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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封尘

第七十四章 封尘
皇帝仿佛没看到我吃惊的样子,继续道:“朕在三年后再见女孩时,才发现自己三年来从来没有忘记过她,而朕理所当然地认为女孩也是一直心系于朕的。”

我汗颜,不会告诉我因为这个误会,然后发生一大堆不愉快的事吧。

皇帝见我乖巧没有说话,笑了一下道:“朕那年刚登基,甚至还没坐稳这个皇位时,就跑去找女孩,原只为见她一面,真见到了,自己已经当面诺下今后的皇后之位只属于她,可没想到女孩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朕,小家伙,你知道当时女孩怎么拒绝朕的吗。”

我摇头,问:“她拒绝了?”我更好奇,为什么我娘要拒绝皇帝,当皇后不是很好吗?

“是啊,她不但拒绝朕,甚至还说,一开始她看上的人就不是朕,而是当时一直跟在朕身边的煌儿,那个朕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居然只是为了接近朕身边,那原本是朕最亲近的煌儿,而利用朕罢了。”

我一吓,为何皇帝也说我娘喜欢的人是叶煌,我一直以为她很爱义父的。叶曾说过他自己身上的寒毒,就是我娘下的,如果我娘喜欢的人是叶煌,为何要害他?

“煌儿孤傲得很,除了朕,对谁都是那样冷漠的性子,就是那女孩,也从不曾被煌儿放在眼里。朕就搞不懂,她那时候都没跟煌儿说上一句话,怎么就喜欢上了?”皇帝的眼睛看着远方。

我低垂下头,突然对叶煌年少时候的模样很好奇。

“呵,可笑的是,朕堂堂一个皇帝,三十多年来第一次动真情,却输给一个毛头小子,朕当时嫉妒啊……”皇帝有些自言自语。

我微微皱眉,总感觉皇帝下面的话自己不会爱听。

“结果,朕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一怒之下,将女孩打入贱籍,扔进了青楼,同时也随便弄了个罪名将煌儿远远疏离了朕身边,可是朕又……”

皇帝叹口气,道:“看着那孩子越来越淡漠的眼神,朕其实心里也痛,但那时胸中一股怒火烧得太旺,朕几乎被嫉妒占据一切,直到煌儿失踪,朕才紧张起来,急忙命人去找,谁知得到的消息却是煌儿他去青楼找那女孩了。”

我一愣,叶煌去找我娘!莫非,公输景说的是真的,叶煌曾经是喜欢我娘的?不,不会是真的,我心里极力否认,我宁可叶煌待我的好只因为父子情分,也不愿意他是将我当做别人的替身。

“那时朕就知道了,朕才是那个破坏两人感情的第三者,他们两人分明是互相喜欢的,可是朕一想到煌儿与那女孩在一起,就怒不可止,命人将他们两人带回来……”

我正听得正紧张,皇帝却突然顿住,眼神幽幽地看着我的眼睛,就是不说了。我不由抬眼看皇帝,问:“然后呢?”这皇帝与公输景一样,说话总喜欢这样讲了一半,故意停住,让人气闷。

“哦,小家伙,对朕的故事很感兴趣呢。”皇帝笑了笑,接着又盯着我的眼睛看,似乎想在那上面寻找着什么?

皇帝说的根本就是我娘和叶煌以前的事,我当然会想知道。我大概猜到皇帝可能在我身上寻找我娘的影子,虽然除了一双眼睛,我根本没有任何与我娘相似的地方。

皇帝突然伸手摸了下我的头,接着陷入回忆般道:“可惜,朕旨意下得晚了一步,回来的只有一个已经怀有两个多月身孕的女人。”

我怔神,那肚里的孩子就是我了吗,叶煌当年跟我娘原来是相爱才有我的?

我不愿意这样想。上次叶煌不是说了只有皇帝那种笨蛋才会喜欢我娘之类的话吗,叶煌应该是不喜欢我娘的吧,我心里矛盾起来。

皇帝有些自嘲地笑道:“朕再次在皇宫见到那个女孩时,她已经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女人,却更让朕疯狂地着迷,偏偏她告诉朕,在朕亲手将她送入青楼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没有心了。朕伤心之余,才猛然发现,朕很思念原本一直在朕身边的煌儿,可是他并没有跟着女孩一起回来,朕以为他走了,然后朕想,煌儿走了也好,反正煌儿本来就不喜欢宫廷生活,而且这样朕就有机会得到那个女人的真心,煌儿也不会跟朕抢那个女人,后来朕就没有去找煌儿的下落了,以至于朕后来一直后悔。”

我越听越糊涂,既然皇帝想要重新得到我娘,为何我娘会嫁给我义父?

