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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人都是相互的

第202章 人都是相互的
  这些年,梁家的生意越做越往下坡路,市场行情不行,赔进去不少,荣城那边的生意缩水了一大半,昨天他还听到跟梁家走得近的表叔在议论,说是梁家好像准备搬回南兴来住了,荣城那边的房子和铺面都卖了……

  其他的他不大清楚,也没刻意去打听。

  对上他的视线,梁明瑞面无表情的转过了头去。

  徐墨衍也不在意,直接往姐姐姐夫和侄女那边走过去。

  “睡醒了?”徐翎英拉了一张凳子让他在身边坐下,“你家那位呢?怎么没一魁梧挺拔,起来?”

  徐墨衍落座笑着跟姐夫林建打招呼,“姐夫。”

  林建是个现役军人,北方人,身形魁梧挺拔,五官粗犷,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彪悍十足的爷们儿气息,当兵的,有些嘴拙,不善言辞,听着小舅子招呼,他乐呵乐呵的笑着点了点头,“嗯。”

  对子这个找了个男人过日子的小舅子,他完全没什么膈应,甚至还相当佩服他这么爷们儿的勇气,只不过,由于他职业和时间的关系,这么多年了,他还一次都没有见过小舅子的那位对象。

  听妻子说,那位好像很忙,一年着家的时间跟他有的一拼,这次正好赶巧人回来了,顺便可以见见。

  “小蕊,来!小舅抱抱!”徐墨衍对着已经十岁的外甥女招招手。

  小姑娘是个外貌协会的,对于这总共还没见上几面的帅舅舅,十二分的给面子,蹭的一下就蹦到他怀里,甜滋滋的叫道,“小舅舅,我可想死你了!”

  徐墨衍高高兴兴的将她搂在怀里,“小舅舅也想死你了,明天舅舅带你去骑马怎么样?”

  “真的吗?”小丫头一听马,要不是徐墨衍捂他嘴捂的快,这喧哗声估计就要掀开房顶了。

  “真的真的,但是现在可不能说啊。”

  小丫头,忙不迭的点头,一双大眼睛都成了豌豆荚了。

  “我跟你说话呢。”徐翎英被干晾了半天没被搭理,有些无语的道。

  “啊?姐,你说什么?”徐墨衍抬头,一脸无辜的问她。

  徐翎英没好气的掐了他一把,“你装什么装?我问你家那位呢?不来露露脸。”

  徐墨衍呲牙咧嘴的躲闪,“他在家休息,就不过来了。”

  “不过来?”

  “这样的场合他不大喜欢。”

  “可是回都回来了,会不会不好……”

  徐翎英话还没说完,就被走过来的徐妈妈接了过去,“有什么不好?”

  “妈。”

  “妈,您坐。”

  林建把女儿的凳子拉过来让岳母坐。

  “老二,这事儿你别跟着搅合,你还嫌他们两个不出名是不是?”徐妈妈坐下,瞪了一眼女儿说道。

  徐翎英有些心虚的摸摸额头,其实她还真的有点想看热闹的心态,那个人一向深居简出,这么多年了对于家族里人多的场合从来就不参与,即使他的大名早已经如雷贯耳,可是真正见到他面儿的却屈指可数,神秘得很,就为这,背后嚼舌根的人不少,说什么的都有,难听的肯定是占多数。

  难得趁这机会,露个面让那些说三道四的人闭上嘴,闷在心里去羡慕嫉妒恨去,这多好的事儿不是?

  “小卫工作忙,难得回来享享清静,这么闹哄哄的让他来不是受罪吗?”

  徐妈妈的话说得徐墨衍连连点头,可不就是嘛。

  “更何况……”徐妈妈边说边皱着眉往梁明瑞站的位置瞟了一眼,话没有说下去,不过,徐翎英讪笑一声瞬间秒懂。

  还有这当年觊觎那人的角色在,来了确实是添堵的。

  “你一会儿给他送饭下去吧,餐馆里估计也忙。”徐妈妈看女儿老实了,就转头对儿子说道。

  “不用了,他胃口好像不大好,我炖了汤,晚点我回去给他单独炒两个清淡的小菜就行。”中午睡过头了,饭菜他做的清淡,可是卫青城也没吃什么,这做白喜事席面的菜油都油腻又粗糙,估计更吃不下。

  “那也行,一会儿你就回去陪他一起吃吧。”

  对于儿子有多心疼那人,徐妈妈比谁都清楚,不管再忙再累,只要是卫青城在家里,饭菜都是他亲自准备。

  一开始徐妈妈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养个儿子却白白养给别人了,不过这么多年了,她慢慢也就看开了,只要他们两个人好,能这么好上一辈子,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人都是相互的,没有什么是无缘无故的。

  “嗯。”

  这边人多,不缺他一个,不过他家那个就缺他一个。

  等到法事结束,晚上的席就差不多准备开了,徐墨衍帮着他把桌子摆好,给徐妈妈打了招呼,就直接回家第二零三章 跑马

  法事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

  主家都站在中间,其他的宾客围坐在院子四周,跪拜磕头折腾了几个钟头,除了小孩子有些受不住,其他人都还好。

  法事结束之后,徐墨衍负责安排不打牌的宾客去园子里专门留的客房休息,徐冬平和他二叔家的安排要打牌守夜的,徐妈妈她们这些女眷去准备宵夜,等这一通折腾下来,都已经快一点了。

  安排了宵夜之后,徐墨衍准备回去,卫青城就亲自来请人来了。

  两人在黑黢黢的竹林小径里碰个正着,徐墨衍也不客气,直接跳到他背上,让他背他回去,结果还没进屋,他就趴在卫青城的背上呼呼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他就被徐妈妈过来敲门拎起来了。

  卫青城本来是想让他多睡一会儿的,可是岳母亲自来拎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放他去忙。

  上午十点,棺木出殡,卫青城在院子里听到那喧天的锣鼓唢呐声,干脆出门去了马场。

  这庄子里的马场是他的手笔,算是他一手筹建起来的,马场建好之后,他亲自去选了一批优良的马匹回来。

  不喜欢车子的小家伙对马倒是喜欢得紧。

  “卫先生。”马场的负责人看见她,有些讶然,随即就反应过来,“您要跑一段吗?”

  “嗯。”

  “请您稍等,我马上给您准备。”负责人看他身上的装束,立刻吩咐人领着他去更衣室,自己则亲自去给他准备马匹。

  这边的马场专门给他和徐墨衍准备了一间更衣室。

  自己的产业,自然能享受到最好的待遇,而且这马场一开始卫青城只是打算给媳妇儿建的,后来是小家伙自己不愿意独享,才改成对外开放的。

  他们都有自己专属的马匹,徐墨衍喜欢马,建了马场之后,他在园子里使用得最频繁的代步工具,除了自行车就是这马了。

  英俊明媚的男人骑着马悠闲的溜达在庄子的小道上,几乎成了檬园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线。很多常年光顾檬园的老顾客都认识他,新来的客人对他不大熟,第一眼见他总是惊艳,特别是女孩子,总是会矜持或者大方的打听他是谁。

  卫青城换好衣服出来直接就往马房去,马场的负责人正准备给他的马安上马鞍,卫青城摆摆手,让负责人忙他自己的,他准备自己亲自动手。

  知道他的习惯,负责人也不啰嗦,把手里的马鞍交给他,“有事您吩咐。”

  “去吧。”

  等负责人离开之后,卫青城走上前去,摸了摸高大的马儿,马儿认识自己的主人,亲昵不已的在他手心蹭动,以示自己的欣喜。

  “怎么样?跑一段?”卫青城拍拍马头,询问他的爱马。

  马儿兴奋的嘶鸣一声,马蹄不停的躁动。

  卫青城解了缰绳,也不装马鞍,直接就把马牵出了马房,马房外面转过一个拐角就是一片依着山林起伏绵延的小型跑马场地,环境散得宽,其实如果从高处俯瞰的话,跑马场就是一个椭圆形的环形山地,因为地势地貌的原因,想要宽敞的跑马场地先天地理条件就受了限,只能勉强将就。

  不过,这所谓的将就也就是针对卫老板来说,对其他的客人来说,这跑马的场地已经是完全超出规格了。

  进了栅栏圈起来的场地,卫青城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撑着马背,一个漂亮利落的起跃,轻轻松松翻坐上了马,他调整好位置,微微俯下身,拍了拍爱马的脖子,笑道,“走吧,看看你这段时间被你小主人养懒散了没有。”

  说罢,他拍拍马背,双脚微一夹马腹,马儿兴奋的嘶鸣一声,扬起前蹄,飞一般的窜了出去。

  没有马镫也没有马鞍,他就这样骑在马背上,抓着缰绳,在宽阔的跑马道上飞驰出去,他不像一般人骑马那样慢悠悠的溜达,或者保持着快慢有序的节奏蹬蹬的前行,他骑马是要飞驰,马儿的速度有多快,就要跑多快,如同赛马场里的疾驰一般。

  正在马场边的工作人员一听到这急起的马蹄声,下意识的往场内看去,看到那飞奔而去的马儿和马背上的人,淡定的点点头,哦,卫先生回来了。

  “啊?!那是谁啊?!”

