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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不容

第九十二章 不容
我从脚底凉到了心口,这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陌生得让我恐慌。

叶煌立即把我拉到他身后,我像是刚从水里溺水出来一样,终于能呼吸上一口气,身体能动了。

我抓着叶煌的衣袖,已经是一身的冷汗,好可怕,那个黑袍人,好像有非常厉害的暗示能力。

云锐过来扶我一下,紧张道:“喂,叶凛,你没事吧。”

我身体依然颤抖,惨然道:“那个黑袍人好像对我下了什么暗示,我刚才身体动不了。”

云锐一愣,疑惑道:“应该不会吧,据我了解,他没有那么厉害,我以前跟那人接触过,只是个脾气有点古怪的人而已。”

这时我才想起云锐之前说的话,气道:“你不是说公输景认为我和叶煌已经死了吗?那他是怎么回事?”那个黑袍人,我可记得清楚,他是公输景身边的人。

云锐愕然一下,解释道:“这我也不太清楚,我离开殿下也有些日子了,当初殿下真的是当你们死了的,至于他……”云锐望了一下黑袍人,继续道:“殿下本来就不看重那人的,这次为何黑袍人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敢肯定,绝对不是殿下的意思。”

我讽刺一句:“你还真了解公输景呢。”

“信不信由你。”云锐也火了。

叶煌这时开口对我道:“不要与他的眼睛对视。”

我一愣,点点头,原来有问题的是黑袍人的眼睛,怪不得刚才对视以后,被对方下了强烈的暗示。

黑袍人此时动了,鬼魅般的速度,冲到我们跟前,我还来不及后退,叶煌已经挡在我面前,云锐在下一刻将我拉到一边。

接着隶属白门十三将成员的那五个人也飞跃而至,同时攻击我和云锐,连声招呼都没打。

我和云锐勉强接了几招,周围的空气有了变化,似乎越来越寒冷……

我看向正在与黑袍人对打的叶煌,他周围的寒气好重。可是,为什么那个黑袍人丝毫不受影响?

因为分心被人踢中胸口,我一下摔了出去,这也使我看清黑袍人那附着薄冰的眉毛,原来不只叶煌,连那个黑袍人身上也有浓重的寒气!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黑袍人身上也会有寒气?

叶煌与黑袍人打得很激烈,他们所踏足的每一片地方四周都会迅速结冰甚至裂开。除了那五个白门十三将成员以及少数各门派的门主,几乎所有人都向后退了好几步,我们被包围的空间大了一些。

那五个白门十三将成员的目标似乎重在云锐,云锐这次没有用药粉撒向那些白门同伴,而是一个人同事周旋三个人,另外两个人却缠上了我。

我连番后退,眼看无路可退,除非上屋顶,否则只有开打了。

我甩开绳子,在空中有规律地振起来,几乎没有人认为绳子当武器好,因为局限性太多,也太过脆弱,但是其实只要懂得如何控制好它,速度够快的话,绳子同样也会成为一种杀伤力强的武器。

好比如现在,我是打不过这两位厉害的白门十三将成员,但若从他们身上偷武器,我还是做得到!

两人一前一后夹击我,我纵身起跳,手中的绳子犹如我的双手本身,迅速且准确地抓住了两人手中的剑柄,趁他们的注意全在我身上时,我用力一甩,脚跟刚着地,两把剑恰好落入我手中。

那两人明显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发现手中的兵器不见了,惊讶地抬眼看向我。

云锐有些支撑不住了,身上各处都有点挂彩,我将两把夺来的剑扔给云锐,云锐有了兵器,一下轻松了很多,不过很快又吃力起来。

不过我还要防着眼前的两人,帮不了他,不过出乎我的意料,那两人自兵器被夺,便住了手,不再攻击我了,甚至其中一个还紧张着云锐与另外三个人的战局。

我才刚想去帮云锐,就有人大喊道:“叶煌,先拿你儿子来替你偿命吧!”声音落下,好几把利剑从四面八方击过来,我躲都没地方躲,几乎是同时刻,叶煌和黑袍人停了对打,朝我冲过来……

我后退一步却绊住了脚,摔在地上,所有的利剑刺在了我身边,最近的一把甚至就贴着我的腰侧刺入地里。

叶煌将我扶起来,冷眼扫了一下那些没了兵器的人,众人见我没死,气得直跺脚,可是下一刻,他们没一个跺脚的了,因为那些击过来的兵器,全部被叶煌揉成了一团!

我算是刚刚经历一番生死,此时却有些愕然,叶煌将那么多的剑全给毁了,就在扶起我之后的功夫。

夜晚微微的清风拂过,叶煌终于大开杀戒,靠近他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的,黑袍人刚才居然也替我挡了几把利剑,我看向他时,黑袍人已经站在屋角,一动不动。

此刻的黑袍人已经带上兜帽,看着几乎是一面倒的战局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知该如何替叶煌警惕那个黑袍人,但还是暗暗防着他,虽然黑袍人现在看过去非常无害,根本没有要动手偷袭的意思,但我刚才是亲自领教了此人的可怕之处,单单与那人对视,就能让人全身不得动弹,谁知道黑袍人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须臾间,上百人的人墙包围网,被叶煌打得七零八落,死伤过半,我没有帮着解决一人,因为叶煌一个人只花了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全部给收拾了,连云锐那小子也是傻愣愣地看着这场面,我不得不承认叶煌强到几乎可以藐视所有挑衅他的人。

此刻,叶煌的一个眼神,便足以吓得那群人屁滚尿流,一整片的哀号声,这些人先前还做着讨伐叶煌后,分刮叶煌毒庄财产的梦来着,此刻大概恨不得四条腿并用远离叶煌。

但还是有几个人依然毫发无伤,那个老和尚和那两个被我偷了兵器的白门十三将成员,以及除一开始单挑了叶煌,后就一直站在高高的屋角上从头看到尾,暂时未有动作的黑袍人,这些人根本就不与叶煌打。

云锐受了点伤,我的手有点擦破皮,倒是没有受伤。

气氛很微妙,那老和尚并未对地上哀号的众武林人士表现出多大的同情,反而对叶煌说教道:“叶煌,此番讨伐你尚能逃过去,但今后呢,现在全武林的人都知道你叶煌在这陆兴县附近,将会有更多的高手赶过来跟你过招,你还能一一挡下来?别太天真了!你今后不但要带着你的儿子到处躲藏,还要提防随时可能蹦出来讨伐你的人。甚至他们会对你儿子下手,你护得了他一时,能守着你儿子一辈子吗?”