接着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得我有些想要催促了,皇帝这时站起来,道:“好了,故事先不讲了,朕答应煌儿要给你解开咒术的关键之物也该兑现了,小家伙,跟朕过来吧。”

皇帝已然出了亭子,我发怔了一下,才急忙跟上,虽然我不认为解开咒术除了三样鬼器外还有其他的什么,不过还是有点担心地朝前头带路的皇帝问道:“除了三样鬼器外,还需要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皇帝神秘道。

我往回望了叶煌与公输景和太子他们见面的地方一眼,这才快步跟上皇帝,皇帝带我来到一处皇宫中单独隔开的院落,似乎类似禁地的感觉,院落门口处的侍卫把院落大门打开,让我们进去,我狐疑地看了前面的皇帝,停了下来。

皇帝转身,道:“怎么不进来?”

“这里是哪里?”我没有动。

“当初给你下咒术的地方。”皇帝抬高眼角,态度不似刚才那般和善。

我一愣,摇头道:“这里我没什么印象,可以不去吗?”

皇帝笑了,道:“怎么,小家伙怕了?”

我沉默不答,虽然很想当面反驳说是不信任他这个皇帝,不过我比较担心说出来后,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帝生气的后果。

“真的不进来?那这辈子你可能都解不了身上的咒术了,小家伙,慎重考虑啊。”皇帝带着诱拐小孩的口气笑道。

我抓抓后脑勺,想想我曾问过叶煌,皇帝会不会害我们,叶煌说过皇帝不会那么无聊,就算不信任皇帝,但我相信叶煌,最后我还是跟着皇帝进了这个封闭的院落。

我环视了一下封闭院落的四周,显然有人打扫的痕迹,不像彻底荒废掉的样子,皇帝打开院落中央房屋的门,让我先进去,我犹豫地看了皇帝一眼,踏入屋内,屋里除了一个佛台,以及好几个团蒲外,什么也没有。

可是佛台上摆放着一样什么东西,用布遮盖着,我好奇上前,伸手想要揭开,皇帝却先我一步,将我的手拉回来,道:“别急,先听朕继续给你讲讲刚才没讲完的故事,你再掀开它也不迟。”

我撇撇嘴,这皇帝在搞什么?

皇帝坐到团蒲上,道:“这里曾是朕与馨研最经常来的一个地方,那时朕以寒门炼制秘术为由经常招馨妍入宫,其实是借机努力讨馨研欢心,连她肚子里那个不知是谁骨肉的孩子都欢喜地接受,可结果她却告诉朕,她要嫁给一个雕刻师,朕彻底傻了,问她到底要朕如何做,才能将心放在朕的身上,哪怕只有一刻也好。”

我眼睛盯着佛台上东西,有些无聊地听着皇帝的情史,这些过去的事还不如眼前的东西来得吸引我。

皇帝也不在意我的心不在焉,继续道:“馨研最终还是嫁为他人妻,并生了一个胖嘟嘟的小家伙,那胖嘟嘟的小家伙有一双跟她母亲很像的眼睛,很可爱,朕还抱过呢。没想到十六年后,朕再见小家伙时,已经长得如此高大了。”皇帝说着,又特意看了我一下。

我一愣,难怪我会对皇宫一些地方的摆设感到熟悉,原来我小时候曾经常‘来’皇宫。

“有一次,馨研喝醉了酒,与朕有了鱼水之欢,自那之后,朕更加对她欲罢不能,可她却在朕彻底陷进去的时候,开始到处拈花惹草,朕舍不得伤她,又嫉妒那些跟她好过的人,于是朕便将那些碰过她的人全部诛了九族……等朕彻头彻尾的成了一个暴君后,馨研才告诉朕,朕身边那曾经最信任的煌儿其实早就已经死了,还是她当年在青楼亲手毒死的。”

皇帝又从团蒲上站了起来,再道:“煌儿当年因朕的故意疏远而受到朝廷各处势力的迫害,朕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煌儿一怒之下,决定离开朝野不再帮朕打理天下,却不想路上遇伏,后来恰巧被馨研所救,而馨研救了煌儿后,立即放出消息让朕知道煌儿就在她那里,让朕误会煌儿与她之间恩爱已久,等朕愤怒之后,她又亲手将煌儿毒死,理由居然是朕把她扔进青楼而进行的报复……”

