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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第13章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齐卫东在疗养院附近租了一套带钢琴的房子。随着身体情况的好转,他能够在房子里呆的时间都快比在疗养院的时间长了。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他熟门熟路地摸到了钢琴旁,拉开凳子,示意苏凡瑜坐到他身边。

苏凡瑜看到那架与家里如出一辙的三角钢琴便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他想起齐卫东两年前突然爱上了弹贝多芬,因为觉得能和这位作古多年的音乐家产生精神共鸣,而随着心理状态逐渐转好,又慢慢开始偏爱莫扎特,倒是李斯特弹得少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想。

琴声响起。

几乎是刚过了两三个小节,苏凡瑜就知道他在弹什么了。

那是《火眼》剧本中的第一幕——叶昭与叶笙的重逢。

叶昭下了山,准备拿着自己并不多的盘缠找个便宜的旅店住下,再做打算。但没想到,他穿走的那套衣服,是师傅给他和叶文澜准备的喜服。他这般模样走在大街上,便被人当成了逃婚的新郎官儿。

说来也巧,镇上的一户人家的姑爷,前一日连夜逃出了县城,家仆在路上看到了叶昭,发现他眼睛看不见,便打算把人强行带回去作为府上入赘女婿的替代品。

林间漫步,红衣,扭打……苏凡瑜一一仔细辨认,而后,听到了由B7与C8组成的三十二分音符串儿所代表的金铃——叶笙出场了。

金铃是叶笙从小到大随身携带的配饰,是对他身份做的铺垫,也是叶昭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原因。

“小师弟?”叶昭喊道。

叶笙本来只是想凑个热闹,经他这么一喊,仔细辨认之下才发现那漩涡中心的人竟是自己曾经的师兄,便笑道,“今儿个赶巧了,刚好能喝上师兄的喜酒。”

叶昭说自己并无结婚打算,这一身衣服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换掉的。

叶笙诧异地去看他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睛虽依然有神,却不转动,心下大骇,还以为他是在山上被人谋害才逃下来的,助他脱困后,差点想上山给他讨公道。

“没有人害我,”叶昭解释道,“大家都很好,师傅还打算把师妹嫁给我。这,”他指指眼睛,“大概就是天意吧。”

“那我倒是要问问老天爷了,”叶笙替他鸣不平,“平白无故夺人视力是什么道理?”

“我虽然目不能视,但并不影响生活,”叶昭安慰道,“或许是这功法的缘故,我的行动多与常人无异,师弟不必替我难过。不说我了,师弟你当年在试炼场怎么突然不见了?”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等叶笙说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了。

“我原是想来这里找找关于我身世的线索,没想到能碰上师兄你,若你无其他打算,何不与我一同游历?江湖之大,说不准有人能帮你找回视力呢。”

叶昭欣然应允。

至此,曲终。

苏凡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是不自觉地屏息听完了全曲。

“怎么样?”齐卫东得意洋洋地向他邀功。

“太棒了,”苏凡瑜毫不吝啬夸奖,“画面感像已经把故事拍出来了似的。师兄的喜服,师弟的金铃,县城的喧闹,小钊,你真是个天才!”

他一如既往地没有让他失望。他懂他。齐卫东想着,忍不住侧过头亲去,却因为找不准位置没亲上。

苏凡瑜忍俊不禁,主动将脸凑了过去贴上他的嘴唇。

“以后你写的东西,我都给你配乐,怎么样?”

苏凡瑜眼皮一抖,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只能摆谱道,“那要等你先把《火眼》的曲子写完,我看看质量,再决定吧。”

“好嘞,甲方爸爸,包您满意。”齐卫东信心满满道,“您对这曲子还满意的话,‘付款’是不是先结一部分?”

“嗯……你想不想吃点东西?要不然我给你做点好吃的?”苏凡瑜想了想,问道。

在二十岁以前,他并不做饭。

一个人生活之后,在齐卫东还没搬到他家那会儿,他也只是偶尔尝试着复刻父母常做的那些招牌菜色。但一方面齐卫东的身体并不适合经常叫外卖,另一方面他想用家的归属感冲淡齐卫东的负面情绪,于是家里的冰箱便再也没有空过。

家门口最近来了只野猫

厨房里并没有太多发挥的空间,只有些速冻鸡肉、披萨和西芹。倒是面粉牛奶黄油这些做甜点的材料一应俱全。苏凡瑜让齐卫东在外面等着,卖关子不告他自己要做什么,待齐卫东像个小学生一般直着背,乖乖坐在沙发上,才拿出工具开始倒腾。

齐卫东听着厨房里锅碗瓢盆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安分了没多久便忍不住又从沙发上挪到了钢琴前,左敲敲又按按,即兴来了段厨房随想曲。等到苏凡瑜把蛋糕胚放进烤箱,才又重新坐回沙发。