“闭嘴,再多说一句,我就不客气了。”叶煌眼神非常冰冷,对于老和尚的话却是完全无动于衷。

“哈哈,叶煌,你搞男人居然搞上自己的儿子,全天下的笑话,父子乱伦自古就是最肮脏,最可耻的事,你们真不要脸……”从死人堆里爬出一个血人,疯颠颠地骂着,可是下一刻他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叶煌甚至头都没回就结果了那人。

老和尚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道:“没想到老衲闭关多年,功力反而比现在的你还弱了一成,你跟十几年前相比,相貌倒没什么变化,武功竟然提升得这么高,难怪越来越有恃无恐……”突然老和尚身体一颤,话语顿住了,接着他伸手摸上自己的左脸颊,一道血口流出来血来。

叶煌对老和尚最后道了一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滚!”说完,叶煌便转身朝我走来。

我愣愣地看着远处老和尚脸上的那道血口,完全没看清叶煌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叶煌伸手环住我,我主动靠近叶煌,抱住他的腰,从叶煌手臂细缝里我看到没有走也没有再开口说话的老和尚,他正皱眉无奈地看着我们摇了摇头,我把头埋在叶煌怀里扎了一下,心里很不痛快,我只是想要跟叶煌在一起,并没有碍到他们任何人,为什么这样也会成为他们讨伐叶煌的理由?

我只是希望能和叶煌一起生活,一起过日子,一起……只是一起而已。

叶煌就这样清除了那群人墙围堵,带着我离开陆兴县,和云锐三人一起走去昆山,但我们走得并不顺利,因为很快就有人追着我们来了,一路上不知道叶煌杀了多少追过来的人,然后我们终于到了昆山前面一座小山的山脚,我回头看着一路上远远跟着的黑袍人,不由皱眉。这个黑袍人只是跟着,从陆兴县开始就一直跟着了,但他也只是跟着,无论路上我们遇到多少次截杀的人,从未见他趁机出手,当然他也没有出来帮忙,只是一味地跟着。

若是可以,我很想将黑袍人赶走,可惜据云锐的说法,除了叶煌,就算我跟云锐一起联手都不是黑袍人的对手。

一开始我也问叶煌怎么办,叶煌叫我别管,之后再问叶煌,他便不理人了。

这次都到了昆山脚下,难道黑袍人要一直跟到圣医门去不成?云锐也同样一脸困扰,我从云锐那里了解到,这个黑袍人在公输景身边做事的时候,就是个脾气古怪的人,除了公输景稍微接触过,其他人甚至连他的存在都鲜少知道,让人捉摸不透。

傍晚,云锐找到了一个干燥的山洞,在进昆山前,今晚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叶煌三四天没合眼了,虽然他脸色本来就很冰冷,但我还是能察觉出他的脸色很差,而且这三四天里叶煌也没有定时打坐,我很担心。

因为山里头比较潮湿,云锐多捡了些树枝,天还没黑就提前起了火,山洞一下暖和起来,黑袍人没有跟进山洞,不过他应该就在山洞附近,我觉得这样天天防着黑袍人很累,虽然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担心黑袍人来个突然袭击,但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叶煌偏又什么都不肯说,我很想找叶煌问清楚那个黑袍人对我们到底有没有敌意?

今天终于找到机会了,趁叶煌坐下来,我凑过去,刚想问,却注意到叶煌气色更差了,不由担心道:“叶煌,你怎么了?”

叶煌嘴角溢出血丝,身体渐渐开始有些发黑,我惊慌起来,“叶煌!”这是寒毒发作的症状,还是寒毒中的毒发作,而不是寒气了!

云锐急忙走过来,惊讶道:“叶庄主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像中毒的样……”云锐话还没说话,一道黑影罩在我和云锐身上。

我跟云锐同时一愣,向后看去,洞口黑袍人的影子正好挡住了光线。

番外4帝王(上)

初庆国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回到那之前……

公输景走在皇宫的御花园中,这几天他睡得很浅,再过六天就是登基大典了,皇宫各处正在紧张地准备着。

如今的他,可以说一切都得到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小的孤立无援又不得势,甚至连皇家的姓氏都被剥夺,只能随母家公输姓的皇子了。

一切都是从他的母妃被打入冷宫自缢身亡开始的,公输景那时候就发誓定要成为初庆的皇帝,改名轩辕景,并为此目标,他忍常人所不能忍,容常人所不能容,在太子和其他皇子还在跟太傅玩逃学时,他已经偷偷为自己巩固后方势力了。可以说公输景是没有孩童时代的,因为他将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学习江山社稷以及权术谋略上了。

公输景很清楚自己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不服输,身为帝王家的人,除了登上万人敬仰的帝位这条唯一的路外,他别无选择,这注定了公输景不可能跟他那些有血缘的皇子之间会有所谓的兄弟情。

他的父皇轩辕治,就是个半疯的人,对底下他们这些皇子之间的暗自较劲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公输景对他的那个父皇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甚至是恨的。

自己想要的东西,公输景从不需要借用他人之手得到,所以,他非常讨厌轩辕治在一些方面的懦弱。还未成年前,他已经在江湖上创立了一个白门的武林门派,当然,公输景并非单纯地创立门派,他操控着白门收罗天下各色人物为他所用,白门十三将中有一半多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并成了他的心腹。

