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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参加过学生大会的都懂,困啊,烦躁啊,无聊呀,少年人的心在不安分的躁动,能不要浪费大家时间,放过可怜的莘莘学子们,让他们该上课的上课,该干嘛的干嘛去吗。

原本演讲台下喧闹不堪,大家交头接耳,东倒西歪,但是一看到出来的人是程昔,大家瞬间安静了一秒钟……然后掌声哗哗地就整齐的响起来。

程昔站在话筒前微笑,不过不要误会程昔出现反响如此热烈绝不是他的成绩或者是他的风度折服了大家这种玄幻的理由,而是他曾经做过两场演讲……他就是那种一句话总结然后大家散会的那种奇葩!

所以同学们已经准备好使劲鼓掌尖叫然后散会各回各家的准备,每当这时候,困倦横扫,同学们的眼睛亮晶晶的不要太精神,瞬间就开始发光。

太子党成员又开始对程昔横挑鼻子竖挑眼,碍于自家老大的面子,他们偷偷私下交流:“小白脸又来。”

“不知道他都给老师灌了什么迷魂汤,宠他宠的不得了。”

“你看今天卫强哥怎么这么淡定?”

“估计卫强哥是有备而来。”

“怎么讲?”

“看下去就知道了,保证有惊喜。”

程昔落落大方,手上什么稿子也没拿,身后的屏幕上反复翻滚着红字宣传字,但这次他出乎意料地多说了两句,立马听众们情绪就冷淡了,没办法,这么重要的场合总不能甩了校领导的面子,该说的废话得说,该喊的口号得喊。

比如说要深入——要展望——要探索,进入——还要持久彻底。

但是,程昔万万没有想到,这场子还是被人给砸了,还是以他做梦都没有想过的方式。

他正说到高考备考问题的时候,忽然学生们一阵哗然,敲桌子砸板凳地就统统站起来了。他们看着程昔背后的眼神就跟见鬼一样,瞪大眼,一个个瞠目结舌,突出的眼球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

就连老师都坐不住了,冲到摄像机前面就连忙让摄像师别再拍,女老师的脸色更是登时就一直红到脖子根。

学生群里有人尖叫,有人吃惊的说不出话,有人大笑,有人高喊:“程昔,看你后面!”。

还有人——就像谭卫强一样,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上。

程昔一个人在聚光灯下,看见这样慌乱的突发状况,他忽然感到手脚一阵发凉,那种不好的预感终于要成真了,他忽然不敢回头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目光迅速在台下搜寻,终于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了许根的身影,许根像个巨人一样站在座位前紧紧握住双手,程昔想要看清他的表情,但是无奈实在隔得太远。

模模糊糊的,程昔猜想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愤怒……还有一点点悲伤和不知所措。

于是他缓缓的在尖叫声中转过头去,只看见大屏幕上原本滚动的宣传口号变成了一张照片,没错,照片只有一张,但是足以像是在平静的校园中投入一颗炸弹一样轰然爆炸,把所有人都炸的体无完肤,影响力之强几乎没有人幸免。

程昔的脸色非常难看,因为照片里面的人是他——还是他的艳照。那是他被许根压在阳台上的时候场景,许根埋着头所以他很安全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有他一个人直面镜头。照片中能够明确的只有两点,第一,照片里面的人是程昔,第二,程昔被男人操了。

所谓品学兼优的程昔其实只是个私生活糜烂的同性恋,这样的认识迅速地以比病毒传播还要疯狂的速度席卷整个校园。

程昔的脑中轰然炸开,然后脑中一遍遍回闪许根茫然又悲伤的脸,他忽然感到无比的愤怒,艹,老子都没哭呢,许根你难受什么!

