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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陆良。”江立这不是猜测。

他再了解不过,能阻止灰楼杀手的,只能是原本灰楼出身的人。

“对。”梁政大方点头,“陆良说他有办法假装你从未出现在花溪镇而且不伤害那些人,但条件是求娶南威。”

“为什么?”江立冷静地问。

“你没见过?”梁政略一思索,点头,“嗯,也是,你应当是没见过的,陆良的亡妻与南威长得十分相似。”

“他有妻子?”

江立记得,灰楼招人的规矩是独身人,一旦有了牵挂,出任务就容易有意外。比如楚深,他喜欢上了春菜,所以只能选择退隐。

梁政笑了笑:“你只知道先皇遗训中有杀了你这一项而我没有做,却不知道先皇在叫我之前还有另一项命令——诛杀郑氏,也就是陆良的妻子。本来我也应该不了解的,机缘巧合之下听伺候的老奴才说了一嘴,说是郑氏为了不给陆良惹麻烦东躲西藏,就快要熬到陆良下定决心辞退的时候,被先皇发现了。”

陆良深爱郑氏,为了郑氏可以放弃灰楼楼主那滔天的权势,那日先皇很轻易就松口了,他满怀喜悦回到家中,以为从此可以过上男耕女织幸福安稳的生活,不料只见到郑氏冰冷发硬的尸体。

姝丽的容貌扭曲成最深的恶意,带着腐臭作呕的气味,击垮了陆良深以为傲的忠心。

江立说:“这种事情得南威同意。”

“这是自然,你去问问吧。”

魏德义送江立和玄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号称千年难出府门一步的国师。

“魏德义,你先出去吧。”梁政淡淡道。

“是。”魏德义弯腰恭敬地退出殿外并且细心关上门。

“师父,你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小太监见魏德义叹气便问了一声。

“诶,你说,人到底是不是会变的?”

小太监觉得这是个很深奥的问题,小心翼翼道:“会的吧,小孩会长大,大人会变老。”

魏德义呵呵一笑,拍了拍他胸口:“我说的变是指变心。”

“变心?”

“就好比一个曾经很善良冷静的人,变得越来越残忍暴躁。”

小太监说:“这当然是有可能的啊,而且很正常,遇到一件足以改变观念的事情就足够。”

魏德义又是深深叹息,慢悠悠道:“正常啊……”

魏德义记得,梁政曾经最信任两个人,一个是江立,另一个就是自己。

可叹,桃花依旧笑春风,不知人面几番变,梁政已经跟江立撕破了脸,又跟着国师固执地研究什么长生不老之法,连贴身伺候的人也不相信了。

“天要变啦。”

刚刚还在聊心变,怎么又说到天变了?

“师父,天好着呢,观星坛通知不会下雨。”

魏德义用拂尘扫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倒也是个难得的人,进宫日子不短了还是这么嫩,我不如寻个机会将你趁早送出宫吧,外面的世界是很精彩的。”

小太监站在魏德义身边,愣愣抬头,皇宫外的人间烟火和俗世繁华依稀可见,却可惜有太多人心甘情愿困于深阁高锁。

“皇上,今日感觉如何?”国师微眯着眼问日渐清瘦的梁政。

“还好……国师,你这药当真有效?”

“自然有效,不然贫道也不敢拿给皇上。况且贫道自己也在使用,哪能弄虚作假。”

“孤相信国师,国师占卜极准,那玄商的长相竟与国师描述得一模一样。”

“贫道也是运气好,机缘巧合得到了上古残卷。”国师尖瘦的脸上露出高深的笑容,“传说中女娲抟土造人,第一个造物却不是人而是一条蛇。集创世的造化于一身,若能削其麟断其尾剥其皮取其血食其肉,必得长生。”

“朕还是不太能相信……”梁政迟疑道,“他方才就站在离朕不远的地方,朕看得清清楚楚,虽然是冷冰冰有些奇怪,眼神也阴沉,可是……”

可是不管怎么看,那都是个人,本体真的是蛇吗?

要是这都可以相信,那同理,世界上真的有鬼有妖了。

“贫道明白皇上要相信这件事情不容易,等抓来了那蛇,答案自然见分晓。”

梁政点点头,又问:“国师,另一颗丹药可炼好了?”