公输景还成功拉拢了季、辰、鹤三大家族,这三家一直暗中为他出资支持白门,并以白门三虎之职侍奉在公输景身边,虽然白门三虎几乎左右了白门将近一半的行动,但公输景其实对白门三虎的信任程度并不深,远不如白门十三将。

当然,公输景知道,要想登上帝位,只靠自己空想是得不到的,他需要借助这些家族的财力来巩固他的后方。

白门十三将中另外一半是白门三虎所挑选的,那些公输景自然也不会信任,他知道三家在他身边安插了很多人,为争取成为他的心腹而努力,当然另一方面便是想借此控制了他,这些带着目的性对他效忠的人,公输景是不可能真心信任的。

他信任的人,在白门,就是那些白门十三将成员中他亲自挑选的人,在还没登上帝位之前,表面上公输景一直没有显出偏袒哪一方,甚至很多事情公输景也交由白门三虎的人去做的。

不过白门并非他这次夺位成功的关键,最关键的还是因为他有云家四子云锐和掌握初庆三分之一兵权的百里墨程做后盾,公输景觉得那是他最幸运的有两件事了。

作为皇家影子的云家,他们家族内部的战争跟帝王家不会差多少,因为他们必须在年少的时候,就选择自己今后要效忠的皇子,并成为皇子的影子,为他今后将跟随的主子收集情报,一辈子做皇家的奴仆。

云家的大公子天生残疾但一直暗中把持着整个云家,二公子中规中矩,最后跟了太子,还有三女,云家女子自古没有继承家业的权利,所以三女呆在家里待嫁中,而云家四子云锐,从小叛逆,除了残疾的大公子护着他外,云家的人并不待见四子。但就是这个云锐,公输景一眼便看出了云锐身上的锐气,在所有人都放弃云锐时,公输景站出来栽培云锐,只因公输景想要亲自培养一个能够让他放心交出后背的人。

果然如公输景所料,云锐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对公输景的吩咐言听计从,公输景知道,云锐绝对不会背叛他。

但还是有意外,公输景没料到鹤天的出现,对云锐的影响之大远远超出了公输景的预料,他知道那个鹤天,后来也是公输景自己亲自选入白门十三将中的。

鹤天很能干,一开始他落魄之下主动来白门当护卫的,那时公输景还没注意到这个人,鹤天给人的感觉非常干净,明眼一看就是那种不太懂算计的人,豁达的性子在白门中很快就被人广为接受,也正是因此,云锐被鹤天吸引了。

公输景是因云锐的反常,才注意到鹤天的,查了鹤天的底,才发现鹤天并不姓鹤,而是姓祁,那个几年前被他的父皇判了谋反死罪的祁家人。

祁家是一个很特殊的家族,祁家的直系男丁都有一个特殊本领,那便是能与动物沟通,早年在京城非常有名望,当时祁家还出了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火狐是那人的标志,可惜后来火狐落入了寒门门主的手中,那人也失踪了,那已经是快上百年前的事情了,再后来祁家就渐渐没落了,到了前一代,直系生的是女儿,最后只能招婿,不过祁家最终还是毁在了他父皇的手中,不想原来鹤天是当年的漏网之鱼。

公输景找机会试探了鹤天,此人其实非常聪明,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比较懂得藏在心里,公输景欣赏他,便把原来白门三虎安排的一个十三将成员替换成鹤天。

鹤天这才找上公输景,告诉公输景,他对于做官没有兴趣,之所以投靠公输景是因为希望公输景能为他的家族洗刷当年的冤案,撤销他们祁家仅剩的两个孩子的罪责,公输景告诉鹤天,若他协助自己登上皇位,自己便为他诏告天下,鹤天便立下了誓言,也成了他公输景的心腹。

公输景收服了鹤天,又开始打起军队的主意,他没有像太子那样,找父皇要禁军的兵权,而且就算公输景找了,他的父皇也是不可能给他的,公输景是直接找的百里墨程,那个拥有初庆三分之一兵权的年轻将军。

其实算来百里墨程跟公输景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公输景去找他的时候,而是公输景巡视白门的时候偶然认识的,那时双方都不认识对方的身份,他们兴趣相投,公输景欣赏百里墨程的胆量以及人品,百里墨程佩服公输景身为儒生,却非常拿手的远射,以及深藏的功夫。

后来公输景找上百里墨程,当见面时,才惊觉居然是当初偶然结交之人,百里墨程并没有因公输景的身份就疏远公输景,公输景也没有摆出景王的架子,两人坐在一起畅谈了一个晚上,从天下的形势,社稷,然后讲到了军队给养,分配,最后还围绕上了战局布置,并为此吵得面红耳赤,从此百里墨程就成了公输景兵权上的强力后盾。

公输景并不锋芒毕露,虽然在与太子夺势的过程中少不了磕磕碰碰,但他一直很低调,不过太子也在成长,野心也渐渐膨胀起来,对公输景的打压越来越厉害,连带着他的父皇对公输景也多加警示。

公输景行动上受了很多限制,就在他困扰时,老天又为他送来了一个人,那是公输景无意间发现的秘密,当年帮助他父皇登上皇位的七皇叔还活着。

公输景知道,他的机会来了,不管那个七皇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能将他诱骗到京城,那绝对能让他的父皇分寸大乱,因为他的父皇一直对那位年轻的七皇叔很愧疚,而他只要趁机再稍微搞些动作,让太子的人与七皇叔起冲突,父皇绝对会偏袒七皇叔,那些人的注意力也都会放在突然冒出来的七皇叔身上,这样他才有机会出其不意。

要不要把七皇叔设计进来,其实都无所谓的,因为公输景自信自己最终会拿下皇位,只是若能巧妙利用七皇叔,他可以早点登上皇位罢了。

冥冥之中好像连老天都在帮他,所有的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直到公输景遇到了一个人,那还是个孩子,之后他的计划里将那个孩子一起带进去,可也因此所有的一切开始慢慢改变,虽然结果依然是他顺利登上帝位,但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年,横行一时的‘大盗鬼器’终于被抓到了,公输景奉命去收回大盗手中的三样鬼器,不过最终却只收回了两样鬼器,鬼器‘龙心’和鬼器‘摄魂’,另外一样鬼器‘简符’下落不明。

