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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螳螂捕蝉

第二百章 螳螂捕蝉
“停止你们无聊的幻想吧,这是不可能的。”苏况一本正经地盯着挟持着红姬的少年,讥嘲似的开口,“你以为我们会为了一位公主而赔上整个凤凰谷的安宁吗?”

“咦?”少年故作疑惑地挑眉,挑衅似的轻声说:“我还以为这不止是一位公主呢,至少,她的作用不仅仅在于是一位高贵美丽的公主,您说是吗,大长老?”

“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不过事实上,的确如此。”大长老捋着胡须赞同地点点头,然而双目猛然一凛,变得尖锐而凌烈,话锋一转,他淡淡地说:“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要轻易让凤凰谷卷入灾难。”

千万年前得罪了魔界帝君的教训还不够吗,这一次,凤凰谷绝不会卷入未知的灾难中,好吧,至少不得是主动卷入。事实上,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还有很多。对方只有两个人,而他们这边全都是凤凰谷顶尖的高手,使用暴力从他们手中抢过红姬公主也不无可能,哪怕可能无法保证红姬的生死也并无太大的影响,那些缺少的怨念与诅咒完全可以通过别的手段获得,只是效果差了些。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没有办法抢到红姬的身体,他们也完全可以等待下一次祭献仪式的到来,虽然难免会打乱他们的计划,浪费大量的时间,风险也因此而增大,但相比于赔上整个凤凰谷还是颇为合算的。这场谈判注定不可能成功,起义军高估了自己手中的筹码,也低估了那群长老们捍卫凤凰谷利益的决心。

“这么说,果真是筹码太低了么?”少年垂首低语,凤凰谷的长老们纷纷将他们包围,仿佛只要大长老一声令下便能将他们擒下或杀死,然而少年面上却看不出半点的慌张惊恐,他知道大长老为什么不果断地下命令,那是在等待他降低要求,毕竟能够顺利得到红姬继续祭献仪式终归是好的,如果条件不是太苛刻,凤凰谷不介意暂时忍气吞声地答应。

“好吧,那么就换一个要求吧,事实上,我也从未指望事情真能这般顺利。”少年似乎想要耸耸肩表示遗憾,这大概是“剧本”上早就商量好的一个小动作,然而却因为动作太过于僵硬而只得作罢,他冷着声音接着说:“那么,就等价交换吧,只是不知道贵谷公主殿下的一命抵不抵得上你们伟大的大长老一命呢?”

“绝无可能!”墨箫果断地拒绝,脸上原本温柔和蔼的笑意难得地变得冰冷而僵硬,他定定地望着大长老,皱着眉沉声说道:“大长老,整个凤凰谷的未来还要靠着您支撑,请慎重考虑,大不了……我们又等下一次机会。”

的确,最差不过是等待下一次祭献仪式,然而下一次还得等待上千年甚至更久,这期间会发生什么变数谁也说不定,能够早些摆脱魔界帝君的封印终归是好的,毕竟,谁知道这样一个封闭空间何时被完全的黑暗所覆盖,而又究竟在什么时候凤凰族就灭亡了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不知道究竟是该阻止还是该赞同,但是,只要是大长老的决定,他们都只能也必须支持,墨箫抱着木菱默默地望着大长老的背影,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大长老已经老了。事实上,在所有人当中他算是唯一比较清楚那两个起义军为何会执着于大长老的性命的了。大长老一死,长老们群凤无首,最有可能继位的便是自己与苏况,而苏况为人呆板直率,人缘没有自己好,所以最终当选的只可能是自己。那两个起义军大概是还企图着继续与自己合作,认为自己与大长老是不同的,认为只要让自己欠他们人情并给予足够的利益便能够有机会与凤凰谷结盟。呵呵,墨箫垂首不着痕迹地嘲讽一笑,如果他们真是这样认为的,那可就太天真了,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凤凰谷的安宁,而是凤凰谷的混乱。

“我……答应,不过得等到祭献仪式完成以后,我要亲眼看着仪式的进行。”大长老淡淡的回答,在他的身后,是一群沉默不语的长老们。无论大长老平日里的言行如何,之后又有着怎样的考量计算,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单纯的敬佩着他的。

“这么说……我们是达成一致了?”少年显然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他以为至少还得将要求降一个层次呢。

“我想是的,那么,起誓吧。”大长老点点头,主动要求起誓,他得保证这两个变数不会再企图在接下来的祭献仪式上做什么手脚了。

“自然。”少年点了点头,事实上,就算不由大长老提出,他也依然会使用誓言这个方法,毕竟语言的魔力是难以违抗的,同时也是最为保险的。

他伸出右手从空气中抹过,一个黑色的小型魔法阵竖直悬浮在半空中,在确定了魔法阵的准确性后,两人分别将手放入阵中,贴着无形的阵法合掌。

“伟大的魔界帝君见证我的誓言,以我即将枯竭的生命交换红姬公主的生命。”

“伟大的魔界帝君见证我的誓言,以红姬的性命交换凤凰谷现任大长老的性命。”看着对面白发苍苍的大长老张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的模样,少年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并且在接下来的过程中绝不捣乱或是主动挑起事端。”

大长老闻言满意地微微点头,随着誓词的念完,从阵法中衍生出两道幽黑的光晕分别没入两人的眉心,阵法也随之消失。

有了誓言的保证,少年靠在一边任由昏迷的红姬被大长老带走。事实上,誓言中并没有保证他们二人性命的条约,按理说他们的处境应该很危险才是,不过现在距离祭献仪式开始的时间紧迫,根本没有谁有闲暇来找他们二人的麻烦。

大长老将红姬平放到魔法阵的下方,其他的几位长老也围成一个圆弧状围坐在魔法阵周围,眼看着红姬即将再次被长箭钉入阵法,蓝调轻轻推了推身边的修,戏谑地开口,“父亲大人,该是您履行誓言的时刻了。”

“小调儿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呀。”修一边漫不经心地答话,一边取出“空影”,他轻声吟唱了一段咒文,“空影”竟然在掌心逐渐朦胧扩散成一小团深紫色的烟雾,最后凝聚成一小块紫色的宝石,深邃而高贵的颜色,多棱的表面让它看上去流光四溢,华美异常。

因为并没有刻意掩饰,强烈的魔法波动一瞬间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之间偏僻的角落里,一高一矮两个并肩而立的人影逐渐显现,男人的手中还握有一颗华丽璀璨的宝石。

“两位也是要与凤凰谷作对的么?”大长老一瞬间绷紧心神,全身的肌肉都变得僵硬起来,右手微微垂在身侧,那姿态仿佛随时都蓄势待发。这两人可不想刚才那两个起义军那般好对付,深不可测的魔力无法不令人忌惮。

“当人不是。”蓝调可爱地歪着头否定,然而面上冰冷的肃杀与毫不掩饰的奚落却与他话中的意思截然相反,他故作天真的说:“事实上,我们不过是受人之托来鉴定鉴定这个罕见的魔法阵,我想,大长老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蓝调特意在“鉴定”二字上加了重音,任谁也能听出其中深意。一干长老们全都猛然站起身来,手握武器谨慎地望着他们。

“小调儿,伸出左手。”修没有在意周围剑拔弩张的场景,只是微微转头轻笑着望着蓝调。

“嗯?干什么?”尽管不解,蓝调依然略显委屈的老老实实地将左手伸到修面前。

“呵呵,小调儿那么紧张作甚?”不合时宜地划开一抹戏谑而魅惑的轻笑,完全忽视了周围人别有深意或是鄙夷或是警惕的目光,修肆无忌惮地垂首在蓝调戴有戒指的指根处落下一记轻吻,他一边小心翼翼地从蓝调纤细的手指上退下那枚纯墨色的戒指,一边轻声低语,“借用一下,小调儿不介意吧?”

“不……事实上,它本就是属于您的。”蓝调略有些不舒服地望着戒指从他的指根脱离,厌恶地蹙眉,就像是修要将他抛弃了似的,这种感觉真是令人不爽。

“不,这是你的,孩子。”修仿佛看穿了蓝调的心思,凑到蓝调耳边低语,“本殿早已将它送予了小调儿……连同本殿的心……”

第二百零一章 黄雀在后

这算什么,甜言蜜语?蓝调从来没想过修竟然有一天会说这么露骨的话,碧绿的猫眼微微半睁,心下一悸,面上却透出几许戏谑与不经意的冷嘲,“父亲,您快些,结束了记得还我。”

修无奈地轻笑着摇首,将戒指带到右手上,口中不知道念了一句什么,化为宝石的“空影”仿若一道流星般飞到戒指上,牢牢地镶嵌在其中。

“你想要做什么?够了,不要过来!”

“您难道真想与整个凤凰谷为敌吗?!请想清楚后果,修殿下!”

一干长老们神情紧张地阻挡在修的面前,一道道透明的各色结界竖立在修的前面,企图阻挡他向着魔法阵前进的步伐,与此同时,各位长老们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着向他扔出攻击性的咒文。

“你们那么紧张作甚?本殿可并不打算做什么。”修唇角微扬,勾勒出几分浅淡而无辜的笑意,灿金色的眸中光影交错,仿佛有日月星辰在其间流转,隐隐透出一股近乎于残酷的慈悲。他微微抬起右手,伴随着他的动作,一柄纤细质朴的长剑从戒指中延伸而出,纯墨色的色泽仿佛深邃遥远的夜空,吸纳了世间所有的光彩,却贪婪地不肯反射半点光芒。修用一种近乎于温柔的目光打量着手中的长剑,一边轻声说:“小调儿之前不是已经解释过了么,不过是受人之托来鉴定你们凤凰谷的这个魔法阵罢了,请安心旁观。”

温柔的笑意在冰冷的魔晶石灯光的映照下竟生出几分近乎于扭曲的妖冶与残酷,修不甚在意地打了个响指,面前厚厚的若干层结界应声轰然崩塌,五颜六色的泛着光晕的碎片在半空中飘飘荡荡,仿佛一场彩色的落雪,美丽而梦幻,片片碎屑落到地面上,逐渐变得浅淡而朦胧,直至消逝。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一阵突兀的静默,轻易地便击碎了凝结了近乎于凤凰谷全部长老的力量所造就的结界,这究竟该是一种怎样强悍的魔力啊?!在这个人面前,难道所有的防备与算计都仿佛小孩儿的恶作剧一般简陋而可笑?大长老捋着胡须的手不自禁地一僵,连带着将下巴扯得生疼也全然未觉,他猛然想起了曾经在先祖们留下的日记中所提到的场景,那场眨眼之间灭尽了凤凰谷所有长老的战役,那场承载了魔界帝君的怒火的屠杀。然而这个人不是魔界帝君,他也没有魔界帝君那般的强大与执拗,手微微一颤,因为震撼而变得凝滞浑浊的双眸放出一股坚定得近乎于偏执的光芒,是的,他并不是魔界帝君,凤凰谷的未来决不能因此而灭亡!