程昔甚至来不及为自己感到悲伤,他必须坚强,他冷笑转头,凌厉的眼神扫过所有群魔乱舞的人,然后走到屏幕下方毫不犹豫地拔掉了电源,刺眼的屏幕瞬间变得一片漆黑,微弱的静电和不易察觉的温度提醒着程昔它给他带来了多么可怕的噩梦。

程昔背对着所有人闭眼,深呼吸,然后转身。

他说:“有什么事直接冲我来,能用这种下作的手段的人,看来人品也不怎么高尚,有关这张照片我不想多说什么,有关照片真伪欢迎同学们会后找时间来与我求证。”

——程昔的意思就是说这张照片根本就是假的,一个不惜做假照片来玷污程昔的幕后主使,自然就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小人。

程昔满眼都是攒动的人头,黑压压的一片,然后,他看到了唯一还稳如泰山坐在座位上的谭卫强,程昔都快要被自己的坚强感动。

没有人能想到谭卫强会使出这样毫无技术含量,但是杀伤力无穷大的招数,毁人不利己,简直就是要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谭卫强疯了,这是所有知情人的第一反应。

程昔对着他的方向狠狠竖了一个中指:谭卫强既然你宣战,我就接招,你有种就来,看谁搞死谁。

看到程昔的动作,学生们的尖叫几乎要掀翻礼堂的棚顶,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头,翻过礼堂的长桌就冲向程昔。

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人们巨大的好奇心和不断滋长的八卦欲望,真相是什么?他们想要知道真相。

无论是程昔被人陷害,还是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都阻止不了学生对这件事疯狂的关注,人们心中总有一种见不得光的阴暗面,就是无论有仇没仇,见到别人比自己好就是内心不平衡,如果能把程昔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拉下神坛,踩在脚底,那是不是内心会是一阵暗爽?

或者说……如果能够撕下程昔好学生的面具,那么这些被轻易煽动起情绪的少年们是不是自信心会忽然的膨胀?这种想象中巨大的满足和快感不断刺激着他们脆弱又敏感的神经,几乎所有人都丧失了理智,只剩下的疯狂。

程昔真心冤枉,他什么时候说自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了?他向来随心所欲,甚至和亲近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时候跟年轻的下一代一样,出口成脏。就这样,他们还是喜欢把各种光环加在他的身上,很多时候听人描述的时候,程昔都觉得他们说的其实不是自己,而是想象中的某一个人物。

但是他也有错,因为当他被校园里的学生们追捧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他没有拒绝这样虚假又浮躁的赞誉,所以他的报应来了,而且又快又准。

一刀子就捅进他的心窝,正中死穴,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他不畏惧任何人的挑战,但是说实话,现在孤零零站在演讲台上的他,除了矢口否认一切,以及强装镇定地说着“无可奉告”的万能用语,他想不出任何办法来破解这个死局。

他不禁要笑,看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成就一个人很难,毁掉一个人却很简单。

许根看到这样面无表情的程昔,他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学生很快就冲上演讲台,眼看就要把程昔包围。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许根跑过去就护着程昔冲出包围圈,他拉着程昔再拽上校长几人就逃进了校长办公室,剩下老师和班主任留下来控制学生激动的情绪。

29、放手一搏

校长室里面装饰十分简洁,办公桌上堆了一叠没有看完的文件,案头摆着青松盆景,墨绿色的窗帘被拉开,但因为不时刻意路过往里探看的学生,以人到中年的校长直接走过去把窗帘拉上。

校长让他们两个在沙发上坐下,给自己的茶杯里兑了点水,猛得灌了一口之后才跟许根说:“你们两个孩子倒点水,压压惊。”

校长在教育界这么多年也是第一见到这么生猛的事情,明显他也需要压压惊,现在学生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妄为。

校长属于那种典型的知识分子,还是那种高情商的。他看问题肯定跟教导主任或者是普通刚毕业的大学生老师不同,他首先看的是这两个学生的背景都是不简单的,而且暴艳照这种下作的手段一看就是出于私人恩怨,也就是说这件事属于他们小团体的矛盾。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么他首先做的不是问责或者是提供解决方案,而是要看看眼前这位当事人有什么打算。

校长的手指扣了扣木质的桌面,然后推了一下镜框,“你们两个,谁来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虽然他问话的对象是两个人,但其实校长还是盯着程昔说的。

程昔的目光落在盆景上不说话,盆景十分精巧,泥土上覆盖着青苔,可是他再怎么看也看不出花来。他的身子陷在沙发里面,刚刚在台上面对人潮和谭卫强的气势似乎随着时间流失殆尽,浑身的力气像是都被抽干了。