  “靠啊!他就不怕跌断脖子吗?!”

  跑马道上还有其他的游客,看着那简直堪称不要命的速度,纷纷愕然惊讶得几乎掉下巴,他们都是慢摇慢晃的溜达,就这样的速度,前面还有一个牵马的在场以防止发生意外。

  很多游客都不会骑马,来马场就是为了尝尝新过过瘾,看电视上那些古装剧里,飞驰电掣的骑着马儿飞奔以为简单得很,结果等自己上了马才知道,这就叫做典型的看别人吃豆腐牙齿快,轮到自己亲身体验才知道,这特么的简直就是一项高冷得让人牙疼的贵族运动好不好?一般人谁特么玩儿这个啊?

  “啊啊——他还没有装马鞍?!”

  “草!要不要这么猛啊?!”眼尖的对那一闪而过却足以闪瞎人眼睛的一人一马惊愕的同时,还仔细的留意到了那人居然是光秃秃的骑在马背上的。

  牵马的工作人员看着,没有惊讶却满眼都是羡慕,看着那匹价值整个檬园的天价纯血马,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那马背上的主儿是哪位。

  老板是个惜命又蹩脚的骑者,他的那匹天价马一般都是慢悠悠的溜达,因为他怕跌断自己的脖子,所以从来不会这样疾驰。

  只有老板家的那位卫先生才有这样的惊为天人的骑术和胆量。

  “啊啊啊!太帅了!简直太帅了!”

  “我拦在这里你说一会儿能不能一睹这帅哥的真容?”其中一个女孩子雀雀欲试。

  另一个女孩儿连连点头,“这主意不错。”

  工作人员在心底翻了一个白眼,姑娘,你怎么这么天真单蠢啊?居然想要跟檬园的老板抢男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啊,这位主儿是你说想瞅就能瞅的吗?

  卫青城两个月没有回来,他的马就被关在马房里憋屈了两个月,偶尔出来也只是被小主人牵出来哒哒的散散步,小主人是个‘稳重’的,绝对不会让它撒开了蹄子肆意的狂奔,想要这么爽快的跑一场,就只能等主人回来。

  这不,等到主人回来,它是完全撒开了欢儿一样肆意狂奔。

  卫青城绕着整个跑马场疾驰了一圈,爱马却好像完全没尽兴,他干脆就放任它继续跑,围着跑了四圈之后,才歇下来。

  最后哒哒的小跑着回了马场的服务区,他亲自把马牵回马房,给它涮了一个澡,又给它喂了草料,才把它交给照料它的工作人员。

  看了看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出了殡,葬礼就算结束了一大半,中午是葬礼的解秽宴,小家伙应该会忙得脚不沾地,他在更衣室里冲了澡换好衣服,驾驶着院子里的电动代步车回了餐馆。

  刘师傅现在徒弟带出来了,几乎是不会亲自动手掌厨,但是也不乏偶尔招待一下老上司。

  卫青城刚到餐馆,刘师傅就在餐馆后院的花树下摆好了饭菜,看见他来,直接招手让他过去,“嘿,正准备让肖成那小子去找你呢。”

  卫青城微微挑眉,这是知道他今天中午来过来蹭饭?

  “小老板今儿估计要忙得脚不沾地。”刘师傅呵呵的笑眯了眼,潜台词就是估计顾不上您老人家了。

  卫青城也不客气,直接过去在桌前坐下。

  刚一坐下,媳妇儿的电话就来了。

  卫青城轻笑一声,接通了电话,“喂。”

  “卫先生,今天中午我不好缺席了,你去找刘师傅解决一顿吧,晚上我再做一桌补偿你。”

  “嗯,我知道,你忙你的。”卫青城看了看面前的饭菜,从善如流的点头道,“再忙也要好好吃饭。”

  “嗯嗯,我知道,先挂了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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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四章 猛人就是猛人

  安顿了自家那位,徐墨衍就安心的忙了。

  他本来就是个爽利明朗的性子,对于身边的人,不管什么样的,他都能打成一片。自从他跟卫青城的事情爆出来之后,周围的人虽说没有大肆的闲言碎语,可是或多或少都跟他有了些许的疏远,一直到前几年,时常接触的倒还好一些,那点隔阂并不影响什么,但是离得远又不是时常走动的,那感觉就很明显。

  这几年倒是在渐渐改善了。

  不过至于为什么改善,他心里也清楚,只是不愿意去计较。

  反正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与外人无关。

  作为这场合的‘焦点人士’,解秽宴他几乎是全程都不冒尖儿,面容沉静态度沉稳的悄声游走在宴席上,前面顶缸的自然有那些好出头冒尖的去。

  葬礼解秽不劝客人酒,客人也不会大失体统的胡喝海喝,意思意思就作数。

  他们作为小辈从旁协助,该圆场的圆场,该致谢的致谢,其他的自然就是交给作为丧者子女的父辈。

  解秽宴散了之后,有些关系远一点的宾客就先行离开了,亲服之内的都留下来等候下午的烧灵。

  准备妥善之后,一大路人就上山去烧灵。

  墓地已经堆砌埋葬妥善,一堆新坟跃然而起,看着那堆新土,徐墨衍有些恍惚。

  在生时再争强好胜也没用,死后能得到的就是这一堆黄土,无知无息的就这样被埋葬在土里。

  不管你在世时如何风光,到头来,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一冠棺木一捧土。

  活着,该珍惜就珍惜,该洒脱就洒脱呗。

  徐小媳妇儿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倒是领悟得通透,结果等事情临头了,再通透的领悟也压不上那根一时转不过弯来的筋。

  烧灵结束之后,葬礼就算是全结束了。

  老爷子死了,老太太还在,葬礼一完,老爷子送上山了,死人的事情解决完了,这活着的人还要安顿和解决。

  对于这赡养的问题,板上钉得搬上台面上来说扯。

  父辈这家庭会议,徐墨衍是没心思去搀和,正好,徐爸爸和徐妈妈的意思也是,这场面指定不会好看,让小辈跟着搀和那也是越搅越乱,你一眼我一语的,气氛再好的商量也会被谈崩,更何况这气氛还不怎么好。

  徐墨衍作为儿子都不搀和这事儿,徐翎英作为嫁出门的姑娘,就更没立场去搅合了。

  林建虽然嘴拙,脑子可不糊涂,他抱着闺女,从山上下来,就直接拉着媳妇儿跟着小舅子撤退了。

  徐冬平也想撤,但是最后不知道顾虑什么,他最终还是没跑,跟着父母去了老房子商量怎么赡养老太太的事情。

  徐墨衍看老大出去顶缸了,躲得就更加理直气壮了,领着徐翎英一家人直接回了家。

  家里有丧葬,不能洗漱换衣服,林建还好,徐墨衍和徐翎英俩姐弟都绷了几天了,一身脏得不行,进门的第一件事,徐墨衍给姐夫撂下你随意就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进了浴室去搓洗去了,徐翎英看他那速度,也蹭蹭的冲进了外面父母住的屋子里洗涮这几天的‘战绩’。

  看着这急吼吼的姐弟俩,林建跟女儿大眼瞪小眼,瞪到眼酸才不得不结束这有些愚蠢的行为。

  “走吧,既然你小舅舅说随意,咱们也参观参观。”

  “好耶!小舅舅家好漂亮!”小丫头一听,顿时兴奋不已,从刚刚一进门就不住的观望的大眼睛更是不客气的左看右瞄。

  林建拍拍女儿的头,领着小丫头参观这简直让人仿若置身欧美田园的建筑。

  房子被明显的一分为二,两处虽然连在一起,不过前后却是界限分明的。

  房子都附设有各自的独立设施设备,前面的屋子装饰得简单,布置也相对简单,收拾得干净,偶尔有杂物陈放。

  相较于前面这处房屋,后面那处居住的主人明显就是一位生活有规格有品位的了。

  简洁又富有格调的布置,房屋格局合理的规划,整齐得没有任何一处杂物的乱丢乱放,各方各面都彰显了这屋子的主人,是一位懂的享受也有资本享受的主儿。

  看着这屋子,林建越发对小舅子找的那个人好奇了。

  单从他目所能及的这些他就隐约能猜到,小舅子跟他家那位之间的相差有点大,他很好奇,这样明明不应该有交集的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甚至还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甚至他还听说,那位工作繁忙,一年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不在家,可就是这样,他们的感情还这么稳固的维系了十几年。

  卫青城端着一盆绿萝进屋,看到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屋前的小花架前摆弄花儿的高大男人时,微微顿了一下,就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他轻巧的关上通道门,声响不大不小,正好够提醒那看花儿看得投入的父女俩。

  林建一抬头,看见那向着他信步行来的高大男人时,顿时有些懵,没有任何原因,看见那人,他就下意识的懵了神。

  他很快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那瞬间有些微微懊恼,他这是怎么了?