大长老取出一根依然干枯萎缩的树枝,那树枝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便能碎成粉末,然而它却又是那般的牢固坚强,即使被人紧紧地握在掌中也没有发出半点不合时宜的被折断的声响。

“你这是妄图阻挡本殿的步伐?”修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望着一脸郑重站在他面前的大长老,长长的胡须在魔力碰撞的风浪中微微飘扬,竟无端端生出一种壮烈而飘逸的气氛。

“我想是的,请您仁慈地停下脚步。”大长老伸出那根干枯的树枝在地面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圆圈,一阵白色的亮光闪过,刺目的光晕令人不得不紧闭双眼,在再张开时,地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而繁复的阵法,当然,比起身后的那个祭献仪式所需要的魔法阵还小了许多。阵法使用魔力凝结的线条勾勒而成的,淡淡的白色光晕将本就不算宽广的石室照得愈加透亮。

“大长老,你可知这世上有个词语叫不自量力,你又何必这般迫切地自取灭亡?”

修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大长老,那双灿金色的眼眸中是一种蓝调从未见过的仁慈与怜悯,然而这种不切实际的仁慈与怜悯却让他看起来仿佛九天之上无情冷漠的神祗。

银色的发丝在强大的魔力碰撞产生的风浪中轻轻摇曳,如同深夜的皎月流泻的光华,白色的长袍在冷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下一刻便会被强劲的风刃割裂成片片碎屑。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冰冷的魔晶石光亮与白色的耀眼光芒中,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却偏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在空气中蔓延。那像是对这世界的怜悯与慈悲,又像是对面前之人的残忍与肃杀,仿佛水与火一般矛盾的存在,却莫名地默契而谐和。

这般风华绝代,这般慈悲残忍,又岂是凡人可及?蓝调忽然觉得心上仿佛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血肉,疼痛而又莫名的产生一种空荡荡的冰冷感,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自己与修的差距了,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地认识到,那个人距离他竟是这般的遥不可及……

大长老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亦没有回答的时间与机会,他闭上双目,口中念念有词,低声吟唱着冗长的咒文,苍老中却带着强劲魔力的词汇从他的口中溢出,每一句话都仿佛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韵律,脚下的魔法阵伴随着他的每一个词汇而闪耀不定,白色的光芒愈发变得强烈而刺目。

鲜血顺着大长老的唇角一滴滴滑落,敲打在地面上,仿若一朵朵艳丽而张扬的血色的花,溅起了些许尘埃,然而,逐渐被尘埃掩盖覆灭。蓝调对于魔力的感知向来精准而敏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大长老体内的魔力在快速地流失,充盈到脚下的魔法阵中,不,甚至不止是魔力!碧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意义不明的流光,蓝调微微蹙眉,那流失的不仅仅是老者体内庞大的魔力,还夹杂着他的生命力。

修站来一边静静地看着,没有半点的惊惶或是失措,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够了。”轻灵的声音却仿佛长了翅膀的飞鸟般在小小的石室中徘徊游荡,清晰得如同就响起在每个人的耳畔。

老者已经停不下来了,当然,为了阻止修他也不可能会选择停下来。修的右手紧紧地握着那把纯墨色的长剑,却不见分毫的动作,他很清楚,这是魔界帝君的武器;他也同样清楚,当他使用这把长剑时等待老者的是怎样的结局。毫无疑问,这把剑下连些许灵魂的碎屑也不会留下。无关于怜悯,无关于不忍,修微微偏头,他忽然想到了很多年以前,他也是这样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收割着一条条卑微的生命,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岁月,莫名地便令他不愿再回忆,连带着连再使用这把剑杀人也提不起兴趣。

修伸出空着的左手在空气中缓慢而轻柔地滑过,这个动作就和他平日里查看时间的动作没有什么两样,就连宽大的长袖飞扬的轨迹也是那般熟悉而契合,然而产生的效果却是那般地令人难以置信。仅仅是一个细微的动作,甚至没有吟唱冗长的咒文,没有刻画繁复的阵法,一道墨色的光晕从衣袖间打出,击到发出耀眼白光的阵法中,下一刻,黑色的光晕猛然从阵中窜起,老者不自禁地捂着心口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退后几步,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一时间生死不明。

脚下的魔法阵仿佛燃起了黑色的火焰,那是一种来自于地狱的烈焰,仿佛能将世间的一切生灵焚为灰烬。下一刻,伴随着一声猛烈的爆炸轰鸣声,阵法一点点碎裂开来,地上的碎石翻飞游荡,一不小心便会打伤人群;大地仿佛在发出悲痛的哀鸣,连地面都开始摇摇晃晃,令人站不住脚。蓝调微微眯着眼扶着墙壁站好,碧绿的眼眸中划开一抹意义不明笑意。

剧烈的震荡在一片近乎于慌乱的惊呼声中逐渐平息下来,蓝调却只是安静地站在角落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曾存在过一般,他的眼里只有修,只剩下修。他望着那个衣袂翻飞的身影缓慢地走到那个庞大的魔法阵面前,与那个魔法阵相比,那人是那般的渺小而脆弱,就仿佛一只蚂蚁站在高耸的山崖下一般,然而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是那般的凛冽而不容忽视,明明是站立在下方,却凭空地给人一种俯视众生的傲然于强势。

修抬起右手,此刻没有人有余暇来阻止他,大长老倒在地上生死未知,其他的几位长老要么在从天而降的碎石堆中疲于奔命,要么距离太过于遥远无法赶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扬起手中的长剑斜斜地凌空劈下,一道墨色的光晕从长剑中溢出,没入到悬挂着的魔法阵中,庞大而无坚不摧的阵法应着那一丝浅淡的光晕被划成两半,逐渐碎裂成片。

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声音仿佛在这里隔绝,所有人都只能无言而无力地看着,看那个凤凰谷赖以生存的阵法……就此毁灭……

第二百零二章 意料之外

“哟,真是惊人的破坏力,魔界帝君的东西果然不容小觑。”

还算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蓝调微微偏头,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某个一身红色衣袍的男人——红。

红色,艳丽而又张扬的色彩,自古便受到众多女子的青睐。有人能将红衣穿得妖娆魅惑,亦有人能将红衣穿得清纯可人,然而这世间却唯有红一人能将红衣穿地那般不羁潇洒,就仿佛来自于天边的云霞,自由明丽,却不会如火焰般将人灼伤。蓝调不得不承认,红事实上的确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几分随性,却偏偏看起来依旧优雅而迷人;暗红色的双眼凌厉而尖锐,仿佛蓄势待发的猎鹰,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多了几分肃杀冰冷的气质。

“我假设,你并不是单纯来欣赏神器的风姿的?”蓝调不着痕迹地撇嘴,虽然通过“炼魔之狱”提升了不少实力,但以他现在的能力恐怕与红之间还存在着一定的差距。况且红出现的时机太过于巧合,蓝调不得不提防他是否令有所图。

“是的是的,不知我是否有那个荣幸能邀请蓝调少爷去红界一游?”出乎蓝调意料的是,红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目的的意愿,十分干脆地提出了邀请。

“事实上,我很乐意。”蓝调冷冷地点点头以示尊重,然后话锋一转,语气中透出几分无奈与遗憾,“不过很可惜……”

“不。”截断蓝调的话语,红一个闪身来到蓝调的身后,两具躯体状似亲密地贴合在一起,红的右手微微抬起,绕过蓝调的肩膀轻轻地覆在蓝调的唇上,制止了少年接下来即将出口的话语。他微微垂首,暗红色的短发戳在少年的裸露在外的白皙的颈项,不甚柔软的发丝刮过少年细嫩的肌肤,擦起了一连串暧昧的红色痕迹,红伏在蓝调耳边轻声低语:“请不要拒绝,蓝,相信我,你不会愿意看到当我听到你的拒绝后可能会采用的手段。”

“是吗?”蓝调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睛,勾出一抹近乎于挑衅的冷笑,慢条斯理地说:“不,事实上,我很期待你就竟能有怎样的手段。”

忽然,蓝调脸上的笑容一僵,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现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仿佛被静止了一般站立在原地无法动弹。幸而,说话的能力尚且存在,收敛了面部的表情,蓝调从容镇静地划开一抹讽笑,轻声说:“这就是你所谓的……手段?”