国师自信一笑:“再有两日,便可大成,到时候只要令江楼主服下,皇上就能得偿所愿,与江楼主死于一处,转化成仙,长相厮守。”

梁政垂下眼帘,遮住惊人的痛恨与疯狂之色。

“说起来,皇上今天的表现极逼真,江楼主应该会放松警惕。”

梁政低低地笑,兀自喃喃道:“竟是当真了呢……”

江立和玄商回到晋陵侯府上,江耀和方英秀看到玄商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真搞不懂儿子和“儿媳”是个什么节奏,突然分了突然好了,突然不见了突然找到了,不要太考验他们两个老人家的心态哦。

府中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众人等着南宫祈回来,而南宫回来的第一句话是:“公子,俞天成死了。”

江耀好奇地问:“俞天成是谁?”

晋陵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江耀更奇怪了:“他有什么特别吗?”

南宫祈看江立,江立看玄商,玄商正专心地吃面前的那道红烧年糕螃蟹,大冬天有新鲜的螃蟹可不容易,这就是宫里赏出来的海鲜里的。玄商拿着筷子一戳一戳的,莫名觉得这螃蟹长得有点眼熟,是不是跟自己一个笼子里来的呀?

江立抢走玄商的筷子,拿出纸笔准备跟他进行一场彻底的心灵交流:“你先交代你是怎么变成俞天成男宠的?”

“噗——”江耀看到江立写的字,一口清酒喷了出来,方英秀连忙拿过手帕给他擦,“男、男宠?”

玄商皱着眉盯自己的筷子,那意思——还给我,我还没确定我认不认识这只螃蟹呢。

“不说不给你吃。”江立自己也不吃了,拉到一边去让他老实交代。

玄商低着头,悲伤地想:怪不得有句诗叫“为伊消得人憔悴”呢,原来谈恋爱还会饿肚子。

“装可怜没用。”

玄商兀自悲伤了一会儿,想了想他是怎么跟俞天成扯上关系的。

从玄商是怎么来皇城的说起。他那日站在花溪镇最大的码头边,听船上的人说是要去皇城的,半点闪失都不能有,还一个劲催那些帮工快点快点。玄商机智地想,反正江立他们也要去皇城吧,他不能跟他们一起,那就干脆自力更生!

想到哪做到哪,玄商当机立断“吧唧”一下就跳下水了,还不小心吓到了一个正靠在柳树边上吃糖葫芦的小孩,那小孩一个用力牙都崩了两颗,哇哇叫着“死人啦”。

变成原形的玄商轻而易举混到了船上根本没人发现,可他的本体太大了,真的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大,女娲创造出他的时候,他的尾巴盘在地上,身体放直还有昆仑山那么高呢,比江立见过的夸张无数倍。

江立听到这里一下子恍然大悟——为什么当初把玄商驮回家的时候差点累死他和南宫祈。

在这种情况下,玄商无师自通了一项技能——任意变大变小,甚至可以改变重量。他缩成比泥鳅略大一点的体型,妥妥地盘踞在竹篓里的冰块上。

一开始,玄商还有心情计划一下再次遇到江立之后的情形,纠结下自己是要热情地扑上去还是冷艳地端着,不过后来他就想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实在是太冷了!

在江立的家里,天气刚转凉江立就叫南威巴巴地送火炉过来,现在竟然窝在了冰块上,无异于从天堂掉下了地狱。

默默唱起了凄惨的“小白杨”调,还来不及跟海鲜友们打招呼,玄商就迷迷瞪瞪地睡着了,睡了不知道多久,他感觉到了人体的温暖——梁烨把他放了出来。

玄商醒来后就从梁烨的手腕上滑落了,他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府邸是哪里,游啊游游到偏僻处化成了人形,好死不死碰上了被兵部侍郎拉着来拜访王准丞相的俞天成。

俞天成是那种典型的色胆包天之人,想也不想随便把一个人从丞相府里弄走要是被发现了会是什么下场,他看玄商呆呆的还以为是个傻子,哄着骗着就把他从后门带回去了。

江立问:“他怎么骗你的?”

玄商歪着头想了片刻,那时候玄商冬眠醒来听觉好像略有恢复,对话是这样的——

“你叫什么名字,在找什么?”

“我要找个人。”

“啊,那你还真是幸运,碰到了我,这京城里到处都有我的朋友……”

“茅坑也有?”

“这个……总之你先跟着我吧,我派人帮你找人总好过你自己瞎猫撞死耗子。”

玄商认真道:“我已经不瞎了。”

俞天成更坚定玄商是个傻子了,塞进轿子里就抬回府,之后玄商的听力越来越差,再次听不见,俞天成就把他当宠物一样养起来了。

玄商的思路总是跟正常人不一样,但不代表他蠢,他不过想利用俞天成打听江立的消息,可没想使自己有什么损失。

“所以你没让他碰你吧?”江立沉着脸问。

一旦想到玄商跟别人亲亲抱抱举高高的画面,江立就有想杀人的冲动。

“没有。”

玄商在俞天成的饮食中加入了自己毒液的稀释液,相当于一种□□,猛然加大剂量的时候会有类似迷幻剂一样让人失去知觉的效果,俞天成以为的和玄商春宵一刻其实都是幻想。

“俞天成的死是你干的?”