  “爸爸?”林小蕊向父亲身后退了一步,摇摇父亲的胳膊,有些好奇又有些腼腆的偷偷看那走近的高个子叔叔。

  林建拍拍女儿的头,缓过神来抬起头,“请问你是?”

  卫青城步上那两级台阶,友好的伸出手,“你好,我是卫青城。”

  林建有一瞬间的眩晕,是了!是了!

  能这么自然而然的以主人的姿态出现在这里的陌生男人,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即使做过不少的臆测,可是等真正见到这人的时候才知道,这太出乎人的意料——

  “你好!你好!我是墨衍的姐夫,我叫林建……”林建有些微微的局促和尴尬,“抱歉,那个……我不知道是你。”

  部队的假期比较有限,回丈母娘这边更是少之又少,再加上这位也忙,这么多年,这竟然还是第一次见面,而且他站在人家家里,还不认识主人,这实在是有些让人尴尬。

  “没关系。”卫青城并不在意,把手里的盆栽摆放在花架上,邀请林建进屋在会客厅落座,“请坐。”

  等林建落座之后,他亲自动手去泡茶,“家里只有茶了,希望林先生不要介意。”

  “都行都行!”

  看他亲自动手,林建莫名就生出一股受宠若惊的感觉来。

  尽管这个人把他那一身骇人的气场和气势都收了起来,表现得相当有居家感的适宜和温和,可是作为一个浸淫在部队十几年的职业军人,他那敏感的直觉清楚的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真正的性子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这般随意和温和。

  他就如同一柄绝世宝剑被罩上了剑套,不管怎么都隐藏不了他本身那种石破天惊的锋芒。

  卫青城动作娴熟自然,一看就是常做的。

  林建很想鼓起勇气去直接打量他,可是连炮弹打到跟前都能不皱一下眉头的他,这个时候就是见鬼的缺了点那啥玩意儿的勇气。

  卫青城并不在意,动作快速的泡好茶。

  把泡好的茶递给林建,林建下意识的双手来接茶杯,那感觉比在他们团长办公室接到团长亲自端过来的茶还要拘谨和局促。

  卫青城看着他这动作,温和的笑了笑,“不要拘谨,在自己家里放松一些吧。”

  林建有些不自在的扰扰头,仿佛又回到新兵蛋子见到顶头上面的顶头首长一样,那感觉,简直奇异得让他欲哭无泪。

  看着端了茶给他,顺势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的坐姿都跟国家一级首长一样的卫青城,林建更想哭了。

  林建正尴尬时,终于来了救场的主儿了。

  徐墨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手里啃着苹果,看见两人坐在客厅里,他笑眯眯的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卫青城坐的单人沙发的扶手上,“你们聊什么呢?”

  林建幽幽的瞪了小舅子一眼,还聊?他话还没说上两句呢,衣服都快汗湿两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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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五章 被敲破的平静

  “怎么又不擦头发?”有水珠滴到手背上,卫青城嗔怪的瞪了媳妇儿一眼,站起来对林建笑了笑,“林先生稍坐。”

  “没事儿!你忙!”

  林建连连点头。

  徐墨衍看着这短短一两句话就让人感觉怪异的两个人,眨眨眼,什么情况?

  卫青城起身往卧室里去。

  “姐夫,你俩说什么了?”徐墨衍啃着手里的苹果,煞有其事的问林建,“我家卫先生怎么你了?你怎么这反应?”

  林建瞄了一眼卧室的方向,转头小声的问徐墨衍,“墨衍,这卫先生是干什么的啊?”

  这气势这么彪悍凌人?!

  这还是人家已经刻意收敛之后的效果了,他真不敢去想,这人要是就这么顶着自己那一身真本色,到底是什么效果来着啊?!

  “他?做生意的。”徐墨衍不知道自家这向来不是三姑六婆材料的姐夫怎么问起这个,不过他也没多想,随口就回道。

  “做生意的?”林建讶异,“你是不是弄错了?”

  徐墨衍一口下去,啃下了一大口苹果,边啃边说,口齿清楚,“姐夫,我俩都十几年了。”

  想了想,徐墨衍笑着补充了一句,“放心,兵大哥,我家卫先生不杀人也不放火,绝对不干违法乱纪的事儿。”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们之间的默契一如当初,对于彼此的私人空间相当尊重,他的事情,卫青城一般只在他无法解决或者无法决策的时候,适当的提一些他个人的意见,他会给他提供他能力范围之内的帮助,但是接不接受由他自己决定,并不会对他强加干涉。

  至于卫青城在外面的生意,他之前偶尔一次听到过,随便一宗小生意都是以上千万上亿为单位,他一听到这数字,脑袋瞬间嗡嗡,他连他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儿都扒理不顺,看着银行卡上位数多了只会没出息的趴在那ATM机上数了又数有几个零,檬园的生意零碎的小事儿他能干脆利落的拍板,要是大的决策他就需要时常被男人提点关键,更别说去搀和过问他在外面那些吓得人掉下巴的生意了,他完全没兴趣好不好?

  他也好好的反省了自己,这些年,因为背靠着这棵大树,他堕落得有点没脸没皮,那些费脑子的事儿,他很少去烦。

  有个人给自己靠,不靠白不靠啊!

  能不劳动自己脑子的事儿,他一向比较顺从的。

  所以说,不是说一个人能有多蠢笨,只是懒惰而已啊。

  “啊?”林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傻眼。

  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就是天生带了点唬人的气质,别搭理他。”徐墨衍不在意的挥挥手,对他来说,他家卫先生那所谓的不怒而威的气质就是唬人的,那就是纸老虎,至少他从来没觉得自家男人怎么样怎么样的。

  林建瞪了瞪眼,这就是针对他个人而言吧!?

  卫青城拿着毛巾出来,听着小家伙的话,有些无奈的摇头,这世上要说没心没肺,他家这媳妇儿认第二估计都没人敢认第一。

  林建看着她出来,又恢复了拘谨不自在,那种奇葩的压迫感他是想忽视都不行啊。

  徐墨衍无奈,啃着苹果叹了一口气,得,这又是一个初次见面被他家卫先生给唬住的主儿。

  卫青城走到媳妇儿身边,拿着毛巾给他擦湿漉漉的头发。

  徐墨衍也不动弹,就坐在沙发扶手上,任男人给他擦头发。

  两个人的默契明显很好,看卫青城那娴熟的动作,林建知道,这应该是常做的,自然而熟练。

  林建有些诧异,对眼前这样一幅画面,对他来说有些冲击,他有些难以想象,那个如同一级首长的男人,居然会有这么温馨居家的一面。

  他有种窥探到那些神秘大人物难以被人看到的另一面。

  两个男人的感情,这算是他第一次这样直观的接触到,感觉……有些奇异,但是却没有那种常人下意识的排斥和膈应。

  如果两个男人都像眼前这两位这样,同性之间的感情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林建的假期有限,徐翎英也要回去看店,两口子带着孩子没待两天就回去了。

  徐妈妈回南兴去照顾上学的孙女儿,徐爸爸现在退休了,跟着徐妈妈一起照顾上学的孙女,至于小儿子这里,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生意他帮不上忙,生活上他是没心思去管,而且就算想管也管不了,这男儿媳和女儿媳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啊!

