎么样,给个地址,晚上躲你们床底。(bushi)】
谢摇摇撑着小伞停住了脚步,他睫毛被雨淋湿,白软的脸蛋也冰凉凉的,嘴巴抿了起来。
【崽怎么不过去?】
【我昨晚就感觉不太对劲,平常宝宝玩什么,谢摇摇大魔王肯定都会去找他,而且今天吃大鸡腿都蔫答答的。】
【该不会吃醋了吧?】
【祖传醋精。(bushi)】
谢摇摇大魔王其实隐约感觉到什么,他没见过大爸爸这么温柔地抱着谁,就像抱宝宝一样,也没见过宁时雪会主动去亲谁,亲他的脸脸跟这个也是不一样的。
他们相爱了,他是多出来的崽崽。
他没有季宵那样的超忆症,他妈妈去世的时候他才不到两岁,但不知道为什么,隐约还记得那种感觉。
待在老宅,奶奶抱着他,身边有很多人,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只有他被留下了。
然后大爸爸来接走了他,虽然大爸爸不喜欢他,但他喜欢大爸爸,他还有管家爷爷,他新的这个家,比起奶奶身边更像他的家。
但也不完全是他的家。
直到他碰到了宁时雪,他就像流浪的小星星,宝宝的怀里就是他的家。
他跟宝宝天下第一好。
现在宝宝也喜欢大爸爸了,谢摇摇一直以来的恐慌又打倒了他,是他把宝宝介绍给大爸爸的,他当然想让宝宝跟大爸爸互相喜欢。
但他们也是一家人了,他会再变成多余的崽崽吗?
谢摇摇没哭,但眼眶是红的,他撑着伞蹲在地上,像朵小蘑菇。
直到宁时雪突然转过头,发现了他。
宁时雪对上摄像大哥的脸,脚趾尴尬到抠地,他跟谢照洲接吻岂不是都被直播出去。
但反正已经这样了,亲个嘴又不犯法,他索性没再多想。
谢照洲给他撑着伞,他蹲下.身,朝谢摇摇伸出手,谢摇摇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扑到他怀里,小胖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小伞都被他扔掉了。
宁时雪将他抱起来,弯起眼问:“泥怎么在这儿啊?在等我吗?”
谢摇摇才三岁半,不占地方,他们仍然撑着同一把伞。
谢摇摇又不想哭了,他已经忘了他晚上在想什么,他晃着小脚,双眼亮晶晶地说:“窝来接宝宝跟大爸爸,去吃饭饭的哦。”男模
宁时雪抱着谢摇摇有点吃力, 谢照洲从他手上将谢摇摇接了过去,宁时雪本来想帮忙撑伞,但谢照洲却揽住了他的肩膀。
谢照洲的伞仍然倾向他,不过谢摇摇只是个不占地方的小崽崽, 他也没被淋到, 只有谢照洲肩头湿了大半。
【好好好,我把老婆让给你几分钟也不是也不行, 但你晚上得还给我。】
【???晚上还给你干什么?带我一个 , 不然我就告诉谢总。doge】
贺爸爸已经做好了嘉宾们的晚饭,晚上餐厅顾客很多, 嘉宾们只能轮流吃饭,宁时雪跟贺霖白天去剧组都累了, 而且还跑了趟超市, 唐鹤安就催他们先去吃。
“宝宝,”谢摇摇迈开小短腿, 他激动地带宁时雪去吃炸大鸡腿,“介个是宝宝的!”
他给宝宝留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大鸡腿。
贺爸爸炸了很多,嘉宾们每个人都有,剩下的作为今晚的特殊菜品,都卖给了客人。
这档娃综从第一季到现在, 除了宁时雪,请的嘉宾咖位都很大,就算秦周没唐鹤安那么红, 其实也将近是一线男星。
所以餐厅位置是比较偏的,免得总会有粉丝和媒体过来影响拍摄。
餐厅一开始生意也不好。
但几天下来, 贺爸爸做饭太好吃了,甚至有人不追综艺, 只是慕名过来吃饭。
“就这样开个餐厅其实也挺好的。”唐鹤安忍不住感叹。
唯一的问题就是唐皓皓太容易胖了,他们最后这期综艺才拍了几天,唐皓皓的脸蛋子又肉眼可见圆润起来。
但他这次单纯是管不住嘴。
晚上甚至想吃两个炸大鸡腿,硬生生被唐鹤安从厨房给拎了出去。
简直不敢想家里开餐厅他会胖成什么样。
唐鹤安表示不能接受。
谢照洲今晚能多待几个小时,他陪宁时雪在餐厅待到营业结束,然后又跟他们去了民宿。
导演最后几期想拍得温馨一点,没什么惊心动魄的任务,都是嘉宾们的相处,就连民宿其实也特意找了个比较小的。
晚上崽崽们只能排队去洗澡。
但都激动极了,还挨个去贺爸爸那里领放在澡盆里的小鸭子,摁几下就会噗噗喷水。
贺霖带着贺淼先去洗,谢摇摇他们几个崽崽在客厅玩,大人们都在看电视。
宁时雪裹着毯子,他本来也跟着看,但电影才开始十几分钟,他就有点犯困,最后蜷在沙发上睡了过去,浓长的睫毛在眼底遮出片很深的阴影,衬得脸颊都有些苍白憔悴。
谢照洲托着他的脸蛋,让他枕在自己腿上,他握住宁时雪冰凉的手背,将笔记本放在沙发扶手上处理工作。
谢摇摇他们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都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他跟唐皓皓挨挨挤挤地凑在一起,同时抬起小手嘘了一声。
就连秦闹闹都没吵,但他不吵是因为宁时雪根本不惯着他,而且他吵架吵不过宁时雪。
他本来很不服气,怎么会有这样的大人啊,他才不觉得宁时雪是谢摇摇的宝宝呢。
毕竟他爸爸也不是他的宝宝。
但每次都吵不过也太丢人了,他终于长了教训,决定以后都不再招惹宁时雪。
【熊孩子克星。】
【都说了,没有一个熊孩子能笑着离开这档综艺。doge】
谢摇摇跟唐皓皓一起去洗了澡,谢照洲将宁时雪抱到卧室,谢摇摇穿着宝宝睡裤,洗完澡就撅起小屁.股爬到床上。
谢照洲在床边坐了半个小时,见宁时雪睡得很安稳,这才起身离开。
谢照洲晚上都待在公司,程璋已经跟他摊牌,将对他的不满放到了明面上,甚至想方设法让谢寒舟跟他夺权。
公司很多老董事摇摆不定,顾念跟程璋的交情,又惦记谢老爷子出院,他们能重新像前几年那样风光,所以倒向程璋的不在少数。
谢照洲倒也不意外,毕竟从他接手谢氏开始,就没想过笼络这些人的人心。
只不过明枪暗箭太多,他现在确实很忙。
宁时雪搂着胖崽睡了一觉,醒来就跟其他嘉宾去餐厅,准备开始营业。
燕停今天有课,很早就走了,所以宁时雪跟贺霖就没去剧组,待在餐厅帮忙。
崽崽们还是知道了外星人都是假扮的,问题就出在贺淼已经开始认字了,她拿着贺霖的平板玩,无意间点开个视频,她认得标题里的好几个字,才知道原来外星人都是假的。
但她并不知道这些外星人都是娃综粉丝假扮的,她瞬间惊恐。
她跟宁时雪拍《昨夜星》,现在对陌生人都很警惕,电影里闻玉也是有了心理阴影,总告诉他们不要跟陌生人走。
这些外星人到底想干什么?
贺淼跑去找谢摇摇他们嘀嘀咕咕。
谢摇摇托着软乎乎的脸蛋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些外星人,肯定都是假的。
真正的外星人,怎么会没有宇宙飞船呢?
贺霖简直哭笑不得,索性告诉了他们真相,“外星人的衣服穿着很难受的,你们想想,脸都被挡住了多难受啊,那几个哥哥姐姐是想陪你们玩才假扮成外星人。”
外星人们确实很辛苦,一晚上汗流浃背,脸都被勒红了,头套很闷。
小崽崽们接受了外星人是假的,但还是决定给外星人送礼物。
他们零花钱都很多,这几天还有客人给小费,最后除了秦闹闹,每个崽都掏出家底,买了几个《森林兔警官》的玩偶。
然后找导演叔叔帮忙,送给外星人。
导演很痛快就答应下来。
谢摇摇甚至想拿他的十个亿,买个真的飞船送给外星人,但是被宁时雪一票否决。
宁时雪:“……”
你根本没有十个亿好吗。
谢摇摇他们商量买礼物,宁时雪刷了会儿微博,突然发现谢寒舟挂在热搜第一。
甚至跟着个深红的爆字。
季清入狱,谢寒舟微博也掉了几万粉,甚至有几个本来谈好的综艺都婉拒了他,谢寒舟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主动拒绝了好几个合作,想等舆论冷却下去。
却没想到更丢人的还在后面。
谢父死了,谢母疯了,谢寒舟在燕城上流圈子的地位都跟着一落千丈。
尤其以前跟在他身后阿谀奉承,被他像狗一样使唤的那些富二代,简直都在看他的笑话,在谢父葬礼上装模作样地劝慰他几句,转头就去夜店开香槟。
都知道他跟谢照洲关系不好,也都知道谢照洲才是谢家的家主。
谢寒舟算是彻底完了。
但从小在豪门长大,也都是人精,谁知道谢寒舟有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所以当面倒是没人奚落过谢寒舟。
谢寒舟牙都咬碎了,他还能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德性?
指不定背后嘲笑他是丧家之犬。
何况谢寒舟本来就是少爷脾气,在娱乐圈也众星捧月,得罪了多少人他自己都不知道。
竟然没有一个替他说话的,不管当面还是私下,就连场面话都没有。
谢寒舟在谢父葬礼之后就销声匿迹,昨晚才终于在某个高档小区外被狗仔偷拍到,照片上谢寒舟戴着口罩,但仍然能看出整个人都很阴沉,眼底乌青。
【我怎么觉得有点活该呢,季清确实虐娃,也不是好人,但谢寒舟当时是真绝情啊,在风口浪尖上默认季清被他包养,季清不但坐牢,这么多年的名声都毁了。】
【反正他本来就渣,据说他私底下对情人挺会的,哄的时候是真哄,让人招架不住的那种,但也得他愿意才行。】
【《斩长鲸》工作人员都出来吐槽了,当年是场务,现在已经退圈不干了,说谢寒舟为了去游轮派对,让全剧组等他一个晚上。】
这个事情是有证据的,当年其实就有人对谢寒舟不满,但谁又惹得起谢家的三少爷呢?
就连导演都不敢说什么。
唐鹤安当时也在《斩长鲸》剧组,那个晚上就有他的戏,是真的硬生生等了整晚。
谁能想到谢寒舟会有这么一天。
谢寒舟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实在落魄,他的颜粉都突然怀疑人生。
这个人原来是长这样的吗?
宁时雪垂下眼睫刷了会儿微博,等客人来了就没再看。
其实原著里谢寒舟看起来没这么渣,就算渣,也还是挺苏的,他甚至有时候对季宵还不错,但他本性如此,何况人都是会变的,能堕落暴戾到什么程度,没人比宁时雪更清楚。
谢照洲又出国一趟,有两三天没能来节目组,宁时雪也忙了起来。
《昨夜星》还剩最后十几场戏就要杀青。
本来时间不至于这么赶,但宁时雪生了场病,娃综这边又还没录制完,才不得不赶工。
晚上餐厅打烊,宁时雪就跟贺霖去剧组,贺淼和谢摇摇也去了,今晚有他们的戏份,贺霖让他们在车上先睡了一个小时。
闻玉带着小燕儿他们,不分昼夜地打工,但一有时间就会拿着小燕儿的照片,去到处找人问有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电影里的时间线现在已经过去两年,小燕儿快七岁了,他们跑了十几个城市,都没能打听到任何消息 。
小燕儿其实一开始也很想找到爸爸妈妈,但她现在却觉得,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
她虽然难过,虽然晚上总是会想,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在到处找自己。
但她长大了几岁,终于知道闻玉为了养他们有多累,他消瘦的肋骨,手上的血痂,越来越苍白的脸色,都让她终生难忘。
她只想闻玉不要再这么累了,她可以一直跟哥哥,还有弟弟妹妹在一起。
场记打板,“《昨夜星》第六十五场一镜一次,Action!”
闻玉瘸掉的腿越来越疼了,他其实不能很长时间地走路,但他晚上在小饭馆后厨洗完碗,还是拿着照片到处去问人。
“没见过啊,不认识,不知道。”路人接过去看一眼,都连连摆手。
闻玉很轻地抿了抿嘴,但他怕小燕儿难过,那双眼仍然是弯着的。
深夜繁星密布,他边跟小燕儿他们说待会儿去吃什么饭,边往前走。
他养不起最小的妹妹了,明天就要把她送去福利院,今晚想带他们吃顿好的。
直到碰到个靠在巷子口抽烟的男人,闻玉又走过去问,“您好,您见过这个小女孩吗?”
男人浑身烟酒臭味,瞥了他一眼,闻玉看着只有十几岁,身上衣服很破旧,甚至也不太干净,毕竟他才下班都没来得及换衣服。
“知道啊。”男人忽然眯起眼笑了下说,“你跟我过来,我告诉你。”
闻玉信以为真,他眼眶微湿,嘴唇都有些发颤,但他又怕希望落空,就让小燕儿带着弟弟妹妹站在原地等他。
小燕儿现在已经很靠谱了,她什么都懂,牢牢拉住弟弟妹妹的手停下脚步。
贺霖其实考虑过这场戏要不要拍,毕竟他给这部电影定位的受众是全年龄段,而且拍得很浪漫主义,就像群星闪烁的晚上,闻玉带着他们的一场冒险。
但改编自真实事件,他最后还是决定拍出来,只不过拍得比较隐晦。
闻玉跟着男人往巷子里走,巷子黑黢黢的,男人抬起手在闻玉肩膀上推了一把,闻玉踉跄着消失在巷子中。
然后贺霖喊了卡,再下一个镜头,就是闻玉苍白着脸从巷子里出来。
他穿了条捡来的运动裤,现在裤绳不知道为什么解开了,是垂下来的。
闻玉手上还攥着五十块钱。
“哥哥?”小燕儿眨巴着眼,拉住弟弟妹妹跑过去。
闻玉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
孟孟抱住他的腿,仰起头问:“哥哥,我们去吃什么呀?”
闻玉带他们去了家汉堡店,现在还没关门,他手指都在颤,拿出自己本来准备的钱,又加上那五十块,点了个三人套餐。
他去取餐,觉得店员往他身上瞥了一眼,他愣了下,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裤子是开着的,他的脸瞬间憋红了,浑身颤抖着,很艰难地才重新弄好裤绳。
套餐里有三个汉堡,他递给每个孩子一人一个,小燕儿他们却坚决拒绝。
小燕儿执拗地拿起最大的汉堡往他手里塞,“哥哥也吃一个!”
闻玉犟不过他们,只能拿着吃,然后小燕儿他们分了另外两个汉堡。
套餐里还有炸鸡薯条和可乐,都是他们从来没吃过的,只觉得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闻玉也低头咬了一口汉堡,但他吃着吃着,眼眶越来越红,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慌忙抬起手擦了擦。
“哥哥,你怎么了?”小燕儿他们也不吃了,都停下来看他。
闻玉眼眶还红着,嗓子都哑了,对他们笑,说:“因为太好吃了。”
孟孟现在才不到五岁,他也觉得汉堡很好吃,好吃到他都想哭,小燕儿却觉得不太对劲,只不过她当时也不懂,闻玉没再掉眼泪了,递给他们鸡翅,他们就接着低头吃。
但那个晚上她永生难忘,长大以后才终于懂了闻玉掉的眼泪是因为什么。
“卡!”场记再次打板。
宁时雪并不是那种体验派的演员,他入戏快,出戏也很快。
但眼泪还是缓了一会儿才收住。
他一哭,谢摇摇大魔王也要跟着哭了,他演的孟孟本来就不知道晚上发生了什么,贺霖当然也没有告诉他。
他只是要跟着宝宝掉眼泪。
贺霖真的给他们弄了热的炸鸡和汉堡,但现在小鸡翅好像都不好吃了。
宁时雪去冲了把脸,贺霖晚上还得审片,他就带着谢摇摇跟贺淼回民宿。
谢摇摇蔫答答的,在车上才又重新激动起来,他对宁时雪发起了小肉脸攻击。
贺淼也好想去蹭蹭啊,但她有点害羞,她现在还对宁时雪有点患得患失。
她是知道剧情的,贺霖都拿她能理解的方式跟她说了一遍,她也知道闻玉最后死了。
贺淼抱住宁时雪的手臂,跟谢摇摇都歪在他身上,车上本来有点冷,但挤在一起也不冷了,她小声问:“小宁哥哥,我们明年还一起开餐厅好吗?说不定明年能见到真的外星人。”
她想跟小宁哥哥有个很多年的约定,他们每年都要见面。
毕竟宁时雪身体也不好。
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虽然外星人是假的,但他也很想跟宝宝去找外星人玩呢,明年要去,后年也要去。
宁时雪愣了下,他弯起眼,眼神堪称温柔了,对他们说:“我努力。”
他们到民宿已经很晚了,谢照洲给他发了消息,说今天很晚才能过来。
让宁时雪不要等他。
谢照洲有时候回家,或者到节目组时,宁时雪都已经睡了,甚至不知道他来过,但他还是会来,借着月色望着宁时雪的脸,怕吵醒他,不太敢碰,只是抬手给他盖好被子。
虽然谢照洲这么说,但宁时雪还是强撑着睡意,等了他半个多小时,他在另一个卧室等到深夜,谢照洲终于过来找他。
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弯起,他双手都是冰凉的,在被子底下捂热了才去摸宁时雪的脸。
他们总是不能见面,想念都跟欲.望融为一体,宁时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谢照洲灼热的气息就凶猛地朝他压了下来,他眼睫颤巍巍的,仰起头去咬谢照洲的嘴唇。
谢照洲撬开他的他齿关往最深处吻,宁时雪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攀着谢照洲的肩膀,他唇瓣都吮软了,湿红发烫,谢照洲低头亲他的眼睛,滚烫的耳朵尖,嘴唇摩挲过他的发鬓,咬住那耳垂厮磨。
宁时雪被他折磨到难受,谢照洲却只是亲他,从他出院到现在,每次都这样。
他终于忍无可忍,满脸通红地小声怒道:“你做不做,不做就滚。”
简直不能更直白。
谢照洲怔了下,没忍住低笑出声,他胸膛都在震颤,俯在宁时雪耳边笑。
“……”宁时雪耳根红到滴血,恼羞成怒,“你不做我就去找别人。”
谢照洲身体都僵了一瞬,再抬起头时那双黑眸沉沉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宁时雪抬起手去解谢照洲的衬衫扣子,漂亮的桃花眼带着几分狡黠,“我有个十万块钱包养的男模。”
谢照洲:“……”
宁时雪故意气人,“你不在家他就来找我,他还去剧组接我。”
“……”谢照洲牢牢攥住他的手,忽然笑了下,轻声说,“是吗?”
宁时雪被按在沙发上,这地方隔音不好,谢照洲捂住了他的嘴,却又拍着他,哄着他,逼问那个男模是怎么欺负他的。
宁时雪根本说不出话来,眼泪滚烫,淌了他满手,哭得太可怜了,谢照洲才终于心软,低头抱着人哄。
但谢照洲仍然不能陪他待一整晚,宁时雪忍不住心虚,简直像谢照洲真的被他包养一样,他甚至都不留人家过夜。
谢照洲任劳任怨,抱着他去冲了个澡,然后又自己扣好衬衫。
宁时雪抚摸过他深邃的眉眼,谢照洲攥住他的手亲了下,低声说:“再等等我。”
“这一次不会出事的。”
宁时雪愣了愣,谢照洲却给他掖好被角,已经打算离开了。
宁时雪其实知道谢照洲可能猜到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他现在甚至怀疑谢照洲很可能猜到了这是一本小说。
他又想起原著谢照洲的死,突然浮上个荒唐的念头,说不定原著里谢照洲也猜到了呢?
原著没有他这个穿书的人,谢照洲也许更晚才猜到,直到结局终于发现世界的真相。
原来他只是书里的反派,他这辈子的经历都只是设定,他注定会走到这一步。
既然这样,就没必要留在这个地方了,离开以后是不是才能找到真实?
他不觉得谢照洲的性格会自杀,但谢照洲很可能把这当成一种尝试。
原著的一切都为了谢寒舟存在,就算现在剧情能够被改变,但出现的每个人,都天生倾向谢寒舟,就像程璋,甚至谢孟远。
谢孟远当然跟谢寒舟更亲近,而且他尽管看起来为人温和,但他不反对程璋的所有做法,其实也等于站在谢照洲的对立面。
他确实替谢照洲说过话,问题是那些无关痛痒的话,谁不会说呢?
所以没有改变的剧情,才会接着按照原著走下去,直到被彻底改变的那一刻。
原著里谢照洲没办法改变,他做的每个决定都是他当下最合适的,却都成为了谢寒舟在谢氏上位的伏笔,那是个无解的结局。
宁时雪没忍住跟出去,别的嘉宾都在睡,他小声叫道:“谢照洲。”
谢照洲停住脚步。
客厅的直播还开着,因为崽崽们有时候会晚上偷偷跑出来 ,不一定干点儿什么,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嘉宾们也有时候会半夜偷偷跑出去谈恋爱,都逃不过导演的镜头,确实比别的综艺更真实,这也是这档综艺火到现在的原因。
深夜弹幕没什么人了,但突然见到宁时雪,还是齐刷刷打出一片问号。
宁时雪撞在谢照洲怀里,谢照洲穿了件黑色的长风衣,衬得人身高腿长,他掌心握住宁时雪的腰,握得太紧,简直能掐断一样,宁时雪抱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就突然亲了上去。
弹幕简直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
【老婆终于不跟我见外了。捂嘴哭.jpg】
【呜呜呜,果然熬夜就是能看到好东西,我熬到三点半,这是我活该看到的。】
谢照洲被撞得身形微晃,才握住了宁时雪的腰,他也没想到宁时雪突然亲他。
但他仍然低下头跟宁时雪接吻,直到宁时雪喘不过气,耳根通红地放开他。
“怎么了?”谢照洲丹凤眼弯着,唇也弯着,揉了揉他的脸蛋问。
他的骚话硬生生忍了回去,本来想说小宁老师刚才觉得不够吗,这么舍不得我。
但怕惹得宁时雪害臊,晚上睡不好。
宁时雪摇了下头,没有说话,他现在终于知道谢照洲是怎么死的。
他爱的人被困在这个世界了。回家
谢照洲不知道宁时雪为什么突然亲他, 但他当然宁愿让宁时雪黏着自己。
只不过实在没办法,他今晚必须得走,他搂着人低头亲了一口才离开。
晚上有点冷,宁时雪搓了搓冰凉的手臂就往卧室走, 经过摄像机时脚步突然一顿。
导演在摄像机旁边固定了几个手机, 嘉宾们也可以看到弹幕,贺淼有次半夜迷迷糊糊地走到客厅, 她稍微认得几个字, 竟然跟弹幕聊了起来,但她认识的不多, 完全跨服聊天。
贺霖起来发现她不见了,出去找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
都已经是深夜, 弹幕本来应该很冷清, 宁时雪却瞥到弹幕在不停地滚动,热闹到像过年, 他忍不住凑过去瞅了一眼。
【啊啊啊啊啊啊!!!】
【差评!怎么亲了不到三分钟就走了,谢总是不是不行,还是瞧不起我???】
【这是可以说的吗,谢总抱宁宁的时候,宁宁的衣服往上掀了一点, 我想知道背上是吻.痕吗,该不会doi了吧?】
【大胆点!肯定做了,呜呜呜狗男人嘬我老婆的嘴。小狗抱腿哭.jpg】
【我付费了!能不能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对我真的很重要呜呜呜。】
【@宁时雪,你就直说了吧, 你跟你老公到底有什么play,综艺都要拍完了, 怎么还不告诉我,我真的要闹了。流泪.jpg】
【给你个选择,告诉我做没做,或者告诉我什么姿.势。土狗叼玫瑰.jpg】
宁时雪:“……”
宁时雪的脸腾地红了,但弹幕见他走过来,不仅没收敛,甚至还变本加厉。
这些人真的是他的粉丝吗?