公输景认得鬼器,因为他年少时曾到过‘鬼师’万罗的鬼园,当然他知道的不止这些,关于鬼器咒术的事,他同样知道。公输景突然对那个偷鬼器的贼有了点兴趣,于是他便在‘大盗鬼器’过堂受审时,在卷席后面远远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公输景便认出了那孩子,虽然那孩子变化很大,但公输景依然认得出来,他记得‘鬼师’万罗有一个儿子,当年被抄家时,‘鬼师’万罗的儿子下落不明。

不想原来是当了贼,公输景笑了,他知道那孩子为什么要偷鬼器,因为那年在皇宫,父皇将那个小孩炼成药人的时候,他就躲在佛台的后面。

当年在鬼师万罗的鬼园,公输景甚至抱过那个孩子,虽然至今都不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公输景讨厌那孩子,所以并没有去记对方的名字,因为那孩子太过爱撒娇了,一丁点的痛,就哭得惨兮兮,他真的非常讨厌。

没想到时隔多年再见,那个小豆丁的孩子已经长大了,还当上了偷鬼器的贼,公输景再看了一眼跪在堂下一脸沉默的孩子,便转身离开,那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最终那孩子被公输景使计扔进了那个据说‘进得去出不得’的重刑牢狱,公输景自然当那孩子死了,可没想到那孩子还是活了下来,公输景这才关注起那个孩子,发现那个孩子非常不安分,已经偷偷准备着逃跑的事,公输景趁机帮了他一把,并正式开始将那孩子划入自己的计划中。

这时,计划出了意外,那孩子居然会是他正在设计的七皇叔的孩子,公输景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了那孩子的名字,叶凛!

公输景作为白门介绍的教书先生来的毒庄,与那孩子有了正面接触,洗干净了以后才发现其实那孩子有一张非常漂亮的脸蛋,眼神特别有神,如今这个模样,让公输景有些喜欢,因为在那孩子的脸上,公输景找不到任何迷茫的神色,而且叶凛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爱撒娇的小孩了,现在的叶凛很沉默,看不出在想什么,公输景有时候会猜,或许他根本就什么也没想。

原本该是这样的,可公输景没想到,叶凛在七皇叔,那个叶煌的面前,依然会有那么孩子气的一面。那刻公输景开始羡慕叶煌,因为叶凛并不跟他亲,甚至对他这个教书先生还有丝警惕。

公输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在意起一个人的,到发现时已经晚了。叶凛从未对他上心过,公输景却有了将叶凛关起来只让自己一个人看到的疯狂想法。

公输景任由自己这样怪异的感情发展,顺其自然地想要让叶凛也接纳他,可叶凛却背叛了他的感情,明明公输景都亲口告诉叶凛,自己是喜欢他的,他却跟七皇叔搅合在一起,公输景觉得恶心,很恶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对父子。

那一刻,皇位不再是最重要的,他想的是如何从七皇叔手里掠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他真的抓到了他的凛儿,公输景想了种种办法吓唬凛儿,可没等他付诸行动,凛儿就跑了,而且顺利地跟七皇叔在皇宫会合。

当公输景得知父皇让他跟太子进宫见七皇叔后,公输景就知道他必须提前行动了,然后他成功了,父皇被他毒死了,太子也被他彻底软禁起来。

原本公输景想借此机会让七皇叔辅佐自己,至于凛儿,公输景决定这次好好善待他,不再让凛儿看到自己黑暗的一面,可那两人却当着公输景的面跳了沼泽森林。

公输景不愿意承认,他心底某处,其实一直在祈祷着他们能活下来,七皇叔一直很厉害,连公输景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多方面比不过七皇叔,于是他抱着一丝幻想,但是进了沼泽森林,绝不可能活的。

于是公输景就想,若他们真的有幸活下来,那便是老天在帮凛儿他们,他就算放手也是应该的,反正他要的皇位已经到手,凛儿的话,就当做是个意外好了,意外过后,一切还是会恢复平静的,可公输景的心里依然莫名地感到孤寂。

第一次,公输景没有了对王权的执着。

比起喜欢凛儿,公输景想或许他更多的是羡慕凛儿,那种自由自在的随性他无法拥有,所以在看到后,公输景就会想得到,甚至连七皇叔,公输景也羡慕,那样的人永远不会委屈自己做不喜欢的事,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无人能左右那人的想法。

公输景觉得,这一切已经离他很遥远了,没有人站在他的身边,他真正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了。

公输景叹息一声,双手覆背看着远处的院墙。

微风拂过,似乎还带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声,公输景刚开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细听之下,确实有人在哭,公输循声过去,花丛中坐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头发打结在一起,明显好几天没人给他打理过头发了,衣服很脏,好像是被泼了脏水,肩膀一边全部是污水渍。

此刻那孩子正哭得起劲,完全没发现公输景的靠近,公输景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他很讨厌小孩,更讨厌脏孩子,他们皇家的人都有严重的洁癖。

脏小孩年纪不大,大概十一二岁左右,虽然低着头看不见脸,但那明显哭哑的声音让公输景有种熟悉感,好像在哪听过?

脏小孩并不是那种讨人厌的嚎啕大哭,反而努力哽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大概是哭了很久,哭到出不了声了,哑着喉咙却还一直打嗝,公输景终于没了耐性,高高在上看着花丛中的小人儿,问:“你是谁,怎么在这?”

脏小孩抬起了头,公输景愣住了,那是——素儿,他的孩子!