  家里的人都走空了,就剩下他们两口子,十二分的清净,生活回复之前的轨迹,平静恬淡又温馨。

  这样的生活,他们过了十多年,不管徐墨衍的心有多宽,可是还是有不能开闸泄洪的时候。

  对徐墨衍来说,那只是一个简单而普通的早晨。

  早上一早,他把早餐准备好,从车库里拎了自行车,去园子里溜达一圈,这习惯他养成有一段时间了,只要早上没有其他的事情,他一般都要去园子里转一圈,去各个部门转一圈。

  他转到花卉园的时候,碰到了晨跑的卫青城,他把手刹车一捏,把车子停下,大胆的拉过卫青城,亲了一口又迅速放开。

  卫青城脸上有些无奈,眼里却全是笑意。

  “去看你的爱马了吗?”

  卫青城点点头,“昨天去看过了。”

  “啊?你昨天去马场了?什么时候啊?你怎么没说?”徐墨衍眨眨眼,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你昨天去檬园的时候。”

  “我说呢。”徐墨衍点点头,“那行,我去转一圈,你回家吧。我做了酸黄瓜。吃了饭再补个回笼觉吧。”

  他知道昨晚上,卫青城睡得不大好,他算睡得沉的了,都被这人惊醒了两次。

  “嗯,去吧。”卫青城揉揉他的头,扬扬下巴,让他先走。

  徐墨衍笑起来,眼里的明媚如同暖阳一般,他蹬着车子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往前走了不大远的距离就拐进了一旁的花卉园。

  卫青城看着他转进去不见了人影之后,才转身往回跑。

  徐墨衍骑着自行车,挨着挨着的溜达过去,最后从山地骑游服务区转回来的时候,他又去了总服务区这边,过问了一些当天的日程,从客房部后勤部问到餐饮部,都走了一遍之后,他看了看时间,正好十点,时间不算晚,他又去了大棚转了一圈,搞了中午和晚上要吃的菜,他才慢摇慢晃的往家里走。

  这些年,檬园的规模扩大,他把大棚的位置紧缩了不少,但是还是保留下了一些特色的农作物种植,沿着小溪边搭建了一排整齐的小木屋,位置相当棒,很多客人一眼就挑中这边的位置,导致小溪边的客房总是要提前预定才能住上。

  他围着小溪边溜达回来的时候,看到不少客人坐在屋前的观景平台上喝早茶看书,脸上全是惬意的笑容。

  他满足的笑了笑,他这辈子好像没什么所求了,这应该就算是圆满了。

  他提着菜篮子推着自行车,回了家。

  屋前的花儿都开了,姹紫嫣红的,美不胜收,他打开门进屋,去厨房把手里的菜收拾好,存放在冰箱里,看了看已经收拾整齐的厨房,他满意的点点头,他家卫先生这些年的进步可不少呢。

  把中午要做的东西备好,他刚抬步往屋里走,莫名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下意识的回头,身后空荡荡的,他轻笑了一声,他这是大惊小怪什么,这大白天的,又是在他的地盘儿,没有哪个小贼这么不开眼摸到他家里来吧?

  他转身往屋里走,刚走两步,就看到卫青城神色肃穆的站在门口。

  “二哥?怎么了?”徐墨衍诧异不解。

  卫青城拧着眉,下一刻,他豁然变脸,动作飞快迅猛的飞扑了过来,徐墨衍被扑倒在地,脑袋磕在地板上,嗡的一声,大脑里半晌都是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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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六章 墨衍,二哥爱你!

  徐墨衍被扑倒在地上,脑子里有些空,一时之间,他甚至不能反应过来。

  他很快被拉起来,被男人紧紧抱在怀里,男人的胳膊很用力,用力到他甚至都感觉到骨头都在咔咔作响。

  他整张脸都被埋在男人的颈窝处,又一声难以描述的声音穿透耳膜后传来一声重物摔到的闷响声时,他才乍然惊醒,他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卫青城却死死的压着他的头,在他的耳边安抚的亲吻,“乖,没事了。”

  “二哥……”徐墨衍一个哆嗦,挣扎得更厉害了一些。

  他不知道这突然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心里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卫青城压着他的头,不让他挣脱,“没事,别担心。”

  “刚刚……”

  “没事。”卫青城说得斩钉截铁。

  徐墨衍揪着他的衣服,没说话,心下却在嗅到空气中若隐若现的血腥轰然下沉。

  卫青城俯下身,想要将他抱起来,徐墨衍摆摆头拒绝。

  “放开我吧。”

  “乖,没事了。”卫青城拧着眉,冷眼看着不远处的情形,扣着怀里人的胳膊更加使力。

  徐墨衍的声音很平稳,情绪也出乎意料的平静,“二哥,事情已经发生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觉得我还可能装作若无其事吗?”

  他不是傻子,即使没有亲眼看见,可是他知道他刚刚听到的声音并不是幻觉,也就是说,刚刚就在他身后,发生了一件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的事情。

  卫青城的手一僵。

  徐墨衍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刚准备转身,就被卫青城一把扣住,压在怀里,直接抱进了屋子里去。

  进了屋,卫青城把他放下,直接给方劲同打了电话,让他过来处理。

  两个人僵持在屋里,谁也没有说话,徐墨衍是冲击太大,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相比较之下,卫青城现在的情绪更加复杂,他恼恨自己疏漏大意竟然让人找到了这里来,惊骇刚刚那生死瞬间,更担心的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岔子,现在却以这种极端的方式让小家伙知道他的另一面。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从何给他解释,如果说清楚,他以后的所要面对的完全会超乎他的承受范围,如果不说清楚,这件事根本就不能善了,他们之间的矛盾是绝对不能轻易调合的。

  他生平第一次,终于面对了一件他难以抉择的事情。

  方劲同来得很快,一起来的还有老三和老六。

  看见屋里的情形时,他们都悚然一惊。

  “老板动手了……”老三呐呐低语,脸色整个都变了。

  之前老板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处理,他们还根本就不知道,这已经见血了,在老板娘的眼皮子底下,老板动了手,这什么情况,不言而喻。

  不管在外面遇上什么恶性的突发事件,都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儿,可是现在,居然有人找到了这里来,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跟了老板这么多年,对于徐墨衍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他们比谁都清楚,这并不是死了一个杀手或者间谍的小事儿。

  在外面,就算被人踩实了行踪,避无可避正面碰上,都只是一个小意外,可是在事情发生在这里……

  事情的根本性质完全是不一样的。

  老六的脸色也难看之极,他转身就出去给基地通话。

  基地接到老板在家里遇袭的消息时,整个儿都给炸了锅,老板的行踪被暴露,这跟整个基地都直接相关。

  看似一件小事情,可是牵一发动全身,卫青城就是那根足以让整个基地都为之动摇的核心砥柱。他整个基地的灵魂人物,是统筹全局的最高决策人,他的行踪和安危,已经不仅仅是个人自身的事情了。

  等方劲同他们把现场清理干净,基地那边的结果也出来了。

  老三鼓足了勇气,去敲了敲老板的屋门,聪明的只是敲了敲,什么都没说。

  卫青城开门出来,浑身上下都是骇人的煞气,骇得老三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可是却在看到卫青城那凉薄冷漠的神色下,头皮发麻的硬撑着没敢动弹。

  老板现在已经是在暴怒的情绪下,他实在不敢在老板准备大开杀戒的火苗子上再浇油了。

  老三看着抱膝坐在床上的徐墨衍,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得,看来这一次真的是死罪难逃了!

  卫青城沉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得老三毛一根一根的炸起。

  “怎么?哑巴了?”卫青城一开口,老三心肝脾肺都跟着颤。

  老三呐呐的不敢接话,他真的宁愿自己是个哑巴,至少这时候真的可以不用张嘴。

  “这些年的警惕性都被狗吃了是不是?!”卫青城的情绪一向控制得好,天大的事情也不会喜怒于色。

  这会儿他即使已经连人都宰了一个在外面摆着了,训人的气场全开,可是出口却依然不是暴跳如雷的大吼大叫,声音又冷又硬,浑身煞气弥漫。可是这样完全没有猛烈喜怒情绪的人,却更叫人心颤。

  老三不敢开口辩驳,脑袋垂着,眼脸下垂,不敢抬头对视。

  方劲同和老六在外面,听到这屋里的声音,吓得门儿都不敢进,怂包一样缩在门口。

  卫青城额头上的青筋隐隐乍现,他收了收几欲暴起的情绪,“现在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他顿了顿,才又开口,“都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

  老三挺直着背脊,脑袋微一垂,“是!”

