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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过去 他要见祝余,现在、立刻、马上。……

第58章 过去 他要见祝余,现在、立刻、马上。……
  像是出门不带手机这种事情,似乎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比如早餐摊的老板就不明白为什么傅辞洲这么着急上火。

  也不过就是找不到人而已,祝余一个手脚健全的,也不至于一定就出意外。

  而能在这个日期产生这种担心的,多半是知道些什么。

  傅辞洲和祝余的关系不错,祝钦也不知道对方了解多少。

  他犹豫再三,在短暂的沉默后报出了一个墓园地址。

  “今天他妈妈的忌日,希望你不要打扰他。”

  傅辞洲挂了电话后直接接拦车去了墓园。

  七月三日不是祝余的生日吗?

  为什么又是祝余妈妈的忌日?

  同一天?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傅辞洲本以为自己离祝余已经很近了,最起码,祝余都可以对着自己说出“你去哪我去哪”这种话来。

  可是现在,他又觉得眼前遮起了一团团的疑问,就挡在他和祝余之间。

  傅辞洲诧异地发现,那份“近”是随时可以拉远的。

  除了承认过自己有个哥哥以外,祝余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什么。

  像是把自己锁在了一个房间,别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

  隔着窗子,阳光透进来,祝余时而站在光下同他人说话,时而躲进黑暗久久沉默。

  祝余像是冷的。

  碰一下都冻手。

  傅辞洲想暖暖他,可是怎么也走不进去。

  “呲——”

  一道尖锐的刹车声骤起,傅辞洲坐在副驾驶座,整个人猛地往前一扎。

  双手下意识抵住前方,要不是他身上系着安全带,估计直接就冲到挡风玻璃上去了。

  出租车司机是个暴脾气,大声爆了句粗后就下车查看情况。

  傅辞洲定了定心神,也跟着下了车。

  他们跟在一辆小轿车后面,在行驶途中这辆轿车突然急刹,要不是就要到路口出租车放慢了速度,指不定就追尾了。

  “想死啊!看不见红灯?!”

  傅辞洲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斑马线上聚了一群人,似乎是出了事故。

  路口、车祸,还有七月三日。

  一连串的片段几乎就要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画面出来。

  “我会死的。”

  “十五岁,就会死了。”

  十五岁的夏天,刚好是中考结束后的暑假。

  大堆大堆的人开始朝这边聚拢,出租车司机坐回车上,招呼傅辞洲赶紧上车:“一会儿人堵着就走不掉啦!”

  傅辞洲回了神,重新回到了车里:“出什么事了吗?”

  “几个学生闯红灯,”司机调转车头,企图换车道离开,“还好没死人,不然司机倒霉死了。”

  车子驶过路口,傅辞洲看了一眼人行道上围着的人群。

  “寒假还好,一到暑假学生就满街乱窜,烦得很。”司机皱着眉抱怨。

  傅辞洲沉默着没有说话,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机瞥了他一眼,看对方脸色不好,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又连忙更正道:“像你们这种大一点的懂事了也还好,就那种十四五岁的小孩,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东西…”

  傅辞洲听着司机的喋喋不休,眉头紧锁闭上眼睛。

  他拿出手机,给袁一夏打了通电话。

  袁一夏对于傅辞洲的突然关心表示非常惊讶,本想调侃两句,却被对方过于严肃的询问给憋了回去。

  “啊?学校后门那个路口的车祸?”袁一夏似乎有些困惑,“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你问这个干嘛?”

  傅辞洲懒得解释:“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这我得问问我爸,”袁一夏道,“他就在南淮派出所工作,要不中午我帮你问问?”