许根主动和校长交涉,他转动了一下身子,这样一来他就把程昔挡在了背后,阻隔了校长的视线,程昔的压力也缓解许多,他说:“校长,很抱歉这件事可能会给学校带来不好的影响,但现在我想也不是什么谈这件事的好时机。这件事你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时间,一定给你给全校一个交代,你看今天不如就先到这里。”

校长瞬间就震了,听听看这是什么口气,几个小鬼自己能行吗。

但他说话还算是客气的,“这件事我可以让你们放手去做,但是咱们现在必须说好,这件事是有时间限制的,必须要快,这种爆炸性丑闻若是传出去了,不用我讲你们也知道对于学校的名誉来说是怎么样不可挽回的致命伤,对程昔个人更是咱们不提了。

学校这里面我先帮你们压着,其他的办法我们也会想,最重要的是你们先澄清一下整件事情,到时候咱们再看如何处理。

其次,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问照片是真的假的,也不问照片里面的人是谁,更不关心你们的私人生活,说这些都没有用,都是废话。

只说一点,解决不了很简单,希望当事人可以主动退学,到时候你们的家长是将军是总统也救不了你们。”

许根皱了一下眉头,如果走到最后最最不得已的那一步,程昔以后的人生要怎么办?就这么毁了?

在人们的鄙视和唾骂声中被毁掉,没错他可以出国,也可以去哪一个小县城混个高中文凭,他可以逃离这个让他跌倒了又爬不起来的地方,但是这将会是他人生永远的污点。

他会背着这个包袱背一辈子。

许根不是什么懵懂不知世事的少年,他太明白这件事情对于一个人,一个高中生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些时不时从楼上跳下来的学生都是开玩笑的吗?

他不敢想象任何一种程昔要离开自己的可能性……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来谭卫强跟他说的话,他说:“老大其实你对程昔只是一种单纯的习惯,习惯了捆在身边,然后盲目的霸占,你不懂爱情。”

许根冷笑,难道像谭卫强这样就是明白爱情?恐怕他这样的下辈子也窥不到其中一二,他没有资格指手画脚。谭卫强这次真的是做错了,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他找不到任何一个正当的理由,去干涉别人的选择和人生。

现在许根就是一火山,一点就炸,像谭卫强这样的跟他谈爱情,爱情都要哭瞎了。

许根握紧双拳,这时候程昔忽然抓住他的手臂,他惊讶的转头,就看到程昔站起来直接对校长说:“好的,我知道了,给我一周时间,不行我就退学。”

许根当即就要拦住他的莽撞,程昔却很坚持。

校长摇头,“没有那么多时间,最多五天。”

程昔直接拍板,“好,没问题。”

校长点头,“遇到任何困难,可以来找我。”

许根坐不住了,他觉得屁股底下就跟塞了个炭火一样,烫得他就要皮开肉绽,他一早联系了司机来接他们,等人到了之后他们就悄悄离开。

程昔必须承认,他这是落荒而逃,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简直就是刷新了他两辈子对于人生低谷的认识。

一路上许根一直握着程昔的手,他对程昔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照片是假的。”程昔说的很肯定。

但是许根却有点不敢确定……因为他们的确曾经在阳台上面疯闹过。

他问程昔,“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车后座上,程昔的眼睛通红就跟两个血窟窿似的,他笑着回答说:“不知道,你说我现在拿把刀把谭卫强直接砍了行不行。”程昔笑着笑着就被自己呛到,一个劲的咳嗽,撕心裂肺。

“程昔!”许根扳过他的肩膀,“你什么都没想好你就答应校长,我们时间紧迫。”

程昔居然还真的是什么都没想好就敢满口答应,许根真是输给他了,不过,他必须叫好,这才是他喜欢的程昔,有骨气,有胆量。

程昔忽然安静下来,他睁着一双大眼看着许根,他不住想,他好久都没有这样仔仔细细看过许根了,这样的年轻帅气,也成熟稳重不少,似乎和印象中的又不太一样,一个人成长起来真的很快。

车子在清冷的街上飞驰,早就过了早高峰的路两旁零零散散开着一些商店,路人来往,又很快被掠过,一切景象终成虚影。

程昔反问:“那怎么办,那你叫我怎么办?”