  所谓反省,并不是字面上这么简单的意思。

  出了这样的事情,整个基地怕都要被彻底的翻一遍土了。

  卫青城现在暂时没心思去过问其他的事情,他现在最在意的事情是怎么给小家伙沟通,说好了,以小家伙的性子,这可能就不是事儿,可是要是说不好,这这件事的后果,他甚至不敢去想……

  看着抱膝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媳妇儿,卫青城焦头烂额不已,他走过去,在床边落座,他有些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墨衍,我们谈谈。”

  徐墨衍下巴搁在膝头,眼睛没有焦距,听到卫青城说,他的眼中才渐渐敛回神思。

  卫青城伸手在他的发心揉了揉,“墨衍,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知道小家伙想到了什么,也知道他这反应的原因。

  徐墨衍嗯了一声,“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么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卫青城摇头,“墨衍,具体的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相信,二哥绝对不是那种违法乱纪的亡命之徒。”

  徐墨衍,“你拿着枪在我面前杀了人,你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却要我相信你不是那种违法乱纪的亡命之徒?”他说到最后,忍不住苦笑,“二哥,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过问你任何事,因为我相信你也尊重你,我不想像个女人一样,事事过问,斤斤计较到要让你把关于你的一切都对我保持透明,十几年了,我自认我做得不算过界。现在,在我眼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只想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有这么难吗?”

  对这个男人,他真的是给出了自己全部的尊重、信任和感情,他什么都不过问,所有的事情都尽量保持跟着他的节奏和步骤,从不勉强他任何事。

  现在,他在他面前杀了人,他想要一个理由,这个男人却说他不能告诉他……

  “二哥,对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卫青城蹙着眉峰,摸了摸他的脸,“墨衍,二哥爱你!”

  徐墨衍笑,笑意苦苦。

  “二哥爱你,你是二哥这辈子唯一爱的人。”他将他抱进怀里,“二哥不会骗你,二哥现在不能告诉你,自然有二哥不能说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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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七章 矛盾

  徐墨衍想要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卫青城却有口难言,这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意见分歧。

  两个人这么多年来感情一直和谐,除了玩笑一样的逗趣,两个人连脸都没有红过一回。

  人常说,两口子过日子有吵有闹才能长久,有什么都叨叨嚷嚷出来了,那种多年不红脸的两口子,不吵则以,一旦吵起来,吵到直接一拍两散的比比皆是。

  他们两个人正好是这从来不吵的情况,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过任何矛盾,徐墨衍是个很好的伴侣,他性格宽和大方,包容心强悍,他很少有特别坚持的,大部分都是他在迁就卫青城,他性子就像一团劲道的面团,弹性大得惊人。

  他属于那种大而化之的性格,没心没肺,很少对什么事儿上心计较,对谁都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差不多算是到了小事儿无原则的地步。

  可是就是这样的性格,一旦真的坚持,那是令人难以理解的固执。

  这一次,他要一个理由,不要搪塞也不要敷衍,就要一个明明白白的理由。

  两个人达不成共识,谈话也没能继续,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谁也没准备妥协服软。

  身体微微下压,从蹬在马镫的脚掌、小腿、大腿往上腰部背部和肩部,每一寸的肌肉都崩得笔直,整个身体如同一支离弦而发的箭矢,在跑马场里飞驰。

  徐墨衍起码从来都是遛马,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跑上一回,偏偏他的马又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好马,为此,马场那些个爱马的工作人员没少羡慕嫉妒恨这暴殄天物的帅气老板,简直是站着茅坑不拉屎。

  这会儿看着已经连续狂奔了十多圈的老板,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傻眼了。

  “快去让人通知卫先生,老板……好像有些不对劲。”马场的负责人从一开始就隐隐觉得不对劲,这会儿看着老板已经连续跑了十多圈还没停下的意思,他头皮都炸起来了。

  看老板的样子,事情应该还不小!

  这位掌控着他饭碗的大老板,这要是没事儿还好,如果出了一点岔子,他估计也别混了!更别说,还有那位卫先生。

  整个檬园的人都知道老板是那位卫先生的心尖子,他虽然不知道那位具体是干什么的,可是就他那身惊人的气势,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那不是什么善茬儿,他可不确定自己能担得起这出点事儿的后果。

  “哦哦……”

  卫青城接到消息赶到马场的时候,没看到人,马场负责人急急跑过来,“卫先生,老板已经跑了十几圈了,您看……”

  卫青城眉心紧拧,“把我的马牵出来。”

  “走!”

  工作人员一刻也不敢耽误,即刻去马房把他的马牵了出来,卫青城翻身上马,猛一夹马腹,性烈易怒的马嘶鸣一声,飞身窜入马道。

  他的骑术精湛,速度简直堪称不要命,跑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终于追上了正在马道上疾驰的徐墨衍,看着他的速度,卫青城心脏差点没停摆。

  “墨衍!停下!”

  因为当年的那场车祸爆炸,他除了碰不了车,更对一切高速疾驰的工具都敬而远之,心理上的恐惧阴影这一生都可能很难走出来。

  他不愿意接受治疗,因为算不上什么大问题,除了不能开车,不能接受高速疾驰,他并没有其他大到能影响他生活的症状,卫青城也就没有强迫他去治疗。

  当初建马场的时候,他专门给他选了一匹纯血马,也是存了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摆脱高速疾驰带给他的阴影。可是这么多年,他从来就没有纵马放开跑过,他自己不愿意,他也不愿意强迫他,所以也没有好好指导过他的骑术。

  “墨衍!停下!”卫青城追上去,厉声喝止。

  徐墨衍转头过来,看到他,微微皱了皱眉,夹着马腹的腿下意识就放松了力道。

  卫青城跟在他身边,与他并排行驶,引导他怎么让马停下来,“乖,把腿放开一些,身体低伏一些,慢慢的放松试着收缰绳,不要急,慢慢的让它慢下来。”

  他连话都不敢说得太急太重,轻声细语一字一句的,音量也控制得极好,生怕他的情绪一不小心影响到马背上的徐墨衍。

  徐墨衍听到他这样的语气,下意识的看过去,近距离之下,一迎面就看到男人额头上凸显的血管和青筋,他叹了叹气,照着男人的话去做。

  虽然他没有学过系统的骑术训练,不过也好歹是摸了这么多年的马了,他的悟性不低,他不是不会骑马,只是对高速疾驰排斥而已。

  卫青城领着他跑了很长一段路程,才让马在徐行渐进的速度下慢了下来,卫青城憋在肺管子里的那口气这才算吐出来。

  “墨衍,把缰绳给我。”

  徐墨衍捏着没动,卫青城驱马踱步到他身边,从他手里取过缰绳,一手拉着自己的马,另一边牵着徐墨衍的马,他什么都没说,踢了踢马腹,走在略靠前一步的位置。

  徐墨衍坐在马背上,也没说话。

  回到服务区,卫青城把缰绳丢给工作人员,自己率先跳下来,绕过去,将正在下马的徐墨衍接下来,一言不发的牵着他的手往外边的车走去。

  徐墨衍也没反对,安静的任他牵着,相携离开了马场。

  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整个马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全须全尾的走人了。

  “刘经理,老板是不是和卫先生吵架了啊?”一个小主管看两人开车离开之后,才小声的问身边的头儿道。

  刘经理摇摇头,“看样子不大像。”

  “可是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刘经理有些沉思的摸了摸下巴,“吵架了也不可能这么平静吧?卫先生去牵老板的手老板都没有反对啊。”

  两个人很少在外面做这么亲密的举动,可是乍一看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怪异,他并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两个人很配,可是这样看着,还是有一定的冲击。

  “啊——好像是——”

  “老天,我这重点到底放在啥事儿上面了啊!?”对于老板跟他家那位卫先生这百年难得一见在外面公开秀恩爱,她居然在眼皮子底下都给放过去了。

  下一次她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啊?!