“事实上,我的确没有能力在修殿下面前带走你,不过……如果仅仅是带走灵魂的话,那就不一定了。”红右手一翻,一个小小的透明方盒子出现在掌心,他抬头看了一眼修所在的方向,石室的骚动已经逐渐平息,那些凤凰谷的长老们正杀气腾腾地包围着修,双方已经渐渐趋于寂静的对峙,只时不时还有几道泛着彩色光晕的咒文在其间翻飞,擦过零碎的落石,溅起厚重的尘埃与细碎的石子。

的确,就表面看来,目前的修暂时无暇顾及到他,至于事实上如何嘛,蓝调不着痕迹地微微扬起唇角,他从不怀疑修的能力。

趁着修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红低声念了一句咒文,蓝调顿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画面仿佛都弥漫起了一层黑色的雾状背景,颇有几分阴森可怖的感觉。更悲惨的是,蓝调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从红手中的那个小盒子中传出,蓝调赶紧在心中默念凝神固魂的咒文。这还是因为之前有过一次魂魄离体的经历,修为了加强他身体与灵魂的契合度而特意让他背下来的,没想到在这种时刻还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然而相比于蓝调念诵的咒文而言,那个的盒子的吸引力实在太过于强大,蓝调只觉得眼前的光线越来越阴暗,直至沦为一片纯粹的黑暗,对于外界的一切感知能力都在逐渐消失……

修的唇角还挂着一丝冷嘲与慈悲,微微半阖着的眼帘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少年修长的躯体正逐渐失去支撑的力量,缓慢地向着地面栽倒,少年旁边,红色的衣袍一闪而逝。灿金色的瞳孔猛然紧缩,透出几分隐忍的怒气与杀意,光影变幻间,严密的包围圈中已然失去了男人的身影。在蓝调跌落到地面以前及时接住他的单薄的身体。

玫瑰花的幽香在充盈着血腥气息的石室里弥漫,温暖的馨香在一定程度上驱走了石室内的阴霾,下一刻,角落里已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将这一幕从头至尾都看入眼中,站在另一个角落里的两个起义军不自禁地微微皱眉,看来,他们得重新估量那位传说中的修殿下的实力了,那不是一个他们可以招惹的人物,至少现在还不行。

“亚瑟,我们也先走吧。”那名冷酷的少年不屑地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大长老,语气平淡地说:“无论如何,他都已经活不下去了。看来,不久后我们就该去拜访新上任大长老了……呵呵,也许这一次是族长也说不定。”

“好的,哥哥。”站在少年身后身材魁梧的男人恭敬地应了一声,两人趁乱悄悄从出口处离开了。

没有太在意那两个起义军的离开,一干长老们全都围到大长老身边,一个个治愈魔咒不间断地往他身上砸去。

“现在该怎么办,苏长老?”墨箫因为抱着木菱不方便释放魔法,因而只是站在一边冷静地看着,脸上温暖和蔼的笑意分毫不减,却不知其中还存有几分真意。

“因为之前的誓言,大长老怕是没救了。”苏况垂着头沉重地说,然而他很快调整了情绪,望着那个承载了凤凰族千万年来的梦想与希翼,而今却已然碎裂的魔法阵,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与杀气在胸口徘徊,苏况忽然站起身,一脸严肃地说:“墨长老,请先将大长老以及木菱、红姬他们带回神殿,其他人,愿意跟我去绞杀入侵者、让他们为凤凰谷陪葬吗?!”

“誓要将毁我凤凰谷者千刀万剐!”有谁忍着满腔的绝望与愤怒大声地嘶吼了这么一句,迎来了一连串的回应高呼。

“对!誓要将毁我凤凰谷者千刀万剐!”

墨箫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将木菱轻轻放到红姬公主的身旁,转而托起大长老的身体,缓缓朝出口处走去。一次只能带一个人离开,很显然,他选择了先带性命所剩不多的大长老回去,说不定神殿浓郁的生命气息还能适时地延长这位老者的性命,当然,对于他这样的选择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们用一种悲哀却崇敬的目光注视着昏迷的老者,无论平日里有着怎样的分歧与争议,至少在此刻,对于这位为凤凰谷献出生命的老者他们是怀着这种纯粹的敬佩与悲伤的。

一走出山洞,墨箫立即瞬移到了神殿中,然而他的步伐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他意义不明地轻轻一笑,抱着大长老沿着神殿的长廊向着偏僻的竹林走去,毫不犹豫地踏入那片收割了无数生命的浓重迷雾中。

修悠闲地倚着门外血红的半透明结界,他的旁旁站着一脸肃穆的壬青。

“也许,你该履行誓言送我们离开了。”修望着不远处浓浓的烟雾,淡淡的说。蓝调因不明原因陷入了昏迷,想起那一闪而逝的鲜红衣角,修想,也许他们该改变行程先去红界一趟。

“是的。”壬青面无表情地回答,“不过在此之前请允许我将剩下的事情处理完,拖得久了,恐防有变。”

“请便。”修漫不经心地答话,灿金色的眼眸微微半眯,在他视线的尽头,一个朦胧的身影渐渐显现在浓雾中。

哦?这人的到来倒是在意料之外呀。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修饶有兴趣地扫了壬青一眼,好大的野心呐,这样看来,连拯救青梅竹马的公主红姬也不过是个借口么?

第二百零三章 墨箫,诅咒

近乎于纯粹的黑暗笼罩下,光明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蓝调微微勾起唇角,这是他所熟悉的世界,那种深沉的黑暗总是能平复他内心的焦躁与暴戾。

身体是悬空的,脚下并没有踏在实地上的触觉,蓝调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两步,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身边也没有参照物来判断是否已经前进了一小段距离。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颤动,蓝调停止了这场没有意义的试探,眯着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银白色的门,门上绘制着繁复的纹饰,看起来像是某种不为人知的文字。不,与其说那是门还不如说是一面墙,高高地耸立在蓝调的面前,上方一直延伸到了黑暗的虚无中。蓝调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仿佛一柄直刺九霄的利刃,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从那扇门后传来的某种近乎于蛊惑的呼唤,那让他想要情不自禁地迈出步伐去推开那扇巨大而沉重的门。

竭力调动隐藏在身体内的精神力与那个诱惑的呼唤对抗,蓝调勉强忍下那令他不适的巨大压力,故作天真地偏过头,轻笑着说:“不行哟,我现在还不能进去,有人……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语毕,蓝调一扬衣袖,低声吟唱了一句什么,眼前的画面骤变,随风飘逸的帘幔占据了全部的视线,熟悉的墨绿色莫名的让人感动,蓝调从柔软的床铺上坐起身,刚张开的碧绿色眼眸泛着些微的水汽,仿佛冬季弥漫着晨雾的湖泊,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怀念。

环视四周,这是……在那间竹屋?莫非红的计划失败了,亦或是修成功地阻止了他?但是,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呢?

蓝调起身打开虚掩的房门,强烈而刺眼的的光芒让他不自禁地眯着双眼,下意识地伸手挡在眼前。明亮的光线打在白皙的手上,晕开一圈浅粉色的光晕,隐约可见皮下流动着的鲜红色血脉,光影照耀下,指根纯墨色的戒指透不过半点光亮,仿佛硬生生截断了指根的管脉般,看起来格外显眼。

扶在门框上的手不自禁地一僵,他终于想起他忘记什么了——小九!

“小九,能听到我说话吗?”蓝调微微蹙着眉轻声问道,戒指安静地套在他的手上,没有任何的反应。

不怕不怕,说不定是沉睡太久了还没恢复过来。蓝调这样安慰自己。

“那么小九,既然你之前可以将‘空影’传出戒指,现在随便传点什么东西出来好么?”

很不幸,这一次,戒指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蓝调无奈地扶额叹息,难怪他现在还可以站在这里,看来是红错将小九的灵魂抓走了。蓝调垂着头,不得不思考着这个看起来严峻实际上也确实严峻的问题,要去就小九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只是蓝调与修目前似乎不太有这个时间,况且红的行踪漂浮不定,找起来很困难,小九的灵魂虽然稀有珍贵,但红拿着除了吞噬以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为了引诱自己上钩,短时间还不会伤害他吧,应该……

“你似乎来晚了,墨长老。”

还算熟悉的声音唤回蓝调的神智,他抬起头,正看到一身青衫的墨箫正笑盈盈地横抱着大长老的尸体走出弥漫着浓雾的竹林。好吧,也许那现在还算不上是“尸体”,然而那也不过是几分钟后的问题,差别不大,蓝调不怎么认真地想着,以一种看似缓慢实际上却是极快的速度走到修身旁,学着修的样子靠在血红色的结界上,优雅的姿态中夹杂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散,微微半眯着的猫眼透出几分虚假的天真,看起来别有一番难以言喻的美感与魅惑。

“我假设,我并没有错过什么重要的情景?”勾起一抹假笑,他充满兴味地轻声说。

“事实上,时间刚刚好。”修顺势揽着蓝调的腰将少年拉到他怀中,神色自然地在蓝调的唇上印上一记轻吻,却并没有深入,只是浅浅地厮磨了片刻。

顺从地等到修放开他的红唇,蓝调微微一笑,别有深意地说:“父亲大人,小九被红抓走了,现在大概已经离开凤凰谷了。”

“嗯,本殿知道了。”修温柔地轻声应着,却并没有太多的表示,不知是小九还不足以调动他的情绪还是早已经料到了这种结果,不过有一点蓝调可以确定,修从头到尾都没有担心过小九的安全,那么,他也可以放下心来了。

“这已经是极快的速度了,要知道,这个迷雾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墨箫笑眯眯地走到壬青身旁,随手将大长老的“尸体”扔到地上,有学有样地靠着身后血红色的结界休息,顿了顿,他忽然笑意加深,暧昧地凑到壬青耳边加了一句,“另外,我现在也算不上是什么长老了,你直接叫我墨箫就好,还是说……你想称呼我为箫?”

毫不犹豫地推开愈来愈靠近的墨箫,壬青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如果眼神真的可以杀人,那么蓝调可以肯定,这个世上大概再不会存在着一个名为墨箫的“前”凤凰谷长老了。

“真是难以想象的组合!”蓝调充分表现出了自己的诧异与惊讶,尽管他的语调中听不出半分真意,“红,起义军,凤凰谷……所有的人都机关算尽,却不想最后的得利者确实你们两人,真是好厉害的手段呀!”

“不,事实上,得利的依旧是凤凰谷。”壬青面无表情地说,却并不打算再进一步解释。一旁的壬青无奈地摇摇头,接着他的话轻声解释了一句,“您们不觉得……这个凤凰谷太过于死气沉沉了吗?也是时候该有一些变化了。”

变化?改革么?的确,腐朽的东西总会承受不住岁月的磨砺与变迁,最终渐渐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仅留下只字片语的浅淡痕迹来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不过……

“不过,凤凰谷该不改变跟你有什么必然联系吗,墨箫?或者我该称呼你为……诅咒?”