这一刻,公输景觉得他的心痛了。

番外5帝王(中)

公输景看着叶素,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叶素正一脸看陌生人一样漠视着他。

一张小脸,哭得跟花猫一样,三天,不过三天的时间,这三天公输景忙昏头了,早忘了叶素,或者他的心里还没有接受叶素的存在,可怎么说叶素也是自己的孩子,虽然目前知道的人还不是很多,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人管叶素的,公输景突然冒起火来。

“起来。”公输景想发火的对象并不是叶素,可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的语气很硬。

果然叶素只看了公输景一眼,便转过头去,虽然确实是爬起来了,却是背对着公输景离开的。

叶素记得,三天前,养了他的十二年的父亲就是被身后的那个人给逼下城墙的,他恨身后那个人,之前叶素所尊敬的公输先生早已经不在,如今变成迫害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父亲离开了,带着那个半路冒出来的哥哥一起走了,留下他一个人。

星铭说,那个沼泽森林,跳进去,绝对不可能活的,劝他当作父亲已经死了,叶素听罢当场就哭了。

毒庄回不去,星铭也离开了,这皇宫从来没有人管过他,叶素想过逃跑的,第一天他走正门,被人给打回来,并关在一个屋子里,他在屋里学着当初他的那个哥哥做错事被父亲关起来一样,使劲大叫,要求见公输景,可是没人理他。叶素又不知道公输景住哪里,皇宫好大,他找不到。

最后他决定还是逃出去,去找他父亲和那个不怎么熟的哥哥,虽然星铭说他们死了,叶素心里不太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而且他不要呆在皇宫。

第二天,叶素不走正门,而改爬墙,可墙太高了,叶素摔到了池塘里,水好冰,叶素在池塘里挣扎了几下,好在他从小就不怕水,可是爬上来后浑身发抖,好冷,没人给他递个毯子帮他捂暖什么的。

叶素抬头看,发现根本不是宫外,爬了半天高高的围墙,还掉入池塘中,居然还没走出去,叶素很沮丧,而且糟糕的是他迷路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周围都没有人,叶素肚子很饿,又委屈,他很怕自己饿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叶素到处乱窜,在一个无人庭院的石桌上,放着好多鲜美的糕点和水果,还放着一个供台,叶素饿得前胸贴后背,就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一个宫里的太监发现了叶素,急忙叫人将叶素抓了起来,叶素不怕他们,正想趁此机会让这些人带他去见公输景,可他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最终叶素没有见到公输景,而是被送到了一个女人那里。

那些压着叶素的太监,叫那个女人叫皇后,叶素知道是皇后是什么身份,那是公输景当皇帝的妻子,于是叶素朝皇后要求说自己要见公输景,可皇后连句话都没回就抬手给叶素一巴掌,事后还用湿布巾擦自己的手,好像她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接着叶素无缘无故被人扒了裤子打屁股,叶素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他哭了,边哭边骂,那个女人就那样卧躺在贵妃椅上,一脸冷笑地看着叶素被太监打。

太监边打,还反骂叶素是个小崽子,偷吃祭祀天地神灵的供品,打死活该。叶素屁股疼,就骂公输景的坏话,又哭着喊父亲快来救他,可是什么人没有来。

叶素差点被打得屁股开花才被人放下椅子,皇后踢了他一下,对叶素说了一句犹如蛇蝎般的话:“很可爱的孩子嘛,明天开始由你来伺候本宫,取悦本宫。”

叶素抬起头,缓缓道:“丑女人,我死也不给你伺候。”想他出生以来,虽然父亲总是冷冰冰的脸,但对他依然极好,毒庄上下的人都宠着他一个人。要他给这个丑女人伺候,他宁愿死了算了,反正父亲他们都不在了,世界上根本没有人会疼他爱他了。

皇后笑了,蹲下来道:“你不是想见皇上吗?只有跟在我身边,才有机会见到的。”

叶素忍住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倔强道:“我才不稀罕见他,你们都是坏人,还我父亲,把毒庄的人还给我。”

皇后支起叶素的下巴,笑道:“那个不是你父亲,你真正的父亲是当今皇上,当然,你不过是当年皇上受制于太子时,被迫与一个宫女生的贱种罢了,想要好好在皇宫生活,就要学会跟对人。”

“呸,他才不是我父亲,我父亲是毒庄叶煌,丑女人,哇啊……!”叶素的脖子上赫然出现了几道血痕,疼得叶素大叫。

皇后用指甲狠狠地在叶素的脖子上留了几道血痕后,阴沉着脸道:“认贼作父,可是罪加一等,本宫念你年幼,好心收留你,居然如此不识抬举,还敢污蔑本宫。”

叶素瞪皇后,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任何话,这个女人明明就没有他的父亲好看。

“把这下贱的野种给本宫带走,明天再带他来见本宫。”皇后将桌上的一大碗热汤,泼在了叶素身上,甩袖离开。

叶素被人送回了原来呆的那个屋子,太监给他备了衣服就走,虽然叶素也有饭吃,但再也没人给他暖被窝,也没人在他洗澡时帮他搓背了,这里甚至没有温泉,没有问云做出来的那种好吃糕点,他的毒庄已经不在了。

不过三天,皇宫的生活让叶素感觉像活在地狱,从小到大,从未吃过苦头的他,根本受不了这样的侮辱,这三天流的眼泪比他过去所有的加起来还多。

叶素非常后悔没努力求星铭带他离开的。那天,星铭说对不起他,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毒庄,因为星铭首先是公输景的星铭,接着才是毒庄的星铭,然后星铭要离开,叶素要求星铭带他一起走,星铭却说叶素将来是要做太子的人,必须留在皇宫,还说皇上以后会照顾他,骗人,除了父亲,他们都是骗子,公输景根本一次都没有来过,连他要求见公输景都没人理会他。

叶素没有哭,因为已经麻木了,他不想活了,反正父亲死了,毒庄没了,问云不在,星铭也走了,所有爱他的人都不在身边了,他在皇宫活得痛苦。虽然叶素年纪小,但不代表被这样忽视,这样虐待,他就不会受伤。