  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回了家,卫青城看着他,欲言又止,徐墨衍则默默的转身去了厨房准备晚饭,看着他倔强又落寞的背影,卫青城后牙槽都咬紧了。

  吃了晚饭,徐墨衍依然一言不发的收拾洗澡,肖成送园子里的文件报表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浴室里洗澡,卫青城给接的。

  洗了澡出来,看着客厅茶几上的报表,他默默的抱进了书房处理,卫青城独自在客厅的沙发上静坐了一个多小时,等到他处理完了出来,他还坐在沙发上。

  徐墨衍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了。

  他想说点什么,最终也没能张嘴,自己径直回了卧室。

  卫青城回房间的时候,看到蜷缩在床沿的人,眉心的折痕又深了一寸。

  卫青城试着去拥他入怀,可是他却有些抗拒,试了两次,看他的挣扎有些怒意,卫青城只得放手让他睡在一旁。

  一言无语,两个人各据一方,睁眼到天亮。

  两个人对感情这都是第一次,一个成熟稳重,一个心宽随和,从确定感情之后,就从来没有过矛盾。

  这乍然一下出现这样的状况,两个人都找不到能解决的方式,情况就成了这样。

  外面的天色微微发灰,徐墨衍揉揉刺痛的太阳穴,掀开被子想要翻身起来,刚一动,胳膊就被拉住,他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卫青城看着他没有转过头来的后脑勺,心里无限挫败,伸手一使劲,将他拉过来了一些,有些无奈又有些颓然的问道,“墨衍……我们非要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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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为人还在院子里看书,没进屋就直接进了院子,结果看到院子里空无一人,葡萄架下的茶几上还放着书和茶杯,知道人可能在屋里。

  屋子的落地窗都打开了,窗帘也全都是拉开的,他扫了一眼,看到人坐在书房里,他就去厨房里转悠了一圈,把粥熬上,菜折好,看人还没出来,就直接去敲了书房的门,“卫先生,你忙完了吗?”

  卫青城转头看打开的门缝里支进来一个脑袋,把最后一份文件放进传真机,“你忙完了?”

  “他们准备开席了,妈让我回来伺候你老人家也准备开饭。”徐墨衍推开门,也不进来,就靠在门框上,“我说你这才刚刚回来,又忙些什么?”

  “处理一些小问题。”

  “你个工作狂,有劲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忙,出门在外忙,回家来还是忙,你这样我看你退休了之后这日子怎么过。”徐墨衍边说边打趣他,“你说让你退休之后,你是不是得抓狂。”

  “有什么好抓狂的,你不是还等着我给你养马种地吗?”确定文件已经传真完毕,卫青城就直接关了电脑过来揽着他的肩头俯身有些粗鲁的在他唇上啃了一口,“这是提前开始嫌弃我了?”

  “我没嫌弃你啊,我就是再想,就你现在这个状态,你养马种地能打发时间?”徐小猴儿被亲了更不客气,抱着他就追上去,啃了两口才觉得自己赚回本了。

  “没试过怎么知道。”两个人的空间足够自由和无所顾忌,两口子没羞没臊的就在门边热烈的亲吻起来。

  两个人的年纪都早已经过了毛头小子的岁月,可是这激情倒是一如当初,丝毫有减损,归功于卫青城这强健的好体魄,这些年两人虽然聚少离多,不过徐小媳妇儿这些年的夫妻生活也过得相当香艳。

  现在,徐墨衍很少会当着面不要命的去质疑某人的某些方面,因为这祸从口出的茬儿,他已经领教了多次,每次的教训都相当惨烈。

  吃了晚饭之后,天还没黑,徐墨衍腻在他怀里说了一会儿话,又小眯了一会儿,等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他惊醒的时候都已经快八点了。

  他急急忙忙爬起来就跑。

  卫青城也没拦着他,只是让他等法事结束之后回家来休息,不要干熬在那里。

  他一边应承一边急匆匆的出了门。

  跑到老房子的时候,正好赶上法事准备开始,徐爸爸是长子带着白色的孝布站在最前面,后面依次都是家里的直系亲属,大大小小都正忙着系孝布,他来的时间正好合适。

  “三儿,快来。”徐翎英看见他,招手让他过去。

  他忙站进队伍,徐翎英把手里的孝布给他系上,又一窜鞭炮声响起来,法事就正式开始了。

  排好队列,他一侧头,就看到身边站着的梁明瑞,瞬间有种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无奈感。

  梁明瑞正好也发现身边的人是他,同时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往一旁挪开了一些。

  徐墨衍也不在意,目不斜视的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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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八章 分开一段时间

天色晦暗的屋里一片暗沉,徐墨衍背对着男人坐,听到男人的话,心里难受得不行。

  如果可以,他何尝愿意这样?

  这么多年,他们两个人基本都没红过一次脸,即便是聚少离多,可是却从来没有过任何矛盾,身体离得再远心都在一起,可是现在,身体靠得这么近,心却感觉离得老远。

  他不是怕自己付出的感情得不到相对等的回报,他只是怕这样下去,他们终有一天会越走越远。

  他爱到心生恐惧,可是他却不能告诉他。

  两个人之间,不管感情再好,很多东西都需要把控尺度和适当调节,如果让自己的爱造成了另一方的困扰和负担,终有一天会破裂。

  他小心翼翼的掩饰自己,怕自己过度的情感造成他的负担,他什么都不求,只是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粗茶淡饭没关系,只求能平平淡淡的跟他相携走完这一生,他不在乎他有多惊人的财富、身份和地位,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他心宽,不触到他最痛的那根神经,他不会有什么反应。

  这一次的意外,却是把他这么多年来全部的担心和害怕都集结到了一起,心思和情绪铺天盖地的翻涌而来,他措手不及的近乎窒息。

  “墨衍······”

  “二哥。”

  “恩。”卫青城低应了一声。

  徐墨衍声音低微,“二哥,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话音刚一落,天旋地转间,他就被压制着摁在了床上,几乎是立刻,男人的气息就袭来,“你说什么?”

  嘶哑难辨的声音响彻在耳畔时,他的眼泪哗的一下就落下来了。

  他没有出声,男人有些急了,“墨衍,你说什么?”

  外面的天色还没亮,又被窗体一掩,屋子里晦暗不明,面对面的近距离间看着也有些模糊,徐墨衍却垂着眼帘不愿意迎视他的目光。

  卫青城放开了扣住他手的大掌,捧着他的脸让他抬起来跟他对视,手却在他的眼侧摸到了湿意,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震颤,“墨衍,你说什么?”

  避无可避的距离,让徐墨衍努力的平复了一些喉头的紧涩,“二哥······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晦暗中的男人听到他的话,震颤的手猛的一个哆嗦,“为什么?为什么要分开?”

从昨天事情发生,他把什么都想到了,可是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突然地提出分开······

徐墨衍哽咽道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要分开?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他会难受到想要分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失望还是无望,这么多年的感情,他怎么突然就这么轻易的说出了要分开?

  他有多爱他,就有多难受。

  听到他难受得不能抑制的哽咽,卫青城心都痛得麻木了,“墨衍······”

  “是啊,我们为什么要分开······呜······我这么爱你,爱到连自我都可以失去,为什么要分开······”

  “对不起!”卫青城抵着他的额头,喃喃低语。

  “我不要对不起!”徐墨衍摇头,“二哥······你根本不知道,我要的不是对不起······”

  卫青城突然俯身,堵住他的唇,动作粗暴激烈。

  徐墨衍反手抱住他,迎上去与之纠缠。

  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不是不能解开的局,可是两个人却都陷入了死胡同。

  直到气喘吁吁两个人才渐渐停下这激烈疯狂的亲吻,卫青城捧着他的脸,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墨衍,二哥爱你,二哥这辈子唯一爱的只有你,请你不要质疑,也不要对二哥失望,二哥从来就没有骗过你,不能对你言明的,二哥选择了沉默也没有对你说过半句的假话,跟你的感情,二哥从来都没有半点虚情假意,你相信二哥。”

  徐墨衍咬着唇,眼泪一直掉个不停。

  “不能对你说,并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你在二哥的心目中不重要,就是因为你太重要,二哥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和担忧,你给二哥一些时间,等时机成熟,二哥会对你坦诚一切,二哥对你发誓,二哥不是你想的那种亡命之徒,你不要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好不好?”

  他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也知道他在意什么,这种事换做任何人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徐墨衍呜呜的低声呜咽,泣不成声,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能哭。

  “你想要分开一段时间,二哥可以答应你给你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可是你答应二哥,这只是暂时的行吗?”俯身亲了亲他的鼻尖,卫青城苦笑,“你要是把二哥甩了,二哥这下半辈子要怎么办?”