都什么毛病?
简直跟谢照洲一样,不欺负他就浑身不痛快,摆明了是故意的。
眼看直播间都已经骚到快被封掉了,宁时雪脸颊红到滴血,被逼得恼羞成怒,终于小声开口,“怎么了,不能做吗?”
宁时雪说完,就转头离开,揉了揉滚热的脸,闷头睡觉。
弹幕见他走了都不放过他。
【能啊,没说不能!】
【好好好,就是要这样不见外,再说得详细点就更好了,别走啊。大魔王流泪.jpg】
娃综还剩最后两天就要收官,宁时雪第二天起来,又跟贺霖去了片场,他们上午得去趟福利院,拍昨晚剩下的一场戏。
就是闻玉把最小的妹妹送走。
他让小燕儿跟孟孟躲起来等他,他才十几岁,长得又显小,带着这么三个孩子其实很显眼,很容易招来异样的眼神。
闻玉有点害怕,他怕小燕儿跟孟孟被人发现,也会被送到福利院。
要是福利院能帮这两个孩子找到爸爸妈妈,他当然是愿意的,虽然他很想跟他们在一起,但他更想他们能回家。
但这几年其实叔叔跟婶婶出来找过他们,婶婶捂死了他弟弟,等于杀了人,她很害怕闻玉会跑去报警,恨不得赶紧抓到他。
他当初想去报警,都被叔叔逮到了,要是在福利院也被逮到该怎么办?
他没上过学,其实他也不是很聪明,他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他只是很害怕,宁愿拿最笨的办法东躲西藏带着他们。
“这个孩子眼睛有问题啊?”福利院的院长抱起妹妹问他。
闻玉点了点头,妹妹身体不好,他还带了妹妹平常吃的药,有一大包,还有她的小衣服,她喜欢的小兔子玩偶。
他嘱咐院长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对什么过敏,她眼睛看不到,所以胆子很小的,要跟她说话,不然她会害怕。
院长心都软了,答应会好好照顾妹妹,然后给她找合适的领养,就算这个情况找不到领养,也不会不管她的。
闻玉这才稍微放心一点,但临走前妹妹拿小手攥着他的指头,他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她太小了,连什么是分别都不懂。
闻玉一年多以后就死了,这是她这辈子跟闻玉的最后一次见面。
“卡!”贺霖打板。
他实在很喜欢拍宁时雪的哭戏,宁时雪肤色冷白,掉眼泪的时候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睫毛发颤,眼泪会瞬间掉下来,在监视器后看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漂亮。
宁时雪他们拍完这场戏,中午回到餐厅时,燕停正在给宁时雪改卷子。
这次勉强及格。
谢摇摇抱住宁时雪的腿,宁时雪就将他抱在胸口,然后凑过去听燕停给他讲错题。
【趁谢总不在,先嗑一口。doge】
【什么都嗑,永不挨饿。】
燕停没忍住问宁时雪:“你上次说的那个是什么语言?能教教我吗?”
“……”宁时雪愣了下。
他将谢摇摇又抱紧了一点,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仰起头蹭他的脸,被宁时雪捏住了命运的小脸蛋。
宁时雪本来想蒙混过去,但燕停语气很认真,让他都没办法撒谎。
他只能稍微教了燕停一点星际语。
弹幕都没当真,毕竟燕停本来就是过分较真的人,他会相信宁时雪也不意外。
【但我记得宁宁刚上综艺没几天的时候,好像就说过他是外星人,该不会是真的吧?到底哪个星球啊?doge】
【敢说敢信,笑死。】
他们今晚仍然十点半结束营业。
娃综只剩下最后一天,嘉宾们一大早起来,就都带着崽崽去了超市。
这次买了很多东西。
贺爸爸打算最后一天多上几道新菜。
宁时雪又被迫营业,跟导演穿上玩偶服,去餐厅门口跳了遍兔子舞,谢摇摇他们也跟着蹦跶,吸引了一众路人。
餐厅最后一天的顾客格外多,生意很忙碌,甚至宁时雪都去帮忙上菜。
但今晚六点半就会打烊。
导演组帮忙请了开餐厅期间所有帮过忙的人,还有老顾客,之前来过的外星人粉丝,再加上节目组工作人员和嘉宾们。
晚上要吃顿团圆饭。
谢照洲今晚也来了,他将会议提前了一个小时,然后过来陪宁时雪。
他发现小外星人其实很喜欢热闹,他今晚不在,宁时雪应该会觉得遗憾。
仍然是贺爸爸跟唐鹤安当主厨,但他们做不了这么多人的饭,节目组有几个手艺好的工作人员也过去帮忙。
贺爸爸甚至特意包了饺子,放了好几个钢镚,贺霖双手抱胸靠在厨房门口啧啧了几声。
他觉得实在是很老土。
但还没啧完,就被亲爹黑着脸赶了出去,嫌弃说:“碍手碍脚。”
贺爸爸还弄了几条烤鱼,导演也下血本,拿来几瓶很贵的红酒,餐厅里摆了好几桌,等菜都上齐,导演就说:“咱们先吃饭啊,待会儿再去江边拍个收官。”
宁时雪也喝了一点点红酒,他酒量很差,这么小半杯尽管没醉,但眼底已经有了雾蒙蒙的水汽,白皙的脸颊也闷得泛红。
他突然有种过年的感觉,他还没有跟谁一起过过年。
这顿晚饭吃了很久,等到吃完,导演就安排下一个环节。
他之前在北城让崽崽们每人画一张画,现在综艺收官,又让他们重新画了一张。
贺淼头一个拿去给贺霖跟贺爸爸,她之前只画了爸爸妈妈还有她,但这次加上了爷爷奶奶,她甚至画了个取景框,就像全家福一样,而且贺家基本都是拍电影的。
贺爸爸笑得合不拢嘴。
【淼淼长大应该也会拍戏吧,好期待啊,说起来她跟宁宁好像拍了部电影?】
【该死,贺导瞒得好严,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电影,听说还是谢总投资的。】
唐皓皓这次也没画奥特曼打小怪兽了,他画了他们一家四口,还给妹妹脸蛋上画了朵小红花,闻玉已经将妹妹送到福利院,他妹妹今天杀青,这是奖励。
【奥特曼:你告诉我,爱是会消失的吗?奥特曼柔弱.jpg】
【小怪兽看了都哭晕在厕所。】
导演是吃饭中间告诉崽崽要画画的,秦闹闹本来在吃烤鱼 ,他根本不想画什么画,导演哄了他一会儿,他不但没理导演,还哇地哭出了声,画纸都被胡乱撕开。
秦周实在是觉得丢人现眼,他脸都要黑了,但今晚这个场合,又不适合发脾气。
导演只能放弃,他选择找季宵给他画,季宵的舅母很快将画给他发了过来。
季宵画了三只小兔子,是他的新的爸爸妈妈,牵着他的手,他还带着宁时雪送给他的那只小黑猪,但画上的背景已经不再是那片黑色森林,而是燕城游乐场。
【呜呜呜好久没见到小馒头了。】
【我差点都忘了宵宵叫小汤圆,反正就彻底改名了是吧?doge】
只有谢摇摇仍然画的是月亮和小星星,但这次他把夜空也画了出来,他扑过去抱住宁时雪的腿 ,仰起头对上谢照洲又没敢说话,像个小鹌鹑似的摇摇晃晃跑开。
简直太可怕袅。
他指着夜幕,有点扭捏地告诉导演,“介个是大爸爸。”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太难得了,大孝子们今天都是真孝顺啊。捂嘴哭.jpg】
【多亏了咸鱼人,现在从头看综艺,感觉几个崽一辈子的命运都被改变了。】
【宁宁,他真的,我哭死。】
晚饭后,其余人都散场了,嘉宾们动身去江边,导演在江边放了烟花,映着沿江大桥的灯火,漆黑的夜幕都亮如白昼。
贺淼一蹦一蹦的,她要跟小宁哥哥拍照,谢照洲帮宁时雪将她抱了起来。
但还没放到宁时雪怀里,摄像大哥就突然抓拍,夜幕深沉,身后是璀璨的烟火和江灯,贺淼小脸红扑扑的,满是激动。
贺霖终于又流下了心酸的眼泪,这是什么一家三口,但问题那是他的崽啊。
狗逼还我女儿!
导演买了烟花棒,让嘉宾们跟崽崽在江边随便玩一会儿,谢摇摇跟闹闹太小了,他们被禁止去碰烟花棒,但贺淼和唐皓皓都可以玩,宁时雪也拿着烟花棒陪他们去玩。
宁时雪蹲在地上,烟花簌簌,映亮了他漂亮的脸庞,他眼睫也弯弯的,贺淼跟唐皓皓也蹲着,他们围在一起。
谢摇摇大魔王小嘴都撅成了喇叭花,他趴在宁时雪背上,抱住宁时雪的脖子,软嘟嘟的脸蛋往上蹭,还摇来摇去。
怎么会介样啊,他也想玩介个烟花,宝宝都不带他玩。
宁时雪被迫摇晃。
【别摇了别摇了,宝宝都被你摇匀了。(bushi)】
【摇匀了我真的会笑死。】
贺霖跟谢照洲在江边抽了根烟。
贺霖私生活不靠谱,但他是现在年轻导演里难得很有老一辈傲骨的,商场上这些事他根本不懂,藏污纳垢的他也不屑于懂。
但他知道谢照洲很忙。
他现在终于懂了,为什么三年前谢照洲接手谢氏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清理高层,否则谢照洲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艰难。
只不过公司需要留下几个人来做事,谢老爷子当董事长期间的老董事对谢氏相当熟悉,谢照洲也不可能短短几年内将这些人都赶走。
他现在留下来的,实质上都威胁不到他,程璋已经很难支撑,甚至顾不上再管谢寒舟,谢寒舟才会那么落魄地出现在媒体眼前。
“谢遂那个案子的判决下来了吗?”贺霖叼着烟,压低嗓音问他。
谢照洲眼眸漆黑,指.尖猩红的烟头燃起又熄灭,他摇了摇头,“没这么快。”
不管怎么说,江心兄妹都已经认罪,案子很快就能尘埃落定。
谢照洲现在更在意谢父的死,这件事疑点重重,江心为什么能进去那个病房?
另外还有,谢遂死了以后,江展曾经主动去找谢父,给谢父下跪痛哭流涕说他杀了大哥,说他知道错了,求谢父救救他。
谢照洲在警局又见过江展几次,他们兄妹都冷静到几乎冷漠。
何况他们答应了那个司机,就算他死了,他们也会继续报仇,不死不休。
当时根本没人怀疑到他们身上,谢父也没有怀疑,警方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江展实在没必要跳出来。
除非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得不去给谢父下跪,才能挽救。
谢照洲眸底幽深,辨不出太多情绪,他才掐灭了烟,就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谢照洲愣了下,然后就忍不住笑,他攥住宁时雪冰凉的手,想将人抱在怀里,但还没来得及抱住,宁时雪眼尾泛红,带着点微醺的醉意,眼巴巴地望着他,又突然在他屁股上拍了下,然后掉头就跑。
他跑得太快,谢照洲都没能捞住他。
【就算我是在路边睡觉的狗,也不能这么反复踢我吧,可恶的小情侣。】
【笑死,我感觉宁宁喝醉了,谁懂啊,我竟然有一天会觉得这个作精可爱到让我想亲死他,这就是真香吗?流泪.jpg】
宁时雪穿得最多,他穿了件薄毛衣,然后外面是谢照洲的西装外套。
衣服太大了,他手背都被挡住大半,但他总是喜欢穿谢照洲的外套。
他跑了几步,就转过头去看谢照洲,燕城整个夜幕的繁星都比不上他那双眼睛漂亮。
他没想到谢照洲朝他走了过来,转身就跑,最后还是没能跑得过谢照洲,被谢照洲强行搂住腰抱到怀里。
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盯在他脸上,似笑非笑地问:“跑什么?”
“我没跑。”宁时雪嘴硬。
他眼皮酡红,确实有点醉了,嗓音都格外软,也不管镜头在拍,又伸手抱住谢照洲的腰,还往人怀里钻,让谢照洲拿风衣外套裹着他,然后仰起头望着谢照洲,被男朋友的美色迷晕了头,踮起脚尖就亲上去。
但他醉了,亲都不会亲,就是嘴唇软软地蹭了下,然后踉跄着没能站稳,唇瓣又分开。
【宝,真的有这么爱吗?一定要这么爱吗?捂嘴哭.jpg】
【不开玩笑,宁宁真的好喜欢他啊,】
【好好好,现在彻底不见外了是吧?你们的床底能不能也让我钻一钻?@宁时雪】
嘉宾们放完了烟花,这次综艺是真的要收官了,崽崽们都挨挨挤挤地站在一起,嘉宾们站在后面,导演也强行凑过去。
他还非要蹲在谢摇摇旁边,然后惨遭谢摇摇大魔王的嫌弃。
【何必呢,自取其辱。】
【谢摇摇大魔王的爱你是得不到了,但你下一季再给我把这些嘉宾请来,你就还能得到我的钱,呜呜呜呜呜。】
【居然就要收官了,我还没看够呢,老婆,没有你我怎么活啊。痛哭.jpg】
【救命,好想偷崽啊。不敢想以后都不能吸崽我该怎么办。】
“《崽崽出发啦》这一季正式收官!”导演也头一次这么不舍,他带着几个崽崽对镜头挥了挥手,“但后续官博还会放出特别篇!还有综艺的花絮!感谢各位一路陪伴!”
嘉宾们都是燕城人,所以今晚拍摄结束就可以回家了,崽崽们凑到一起告别。
不过倒不是很伤感,毕竟谢摇摇跟贺淼还要和宁时雪拍戏,接下来几乎每天都能见面。
而且唐鹤安的剧组就在宁时雪隔壁,唐皓皓想见他们也很容易。
闹闹本来就不想拍综艺,终于能回家了他还是挺开心的。
宁时雪晕乎乎的,沿江灯火辉煌,烟花还没燃尽,他也好像从来都没这么开心过。
他在综艺上只是稍微有点醉,什么都不影响,也没影响拍摄。
但谢照洲晚上没喝酒,开车带他们回家,宁时雪在车上酒劲开始泛滥。
谢照洲将车停在别墅内的树影下,谢摇摇已经累到睡着了,被老管家抱了出去。
他本来想伸手去抱宁时雪,宁时雪却眼睫弯弯地望着他,带着股娇气的憨劲儿,简直在傻笑,谢照洲捏他脸蛋,宁时雪也不躲,他嗓音低沉,好笑地问:“你在笑什么?”
宁时雪也不说话,谢照洲喉结滚了滚,就低头咬住他的嘴唇。
他握住宁时雪的脚踝,将袜子都给人褪下去,宁时雪根本没发现不对劲。
他轻轻地喘.息,薄红的唇瓣张着,攀住谢照洲的肩膀跟他接吻。
等理智终于回笼,宁时雪才终于发现他们在什么地方,他红着脸睫毛颤抖,嗓音都跟着颤,软成了一滩水,“出去,回家再做。”
但已经彻底来不及阻止。
“回家?”谢照洲嗓音低哑,他沉沉地笑了声,车内灯光昏暗,宁时雪看不清他的脸,却忍不住面红耳热。
然后就听谢照洲俯身靠近他,掌心压在他绷紧的小腹上,对着他耳朵懒洋洋地低声说,“宝宝,我不是已经在家里了吗?”
宁时雪反应过来他说的家是什么,差点羞耻到背过气去,他甚至脑中一片空白,憋了憋半天,才颤着嘴唇,咬牙切齿地骂,“流氓。”
谢照洲也不否认。
宁时雪终于被抱出去,已经腿软到站不起来了,谢照洲将他放在床上。
他为了陪宁时雪,只能晚上再去公司处理事务,宁时雪手指发软,攥住他的几根指头,嗓子还是哑的,小声说:“路上小心。”
谢照洲垂下眼望着他,他曾经很多次想问宁时雪,但都欲言又止。
他抚摸下宁时雪湿软的脸蛋,终于低声问:“我是怎么死的?”
宁时雪一愣,他知道谢照洲问的是书里,他犹豫了下,才小声说:“自杀。”
谢照洲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回答,不过他也瞬间反应过来,他知道自己是不会自杀的,要是他这么做了,也许他在书里也意识到了这个世界可能是本小说。
他想赌一把,看他能不能离开。
但最后彻底死了,还是去了什么地方,现在也不得而知。
不过他终于明白了宁时雪一直以来在替他担心什么,宁时雪怕谢家人会害死他,也怕他会想不开。
谢照洲离开以后,宁时雪趴在床上还有点睡不着,手机却突然亮了下。
他伸手拿过,是谢照洲的消息。
【。:这个世界是什么都没关系,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昨夜星
宁时雪承认自己是很感动的, 他甚至有点鼻酸,但他现在腿根发软,小腹怎么揉都很酸胀,实在不能直视家这个字。
谢照洲发出去消息, 就见宁时雪一直正在输入, 他确定宁时雪还没睡。
【。:?】
宁时雪耳根子滚烫,红着脸低头打字。
【snow:滚。】
谢照洲怎么也没想到, 现在表白不是挨打就是挨骂, 但他也不敢得寸进尺,很逆来顺受地给人发了个晚安, 还配上海獭表情包。
宁时雪憋了憋,终于也凶巴巴地给他发了个晚安。
谢照洲嘴角忍不住翘了下, 他没去公司, 先开车去了趟医院。
谢老爷子在病床上躺了三年,身体不是几个月就能恢复的, 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每天顶多能保持一两个小时的清醒。
但谢照洲觉得谢老爷子有话想跟他说,每次见到他情绪都会激动起来。
他一开始以为谢老爷子知道了谢父有私生子的事,想告诉他车祸可能是私生子动的手,但他挑了个合适的机会, 将凶手已经被抓,还有谢父死了的消息都告诉谢老爷子,谢老爷子先是震惊落泪, 然后就朝他摇了摇头。
更多的都问不出来,除非他能开口说话, 谢照洲有空就会过去见他。
娃综终于收官,不光宁时雪累, 谢摇摇也累得够呛,连着好几个晚上都在熬夜。
他跟宁时雪昏天黑地睡了一整天,宁时雪仍然很疲惫,但小胖崽已经满血复活。
谢摇摇大魔王发现宝宝瞒着他有了小秘密。
宁时雪的卧室门从来不关,这几天晚上却都关了起来,但是他去找宁时雪,又好像没什么不对劲,宁时雪不是趴在床上打游戏,就是在翻剧本,要不然就蜷起来睡觉。
晚上下了戏,谢摇摇焦急地让管家爷爷带他去洗澡,然后就穿着他的宝宝睡裤啪嗒啪嗒跑去找宁时雪,撅起小屁.股爬到床上,使劲往宁时雪被窝里钻,趴在宝宝怀里。
“泥怎么了?”宁时雪莫名其妙,伸手捏他肚皮上软乎乎的肉肉。
谢摇摇像个小狗似的,翻出肚皮给宁时雪摸,但又忍不住扑腾了几下小短腿,白软的脸蛋都鼓起来,“宝宝,是不是有夜生活?”
他怀疑宝宝晚上在偷偷打游戏。
宁时雪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外星人了,听到夜生活这几个字就要想歪,他阻止谢摇摇大魔王对他发动小肉脸攻击,红着耳根否认,“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好吗?”