许根都要被他给气笑了,“你这人就是主意太大,你好歹跟我商量商量再答应。”

程昔的语气越发平静,就像是飓风之前的平静,透着危险和压抑,“商量不商量,结果都一样。”

“程昔……”许根再想要和程昔说点什么的时候,程昔已经转过身去,脑袋靠在车窗上,闭着眼假寐。“小昔,你不要急,有什么事大不了我扛。”

“谁要你扛了。”程昔回头瞪他,然后才说,“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说白了就是害怕,而且还是很迟钝的那种,什么都怕,怕黄粱一梦,怕飞蛾扑火,怕万劫不复。”

这时候许根反倒是冷静很多,“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好,有什么好怕的,还有我陪你一梦不醒!”

其实还有一件事许根没告诉程昔……他也不敢告诉程昔,那就是在开学前的一个晚上谭卫强叫了一帮子兄弟找他出去喝酒,几个人要了个包间就喝高了,抱着酒瓶吹,直接一箱一箱的往包间里面要酒。

后来觉得啤酒不过瘾,又叫了别的混喝,直接放倒一片。

灌了这么多液体下去自然要去解决生理问题,没想到谭卫强跟着许根跑到洗手间里面,恬不知耻地抱着他表白,在卫生间的隔间里面大叫,“许根,你为什么不肯看看我!你明白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什么兄弟。”

许根的酒量极好,几乎还保持着清醒,他直接给了醉成一滩烂泥的谭卫强一手肘,他冷眼瞧着说:“如果不是兄弟,你也不会是情人。”

谭卫强哭得像个孩子,“那我成全你好不好。”

“成全我什么?”

谭卫强发出诡异的笑声,“老大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等你酒醒了再来跟我讲话。”许根直接把他丢在洗手间地上转头走开。

现在回想起来,应该从那时候开始谭卫强就已经有了要动程昔的心思,许根的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是他的失误让程昔承受了无妄之灾,所以……这一次也轮到他为程昔做点什么,如果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许根把程昔送回家的时候,家里面没有人,程添和赵敏述都上班去了,许根给程昔倒了杯温水,他不敢把这种危险状态下的程昔一个人丢在家里,许根把窗子打开,给自己点了根烟。

许根的双手骨节突出,手指很长,夹着烟放在嘴边点燃的样子真是说不出的性感,程昔抹了一把脸,站到许根旁边,跟他学着倚着窗台,然后要了支烟,“我也来一根。”

许根把烟和打火机一起丢给他,程昔不怎么抽烟,重生之后更是连烟盒子都没摸过一下,刚吸了一口不知道是因为味道不好还是和糟糕的心情有关,觉得有点冲,程昔狠狠地呸了一声。

许根刚要夺走他手里的烟,就看他不声不响地又把烟凑到嘴巴边上去了。

许根捋了捋自己的寸头,又短又硬的头发摸在手上刺棱棱的,他滚回程昔床上靠着,仰头闭目想着关于整件事的全部经过,包括每一点细节。

然后,他忽然猛地坐起来,他跟程昔说:“小昔,你为什么那么肯定照片是假的。”

程昔的回答果然给力,“你先告诉我,你觉得谭卫强有多喜欢你。”

“非常的疯狂彻底。”

“那就对了,如果我是他,我怎么舍得把我喜欢的对象脱光了给大家看。更何况……你的身子什么样,我还不清楚。”程昔说。

许根双手放在程昔的肩膀上,“我现在去找谭卫强,你等我。”

许根直觉去谭卫强家里找一找一定会有意想不到收获,但是他万万想不到会是眼前的景象,他知道世界上会有一些变态和极端的行为是常人无法理喻的,但是没想到表面正直的谭卫强会是个跟踪狂。

谭卫强一个人住,他的房子里面特意辟出了一个小隔间做洗照片的暗房,一进门手边上的墙壁上贴满了许根的照片,各式各样,各时各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谭卫强拍了许根许许多多的照片,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照片都给洗出来贴上。