  徐墨衍没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了,乖,不要哭了,二哥心都要被你这眼泪痛木了。”

  一说不哭,徐墨衍干脆放声大哭。

  卫青城,“······”

  等他在怀里哭累了沉沉睡去,外面的天色也已经大亮了······徐墨衍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醒的时候,身边已经空荡荡了。

  他愣了一会儿才翻身坐起来,在床上怔坐了一会儿,他翻身下床,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缓了好大一会儿才渐渐适应。

十一月的盆地,眼光已经有些少见了,他拉开落地窗,冷空气刷的一下迎面灌来,阳光明媚,却也已经没有了暖度······

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冷空气飒飒的窗前不知道站了多久,才折回屋里去,在床头看到男人留的便签,他的鼻头又开始不受控制的酸涩。

  妈的!真的成了娘们儿了,总是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啊?

徐墨衍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把鼻尖的涩意强压了下去,这分开还是他自己提的,有什么好哭的······

他打起精神去厨房去取了还温着的饭菜,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吃了之后,他撩起袖子,把整个屋子里里外外都整理了一遍,然后出门去大棚一直忙到天色黑尽才回家。

屋子里一片冷清,没有了那守候一般的灯光,他觉得自己的心空泛泛的,有些说不出来的慌······

这么多年了,这情景跟那人出门在外他独自在家的没什么区别,可是这一次,心境却全是两个模样。

他不停的安慰自己,那人只是如同往常一样,出门去忙他的工作去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他们并没有分开,他说了,他只是给他一段时间冷静,等过了这段时间,他就回来了······

可是不管怎么安慰自己,那份慌措都无法抑制的疯长。

徐墨衍委屈得直接蹲在了还没有打开的门前,把脑袋往胳膊里一埋,半响之后,肩膀微微的抽动起来······

他的反常,全部的人都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人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白天装作没事人一样,晚上半宿半宿的睡不着。

  徐妈妈和徐爸爸都不在,家里就他一个人,一到晚上,他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游荡,那天的情形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还是不愿意在晚上出卧室的门。

  他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思绪,无意识的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最开始那一段时间头发掉得厉害,人也在突然之间清减了不少。

  为了让自己不要去想事情,他每天一睁眼就忙,一直忙到三更半夜,这样茫然的日子他过了大概有一个月左右,直到接到卫青城打来的电话,他才停止了这无意识的自虐行为,渐渐的调整了自己,慢慢恢复过来才好一些。

  十二月底,破天荒的下了一场雪,一夜之间,整个山林田野都被白雪覆盖了,他早上起来,看到这场意外的大雪,拿起电话就准备给卫青城打电话过去分享,可是拿起电话却最终也没有拨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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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 管你什么司令!

  寒肃的寒冬深夜,屋里的暖气足足,徐墨衍却突然在睡梦中被惊醒,浑身的冷汗侵湿了衣服和被子枕头。

  他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一阵一阵的慌悸让他控制不住的大口大口喘息,好半响之后才慢慢平复下去。

  下午在棚里收菜的时候,因为莫名的心悸,左手的三根指头都遭了秧,幸亏那刀子不算特别锋利,要不然估计就不是简单缝几针的事儿了。

  这大晚上的又被莫名惊醒,他这到底是抽什么疯啊?

  甩甩头,他拎了一旁卫青城睡的那支枕头靠在背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缝合手指伤口的麻药过了,伤口火辣辣的疼,脑袋也晕乎乎的,医生说他这伤口虽小,可是也可能会有炎症引发的发烧症状。

  晚上睡之前他也没当一回事儿,医生开的药直接丢到一边去了,他这身体怎么突然这么虚了?一点小口子也会发炎发烧。

  他坐了一会儿,认命的下床去找药。

  吃了药,人更清醒了一些,拉开屋里的窗帘,远远地还能看见园子里那明亮的篝火火焰和客人的嬉闹声。

  前几天都在下雨,篝火晚会这项目停了几天,今天天上放了晴,订晚会的客人一下猛增,人多热闹,都已经凌晨了,又是大冬天,可是这些人的兴致一点也没减,看这情况,估计是要闹到天亮去了。

  马上就是春节了,气氛比以前更热闹了些也是常有的现象,倒也没什么觉得奇怪的。

  靠在窗棂上,徐墨衍不用掰着手指头去数就清楚,那人已经离家四十六天了。

  以往他出门,他从来记不住具体的时间,等到他回来,他才会去暗数一下,哦,走了将近多久,两个月还是三个月,反正没有一个具体的数字时间,这一次,他却一天一天的记得一清二楚。

他走回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找到卫青城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里传来的又是那一段机械回复: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下午因为突然的心悸割伤了手指的第一反应,就是给卫青城打电话,可是打过去电话是关机,他打了方劲同的,也同样是关机。

  电话打不通是常有的事情,也不是这一次两次的特殊,那人出门在外,能打通电话的时候屈指可数,方劲同的电话稍稍好一点,可是也常常有打不通的时候。

  他知道他不该大惊小怪,可是这人的惯性思维就这样,没什么还好,一旦有点什么,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去胡思乱想。

今天都二十七了,那人今年应该是不会回来陪着一起过年了······

他无奈的长叹一声,仰起头望着满天繁星的星空。

  我已经冷静下来了,可是卫先生你怎么还不回来?

  与此同时的另一个凌晨深夜的城市,直升机轰鸣声震耳欲聋,螺旋桨掀起的气流将空中飘飞的大雪扰得纷扬乱飘。

  “来了!来了!”

  “通知手术室,即刻做好一切手术准备——”

  “快——准备接病人——”

  停机坪一旁候着的一群医生护士,看到从天缓缓而降的直升机,顿时火急火燎的忙碌起来。

  “罗宏和陈天明都就位手术室了吗?!”

  “报告首长!罗院长和陈副院长已经就位!”

  “接人——”

  直升机很快降落停稳,在场的医护人员不等舱门拉开立刻一哄而上。

  舱门很快打开,里面的人几乎是在舱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就推着担架床冲出来,个个动作文件训练有素。

  “快!首长的生命体征微弱······”直升机上的医生刚一钻出机舱,站在舱门口就嘶声大吼,可惜噪音太大,除了听清楚那句生命体征,其他的全被风雪声和螺旋桨的声音盖过。

  护送着担架床下直升机的四个人手都没有转一下,把病人转移到移动床上之后,即可推着移动的手术床一路狂奔,直接送往手术室。

  “快——”

  “快点!”

  一行跟死神抢人的医护人员在大雪纷飞的深夜,个个放着大步一路狂奔。

  医院早在之前接到通知的时候,就立刻启动了一级应急急救通道,军部最高首长亲自下达的命令,整个医院都必须为之配合,容不得一点的闪失,否则,整个军区医院的相关负责人都要准备被免职下课。

  从接到命令的时候,整个军区医院的高层半刻也不敢延误,立刻召开紧急手术会议,着手准备手术的一切相关事宜。

  命令与之相关的一流专家教授全部待命,以防发生任何意外耽误急救的最佳时机。

  看到那缓缓降落的XZ,他们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总算是对之前下达的那通通天的命令有了些领悟和了然,对这个已经抵达的神秘病人,心里多了丝揣测。

  让军部最高首长下达必须抢救过来的死命令,触动XZ护送,还有候在停机坪的那一票肩抬金色松枝和大星的首长,这样的规格,简直堪称史无前例,他们有些难以想象,这位神秘人物到底会是何方神圣。

  “来了——”

  看着视频上被护送下来的人,候在与手术室相隔一墙的观摩室的一概专家,个个心都提上了嗓子眼,下意识的,目光都往中间担架床上那戴着氧气罩的人看去。

  护送着移动床的四个魁梧壮实的大块头脚下一路狂奔,目光冷峻森然,浑身啸冷外泄的煞气一看就是见过血杀过人的。

  他们的速度很快,紧急通道的三座电梯都大开着门候着,他们护送着人进了电梯,后面的一行人还没跟上。

  等后面接机的医护人员和首长赶到手术室的楼层时,人早已经送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大门紧闭,那盏手术中的灯早已经亮起。

  四个人身上穿着色彩和款式都是特殊的迷彩,脸上涂着油彩,清一色的寸板,背手跨站在手术室的门前,身上贴身的武器全都没有卸下来,腿上的枪套里面鼓囊囊的,身上的战术背心里也没有空瘪。

  浑身湿漉漉的也掩不住那满身的硝烟味儿,一身的戾煞气还丝毫没有消散开去,一眼就能让人看出,这些人刚刚还在战场上搏杀。

  四个人都背对着手术室门前跨站,目不斜视的仿若一尊钢铁塑像,看那架势,居然是禁止任何人靠近一般的意味。

  即便是军区医院的医护人员看到这一幕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这是首都甚至全国首屈一指的军区医院,各种各样的彪悍军人在他们眼里,其实都跟白菜豆腐差不多,可是这一次,却让他们狠狠的开了一把眼见。

  最后抵达的那一票首长级别,看见手术前这一幕时,也下意识的蹙了蹙眉,能在场的人大多数对这位神秘病人的身份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点眉目的,对于那个神秘单位,他们只有过耳闻,从未亲眼目睹过。

个个都是在部队摸爬滚打几十年的,看着这阵势,心下也忍不住骇然,先不说其他的,就门前这几个人,随便拉出来一个放在他们的所辖精英部队的那些兵当中,绝对甩出几条街不是问题,光是这一身的戾煞气,根本就不是那些所谓的王牌特种兵能比的······

“到底什么情况?”