他晚上是在缝小熊,给谢摇摇的小熊已经缝好了,但是谢照洲的还没好。
他给谢照洲做了个有谢摇摇这么大的小熊。
谢摇摇最后也没能知道宁时雪在干什么,他小嘴都撅成了喇叭花,崽崽记仇,他气哼哼地想,他也要瞒着宝宝有小秘密。
他现在是大反派谢摇摇。
他明天要多吃一个炸小肉丸,就算宝宝问他,他也不会说出来。
综艺已经收官,宁时雪就彻底待在剧组拍戏,《昨夜星》也马上就要杀青,他每天待在剧组,碰到燕停的时候,他就教燕停星际语,然后拿自己做完的卷子给燕停看。
电影里已经要过年了,闻玉虽然很穷,但他觉得过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每年都会特意多攒个一两百块,给小燕儿他们买新衣服和年货,都是他少吃几顿省下来的。
冬天晚上下了场雪,他捂着胃往家走,其实他已经胃癌晚期了,止疼药都几乎不管用,但他没去过医院,也不知道。
就算这样,闻玉自己也能感觉到,他手腕都消瘦到只剩一把骨头,眼窝陷落下去,从每根血管中蔓延出一种枯竭感。
夜幕上挂着几颗稀疏的星星,街头有小商店在放歌,“走在寒冷下雪的夜空,卖着火柴温饱我的梦……寒冷夜里挡不住前行,风刺我的脸雪割我的口,拖着脚步还能走多久……”
他听不太懂歌词,但每次听到这家小商店放歌,他就会想到小燕儿。
她唱歌很好听,他觉得没比电视里那些歌手差多少,要是他有钱就好了,等她再长大一点,就可以送她去学唱歌。
闻玉走累了就停下来缓几分钟,最后他的脚步停在一家橱窗里亮着灯的玩具店旁边。
灯光明亮又温馨,橱窗里摆着好几只棕色的泰迪熊玩偶,最小的都要六十多块钱。
小燕儿和孟孟都很喜欢这个玩偶,闻玉没听他们说过,但每次晚上经过这家店,小燕儿他们的脚步都忍不住放慢。
六十块钱对他们来说也很多,能吃好几天的饭,生病了也能买药。
但闻玉在雪地里站了几分钟,他有种奇怪的感觉,现在不买,以后他就没有机会了,他擦了擦手,局促地走进去买下了这只小熊。
他就像怕小熊也被冻到一样,他摸着小熊毛绒绒的耳朵,揣到怀里把它抱回家。
“卡!”贺霖打板。
宁时雪的戏份几乎都是一条过,除非贺霖对跟他搭戏的演员,或者打光什么的不够满意,才会让宁时雪重拍几条。
剧组这几天进度很快,明天就能拍杀青戏。
贺霖嘱咐宁时雪,“晚上好好休息,最后几场戏咱们都争取一条过。”
不然拖太久了对演员的情绪也是种消耗。
宁时雪点头答应下来,他晚上九点多就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又带着谢摇摇去剧组。
终于要拍小燕儿找到父母的那场戏了。
化妆师又给宁时雪化了个更病重苍白的妆,宁时雪现在看起来脸颊苍白至极,眼窝深陷,在妆造的加持下瘦到几乎脱相。
其实换个人来都是不好看的,癌症晚期的病人甚至面容会很吓人。
但宁时雪那双桃花眼仍然很漂亮,眼中碎星散落似的光芒都没有燃尽,在极度的苍白下,反而有种越演越烈,情愿付之一炬的蓬勃。
“《昨夜星》第九十六场一镜一次!Action!”场记打板。
闻玉裹着他穿破的棉袄,早上去给人送货,手套也不够厚,他冻得指.尖僵硬,又搬完一箱货,胃里呕血似的疼。
他靠在货车上休息,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电线杆上贴着个寻人启事。
他觉得小燕儿的父母说不定也在找孩子,所以不管去什么地方,他从来都不会错过这种寻人启事,但已经失望了太多次,他现在也没什么期望,只是走过去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他浑身都僵住了,几乎马上扑过去。
小燕儿是三四岁跟家人走散的,这个照片是她三岁的照片。
尽管现在长开了,跟小时候不太一样,眉眼却仍然很像,而且年龄什么的全都能对得上。
这张寻人启事还是新的,感觉刚贴上去不久,闻玉按那个电话发消息,很快就收到对方的回复,说想跟他见面。
闻玉就请了半天假带小燕儿过去。
来的是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妻,闻玉还以为又认错了人,没想到对方见到小燕儿,就瞬间眼眶一红,泪流满面,哭声几乎都止不住。
闻玉放开小燕儿的手,弯下腰在她背上轻轻地推了一把。
小燕儿跑过去就被她妈妈抱到怀里。
“怎么都长这么大了,”妈妈抬起手擦她脸上的眼泪,自己汹涌的泪水都来不及擦,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哭起来,满眼通红,哽咽地问她,“你还记得妈妈吗?”
小燕儿的爸爸也在淌泪,他走过去跟闻玉道谢,闻玉眼泪还没擦完,无措地听对方说话,对方要给他钱他连忙摆手。
最后闻玉带着孟孟,都跟着小燕儿的父母先去了小燕儿家里。
小燕儿的父母才知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是闻玉养大他们,带他们过来的。
当初孩子丢了,他们就找了很长时间,小燕儿的妈妈受不了这种打击,一想到她在外面会碰到什么样的事,甚至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晚上睡觉都会哭醒。
前几年她得了场病,家里本来就为了找小燕儿花了很多钱,她生病以后连房子都卖掉了,三四十岁的人熬到头发花白。
闻玉晚上吃完饭,本来是想带孟孟走的,但小燕儿父母强行留住了他们。
他们商量过后,决定收养孟孟,也不打算让闻玉走,闻玉这个样子,一看身体就有问题,眼窝深陷,肤色有种异于常人的苍白,他太瘦了,那双眼明明灭灭的,还总是笑。
闻玉当然愿意让孟孟留下,肯定比跟着他过得好,但他自己不想待在这儿。
他实在拗不过小燕儿的父母,才在他们家里住了几天,小燕儿的父母给他们做了饭,从来都没吃得这么饱过,还给他们每个人都买了新衣服,强行拉着闻玉拍了张合照。
闻玉头一次拍照,少年苍白的脸颊满是紧张,他望着镜头,手指都紧张地攥在一起。
但他本来就不是想要钱,他也不需要报答,等到小燕儿的父母带着她去办身份证,闻玉终于找到机会离开。
他把那只棕色的泰迪熊放到小燕儿跟孟孟床头,最后一次给他们做了晚饭,然后又穿上他之前的衣服,带上门下楼。
孟孟还在睡觉,他没听到闻玉离开。
小燕儿到家就发现闻玉不见了,床头是她最喜欢的小熊,桌上是最熟悉的饭菜香味,她眼泪一瞬间掉下来,穿着拖鞋就跌跌撞撞地追过去,天都黑了,街上什么人也没有。
她像又迷了一次路,崩溃大哭,撕心裂肺地喊了声,“哥哥!”
“卡!”贺霖打板时,片场很多工作人员都在跟着落泪。
电影已经剪辑到一半,这场戏后面紧跟着就是小燕儿的父母带着她跟孟孟去找闻玉。
闻玉深夜走到一家黑诊所,他浑身都太疼了,但他没收小燕儿父母的钱,他们要养两个孩子,肯定需要很多钱。
他知道自己是治不好的,就不要再耽误他们了,他只想买点管用的止疼药。
诊所的大夫瞅了他一眼,皱起眉给他把了把脉,然后就拿给他一盒药,跟他说:“你吃这个就行,顶多半个月就能好。”
闻玉其实是不信的,但他也没办法,他又去不起医院,就算这个药稍微管用都行。
他吃了药,有点发烧,就待在诊所输液。
小燕儿他们终于找过去时,闻玉已经死了,诊所脏兮兮的帘子挡住他大半个身体,只有骨头嶙峋的手从病床边无力地垂下来。
诊所大夫也没想到一下子就能死人,他摸到闻玉没了气,吓得连夜逃走。
甚至诊所门都没顾得上关。
宁时雪上辈子死过两次,在副本里也很多次濒死,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更清楚死亡是种什么感觉,他演得相当逼真。
贺淼只是隔着帘子看到他,就瞬间泪崩,谢摇摇本来是不知道剧情的,但他见到宁时雪躺在病床上,眼泪紧跟着就掉了下来。
“卡!”贺霖亲自打板,他眼眶泛红,说,“恭喜宁老师杀青!”
片场很多压抑的哭声,但贺霖是导演,他得撑场子,不能跟着这样掉眼泪。
这是闻玉的最后一场戏,也是整部电影的最后一场戏,电影正片到这个地方,就会从头开始走过之前的戏份。
闻玉在群星灿烂的晚上带着他们逃走,深夜小燕儿跟孟孟等他下班 ,他们在公交车最后一排比手影,笑成一团。
闻玉给他们过生日,教他们过生日要许愿吹蜡烛,出租房里吊灯一晃一晃的,他们在灯下玩捡来的玩具,闻玉坐在旁边床上给他们缝衣服,抬起头时就弯了眼睛。
闻玉带着他们去吃汉堡,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过年的时候燕城江边都是烟花,他从怀里掏出泰迪熊玩偶,小燕儿跟孟孟都眼睛瞬间一亮,激动到抱住他的腿,晚上他们三个挤在一起睡觉,小熊被放在他们中间。
……
这部电影的主题曲跟片尾曲都是电影原型的那位女歌手写的,主题曲就是那首《昨夜星》,贺淼主唱,片尾曲叫《带我回家》,是贺淼跟那个女歌手的合唱。
电影走到小燕儿他们去诊所,片尾曲就会跟着响起来,一开始是小女孩的歌声,然后女高音渐渐加进来跟她合唱,小女孩带着点哭腔颤抖的歌声,跟突然飙高的女声同时反复吟唱片尾曲最后的那句带我回家,让人浑身毛孔几乎都炸开了,头皮发麻,泪如雨下。
电影最后一个镜头是闻玉带他们逃走的当晚,满天繁星,闻玉朝小燕儿伸出手,小燕儿握上去,怯怯地问:“哥哥,我们去哪儿?”
闻玉说:“带你回家。”
贺霖还打算在片尾彩蛋放出那张真实的合照,还有那只被收藏了三十多年的泰迪熊。
小熊已经很旧了,甚至眼睛都掉了一只,又被妥帖地缝上去,时隔多年,它好像还带着闻玉怀里的温度。
电影原型的孟孟身体不好,不到十岁就病死了,被送到福利院的小妹妹也没有找到。
昨夜的星星已经永远停留在了昨夜,但就算只剩下她一个人,就算这个世界都没有人再记得,她也至死都忘不掉。
所以才想找贺霖拍这部电影。
晚上拍杀青戏,谢照洲也来了,他没去打扰宁时雪,在片场角落沉默地站了三个多小时,直到彻底杀青,他才朝宁时雪走过去。
宁时雪眼眶也是红的,眼泪还止不住地往下流,然后被谢照洲抱到怀里。
谢照洲喉咙堵着,尽管他知道是在拍戏,但在监视器后看到闻玉死掉的那一幕,他手指还是控制不住有些颤抖。
“宝宝,杀青快乐。”谢照洲嗓音沙哑,但对上宁时雪的脸和那双哭红的眼睛,他狭长的黑眸又弯了弯,神情很温柔。
他捧着宁时雪的脸颊给他擦眼泪。
晚上好几场贺淼的哭戏,她眼睛都哭到发肿,贺霖心疼地给她擦脸。
“爸爸,”贺淼望着宁时雪跟谢照洲的方向,却突然跟他说,“我不想跟小宁哥哥结婚了。”
她还太小了,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但她突然觉得,这样应该更好吧?
爱本来就是无可替代的。
贺霖一愣,他忍了整晚的眼泪终于决堤,转过头时泪流满面。喇叭花
剧组晚上要办杀青宴, 这部电影是谢照洲投资的,所以杀青宴也是盛星娱乐主办。
宁时雪离开片场,才发现晚上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温度骤降, 难怪他在片场都觉得冷, 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谢照洲给他带了件羽绒服,将人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戴上围巾, 才搂着他往车上走。
谢摇摇本来已经哭到收不住了,等上了车, 贺霖拿剧组拍戏的泰迪熊哄他,他抱住小熊, 本来只是在哽咽, 现在直接眼泪哗一下淌出来,啪嗒啪嗒掉在小熊的脑袋上。
小熊软软的卷毛都翘起来。
谢摇摇大魔王哭得更惨了, 呜呜呜,他的小熊,怎么会介样啊。
直到他们去了酒店,宁时雪拿起个脆脆小鸡腿,眼疾手快地塞到他手上。
宝宝给的小鸡腿, 谢摇摇本能地就拿起来啃了一口,他眼泪瞬间就收住了,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小鸡腿呢。
贺霖哭笑不得。
剧组杀青宴其实等于圈内晚宴, 经常会请很多投资人或者圈内导演明星过来,不一定都是这个剧组的, 但这次贺霖没邀请多余的人,就是全剧组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吃顿饭。
宁时雪已经饿了, 谢摇摇跟贺淼很黏他,他们几个凑在一起吃饭。
唐鹤安就在隔壁剧组,贺霖还叫上了唐鹤安跟燕停,还有唐皓皓。
唐皓皓也跑去找宁时雪,他现在对宁时雪迷之崇拜,不知道为什么,宁时雪病恹恹的,但他总觉得宁时雪很能打。
谢照洲给宁时雪剥了几只虾,又挑了会儿鱼刺,宁时雪耳根微烫,被谢摇摇他们盯着,他很难为情,揪了揪谢照洲大衣的袖子。
“干什么?”谢照洲漆黑的眸底似笑非笑,唇角勾了下,低声说,“你不是想吃么?”
宁时雪现在越来越懒得动,剥个虾也觉得累,谢照洲不帮他弄,他肯定就不吃了,反正又不是非得吃这个。
谢摇摇大魔王都已经习惯了,宝宝还是小孩子,管家爷爷也帮他剥虾呢。
至于大爸爸,大爸爸可以自己吃饭饭的啦。
谢摇摇挺起小胸脯,又是孝顺的一天。
宁时雪自暴自弃,他彻底摆烂了,摆烂能吃到没刺的鱼肉,虽然可耻但是舒服啊。
这都是谢照洲活该的。
他心里这么想,却又往人跟前凑,他裹着羽绒服歪在谢照洲手臂上,左手也揣到谢照洲怀里,拿另一只手给他夹菜。
谢照洲等他够吃了,才擦了擦手,跟他说:“贺霖叫我,我先过去一趟。”
宁时雪应了一声。
谢照洲抬起手揉他的头发,揉得人恼羞成怒踹了他一脚,他才撑不住笑了声,攥住宁时雪的手腕不让他打人,然后离开。
谢摇摇他们吃完就开始乱跑,有老管家跟着,宁时雪就没管,他歪在座位上玩手机,晚宴人来人往,他竟然裹着羽绒服睡了过去,怀里揣着剧组的那只小泰迪熊。
“宝宝睡着了。”谢摇摇啪嗒啪嗒地跑到他旁边,乌黑的大眼睛眨巴几下,又抬起小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扭头小小声跟贺淼他们说。
贺淼将宁时雪的羽绒服外套拢了拢,拉住谢摇摇跟唐皓皓,“我们去玩吧。”
他们本来想找宁时雪玩气球的,贺霖给他们准备了很多气球可以踩着玩,但是宁时雪在睡觉,他们就换了个地方玩。
宁时雪浓长的眼睫垂下来,肤色过于白皙,带着点憔悴,只有唇色薄红。
他睡得很沉,直到有人伸手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他睫毛颤了颤,才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眼前是个没见过的女孩子。
“别在这儿睡,”对方跟他说,“会感冒的。”
宁时雪昏昏沉沉的,他将羽绒服又裹紧一点,抱着小熊撑起身说:“谢谢。”
她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宁时雪满脸发懵,他不记得剧组有这么个人,不过剧组银幕前后的工作人员这么多,他也不是每个都见过,他还没开口问,就见对方双眼亮起,激动说:“我是你的粉丝,我追过那个娃综。”
宁时雪:“……”
宁时雪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正经粉丝,真害怕她张嘴就喊老婆。
但听她说话,确实是追过娃综,甚至还看过《我见仙尊》那部电视剧。
她就待在宁时雪旁边吃饭,宁时雪也喝了碗醪糟甜汤,他指.尖冻得冷白僵硬,捧着热气腾腾的碗,终于缓过来一点。
剧组安排的酒店很高档,落地窗环绕了整个大厅,晚上下过雪,但现在已经停了,深浓夜色中点缀着许多星星。
她也捧着碗热汤,突然小声问宁时雪,“我现在唱歌很好听了吧?”
宁时雪一怔,他抬起头,瞬间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他半张脸颊都埋在羽绒服底下,没有开口,只是弯了弯眼睛。
对方的眼眶几乎瞬间就红了,她想伸手抱宁时雪,手指却又蜷了下,直到宁时雪抬起手,才站起来俯身抱住他。
宁时雪其实浑身僵硬,他不习惯跟人拥抱,但还是在她背后很轻地拍了拍。
然后听到对方在他耳边压抑的哭声,哽咽着跟他说:“对不起。”
她是现在当红的歌手,跟贺霖合作过好几次,宁时雪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才不认识她,她就让贺霖别告诉宁时雪她的名字。
但她去过好几次剧组,今晚的杀青戏她也在现场,宁时雪演得越好,她反而越没办法面对了,都不太敢见他。
她本来想提前离开杀青宴,却发现宁时雪抱着小熊睡着了,他肤色白得像冰雪,呼吸也很虚弱,她终于没忍住,走过去将宁时雪叫醒。
她知道这样不太好,她不应该把宁时雪当成闻玉,但宁时雪睁开眼时,她的眼泪就差点决堤,像叫醒了很多年前在诊所任凭她怎么哭喊,都没能醒过来的闻玉。
宁时雪眼中倒映着燕城雪夜的星星,她突然发现,昨夜的星星也并没有停留在昨夜,其实这么多年都在她身边。
闻玉也很喜欢星星,她小时候问闻玉,哥哥你的爸爸妈妈呢?
闻玉就会弯起眼告诉她,他们都在天上呢,你看着星星跟月亮,就能见到想见的人。
宁时雪才知道她叫闻燕,这个是她出道以后的艺名,因为闻玉确实姓闻,她名字没有燕,但小名确实叫小燕儿。
他不会安慰人,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什么,就见对方抹了抹眼泪,拉住他说:“宁老师,趁你老公不在,给我签个名吧。”
她确实是宁时雪的粉丝,娃综头一期就开始追了,本来是跟贺霖关系好,才去看他跟淼淼,没想到粉上了咸鱼人。
宁时雪:“……”
宁时雪脸颊一热,签名就签名,为什么要趁谢照洲不在?
他就知道他没有正经粉丝。
宁时雪跟她互换了签名,还加了个联系方式,宁时雪帮她拿着小镜子,她补了个妆,然后就风风火火地离开。
她后天有场演唱会,今晚剧组杀青,她是特意赶回燕城的,现在还得去机场。
贺霖跟谢照洲也见到了闻燕去找宁时雪,贺霖很低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跟谢照洲商量电影档期的事,最晚贺岁档上映,或者提前到圣诞节,或者元旦。
这样就能赶上年后的燕城国际电影节。
剧组官博也在今晚放出了预告片,才发出没多久,就转发过万。
预告剪得很温馨,都是闻玉深夜带他们坐公交,头顶繁星密布,车上的手影晃啊晃。
晚上筒子楼太黑了,还有老鼠吱吱的叫声,闻玉拿自己的被子裹住他们。
其实他也害怕,他胆子很小的,不敢去打老鼠,就给他们讲小老鼠的故事,小燕儿他们趴在他怀里就不害怕了,小老鼠又吱吱叫,他们三个挤在被子底下笑成一团。
剧组还将闻玉在群星灿烂的晚上,带他们逃走时的那个镜头做成了海报。
然后跟预告片同时发出来。
【@电影昨夜星:“你是旷野的晚风,是昨夜的星。”[图片][图片][图片]@贺霖@宁时雪#昨夜星预告#:视频链接。】
预告片的bgm是贺淼唱的《昨夜星》,这首歌没有片尾曲那么撕心裂肺,但对上闻玉的双眼,评论区就被眼泪淹没。
【呜呜呜我的眼泪不值钱,什么贺岁档,这是要让我哭死。】
【电影不知道怎么样,但预告片里宁时雪演得真好啊,我都差点没认出来是他。】
【绷不住了,预告片从头到尾他都在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难过。】
杀青宴晚上十一点多结束,谢摇摇困到睡了一觉,离开时又激动地爬了起来,迈开小短腿跟着宁时雪往停车场走。
晚上才下了雪,但外面太冷,现在已经有点结冰了,路上很滑。
宁时雪不愿好好走路,他抱住谢照洲的手臂,让人拖着他往前滑,谢照洲任劳任怨,还找比较光滑的雪地带他走。
谢摇摇也穿上羽绒服,被裹成个小团子,宝宝在玩呢,他也跑过去帮忙。
他推着宁时雪的腿,但他底盘不稳,啪叽摔了个屁.股墩。
宁时雪赶紧转过头。
“窝没事哦。”谢摇摇大魔王已经撅起小屁.股爬了起来,他软乎乎的小手都是冰凉的,揉了揉自己红扑扑的脸蛋。
老管家也跟着他们,他怀里抱着宁时雪的围巾,他这辈子都没结婚,谢照洲跟谢摇摇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不敢拿自己当谢摇摇的爷爷,但他们对他来说,就像他的亲生孩子一样。
宁时雪也是。
尤其谢摇摇嘴上成天宝宝,宁时雪又很孩子气,他对宁时雪比谢摇摇还操心。
他将围巾递过去,谢照洲就给宁时雪围上,他漆黑的丹凤眼藏着笑,腔调不太正经,低头问他:“小宁老师还想玩吗?”
这听着跟哄人似的。
宁时雪耳朵尖微红,他凶巴巴地说:“我要滑到停车场。”
今晚杀青宴,很多狗仔在酒店外偷拍,反正电影都拍完了,贺霖无所谓他们怎么拍,也就没管,宁时雪也不管。
他仍然抱住谢照洲的手臂。
谢照洲就带他玩到过瘾,还捏了个小雪人给他,直到宁时雪脸蛋都冰凉,他怕人冻坏,才握住宁时雪的手带他上车。
谢摇摇在车上又困到睡着,到家是被管家爷爷抱下去的。
谢照洲今晚不去公司,他跟着宁时雪去卧室,但才走到卧室推开门,宁时雪就突然浑身一凛,将他推了出去,“你等等!”