玄商认真思考了一下,断定:“可能早上出门的时候剂量加错了。”

错得好!

江立满意地摸摸头。

这样就省得他让南宫祈动手了。

问完了事情经过,江立“大发慈悲”允许玄商吃饭了,还主动给他夹了很多菜,多到再加一个碗都放不下,晋陵侯看得直打嗝。

玄商瞄了一眼江立,在犹豫还有一个细节要不要说。这细节是玄商出昆仑以来觉得最开眼界的事情了——俞天成和他的男宠们竟然可以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法。

屋内“运动”得热火朝天,偷看的玄商没有一点羞耻心,蹲在墙边感慨万千:人类的身体真是坚韧啊!

正想交代的时候,江立剔出一大块蟹肉给他喂到嘴边,啊呜一口吃掉之后,玄商就忘记自己要说的内容了。

不过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只要一发呆,玄商就会控制不住地研究起那些姿势套在自己和江立身上行不行,江立的身体够不够坚韧呢,这是个问题……

晚饭后,江立要跟南威单独聊一会儿,玄商不乐意非要跟着,江立绷着脸瞪他,他只能转身默默扒拉树皮,还好江立很快就回来了。

玄商随口问道:“聊了些什么?”

江立摇摇头。

实际上,对南威来说,只要是有利于江立的事情她都会毫不犹豫去做,包括接管灰楼,帮着梁政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可是牺牲自己能换来江立的安稳,她就毫无怨言。

江立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所以他撒谎骗了所有亲近的人,认真地想想,被这些谎话连累最深的就是南威了——他当初真的没有想到南威会主动请求梁政成为楼主的。

这姑娘以为帮江立抗下了罪孽,却不知道这些罪孽间接就是江立施加在她身上的。

江立一想到这里就五味杂陈,他一开始想的是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南威去的,陆良那是什么破理由,消除影响?这种事情他自己办不到吗,好歹都是灰楼曾经的头目,谁比谁智商低呢。

可是,让江立惊讶的是,说到陆良求婚的时候,南威的脸红扑扑的,眼中水润润的,精明强干的杀手头子竟然也有小女人的一面。

不知道南威和陆良是怎么在请医送医的来往中看对眼的,不过南威如果跟了陆良可以平安地度过下半生,他就没意见。

“公子……如果我离开了,您怎么办?”南威担心道。

在极端的情况下,陆良和江立,南威还是会选择后者。

江立笑道:“你把我当成三岁小娃娃不成。”

南威看着江立,认真地说:“在南威心中,公子永远是最厉害的人,我最喜欢公子了。”

江立喉头有些干涩,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没能说出来,只是拍了拍南威的肩膀,道:“你也是我最喜欢的丫头。”

江立又担心陆良是将南威当成郑氏的替身,南威听后笑了,说世界上不可能有两片一样的叶子,也就不可能有两个一样的人、两份一样的感情,这点她有自信。

江立静静地坐了很久,玄商就乖乖地在旁边陪着他,直到外面远远传来打更的声音,江立回过神来,四下一望,没看见玄商。

重逢不久,还很有些患得患失的意思,江立吓得站了起来。

“阿彻,你在哪里?”

“唔……等得睡着了。”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江立盯着桌上那坨靠着茶壶的黑乎乎的东西沉默半晌,掐了自己一把才确认这是自家媳妇儿。

只有成年人竖起来的一只手高的玄商晃晃悠悠站起来,还伸着懒腰蹦跶了两下,蹦完了就发现江立傻愣愣地看着自己。

玄商伸出肥肥短短的手看了看,又低下头看了看同样肥短的腿和脚,有些不好意思:“忘记变回来啦……”

他刚才变成小蛇趴在桌子上发呆,觉得茶壶外面好暖和好舒服,忘了把自己的人形放大了。

江立憋着笑说:“你没说体型变了之后,比例也会变啊。”正常大小的玄商明明是手长脚长高高大大的,怎么变小了之后就又肥又矮了?他现在这个胖嘟嘟圆乎乎的形状,弯起来就跟个汤团一样。

“比例?”玄商歪了歪头。

江立顿时被萌得小心脏乱跳,一把抓起玄商捧在手里,说:“其实你可以不用急着变回来。”

玄商不解:“可我这样很奇怪。”

“不,你很好,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很喜欢。”

“哦……”玄商高兴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咦?我又听得到啦?”