蓝调张开半眯着的眼帘,凛冽的目光落到墨箫身上,气氛在一瞬间紧绷起来,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杀气在空中蔓延飘荡,让人止不住地战栗。不是因为恐惧,亦不是因为胆怯,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一种迫不及待地想要战斗的欲望。

“蓝调少爷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墨箫依旧带着笑,然而那笑容却变得阴森而暴戾,连带着连那张布满皱纹的苍老的面庞也因此而扭曲了几分。

谈不上熟悉,那是蓝调只见过一次却终身难以忘怀的笑容,在那个冰炎族的遗址中,那名在诅咒中应运而生的男人。蓝调知道,那人本该随着诅咒的消失而消逝,然而他没有落到那个悲惨的地步,而是凭借着诅咒的本源力量逃脱了,然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到凤凰谷,附身到墨箫的身上。当然,蓝调更意愿相信他是在逃亡路程中无意间来到凤凰谷的,然后因为所依附的身体是一只凤凰而被迫长期困在凤凰谷中。

“不久以前,毕竟你身上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以及不详的死亡气息遮掩得太好了,事实上,我也只是怀疑,不过父亲大人应该早就看出来了。”转头看向修,蓝调故作可爱地歪着头,假笑着说:“对吧,父亲大人?”

修意义不明地一笑,俯身轻轻啄了一下蓝调的嘴唇算是回应,却并没有解释什么的意图。

“你们想要怎样?”墨箫笑意不减,淡淡的说,然而那紧握成拳的双手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还夹杂着些微放手一搏的决绝。

在看过了修毁灭山洞中那个魔法阵的全过程,墨箫很有自知之明的选择了软化态度。事实上,就他这几日的观察,无论是修还是蓝调都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只要不碍着这两人的道,应该不会没事找事地找自己麻烦。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呢?”碧绿的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狡黠,蓝调无辜地扁扁嘴,“我不过是问问罢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

墨箫但笑不语,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那么,我们可以离开了吗?”蓝调顺势转移了话题,偏头看向沉默着站在一旁的壬青,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墨箫的真是身份?

“当然,不过请再稍等片刻,要知道,凤凰是一种能浴火重生的生物,为了让我们尊敬的大长老彻底消失,我们大概不得不再浪费些许时间。”

第二百零四章 凤凰葬礼

天空依旧是明朗的水蓝色,纯粹得就仿佛世界刚刚诞生时的那一天,一只只艳丽的凤凰化为原形在天空中飞翔,就像是数不清的流星在天空中划出一串焰火,留下浅淡的绯色痕迹。

“凤凰们开始暴动了吗?”蓝调不经意地抬头扫了一眼天空,这里的结界并没有遮挡住天空,他相信如今所有的凤凰们都应该看到了他们几人相处融洽的场面,也应该能推测出事情的大概。他垂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正所谓寡不敌众,竹林的结界已经撑不了太久了。

似乎看出了蓝调在担忧什么,修邪魅地一笑,俯身轻柔地在蓝调的眼角印上一吻,轻声说:“无妨。”

“修殿下,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顺便帮一个小忙呢?”壬青转头对上修似笑非笑的眼神,硬着头皮接着说:“我想您大概明白我的意思,对于凤凰这种生物而言,死亡不过只是一个新的轮回罢了。”

“我可不相信你们自己没有办法!”不待修回答,蓝调扁扁嘴不怎么耐烦地抢过话来。

“的确,集合我们两人的力量确实可以永久的封印他的灵魂,不过……封印这种东西总是不怎么保险的。魔族人天生便是贪婪的一种生物,这是魔界帝君所决定的天性,我们凤凰族自然也不会例外,在见识过您的力量之后,我已经无法满足于仅仅是封印了。我假设,也许我们可以再次合作,您认为呢?”壬青笑眯眯地说道,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礼,然而态度却依旧是不卑不亢,看不出分毫谄媚的痕迹。蓝调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态度在他心中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遗憾的是,他相信修也一样。

果然,灿金色的眼眸微微半阖,邪肆的笑意中透出几分兴味,修轻笑着说:“说说看你们能付出什么,事实上,本殿并不觉得现在的你们还存在着可以与本殿谈交易的筹码。”

“没错,现在的确没有。”壬青偏头与墨箫对视了一眼,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点头,他接着说话,平日里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声音里难得的夹杂了些许激动与颤抖,他说:“但并不代表以后没有,不知修殿下是否愿意做一次赌博,赌一回这凤凰谷的未来呢?”

“未来?”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唇边扬起的弧度更加加深了几分,温柔依旧却略带讥嘲的话语从那张微微开合的薄唇中吐出,仿佛能切金段玉的利器般,硬生生将人剥皮剜骨、推置冰窖,“难道凤凰谷还存在着这种东西吗?”

壬青霎时无言,全身沸腾的血液都仿佛在一瞬间被修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冻结成冰了,就像是被剥光了御寒的衣物站立在雪山之巅一般,没有丝毫生存的希望。的确,没有人比在场着几人更清楚凤凰谷的未来了,那是魔界帝君亲手布下的结界,那是惹恼了魔界最伟大的神袛所应得的惩罚报应!

“只要还未发生便可能存在着转机,尽管希望渺茫。”墨箫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踏出一步,却恰好挡在壬青与修的中间,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修那强悍的魔压对壬青的压迫。他回身安抚性地拍了拍壬青的肩膀,转身接着说:“况且,发生的机会越是渺茫便越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与超越感,您难道不想看看既定的轨迹被打破时的精彩?或者说,您难道不想感受一下向神挑战的感觉,我相信,那滋味一定很不错。”

“很好,本殿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一个十分诱人的假设,那么……”灿金色的眸中透出几分莫名却危险的流光,修微微垂首,将整张脸隐藏在竹林斑驳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他的声音却愈来愈微弱,直至最后变得近乎于耳语,唇角勾起一抹邪肆而诡异的弧度,他轻声说:“你的交易,本殿应下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蓝调不自禁地抽了抽嘴角,向神宣战,而且还是向着创世之神——魔界帝君,修也就罢了,那人一向自负惯了,当然,他也确实有那个资本,但是另外那两人怎么也这般疯狂?他该赞扬他们的勇气吗?亦或是他应该仰天长叹一声“无知者无谓”?!

四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大长老的苏醒,等待他来为这一事件添上谢幕的音符,或者该说,等待着他来为凤凰谷的未来撩起未知的面纱。身旁结界的颜色变色越来越深沉,那是一种近乎于黑色的暗红,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一情况,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根本没有人在意。一片迷雾中,有谁能听到高贵的凤凰濒死时嘶哑的哀鸣?有谁能看到火焰一般的羽毛片片从天空中无力的坠落,沾染了鲜血的痕迹,仿佛天边一场艳丽的雨?有谁能嗅到浓重的铁锈气息将纯净的空气染得污浊?

这四人中,大概只有壬青才是货真价实的凤凰族人,也只有壬青是毫无保留地未来凤凰谷的未来。然而连他也不曾因为那些同胞们无辜的死伤而动容,或者说他已然动容了,却没有让任何人看出端倪。他只是静静地站来一行中,死死地盯着倒在地上的大长老,耐心地等待着他苏醒。

战栗的死亡,是为了将来能够更好的存活;流淌的鲜血,是为了创造一个生存的机会。

“他快醒了。”敏感地察觉到老者的身体微微地颤动了一下,蓝调轻声说。

“不,他残存的生命力无法支撑他的醒来,他会选择涅,以一个新生命的姿态回来这个世界。”壬青面无表情地解释,这也是他们彻底杀死大长老唯一的机会——在他欲火重生之时,夺走他全部的生命。

果然,躺在地上的老者忽然便回了原形,庞大美丽的属于凤凰的身躯就这样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一行人眼前。长长的华丽羽毛在水蓝色天空的映照下折射出璀璨的流光,仿佛铺了一大片美丽的钻石一般。不消片刻,凤凰的羽毛上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焰,先是从头部开始,然后迅速地蔓延到全身,熊熊的烈焰中,高贵美丽的身躯逐渐被烧得萎缩焦黑,直至最终焚为一滩灰烬。

蓝调能清晰的看到,尚未熄灭的烈焰中,四散的灵魂正逐渐凝结成形,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凤凰的轮廓,这……就是所谓了凤凰涅么?

那个身影时而朦胧若青烟,时而清晰如实物,蓝调毫不怀疑,如果没有修的存在,如果没有任何人的插手,它将很快会凝结成一个个真实的身体,以一个新生幼鸟的身份存活在这个世上,然后在不久的将来,觉醒了“前生”的记忆,重新成为那个引导着凤凰族走向的大长老。

伸手在虚空中一点,一个繁复的魔法阵瞬间显现,幽深的光晕映照着眼前明丽的火焰光芒,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危险魅惑。修温柔地一笑,一扬衣袖,竖在半空中的阵法瞬间飞向了正燃烧着的火焰,套在那个身影的腰间,将它死死禁锢其中。

尚未成型的灵魂力量微弱,但它依然丝毫不肯放弃垂死的挣扎,那是任何一种生物在面临死亡时的本能。阵法因为它的抵抗而愈加收拢变小,加强了对其的禁锢。结果与预想当然没有任何的偏差,小小的身影很快在那非比寻常的压迫下崩溃四散,与之前焚烧身体时暂时的灵魂散乱不同,这一次是永久的消散灭亡,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不会出现这样一个人或是一只凤凰,也再也没有了哪个可歌可敬的大长老……

“结束了?”壬青面无表情地轻声询问,下一刻,整个凤凰谷都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般,耳畔响起了一声悲戚而哀伤的嘶鸣,那是大地颤动的声音,那是这片土地再为谁吟唱祭奠的哀歌。

待那声嘶鸣归于平静,蓝调歪着头望了壬青一眼,叹息似的开口,“是的,结束了。”

壬青忽然跪倒在地上,朝着大长老消失的方向郑重地叩首跪拜。他从未赞同过大长老的观点,但并不代表他不尊敬他。由山洞中那个邪恶而腐朽的阵法来抵抗甚至摧毁魔界帝君的封印,那样的方式只会将凤凰族推入更黑暗的深渊,他甚至隐隐有一种预感,照那样下去的结果才是魔界帝君对凤凰族真正的惩罚。但他的年龄他的资历都决定他对这一切无法阻止、无力阻挡,大长老在凤凰族中声望太高了,高得能凝聚所有人的力量,他没有办法看着凤凰族一步步走向灭亡,所以大长老只能死亡……

“走吧,我送您们离开。”壬青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也许永远也没有人能清在他那冰冷的外壳下是否隐藏着某种柔软的情感。