这时候许根才心惊原来自己身边居然还潜藏着这样一个高手,谭卫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最可怕的事情还不是这个,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所有的照片上除了许根以外的人脸都被黑色水笔涂掉……尤其是程昔。更有甚者,干脆就只剩下被剪掉的窟窿……许根看着密密麻麻的自己顿时头晕目眩,他觉得自己快要患上密集恐惧症。

许根利落地把墙上的照片全部都扯下来,摔门而出,直接吩咐人,“把谭卫强给我绑了送来。”

与此同时,学校在程昔和许根给出一个结果之前很难再为他们做些什么,丑闻一出现,学校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要辟谣,但是现在的情况又比较复杂,校方不清楚下黑手的对象是谁,又不能对学生采取什么过分的举动。

今天的事情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流言蜚语肯定是要满天飞没得跑了,虽说校长跟许根和程昔讲让他们两个自己一力承担,但其实恐吓他们的成分更多一点,他这里解决方案也必须立马跟上采取应对的行动,总不能真的让学生自己自生自灭。

他等程昔两人走了之后,立马开教师大会讨论这件事情的解决方案,教过程昔的老师都表示这个孩子很可惜,是个好苗子,能帮则帮,不能让他无辜牺牲。

管理学校论坛的老师报告说学校的论坛已经开始陆续出现这件事情的消息,流言这种东西一个是要堵,另一个更是要疏,不管怎么样……“管理论坛的老师先辛苦一下,跟在后头删吧。”估计老师们今晚都要一夜无眠。

实在不行,借口服务器维修把论坛先给关掉也行。

 

30、刮目相待

许根在外面奔波的时候程昔也逐渐打起精神,没有闲着。

程添二老回家吃午饭,看到程昔刚刚洗完澡裹着个大棉被坐在客厅里,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二老这下被他吓了一跳,“小昔,你这是怎么了?”

程昔阴恻恻答道:“在思考。”

赵敏述直接上去给他后脑勺一巴掌,“想什么呢。”

程添也是一脸憋不住的笑意,把浴巾扔程昔头上,“臭小子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快把头发擦擦。”

程昔,“……”

都说了在思考怎么就没有人相信呢?

“你现在不应该在学校吗?怎么跑回家里来了。”

程昔现在心情早已平复许多,大概把事情交代了一下,二老脸色大变,程添更是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过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说程昔才好,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你真是糊涂。”

“这件事你别管了,交给我们来处理。”赵敏述说道。

程昔却不能做甩手掌柜,“你们放心,我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我已经想好对策了,许根已经去找谭卫强,只要控制住他的行动,我们单方面救火就会方便很多。我们对公关这方面的事情都不擅长,这也不是说一两句话就能够解决的事情,我觉得这种棘手的问题还是应该交给专业人士。”

“你是说……”赵敏述不仅开始思考程昔所说的可行性。

“对,没错,所以赵叔叔还请你把你公司的公关团队借给我。”程昔说的笃定。

不等赵敏述答应,程添直接拍板,“行,任何要求你尽管和我们提,小昔你记住,我们是一家人,家人永远是你的后盾。”

程昔瞬间就用手遮住眼睛,然后放下手笑道:“眼睛有点干。”

小鸡腿在屋子里撒蹄狂奔,它见到三位主人都在就是一阵兴奋,但是它显然没办法理解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

许根来找程昔的时候,程昔正在和赵氏公关部的高手们讨论应对方案,首先,学校太先进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们学校开了个校园论坛,现在论坛上面铺天盖地全都是关于程昔的负面新闻。