江立正在计划着给玄商的缩小形态买超可爱的小衣服,突然听到他这么说也是有些惊讶,皱着眉说:“你这么反反复复也不是个办法,我让宫里的御医给你看看吧?”

“没有用。”玄商说。

“你有情况类似的朋友吗,难道没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江立斟酌着问,“我是说,妖精都跟你一样吗?”

玄商嗔怪道:“我不是妖精啊。”

“不是妖精还能是神明不成?”江立笑道。

玄商想说我是啊,看江立也不会相信就没说出口。

“说起来,我确实认识两个人可能有办法,我的眼睛就是试了他们的办法才好的。”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玄商摇头:“不知道呀。”

江立叹气:“罢了,再想办法吧。”

他用手指轻轻戳小小的玄商的脑袋,眼神专注:“下次不管有哪里不舒服,你都一定要告诉我,不要随随便便就离开。”

玄商抱住江立的手指蹭了一下,扬起脸问:“你担心我?”

“是啊,很担心。”

“那我答应了你的话,你也要答应我,不能随随便便就放我离开的。”

江立知道玄商还在记恨那天他误会了要走的时候自己没有挽留他的事情,他们两个人都容易陷入自我的世界,不愿意主动妥协。

想到这里,江立说:“阿彻,我们来定个规矩好不好,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天不塌地不陷,就绝对不能先离开对方。”

“好。”玄商死死扒拉着江立的手指不肯下来。

虽然缩小形态的玄商很可爱,但在睡觉的时候江立还是让他变回来了,因为他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翻身就把玄商给压扁了。

看着玄商从一只手大小变成高大的成年男人,江立忽然想起了什么,摸着下巴瞟玄商肚子以下大腿往上的部位。

如果说玄商可以任意变大变小,那里也是一样吗……

细思恐极。

“你在看什么?”

“……什么都没看。”

这时候,终于被玄商想起来的胖子和瘦子在哪儿呢?

官道上,一胖一瘦两个人正艰难地前进着。

“胖子!蠢货!”瘦子仰天大吼,“你给我快点啊别磨磨蹭蹭的,我拉不动这驴你快点帮我拉!”

胖子生无可恋地落在后面,“呵呵”了两声:“拉不动驴有什么好说的,我连我自己都拉不动了,不如就地休息吧。”

“休息个屁,你咋一点不知道着急!”瘦子愤怒地把绳子扔在了地上,那驴歪头瞟了他一眼,眼神中似有嘲讽——傻了吧你这瘦得跟竹竿一样的家伙,驴大爷我可不是好相与的!

“急急急,现在急也没用啊。”胖子也无奈,“谁让我们跟丢了蛇君呢。”

瘦子泄气地坐下喝水,下意识又拨弄手指计算时间,眼看着昆仑境关闭的日子就要到了,他们不仅没能劝蛇君回去,还连人都弄丢了,别回去丢人现眼了吧,早点找块豆腐撞撞死来得快一点!

“诶,瘦子。”胖子忽然扯扯瘦子的衣袖。

“干嘛!”瘦子凶巴巴抽回衣袖,没好气道,“我烦着呢,你让我再算算。”

“再算多少遍也一样!”胖子坚持拽他袖子,“你看那伙人是在干什么呢?”

瘦子随意地瞄了一眼:“准备伪装吧,又是抹土又是用树挡的。”

官道两旁偏僻处,大批人马秘密行动,最有可能就是强盗了,毕竟这里临近皇城,每天贵重货物从早拉到晚,虽然风险也高,可是得逞一次就能休息三年呢。

胖子兴奋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强盗啊,咱们去替天行道把他们干掉吧?”

瘦子“啧啧”两声,撸着胖子的大脑袋严肃道:“傻孩子,别人的事情咱们就不要管了,娲皇出关要是见不到蛇君,整个昆仑境都得塌,你分不分得清轻重啊!”

胖子扁扁嘴,委屈道:“好吧……”

他们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走过了这段路,由于是半神所以五感很敏锐,隔着几十里听到那些人在说“等着良辰吉日动手”“务必快准狠一招致命”“以防万一,城内要多设眼线”什么的。

进了皇城,胖子和瘦子饿得前胸贴后背,苦唧唧坐下来歇会儿,不一会儿面前就积起了几个铜板——不明真相的路人都以为他俩是乞丐呢。

瘦子愤怒地变出自己的钱袋:“老子有钱!走,上最贵的酒楼去吃饭!”