蓝调点点头,最后一次抬头仰望那片水蓝色的天空,他大概永远也无法忘记,有一天,他曾在这里参加了一场葬礼……

第二百零五章 壬青,终结

站立在那条初遇时的林间小道,茂密的枝叶层层叠叠,遮挡住凤凰谷纯粹而干净的水蓝色天空,望着他们的身影逐渐变得浅淡,直至彻底消失在凤凰谷压抑的蓝天下,我想,也许我将再没有机会见到他们,见到那两个和谐而默契的身影。

魔界帝君的封印仅仅是针对于凤凰族,其它的种族却可以来去自如,所以我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开,最多再在心底道一句“珍重”,再见,再也不见,从此便只能形同陌路。

很多年前,我以为我的生命仅仅是一个错误的开始,因为我在凤凰谷中的人缘出奇的差,事实上,我甚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排斥或者该说是厌恶我。

我童年唯一的玩伴便是红姬——凤凰族中唯一的公主。我觉得我是深爱着她的,我曾一度以为她会成为我的新娘并因此而欣喜不已,尽管我知道那并不是出于爱情。我曾经最大的梦想便是保护红姬,为此,我不惜牺牲所有我能付出的一切来提升我的力量,汗水、泪水、血液、时间……我从不曾在乎过这些,所以我用它们来获取力量。然而不眠不休的修炼让红姬渐渐地与我疏远,当我难掩兴奋地将我成为凤凰族长老的消息告诉她时,也只换来礼貌却疏离的一句“恭喜你,壬青哥哥。”我想,我再也无需告诉她我想要成为长老的初衷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因为我已经失去了述说这句话的资格与立场。

也许有些难过甚至于是有些委屈,可是我却感觉不到那种深切的悲伤与痛苦,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红姬并不是我生命的全部,原来那种“爱”真的……不是爱情……

后来,当我从先辈的日记中看到凤凰谷被诅咒的未来时,我便知道,这是凤凰族犯下的罪孽,我无法去否认,但这么多年来的折磨难道还不足以抵消分毫吗?我想那是不可能的。

魔界帝君是创世造物的神袛,如果他真正强烈的想要一个种族消失定然有许多种方式,为何他最终却独独选用了最缓慢的那一种?是想让所有凤凰族的族人都沦陷于死亡的威胁与恐惧中吗?

不,至少我觉得不是。

过长的拖延时间会让这一切出现变数,而变数就代表着凤凰族灭亡的必然很可能会出现转机,这不是一个真正想要看着凤凰族毁灭的人会采取的方式,更何况那人是心思一向缜密、做事算无遗漏的魔界帝君,是魔界创世的神袛?那么,我是否可以这样大胆的猜测:伟大的魔界帝君从来没有要将我们整个种族都铲除的意图?

我觉得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是的,希望!只要魔界帝君没有那个意图,那么他定然会留下解除封印的方法或契机,我想,我愿意穷尽我的一切乃至于那条卑微的生命来寻找它,只求凤凰谷的未来能够重见光明。

也许有些痛苦甚至于是有些悲壮,可我却感觉不到那种沉重的无奈与绝望,我第二次意识到,原来红姬并不是我存在的意义,原来在我心目中……最重要依旧是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那一个名为“凤凰谷”的存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尽管我并没有刻意地攀谈交情,但我依然不可避免地逐渐融入到长老们所在的那个代表着凤凰谷高层的群体,也是在那时,我渐渐发现了千万年来族人们反抗魔界帝君的成果——万灵轮回阵。不可否认,对于一个魔法阵而言,这是一个好听并且美好的名字,然而当亲眼见过之后我才能深切并恐惧的体味到它的邪恶与可怖。我坚信着凤凰谷的未来必然存在,但我也相信这个改变凤凰谷未来的契机绝不会是那个阵法,魔界帝君想让我们反省改过,所以他的初衷绝不会是让凤凰族增加罪孽,尽管那些杀戮对魔族人而言并算不了什么。仿佛有人在我耳边不停地大笑着讽刺凤凰族的愚蠢般,我从来没有像这样深刻地感觉到,凤凰谷的未来必将葬送在这个魔法阵上。

从那一刻起,我知道,那个阵法必须得毁灭!当然,在尝试过所有我所能想到的毁灭方式之后,我深刻了解到了毁灭它的不可行性,但我无法放弃坚持,我固执地认为,至少得让它停止运行!

于是,我选择了向大长老求助,我认为,即使并没有多深的交情,但是在守护凤凰谷的未来这一前提下,我们的意志是一样的。然而这一切却以失败而告终,我不得不承认,我忽略了大长老那难以想象的执着,他的一意孤行让我不得不开始谋算另一个途径来达到目的,这一次,我不再小视他那份近乎于恐怖的固执,这已经严重阻碍到了我的计划,或者该说是凤凰族的未来,我想,凤凰谷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存在了……

与墨箫结盟是一个巧合,他这个人太过于摇摆不定,没有自己所坚持的立场,总是笑嘻嘻的不肯得罪任何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凤凰族中人缘最差的我。然而有一天,我忽然发现他变了,当然,我指的不是他说话做事的方法,而是他的眼神。是的,眼神。我发现他竟然用一种饶有兴趣却置身事外的眼神打量着议事厅中的每一位长老……甚至包括我在内。

具体的情形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晰了,我只能依稀想起那一片绯红的枫树林,零落飘飞的枫叶仿佛天边绯色的云霞在破碎陨落。他带着一种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狡黠笑容,用暧昧低沉的语调述说着那一句简单却足以让我心潮澎湃的话语,他说:“壬青,你可愿与我一同……开创凤凰谷的新纪元?”

我一时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可我知道他已然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激动暴躁过,仿佛整颗心都在为此欢呼雀跃,在狭小的胸腔中轻轻颤动,昭示着这不再是一场幻梦。

我早已不再是如同红姬那般天真纯洁的存在,所以我当然顺理成章地发现了墨箫的不对劲,我知道站在我面前说愿意与我并肩而行的老人早已不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人,至少,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灵魂。我相信,他当然有着他自己的目的,而这个目的我也猜个大概,无非就是因为进入了墨箫的身体而被困在这个凤凰谷了。他想要离开,我想要打破,自然是一拍即合。

于是,我们依旧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相处方式,暗中部署着我们的计划,只是偶尔的眼神交汇处,传来些许不一样的心悸,我想,也许我们之间,改变的不止是灵魂。

墨箫与我不一样,他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他了解到的东西比我多得多,也全面得多。我曾不止一次地询问他究竟该怎样才能毁灭那个阵法,而他也总是带着一种神秘而诡异的微笑不厌其烦地回答我,“快了,不过还需要等一个人,一个必然会到来的并且可以毁灭那个阵法的人。”

我很怀疑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我的怀疑没有一刻停止过,我甚至不止一次地嘲讽墨箫痴人说梦,却只换来他别有深意的一笑。直到那一天,我从天空中落下,见到了那两个外来的闯入者,在那一刻,所有的怀疑都化作了无关紧要的尘土,在那一瞬间,仿佛有谁在我的耳边不断地叫嚣,是他,就是他!那个我所苦苦等待的契机……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不是没有道理的虚伪,至少在见识到他的力量后,我能肯定一件事,如果连他也无法毁灭那个阵法的话,那么这世上定然再没有人可以办到。

听取了墨箫的建议,我与那位修殿下做了一次交易,一个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损失却足以宣判凤凰谷未来走向的交易。在很多年以后,我依然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幸好遇到了他……幸好,遇到了墨箫……

毁灭魔法阵时我并没有前往,尽管事后我在墨箫的记忆里看到了那个辉煌而令人心惊的过程,事实上,我从未怀疑过他会失败,我站立在那两间竹屋外,靠着那个血红色半透明的结界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大长老死亡后,我遵守约定送他们离开,我与墨箫安静地站立在树叶的阴影中,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点点消弭于空气中,心口像是忽然变得开阔起来,连脚步也因此而轻盈了许多。我知道,我已经等到了那个契机,接下来的便只能依靠我自己的努力了。再回首时,正好对上墨箫的眼神,微微摇首,不,不是我一人,应该还得再加上他。默契地相视一笑,我们并肩举步迈向此刻已然陷入混乱与杀戮的山谷……

既定的轨迹已然偏离,凤凰谷的未来……已然存在……

第二百零六章 小九踪迹

白雪纷飞飘荡的冰原上,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短裙的女子快速地行走在雪地上,她身上的衣着单薄,却仿佛全然察觉不到寒冷般,只是自顾自地赶路;她的身姿曼妙轻盈,就像是没有重量的虚影般轻飘飘地走过,没有在深深的雪地中留下半点脚印;女子微微垂着头避开迎面而来的风雪,让人无法看清她此刻的面部表情,长发上零星地覆盖上些许白雪的痕迹,更有些甚至在她披散在背后的秀发上冻结成冰,随着她的行走而零散地掉落些许冰渣子,看起来狼狈不堪。如果此刻周围存在着某个看过不久前的那一次魔法大赛的人,兴许能认出这名女子正是那比赛的第二名,来自于雅格魔法学校的风飒。

女子的身后十来米的地方还不远不近地尾随着两个人,他们都穿着黑色的棉斗篷。一人拉起了斗篷上的兜帽,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袍子里,只隐约可见几束银色的发丝从兜帽的下端泄出;旁边的另一人却没有戴上兜帽,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羸弱的少年,金色的发丝在冷风中飘飘荡荡,不知为何,发丝上却没有任何风雪残留的痕迹,纯粹而耀目的金色与周围银装素裹的环境交相辉映,仿佛人间界太阳的余晖流泻而下。

与风飒的狼狈疲惫迥然不同,那两人走路时的步伐姿态缓慢而优雅,甚至可以用悠闲来形容,然而他们的速度却又是极快的,始终保持在女子身后十来米的距离。奇怪的是,明明并不是一段太过于遥远的距离,然而前方默然赶路的女子却仿佛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还有着别人的存在般。

寒冷刺骨的风仿佛利刃般刮过脸颊,将细腻的皮肤割得生疼,其间夹杂着的些许冰雪擦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划过,留下一道道细小而浅浅的伤口,也许是因为伤口并不深,也许是因为周遭的天气太过于冰冷的缘故,这些细碎却密集的伤口都没有出现流血的痕迹,只是映衬着那副苍白得近乎于病态的面容,看起来愈加渗人可怖。

传说,冰炎族的聚居地在极北飞冰原之上。蓝调本是不信这些无稽之谈的,虽然来到魔界的日子尚浅,但已然足以让他知道魔界是一个没有四季变换、日夜交替的地方,魔界的气候总是恒定而温暖的,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在这样的魔界中竟然还存在着一个寒冷的冰原。

蓝调不自禁想到了曾经在封魔山的山顶见到的场景,那时候,他站立在宫殿的长廊上,看着眼前仿佛没有止境的一片白雪皑皑,然后,他亲眼见证了那个冰雪消融、重现生机的瞬间,望着那苍茫白雪融尽后显现出遍地妖娆鲜艳的玫瑰。那么,他是否可以这样猜测:强大到一定程度时的魔力可以适当的改变气候?