  “行,尽快吧,”傅辞洲道,“开学请你吃饭。”

  袁一夏笑笑:“小事。”

  挂了电话,也就到了目的地。

  南淮市不大,但是墓园却有些偏远,出租车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地方。

  傅辞洲付了钱下车,顶着七月的烈阳,走到了墓园门口。

  门口有扎棚子卖花的,有人招呼着问他要不要买一束。

  傅辞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看了一眼原外的地区分布图,到底也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

  虽然他对祝钦的意见很大,但是却又没把对方的叮嘱不放在心上。

  祝余既然一个人来这里,也就是不想被人打扰。

  对方都不曾告诉自己那些过去,他又何必非要插一脚进去。

  不顾对方的感受强行闯进内心,只会适得其反。

  可是傅辞洲不放心。

  即便祝钦告诉他不用担心,可是傅辞洲就是不放心。

  大概是祝余平日里绷得太紧,所以碎裂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一定要看着祝余好生生的站在那里,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让他安心就好。

  傅辞洲推开了管理处的玻璃门,想要获得祝余祭奠的墓址。

  可是就在管理人员询问对方的姓名时,傅辞洲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祝余妈妈的名字。

  他在桌前呆了好一会儿,最后垂眸说了句“不好意思”。

  他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是墓地购买者的名字也是可以的,”工作人员补充道,“你知道名字吗?”

  “只知道姓,”傅辞洲连忙说,“姓祝。”

  工作人员点点头:“这姓不常见,我帮你查一下。”

  墓地规模很大,墓碑数量也很多,虽然已经缩小了范围,但是还是出现了十六个姓祝的墓地购买者。

  祝余的父母名字傅辞洲一个都不知道,就算只剩六个也确定不下来。

  他随手抽了一张纸,决定把这十六个墓址都记下来跑一趟。

  就在他写到第十个时,工作人员突然叹了口气。

  “这一个人买了两座墓,都在6区。”

  傅辞洲垂着眸,没有停顿。

  “尉霞,6区33号。”

  “祝余,6区43号。”

  傅辞洲猛地抬头,诧异地朝她看去。

  “你说什么?”

  -

  七月的阳光热烈,虽然只是上午八点,就已经晒得人微微出汗了。

  祝余买了两束菊花,给相隔一排的两座墓碑前分别放上。

  他没在尉霞的墓前过多停留,而是在另一座墓前站了许久。

  这是祝余的墓。

  石碑上刻着他熟悉的名字,这里也躺着一个他熟悉的少年。

  这是祝余第三次来看他。

  第一次是前年,也就是尉霞去世那年。

  他和祝钦给尉霞上坟时,祝钦带他过来的。

  “爸爸知道你懂事,也知道你委屈,以后不要再勉强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可是祝余没有什么想做的。

  他继续按照原来的样子生活,就像尉霞还依然活着。

  事情的转折是在那年寒假。

  祝钦第一次没有带祝余回老家过年。

  那一年祝钦自己也没回去,父子两人把家里重新装修,尤其是祝余的房间,所有家具换了个新,几乎是变了个样子。

  祝余开始逐渐明白,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尝试着去改变,可是刻在骨子里的那些习惯和谨慎,又怎么能是一朝一夕改变得了的。

  那些藏在床下的旧物,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他,这些生活,不过是他鸠占鹊巢抢来的罢了。

  他占了祝余的名字,有了父母。

  学着祝余的开朗,交到了朋友。

  如果祝余还在,这些都不会是他的。

  他什么都没有。

  甚至都记不起来自己的名字。

  有人在夏天盛开热烈,有人却在冬季濒临死亡。

  他只记得那个深夜,饥饿与寒冷并不好受。

  父母把两三岁的他丢在了福利院的门口,走得头也不回。

  那是他对亲生父母仅剩的记忆。

  也,懒得回忆。

  -

  出了墓园已经快到中午,阳光有些刺眼。

  祝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边嚼边去车站等车。

  今天没带手机,耳根出了奇的清静。

  也不是,应该说这几天他耳根都挺清静,傅辞洲就跟消了音一样,好久没给他发信息了。

  也不知道今天发没发。

  毕竟他的“生日”在今天,不过被忘记也是情理之中吧。

  祝余没报有多大期望,回到家之后打开手机却被一堆信息淹没。

  自从暑假后,他的眸中第一次有了些许笑意,挨个翻下来看完,又返回去重新看一遍。

  零点的生日快乐,傅辞洲果然没忘记。

  可是,今天不是他生日啊…

  突然的心酸冲淡了刚才的喜悦,祝余看着手机,唇角慢慢耷了下来。

  今天不是他生日,他也不是很快乐。

  一个人呆着,一点都不快乐。

  也不知道傅辞洲在外面浪够没有,回没回南淮。

  祝余坐在凳子上,努力压住心里的那份不开心,给傅辞洲回复过去。

  -少爷在哪浪呢?