“怎么了?不想跟我睡?”谢照洲语气还挺幽怨,又带着点懒散的暧昧,“今晚杀青,就当犒劳小宁老师,可以不收钱。”
宁时雪:“……”
白给都不要,谢谢。
“不许偷看。”宁时雪满脸臊红,不容抗拒地将他推出去。
他给谢照洲的小熊做了一半,出门时忘记收起来了,小熊还在躺在床上,他赶紧去藏好,然后才给谢照洲开门。
谢照洲难得这么善解人意,没再逼问他,搂着他去冲了个澡,今晚杀青戏很累,他也没舍得做什么,就抱住人睡觉。
宁时雪眼睫颤了颤,他仰起头盯住谢照洲,没忍住凑过去咬人家的嘴。
“别闹。”谢照洲喉结猝然滚了下,哑着嗓子有点凶地跟他说。
他托着宁时雪的脸蛋揉了揉,指腹碾过他右耳垂上的黑色耳钉,低下头时还能闻到宁时雪身上淡淡的药味。
宁时雪的药就没断过,身上总有这种药香味,闻起来让人晕眩。
宁时雪耳垂被揉得发烫,他抱住谢照洲的腰,钻到他怀里跟他接吻,唇瓣也被吮烫了,软得发颤,带着湿红的水色。
他将脸颊靠在谢照洲掌心里,眨巴着眼小声说:“二哥,你介意的话我就摘掉。”
换成谢照洲这样,他肯定会介意到原地离婚,就算他再喜欢谢照洲,他也不要了,宁时雪想着,忽然有点心虚。
他一开始以为那个人是玩家,出去以后才知道是个单人副本,对方只可能是副本怪物。
那个怪物放走了他,副本被强制抹杀了,他曾经在每个世界都寻找过,但再也没找到那个从身后轻轻推过他一把的人。
临死前都替对方不值得,他最终没能逃出去,当初就不应该放他走的。
宁时雪抿了下嘴,抬起手就去摘耳钉,却被谢照洲拦住。
“我不介意,”谢照洲攥住他的手,多少有点违心地说,“戴着吧,挺好看的。”
宁时雪肤色白,戴这种耳钉确实很好看,谢照洲垂下眼,没忍住捏了下他的脸蛋。
宁时雪也不躲,眼巴巴地望着他,很乖地给他捏脸,谢照洲嗓音低低的,闷着笑,又低头亲他,这次真心了许多,“戴着吧。”
他确实很在意这个耳钉,但不知道为什么,并不算介意。
宁时雪越发愧疚,谢照洲搂着他,带着股混账劲儿在被子底下摩挲他的脊背,他也不躲,主动凑过去给人摸。
但他今晚实在太累了,他在谢照洲怀里趴了一会儿,脸腮都一片红,闷在谢照洲胸口小声说:“二哥,要不然我拿嘴……”
“……”谢照洲捂住他的嘴,宁时雪害臊的时候脸皮那么薄,但口无遮拦起来他都比不过。
宁时雪被捂住嘴,就亲他的掌心,谢照洲只能再放开他,磨了磨齿冠,在人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哑声说:“睡觉。”
宁时雪满脸红到滴血,终于老实。
他暂时没接任何通告,在家休息了半个多月,谢摇摇白天都去幼儿园,谢照洲也不在家,只是偶尔晚上能回来。
宁时雪少走几十年弯路,他提前跟老管家过上了退休生活。
杀青后没几天,他还在热搜上刷到一起车祸,谢寒舟估计心里不爽,跑去跟人飙车,结果出事了,没生命危险,但腿骨骨折。
现在人还在医院。
宁时雪:“……”
只能说人要倒霉的时候是真倒霉,谢寒舟跟原主经常去飙车,还去过违禁地段,这么多年都没出事,现在却突然出事。
但宁时雪也不关心他的死活,随手翻了几下热搜就退出去。
燕城越来越冷了,晃眼已经十一月底,谢摇摇的幼儿园要开家长会。
宁时雪这辈子头一次知道幼儿园都要考试,考完还得开家长会。
这是什么内卷人类幼崽。
他下午三点去幼儿园找谢摇摇,谢摇摇已经在焦急等待,见到宁时雪,他就小狗抬头,跑过去拉住宁时雪的手带他去座位上。
“介个!”谢摇摇的小胖脸上满是激动,给他手背上贴了朵小红花。
为了给宝宝这个小红花,他这次考了第一名呢,虽然他以前也是第一名啦。
宁时雪知道小反派还是很聪明的,他搂着胖崽开家长会,甚至还有别的崽的爸爸妈妈过来问他是怎么教的。
宁时雪:“……”
也许是自学成才。
毕竟他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无辜外星人。
开家长会之前宁时雪给谢照洲发了条消息,问他晚上几点下班。
谢照洲给他回了八点,宁时雪本来想等到八点跟他一起去吃饭,但他胃不好,谢照洲不想让他错过饭点,就让他们先去。
等到开完家长会,宁时雪只好带着胖崽先去谢氏楼下的餐厅吃了顿晚饭。
他们过去时,谢照洲还在开会,宋离想带他们去会客室,或者谢照洲的办公室,但会议马上就结束了,宁时雪摆了摆手,示意宋离他跟谢摇摇就在走廊里等。
宁时雪穿着谢照洲给他买的白色羽绒服,他稍微有点冷,羽绒服帽子仍然带着。
谢摇摇大魔王蹲在他对面,他也蹲下,跟谢摇摇玩在幼儿园学的拍手游戏。
怕影响到会议,宁时雪都是拿气音说话,谢摇摇也很小声。
他抬起软嘟嘟的小手,拍上宁时雪的手说:“狐狸,小猫咪,玫瑰花。”
宁时雪也跟他拍手,“小熊,小兔子,喇叭花。”
他戴着羽绒服帽子,就连会议室门打开的声音都没听到,身体太差了,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敏锐,甚至都没听到脚步声。
直到谢照洲的脚步停在他身后,他才冷不丁转过头,然后满脸通红。
谢照洲只是叫几个下属开了个小会,出来时见到宁时雪蹲在这儿,就抬手示意他们放轻脚步,但一靠近,突然听到宁时雪很小声地跟谢摇摇念念叨叨。
几个下属都忍着笑离开。
宁时雪尴尬地将谢摇摇抱在胸前,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很忙,他无意识揉捏谢摇摇大魔王的小肚皮,他被谢摇摇传染了撅嘴,对上谢照洲,稍微撅了下。
这人什么毛病?
怎么都不提醒他?
“喇叭花,”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弯起,捏住他微微撅起来的唇瓣,嗓音低沉又温柔,“带着你的小熊跟我回家吧。”撒娇
宁时雪又抿起嘴, 谢照洲就改成捏他的脸蛋,他脸颊微红,使劲拍开谢照洲的手。
谢摇摇大魔王仍然被宁时雪抱在胸前,他左顾右盼, 乌黑的大眼睛满是茫然, 介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小熊嘛,而且宝宝为什么要带小熊回家, 他都不想跟小熊好了。
宁时雪抱累了, 将他放到地上,谢摇摇就裹着他的小羽绒服, 跟在宁时雪身后走。
他白嫩的脸蛋都鼓起来,哼哼唧唧地唱歌, “小熊小熊去哪儿呀?”
“去摘喇叭花。”宁时雪牵住谢照洲的手, 跟他一晃一晃,然后接上后面那句。
他总喜欢拉住谢照洲的手轻轻地晃, 谢照洲被晃得半边身子都有点麻。
根本顶不住他撒娇。
宁时雪还喜欢抱他,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往他怀里钻,那双眼总是亮晶晶的,他低下头假装亲他, 宁时雪白皙的耳朵尖就会肉眼可见地红起来,但他坏透了,每次宁时雪踮起脚尖靠近他, 他就故意躲开。
讨不到吻,生气了就会变成小喇叭花。
谢照洲实在控制不住心底的恶劣。
宁时雪一靠近他, 他就想将人抱在怀里揉碎了,揉到他的骨血里。
临近年底, 公司越来越忙,谢老爷子心脏又不好,医生本来考虑他昏迷几年,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了手术,但实在没办法拖下去,只能冒着风险做了个心脏搭桥。
术后人又昏迷,这几天才稍微清醒。
谢照洲跟谢老爷子算不上很亲近,他不会主动去考虑谢老爷子的想法,老管家小心翼翼地跟他提过几次,今晚吃完饭,谢照洲才带着宁时雪跟谢摇摇去了趟医院。
谢老爷子还戴着氧气面罩,艰难地抬起手,蹭了蹭谢摇摇软乎乎的脸蛋子。
谢摇摇都不认得介个老爷爷是谁,但他软乎乎的脸蛋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谢摇摇大魔王就是对自己充满了自信。
宁时雪经常生病,让他觉得生病的人都很可怜,他主动凑过去给摸了摸脸蛋。
然后才跟着宁时雪离开。
谢照洲还有话跟谢老爷子说,宁时雪攥住谢摇摇的小胖手,跟他在病房外等。
谢摇摇见到这个老爷爷,终于想起他好像很久很久没见过爷爷奶奶了,他抱住宁时雪的腿,小胖脸在上面蹭蹭,仰起头问他,“宝宝,窝们不去,奶奶家了吗?”
“……”宁时雪捏住他命运的小脸蛋,只能告诉他,“以后都不用去了。”
谢老爷子也得知了谢家老宅烧毁的消息。
老宅少说有一百多年了,谢家好几代人都住在这个地方,对谢老爷子来说是毕生最珍贵的东西之一,难以割舍。
谢照洲态度很公事公办,曾经问过他要不要重新修缮老宅,他可以安排人去修。
谢老爷子却摇了摇头,他本来花白的头发已经彻底白了,这么大把年纪,睁开眼就等到谢遂的死讯,又没能见到谢父最后一面,内心重创,却硬生生地撑了下来。
事情仍然没有结束,他现在熬不住病死,说不定会害死谢照洲。
他已经不能再承受失去任何人。
等见过谢老爷子,谢照洲就开车带他们回家,今晚娃综最后一期播出,他们到家时老管家已经在看电视了,宁时雪也过去看。
宁时雪膝盖冻得冰凉,谢照洲拿热毛巾给他敷了敷,然后帮他按摩小腿。
最后一期剪了外星人,正式版节目中观众是上帝视角,都知道外星人是假的,再看到嘉宾们晚上原地傻眼,几个崽崽都被迷昏了头,老管家笑得合不拢嘴。
谢摇摇张开小胖手,他扑到宁时雪怀里,跟宝宝蹭脸脸,“外星,真的有奥特曼吗?”
反正宁时雪这辈子都没见过奥特曼,说不定也有吧,就是不在他那个星球。
他脚心冰凉,往谢照洲毛衣底下塞,踩着人的腹肌,谢照洲唇角勾了下,躲都不躲,将宁时雪另一只脚也捂在怀里。
宁时雪耳朵尖臊得发红,脚趾都控制不住微微地蜷起来,他想了想跟谢摇摇说:“但是有奥特曼那么大的机器人。”
或者说机甲。
毕竟人类都已经研究出了外骨骼,他那个星球科技还是更发达一点的。
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满是激动,他软嘟嘟的小手都攥了起来,大爸爸什么时候能给他买个这样的机器人呢?
他就能把宝宝跟大爸爸都揣在兜兜里。
这样的机器人应该很厉害吧?
谢摇摇掰了掰又白又软的手指头,他觉得十个亿应该买不起。
而且他的十个亿都已经花掉很多了,大爸爸什么时候能再给他十个亿呢?
谢照洲毫不掩饰地冷笑了一声。
宁时雪:“……”
本来就不多的父子关系又岌岌可危。
谢摇摇大魔王眼泪涟涟,他最终没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十个亿,大爸爸还让他自己去赚钱,他只能气哼哼地去睡觉。
宁时雪看完综艺才跟谢照洲去睡觉。
宁时雪到了冬天身体就很不好,燕城的冬天很冷,每年都很难熬,他成天待在家,晚上还是毫无征兆地开始发烧。
谢照洲半夜发现怀里的人滚烫,眼皮都烧到酡红,就立刻打电话叫了医生。
这次没有很严重,只烧了一晚上就退了,但谢照洲还是没去公司,在家陪了他一天。
老管家去幼儿园接谢摇摇,将谢摇摇送到家,又出去了一趟,傍晚下了场很大的雪,老管家晚上九点多才冒着雪回来。
他双手冻红了,眼尾都是皱纹,却笑呵呵地招手叫宁时雪过去。
宁时雪走过去帮他抱棉袄,谢摇摇大魔王现在已经不算熊孩子了,但他到底在谢家养得矜贵娇纵,他觉得管家爷爷就是专门照顾他的,他除了宝宝,也不会主动去照顾别人。
宁时雪给管家爷爷抱着棉袄,他托着小胖脸忽闪忽闪眼睛,也跑去帮忙拿了双拖鞋。
老管家忍不住笑,他握住宁时雪的手,往他手心塞了个东西。
宁时雪只觉得掌心冰凉,拿起来就愣了下,是个长命锁。
谢老爷子跟已经去世的老夫人都信佛,老管家年纪大了,其实也挺信这些的,他就去求了个长命锁,拍了拍宁时雪的手背,笑眼很慈祥,“他们都说老人家求的特别管用。”
他比谢老爷子稍微小几岁,但也算高寿了,而且七十多岁身体还很硬朗。
“……”宁时雪顿了顿,他不知道该不该要,这个长命锁看起来很贵。
直到谢照洲走过来,从身后搂住他,跟他说:“陈叔给你的,就拿着吧。”
宁时雪这才收下。
他们都已经吃过晚饭了,谢摇摇被老管家带去洗澡睡觉,宁时雪等人都离开,就往谢照洲背上一扑,凶巴巴地让人背他去卧室。
谢照洲托住他的大腿,将人稳当地背起来,然后才垂下眼去看他手上的长命锁,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长命百岁。”
这个长命锁做得还挺可爱的。
甚至有点过于可爱。
对谢摇摇来说有点幼稚,但是给谢摇摇已经成年的宝宝就刚刚好。
宁时雪抿起嘴,他耳根微红,感觉这是给小孩子的东西。
他趴在谢照洲的背上,却突然小声说:“二哥,我不长命百岁也没关系,你活到一百岁的话,我只要九十三岁就好了。”
他本来只是个外星人,都不属于这个地方,但是没有谢照洲的世界,他已经想象不到了,他只想待在一伸手就能抱到谢照洲的地方。
谢照洲怔了一瞬,托着他的大腿往上颠了颠,喉结滚动了下,才终于发出声音,语气挺幽怨地问:“我以后成了老头子,都背不动小宁老师了,小宁老师还愿意要我吗?”
“……不要,”宁时雪气哼哼的,他盯着谢照洲侧脸的轮廓,晃了晃腿,言不由衷地说,“我要去包养男模,拿你给我的黑卡。”
“这么绝情?”谢照洲被逗笑了,语气却难得带着点认真,“看来我以后得好好保养,争取到一百岁还能背得动小宁老师。”
宁时雪觉得这还差不多。
他还不想睡觉,跟谢照洲躺在床上。
谢照洲撑起身亲他,鼻尖都埋在他颈窝里,宁时雪被他蹭得痒,红着脸推搡他脑袋,半张脸蛋都躲在高领毛衣底下,谢照洲又攥住他的手,亲他的指尖,宁时雪索性连苍白纤细的指尖也蜷起来缩在毛衣袖子里。
谢照洲抬起头,对上那双漂亮愠怒的眼睛,撑不住低笑了声。
然后被宁时雪怼了一肘。
宁时雪仍然不太舒服,他病久了人都迟钝,脖子上挂着那个小长命锁,趴在谢照洲怀里,谢照洲捏他脸蛋,他也没什么反应。
只是仰起头望着谢照洲的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长命百岁,但他总在想,要是这次也死了,他会去什么地方?
他因为发烧,浑身都在发软,想咳嗽却又咳不出来,胸口闷闷的难受,晚上也睡得很沉,甚至谢摇摇晃他都晃不醒。
宁时雪有点不甘心。
谢照洲搂着他,轻轻地拍他后背,就像在哄他睡觉,还问他,他的星球是什么样的。
是他能到得了的地方吗?
宁时雪跟他嘀嘀咕咕,但最后没能忍住,他低头在谢照洲锁骨上咬了一口,又抬起手抚摸谢照洲的脖颈和喉结。
谢照洲突起的喉结在他掌心底下滚动,弯起眼望着他,“怎么了,宝宝?”
“……二哥,要是我死了,”宁时雪抬起眼睫,很认真地问,“你会再喜欢别人吗?”
他只要想到这个,就觉得比死更痛苦,但他一直都没问过谢照洲。
不是完全属于他的,他就不想要了,要是在他死后,谢照洲喜欢上别人,他觉得他能恨到活过来,他本来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谢照洲那双丹凤眼狭长深邃,这样专注地望过来,很容易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就好像眼中只有他一个人。
宁时雪眼睫颤了下,他肤色白到发冷,他的手已经要掐到谢照洲脖子上了,但指尖也在发颤,其实只有几秒钟,短到让人难以发现,他最终抬起手臂抱住了谢照洲的脖颈。
然后脸颊也埋在谢照洲的颈窝里。
谢照洲一愣,托着他的屁股将人往起抱了抱,嗓音低沉又暧昧,“怎么突然撒娇?”
“不行吗?”宁时雪红着耳根,闷闷地问他。
他胃都开始疼了,这双手杀过那么多人,救他的不是怪物,他自己才是怪物。
谢照洲大概不知道那个承诺对他有多大的诱惑力,问他能不能把我装到你的兜兜里。
还跟他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他想把谢照洲装在他的兜兜里,要是他死了,就让谢照洲陪他去下一颗星星。
但他根本不可能动得了手。
他已经无可救药了,谢照洲真的喜欢上别人,他大概也只会觉得能有人陪他真好。
“撒娇精。”谢照洲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下,眼中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过了许久,才很低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已经见过你了,你让我再去喜欢谁?”
–
《昨夜星》定档在元旦上映,宁时雪身体稍微好一点,经纪人才又给他接了部戏,这次演的是个男三号。
但电影是星际题材,投资超过十亿,导演曾经在莫斯科国际电影节上拿过奖。
就算戏份不多,去混个脸熟都不亏。
宁时雪这次不在燕城拍摄,剧组离燕城搭飞机有三个多小时。
谢摇摇本来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他跟着宁时雪拍了部电影,已经知道宁时雪的工作是在干什么,头一个晚上没见到宝宝,他情绪稳定得像卡皮巴拉,第二个晚上没见到宝宝,他抱着小熊叹了口气,但仍然睡得很熟。
甚至梦里都在大战外星人。
第三个晚上没见到宝宝,谢摇摇大魔王开始坐不住了,他吃完晚饭,就拉住管家爷爷的手,焦急地说:“窝们去剧组,找宝宝吧。”
“但是剧组离这里很远啊,”老管家哭笑不得,“开车都不能去。”
谢摇摇大魔王根本不能承受,他仿佛遭到了生活的重击,他才不相信宝宝会去那么远的地方,这听起来比外星都远嘛。
毕竟他晚上做梦,都能在外星往返很多次呢,怎么就不能去剧组?
他给宁时雪打了个视频。
宁时雪下了戏接起来,视频就充满了一张小肉脸,他让谢摇摇往远一点,才终于看到完整的胖崽,他疑惑问:“怎么了?”
谢摇摇委屈极了,宝宝居然还问他怎么了,他委屈到扑通跪倒在床上。
宁时雪莫名其妙。
这突如其来的孝顺有点承受不起。
宁时雪每次接谢摇摇的电话,谢摇摇都很不靠谱,本来在跟他说黑土狼,但下一句又开始给他分享晚上吃的小猪蹄。
谢摇摇扑腾跪倒,他委屈了一会儿,又给宁时雪唱起他在幼儿园新学的儿歌。
宁时雪最后才知道谢摇摇为什么找他,他答应谢摇摇圣诞节就会回去。
谢摇摇终于肯挂断电话。
挂掉以后他又茫然地挠了挠小脸蛋,他都不知道圣诞节是什么时候呢。
宁时雪在圣诞节前一个晚上杀青,谢照洲圣诞节也能陪他,他决定带着胖崽先跟谢照洲去吃饭,然后晚上再去游乐场。
他下午三点的飞机到燕城,直接就去了谢摇摇的幼儿园。
幼儿园还没下课,他吸取上次的教训,没敢凑得太近,但余光瞥到谢摇摇的座位上没有人,他眉头稍微皱了下。
全班都只有谢摇摇不在。
坐在门口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又发现了他,激动地说:“宝宝!”
这节是手工课,他们在捏橡皮泥,教室里本来就很嘈杂,没有太多小朋友发现宁时雪。
宁时雪跟助教老师打了个招呼,就弯腰问她,“谢摇星呢?”
“谢摇星肚子疼,”小女孩晃着羊角辫说,“老师带他去医务室了。”
助教老师也赶紧走过来,跟宁时雪解释说:“可能是睡午觉着凉了,刚才上课有点肚子疼,李老师才带他去医务室。”
宁时雪心底仍然沉沉一坠,他从来没见过谢摇摇生病,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赶去医务室,医生说谢摇摇确实跟老师来过,但几分钟前已经走了,肚疼的症状不严重,他也倾向于小孩子着凉。
宁时雪抿起唇,转身离开。
他见过谢摇摇的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在这家幼儿园工作了十几年。
谢照洲安排谢摇摇过来上学之前,就事无巨细地查过每个员工,确定都跟谢家没什么牵连,才给谢摇摇办了入学手续。
按道理不会有问题。
既然说是肚子疼,宁时雪就去了趟卫生间,然后在路上飞快给谢照洲发了条消息。
卫生间也没有人,只有半扇窗户开着,宁时雪脚步倏地一顿,走向窗户。
窗台上残留着几道清晰的横棱。
是刚留下的鞋印。
宁时雪撑着窗沿翻上去,这个卫生间在一楼,窗台也不算高,他探身跳下去,就在雪地里捡到了谢摇摇的儿童手表。
这边离幼儿园的后门很近。
监控看起来并没有坏,这家幼儿园安保很严格,宁时雪不知道对方怎么把人带出去的,但他现在顾不上细想。
他抬起头,就发现街边停了辆黑色轿车,有个戴着鸭舌帽,皮肤黝黑,身材很精瘦的男人正要俯身上车。
男人个子跟宁时雪差不多高,但宁时雪本能地从他身上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宁时雪没有迟疑,直接追过去。
男人正要带上车门,车门却被一只苍白至极的手按住,宁时雪的手好像还在颤抖,神情也很惊慌,怔怔地望向车内。
谢摇摇倒在车后座,已经昏迷过去,浑身的衣服都被换掉了,恐怕是担心有定位。
对方阴沉着脸,眼神锐利,他手上拿着把左轮,漆黑的枪口抵在谢摇摇头上。
车内还坐着三个人,前排的司机……还有谢孟远和谢寒舟。
谢孟远见到是他,眼中寒光压下去,神情一贯的温和,“小宁,你怎么来了?”
宁时雪嘴唇也颤抖着,嗓音仿佛畏惧紧张,却仍然开口道:“我和他一起去。”你不要哭
谢孟远觑起眼盯住宁时雪, 只见宁时雪面容苍白,眼瞳胆怯似的浸了水,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勉强才能站稳。
宁时雪俯身就要上车去抱谢摇摇。
“贡布让, ”谢孟远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终于沉声开口,他叫那个带谢摇摇上车的男人, “放他上来, 别带不该带的东西。”
男人嗓音粗粝,应了声抬起头, 宁时雪这才看清他的脸,面孔黝黑, 眼窝深陷, 手上熟稔地掂着把左轮。
宁时雪被彻底搜身,贡布让的枪口仍然对着谢摇摇, 强迫他将手机、手表,甚至扣子都拆下来扔在车后座上。
宁时雪从头到尾都很配合,他抬起手,示意自己身上已经没有定位。
贡布让的双眼带着股锐利的狠色,黑洞洞的枪口抬起, 对准了宁时雪的头,他恐怕常年抽烟,嗓子极哑, “还有。”
“……”宁时雪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的耳钉, 他指腹摩挲到右耳垂的耳钉上,没有犹豫就摘了下来。
贡布让将东西都扔出车门, 黑色耳钉在雪地中滚了一圈,然后消失不见。
宁时雪心头也跟着沉沉一坠,甚至有种冲下车捡起来的冲动,但现在不行。
贡布让放开谢摇摇,谢孟远苍老的眼皮稍微抬了下,示意司机开车。
宁时雪终于将谢摇摇抱到怀里,谢摇摇睡得很沉,白嫩的脸蛋都红扑扑的,呼吸也很均匀,应该只是昏迷而已。
他没来得及多想,贡布让掐着他喉咙,捂住他的口鼻,不知道给他吸了什么药,他没有反抗,手脚发软彻底昏迷过去。
宁时雪再睁开眼,整个人都是昏沉的,周遭漆黑,只有舷窗透过一丝月光,他鼻端甚至能闻到海水的咸腥气。
深夜,浪潮声不停地拍打在耳畔,他们应该被带到了一艘船上。
宁时雪浑身都被冻得冰冷僵硬,几乎失去知觉,骨头缝疼到他后背冒出冷汗,他尽力动了动,发现手脚并没有被绑住。
估计是他病得深入人心,谢孟远不觉得他有什么威胁,也就懒得多此一举。
谢摇摇就倒在他旁边,宁时雪抬起手晃了晃他,谢摇摇也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他还以为自己在家里呢,管家爷爷说圣诞节晚上给他和宝宝做烤鸭吃。
宁时雪将戒指拿出来,他瞥到那辆黑色轿车,走过去之前就将戒指摘掉藏在了舌下。
谢孟远他们都没发现。
这是他身上的最后一个定位。
宁时雪站起身,将戒指扔在船舱角落,他双眼渐渐适应黑暗,终于勉强能看清,旁边堆着很多木箱和麻袋,应该是货舱。
谢摇摇啪嗒啪嗒地跑过去,抱住宁时雪的腿,介个地方好黑。
“阿崽,”宁时雪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将他抱到怀里,问他,“你在幼儿园肚子疼吗?”