叶素决定好了明天要死的事后,反而轻松了很多,本来可以睡个好觉的,可是他浑身都疼,根本睡不着,特别是肩膀处被泼了热汤的地方隔着衣服动一下就摩擦到,疼得叶素龇牙咧嘴,比打屁股还疼。

早上起了个大早,在那些太监来抓他去皇后那之前,叶素跑了,想找个地方让自己等死的,绕了快一个上午,叶素终于找到一个很漂亮的花园,然后他就蹲坐在花圃中,慢慢等死,等死很无聊,身上又痛,肚子也饿得难受,叶素开始回忆以前在毒庄的美好,想着想着就觉得很委屈,可是问云说过男孩子哭很丢脸的,所以他拼命想忍住眼泪,昨晚上哭得嗓子有点哑,现在想大声哭也哭不出来,不过叶素依然拼命忍着。

结果在叶素等死的时候,公输景出现了,站在那里,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好似叶素是什么脏东西一样的表情,叶素其实非常想跳起来掐了公输景,但最终只是漠视一眼。

叶素不愿自己死前跟这人在一起,于是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再去寻找自己最后能安静死去的地方,去找他的父亲和那个半路冒出来的哥哥,叶素想,若是做鬼能碰上他们,就在对方投胎之前,朝那人叫一声哥哥好了。

想着或许父亲跟哥哥可能已经丢下他,先投胎了,叶素就有些急了,想要快点去找他们。

公输景将叶素抱住了,心疼得揪了起来,他几乎犯了一个跟自己父皇轩辕治一样的大错,是他的疏忽,他忘记了叶素的事,只因为他沉浸在凛儿死去的事实上,让那些人有机会虐待他的素儿。

公输景轻柔的环抱着已经有些迷糊的叶素,一点也不在乎叶素身上的脏污,将叶素整个裹在怀里,轻轻把头埋在叶素身上,声音已哽咽。是啊,他并不是一无所有,至少他还有素儿,对他来说是天下间唯一的宝物了,再也没有,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宝物。是他公输景想要一辈子好好守护的宝物。

叶素没力气推开他,冷眼瞪着公输景,一句话也没说,父子俩谁都没说话,暖暖的怀抱,叶素觉得很久没被人这样拥着了,听见了公输景莫名哽咽的声音,叶素这几天的委屈突然上升起来,想要对公输景拳打脚踢,更想放声大哭。

公输景抬起头,轻轻地蹭着叶素脏污的脸颊,流下两行很浅的泪痕,带着沙哑哭腔的声音从公输景嘴里传出,“对不起……对不起,素儿,我的素儿……”一直到很久以后,叶素也记得那个时候公输景揽入怀中的温暖,连他那带着沙哑的哭声也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模糊了公输景那时对他说的话。

叶素愣愣地看着小心翼翼拥着自己的男人,哭得那么难看,真的,一点也不好看,那沙哑的声音不是他曾听过的公输先生的声音,这个皇帝的声音也哑了,是累的吗?

叶素曾想过,见到这个人,绝对要一刀捅死他,然后自己也自杀,同归于尽好了,此刻叶素感受着公输景的小心翼翼,看着公输景轻轻地蹭着自己的脸,还把眼泪蹭到了叶素的脸上,叶素突然没了那样的想法,只是再也忍不住这些天受过的委屈,他放声大哭起来,手脚也捶打起来,不管是谁,他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来发泄他的委屈,声音哑着哭,非常难听,叶素还是大声地哭,就那么站在公输景怀里哭……

“陛下……?”皇后闻声赶来,却见公输景怀里似乎搂着个脏小孩。

番外6帝王(下)

叶素看到皇后,身体颤了一下,他清楚记得这个丑女人让人扒了他的裤子打屁股,还泼热汤,再见到她犹如见到蛇蝎一般,让叶素有种恐惧感,而显然公输景对叶素来说并没有给他任何安全感可言,此刻想死的想法,早被叶素抛得远远的,完全想不起来,他更想的是逃。

公输景没有回头看皇后,他注意到叶素的一切表情以及小动作,但他什么也没说,依旧小心翼翼地将叶素从地上整个抱了起来,叶素屁股被托起,屁股昨天被打,没有上药,很疼,叶素非常不客气地直接扬手打了公输景的左脸颊,“啪——!”地一声清脆响声……

公输景的左脸颊有了个小小的五指印,叶素用的力道很重。叶素作势还要再打,屁股不舒服地动了动,公输景想是猜到了叶素的想法,急忙给叶素换了个抱法,一手环着腰,一手伸过膝盖弯抱着。

叶素被公输景倒放进怀里,不由紧张一下,紧紧抓着公输景的衣服,抬头正好看见公输景在笑,叶素再给了公输景一巴掌,而且打在同一个地方,公输景居然没生气,只是在叶素打完之后定睛看了叶素一眼,看得叶素心直慌。

皇后惊愕之余这才反应过来,惊呼道:“陛下!”说着就提起裙摆飞快跑到皇帝公输景身边,恶狠狠地瞪着叶素,“大胆,你居然敢打陛下。”她似乎完全忘记,公输景此刻正抱着叶素的事实。

公输景转眼看着眼前的女人,口气冷淡道:“若月,过来找朕是有何事?”

