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没有新意的回答
然而当柏扬之看向纪秋允的下一瞬，他面上的死寂又如烟花乍现一般，转瞬即逝地变作了一丝淡淡的温和。
“嗯。”他竟然轻轻笑了一下，放软了声音柔软道，“我也想你。”
柏扬之：“……”
纪秋允的配合却让柏扬之的动作顿住。
他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这样配合过他，更别提笑得这么温柔。
柏扬之在心中生起了一种，事情似乎正在超出他控制一般的，诡异的、不安的直觉。
还未等柏扬之作出反应，同坐的几位少爷公子就先受不住了，几个人相当夸张地鬼哭狼嚎起来：
“嫂子这——”
“扬之你这是把我们骗过来杀啊！”
“这么甜我都不认识你了！”
“柏扬之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变成纯爱战士了？”
……
“哎哎哎——”柏扬之回过神的一瞬间便由不得这几个狐朋狗友调侃打趣了，把纪秋允又搂住，像是小孩护食一般，宝贝地护在怀里。
“都说了你们嫂子面皮薄，谁再鬼叫小心我收拾他。”柏扬之眯起眼睛，半开玩笑地和几个朋友插科打诨地威胁了两声。
“卧槽你这就把我们卖了——”
“叶风言诚不欺我！”
“就是啊，之前我们还不信叶风言的话，还替你说话呢，没想到你本人比他说的还要夸张。”
“完咯，柏扬之真的坠入爱河咯！”
几个公子哥闻言也是顺着柏扬之的话开始嘻嘻哈哈，不再鬼哭狼嚎，反而开始了新一轮的调侃：“你那个综艺现在可红了哈哈哈，换做以前谁敢想低调如柏扬之会成为咱们哥几个里的顶流？”
“笑死了我们公司的小姑娘们在茶水间就聊这个了，胆大的还敢来问我。”
“就是啊，柏哥你是不知道，我妈都来问我你们怎么回事了——太夸张了——”
“我哥原话‘柏扬之都定下来了，你小子打算什么时候消停’，扬之你这一棍子打死了一片兄弟啊……”
柏扬之就这么笑眯眯地抱着纪秋允听他们满嘴跑火车，他嗅着纪秋允身上清新的气息，温温热热的，倒是和纪秋允本人给人的感觉不大一样，在这片花天酒地之中，纪秋允是那么干净纯粹，甚至在他的怀里，还是柔软温顺的。
这也是他第一回，在这样的场合，真正地感到一种内心的充盈。
他很确信这是纪秋允带给他的安全感。
“那可不。”于是他幽幽地笑了，眼眸中徜徉着慵懒的笑，“你们是不知道他有多好。”
“一辈子也就这么一个人咯……”
柏扬之含笑的、炫耀的话语让兄弟几个听得牙酸，又鬼哭狼嚎起来，而纪秋允则是在柏扬之怀里僵滞了身体——什么叫，一辈子就这么一个人？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纪秋允没有回头，他不知道柏扬之现在脸上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大抵又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言？
毕竟，这人什么时候认真过？
他总是这样，随口的一句话，说便说了，也不管究竟要在纪秋允心里掀起多大的风浪。
纪秋允目光闪了闪，继续默不作声地被柏扬之搂在怀里，作一个漂亮、乖巧的花瓶。柏扬之微微垂首在他的发顶吻了一下，他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正撞上柏扬之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一瞬，灯光自上而下地映照他的脸上，投下一片忽闪睫毛的阴影，如扇子一般，在他的眼脸下留下一片浓郁的黑。
他对柏扬之笑了一下，品了一下对方的眸中神情，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又往他怀里靠了靠，轻声道：“这样么。”
柏扬之闻言则是微微眯起眸子细细打量着纪秋允的面容，确定在纪秋允面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神情以后，他抬起一只手在纪秋允脸颊上蹭了蹭，像是逗弄一只小宠物一般。
继而低下头凑到纪秋允耳边，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朵轻笑了一声，呼吸的温热喷在纪秋允耳侧，用低沉又磁性的声音道：“允允不这么认为？”