“父亲大人,就这样放着小九在红手中不管,这样可以吗?”想着修布下的结界,现在就算是唱歌哼曲也不会被前面不远处的风飒听见,蓝调一边不急不缓地跟在风飒的身后,一边漫不经心地询问。

事实上,他从未担心过小九会出事。只是一想到小九是因为他才会被红抓走的,心中难免有几分浅浅的愧疚,当然,这样的感情在魔族人看来实属匪夷所思,在魔界,背叛与否也不过是利益多少的缘故,没有谁会因为曾经出卖过同伴而愧疚,更何况蓝调也确实什么都没有做,小九的事情纯属意外。

“放心,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候,红不会在此刻将一个魔界的皇子怎么样的,况且墓与索菲已经赶去红界了。”虽然他们去红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解救小九。修轻声说话,磁性而低沉的嗓音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魅惑性感,并且还带着某种出人意料的穿透力,即使在呼啸的寒风中也依然清晰可闻,就仿佛直接回荡在耳边般,让人止不住地心悸。当然,最后那一句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红界?红与小九现在在红界?!”蓝调微微蹙眉,他并不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只不过任谁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前几天刚从红界经过时都不还太平静。

“咦,本殿难道没有告诉过小调儿吗?”修戏谑地轻笑,掩在斗篷下若隐若现的灿金色眼眸仿若高悬在夜幕中的星辰,折射出深邃而邪魅的流光,那是一种蓝调所熟悉的算计的光芒,让人看一眼便不寒而栗,生出一种脊背发寒的错觉。

“恕小调儿愚钝,不知父亲指的究竟是什么?”蓝调微恼地偏着头,刻意使用了过分生疏礼貌的措辞,别扭的模样让平日里冰冷肃杀的少年少了些许棱角与杀气,看起来像是无辜的小动物般颇为可爱。

“红是魔界赏金最高的悬赏犯,小调儿可知这是为何?”没有直接回答,修似笑非笑地轻声说。

修转换话题的本事向来厉害,不过蓝调倒是可以肯定这一次绝非是普通的转移话题,他仔细回想了一番,这才发现自己对红的了解简直可以说是少得可怜,大多都是从旁人的口中道听途说的评论,顿了顿,他试探性地反问:“因为他企图偷盗放在神殿的魔界帝君曾经使用过的武器——‘空影’?虽然最终是被小九偷走的。”

“这也算是提高他悬赏金额的原因之一吧,不过……最大的原因却是因为他的身份——红界之主。”修淡淡的说,这在魔界上层中算不上什么秘密,虽然红自己总是自称是普通并且贫困潦倒的吟游诗人。

闻言,蓝调顿时黑线,他已经开始怀疑红是否具有取名的天赋了。

“在想什么?”看着蓝调一脸不敢苟同的纠结表情,修饶有兴趣地轻声问了一句。

“父亲,您觉得红是因为自己的名字才给自己所管辖的地带取名为‘红界’的,还是因为那一片群岛叫做红界才为自己更名为‘红’的?”微微侧首望着修,蓝调故作天真地开口,明明是单纯的疑问语气却仿佛总能让人从中听出某种若有似无的讥讽冷嘲。

“呵呵,这个么……谁知道呢?”修不自禁地摇首轻笑,话语中带着一种不易觉察的宠溺,他接着说:“不过……本殿倒是觉得前者比较可信。”

“事实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蓝调故作严肃地点点头,不怎么负责任地下着结论。

一身红色衣袍的男人风尘仆仆地步入一间华丽而古典的宫殿,衣袍的下摆飘飘荡荡,仿若红色的巨浪翻滚,看起来颇具气势,连周身的气压都仿佛因此而低了几分。

挥退了周围的守卫侍女,红随意地靠坐在王座上,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透明的小方盒子,一想到自己终于成功捕获到了那名倔强执着的美丽少年便止不住地想要嘴角上扬。收敛起过于愉悦的心情,红那双血红色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手上的盒子,尽管已经下意识地柔和了几分气势,那道目光却依旧锐利得仿若猎鹰,凭空给人一种如同被盯上的猎物一般的错觉。

轻声吟唱了一句咒文,感觉到笼罩在小盒子周围起到束缚作用的结界已然散去,红难掩得意地轻笑着说:“蓝调少爷,您现在可以出来了,也许你愿意允许我带你参观一番红界的景致。”

半晌,一个朦胧的身影出现在小盒子上方,在看清楚身边的环境以及红的相貌后,他在第一时间充分了解到了自己的处境,不自禁在心中呐喊,怎么会一觉醒来就跑到这个悬赏犯的地盘来了?!

两人……不,应该说是一魔一魂尴尬地对望,红的笑容僵硬在唇角,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小九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堆起一抹真诚而略带讨好的笑容,轻声说:“那个,如果你不介意我并不是蓝调少爷的话……乐意之至……”

第二百零七章 进入冰炎族

“我说,我们究竟要走到什么时候?!”蓝调略有些恼怒地抱怨。

事实上,除了之前因为魔力不稳而导致的过于暴戾急躁外,总的来说,蓝调并不是一个缺乏耐心的人,甚至冷漠得近乎于绝情。只不过,任谁在这样无边无际的冰原上行走了十来天都不会有什么类似于愉快高兴之类的正在感情。

“谁知道呢。”修满不在乎地轻笑,似乎丝毫也没有因为前路的未知而苦恼。

他总是这样自信而高傲,仿佛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就像是整个世界都被他握在掌中一般,他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静静地立于云端,含笑坐看脚下的芸芸众生为生存与私欲奔波劳碌,就像是在观看一幕幕戏剧般,永远地置身事外。蓝调微微偏头,透过冰雪与寒风织就的纱幕,看那人唇角含笑,笑得邪肆。第一次,他产生了一种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去探查自己在那人究竟是何种地位的疯狂念头。

蓝调不自禁地划开一抹苦笑,摇首甩开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样患得患失根本就不像他的风格。在他心目中,蓝调是自由的,蓝调是洒脱的,蓝调是一阵风……一阵可以为他人停留甚至相伴却永远无法为任何人所捕捉的风……

“父亲……修……”您一定不知道,我早已为您迷失了心魂……

“怎么?”修抬首望向身旁低声呼唤着自己却好像并不打算说话的蓝调,想来这孩子又在纠结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吧。

是的,无关紧要,在修眼中,很多事情才是无关紧要的,因为在乎的东西少了,他反倒活得比任何人都纯粹。若非曾经在沧澜大陆修对蓝调所表现出来的执着,蓝调几乎要以为这人就是那无欲无求的神祗了。他的欲望深深掩藏在他的重重温情与淡漠之下,掩藏在那一双深邃迷人的灿金色眼眸的深处,却带着一种炽热得仿佛看一眼便能将人融化的温度。蓝调觉得,这世上大概再没有一个人能如他一般幸运,能在那芙蓉暖帐、帘幔轻扬间,看见那人撕裂了漠然冷酷的表象,纵容深沉的欲望浮上那双熟悉冷情的灿金色眼眸。

“没事……”不自禁地扬起唇角,蓝调轻轻摇首,接着说:“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不过说实话……我倒是没想到您会陪我一块儿来,我以为,您并不想透露什么线索给我,虽然我的确也不需要这些。”

“陪你一起来可并不代表着本殿会透露些什么,这么荒谬的结论不知小调儿是从何处得出来的?”勾起一抹优雅的假笑,修略带讥讽的开口,明明是冷嘲讥诮的话语,不知为何,用他那仿若黑色丝绸般柔软润滑的嗓音说出来后却偏偏夹杂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仿佛冬季的寒梅般令人不自禁地侧目,为之倾心着迷。

“……”蓝调一时无语,无辜地揉了揉鼻尖,不再多言。他不着痕迹的回过头直视前方,却猛然发现到一个严峻的问题,“那个……那女人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

“我想,我们的冰原徒步旅行大概已经结束了。”修轻笑着说,不可能是因为那个女人发现了他们的跟踪而特意甩开他们,那么只可能是已经到达冰炎族了,只不过暂时还不知道进入的方法,或者说冰炎族也如凤凰谷那般是一个单独隔离出来的子空间。

“那还真是遗憾了。”蓝调不怎么认真地感叹了一句,放出魔力开始感受这附近是否存在着什么结界或者幻阵之类的东西,虽然他并不认为冰炎族的秘密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否则这个残留的种族早就不知道被魔王陛下屠杀过几遍了。

半晌,蓝调无奈地睁开眼睛,果然是一无所获。他的感觉告诉他入口就在这附近,然而他魔力探查的结果却是周围一片荒芜,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哎,蓝调头疼地扯了扯头发,无奈地叹息一声,现在看来,修的存在真的很有必要。

“修……”蓝调可怜兮兮地睁着盈满了水汽的碧绿色眼眸求助地望着修,甚至故意使用了一种既妥协又挣扎的复杂目光,他轻声说:“还请父亲大人指点迷津。”

“如果本殿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小调儿似乎前一刻才宣称了自己并不需要本殿提供线索。”修戏谑地望着蓝调,口中说着冷淡绝情的拒绝话语,却又亲昵地揉了揉蓝调的发丝,在少年的耳廓印下一记轻吻,瑟瑟寒风中,蓝调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温热湿润的舌尖以一种缓慢而磨人的速度滑过自己的耳垂,令他的身体止不住地一颤。

“我想您并没记错。”蓝调无辜地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

事实上,确实如此。当然,蓝调其实也只是下意识地一问,甚至只是单纯地想要**,并没有期待过修会做出肯定的回答,他不需要也不屑于这种帮助。

蓝调无奈地忍痛脱离修温暖的怀抱,上前走了十来米,这时应该是风飒消失的大致位置。他再次放出魔压查探,依旧是一无所获,蓝调微微眯着眼深思,那么,风飒究竟是怎样进去的呢?