老天让我瞎了三年但又赔了小时给我,我也不算太亏。齐卫东像树袋熊一样死死地抱着苏凡瑜,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

他以前并不喜欢吃饭,觉得进食只是维持生理需求的一种机械动作,浪费时间又麻烦。或许是因为苏凡瑜拼了老命地哄他,他慢慢地竟也感受到了食物的乐趣。

——也可能不是食物的乐趣。

比方说他记得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大冬天,他们在家炖鸡肉,苏凡瑜就给他讲自己编的、关于鸡和农场主的故事。

他说在一家市郊的农场,有一只很聪明的鸡,发现他的长辈们总是在吃完那一顿特别多特别丰盛的饭后,便从农场里彻底消失在了。他根据自己的奇思妙想,猜测这是农场主的计谋,为的是让它们变得更重一些,好卖得更贵一些。因此,他判断那有征兆的最后一餐就是他们命运中重要的定音鼓。

他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的同伴们,可是没有鸡信他,大家还嘲笑他,觉得主人什么都不图地还给他们吃东西,是个特别好的人。

那只鸡没有试图改变别的鸡,自己吃的很少,体重也一直很轻,熬到了所有同龄鸡都被卖掉之后,还是活蹦乱跳地在农场生活着。

终于有一天,农场主给他准备了比平时更多的食物。那只鸡视死如归地吃了,知道属于自己的那一天还是来了。

但没想到,农夫并没有把他卖掉,而是把它放回了笼子里让它继续活着,继续讲它的故事。

“是因为这样的话,它说的就不成立了,所以没有鸡会害怕被杀而造反吗?”齐卫东提起了一颗心,问。

“是因为那只鸡有甲亢,卖不掉。”苏凡瑜这样回答。

他总是有些一般人想不到的奇思,连炖个鸡肉都能编出故事来。

这般回忆着,齐卫东闻到烤箱里散发出来的香甜,竟觉得那味道是从苏凡瑜身上传出来的。

“宝贝儿,你好甜哦。”他说。

感受着齐卫东紧紧贴住自己时散发出的温热体温,苏凡瑜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被热水包裹的醋瓶子一般,酸味从里面一直散到满房间都是。

多希望这样的快乐真的属于我。他想。

但是太贪婪的人总是没有好结果。所以他不能做那样的人。

“家门口最近来了只野猫。”他扭动了一下身体,努力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像是单纯地在和齐卫东分享近来的趣闻,“我不喜欢那只猫,但是那只猫一直蹲在门口地毯上不愿意走,我又一直一个人在家,感觉有个活物陪着也不错,就在考虑要不要养它。小钊,如果是你,你会养么?”

“我不太讨厌猫,”齐卫东想了想,“但是如果我不喜欢它,就不会养。你也别喂它,会给它错觉,你冷它几天它就明白了,会自己跑掉的。”

“你这是情场高手的经验之谈啊。”苏凡瑜感叹道。

好在齐卫东并不能看见他难以言喻的表情,也没闻到话中酸涩,“不可能的结果就不要给人希望,也是​​​​​对它好啦,它去别家说不定就有人要了呢?”

这话其实在理的。

苏凡瑜听进去了,感觉心里有个钟,“咚”地敲了一声。

——那是尘埃落定的声音。

“那,你以前……”话到了嘴边,又有些犹豫。

“什么?”

苏凡瑜想到这次不提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一咬牙一狠心,还是问了出来,“那你以前给我希望,是因为觉得我们有可能么?”怎么转眼又和前男友复合了呢。

齐卫东忆及当年,很有些心虚,便把他勒地更紧了,嘴上气呼呼道,“好啊,怎么想起来翻旧账了?要翻大家一起翻啊,”他戳了戳苏凡瑜的胸口,“是你突然不回我微信,失约在先的​​​,也就是你我才搭理呢,要不然,凡是放我鸽子的,无论理由我都当他是死了!”

苏凡瑜忽然挣开了他,“蛋糕差不多好了,我看一眼。”

“生气了?”齐卫东不放人,挂在他身上也跟着站了起来,“哎呦,我都不气了,你也不要气了好不好?”

苏凡瑜说不清自己有没有生气,也知道齐卫东并不真的还介意那件事,但还是习惯性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失约了。”

“原谅你了!”齐卫东在他的后颈蹭了蹭,“还好你最后还是出现了。我好开心,小时。”

苏凡瑜难以控制地抖了抖,掩饰道,“肉麻死了,提前跟你请个假,我回去之后要跟组几个月,到大山里,联系不到外面,可能也赶不及接你回去了。”

“啊?”齐卫东先是失望了一下,而后觉得自己发现了苏凡瑜这阵子情绪不高的原因,不舍得再给他更多的压力,便开玩笑说,“行吧,你要是再玩儿失踪我就进山找你。”

“……好。”​​​​

“我再也不会放你走了,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