  领头的中将上前一步,拧着眉峰询问道。

  跨站在门前的其中一个收腿立正,抬手敬礼,态度端正,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完全跟端正占不到一点边角,“报告首长!在首长首肯前,我无权对我们的行动向您做出任何汇报!”

  中将一上来就碰了这么一个硬茬儿钉子,瞬间黑脸,“我难道也没有询问的资格?”

  “报告首长,这是我们的纪律!”

  中将吐血,“······我是陆军副司令!”

  “报告首长!我无权作出任何汇报!”

  管你什么司令,一概没有特权可讲!他们认的只有他们的首长,其他的司令?哪儿凉快哪儿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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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零章 有血有肉

在场的人都因为这个兵的态度大为震惊。

  一个兵,一个因为执行任务简章都没有的兵,居然敢这么直冲冲的给陆军副司令一个硬茬子啃。

  可是偏偏这个吃瘪的陆军副司令还清楚,人就有这么横的本事。

  这群人直接归属那个特殊单位所辖,除了他们的上级,他们不需要执行任何人任何单位的命令,甚至只要他们需要,他们可以在国家任何一个军事单位里横行,任何人任何单位都必须无条件配合。

  他在进入军部核心层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国家的军事内部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支神秘特殊的队伍,直到近几年,他才渐渐窥探到一些边角。

  军部的核心权力层都知道这支特殊部队的存在,可是对于这支队伍的结构和组成,作用于什么途径,却是一个秘密,能有资格知道的,都是稀有对象。

  他所知道的,也仅限于,每年的大型军演中出自这支队伍的那支作为蓝军考核组,他有幸见识过这些人的身手,那简直可以称之为叹为观止。

  很快,一直荷枪实弹的小队就端着冲锋枪来清了场,在场的无关人员一律离开。

  除了那四个人,这支小队端着枪、三步一岗的守在了手术室外面。

  医院的顶层会议室里,陆军总司令虎着一张脸,狠狠地一拳砸在会议桌上,“老林,你怎么这么糊涂?”

  被训的陆军副司令挺直腰板站在一旁,一声都没出。

  “你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敏感的身份吗!?你竟然当着大庭广众之下去询问什么情况?你什么时候这么糊涂了?”

  “司令······我······”

  “我之前就警告过你,这件事是一级机密,你我都没有权利去干涉过问126基地的任何事,你怎么说不听?”

  总司令来回踱了两步,脸上有些愠怒,“别说你是陆军副司令,这件事要是嚷开了,就是陆军总司令,你一样要挨处分!”

  听到这话,副司令的脸上终于有了些难看的神色。

  他十五岁参军,一步一步的从地方军区升上来,费尽了周折和手段,苦苦磨了这么多年的资历,终于进入军部权力层,无意中看到了126基地的档案,刚一打听,所有人都三缄其口,一副那不是他能触碰的层次,即使正面迎上都要绕道而行。

每次一想到那一副高高在上的126基地,他心里就不平······

“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我以为你是聪明人,可是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司令······”

  总司令揉了揉额头,看着他说不出来的失望,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这个人,本来以为从一个小兵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人怎么也是个有点脑子的,现在他收回这个评价。

  简直愚不可及!

  他当年不清楚的时候,看见126那是能想尽办法能避多远是多远,后来的事实证明,他当时这点自知之明给了他多大的财富。

  手术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整整进行了十四个小时,从手术台下来的主刀医生差点没直接晕厥过去。

  手术结果在出来的第一时间就直接呈报上了军部。

  子弹擦着心脏过去,贯穿伤,手术成功,病人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手术室里的手术进行了多长时间,手术室外的四个人就站了多久,持枪站岗的士兵换了三班岗,可是那四个人一步都没有离,一直守到手术结果出来,他们的首长转到观察室他们才换岗交给首长的警卫参谋。

  “滴滴——”

  “滴滴——”

  方劲同摸出电话,看着屏幕上闪现的来电号码,顿时眉头拧出了一个大疙瘩。

  “老方?你怎么不接电话?”正在打盹的老三被电话声惊醒,他闭着眼将脑袋调整了一个位置,问了一声。

  方劲同看着闭目养神的老三,在看着玻璃墙里面戴着氧气罩还没苏醒的卫青城,顿时心塞,“你来接?”

  老三睁开眼,坐直身体,“又是小徐先生?”

  方劲同点点头,“我是看着这电话号码就心颤。”

  老三站起来往方劲同身边跺了几步,走过去与他并肩站立,看着监护室里躺在病床上的老板,顿时也跟着叹气心颤,“你说要是小徐先生知道老板受了伤??? ???”

  “我们要是敢说,小命也别想要了。”方劲同斜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没有听到老板昏迷前那句死命令,你敢公然违逆老板?更别说对象还是小徐先生。”

  老三吁吁的喘了一口气,“可是他们······”

  他知道,老板和小徐先生因为之前那次的意外发生了一些矛盾,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看到老板的情绪这么糟。

  现在老板受了伤,小徐先生却什么都不知道······“老板的私事没有我们置啄的余地。”方劲同摇摇头。

  “我知道。”老三摊摊手,“可是老板的心情这么差,我们看着什么也帮不上,我有点挫败而已。”

  “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还有当老妈子的潜质?”

  “滚蛋——”

  “老板!”两个人正说着笑,方劲同突然注意到监护室里的卫青城睁开了眼,他迅速一整面色,“我通知医生。”撂下话,他转身就快步出去叫人。

  老三也收起刚刚的多余表情,站直身姿,面容肃然的立正,抬手给里面的卫青城敬礼,“老板!”

  卫青城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医生很快就赶来,给他做了一个快速的检查,宣布他脱离危险,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将他转入病房后,其他人在他的示意下,方劲同清了场。

  他住的病房是高干病房,因为他的特殊情况,整个楼层都清了场,楼道里三步一岗的荷枪实弹的哨兵,门口还有两个基地里的人站岗,做到绝对的密不透风。

  “行动的后续都处理好了?”卫青城扯了氧气罩,凝声询问老三。

  “报告!我和老七老八已经将后续都处理完善。”他当时因为忙着处理老板交代的后续事务,没有参与护送任务,只是给随行护送的人员下了死命令,老板不出手术室,任何人都不得离开一步。

  老板的安危是第一要务,出了一点岔子,他们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卫青城点点头,“我受伤的事?”

  ”我们对外做好了完善的保密措施,但是因为您当时的情况实在太过危险,我和警卫参谋自作主张呈报了军部季司令,请他及时安排的急救措施。“老三心下有些喘喘不安。

  如果不是当时的情况确实太过危急,他们也不可能直接呈报上军部,可是在老板的生命安全和向上呈报两者之间,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基地虽然也有医生和医疗中心,可是卫青城当时的情况太过危急,基地的医生也没有把握一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他们不敢赌这个所谓的万一。

  向上呈报之后,会有各种他们无法控制和预料的情况,比如那位一听到消息就急匆匆的冲到前面的陆军副司令。

  卫青城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他这条命他现在很珍惜,其他任何情况他都可以处理,但是前提是得留着这条命,因为有个人还在等他······老三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以前老板对自己的命可没有这么爱惜。

  以前的老板就如同理智的机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的利益,为了基地的责任,他把自己当作那个庞大机械中的一个部分,尽心尽力的完成自己的那部分机能。

  现在老板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活生生的,而不只是一个只为信仰和责任而活的机器。

  他们都知道,到底是什么让老板改变,所以他们对那个人感恩不已。

  因为这个人对他们来说,并不只是上司,更是他们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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