谢摇摇大魔王终于想起来,他中午吃完饭睡觉就觉得肚肚疼,然后上课肚子更疼了,他就去找老师,老师带他去医务室。
医务室的叔叔捏了他软嘟嘟的肚皮,说不严重,老师就又带他出去。
他本来以为他们要去教室,毕竟没有下课呢,老师却带他去了厕所。
谢摇摇抱住小肚皮,他虽然肚肚疼,但他不想拉臭臭,他就说:“窝不去哦。”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再睁开眼,就见到了宝宝。
宁时雪搂着胖崽,在脑中串联起一切,谢摇摇应该是被下了药才会肚疼。
幼儿园只有厕所没有监控,对方才带谢摇摇去厕所换衣服,至于先去了趟医务室,他觉得对方应该是害怕谢摇摇发现不对劲,突然哭闹起来,故意做给谢摇摇看的。
让他觉得自己确实生了病,老师是对他好,为了照顾他才带他出去。
谢氏风波未定,谢摇摇每次出门都带着人,谢孟远找不到机会接近,幼儿园本来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唯一下手的机会。
宁时雪只是想不通,他见过谢摇摇的班主任,就是这个老师上次在幼儿园给他们放了娃综,不像会跟谢孟远勾结的样子。
恐怕是遭到威胁。
“宝宝,”谢摇摇窝在宁时雪怀里,仰起小脑袋问他,“窝们在哪儿啊?”
晚上圣诞节,宝宝说接他跟大爸爸去游乐场玩的,大爸爸在游乐场看碰碰车,他们还能去接大爸爸下班。
“窝们被坏人抓住了。”宁时雪没哄他,免得谢摇摇不知道状况。
谢摇摇的小胖脸顿时警惕,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坏人呢,现在只有他跟宝宝在,他得保护宝宝,他抱住宁时雪的脖子跟他蹭蹭脸,“大爸爸会来,救窝们的。”
换成他独自一崽,他肯定很害怕,但是宝宝也在,他就是勇敢的大魔王。
而且他觉得大爸爸无所不能,等大爸爸来接他们,什么坏人都会被抓住的。
宁时雪靠住身后的麻袋,抱着他坐在地上,低头亲了亲他头顶翘起来的小软毛。
谢摇摇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整个崽害羞到忸怩起来,毕竟宝宝很少亲他,现在这样抱着他,堪称温柔。
深冬,海上太冷了,宁时雪睫毛尖都是冷的,低头就吐出一团白雾状的呵气。
他心里有股很强烈的不安,不能让谢照洲就这样过来,会死的,或者他至少不能干等着谢照洲来救他,他得做点什么。
“谢星星,在这儿等我,”宁时雪放开谢摇摇,低声嘱咐他,“捂住眼睛,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松开,也不能出声,知道吗?”
谢摇摇捂住眼睛点了点头。
他管宁时雪叫宝宝,但他跟宁时雪拍了这么多天综艺,现在本能就很听他的话。
宁时雪分辨出门的位置,他屏住呼吸,伏在门上听了听,感觉外面只有一两个人的脚步声,他才抬起手敲门。
对方本来不想管,但敲门声越来越沉重无力,他察觉到不对劲,才终于将手中的枪上膛,然后隔着门冷声问:“什么事?”
宁时雪没说话,仍然在虚弱地敲门。
对方没办法,只能把门打开,宁时雪头发乌黑,衬得侧颊格外雪白。
他浓深的睫毛被冷汗凝结,呼吸急促,攥住对方的手腕,浑身都在发抖,捂住胸口颤着嗓音说:“我心脏病犯了。”
谢孟远本来没打算绑宁时雪,但还是给他们看过宁时雪的资料。
宁时雪确实几个月前才因为急性心衰住院。
这个样子也不像装的。
“……你等等。 ”对方有点慌了神,谢孟远让他盯着人,宁时雪万一死在他手上,他岂不是什么报酬都拿不到。
他本来想关上门再叫人,宁时雪却攥着他手腕不放开,他只能扶了下蓝牙耳机,打算接通跟谢孟远说一声。
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偏头的不到半秒,宁时雪掐住他腕骨反拧、夺枪,他痛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膝弯就被狠狠踹了一脚,猛地跪倒在地,宁时雪手臂死死锁住他的喉咙,不给他任何反抗的余地。
他在强烈的窒息中陷入昏迷。
宁时雪眼睫颤抖,他面容苍白至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不敢耽搁,发现船舱底层还有别的房间,就将人拖过去,找了个根绳子绑起来,然后堵住嘴。
他将对方腿上的枪袋卸下来,绑到自己腿上,羽绒服垂下去,就能将枪完全挡住。
船舱很破旧,他戴上对方的蓝牙耳机,在走廊发现了船舱平面图。
竟然是个游轮,他跟谢摇摇确实在底层货舱,再往上还有两层,然后就是甲板。
这人带的是把勃朗宁,宁时雪压抑地咳嗽了声,他冰冷的眼窝都被黑暗淹没,低头检查了下,才发现只有五颗子弹。
宁时雪顾不上多想,他放轻脚步离开货舱,游轮一层是个宴会厅,他躲起来谨慎张望,船舱内应该有八个人。
谢孟远跟谢寒舟都在,除了贡布让,还有另外五个绑匪。
谢寒舟出了场车祸,骨折住院,现在腿还没好全,是撑着拐的,他眼圈青黑,跟在谢孟远身后问:“叔叔,现在怎么办?”
“贡布让,再等十分钟,你去把他带过来。”谢孟远说完,又转过头盯住谢寒舟,那双眼生出皱纹,带着点阴冷笑意,递给他匕首,“待会儿给他放放血。”
谢寒舟一愣,“什么?”
谢孟远命令贡布让带过来的是谢摇摇,他嗓音温和,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对谢寒舟说:“人不见棺材都不会落泪的。”
他没有谢向山那么自负。
谢照洲显然很在乎宁时雪,何况宁时雪身体不好,他对宁时雪动手,万一出事,就会失去跟谢照洲谈判的筹码。
但让谢摇摇受点伤,对他没有坏处。
他给谢照洲发了消息,深夜三点半,他会派人去带谢照洲过来。
现在还有半个小时。
“你不想替你父亲报仇吗?”谢孟远像个谆谆善诱的长辈,“江展他们太蠢了,你不能让叔叔失望啊,知道吗?”
他本来是想带江展过来的,江展做事够狠心,也比谢寒舟稳重得多。
但他们兄妹都已经入狱,他只能带谢寒舟。
“……”谢寒舟本来在犹豫,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但对上谢孟远失望的眼神,他还是咬牙点了点头,“好。”
他之前都跟着程璋,程璋却在公司式微,只顾着对付谢照洲,根本顾不上管他。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谢家三少爷,现在突然被人踩到泥里,他几乎崩溃了,甚至染上酗酒的毛病,才酒驾出了车祸。
谢孟远答应他,只要他听自己的,就帮他把一切都抢过来,不管谢照洲还是宁时雪,他难道不想看他们凄凉的下场吗?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大的诱惑,谢寒舟决定跟着谢孟远,就算谢孟远让他绑架谢摇摇,他也没有犹豫就跟了过来。
只不过他没想到,谢孟远会让他亲自动手。
宁时雪瞳孔微缩,原著只提过一次谢摇摇的死,说他被绑架,然后掉在海里。
甚至警方都没找到尸体。
原著都是主角攻受的狗血虐恋,对谢摇摇没提到太多,也没说他是怎么死在绑匪手上的。
宁时雪猜测,原著里那对兄妹没被抓,谢孟远估计是带了他们过来,承诺他们会帮忙报仇,他现在怀疑谢父的死都跟谢孟远有关系,说不定谢孟远跟谢父有仇。
谢寒舟腿都没好,这个样子显然是累赘,谢孟远应该是想让谢父的儿子亲自动手,所以才带上了谢寒舟。
但谢孟远当然不可能真的想替他们兄妹报仇,江心他们也心知肚明。
谢摇摇觉得大爸爸无所不能,在宁时雪心里,他也觉得谢照洲无所不能,要是谢照洲来了,谢摇摇是不会死的。
除非谢孟远他们突然内讧,谢照洲来之前,那对兄妹失手或者故意杀了谢摇摇。
宁时雪只能靠猜测,但至少有一点不会错,谢摇摇肯定是死在这群人的争执混乱中,他不能让谢孟远带走谢摇摇。
宁时雪脸色苍白憔悴,眼神却仍然很沉着,他在脑中飞快盘算,谢照洲还有半个小时过来,他只要拖住半个小时就好了,不让他们找到谢摇摇,然后尽量解决掉几个人。
甲板上肯定还有人在,谢孟远提防谢照洲带人过来,就算底下在打斗,除非必要,应该不会让他们下来的。
宁时雪无意识地想摩挲耳钉,却只摸到空荡荡的耳垂,他眼睫垂了下。
那个贡布让很棘手,其余绑匪看起来有的是贡布让带的人,有的是谢孟远带过来的,他手上的枪只有五颗子弹,这边视线盲区太大,他不可能全都打中。
宁时雪悄无声息地退后几步,身影隐匿在漆黑中,他转头去找谢摇摇。
谢摇摇已经捂住眼睛好几分钟了,宁时雪俯身抱起他,他才放开手,宁时雪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抱着他换了个房间。
宁时雪将他放下来,摘掉自己的围巾,裹在他身上,“你还得自己待一会儿,不能出声,不能跑出去,可以吗?”
谢摇摇裹成个小团子,他白嫩的脸蛋软嘟嘟的,使劲点了点头,围巾带着宁时雪身上的药香味还有温暖的体温,他被宝宝的围巾裹起来,就像待在襁褓里。
“没人比你更乖了,”宁时雪弯起眼,他手上还握着枪,枪托冰冷,但他的手心是滚烫的,低头摸了摸谢摇摇的脸蛋,轻声告诉他,“在这儿等大爸爸来接你。”
他抱起谢摇摇,将他藏在橱柜里。
橱柜的门坏了半个,谢摇摇能躲起来,又不至于憋气。
宁时雪再次离开,其实他走这几趟,只花了几分钟,所以根本没人发现他。
枪声猝然响起,震动夜幕,贡布让猛地抬头,就发现他一步之外的同伴被人贯穿胸口,已经踉跄倒地,血都飞溅在他脸上。
贡布让咔嚓上膛,对准枪声响起的方向,宁时雪千钧一发躲开,子弹擦过他羽绒服下摆,他抬起手,下一枪应声而起,另一个绑匪捂住胸口倒在地上。
宁时雪没打心脏,这些人只是受伤而已,他也没把子弹浪费在贡布让身上。
这个人肯定能躲开。
“贡布让!”谢孟远发现是宁时雪,就厉声呵止,“不要开枪!”
他现在还不能让宁时雪死。
贡布让面容黝黑,他皱起眉不赞成地说:“谢先生。”
宁时雪枪法很准,虽然不知道他怎么逃出来的,但不能放任他开枪。
“放下枪,”谢孟远沉声说,“去抓住他。”
贡布让跟他几个手下都是他从国外雇来的,想拿到钱,就只能听谢孟远的话。
宁时雪打偏了几枪,但现在除了谢孟远和谢寒舟,有行动能力的只剩下三个人。
甲板上的人也听到了枪声,谢孟远厉声阻止,“都给我守好甲板,谢照洲过来之前,不管发生什么都别下来!”
宁时雪已经没子弹,撑不了多久,贡布让肯定能抓住他。
不就是个病秧子吗?
他从小看着宁时雪长大,他也知道宁时雪会开枪,就是他带着宁时雪跟谢寒舟去靶场学的,但贡布让是格斗高手,他本来担心谢照洲不受控,才找了贡布让过来。
宁时雪赤手空拳怎么可能打得过他。
宁时雪扔掉空枪,转过头,拳风凌厉地擦过他颊边,贡布让手臂带着悍然的力量,抬手去掐他的脖子,宁时雪屈膝一脚重重踹向他的小腹,然后侧身躲开。
他伸手去夺贡布让别在腰间的枪,贡布让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拳头再次砸向他面门。
这一拳如钢浇铁铸,足够砸得人脑浆迸溅,宁时雪被迫收手。
谢孟远人都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宁时雪能跟贡布让打成平手,宁时雪找不到机会制伏贡布让,但贡布让也抓不住他。
谢寒舟倒不意外,他上次在医院就差点被宁时雪掐死。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有告诉谢孟远这件事,就让他放宁时雪上车。
“赶紧都去帮忙!”谢孟远冷声怒道。
他几乎咬牙切齿,这个宁时雪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多年都在跟他装模作样吗?
他心中骇然,宁时雪应该是故意跟上车的。
其余绑匪这才上前。
宁时雪抬起头,游轮经过灯塔,光影在他冰冷的眼窝一晃而过,他反手折断一个绑匪的手腕,终于抢到把匕首。
刀锋雪亮,贡布让来不及防备,手臂被狠狠划出道深入骨骼的伤口。
宁时雪偏过头咳嗽,他从喉咙到胸膛都弥漫开浓重的血腥气,贡布让凌空扑到他眼前,宁时雪倒退几步,他被逼到角落,只能撑住扶手纵身越上楼梯,然后朝二楼跑去。
二楼地上有枪。
贡布让紧追不舍,他侧脸被宁时雪划出道三四公分的伤口,几乎劈掉他耳朵,但宁时雪小腹上也挨了几脚。
他的胃都在剧痛,低头呛出口血,脚下却丝毫没有减慢速度。
宁时雪跟贡布让在楼上打斗,谢孟远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命令其余人开枪。
但双方动作都太快,除非对自己的枪法格外自信,不然根本不敢开枪。
谢孟远自己带的人枪法不够好,贡布让带的人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不想打伤自己的老大,一时间僵持不下。
宁时雪死死掐住贡布让的咽喉,将人逼到二楼栏杆,贡布让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在栏杆外,喉咙甚至发出恐怖的骨骼摩擦声。
他眼眶血红,奋力将宁时雪拖向自己,然后纵身摔了下去。
宁时雪暗骂了声。
这傻逼有什么大病?!
谢孟远以防万一,提前准备了辆车,就停在一楼宴会厅,游轮并不算高,但摔下去难保不受伤,宁时雪在电光火石间,凭借这么多年的本能,掐住贡布让的咽喉转身,贡布让的后背重重摔在车顶,砰的一声巨响。
宁时雪脸颊苍白,浑身痉挛,他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长时间搏斗。
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他翻身.下车,只慢了一秒,就被贡布让踉跄地撞在地上,贡布让按住他的头,狠狠往地上一掼,宁时雪能感觉到自己脑后出血了,但他没有迟疑,又使劲将让人踹开。
贡布让毕竟比他摔得惨,身上又受了很多刀伤,终于被踹到昏厥过去。
–
谢照洲接到宁时雪的消息,就赶去幼儿园,然后在雪地中捡到了宁时雪的手机和耳钉,他眉骨深邃,在眼底投下片浓重的阴影,大步朝门口走去。
但还没走到,手机就陡然一响,是谢孟远发来的消息。
“谢总,”宋离神情凝重,“要不要报警?”
谢照洲双眼漆黑冷戾,谢孟远发来的消息上,让他深夜再去码头,宁时雪身上的定位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最后一个。
谢孟远勒令他不许报警,谢照洲暂时没有轻举妄动,他先去了趟幼儿园。
查过监控,就派人去找那个老师。
等到夜幕降临,谢孟远发来码头地址,谢照洲才按照他的要求独自开车过去。
深夜,海岸线蜿蜒昏黑,海风腥咸,谢照洲踏上甲板,就听到船舱内的枪声,他脸色陡然一沉,不管身后指着他的漆黑枪口,大步流星地朝船舱走去。
“站住!”身后的绑匪举枪暴喝。
谢照洲脚步丝毫没有停下。
船舱到处狼藉,地上都是血泊,横七竖八倒着好几个人。
场面过于惨烈,换成谁都不想到,这竟然是一对多的搏斗。
贡布让昏倒在地,宁时雪咔嚓拧断另一个绑匪的胳膊,他侧脸苍白冰冷,双手沾满血迹,身上的白色羽绒服也都是血。
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血腥味不停地往鼻子里钻,他有些厌恶地擦了下手。
然后抬起头就撞见谢照洲。
宁时雪在混乱中甚至都心虚了一瞬。
谢照洲眼神怔住,然后凛然开口,“小心!”
宁时雪本能躲开,贡布让竟然又爬了起来,拳头狠厉,差点砸到他的头,宁时雪就地一滚,捡起把枪。
谢孟远挨了几下拳脚,现在站不起来,谢寒舟已经被吓傻了,什么原著的主角攻,现在简直体面全无,甚至举起枪想乱开。
宁时雪怕他走火,谁知道会打到谁,就对着他肩膀开了一枪,谢寒舟终于消停。
贡布让就像盯住肉的鬣狗,彻底盯上了宁时雪,宁时雪对上谢照洲的双眼,朝他摇了摇头,谢照洲薄唇紧抿,没有过去帮他。
他反手攥住身后绑匪的手腕,带着悍然的力道往对方身后一拧,对方痛叫出声,手上的枪被应声夺走,谢照洲勾住扳机,毫不犹豫地朝甲板上开枪,子弹撕裂夜气,打穿了闻声赶来的绑匪的胸口。
加上带谢照洲过来的,甲板上共有五个绑匪,谢照洲子弹用尽,抬腿狠厉踹中对方前胸,然后拿枪托猛地砸向后颈。
对方沉沉倒地。
直到甲板上最后一个绑匪重伤昏迷,谢照洲大步走向船舱,宁时雪已经摇摇欲坠,他伸手将人接到怀里 ,握住他冰凉的指尖。
剩下的绑匪都聚拢在谢孟远旁边,谢孟远抬手举枪,甚至手都没抖,枪口对准他们。
“你就不应该碰谢氏。”谢孟远眼尾都生出皱纹,眼神却仍然锐利如鹰,他死死地盯住谢照洲,恨声开口。
他其实从小就憎恨谢向山。
谢向山懦弱无能,但就因为是谢家的长子,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
他一开始没想做什么的,他只想让谢老爷子,让程璋他们,都在乎他的能力,他绝对是比谢向山更合适的继承人。
谢老爷子本来已经倒向他,谢遂却也长大了,谢老爷子显然更看重谢遂。
他不甘心啊,然后终于发现谢向山有私生子的事。
谢向山想找他帮忙,让他给那个女人医药费,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女人就已经死了,但他几年之后,还是从谢向山的欲言又止中察觉到不对劲,然后找到了那对兄妹。
“谢安伯发现你去找他们了。”谢照洲将宁时雪挡在他身后,他眉眼冷沉,语气却很笃定,“江心也是你故意放进去的。”
谢安伯是谢老爷子的名字。
谢孟远嗤笑出声。
谢老爷子确实知道,就在跟谢遂出车祸的当晚,谢老爷子给他打了电话,嗓音凝重,“等我回去,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他彻底慌了神,他头一次做事出纰漏,要是谢老爷子去质问谢向山,谢向山一开口,谢老爷子就会知道不是谢向山让他去找的人,是他自己私下去找的。
就会发现他有异心。
谁知道老天爷都在眷顾他,谢老爷子当晚就出了车祸,病到三年不起。
谢孟远眼中都是深入骨髓的恨意,本来一切都该结束了,谢照洲却突然出现在谢家,又害得他功亏一篑。
他只能这么等下去。
谢向山也终于要死了,他当时在医院,其实听懂了谢向山让他去找廖燕婉,他是故意假装不懂的,看着谢向山烧得不成.人样,躺在病床上像团烂肉,像个可怜的怪物。
他心里痛快啊。
谢向山就是怪物,是笼罩他一生的阴影。
但他没想到谢老爷子竟然会醒,他在医院撞见江心,才匆忙放她进去,只要谢向山死了,他就可以都推到谢向山身上。
谢照洲当然查不到,这个世界上只有谢老爷子跟他知道,他去找过江心他们。
谢老爷子病到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就连谢老爷子身旁的秘书,车祸后也被他及时处理掉了,谁都不可能查到的。
“只要你签了这份遗嘱,”谢孟远觑起眼,他不再跟谢照洲废话,承诺说,“你的心尖肉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谢照洲冷笑,“不劳你操心。”
双方剑拔弩张,谈判都陷入僵持,谢孟远抬手示意手下去带谢摇摇。
“二哥。”宁时雪攥住谢照洲的手腕,谢照洲瞬间反应过来谢摇摇的位置。
他沉着脸去挡住那几个绑匪。
其余绑匪缠住谢照洲,但贡布让仍然死咬住宁时雪不放,宁时雪只能起身跟他搏斗,他撑住车顶架,狠狠踹在贡布让胸口。
谢照洲身上也被擦出枪伤,他浑身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形如罗刹,几乎扼断眼前绑匪的咽喉,转过头时却发现宁时雪被贡布让抵住胸口,压在地上。
贡布让冰冷的枪口对着他的额头,但宁时雪的枪也同样指着他,就这样僵持不下。
旁边勉强能站起来的绑匪也不敢开枪,现在这个状况,很容易打中贡布让。
贡布让指节扣上扳机,但还没来得及勾住,他就浑身一凛,咬牙奋力躲开,谢照洲的子弹破空打穿了他的胸口,堪堪蹭过心脏。
宁时雪趁机抬腿将人踹开,他眼前发黑,倒在谢照洲怀中。
谢照洲彻底将贡布让打晕过去。
谢孟远也挨了几枪,生死未知倒在地上,谢照洲搂住宁时雪的肩膀,也带着他往甲板上走,沉声说:“先离开这儿。”
“谢摇摇。”宁时雪浑身虚脱,嗓音已经低了下去。
谢照洲拿大衣将人裹在怀中,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喉咙发紧,“我让宋离偷偷上船,他已经把人带走了,别担心。”
宁时雪这才彻底放松,谢照洲扶着他,让他爬上舷梯,但宁时雪还没能上去,谢照洲就突然在他身后推了一把。
谢孟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咽下嘴里的血腥味,撑着这口气开出一枪。
子弹穿透皮肉,打中了谢照洲的肩膀,大片的血迹瞬间洇开。
宁时雪猛地转身,他接住谢照洲,手捂在他肩膀的伤口上,血却还在不停地往外涌。
谢照洲搂着他,撑住身体,给了谢孟远最后一枪,谢孟远几乎同时颤巍巍地倒了下去,他脚下已经被血迹淹没。
“我没事,”谢照洲深邃的眉眼中映着灯火,嗓音低哑温柔,抱着他继续往甲板上走,嘴唇蹭过他发鬓,“别怕。”
他没有伤到要害,来之前就将宁时雪的定位发给了救援队。
走到甲板上,夜幕仍然漆黑,海浪不停地拍打着礁石,远处已经能看到救援船队的灯光。
宋离抱着谢摇摇,他找到谢摇摇时,谢摇摇已经裹着宁时雪的围巾睡着了,只是枪声震耳,睡得很不安稳。
宋离简直哭笑不得。
宁时雪双眼都是红的,他手指发颤,撕开已经被子弹打破的羽绒服布料,然后捂在谢照洲的肩膀上,他身后还有谢照洲掌心的温度。
夜幕深浓,他好像又坐在那个电影院,漆黑中响起道很低沉的嗓音,跟他说:“你不要哭,我不会吓唬你的。”
“你想看什么电影,自己去放吧。”
他眼睛流着血,比怪物更像怪物,但他嗓音哽咽委屈,小声说:“哥哥,我不会弄这个。”
“……”对方沉默一瞬,然后很低地叹了口气,起身去帮他,“你想看什么?星星?可惜这个地方没有星星。”
“不喜欢这个吗?”