学生会曾经给程昔做过一期采访放在网上,现在采访下面的评论快爆掉了,下面学生们掐的是热火朝天。

其实明明没他们什么事,可是他们一个个说得像是身临其境感同身受,就好像是武侠小说里面的群侠围剿魔教,誓要为武林除害,以前是以武犯禁,现在只不过异曲同工罢了。

于是程昔这个武林公害无辜中枪,他接连扫过几个评论,无一不是抨击他的作风问题,比如——“程昔从来不吃学校食堂!”这是什么……他每天都带饭好不好。

“怪不得程昔没有女朋友。”学校不是禁止恋爱吗,少年,你们要泡妞自己上啊。

“程昔不会是被男人包了吧,听说和男人……会得病的。”哟,这么害怕,有种报上名字来,明天老子就跟你亲密接触看看会不会传染。

……

……

如此种种,令人情何以堪。

忽然在在一片骂声中,程昔眼尖见到两个ID在维护他,一个叫做“造谣一时爽”……另外一个一看就是想不到名字了随手跟上的叫做“全家火葬场”。=_,=

“一时爽”很恳诚地为程昔辩护,虽然被人围攻,但还是劝大家要理智看待这件恶意诬蔑事件,大家不能相信谣言,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程昔平时十分友善,一看就不是会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一定是他得罪了什么小人,才会惹了一身腥。

程昔顿时只剩下苦笑,少年,谢谢你的错爱。

反观“火葬场”……他的回复毫无技术含量,直接复制粘贴“一时爽”的话,然后后面写上——“没错”。

程昔瞬间发笑,这是什么人这么有才,他随手查了一下IP对照……发现这不是就是许根住的那片区域吗。

他顿时心中有谱。

于是等到许根到程家的时候,首先经过了程添和赵敏述两位家长眼神的洗礼,如果眼神能够杀人他一定早已千疮百孔,然后他听见公关策划在讨论,“我们做的是公关,不是写八卦,你给我写这么一段乱七八糟的干什么的,在编故事吗?爱恨情愁恩怨纠葛,你不去知音真的可惜了,重写!”

许根走到程昔的跟前,对他说:“谭卫强已经被我控制住。”

程昔回答:“那太好了,这样我这里的也方便动作。”

“辛苦你了。”

程昔摇头。

程添实在看不下去他们两个这样,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许根连忙给程添见礼,“程叔叔,这次都是我的不对,你把程昔交给我还请放心,我一定护他周全。”

赵敏述斜斜眈了眼许根,冷哼道:“我看悬,要是把程昔交给你,估计每两年就被人拆的只剩下骨头了。”

许根沉默,两手垂在西装裤的强侧紧握。

就在赵敏述以为他要退缩的时候,他扑通一声给二老给跪下了,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许根这辈子也就是跪天跪地跪父母,许根伏地给程添和赵敏述磕了个头,他发下重誓,“两位叔叔尽管放心,如果程昔跟我受到半分伤害,又或者是我辜负了程昔,我许根不得好死,任你们处置。”

赵敏述两人吃过的盐比许根吃过的米饭还多,岂是他跪一跪就能松口。

按照程添护犊子的程度,看来许根有苦头要吃。

程昔在一旁思考他是要袖手旁观还是袖手旁观,这时候赵敏述对他说:“程昔你进房去跟公关部经理研究你那点破事去。”

一群搞公关的早在许根进来说话的时候就换场地了,他们还真没那个胆子窥探老板的家事。

程昔一听这话膝盖一软也给跪了,“是我不孝,尽让你们操心。”

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都沉默了。

这时候许根皱眉对程昔说:“程昔,你起来,听赵叔叔的回房。”

程昔拗的很,他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管他们说什么,他既不说话也不挪动分毫,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三个自诩是真汉子的爷们真是败给他了。

程昔从小打到都是被程添放在心尖子上面疼的,果然是自家的孩子跪一下都心疼,许根什么的就皮糙肉厚跪多久都行。程添满满的父爱瞬间膨胀,程昔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他一把抱住还在地上的程昔,“可以了,好孩子,你不想进房间就留在外面,你先起来说话。”

程昔的目光在几个人之间转了一圈,扶着程添从地上起来,“爸,你小心地上凉。”

程添的一只手摁着他的肩头,千言万语终于还是汇成一声宠溺的叹息。

程添的教育还是一如既往的失败……他的守则是,第一,自家孩子永远是对的;第二,即使他错了也是对的;第三,请参照一二两条。

每次跟他交流教育心得,赵敏述就觉得果然程添这对父子两个都应该由他两手抓两手硬!程添这么教孩子的方法简直闻所未闻,闻所未闻也就算了,程昔还真是个有出息的,简直就是颠覆他的常识。