说出特定的话语,或者说是吟唱一段咒文?这种方法最简单也最有效,不过可能性却不大,至少并不是唯一的方法。他们与风飒的距离并不远,虽然有一个短暂的时间没有留意到她的举动,不过如果风飒之前念过咒文或者说过什么话的话没道理他会听不到,那么,是别的什么方法?

会是什么呢,一种能够识别他人并打开结界的方法?蓝调想了想,这里可以说是冰炎族避难的地方,那么应该只有族人是可以进入的,而属于冰炎族所特有的东西很多,究竟会是什么呢?

难道是血液?血液具有其特殊性,就像是每个人的魔力波动不同一样,每个人的鲜血也是不一样的,不过蓝调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魔族人对于血腥味格外敏感,之前他并没有感觉到空气中有那种铁锈腥气,况且,如果光凭鲜血就能够打开结界的话,只要抓住一个冰炎族人就可以了,那么魔王陛下肯定早就将这里扫平了,洛易没道理会放任这样一个种族残留在世界上。

真是伤脑筋啊!蓝调半是无奈半是恼怒地拉扯着自己的长发,引得头皮微微发疼,这是他思考时惯常的动作,那种浅淡的疼痛能平复他的心境,让他保持头脑的清晰,不至于因为一时急躁而忽略了某些细节、做出什么危险的决定。

那么,还有什么是冰炎族人所特有的东西呢?蓝调忽然想到了母亲所重视的那条项链,之前风飒也是只凭一条项链便断定他是冰炎族人,那么,他是否可以理解为这是只有冰炎族人才能拥有并且必须拥有的东西,比如说……进门的钥匙?不过这也不太对,之前在封魔山的时候,风飒明明将项链掉在那里了,怎么可能还能使用?

等等……如果说那条项链是冰炎族人分辨是否是族人的标志的话,没道理在它丢失后风飒会一点也不着急,甚至根本没有太多的在意,连再回头看一眼都没有,如果不是那一条根本就是假货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条项链根本丢不掉,它能够自动回到主人的身边,必要时甚至可以隐藏自己的身形。虽然听起来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不过,那根本就是一个活物!

蓝调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那条挂有拳头大小企鹅状吊坠的项链,坠子虽然很大,但事实上却很轻,轻得能在寒风中摇摇晃晃。蓝调伸出手举起项链,前方像是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墙壁,吊坠也开始发出一种淡淡的蓝光与之交相呼应。

手,渐渐没入到那面墙壁中,仿佛是伸到了水里一般,整条手臂看起来都仿佛因为光线的折射而放大了不少,甚至看起来有些扭曲,下一秒,手中传来一股强劲的吸引力,蓝调尚且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便被整个吸入其中。

第二百零八章 午夜魔兰

冷,好冷……

朦朦胧胧中,蓝调感觉到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气从背后升腾而起,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阴寒的湿气透过单薄的衣物侵入到皮肤骨髓之中,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体内流动着的血液冻结成冰。

蓝调下意识地想要运起魔力驱赶侵入到体内的寒气,却猛然停止了动作,尽管意识已经不太清晰了,但他依然能察觉到身边不远处的那一股陌生的气息。

是的,陌生的气息,陌生的魔力波动,陌生的感觉,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在告诉着自己他已经与修走散了。回想起之前的记忆,蓝调不得不悲哀的承认,修很可能根本就无法进入到这里,毕竟他手上并没有属于冰炎族的那条项链。当然这只是暂时的,要说修会对此毫无应对之策,蓝调不信,那可是连用来对抗魔界帝君的魔法阵都可以轻易毁灭的危险人物啊,怎么可能一无所措。

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频率,将自己强大的魔压尽数收敛起来,只流泻出几分单薄的魔力,蓝调缓慢地睁开眼睛,微微撑起上身,碧绿色仿若清澈湖泊的眼眸微微泛着雾气,带着几分初醒时的茫然,看起来分外可爱无辜。很少有人知道,刚清醒时的蓝调永远不会有这样茫然纯真的表情。平日里的蓝调总是冷淡漠然的,然而当他的意识还不清醒时,那双眼睛所透露出来的却是与他人截然不同的犀利与尖锐,那是一种剥离了淡漠外衣后的肃杀与狠戾,也可以称之为下意识的保护层,毕竟在意识不清时是最容易被人偷袭的时刻。

借着浮现在眼眸中的茫然做掩饰,蓝调正大光明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里已然脱离了冰原的范围,虽然地面上依旧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那冰层与冰原中的雪层不一样,而是半透明的一层,就像是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水晶一般,隐约可见冰下幽绿的草根与深褐色的土壤。稍远一些有一大片花圃,与修在封魔山种植的野玖瑰不同,那是一大片高约一米左右的紫红色的花,巨大的花瓣紧紧地闭合在一起,并没有开放的迹象,花室却大得仿佛能将整个人轻易吞噬。那花圃像是一圈无形的界限,将整个冰炎族的居住地围在中间,透过那些高大而危险的花,隐约可见几处升着炊烟的房屋,间或夹杂着几个晃动的人影,竟凭空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错觉。

“你醒了吗?”陌生的声音回响在耳边,那距离太过于近了,克制住想要下意识攻击的冲动,蓝调反射性的回头,一名四十来岁的村妇正站在他的面前,弯着腰打量着半坐在地上的少年。

“是的,你好。”蓝调礼貌地点点头,微微后仰着身子,拉开与那村妇的距离,这才看清楚妇人的装束。碎花粗布的衣裙,头上包裹着一块与衣物同色的头巾,既不华丽美艳,松弛的衣裙也并不利于战斗,妇人唇角带笑,笑得善意而温暖,周身弥漫着一种蓝调自从来到了魔界便不曾再见过的淳朴与平和,不带丝毫的杀戮与血腥气息,那是一种与魔界格格不入的气息,勾起了蓝调脑海中那遥远得仿若前世的记忆,模糊陌生得令他心惊。

“你迷路了吗,孩子?”村妇友好地一笑,伸手想要将蓝调从地上拉起来。蓝调向来不喜他人的触碰,本欲躲开,余光中却敏感地捕捉到妇人眼中一闪而逝的阴狠与戒备,他忽然划开一抹天真的笑容,伸手反握住妇人的手,借着她的力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腼腆的微微垂着头,手上不停地搓揉着衣角,看起来颇为拘谨紧张,他一边轻声回答,一边伸手向妇人展示他握在掌中的那条项链,“是的,夫人,事实上,是母亲大人让我来的。”

顿了顿,回想起妇人用那种近乎于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称呼他为“孩子”,脑子里忽然浮现起玫那双漂亮的银灰色眼眸,蓝调轻咳了一声,倔强地抬起头,故作懊恼不甘的又加了一句,“夫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蓝。事实上,我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再是孩子了。”

“好的,蓝。”仿佛眼前的少年不过是在无理取闹般,妇人包容地微笑,继而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接着说:“不过你的母亲怎么可以让一个孩子单独出门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呢,路上出什么事了可怎么办!”

“我想,母亲大人一定也很不放心吧。”蓝调黯然地垂下眼眸,半真半假地说:“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再陪我一起来了,几个月前她就已经去世了。”

“啊,真是可怜的孩子。”妇人深感同情地拍了拍蓝调的脑袋,心想定然是哪个外出的族人遗留在外界的子嗣,因为死亡而让后代回来认祖归宗也属常事。虽然这个少年看起来天真得近乎于虚假,不过这也许是他的生存方式也不一定,毕竟他的魔力是那样的低微,在外面孤身一人地生活一定很艰辛。想到这里,妇人的同情再次上升了一个层次,她牵起蓝调的手,说:“走吧,我带你回族里,族人们定然会好好照顾你的。”

蓝调腼腆地点点头,跟在妇人身旁往前走,他注意到当从那些高大的花丛中经过时,妇人的双唇不着痕迹地开开合合,一直在无声地念叨着什么。尽管听不到她究竟在念些什么,不过蓝调依然敏感地察觉到散入到空气中的魔力波动,心下了然,多半是咒文一类的东西,至于用处的话,很显然与那些花朵有关,看来那的确是一个危险的物种。

“这些是什么花呢,夫人?”蓝调忽然开口询问,察觉到妇人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故作不知地偏着头,委屈地低声自语,“不能够说吗?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花朵,那花室看起来就好像能装下几个人一般。”

“不是不能说,事实上,那花瓣里面还真的包裹着人哟,那可是食人花。”顿了顿,妇人望着蓝调那副既害怕又好奇的模样,笑着说:“那种花叫做午夜魔兰,是先辈们从人间界带回来的一个物种,可惜魔界没有黑夜,因此它们从来没有绽放过,所以不用怕,只要不靠近是不会有危险的。”

“嗯。”蓝调乖巧地点点头,心下却对妇人那种带着明显试探与警告的话语感到不屑,还记得之前在封魔山见到风飒时也是这般,平和的生活已经大大消弱了他们的警觉与能力,明明一个个都是不善阴谋、不攻于心计的本性,却偏偏还要愚蠢地用言语来试探套话,果然是因为冰炎族避世太久生活环境太过于和平的缘故么?看着妇人眼中那已经放下却依然残留着些许的淡淡戒备,蓝调心中冷嘲,这样的种族迟早会逐渐消失在历史前进的红尘中,在无人可见的角度勾起一抹淡然的讽笑,他不怎么负责任的下着结论。

蓝调跟着妇人的脚步,却许久都没有走出那片看起来并不太大的花圃,就好像走在一个虚假的迷宫中一般,明明眼睛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尽头,看到了简朴的房屋,看到了在冰面上嬉戏追逐的孩子们……却仿佛中间隔着千万里的距离,任凭你怎么前进都靠近不了分毫,一直徘徊在那片午夜魔兰的花海中。

似乎看出了蓝调的疑惑,亦或是每一个第一次经过这里的人都会有这同样的疑惑,妇人笑着解释,“放心,这条路就是这个样子的,很快就会到了,要不……”大概是担忧蓝调在枯燥的路程中太过于无趣,妇人试探性地问,“我给你讲讲午夜魔兰的传说怎么样?”