“这是我原来世界的电影。”
救援船终于过来,宁时雪也站不住了,他身上都是子弹擦过的伤痕,脑后还在流血,谢照洲护着他的头,抱他上船。
宁时雪体温很低,急救人员拿被子将他裹起来,又给谢照洲包扎好肩膀。
“马上就能到医院了,先不要睡。”急救人员低头安慰宁时雪。
然后又去给谢摇摇检查。
宁时雪抬起手抚摸谢照洲深邃的眉眼,谢照洲握住他的手,将脸颊靠在他掌心里,宁时雪又勾住他的脖子,让他低下头。
“二哥,我的衣服脏了。”宁时雪将自己整个藏在谢照洲怀里,闷闷地开口。
他白色的羽绒服上都是血,在夜幕底下甚至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谢照洲不敢碰他的头,怕碰到伤口,只能这样低头亲他的眼睫,搂着人哑声说:“没事,没事,我再给你买新的。”
宁时雪侧颊雪白,湿润的黑发垂下来,又问他,“天上现在有星星吗?”
“别说话了,”谢照洲捧着他冰凉的脸颊,又去搓他的手,浑身却怎么也热不起来,谢照洲只能抱紧他,哄他说,“马上就能到医院,到医院就没事了,现在不说话好不好?”
宁时雪眼神伤感又温柔,他嘴唇冰凉,按住谢照洲的后颈,仰起头去亲他的嘴唇和头发,跟他说:“二哥,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什么?”谢照洲一怔,喉咙都泛起股血腥味,几乎烧穿肺腑。
从车顶摔下来时贡布让就按着他的头,撞得很严重,要不是贡布让摔得更严重,手上没那么大的力气,他颅骨现在可能已经碎了。
宁时雪的眼睫都被血湿透,他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但又好像能窥见闪烁的光点,就像繁星密布。
他终于知道,谢照洲为什么曾经执着地想让他喊哥哥。
他已经累极了,偏过头将冰冷雪白的脸颊贴在谢照洲掌心里,浑身都冷到颤抖,眼眶却是热的,滚烫的眼泪沿着脸颊往下淌。
我来到你的世界了,宁时雪想,谢照洲没骗他,这个世界的星星真的很多。回家的路
宁时雪彻底陷入昏迷, 他头上还在流血,侧颊被衬得冰冷苍白,血淌到他眼睫上,又淌到他眼窝里, 跟眼泪一起没入发鬓。
救援人员过来给他挂上血袋, 又换掉沾血的纱布,宁时雪的呼吸已经很微弱。
谢照洲肩膀也在流血, 现在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浑身的血好像都凉了,双手都在颤抖, 直到摸到宁时雪的心脏仍然在跳动。
深冬海上太冷了,他捂着宁时雪的脸颊 , 低头去亲他冰凉的嘴唇, 擦掉淌到他眼睫上的血,恍惚觉得自己曾经这么做过。
他喉咙灼烧似的酸痛, 手指冻到发僵,从大衣兜里拿出那个黑色耳钉,又给他戴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就是忍不住。
救援队出动了直升机,很快就将人送到医院, 情况却仍然不太乐观。
宁时雪跟贡布让摔到车顶时,尽管宁时雪在搏斗中将自己跟贡布让换了位置,这反应速度几乎是顶级的, 贡布让后背撞到车顶,替他挡了冲击, 但毕竟是摔下去,而且贡布让又按住他的头狠狠撞在地上, 他现在颅内出血严重。
医生建议立刻开颅手术。
开颅手术风险很大,宁时雪身体又差到了极点,谁都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到下手术台。
谢照洲手指仍然在颤抖,却没有犹豫,马上签了手术同意书。
谢照洲肩膀上的枪伤没有伤到要害,但也必须尽快做手术取出子弹,他双手都是宁时雪身上的血,站在手术室外不动,宋离劝不动他,直到贺霖赶过来才硬将人带走。
谢孟远跟谢寒舟,还有游轮上的绑匪也都被带到了医院,贡布让伤得最严重,他身上挨了好几颗子弹,又被宁时雪划出深可见骨的刀伤,小腹都被踹得满是淤血,多处脏器破裂 ,甚至颅骨骨折,在昏迷中不停地吐血。
其余绑匪也都受伤惨烈,警方暂时没法问话,只能等手术结束。
谢照洲包扎好伤口,就又等在手术室外,宁时雪颅内淤血的位置很不好,这场手术格外漫长,他生命指标一度降到相当低,谢照洲整个晚上收到三次病危通知书。
直到凌晨,手术才终于结束,宁时雪人还没醒,又被转入重症监护室。
他肤色苍白憔悴,眼尾还是红的,戴着氧气面罩,胸口起伏很微弱,手臂被子弹燎伤了,手腕太瘦,青色的血管都显得突兀。
谢照洲扶着肩膀,坐在病床前握住他的手,贺霖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到。
贺霖只好先出去见警察。
带走谢摇摇的那个老师已经被找到了,宋离将人交给了警方。
她痛哭流涕,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她的孩子跟谢摇摇一样大,贡布让持枪威胁她,要是她不带谢摇摇出去,就不能再见到她的孩子。
除此之外,宋离还查到她的丈夫这半年突然开始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她现在唯一的精神支撑 ,就是她的女儿。
但问题在于,她丈夫去的地下赌场,最后查出来是贡布让的手下开的。
谢孟远极有可能是故意让她丈夫染上赌瘾,为了这场绑架做准备。
谢孟远仍然在抢救中,但贡布让的手下已经承认了,这是谢孟远惯用的伎俩。
他觉得人被逼到极点,才能死心塌地去替他做事,他知道自己是恶人,也相信世上有好人,就是有那种宁愿牺牲自己的孩子,都不会去伤害别人的好人。
所以他得逼她一把,让她陷入绝境,让这个孩子重要到她会不顾一切。
当然,他也没有把赌注都压在她身上,这样的人对他来说有很多个,多到谢摇摇出生之前,甚至谢遂出生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准备了,最后用不到也没关系,总要有牺牲品的。
他不在乎她被抓,所以也不在乎有没有监控,只要她将谢摇摇抱出去就行。
反正她就算被抓,为了她的孩子,也什么都不敢说出来。
贡布让的手下做事很干净,必要时甚至会替雇主顶罪,罪名不会牵扯到他身上。
贺霖简直后背发凉,这么多年都被这样的人盯着,他想不到该有多痛苦。
宋离去跟谢照洲汇报,谢照洲身上还穿着那件带血的大衣,他握住宁时雪的手亲了亲,才起身去跟警方交接,将游轮上发生的事大致说清,然后又回到了病房。
医生说做完开颅手术,半个月内人应该就会醒了,再不醒就很难说。
谢照洲几乎不吃不喝地在病房外守了好几天,贺霖实在看不下去,劝他去睡一觉,谢照洲垂下眼睫,才终于哑着嗓子开口,“他怕黑,胆子很小的,睁开眼见不到我,肯定会害怕。”
“……”贺霖张了张嘴,最终说没出口。
现在说这个很不合时宜。
宁时雪不但救下谢摇摇,甚至连贡布让都能打得过,怎么可能胆小怕黑。
谢照洲脑中却都是那双泛红流泪的眼,攥着他的几根指头,哽咽委屈地跟他说:“哥哥,我的眼睛看不见了,这个地方好黑。”
“那你也得去换个衣服吧,”贺霖没办法,“你这样我都嫌弃,怎么去见他?”
谢照洲喉结动了动,他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血,身上的黑色大衣也很脏,他眼窝格外深,整个人有种形销骨立的狼狈。
确实不能这样去见宁时雪。
谢照洲让老管家过来陪着宁时雪,才开车回家,洗掉身上的血,又换了身衣服。
他推开宁时雪的卧室门,宁时雪床头放着他给他的饼干盒,然后床上放着只谢摇摇那么大的小熊,谢照洲没见过这只小熊,还以为是宁时雪拍戏时买的。
他走过去,将小熊抱起来,才发现小熊肚皮上被缝了个兜兜,里头还有张纸条。
谢照洲将纸条拿出来展开,眼神突然一怔。
纸条正面写着,【给谢洲洲的小熊】,背面写着,【新年快乐,你可能不知道,全世界我都最爱你,把我放在你的兜兜里吧。】
谢照洲又开车去医院,他带上了这只小熊,然后在去医院的路上,给宁时雪买了件一模一样的白色羽绒服。
晚上雪下得很大,他抱着小熊和羽绒服,从停车场往医院走,肩头大衣都是积雪。
医生不让患者家属整天待在重症监护室,他就待在医院走廊。
唐鹤安跟燕停也过来看宁时雪,他们赶到时,谢照洲跟贺霖都在病房外。
谢照洲怀里抱着小熊和羽绒服,他坐在走廊长椅上,唐鹤安本来想去跟他打招呼。
但还没靠近,就见谢照洲眼眶通红,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贺爸爸跟娃综导演都来过,季宵的舅父舅母也带着他来过。
眼看半个月了,宁时雪始终没醒。
老管家每天晚上都会带谢摇摇过来一趟,尽管老管家告诉他,就算宝宝现在醒了也不能吃,但谢摇摇还是坚持给宝宝带饭饭。
换成他睡这么久,睁开眼肯定会很饿,何况宝宝是小猪变的。
宁时雪昏昏沉沉的,眼皮也很沉,怎么也睁不开,他感觉到有人在往他身上插管子,仪器冰冷的滴滴声让他心脏痉挛紧缩。
他浑身都很冷,抬起头发现夜幕深沉,还在下雪,他蹲在雪地里,头顶上烟花簌簌绽开,旁边都是冰灯。
雪地上有脚步声走过来,那个人朝他伸出手,嗓音低沉又温柔,问他:“谁家的宝宝,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儿?”
他也伸出手,但还没握到,就又回到了那个孤儿院。
晚上外面也在下雪,他光着脚跑到走廊,小脸累得通红,怀里抱着饼干盒,心想他什么时候能变成小海獭呢?
壁灯底下,院长奶奶却摸着他的头,眼尾的皱纹都很温柔,跟他说:“去了联邦就会好的,要好好照顾自己。”
但他的眼睛还在流血,想拉住她的手,告诉她太疼了,那个地方很多人都在欺负我。
周围的一切都在抖来抖去,她的身影也消失了,他只能一个人往前走。
然后听到有人对他说:“你不要哭。”
“哥哥,我能跟你一起待在这儿吗?”宁时雪听到自己问他。
对方却沉默下来,在他背后轻轻推了一把,低声说:“你走吧,外面有很多星星。”
他只能继续往前走,浑身都很疼,无尽的黑夜和数不清的怪物,他都忘了自己走过多少个世界,手臂不停地往下淌血,在身后拖出一道很长的血痕。
他终于走累了,抬起头群星璀璨,他好像走到了银河深处,星河的另一头,院长奶奶在对他招手 ,他眼眶几乎瞬间红了,想朝她跑过去,跟她说等等我,带我一起走吧。
忽然有个声音在耳边问他,“你走了,那个人怎么办呢?”
“以后都会好的,”宁时雪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却喃喃开口,“还会有人对他好的。”
但是另一个声音又告诉他:
“没有你就不会好。你不想见他吗?他给你买了新衣服。”
奶奶又走了,群星深处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怔怔的,突然看到有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地朝他跑过来,他问他,“你是谁?”
“哥哥,”小男孩浑身都软乎乎的,也问他,“你喜欢星星吗?”
说完,他往身后指了一下,群星蜿蜒成河。
“那是什么?”宁时雪又问。
小男孩跟他说:“是回家的路。”
漆黑的夜幕都被照亮了,很多很多星星聚拢在一起,宁时雪还没再开口,那个小男孩也变成了一颗小星星。
他只能跟着他往前走。
谢照洲深夜仍然守在病床旁边,他望着宁时雪的脸,突然发现他睫毛颤了颤。
他怔了下,按下床头铃,然后哑着嗓子去叫医生,但医生还没来,宁时雪就已经睁开眼。
宁时雪戴着氧气罩,看到他鬓边多出来的几根白发,眼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可爱
宁时雪眼尾还是红的, 他很艰难地抬起手,谢照洲还以为他想摸自己的脸,就握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但宁时雪的指.尖又挪开, 抚摸他鬓角的头发, 哭得很凶。
他眼泪不停地往下淌,戴着氧气罩都喘不过气, 苍白的脸颊也憋得通红。
“怎么了, 宝宝?”谢照洲慌了下,低头给他擦眼泪, 怎么哄都哄不住,他喉咙泛起股灼烧感, 嗓子哑得厉害, “难受吗?”
医生赶过来,要给宁时雪做检查, 谢照洲才被迫松开手走出病房。
贺霖另一部电影已经开拍,白天都很忙,隔几天晚上会来趟医院。
就算他跟谢照洲不认识,他也会来,宁时雪病得难受, 《昨夜星》都是硬撑着拍下来的,何况宁时雪对贺淼也很好。
今晚过来时宁时雪恰好醒了,他见谢照洲站在病房外, 又听到宁时雪压抑的哭声,差不多想到怎么回事, 他伸手拍了下谢照洲的肩膀,跟他说:“你头发白了。”
谢照洲怔了怔, 他确实没注意,盯着医院的玻璃,才发现自己鬓角白了一小片。
医生已经做完检查出来,也松了口气,跟他说:“没事了,其实恢复得还不错,这几天头晕恶心的反应可能会很严重,别让他情绪太激动,明早再做个全身检查。”
“谢谢。”谢照洲哑着嗓子说。
他往病房里走,宁时雪哭得已经没那么厉害了,但眼皮酡红,睫毛都是湿的,眼泪还在沿着脸颊往下淌。
谢照洲想去染个头发,现在却来不及,他只能抱起那件白色羽绒服给宁时雪看,哄他说给他买了新衣服。
宁时雪冰凉的手揣在羽绒服袖子里。
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弯了弯,嗓子太哑了,听起来却很温柔,又抱起小熊,握着小熊的爪子跟宁时雪握手,“宝宝,这个是你做的吗?”
宁时雪嘴唇动了动。
谢照洲听不清,他俯身靠近,就听到宁时雪虚弱地说:“我生的,你的孩子。”
宁时雪眼睫也弯了下,他还有力气使坏,谢照洲握着他的手,没忍住低笑了声,但笑着笑着,低头时眼眶突然一红。
这场开颅手术很凶险,宁时雪差点就瘫痪了,他现在还很累,硬撑着想跟谢照洲说话,却没说几句又昏睡过去。
谢照洲晚上都睡在他旁边那张病床,但今晚睡不着,就坐在病床旁边拉着他的手。
第二天,医生一早就叫宁时雪去做检查,他现在站不起来,双腿几乎没有知觉,拍脑ct都是谢照洲抱他躺上去的。
老管家跟谢摇摇说宝宝醒了,谢摇摇就闹着要来医院跟宝宝一起做检查。
他这半个月都没去上幼儿园,没人跟他说发生了什么,但他每天看《森林兔警官》,听到过枪声,也听到过坏人的惨叫。
肯定是宝宝打跑了坏人。
他本来也想去找宝宝的,但宝宝不让他出去,他在那个黑黑的地方感觉很紧张,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了一觉。
再睁开眼,就躺在儿童房的小床上,管家爷爷还在旁边陪他。
宁时雪觉得头很疼,而且很沉重,医生跟谢照洲说话时他躺在病床上,无意间往外瞥了一眼,就发现个小胖崽。
谢摇摇的小肉脸上满是激动,他给宝宝带了大鸡腿呢,介个医生叔叔却一直不出来,也不放他带着大鸡腿去找宝宝。
宝宝肯定很无聊吧。
谢摇摇抬起软乎乎的小手,他隔着玻璃墙给宁时雪比手影,想陪他玩。
宁时雪侧过头望着他,给他比了个开枪的动作,谢摇摇大魔王啪叽倒在了地上。
“腿没事,别太担心,”医生跟谢照洲说,“顶多一个月就能正常走路,但还是多给按摩,然后带他起来走走,能帮助复健。”
谢照洲都答应下来。
宁时雪身体仍然很虚弱,医生说他太累了,让他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他又在医院待了半个月,一开始每天顶多醒两三个小时。
这场手术还有后遗症,他手软到使不上劲,说话有时候还颠三倒四。
记性不太好了,也没有时间概念。
谢孟远怕人听到枪声,而且答应要帮贡布让跟他手下逃走,所以将游轮开到离海岸线相当远的地方,才让谢照洲过去。
救援队最后送宁时雪到医院也被迫花了很长时间,不然不至于这么严重。
谢照洲很小心地托着他的头,抱着他给他喂饭,不厌其烦地听他说那些已经说过很多遍,甚至毫无逻辑的话。
然后握住他苍白纤细的指.尖,攥在手心里,给他剪指甲。
宁时雪仰起头,柔软的黑发蹭他脸上,抱怨他,“哥哥,你刚才剪过了,不剪这个。”
他的刚才是好几天以前。
“给你剪过了,”谢照洲攥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没给宝宝剪过。”
宁时雪抱住他的胳膊,有点吃醋,又小声抱怨他,“谁是宝宝?”
谢照洲眸底藏着笑,低下头跟他蹭蹭鼻尖,嗓音很温柔,“你是我的宝宝啊。”
贺霖跟唐鹤安他们过来,都经常听不懂宁时雪在说什么,医生嘱咐谢照洲,让他多跟宁时雪说话 ,会恢复得快一点,唐鹤安很健谈,总是跟宁时雪瞎聊。
宁时雪本来就晕乎乎的脑袋更晕了,燕停还给他讲课,都是大学化学。
宁时雪听着听着就觉得很委屈,他漂亮的眼眸都是水色,抱住谢照洲,趴在他背上跟他说:“哥哥,我不会这个。”
“我也不会,怎么办呢?”谢照洲弯起眼,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抱到腿上。
宁时雪又伸手抱他脖子,他想了想,脸颊在谢照洲颈窝蹭蹭,说:“我学会了教给你。”
现在除了谢照洲,只有谢摇摇能跟宁时雪沟通,甚至毫无障碍。
贺淼他们都已经五岁了,季宵又比较成熟,小脑袋不会成天神游,只有成天神游的谢摇摇,才能跟神游的宝宝对上脑电波。
谢照洲推着轮椅带宁时雪去做检查,谢摇摇也迈开小短腿跟在他旁边,他抬起小胖手比划,“介个车车,可以飞起来,小海獭坐车车。”
《森林兔警官》昨晚又更新了,这集出现个新角色,是坐轮椅的小海獭。
“我是小海獭。”宁时雪漂亮的眼睫颤了颤 ,歪过头说。
“不是哦,”谢摇摇叉着小胖腰,“宝宝有腿腿,不是海獭。”
海獭没有腿啦。
宁时雪低下头,伸手捏他软乎乎的小腿,谢摇摇抱住小肚皮,“窝也有腿哦。”
谢照洲遭到冷落,他戳了戳宁时雪乌黑的发旋,宁时雪就仰起头跟他眨巴眼睛。
他怕惹宁时雪难过,把鬓角的头发都染黑了,但宁时雪现在是个小傻蛋,他不记得这件事,也就没再哭过。
又过了半个多月,宁时雪混乱的大脑才渐渐清醒起来,也能拿得住筷子了,谢照洲扶着他下床,他头一次差点腿软到跪在地上,适应了几天,终于能自己走路。
谢老爷子都已经能下床了,还撑着拐来看过他,他年近八十,出了场这么严重的车祸,很难恢复到以前。
但就算躺在病床上,也稍微能帮点忙,谢照洲才有时间每天都陪着宁时雪。
警方也来找宁时雪问当时的情况,来医院找宁时雪的是个老刑警,怎么说呢,他当了几十年警察,头一次见到这种绑架现场。
这群绑匪现在悔到肠子都青了,尤其贡布让,他甚至怀恨在心,将谢孟远彻底供了出来,不光这次的绑架,还有以前的几次合作。
贡布让常年混迹在缅甸山区,在某个毒枭手底下当二把手,但半年前内讧了,他得罪了人,被迫带着手下离开。
谢孟远承诺他,只要做完这次绑架,就帮他们逃到国外,他才答应下来。
谁能想到彻底栽了,他简直恨透了谢孟远,怎么不提前告诉他有宁时雪这么个人?!
警察过来时,唐皓皓他们也在,唐鹤安没亲眼见到,但也能想象出来,身手该有多利落,才能保住性命。
唐皓皓激动地攥起拳,他就知道小宁哥哥很厉害的,小宁哥哥绝对是外星人!
贺淼已经被迷晕了头,她本来不想跟宁时雪结婚了,现在又开始心动,但她已经知道相爱才能结婚,宁时雪只拿她当小妹妹。
而且重婚犯法。
她转过头,捏了捏谢摇摇的脸蛋,也不知道谢摇摇长大会不会跟小宁哥哥一样厉害,要不然她就跟摇摇弟弟结婚吧。
谢摇摇双眼迷茫,头顶上的小软毛都翘了起来,还伸着手让宝宝抱。
根本看不出一点厉害。
贺淼托着脸蛋叹了口气,算了,这个婚也不是非结不可。
宁时雪已经被转到普通病房,但他还需要多休息,警察走了以后,贺淼他们也都离开,老管家带着谢摇摇去吃晚饭。
现在病房只有宁时雪跟谢照洲在。
宁时雪有点尴尬,谢照洲没问他当时跟贡布让动手的事,但他能自己下床以后,也不好意思再让谢照洲抱他。
他都把绑匪揍得头破血流了,怎么看都不是需要照顾的人。
再缠着谢照洲,跟撒娇拿乔有什么区别。
但他抱着小熊,垂下睫毛又不太高兴,他就是想让谢照洲抱着他。
他撑着床坐起身,打算去趟卫生间,谢照洲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膝头放着笔记本,他骨节冷白修.长,敲在键盘上处理公务。
甚至都没瞥他一眼。
宁时雪抿了抿嘴,抱起小熊使劲砸在谢照洲身上,他都已经看到谢照洲唇角翘了下,这狗男人还跟他装模作样。
谢照洲闷着笑,将小熊接到怀里,就起身去抱他,那双深邃的丹凤眼弯起来,唇也弯着,语气幽怨又暧昧地问:“我都没到一百岁,小宁老师就不需要我了吗?”