  傅辞洲没有立刻回复。

  祝余趴在桌子上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

  他昨夜没睡好,现在有些困了。

  只是现在不是睡觉的点,但是祝余不想管。

  他踢了鞋子,上床睡觉。

  -

  而另一边,傅辞洲在祝余家门口看着祝余的信息。

  输入框里已经写好了一行“在你家门口”,可是却始终没有回复过去。

  祝余在墓园里站了一上午,傅辞洲就在远处也陪着他站了一上午。

  等到祝余走后,傅辞洲去那个墓前看了一眼。

  十五岁的少年啊,就连墓碑上那一小张黑白的遗照都还是带着笑的。

  祝余死了,但是他又活着。

  那他的小鱼又是谁?他又活在哪?

  凭什么啊?

  凭什么?

  傅辞洲不知道怎么面对祝余,如果两人面对着面,他的心疼肯定没法遮掩。

  要命了。

  他想哭。

  -

  回到了自己家里,傅辞洲扎进房间把自己闷在被子里。

  钟妍过去敲敲他的门。

  傅辞洲不搭理,她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你爸这几天专门回了趟家了,你倒好,前几天跑的不见人影,昨天可算是回来了,今天一大早就又给我往外跑,午饭吃了没?衣服不脱就给我睡觉?起来!”

  钟妍抓着傅辞洲的胳膊就往床下拉,傅辞洲吸了吸鼻子,甩开钟妍的手,把自己又往被子里埋了埋:“你别管我!”

  “哟?哭鼻子了?”钟妍凑上去摸摸傅辞洲的头发,“怎么了这是?”

  “你出去行吗?”傅辞洲一拍枕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很好看吗?!”

  钟妍见自己儿子情绪不对,叹了口气出去了。

  傅辞洲眼眶红了一圈,本来想哭的,但是被钟妍这么一搅和,愣是没哭成。

  他重新坐起来,拿过手机给祝余回了条信息过去。

  -我去找你。

  而后直接一揉眼睛,重新跑下了楼。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他就是心疼,就是生气,就是舍不得。

  不能遮就不遮,大不了让祝余知道算了,能有什么,总比在这里自己难受好。

  他要见祝余,现在、立刻、马上。

  刚坐上出租,祝余的信息也发了过来。

  -你在南淮?什么时候回来的?

  傅辞洲拉过安全带,低头给祝余发信息。

  -昨天。

  为了给你过生日,专门回来的。

  -可以可以,我在家呢,请你吃饭?

  -去哪?

  -没想好,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和祝余对话太过平常,甚至还带着一点轻松,让傅辞洲都有一种今天早上祝余压根就没去墓园的错觉。

  -我快到了,见面说。

  祝余还躺在床上,压根没想到傅辞洲能来的这么迅速。

  -这么快?

  -开门。

  “我去?!”祝余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踩着拖鞋就去开门。

  他寻思着傅辞洲是中了什么邪,这不过也就短短几分钟。

  这么匆忙赶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咯吱”一声,院门被祝余从里面打开。

  只是开了条缝,傅辞洲就像个强盗似的,直接上手把门就是一推。

  祝余一抬头,迎上了一双猩红的眸子。

  一句“怎么了”都还没说出口,他就被对方猛地一勒,死死抱进了怀里。

  “怎…么…了?”祝余往后退了半步稳住身形,还是没忍住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操,”傅辞洲手臂用力,把祝余勒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你个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