“好的,谢谢。”蓝调简单的回答,充分演绎了一个性格内向害羞却很有礼貌的少年形象。做戏这种事情蓝调是驾轻就熟,甚至曾经还在修面前装过一段时间,尽管结果不怎么成功。

“传说午夜魔兰是人间界的巫女创造出来迷惑旅人的一种魔花,她能够幻化成美丽少女的模样,迷惑旅人们的心魂,然后再将那些旅人们吃掉。可是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英俊的男子,两人很快坠入爱河,这份感情在男子即使知道她并不是人类时也没有改变分毫。然而巫女却将那男子抓走了,她认为午夜魔兰是她培养出来的毒花,是不能够拥有感情的,所以她将两人关到了一起,她对午夜魔兰说,‘如果你杀了他,我就让你出来。’午夜魔兰并不愿意这么做,但是因为缺少血液的补充,她逐渐衰弱下去,直到瑟瑟发抖地栽倒到地上。男子不忍心再让她受苦,所以用自己的血液来浇灌她,他说:‘我无所谓,即使你是嗜血的午夜魔兰,有绝世的娇艳和冷酷的毒刺,我也愿意献出嫣红的血液来浇灌你。等我的血液流进你的身体,你就是我生命的延续,你活着,就是我活着。’于是男子就这样死去了,渐渐消融在空气中。直到很多年以后,每当少女抬起头面向阳光,耳边都仿佛能回想起男人那句话:你活着,就是我活着。”

“就这样……结束了么?”蓝调偏着头望着妇人,她的脸上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戚,真实得就仿佛她曾亲眼见证过这个故事一般。蓝调垂着眼眸不自禁地勾起一丝冷笑,原来如此么……

第二百零九章 藤网脱困

“我想,我们已经不需要再前进了。”蓝调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妇人拉着他的手,垂着头轻声说。

“是累了吗?很快就到了哟!”仿佛是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单纯孩子般,妇人露出包容的一笑柔声安慰。

“可惜,我怕再走下去就会直接走到冥界了,那未免有些太过于丢脸了,夫人……或者,我该称呼你为午夜魔兰小姐。”蓝调无辜地耸耸肩,微抬右臂,一簇蓝紫色的小火苗从指间窜起,与此同时,妇人的脚下也升腾起大片蓝紫色的焰火——能焚尽世间一切圣洁的幽焰。

“哈哈……”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般,妇人伸出手戳了戳弥漫在周身的蓝紫色火焰,松弛的布满皱纹的苍白手指没有任何阻碍地穿透火幕,妇人半是挑衅半是奚落地开口,“你想用幽焰来杀一个魔物?”

“你在开玩笑吗?”蓝调故作惊讶地反问出声,然而他的脸上却带着一丝森冷的笑意,从一开始他就怀疑妇人的身份了,一个躲避追杀的隐世之族,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将一个陌生人带进他们的领地!?

仿佛身处在一片茫茫的草原上,青草带着苦涩的清香伴随着清风在空气中蔓延,吹拂在身上带起一阵清凉而惬意的触觉,似乎就此透过皮肤上细小的毛孔深入到心脾。蓝调闭上眼睛,没在意周围的景象一点点扭曲变样,就如同这清澈的微风荡涤了心灵,拂去了心口的尘埃,轻松得让他什么都不愿去想,不愿去深究。

然而这种恍神也不过是那一瞬间的事罢了,蓝调是理智的,或者说,他在大多数时间都是理性多过于感性的,因为想要得到什么,所以便必须舍弃些什么,这样的觉悟他早已经具备。

再一次张开眼睛时,周围已经没有了柔和的光线,袅袅的炊烟,淳朴的女人,绰绰的人影……而是一片深沉的黑暗,没有半点的光亮,这在魔界中很少见。这种情况和前两次启动阵法时所处的黑暗虚空有些相似,却又不尽相同。这一次,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躯,而不是那种无法脚踏实地的虚无感,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似乎被什么绳状的东西束缚住,无法动弹,就好像体内的力量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点消逝了。

午夜魔兰,擅幻术,花蕊散发出来的香气能吸引猎物的靠近。幽焰,从一开始就不是用来对付魔物的,而是为了荡摇空间,破除幻术。

蓝调尝试着挣脱束缚,手腕与脚腕处传来一阵冰冷的麻木感,用不上力气。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充分了解现在的处境。心念一动,蓝紫色的小火球悬浮在头顶上空,伴随着魔力的大量输入,光线越来越强烈,尽管这幽焰的光亮本就因为其冰冷的色调而看起来阴森森的,然而这并不妨碍蓝调借此看清楚周围的情况:这像是一处藤蔓密集的场所,深绿色的藤蔓交交错错,在幽焰的冷光下泛起一种近似于银色的金属光泽,看起来格外渗人,而蓝调自己,正整个人陷入到藤蔓的包围圈中,躺在一张藤蔓织就的巨网上,手脚都被藤蔓紧紧地缠绕。

蓝调眯着眼睛仔细看过去,这些藤蔓上竟然还带着一层细密的尖刺,而这些尖刺全都深深地扎入到皮肤中,奇怪的是却并没有因此而感觉到丝毫疼痛,如果不是因为仔细去观察,很可能根本就不会发现。更糟糕的是,因为之前的挣扎,裸露在外的肌肤都不同程度地被尖刺划伤,而从细小的伤口中渗出的鲜血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吸引着一般,全都缓缓地流淌到缠绕在手腕与脚腕的藤蔓上,继而被这些诡异的植物一点点吸引。

蓝调一惊,微微蹙眉,难怪会觉得使不上力气,这些东西竟然是在吸食着他的血液的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幸好发现得早,否则就算不死也会因为血液的大量流失而失去大量的魔力。虽然现在依旧无法动弹,但是午夜魔兰的弱点也是很明显的——怕火,而这些藤蔓作为午夜魔兰的一部分,自然也是怕火的。

轻声吟唱了一句咒文,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干燥起来,伴随着一丝丝焦味,熊熊的烈焰就这样在身边凭空燃烧起来,上一刻还紧紧缠绕的藤蔓瞬间被焚烧成灰,稍远的地方其它幸免于难的也识趣地纷纷缩到了更深的地方。失去了藤蔓网的支撑,蓝调重重地跌落到坚硬的地面,零星的粗糙沙石几乎将白皙细嫩的掌心磨掉了一层皮,惨兮兮地渗着血。蓝调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紧接着听到“嘭”的一声,又一个重物落到了地上,溅起的碎石子擦着脸颊飞过,尖锐的棱角在脸上划开了一道不浅的口子。

这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差,苦笑着从地上爬起来,蓝调二话不说先给自己施了几个治愈术,然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好衣衫,这才转头去看那个掉落在身边的重物,温暖的橘黄色火光映照下,赫然可见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年的衣衫大多破碎,身上沾染了大片已经干涸的污泥与大量的沙尘,皮肤略显萎缩松弛,显然是失去了大量血液的症状,但却又并没有达到死去的程度,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徘徊在生与死的交界线。蓝调蹲下身检查他的情况,从外表上看,他维持着这样的状态已经远远不止两三天了,很明显,是有人刻意地将他困在这个地方,并无意取他的性命。好吧,蓝调不得不承认,那人也的确并没有饶过他一命的念头,看着他半死不活的身体状况,恐怕就算以后治好了也会留下不小的后遗症吧。

站起身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更深处无法被火焰照亮的黑暗,蓝调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近似于讥嘲的冷笑,碧绿色的眼眸中清晰可见摇曳的火光若隐若现,仿佛沾染了血色的碧空……

暗夜森林旁边的偏僻小镇,城主府,火光冲天,与天空中血红色的云层交相辉映,仿佛艳丽的火光直冲上九天云霄。

形形色色的路人们行色匆匆地从城主府门前走过,却并没有谁因此而过多的停留,最多是不着痕迹地朝烟火弥漫处多扫了几眼。这里的最高权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交替变革,没有谁能长久地呆在那个位置,即使这一任的城主势力格外的庞大又如何?不过是比他的前几任多活了一年半载罢了,终究免不了权利倾轧下的轮换更迭。

华风披着斗篷倚在墙边,冷眼旁观着城主大人在火光中焚烧成灰,余光中扫到沐雨正从主屋中出来,手上却并没有拿着东西的样子,不由下意识地出声询问:“东西拿到了?”

“嗯。”沐雨扬了扬衣袖,继而戴上兜帽,只余下几缕发丝露在外面,被熊熊火光印上一层绯红。

“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者该说,究竟是多特别的东西?需要沐雨亲自出手,却只是存在于这种没有多少防御的地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沐雨避而不答,只偏着头狡黠地一笑,凑上前轻轻咬了一口华风的上唇,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接下来我们去哪儿?或者说,修殿下可有什么任务交给你完成?”

“没。”华风十分干脆地回答,的确没有,修殿下对于他们的自由一身很放任。

“那,哥哥……我们去旅行吧?”沐雨讨好地眨眨眼睛,却并不是征求意见,华风从来不会拒绝他的请求,小时候便如此,现在也一样。

“嗯……”沐雨想去便去吧,华风这样想着,刚想答应,忽然身体微微一颤,双目有一瞬间的浑浊,脑子里响起了修殿下性感低沉的声音,因为契约的原因,主人是可以远程向契约精灵传达命令的。

“怎么了?”沐雨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华风苦笑着回答:“修殿下说,去红界。”

“哎……我就知道。”修殿下的命令当然不可违抗,沐雨无奈地耷拉着脑袋,换来华风嘲讽似的一笑。

“走吧。”

没有人看到,或者说,即使有人看到也没有人会在意,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越过城主府高高的围墙,眨眼间便无影无踪了,徒留下几片落叶在寒风中颤巍巍地打着旋儿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