“抱我。”宁时雪冷白的耳朵尖都在泛红,朝他伸出手,理直气壮地说。
谢照洲任劳任怨地将人抱起来,走到卫生间,甚至强行帮人脱了裤子,那双黑眸似笑非笑的,还很贴心地问:“要帮你扶吗?”
“……”宁时雪满脸红到滴血,转过头怒视他,也很认真地问,“你想离婚吗?”
宁时雪本来就黏人,现在简直黏人到令人发指,谢照洲陪他待在病床上,他就裹着被子往谢照洲怀里钻,冰凉的手都塞在谢照洲毛衣底下,腿也跟他贴在一起。
晚上睡觉,也不肯放谢照洲走,要谢照洲搂着他才能睡,还得搂得严丝合缝才行。
他抬起小腿勾住谢照洲的腿,闭着眼睛都能准确地扑到谢照洲怀里。
“粘人精。”谢照洲捏他的脸蛋,低头亲他,高挺的鼻梁都蹭在他脸颊软肉上。
宁时雪也不反驳,反而更黏上去,他抚摸着谢照洲肩头枪伤留下的瘢痕,仰起头跟他亲嘴,亲到脑袋又晕了才放开。
他被亲得嘴唇泛红,撑在谢照洲胸口上微微地张开唇喘.息。
他有点头晕,忍不住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头,摸到后脑勺时浑身突然一僵,然后眼眸倏地睁大,嗓音发颤,失声说:“我的头发呢?!”
做完手术一个多月,宁时雪终于发现,开颅手术剃掉了他大半个后脑勺的头发。
而且为了保持术区清洁,避免感染,做完手术以后又剃过一次,所以就算他头发长得很快,现在仍然只有小绒毛。
谢照洲跟他对视良久,终于撑不住闷笑出声,他懒到没骨头似的倒在病床上,搂着宁时雪,简直笑得有点猖狂,肩膀都在颤。
宁时雪被气哭了,他掉着眼泪,含恨说:“贡布让,我要杀了他。”
谢照洲充满了求生欲,他赶紧起来哄人,再三保证说头发肯定会长出来的,然后又出去给宁时雪买了假发,才将人哄好。
宁时雪仍然有点难过,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本质上是个小花孔雀,只不过经历太多,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但头发没了他还是很在乎的,谢照洲都不告诉他。
“多好看啊。”谢照洲捧着他的脸蛋,像幼儿园老师夸小宝宝似的夸他。
宁时雪满脸通红地瞪了他一眼,被夸得难为情,终于破涕为笑。
宁时雪确实骨相很好,上天赋予的这副容貌,从头到脚都挑不出一点瑕疵。
但他开始拒绝见人,谁来探病都不想见,谢摇摇走到病房外,就发现宝宝在哭哭,他托着小胖脸沉思,然后招手叫大爸爸出去。
谢照洲走到病房外,问他:“什么事?”
谢摇摇抱住他的腿,让他蹲下来,他乌黑的大眼睛眨巴几下,很小声地跟他说:“大爸爸,我们去剪头发吧。”
他觉得宝宝脑袋圆圆的好可爱,就连淼淼姐姐也这么觉得呢。
但宝宝好像不是很高兴。
他就想去剪头发,这样宝宝看到他这么可爱,就会发现自己也很可爱。
谢摇摇以为大爸爸肯定不会拒绝的。
但他没想到,谢照洲盯着他,却忽然冷笑说:“你自己去吧。”
谢摇摇小嘴都撅了起来,他觉得大爸爸简直太没有义气了,怎么会介样啊。
他也不要管大爸爸了,他拉住管家爷爷的手,让管家爷爷带他去剪头发。
老管家很犹豫,劝他说:“小少爷,还是别去了吧?”
要是宁时雪真的能高兴,别说谢摇摇了,他也愿意剪,但就算他再溺爱谢摇摇,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毫无逻辑。
谢摇摇开始生气了,怎么连管家爷爷都这样啊,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要去的。
老管家没办法,只好带他过去。
等到了理发店,谢摇摇就撅起小屁.股,他主动爬到椅子上,焦急地说:“叔叔,叔叔,窝要剪宝宝的发型。”
理发大叔一头雾水,宝宝是什么发型啊。
谢摇摇抬起软嘟嘟的小手给他比划。
“小朋友,你真的想好了?”理发大叔都没忍住说,“待会儿剪完不能哭啊。”
谢摇摇小脸相当严肃,他才不会哭呢。
大叔满脸纠结,抬起头去看老管家,老管家捂住老脸,冲他摆了摆手,他也没办法了,只能按住谢摇摇的小脑袋给他剪头发。
谢摇摇没说清他想要什么发型,理发师把他的头发全都剪掉了,但他也确实没哭。
谢家人虽然心都很脏,但基因很抗打,他的小脸蛋子什么造型都能驾驭。
他对自己很满意,觉得是跟以前不一样的可爱,就是脑袋有点凉,还好他有万能的管家爷爷,给他戴了毛线帽。
简直美貌加倍。
他整个崽都激动起来,他现在就要去医院,给宝宝看他的新发型。
宁时雪见到他,心脏都开始痉挛了,他承认自己确实很颜控,虽然谢摇摇没了头发也很可爱,但他还是想要有头发的崽。
谢摇摇吭哧吭哧地往病床上爬,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宝宝都没有抱他呢。
宁时雪现在还有点不能接受,相比之下谢照洲的脸还是那么俊美,黑发也很浓密,保持了一贯的姿色,简直顺眼太多。
谢摇摇趴在宁时雪的腿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现在开始后悔了,大爸爸都没去,肯定有大爸爸的道理。
管家爷爷也劝他别去,那个叔叔都劝他走,他为什么还是去了呢?
宝宝都不要他了。
宁时雪倒也不至于颜控到这种地步,他赶紧托着谢摇摇的小屁.股,把他抱了起来,但他很没义气地戴了假发。
谢摇摇的小脑袋在月光底下像个小灯泡,宁时雪抱着他,在心里感叹真是他的好大儿,给家里省了一笔电费。
晚上八点多,老管家要带他回家睡觉了,谢摇摇还眼泪涟涟地抱住宁时雪的腿,让宝宝答应永远跟他天下第一好。
宁时雪跟他拉钩,还盖了个戳。
等谢摇摇他们走了,宁时雪又扑到谢照洲怀里,他摸到谢照洲的手,也跟他拉勾,眼巴巴地小声说:“你也不能嫌弃我。”
“怎么可能。”谢照洲莞尔,他捧着宁时雪的脸颊,低头亲他。
宁时雪却闷闷地咕哝说:“换成你这样,我肯定会嫌弃你的。”
“我头发没了,”谢照洲有点受伤,他倒在宁时雪的腿上,攥住他的手亲了下,弯起眼望着他说,“小宁老师就不爱我了吗?”
谢照洲枕着他的腿,毛衣都撩起来,带着股混账劲儿,握住他的手往自己温热的腹肌上放,很对得起他十万块钱一晚上的价格。
宁时雪忍不住脸热,却挣扎不开,他本来想故意气人,说不要你了,但对上谢照洲深邃又温柔的黑眸,却没能说出来。
他低下头,在谢照洲嘴上亲了亲,嗓子有点哑,很认真地说:“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了。”求婚大作战
原著的剧情都已经结束了, 宁时雪心里没那么沉重,身体好像也恢复得很快,但他仍然每天都在虔诚地祈祷头发快点长出来。
谢摇摇的小嘴都撅成了喇叭花,他趴在宁时雪怀里问, “窝真的不可爱吗?”
他去了幼儿园, 小朋友们都说他的新发型很可爱呢。
“可爱可爱,”宁时雪昧着良心说, “但是下次别这么可爱了。”
对他的心脏不太好。
谢摇摇信以为真, 他害羞地扭着小胖腰,“其实窝只有, 一点点可爱啦。”
宁时雪:“……”
这种自信能不能赶紧分给他一点。
但宁时雪每天晚上都在祈祷,谢摇摇就也抬起小胖手, 双手合十跟他一起祈祷, “让窝和宝宝,都快点长头发吧。”
谢照洲一开始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毕竟宁时雪不管怎么样在他眼里都很可爱, 就算之前傻乎乎的抱着他叫哥哥,委屈到不知道该怎么撒娇才好,跟他说哥哥我不会这个,他都觉得很可爱。
直到宁时雪捂住他的嘴,说头发长出来之前都不跟他亲, 他才顿时有了危机感。
宁时雪竟然是认真的,他总是缠着谢照洲接吻,谢照洲怕他喘不上气会头晕, 想推开他,他就把人扯住, 然后搂住脖子又亲上去,唇瓣厮磨到滚烫, 腮帮子都酸麻了也不肯放开,但现在却能忍得住好几个晚上都不亲他。
谢照洲就帮他去问医生,这个手术会不会留疤,会不会影响长头发,然后再告诉他都不会,很快就能长出来。
除了祈祷长头发,宁时雪就是缠着谢照洲,故意找他的麻烦。
他跟谢照洲打架,但他一对上谢照洲,双手就没了力气,被按在沙发上欺负,谢照洲就算知道他很厉害,也舍不得跟他打,顶多拍拍他的屁.股,跟他说:“别闹。”
宁时雪就眼巴巴地望着他,然后伸出手让他抱自己。
这一个多月他都待在医院,谢照洲每天给他按摩小腿膝盖,帮他热敷,医院也给配了药,之前跳海落下的腿疼,终于好了大半。
他袜子都不穿,往谢照洲背上扑,搂住谢照洲的脖颈,让谢照洲背着他,然后凶巴巴地说:“你完了,你要挨打。”
谢照洲勾住他的腿弯,将他背起来,带他去找他的小熊,闷着笑,声音低低地问:“我又怎么惹你了,嗲精。”
宁时雪也不说话,他树袋熊似的挂在谢照洲身上,腿都往他身上搭,但没搭稳,脚下不小心一滑,踩得谢照洲闷哼了一声。
“……宝贝儿,”谢照洲眸色很深,似笑非笑地问他,“你踩什么呢?”
宁时雪一愣,顿时满脸涨红,他脚背都绷紧了,不敢乱动,也不敢再找麻烦,带着点磕巴地小声问:“没踩坏吧?”
他好像踩得挺重的。
谢照洲喉结滚了下,转过头望着他,掌心牢牢握住他的脚,逼他往上放,语气很暧.昧,拖腔拉调地问:“你觉得呢?”
宁时雪承认自己还是骚不过,他羞耻到差点背过气去,但脚却挣扎不开,被谢照洲攥住又踩上去,他雪白的踝骨都跟着泛红了,脚心底下清晰地感觉到每一寸反应。
“怎么不说话了?”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不怀好意,仍然握着他的脚没放开,弯起唇问,“刚才不是还挺能说的?”
宁时雪憋红了脸,又踩他一脚,恼羞成怒说:“你管我。”
谢照洲怎么敢管他,他根本得罪不起这个小祖宗,哄着说不定都得挨打。
宁时雪浑身的淤伤都已经好了,开颅手术也做得很成功,其实医生说现在已经能出院,但谢照洲仍然不太放心,才想让他在医院待到过年,宁时雪觉得都无所谓。
反正谢照洲每天都在医院陪他,对他来说,待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谢孟远身上压着太多案子,纵隔几十年,甚至牵扯到好几条人命,警方仍然在调查中,但年后应该就会一审判决。
肯定逃不过死刑。
谢老爷子生了两子一女,现在两个哥哥等于都死了,谢君容根本不敢回家。
谢父的葬礼她还去过,但谢老爷子出院,她躲在国外没敢去接。
她没有谢寒舟那么痴心妄想,眼看大势已去,就连程璋都放弃了,他们还能争什么?
何况谢寒舟参与了绑架,他也是要坐牢的,贡布让跟他的手下更是重罪。
宁时雪出院之前,那个老刑警最后又来了次医院,知道他想考大学,还半开玩笑地跟他说:“你考警校吧。”
谢照洲无意给人当爹,他很少干涉宁时雪,但只有这个他不能接受,不知道为什么,他格外见不得宁时雪做这种出生入死的事。
当然,宁时雪这种摆烂人,就算他身体足够好也不会去考警校的。
《昨夜星》本来定档在元旦上映,宁时雪却突然出事,贺霖想尽办法将首映改到了大年初一,毕竟是宁时雪拍的头一部电影,不能去首映礼就太可惜了,连他都觉得可惜。
燕城今年冬天雪下得格外大,宁时雪是在大年三十当天出院的。
谢摇摇的头发也长得很快,已经跟原来差不多长了,但宁时雪的头发本来就很长,怎么也没能长到原来的长度。
宁时雪根本等不下去,他出院就马上去做了个接发。
公司积压了太多事,谢照洲得去处理一下,宁时雪就带着胖崽去理发店。
崽崽震撼!
谢摇摇趴在宁时雪双腿中间,他哼哼唧唧地睡了一觉,睁开眼就发现宝宝的头发跟以前一样长了,他的小胖脸满是激动,盯着理发师小姐姐,跟在人家身后走。
介个姐姐会魔法,肯定也是外星人吧,跟宝宝一样厉害。
他对宁时雪是外星人深信不疑,并且认为所有厉害的人肯定都是从外星来的。
说不定他也是外星来的大魔王呢。
宁时雪一转头就发现丢了崽,谢摇摇的头发已经长出来,又回到了可爱巅峰,他抱住小姐姐的腿跟人家贴贴,小姐姐笑得合不拢嘴。
她伸手捏了捏谢摇摇的脸蛋。
“谢星星,”宁时雪感到头大,蹲下叫他过去,“你干什么呢?”
谢摇摇跟小姐姐告别,离开理发店才偷偷告诉宁时雪,“窝也会长头发哦。”
肯定是靠近那个姐姐就会长头发。
他已经贴贴了好几分钟呢,说不定他的头发明天就会跟宝宝一样长。
谢老爷子昏迷三年,醒来以后谢家都没剩下几个人,虽然旁支别系很多,他是家主,以前每次过年都会办晚宴,今年却没这个心力,也觉得累了,他为谢氏操劳了几十年,跟程璋他们一样,眼里只有公司,最后沦落得子孙不肖,说到底都是他的错。
他不敢强求谢照洲什么,他其实能想得到,肯定是谢父想方设法逼迫,谢照洲觉得心烦,才答应跟宁时雪联姻。
他已经亏欠太多。
但他也发现宁时雪不太对劲,他跟宁老爷子几乎生死之交,就算宁家的家世比不上谢家,也没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宁时雪就像他亲孙子一样,从小就很黏他,现在却对他很冷淡,简直判若两人。
他不想再深究什么,他看了宁时雪跟谢摇摇拍的娃综,笑着笑着眼泪莫名掉下来,就当宁时雪是外星人吧,也是他难得碰到的奇遇。
唐鹤安父母都去世了,他过年都待在自己家里,燕停跟父母关系不好,也很多年都没回去,今年恰好赶上沈意在国外走秀,大年夜不能回来,贺霖索性提议他们要不要一起吃饭。
反正他在家就是被几个老爷子轮流骂,他又不是受虐狂,为什么非得待在家里。
宁时雪没什么意见,谢照洲就陪他去。
老管家跟谢老爷子认识大半辈子,想着大年夜冷冷清清的,宁时雪他们也不在,他就去跟谢老爷子吃年夜饭。
谢摇摇激动坏了,他也不记得自己以前过年是怎么过的,但肯定都没有今年开心,今年他能跟宝宝一起过年呢。
宁时雪接完头发,眼看还有点时间,贺霖跟他们约的是晚上见,他就先带着谢摇摇去买年货,谢摇摇被放到了超市的小推车里,宁时雪托着腮羡慕地说:“窝也想坐。”
“宝宝也来坐!”谢摇摇翘起小脚,鼓励他说,“窝来推泥!”
尽管他现在还是个小崽崽,但他觉得自己只要推上这个车车,就能变得跟奥特曼一样高,力气还很大,他可以从介个地方,推着宝宝去游乐场找大爸爸。
宁时雪阻止了他,他并不想在这个大年夜,因为雇佣童工被警察逮捕。
何况这个车他也坐不上去。
宁时雪头一次过年,没什么经验,看到什么都想买,谢摇摇也是。
宁时雪提起一串小灯笼,他眨巴着眼问谢摇摇,“阿崽,买不买这个?”
“买!”谢摇摇抱住小肚皮,他低下头看着购物车里的好几个灯灯,但还是纵容地一拍小手说,“窝们没有,介个圆圆的灯。”
最后堆了太多东西,谢摇摇都坐不下了,被迫跟宁时雪一起走路。
临到结账,宁时雪捂住胖崽的眼睛,拿了几盒成年人才能看的东西。
这个生子文太碍事了,宁时雪觉得难为情,没跟谢照洲说过,但他还是想不戴这个跟他做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谢摇摇头顶的小软毛都翘起来,抱住他的手就想挣扎,但宁时雪现在已经不装了,他的手纹丝不动,十个谢摇摇也不可能掰开他。
谢摇摇小脚一跺,为什么成年人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啊。
他也要瞒着宝宝有小秘密。
但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到该瞒着宝宝什么,毕竟他连昨天晚上吃了几个炸小肉丸都忍不住告诉宝宝呢。
谢摇摇托着小胖脸叹了口气。
他只能原谅成年人了。
宁时雪给谢照洲发了消息,他们离开超市时,谢照洲就已经到了停车场,帮他把东西搬到后备箱,然后先带他们去吃晚饭。
谢照洲还没上车,宁时雪偷偷把他另外买的东西塞到副驾,拿靠垫挡住。
天色渐渐黑了,市区内到处灯火霓虹,街上都挂着红灯笼,谢摇摇趴在车窗上看,这是他崽生第一次有记忆的过年。
小外星人也趴在车窗前,他脸蛋没之前那么苍白,有了点明艳张扬的样子。
谢照洲抬起眼,从后视镜瞥到,就忍不住笑了下,等绿灯时他稍微转过头问:“小宁老师的星球都怎么过年?”
“跟这里差不多。”宁时雪伸手摸他冰凉的耳朵,凑过去和他说话。
其实他那个星球跟地球还是很像的。
贺霖订了家酒店,燕城不禁烟火,晚上吃完饭他们就去雪地里放烟花。
谢摇摇本来闹着要玩,结果宁时雪面无表情说你去吧,谢摇摇大魔王想起坏后爸在娃综上对他的折磨,他又焦急地摆了摆小手,“窝不去哦,大爸爸去。”
他才不上当呢,谢摇摇做的坏事,跟他谢星星有什么关系。
谢照洲拉住宁时雪的手去放烟花,漆黑的冬夜瞬间被映亮,宁时雪抬起头时,烟花就好像在他漂亮的眼瞳深处绽开,他眼中倒映着群星,戴着厚厚的手套往谢照洲怀里钻。
他们晚上十点多到家,谢摇摇本来想守岁,但他跟唐皓皓他们玩累了,小脑袋困得很沉重,整个崽摇摇晃晃。
宁时雪跟他去洗澡,他软乎乎的小手上攥着小鸭子,歪在澡盆里就睡了过去。
等他终于爬上小床,宁时雪就去找谢照洲,谢照洲却不在卧室。
他又去书房,书房也没有人,他还没怎么在谢照洲的书房里待过,坐在椅子上拉开抽屉,就发现几个药瓶。
宁时雪愣了愣,拿起来发现是止痛药,他一抬头,恰好撞到谢照洲过来。
谢照洲一顿,但也没辩解什么,拿过他手上的药扔在垃圾桶里,那双黑眸藏着很温柔的笑意,轻声问他:“你知道我的病吧?”
原著提到过,宁时雪确实知道,他就嗯了下,但谢照洲拿的是止痛药,他心脏又揪紧了,不放心地问:“二哥,你不舒服吗?”
他俯身想去捡那个药瓶,却被谢照洲拉住手臂带起来。
“现在没事了,”谢照洲捏他脸蛋,跟他说,“那个药是我忘了扔。”
他确实忘了,之前太忙,晚上都待在公司,然后宁时雪又做手术,这几个月除了给宁时雪带换洗衣服,他几乎没有回家。
药瓶上都蒙了薄薄的一层灰。
那个药早就已经不管用了,他知道什么才对他管用。
宁时雪见他不像骗人的样子,他才挂在谢照洲身上跟他回卧室,抱住他的脖子问:“二哥,你刚才去哪儿了,我都没找到你。”
“我去了趟车库。”谢照洲走到卧室,将他放下来,搂着他说。
宁时雪晕乎乎的,他的头发长出来了,就凑过去亲谢照洲,唇舌厮磨上去,他才猛然想起自己把什么忘在了车上。
他浑身僵了下,放开谢照洲,脸颊一点一点地红了起来。
他本来想偷偷拿到卧室,被谢照洲发现他就装傻,说是谢照洲买的。
谁知道被逮个正着。
谢照洲骨头懒散,靠坐在沙发扶手上,他晚上到家喝了点酒,薄唇格外殷红,深邃浓稠的黑眸弯着,很专注又温柔地望着他,眸底却是不加掩饰的情.欲。
“……”宁时雪被盯得浑身滚烫,红着耳根说,“你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谢照洲低声开口,他站起身,搂住宁时雪的腰,将人抱到怀里,俯身时鼻尖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尾音带了点轻佻,又有点撒娇的意味,“想怎么操.你。”
谢照洲总忍不住撩拨他,但从来没跟他说过这种话,他以为宁时雪会生气。
宁时雪满脸红到滴血,嘴唇动了动,却没发脾气,他主动抬起腿搭在谢照洲手上,然后搂住他的脖颈,仰起头亲他。
谢照洲垂下眼,喉结滚了下,勾起唇低声问他,“我怎么对你,你都不生气吗?”