纪秋允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继而抬起眸，笑吟吟：“我当然，也这么认为。”
他笑得打滚温柔，说得温顺。
一如他曾经做得那样好一般。
—
两人回家以后柏扬之被柏韵之一个电话叫走了，似乎是公司有事，处理了相当长的时间，长到纪秋允都已经洗漱完毕，迷迷糊糊在等待之中睡着了。
而在浅眠之中，他又隐隐感觉到身边有人的到来，于是勉强地半眯着睁开眼睛，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睛。
壁炉的灯被调暗了一些，是柏扬之结束了会议回来了。
但是没见到人。
纪秋允皱着眉，在被窝里犹豫了几下，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开门走出房间，进到柏扬之的书房。他看着柏扬之散了几份文件的书桌，脑海中缓缓浮现柏扬之皱着眉坐在这里拎着文件训人的情景，不由得盯着那几份文件想得入了神。
其实柏扬之看似吊儿郎当的，在工作上认真起来，也还是相当专业的。
就在他出神的瞬间，一双手忽而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纪秋允愣了一瞬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被直直拉入了这个怀抱。倒也谈不上多意外，毕竟柏扬之总是喜欢抱着他的。
他微微转了转头，看见柏扬之英俊的侧脸。对方正把脑袋搁在他的肩上，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喷洒在纪秋元的脖颈上，纪秋允下意识缩了缩，却被柏扬之抱得更紧。
“……想要。”
那人喃喃道，像是撒娇一般。
纪秋允身体一僵，但是很快又放松下来，像是妥协一般，慢慢地抬起手，覆在柏扬之圈在他腰间的手上。
他能感受到腰上瞬间收紧的力道。
他们有这样的默契。
……
……
两人一直厮混到了真正夜深之时，柏扬之抱着纪秋允去清洗完毕，才回到了床上，但即使是这时候，他也不老实。
柏扬之赤裸的身体贴着纪秋允，从后背拥着纪秋允，脑袋埋在他的脖颈之间，一手蛮不讲理地捏着纪秋允的手摩挲，纪秋允实在有些困了，便强打着精神，不怎么走心地任他玩了一会儿，忍受着柏扬之的无理取闹。
“想要什么新年礼物。”柏扬之忽而靠近纪秋允的耳朵，贴着他闷闷地问。
“放我走。”纪秋允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个不行。”柏扬之亦是毫不犹豫地回绝。
多么自然而平淡的一段对话。
仿佛他们真的只是谈论着一件新年礼物那样简单。
纪秋允感受着身后那个热源，他的情绪完全没有起伏，喷洒在纪秋允颈窝里的呼吸完全没有因为纪秋允突如其来的一句“放我走”而错误了节拍。
纪秋允感到些许无语，但是思来想去之后又觉得有点好笑。他真的很想把柏扬之的脑袋倒过来甩一甩，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你是我的。”一阵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沉默以后，柏扬之在半睡半醒间又来了这么一句。
没有新意的回答。
纪秋允懒懒地垂下眸，任由困意侵袭他的大脑，也不再想从柏扬之那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随你。”
他这样道，也顺势闭上了双眼。
而柏扬之闻言，原本似乎睡眼惺忪的神情却变了，他忽而由衷地露出满意的神情，对他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个好的答案。
他缓缓地收紧抱着的纪秋允的双臂。他这样在骨子里刻着偏执的人，抓住自己所执着的东西，就像呼吸一样，是强烈的本能。
更何况他对纪秋允的占有欲本就强烈。
他一直默认了纪秋允的一切都是他的，纪秋允的生活就应该围着他转——
他从来不曾试图掩饰过自己想要把纪秋允锁在家里，谁都不让看见的念想。纪秋允的过去、现在、未来都只应该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如此想着，这股骤起的血液又像波涛一般，汹涌地向他的心脏汇集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