皇后愣了一下,露出女儿娇态,撒娇道:“陛下,若月爱着您,但也知道您不可能永远只属于若月一个人的,所以这次若月特意让哥哥他们挑选了一些身家清白、貌美的女子进宫参加选妃,希望陛下……”

公输景不耐烦打断皇后的话,语气像是在对下属一般告诫道:“若月,虽然你即将成为皇后,后宫也归由你管,但多少注意下分寸,不要太过了,朕还未正式登基,这些事能少则少吧。”

“陛下嫌若月多事了?”皇后有些委屈地瞪着公输景。

公输景冷冷地看了皇后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抱着叶素远远离开,留给皇后一个毫不留恋的背影。

皇后阴沉地看着公输景走远,心里不痛快,她以前算是公输景的贴身侍女,同时又是辰家大小姐,白门的三虎之一,在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只要公输景能当上皇帝,那她自己是坐稳皇后的位置了,因为这些是辰家支持公输景的条件,那时她还没爱上公输景,直到在公输景身边做事后,才被那个男人吸引。

她是辰家的人,自小的教育,让辰若月知道,为达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辰若月不像平常女子那样,把自己的爱全部奉献给自己喜欢男人就感到幸福了,她是有野心的人,辰若月不但要得到公输景的心,更要保证自己皇后的位置,于是她剔除了一切接近公输景的美色,她要公输景只能够看着她一人,成为她的傀儡。

很多的事情辰若月都需要背着公输景暗中进行,但云家的云锐是个人精,什么情报他都有办法得到,辰若月亲眼见识过云锐的厉害,她知道若是她今后想控制公输景,那云锐集必须死,此人活着绝对是她的阻碍,虽然可惜了一个难得的人才,不过若无法为她所用,死掉的话,辰若月比较放心。

公输景果然是只狡猾的狐狸,辰若月虽然不能断定公输景是否发现了什么,但显然他非常谨慎,公输景把整个白门全部交给了鹤家大少,鹤萧来管,鹤萧是个做事极有耐心的人,他慢慢把她辰家安插在白门的人全部剔除干净,神不知鬼不觉,等到发觉时,辰若月才惊觉自己已经无法插手白门的事。

刚开始她很气愤,白门是三家辛苦经营起来的,白门的内部也远比表面来的复杂许多,本来白门就有她辰家的一份,凭什么让鹤家一家独占去;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后来辰若月才惊觉,这是公输景对她辰家的打压,辰若月并没有去质问公输景,因为这样得不到任何她想要的答案的,她很了解公输景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心机对他而言不过是随手拈来的东西而已,不可正面惹怒公输景,这是辰若月的结论,于是她开始背着公输景动手脚,首先便是白门。

辰若月先利用作为皇后的权利,对鹤家施压,鹤萧无奈,只得主动让出白门,辰若月当然知道,辰家就这样接管白门,并不能让白门内部真心信服,她需要一个契机来完成对白门的绝对控制。

毒庄叶煌绝对是最好的的引子,她已经想好一个绝妙的主意,而她只需暗中操纵,以白门的名义,让人召集武林门派去毒庄讨伐叶煌,讨伐的理由除了叶煌毒害武林各门派,十恶不赦外,她又加了一条——父子乱伦。

辰若月要让整个武林视白门为最正派的武林大派,到时白门内部那些人自己就无话可说。辰若月知道叶煌跟叶凛已经死了,但毒庄还在,于是她决定先让白门一边宣扬毒庄叶煌的种种罪恶,同时又散布毒庄藏着无数财宝的传闻,最好能让江湖上各门各派蜂拥向毒庄。

因为她之前一直是公输景的得力助手,很多事情辰若月都是知道的,包括叶煌的儿子便是‘大盗鬼器’这件事,她同样知道一点,虽然不详尽,不过对于制造谣言,也够了,只要让人放出这些消息,那讨伐的声音绝对更响,那些江湖人对‘大盗鬼器’本人可能没什么兴趣,但传说中的三样鬼器,绝对会心动。

辰若月还打算趁此机会截杀云锐,她要削弱公输景身边可用的势力。此时,辰若月觉得她对公输景那点可怜的爱,早就不足为道了。

辰若月看着早已经没有公输景身影的御花园,冷冷地笑起来,转身离开,一切才刚开始。

偌大的皇帝寝宫,除了门口站着的两名宫人外,再无他人,公输景就这么一路将叶素抱回寝宫,太监阳礼见了,立即上前,伸手准备接应,公输景忽视他,直接抱进了自己的寝宫,并轻手轻脚放在了龙床上,叶素身上很脏,不过公输景根本不在乎。

叶素已经睡着了,或者说是给累坏了,虽然呆在公输景身边也没给叶素多少安全感,但至少公输景没有打他,叶素忍不住困意,就在公输景抱着他走回寝宫的路上,睡死过去,连身上的疼痛都无法阻止那种深沉的困倦。

公输景坐在床边,轻轻地顺着已经打结的头发,开始慢慢脱去叶素身上的衣服。

太监阳礼急忙跟进来,瞧了一眼龙床上的脏小孩,轻声问道:“皇上,让奴才来好了。”他看出新帝似乎很宝贝那个脏小孩,不由多了一分谨慎。也正是太监的阳礼的这份细心,当初在众多的太监中博得了公输景的信任,升任太监总管的位置,贴身伺候新帝。

公输景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道:“去请御医过来。”

阳礼一愣,应声离开,抬头时正好瞥见脏小孩肩膀上一大片火红,有些都起了水泡,那是——烫伤!

阳礼心惊肉跳的离开新帝寝宫,急忙吩咐一声,让人去太医院请御医。而他急忙赶去准备小孩子穿的干净衣服以及一些祛疤活肤的药膏。

阳礼觉得新帝刚才是在生气的,他也不是非常肯定,因为毕竟他才刚跟着新帝不久,除了知道新帝是个温和的皇帝以外,还没来得及了解过多。但新帝说不定真的是个好皇帝,儒雅温和的性子,历朝绝对找不到一个像新帝如此和善的皇帝了。不过今天新帝平和的表情中带着很可怕的眼神,阳礼不禁打了个寒颤。

公输景看着叶素浑身的伤,只觉得怒火翻江倒海地要涌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叫出了隐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人,命令他们彻查此事。

公输景摸着叶素红肿的屁股,这是被杖打的,有人故意这么做的。公输景紧握着手,手心掐出了血,这是他的孩子,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仅仅三天就让被虐待成这样,公输景怒着一张脸,心里想着绝对要所有虐待过叶素的人付出代价。

御医很快就来了,公输景站在一旁看着御医为叶素处理伤口,一句话没说,寝宫内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新帝的表情看过去是如此的可怕。