我冷汗下来,我娘好狠!原来皇帝的暴君之名是这么来的!该说皇帝是个情痴还是个疯子?不过如今知道叶煌当年的失踪似乎并非因为喜欢我娘而造成的,让我心里反而有些开心。

皇帝却深陷回忆,面目有些狰狞起来,道:“那时朕怒了,朕恨她,对她的爱全部化为仇恨,既然馨研做得如此之绝,那么朕便要她尝尝十倍的痛苦。馨研不是很疼自己的孩子吗?朕就将馨研的孩子召进宫,然后利用她丈夫给馨研施压,让她给朕炼制寒门药人,在馨研答应炼制药人时,朕又偷梁换柱,将她的孩子换了上去,让馨研尝尝自己将自己的孩子亲手送上死路的滋味。”

我不由后退一步,怎么觉得皇帝有些疯狂了。

皇帝朝我靠近一步,“呵呵,那时馨研哭得好伤心,好伤心,朕却是一阵快意,可之后心也跟着莫名地痛。朕以为她会恨朕恨透了,可惜她却对朕的报复不痛不痒,当着朕的面封印了小家伙的记忆,接着安静地当她的贤妻良母,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朕不能,朕已经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朕开始清剿馨研身边之人的势力,甚至是她的丈夫——那个雕刻师,然后朕等着馨妍来求朕,结果馨研没来,她自尽了。直到她死后托人交给朕的信,朕才知道了所有的真相,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素馨研为她的家族复仇而已。”

我一怔,皇帝已经抓住我,不让我逃开,道:“你怕什么,这就是你娘,一开始的接近,以及后来的引诱,到最后让朕众叛亲离,只不过是因为当年,朕的父皇误将一代忠门灭族而造成的。”

我惊恐,觉得这皇帝有些不正常,还是赶快离开的好,我用力推了皇帝一下,没想皇帝抓得紧,我不由叫道:“陛下,请您冷静点。”

几下未挣开,反而不小心碰到了佛台那边,拉掉了佛台上的丝绸,丝绸下面的是一面古老镜子,我看到那面镜子的时候,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让我一时忘了动弹。

“那封馨研给朕的信,让朕知道了她的身世,以及她的一切,你娘是忠门之后,却才刚出生就被判了刑,当时她的奶娘拼命救出她,才得以幸存一命,此后,馨研的存在就是为了腐朽初庆王朝,为此她不惜拜入寒门,而她入寒门的第三年就已经失身于一个败类手中,那时她才十四岁,然后那个败类就是她杀的第一个人。之后的一切她都成功做到了,馨研说她最大的失败是不该爱上自己的仇人,不过她也笑,因为她说被她爱上的男人会被她整得很惨,而那个人就是朕,朕当时捏着信来回看了好几遍那几行字,那时的心情,该用什么来形容好呢,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最后馨研说,她觉得她一生最对不起的人是她的孩子,以及那个孩子的父亲,如今朕知道了,馨研害了煌儿,而朕却毁了你。”

我一愣,什么叫毁了我?虽然很同情我娘和皇帝,但我觉得上一代的恩怨中,最无辜的人是叶煌才对!

皇帝此时也冷静下来,叹气道:“唉,你的眼睛太像馨研了,忍不住就多说了。”

“哦。”我本来想安慰皇帝一句“陛下节哀”的,不过好歹那是我娘,我若说了感觉有点不孝。

我注意力回到那面镜子上,总觉得好像渐渐在想起什么。

皇帝见我看着镜子,总算不再回忆自己的过去了,而是解释道:“这就是朕要给你的东西,其实这面镜子是馨研当年封印住你记忆的钥匙,既然你已经看到了,相信很快你就会想起所有的事,以及如何真正解开咒术了,到时候要怎么做决断便是你自己的事。”

我不解为何自己还要做决断?问了一句:“难道我以前所知道的解除咒术的方法是错的?”

皇帝不答,反而道:“等你记起那段被下咒时的记忆,不就知道了。”

我郁闷道:“可是我什么也没有想起……”话还没说话,我脑海里的记忆已如潮水般涌出来,我娘给我下咒的画面,皇帝抱着我,指控我娘的画面,然后又是我娘抱着我一个劲哭的画面以及她封住我记忆的画面,还有解除咒术的真正方法——除了三样鬼器,还需要用到至亲之人的血……

我脚下不稳,一下坐在了团蒲上,我若要解开咒术不等于需要叶煌的血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