落座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许根身上,许根直挺挺的双膝跪地,就像是路两旁挺直的白杨,他拿出一个木头盒子递给程添。

“谭卫强这件事,我非常抱歉。”

程添和赵敏述不愿意程昔留在这里的原因就是他们希望可以给许根一个下马威,至少让他知道程昔虽然不是他们亲生,但是也是手心里头捧着的宝贝,不是被谁一句话就能勾走搓圆捏扁的,程昔在这里的话很多话也不好开口。

但好在许根是个识相的,该做的事情一样不少。

赵敏述心里的疙瘩就在这里,你说谭卫强是许根的人,要不是他不是警惕心一味的放纵谭卫强对他的窥视之心,事情也发展不到这个地步。

但是他的确是误会了许根,许根绝对没有纵容的意思,但大祸已经酿成,只能说这次对许根过往一帆风顺的人生来说是当头棒喝,让他体验了一把小时候那种一无所有的危机感。

打开盒子一看程添就眉头紧锁,然后啪的一声把盒盖关上,放在手边。

“许根,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谭卫强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他咎由自取,叔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他留着给程昔处理。”许根的背脊绷得直直的,就算是面对程添也没有弯下来半分。

赵敏述拿过盒子打开一看,反应却和程添不同,他微微一笑,点头表示满意,许根这小子还是很会处事的。

程昔被他们弄的好奇,也不顾家里面另外三位男士都不愿意他见到,他劈手就夺过来,占得是个出其不意,这个厚重的盒子十分精致,漆面光滑,但是他一打开就变了脸色。

里面躺着两根完整的手指,分别是小指和无名指,无名指上面还套着一个银色的男士指环,他在谭卫强的手上见到过。

程昔猛地合上盖子,“这是他的。”

许根点头。

程昔再次打开,盯着两根手指狠狠看了两眼,然后这才吐出一口浊气,都是胸中郁结之气,给郁闷的……“两根手指算是便宜的,许根,人你给我留着,我有话要问。”

……赵敏述这回不仅要对许根侧目,就连对程昔都要刮目相待。

其实让许根一怒之下直接剁了谭卫强两根手指的,不是他见到谭卫强那些令他头皮发麻的照片,而是他在面对五花大绑的谭卫强的时候,他问:“为什么。”

谭卫强说:“如果能把程昔给毁掉,那么我死而瞑目,到了黄泉路上也不会觉得委屈。而他落在老大你的手里,还有什么是他不会愿意为你做的,你们从此就可以双宿双栖,做一对神仙眷侣。他的世界就什么都不剩了,他只有你。老大,你有没有觉得很开心?”谭卫强又哭又笑,脸上带着汗渍和泥污,看不出一点以往的影子。

许根一定不知道自己当时俊朗的脸就如一尊分辨不出表情的玉面阎罗,他亲手砍下两根手指然后放进盒子里,四周血腥味很重。

他把所有照片都劈头盖脸扔在谭卫强脸上,“那你不如现在去死。”

 

31、高危行业

出车祸的时候除了司机,还有许根、程昔和谭卫强三个人都在车上。

原本谭卫强被绑在一个租来的房子里,程昔要去看他,许根就把他们一起带上,顺便把谭卫强转移到他郊外的仓库去,按照许根的想法是,等这件事情处理完了,就直接让谭卫强从市里面滚出去,最好永远不要再回来,他可没有兴趣让人在家里面贴满照片供着。

当然如果可以,程昔更愿意把他送到看守所里面呆着,免得跑出来祸害社会。

程昔问谭卫强:“你就这么恨我?”

谭卫强说:“不,我不恨你,我和你无冤无仇,我就是嫉妒。”

程昔瞬间无言以对。

就在这个时候,高速公路上的反向车道上一辆渣土车直直地冲他们的小轿车撞过来。

程昔脑中霎时间一片空白,他和谭卫强在车后座,而许根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座上,天色已晚,渣土车打着刺眼的远光灯,快要撞到跟前的时候它非但不减速,反而直面扑来。司机一个劲的打方向盘,小轿车在公路上发出车轮与地面摩擦刺耳的声音,在地面上划出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