胖子倒是乐呵呵地把地上的铜板都捡了起来:嘿嘿,留着当私房钱。

到了传说中最贵的酒楼,老板直接给了他们两大食盒的剩菜剩饭,瘦子亮出钱袋强调自己是个有钱人,伙计这才两眼晶晶亮地引着他们二人去了雅致的隔间。

“哇,瘦子,人类的食物都好棒,我以后回了昆仑一定会想念的。”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两人本想安安静静大吃一顿,无奈超乎常人的听力总能不分时机地强行让他们知道很多八卦。

“嗨哥们儿,听说了吗,兵部侍郎的侄子前两天死啦!”

“听说了,他那顶招摇的轿子很久没出现了,街上有眼睛的人哪能不知道呢。要我说啊——死得好。”

“怎么,他不只是仗势欺人强抢民女?”

“光凭这两项当然不是死罪,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能否告诉兄弟这其二是什么?”

“俞天成这个人哪,男女都折腾,而且玩起男人来更凶……”那人压低了声音,“光我所知道的,死在他床上的,就有这个数。”

“哎呀呀,真是吓人。”

瘦子和胖子虽然没直接看到所谓的这个数是几,不过想来不会少就是了。

“这么说来,他这一死倒是放那些宠侍自由了。”

“是啊,你别说,这人坏事做尽,唯有眼光是真的好,府里宠侍各个长得那叫个美哟,哥哥我看了也想抢!”

“我听说,他最宠的是去年年底收的一个男人,天天像揣个宝贝似得藏在轿子里满城晃悠。”

“嗯,好像是叫玄商吧?”

胖子正喝汤呢,勺子啪叽一下掉进碗里了:“瘦子,我没听错吧,他们是说到蛇君的名字不?”

瘦子不以为然:“同名同姓的人也不是没有,再说蛇君怎么会是男宠,巧合吧。”

胖子思考片刻,问:“啥是男宠?”

“……”为了保护胖子纯洁的心灵,瘦子如是回答,“就是帮主人家杀猪的。”

“哦。”胖子表示长见识了。

另一间包厢安静了一会儿,似乎也是在用饭。

瘦子和胖子快要吃完离开的时候,又听他们讲话。

“快看!窗户外边,正在对面铺子外站着的就是那玄商,他又换了个新主人陪了呀……枉费长得一表人才,甘愿屈居人下。”

“可他的新主人看起来比俞天成靠谱多了。”

瘦子和胖子对视一眼,一齐往下看,顿时高兴得跳了起来。

什么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啦!

☆、傲慢与偏爱

开年来, 梁政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江立渐渐打消了他是装病的怀疑。

朝中大臣听到风声开始上奏折委婉催促立储的事情,其中呼声最高的便是太叔启的孙子,皇后太叔衿的儿子梁泽, 毕竟是梁政的嫡长子, 继承皇位理所应当,王准和晋陵侯倒是没有公然反对,暗地里碰到那些问消息的官员只是摇头不语,现在需要他们操心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江立应该是把宫内宫外的一切都掌握到了手中。

随着病情越来越严重,梁政非但没有理会早些立储的建议,反而越来越幽僻, 一个人待在政务堂里从早坐到晚,连后宫都不去看一眼,大臣就是有天大的急事他也不单独召见,只是经常把国师宣进宫。

江立作为上一任灰楼楼主, 可以说是对朝中老人极其了解的了, 偏偏这个国师是个例外。国师平时负责占卜、祭祀等与神鬼运道有关的事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从不参加任何利益纠纷。

江立向来是不信这些的,哪怕知道了世界上有玄商这样的物种存在,他还是不信。

所谓命运,是把努力和偶然一起否定了的东西,与其信命, 江立更信自己。

趁着梁政无心问政无心管事,江立迅速收拢灰楼的网,带领灰楼杀手掐断了梁政控制的那根线,这个庞大的特务组织终于完完全全归到了非皇室成员的手里。

江立派遣灰楼密切关注和调查梁政与国师、太叔启与太叔衿的举动,手下人多的好处就是他自己享受到了一段难得的闲暇时间,每天就跟玄商一起练练字读读书喝喝茶。

玄商一笔一划地写下“君未”二字,高兴地拿起来给江立看,江立笑着点头,夸他写得好,他就在纸上又加了个“彻”字,然后在两个名字旁边添了一颗小爱心,接着小心翼翼折起来,放进衣服里,紧贴着心脏的位置,还得意地拍了拍。

江立用湿手帕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玄商沾染了墨汁的手指,擦到变回原来的白色了就在手指上亲了亲。

远处时不时张望这边的晋陵侯表示这场面十分辣眼睛,仿佛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抽着嘴角对一派淡定的江耀说:“伯父,你们是怎么忍受他俩的?”

江耀幽幽一叹:“年轻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