宁时雪耳根红透,漂亮的桃花眼都已经水光泛滥,却点了点头,仍然凑过去亲他。
换成任何人,就算跟他谈恋爱,他觉得他也不会这么没有底线,但他就是没法跟谢照洲生气,反正谢照洲从来也没真的欺负过他。
他对谢照洲还有点雏鸟情结,只有谢照洲见过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宁时雪。
谢照洲抱起他,让他趴在床上,宁时雪手腕突然一紧,他转过头,就发现谢照洲拿领带将他手腕绑在了身后。
黑色的领带勒紧他腕骨,肤色都被衬得格外冷白晃眼。
宁时雪懵了下,顿时从耳根红到锁骨,他眼睫颤巍巍的,却没反抗。
谢照洲怕弄疼他,没绑得很紧,但宁时雪肤色太白,腕骨仍然勒红了,其实他本来想蒙眼睛,又怕太黑了,宁时雪会害怕。
他总觉得宁时雪怕黑,头一次见他就莫名有这种感觉,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为什么。
深夜外面到处都在放烟花,宁时雪压抑的哭声都被淹没,谢照洲平常对他那么温柔,相比之下,这种时候几乎残忍。
宁时雪眼尾哭到泛红,眼中的水光倒映着灯影,摇晃个不停。
谢照洲捧起他的脸,低头亲他的眼睛,在整个燕城都响起烟花声时,才解开他的手腕,让他抱住自己的脖子,将人严丝合缝搂到怀里,哑着嗓子说:“宝宝,新年快乐。”
……
宁时雪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但谢照洲应该抱着他去洗了澡,还给他擦过药,身上不疼,也没觉得难受。
他睁开眼就到了大年初一。
他睡到中午,起来时谢照洲已经去了公司,他吃完饭又抱住胖崽睡了一觉。
直到傍晚谢照洲来接他。
晚上《昨夜星》首映,主创都会到现场,除了谢照洲,贺霖还特意给娃综上的几个崽跟家长,还有娃综导演都留了座位。
宁时雪和另外几个主创都摸黑进入电影院,坐在后排的位置。
宁时雪总觉得有点怪,他没跟谢照洲和谢摇摇三个人一起看过电影,但每次不管干什么,他都是坐在中间,相当端水。
这次谢摇摇却挨着谢照洲。
宁时雪也没有多问,电影很快开场,开头就是小燕儿在羊棚挨打。
晚上,等叔叔走了,闻玉抱着她给她擦眼泪,又带她去看外面的星星。
他们三个逃走时,电影院里就已经有观众在掉眼泪,然后闻玉被推入那条漆黑的巷子,他带着小燕儿他们去汉堡店,灯光明亮,他红着眼眶低头仓惶地弄好裤子,流着眼泪吃汉堡,电影院几乎都是压抑的哽咽。
直到小燕儿找到父母,镜头仍然很温馨,《昨夜星》这首歌就像个小女孩的梦,但再往后几乎每个镜头都能让人落泪。
闻玉走到黑诊所的背影,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垂下去的手,小燕儿撕心裂肺喊出来的哥哥,她在满天繁星晚上跑出去找闻玉,彩蛋出现的那只泰迪熊。
前面情绪铺垫得太饱满了,电影最后的半个小时,观众席泪流成河。
电影院灯光渐渐亮起来,主创们都去台上跟观众互动,结束后还有媒体采访。
谢照洲等到宁时雪去采访,他不是剧组员工,不能跟着过去,才拉住他的手,跟他说:“我出去一会儿,等采访结束了来接你。”
宁时雪点点头。
谢照洲就去找谢摇摇,他给谢摇摇指了个方向,告诉他,“谢摇星,待会儿带你的宝宝从这个走廊出去,记住了吗?”
谢摇摇拍了拍小胸脯,他早就记住啦,大爸爸在家就跟他说过的。
他忍不住撇了撇嘴,大爸爸都已经跟他说第三遍了,这简直是对崽的不信任!
宁时雪结束采访,谢摇摇就焦急地拉住他的手往外走,唐皓皓还没跟他玩够呢,跑过去跟他说:“窝们一起走吧。”
谢摇摇的小胖脸陷入沉思,然后点了点头,反正大爸爸也没说别人不能走嘛。
他抬起小胖手,指挥说:“跟窝来,窝们从这里走哦。”
“叔叔能不能也跟你们一起走啊?”娃综导演厚着脸皮凑过去,首映礼上他不能直播,但待会儿想稍微拍几段。
他们综艺的售后也是出了名的好。
甚至时隔两三年,还会拍个嘉宾重聚的镜头,崽崽们也都长大了,看起来格外感慨。
但他没想到,他换了个发型,谢摇摇已经不认识他了,谢摇摇觉得介个叔叔好奇怪啊,这个地方大家都能走,为什么要来问他。
谢摇摇又叹了口气,成年人真是不省心,他指着前面说:“泥肘吧。”
娃综导演就也跟他们一起。
谢照洲穿了件黑色的大衣,他刚才出去了一趟,现在肩头还都是没化开的雪,怀里抱了一大捧玫瑰,待在走廊等宁时雪。
抬起头却见到贺霖,唐鹤安他们,甚至娃综导演和摄像师也都往这边走过来。
浩浩荡荡十几个人。
谢照洲:“……”
宁时雪朝他跑过去,他愣了下,有点脸红,还以为谢照洲是祝贺他电影上映,才给他送花,他眼巴巴地说:“也不用这么正式。”
谢照洲瞥了一眼谢摇摇,谢摇摇无辜地吃手,再抬起头见到这么多碍事的人,谢照洲忍不住有点头疼。
所以他为什么提前出来,为什么还要挑个没人的走廊?
“二哥?”宁时雪满脸茫然。
谢照洲稍微抱住他,那双黑眸弯起来,没撑住笑了声,贴着他的耳朵,轻声对他说:“怎么办啊,宝宝,我是来求婚的。”私奔
娃综导演从电影首映现场出来, 就开了直播镜头,尽管谢照洲嗓音压得很低,但走廊太安静,仍然能听得到他在说什么。
弹幕顿时涌出一大片问号。
【?????】
【好家伙, 所以真的是先婚后爱吗?不然你们都结婚了, 怎么现在才求婚?我不嗑死谁嗑死,呜呜呜再随八百!流泪.jpg】
【你老婆也是我老婆, 有什么好见外的, 就在这儿求婚怎么了!凭什么不让我听!】
【谢总,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想跟我老婆结婚,婚礼得带我一个吧?实在不行, 晚上床底给我留个位置。小狗抱腿哭.jpg】
【可恶啊, 狗男人真的在综艺上才当着我的面勾引我老婆。】
导演努力控制,才能让自己不笑出声, 谁能懂啊,这泼天的富贵就是不愿意离开他。
贺霖推迟了《昨夜星》的档期,宁时雪又没办法去参加电影的宣传活动,所有人都知道是因为生病做手术,这个首映礼是宁时雪手术后头一次出现在镜头前。
他本来就想蹭个热度, 没想到谢照洲会突然求婚,他这可是独家直播。
娃综嘉宾们跟剧组工作人员也都听到了,不过没人敢起哄, 贺霖差点忍不住嘴欠,但宁时雪脸皮太薄, 他也不忍心欺负人家。
只有唐皓皓挠了挠头,他迷茫地问:“小宁哥哥跟谢叔叔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谢照洲:“……”
谢照洲怀里抱着一大捧玫瑰花, 但他穿了件黑色大衣,现在又脸色乌黑,像极了大反派,唐皓皓吓得浑身一抖。
【笑死,会说你就多说点。】
【好好好,小宁哥哥跟谢叔叔是吧,谢叔叔待会儿就来打你的小屁.股。】
“泥不懂,”谢摇摇托着小肉脸叹了口气,他已经学会了抢答,“成年人就是有夜生活,奶茶可以点啵啵,还棱结婚。”
谢照洲觉得自己遭到了报应,也许他不应该让谢摇摇去剪头发。
他本来想等首映礼结束,就在这个后台求婚,晚上再开车带宁时雪出去玩,现在什么气氛都没有了,他不介意在这么多人眼前求婚,但他觉得宁时雪应该更喜欢跟他两个人。
谢照洲只能放弃,他托着宁时雪的脸蛋揉了揉,“改天再……”
他还没说完,宁时雪就急了,他想让谢照洲跟他求婚的,谢照洲这么能憋,谁知道求婚会憋到什么时候,他都已经知道谢照洲要跟他求婚,他怎么可能等得下去。
宁时雪都顾不上镜头还在拍他,就拉住谢照洲的手腕,但他嘴唇翕动了下,大半张冷白漂亮的脸颊都被玫瑰挡住,浓烈的花色衬得他耳朵尖通红,又没法逼着谢照洲跟他求婚。
谢照洲憋着坏,对上他水光泛滥的双眼,唇角忍不住挑了下。
不仅谢照洲,就连弹幕都能看出来宁时雪在想什么,简直恨铁不成钢。
【宝,我求你钓钓他,我给你跪下行不行?捂嘴哭.jpg】
【救命啊,你这个样子还需要被求婚吗,还没求婚你就要答应他了。海獭崩溃.jpg】
【就算我是谢哥的粉丝,都觉得他这个老婆得来的太容易了。doge】
宁时雪恨不得谢照洲现在就带他走,赶紧跟他求婚,但谢照洲无赖又讨厌,他怀里抱着那捧玫瑰,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眼中笑意很深,带着点欠揍的暧.昧望着他。
谢摇摇的小嘴又撅了起来,怎么回事嘛,他都已经带宝宝来了,他还以为大爸爸晚上会开车车带他们出去玩呢。
宁时雪的拳头硬了,他抱起谢摇摇塞到老管家怀里,然后拉住谢照洲就走。
这个狗男人今晚不跟他求婚就死定了!
【?????】
【当着我的面私奔,这真的合理吗?都给我站住!】
【好好好,求婚不让我听是吧,我哭给你看呜呜呜呜呜呜。】
谢照洲抱着那捧玫瑰,闷笑出声,但听话地跟在宁时雪身后出去,晚上有点冷,他抬手拢住宁时雪的围巾,然后将人搂在怀里往外走。
夜色深浓,仍然在下雪,只有空无一人的停车场亮着灯。
宁时雪停下脚步,他转过头望着谢照洲,那个眼神太热烈了,谢照洲不禁心头一跳。
他将那捧玫瑰放到宁时雪怀里,攥住他的手,他薄唇殷红,那双深邃的黑眸不怀好意地弯了下,低声问:“要我跪下吗?”
“……”宁时雪开始生气了,又不是他求婚,凭什么他还得教,他带水的桃花眼满是愠怒,很倔地说,“你跪。”
谢照洲没有犹豫,就单膝跪在雪地上,西装长裤都被压出褶皱。
但宁时雪也没有真的生气,雪地这么凉,谢照洲才跪下去,他就想拉他起来。
“我还什么都没说,”谢照洲没动,他低笑了声,掌心的戒指攥热了,就握住宁时雪的手给他戴上,“你也还没答应我。”
宁时雪指.尖蜷了下,他红着脸嗫喏,“我还能拒绝你吗?”
“跟我结婚好不好?”谢照洲仰起头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喉结滚了下,又接着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宁时雪愣了愣,低下头时眼眶有点红,他摩挲了下无名指上的戒指。
是个钻戒,戒圈上也镶了几颗亮晶晶的碎钻,在月光底下微微泛着很漂亮的蓝色光泽。
对谢照洲来说有点幼稚,但对喜欢星星的小外星人刚刚好。
谢照洲等这个戒指就等了很久,宁时雪做完手术,终于醒来以后他就在想求婚的事。
宁时雪当时脑袋晕乎乎,谢照洲问他什么,他也听不懂,只想窝在谢照洲怀里,谢照洲抱着他,膝头放着笔记本,问他喜欢哪个。
但小外星人已经挑花了眼,他说:“哥哥,我都喜欢的。”
谢照洲一开始还以为是这些钻石他都喜欢,虽然婚戒只有一个,但宁时雪想要,他就都买下来给他玩,后来才听懂,宁时雪是跟他说,你送给我的,我都喜欢。
谢照洲递给他另一枚戒指,宁时雪握住谢照洲的手给他戴上,但谢照洲仍然没站起来,跟他说:“你还没答应我。”
“……我答应了还不行吗?”宁时雪很恼火,但张开嘴语气又不自觉软下来。
谢照洲终于起身,他眼睫低垂,弯起唇惆怅说:“小宁老师可能不知道,我们这行想上位很不容易,难免有点患得患失。”
宁时雪:“……”
宁时雪劝自己冷静,他还不想丧偶,但他还没冷静下来,谢照洲就突然俯身靠近,捧起他的脸颊,很凶狠地吻他,唇舌间都是濡湿的水声,宁时雪双腿发软,舌尖被吮得滚烫。
谢照洲咬他的唇瓣,眸子沉沉地望着他,后悔说:“应该今晚再做。”
宁时雪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但医生嘱咐过不能过度纵.欲,一周顶多两三次,昨晚他按着人弄狠了,接下来半个月都不能碰。
宁时雪耳根倏地一红,抱怨他说:“我肚子现在还很酸。”
“是吗?”谢照洲轻声开口,指.尖抵上他的小腹稍微比了下,在夜幕底下语气低沉又暧.昧,“从哪儿到哪儿酸?”
“整个肚子都很酸。”宁时雪不懂这种下.流话,他还在认真地小声抱怨。
然后抬起头对上谢照洲似笑非笑的眼,才突然反应过来,满脸爆红。
谢照洲像个温柔的大尾巴狼,搂着他问:“怎么不说话了?”
宁时雪被臊得想掉眼泪,怎么会有这种流氓,谢照洲嘴唇蹭着他发鬓,还在他耳边逼问他,他浑身都滚烫起来,闭上眼拉住谢照洲的手,放在自己小腹某个位置上。
谢照洲见好就收,不敢欺负得太过,他搂着宁时雪往车上走,问他婚礼想跟自己商量着办,还是想要个惊喜。
宁时雪什么都想要,又觉得太贪心了,他决定让谢照洲去准备。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谢照洲瞒得滴水不漏,不管他怎么耍赖,谢照洲都不肯告诉他。
他磨了谢照洲半个多月,谢照洲想做什么他都乖乖地答应,跟他说什么骚话他都认了,在床上让他叫哥哥,他也很听话地叫,连老公都能叫出口,谢照洲却还是不告诉他。
宁时雪被折磨到抓心挠肺 ,好在他终于又要进组了,能稍微分心。
《昨夜星 》首映当天,全网好评如潮,都很难再直视宁时雪流泪的眼睛。
路演时宁时雪怀里抱了那只小泰迪熊,台下几乎有人瞬间落泪。
这种改编自现实的电影很难拍,也很难找合适的演员,但好像再也没有人比宁时雪更合适演这部电影,望着那双眼睛,就像见到无垠温柔的月色,冰雪消融。
【救命啊,也没人告诉我过年去看这部电影会哭死,呜呜呜呜呜。】
【谢谢,我现在不能见到宁时雪跟小熊同时出现,我的眼泪不值钱。】
宁时雪手头的剧本的纷至沓来,而且质量都比以前高了许多。
他这次接了部男主戏,是个悬疑电影,片名叫《困兽犹斗》,是个无限流小说改编的,开局游轮副本,宁时雪几乎能本色出演。
他仍然记得浑身浴血的感觉,记得无尽的长夜和见过的每个怪物,那是种很深的孤独,除非亲眼见过,否则都不能感同身受。
但宁时雪这辈子都不打算跟任何人宣之于口,就算是谢照洲,他也不会说。
他已经不会再孤单了,也不觉得痛苦,他往前走的每一步,受的每次伤,流的每次血,都让他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
他全世界都最爱那个人,谁都不能比拟。
他有时候望着谢照洲的眼睛,也很想让他想起自己,但并不是想让谢照洲知道他过去的痛苦,只是单纯想让谢照洲想起他。
想起他们是见过的,就算在另一个世界,他也是他最重要的人。
宁时雪离开燕城拍戏,谢摇摇大魔王又开始哭唧唧。
他操心极了,宝宝在剧组会不会饿呢,会不会冷呢,没有人陪宝宝玩,会不会无聊呢。
但他的幼儿园又开学了,他都不能去找宝宝,他让大爸爸把幼儿园关掉,大爸爸都不理他的,怎么会介样啊。
谢照洲不仅没理他,晚上打电话还跟宁时雪告状,“他让我关了幼儿园。”
宁时雪:“……”
小反派,不愧是你。
燕城国际电影节今年在三月底,这是国内电影的最高奖,明星大咖云集,谢照洲退圈之前,曾经在这个电影节上拿过终身成就奖。
《昨夜星》入围了十几个奖项,谢照洲今年陪宁时雪一起去电影节。
贺霖在剧组给他留了个座位。
晚上八点整,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谢摇摇望宝欲穿,他是这部电影的小演员,今晚终于见到了宝宝。
宁时雪其实是很内敛的人,不管心里的声音有多震耳欲聋,他连双眼都是沉默的。
但谢摇摇每个晚上都会跟他说我想你,谢照洲每次见到他,都会告诉他我很爱你,现在他好像也不再那么难以启齿。
谢摇摇大魔王得到一个亲亲,他挨着宝宝坐到座位上,大爸爸又给宝宝带了玫瑰花,宝宝分给他掉下来的花瓣子。
宁时雪本来有点紧张的,现在浑身却渐渐放松,他偷偷跟谢照洲拉手,谢照洲勾住他的指.尖,握到掌心里。
他以为没人发现,其实早就被镜头拍了下来,甚至直播出去。
【我就想知道,宁宁都没看谢总,手是怎么精准地黏上去的???】
【@民政局,还能不能行啊,这种黏人的老婆至今都没送给我一个。流泪.jpg】
【宁宁怎么不紧张啊,我都开始紧张了,现在手心都是汗,他不能拿奖我会哭的。】
《昨夜星》先声夺人,拿下了最佳音乐奖,闻燕上台去领奖,她几乎站上去就红了眼眶,主持人递给她奖杯和话筒。
最后除了感谢整个剧组的导演和演员,还有幕后工作人员,她只流着泪说了一句话,“我知道我的声音,你都能听得见。”
贺霖这次没拿到最佳导演,他去过很多次国内外的颁奖典礼,现在整个人仍然很淡定,何况这部电影的意义不止于奖项。
最佳男主每年都是压轴,大银幕上先出来的竟然是闻玉的小熊,全场都忍不住在笑,然后紧跟着掌声雷动。
镜头从小熊往上挪,才是闻玉苍白的脸,还有那双泛着红却笑弯了的眼睛。
谢照洲唇角挑了下,放开宁时雪的手,轻轻在他身后推了下,让他去领奖。
但推宁时雪的一瞬间,他怔了下,低头望着自己的掌心。
整个大厅渐渐黑下去,只有宁时雪身旁是亮的,灯光从他脚下一寸一寸地流淌开,就像整个宇宙中的星星都接连亮起。
现场相当震撼。
谢照洲却好像听到耳边有个声音问他,“哥哥,我能跟你一起待在这儿吗?”
“这个地方没有星星也没关系。”
“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了。”
宁时雪在台上又开始紧张,谢照洲发现他嗓音在颤,就起身去台阶底下等他,灯光再次黑下去的一瞬间,他是扑到谢照洲怀里的。
然后被牢牢抱了满怀。
谢照洲很用力地抱紧他,低头亲他的头发,嗓子格外低哑,像幼儿园老师夸奖小朋友似的夸他,“真厉害。”
宁时雪满脸通红,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以为谢照洲在夸他拿奖。
颁奖典礼晚上十点多结束,贺霖给剧组办了庆功宴,在庆功宴上贺霖问他,“小宁,你那部电影也杀青了吧?想不想去北城玩?”
当时娃综上的嘉宾都会去,导演也会去,说是要拍个特别篇。
宁时雪身体好了很多,现在没那么怕冷,他想了想就答应下来,但谢照洲公司有事,不能陪他去,宁时雪稍微有点失落。
不过谢老爷子终于硬朗一点,能接手很多事,谢照洲现在几乎每天晚上都能按时到家,宁时雪觉得他也黏够了,得稍微分开一下,不然他的屁.股受不了。
他现在也不怎么惦记婚礼了,就算没有婚礼,他们也还是在一起。
谢摇摇大魔王晚上就开始收拾行李,他吭哧吭哧地拖出自己的小行李箱,他拿小奶音说:“这次看崽崽的吧。”
宁时雪:“……”
宁时雪莫名其妙,也许大反派谢摇摇今晚就要起航去打小怪兽了吧,他没太在意,打完记得回来陪他吃饭就行。
他们三天后出发,燕城的雪已经融化了,但北城仍然终年积雪。
穆远跟穆娜赶着马拉雪橇去接他们。
宁时雪到了才发现,秦周跟秦闹闹没来,但季宵的舅父舅母带着季宵来了,季宵被裹成了小团子,在雪地里跟他招手。
“你们也来了?”宁时雪弯了弯眼睛问。
谢摇摇发现了小馒头,他激动地抓住季宵跟他说:“真的有外星人!”
他的宝宝就是外星人呢。
他晚上做梦,带着海神小弟和小馒头去征服外星,江渔跟季宵根本不知道,他也没告诉过他们,但谢摇摇大魔王觉得他们就是去过,怎么会不知道呢。
“窝知道,”季宵说,“小宁哥哥是外星人。”
他记住了宁时雪在综艺上写的字,然后让爸爸帮他查,发现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语言,所以宁时雪肯定是外星人。
【呜呜呜,小馒头,好久不见。】
【笑死,姨姨就知道你们还是那个大聪明组合,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怎么了怎么了!凭什么老婆不能是外星人!其实我就是在外星跟老婆认识的!doge】
导演又给他们布置任务,让他们去堆雪人,宁时雪坚决摆烂。
他待在穆爷爷家,怎么都不愿意出门。
他最喜欢的就是穆爷爷家这个火炉,躺在沙发上裹着毯子,就能昏昏欲睡。
导演好像也没有很认真,他不去就没再管他,嘉宾们忙忙碌碌的都不知道在做什么,甚至谢摇摇他们都很忙。
宁时雪觉得他们好奇怪。
直到夜幕降临,谢摇摇突然抱住宁时雪的腿,扑通跪倒,让宁时雪带他出去玩。
“都这么晚了,”宁时雪将他拎起来,想说服他,“很冷的,明天再去吧。”
谢摇摇大魔王眼泪涟涟,宁时雪没办法,只能支棱起来带他出去,谢摇摇却拉住他,吭哧吭哧地让他跟着自己。
宁时雪被谢摇摇拉着,才走出去没几分钟,就见贺淼跟季宵朝他跑过来。
贺淼的羊角辫都在晃,塞给他一大捧玫瑰,宁时雪懵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夜幕上就好像有流星划过,他抬起头才发现不是流星,是雪山那边有人在放烟花。
银河倒悬,群星流泻。
宁时雪穿着那件白色羽绒服,怀里抱着玫瑰,他隐约感觉到什么,几乎看得目不转睛,烟花簌簌升空,在一瞬间凝聚成星星的形状。
又像什么不属于这个星球的语言。
宁时雪眼神陡然一愣。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啊,像之前综艺,宁宁往谢总手背上写的那个字。】
【但是又不太一样。】
【呜呜呜宁宁是不是还不知道今晚是他的婚礼?谢总怎么还不来啊?】
【该死,这肯定是小情侣的什么秘密,说不定是我爱你什么的。】
周遭的灯都接连亮了起来,但夜色深浓,那颗星星还是那么亮,像来自遥远的群星深处,是他那颗星球的名字。
宁时雪本来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
夜幕之下,雪山连绵起伏,灯火辉映,谢照洲朝他走了过来,像头一次在综艺见面的那个晚上,又像从更久远的地方。
“二哥,你怎么来了?”宁时雪小声吸了吸鼻子,他红着眼眶问。
谢照洲握住那只曾经放开过的手,眼中只倒映他一个人,弯起唇说:“来接你啊。”
——正文完
2023.11.24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