御医包好伤口后,宫女立即为要叶素清理身体,公输景摆手,自己亲自来做,动作柔和又小心翼翼,叶素一直睡得很沉,中途连一次都没有醒过。

阳礼送来了活肤祛疤的药膏和好不容易找到的适合小孩子穿的衣服,秉退一旁候着的宫女,这才上前道:“陛下,让奴才来吧。”

公输景也觉得自己不太擅长照顾人,便让出了一点点位置,阳礼拧干布巾,小心地为叶素全身擦了一遍,又给叶素轻轻地洗了个头,并慢慢用布巾拭干。太监阳礼动作轻巧,在完全没吵醒叶素的情况下,清理完叶素的全身,这才退出去让人准备御膳。

公输景坐在床边,陪着叶素,旁边还放着一套干净的衣服,不过公输景怕衣服蹭到叶素的伤口,刚才便没让阳礼给叶素穿上衣服,阳礼只换了床单和被褥。

公输景记得,星铭三天前向他辞行时,曾特意说,叶素还给他了,让他要好好照顾的,可那时公输景真的很多事情,加上凛儿与七皇叔的死对他的打击,让公输景一时没在意星铭的话,就是那时的忽略,甚至让他忘记叶素的存在,这一切真正该怪的人是他自己,公输景如此自责着,他不想成为自己父皇那样的人,他想当一个好父亲,更想好好守护好这个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是他救赎,此刻对公输景来说也是上天赐给他的天下间最好的宝物了,他非常庆幸当年没有命人将这个孩子打掉。

那些虐待过叶素的人员名单很快就送到了公输景的手上,果然公输景在里面看到皇后辰若月的名字,公输景冷笑一声,明知道素儿是他的儿子,还敢下此毒手,辰若月,你真敢啊!

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善类,公输景没想到她如此不讨喜,本想着看在多年跟随的份上,在除去辰家的时候,放过她一命好了,这次是这个女人自己绝了她自己的路。

公输景一开始就知道季家、辰家、鹤家,三家中辰家的野心最大,季家常年以经商为主,巴结朝廷不过是为了行个方便,若是家中有人仕途当然更好,不过也只是如此而已了,鹤家与云家一样,同为皇帝背后的影子,只是云家在暗,鹤家在明,鹤家在朝野、江湖都有自己的势力,效忠的人却只有皇室一族。只有辰家,财力最雄厚,世代官宦,辰若月更是辰家那一辈人中最出色的一个人,只可惜她是个女人,不过女人也有好处,她可以堂堂正正坐上皇后的位置,公输景当初确实应诺了辰家的要求,皇后的位置是辰家的。

当然,公输景是有私心的,第一次见过辰若月,就知道她是个非常高傲的女子,不受管教,只会服从于比自己强的人,公输景有自信能控制好那个女人,让那个女人心里爱着他,辰若月后来确实爱上了他,一切都在公输景的掌握中。

只是后来遇到了凛儿,一切的意外的开始。

公输景再没心思去管辰若月,即使辰若月搞一些小动作,除了两次她绑架凛儿,公输景狠狠地警告了辰若月一番外,再无其他。但那刻开始,公输景就知道,辰若月这样的女人是留不得了,不过一时还不能动她,等到一切结束,公输景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辰家,顺便打压季家。

公输景清楚辰若月所有的小动作,他故意装作不知道,装作不管,连辰若月打算控制白门的计划他也知道,所以公输景让鹤萧配合着让出白门。

辰若月想借着讨伐七皇叔的名义,给白门重新洗牌的想法,公输景也知道,不过依然没有太管她,只因还不是时候,虽然七皇叔与凛儿已经不在了,但那些江湖人想要闯毒庄可没那么容易,公输景可以肯定绝对死伤过半,并且会扑个空。

那个全身裹着黑袍的寒门后人,跟公输景辞行,投效了皇后的事,公输景也清楚,他依旧没动,现在让辰若月多逍遥一段时间,等到时机成熟,他就要将辰家连根拔起。

公输景从没想过真心收留那个寒门后人,因为此人公输景无法完全掌控,留在身边反而是个危险,反正一切不过源于互相利用,他答应付给了黑袍人相应的代价以后,便让黑袍人离开了,对他投效皇后之事只当没看见。不过公输景可以肯定,那个黑袍人也绝对不是真心投效辰若月的。

辰若月不该把脑筋动到云锐身上,公输景在知道她想杀云锐时,立即做了安排,就等着与辰若月慢慢见招拆招,之后便是收拾辰家以及新皇后了,辰若月动了她不该动的东西,既然无法让她死得快点,那么就让她死得痛苦点好了,公输景看着案台,心里有了打算。

叶素醒来时,公输景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折,叶素看了看案台上跳着的灯火,有些发愣,已经是晚上了吗?

公输景下午的时候将那些打过叶素的宫人,连同皇后宫里的所有太监都拉走,全部杖毙,理由便是这些人不敬主上,胆大妄为虐待小皇子。公输景现在还不会动辰若月,但冷落是免不了的。

在叶素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成为公输景的第一个皇子了,当然此刻的他依然还一无所知。

公输景在叶素起身时,这才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起身走过来,坐到叶素床边,柔和地伸手替叶素撩开额前的碎发,道:“素儿醒了,饿不饿?我命人做些宵夜给你,正好朕也饿了。”公输景想要重新开始,然后守护着这个孩子长大。

叶素甩开公输景的手,不愿与这人多开口,简言道:“滚。”

公输景表情有点哀伤,道了一句:“素儿,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朕向你保证。”说着公输景轻轻地拥住叶素,身体还微微颤抖。

……

第二天太监阳礼过来伺候皇帝洗漱时,发现新帝的左脸颊有个鲜红的五指痕,小皇子红肿着一双兔子眼委屈地瞪着他。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除了新帝和小皇子,没人有人知道。

但,小皇子甩了皇帝耳光的传闻很快传遍了整座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