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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在肠胃炎事件之后,乔沅在学校的日子还是那样一天天平静地过去。

第49章

在肠胃炎事件之后,乔沅在学校的日子还是那样一天天平静地过去。
他那天回学校这件事,最震惊的要数廖川。直呼乔沅他哥变性子了,居然还放他回学校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乔沅他哥么???

但乔沅的确是好好地回学校来了。

廖川当时十分怀疑人生,以至于还阴谋论地怀疑起了放一个白白圆圆的乔沅回校是不是什么陷阱。毕竟把乔沅整成那样的是他们,乔沅如今还能重新回大学住宿,这实在是超出他认知的事件。

你说割肉相让吗?那个冷血无情的乔沅他哥??

相比起这人的紧张兮兮,厉真倒是十分开心,欢呼雀跃。

又过了一周。

这天,乔沅在宿舍外面的阳台洗完衣服。看今天外面夜色很好,风也凉爽,没有云层遮挡的月亮又大又明亮。乔沅便独自站在阳台上多看了一会儿。

过了片刻,安静的身后响起一连串响亮的啪啪啪拖鞋声。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接着是由远及近的复读机声。

下一秒有人也上阳台来了。冲着他来的,乔沅背后就响起一道探寻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哪里不舒服?”

“没……”乔沅转头看见人,脸上露出无奈:“都说了上次是意外,我现在已经都全好了。”

上次乔沅一个人吐晕在寝室半天才被人发现后,寝室里另外几个人现在已经对乔沅体质有了新的认知。在最近乔沅的恢复期间都是把他摆在了吉祥物的位置上,连排值日乔沅都只是倒倒垃圾之类的轻活。势必再也不让上次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

此时站在乔沅对面的人,厉真一歪脑袋:“哦,看你半天没出声,还以为怎么了呢。”

乔沅:“以及,再说一遍,别再把我当成纸糊的了。真没你们想的那么弱,太夸张了。”

对面厉真疑惑:“你发烧了?”

还说没不舒服,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乔沅勉强:“反正我好得很。”

“行吧。没有不舒服就好。”

厉真跟随他刚刚的视线,也看向了此时晴朗无云的夜空。夜幕中散落的几点星子清晰可见。

他目光又落回到了身边的乔沅脸上。

“刚刚看你半天没说话也没动静了,出来看看。”他道:“原来只是单纯不开心啊。我还以为生病了呢。

乔沅转身要走:“你呆着吧,我先进去了。”

他身体现在好得很,没有问题是真的。但自从这次重回宿舍,这段日子乔沅多少有点不在状态,也是真的。

厉真也的确还待在原地,他伸展一下手臂。感慨道:“天气真好。”

“明天一定也是个大晴天。这样的晴天就适合出门爬山,攀岩……啊对了,你玩过极限运动吗?”

“……”乔沅脚步顿住了:“我吗?”

他是一个坐过山车都没办法的人。

极限运动?谁,他啊?

“我就很喜欢。”厉真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说下去:“你知道吗,在蹦极之前,他们会让你签一份免责协议和知情同意书,明确一些风险。我在玩滑翔伞之前就写过遗嘱。”

乔沅不知道他这番话的用意。只是站在那听着。

“乔沅。”

“嗯?”

“你写过遗嘱吗?”

乔沅音量提高了:“什么?”

好没礼貌的一个人。乔沅不满心想。

厉真:“啊。抱歉,可能这个你还真签过。但通常遗嘱两个字出来普通人都会吓一跳,这是这个梗的精髓所在。”

乔沅眯起眼:“你是明明知道我真的有遗嘱,才这样问的吗?”

和厉真走近之后,乔沅获得了许多从前没有过的新奇经历。

比如像这样聊起自己的身后事。

在他们家里极少会聊起这些。他们家总是忌讳提起生死的话题。会不着痕迹地避开那些,仿佛这样就能让它远远地不要靠近乔沅一点。

无数次的回避不谈使得这个话题如滚雪球般越来越沉重不堪。

但是,是的。乔沅是一个写过遗嘱的人。

厉真说:“极限运动的极限是探索生命的极限。在那时候,你会感觉到自己的手清晰触摸到了死亡的边界。”

这种肾上腺素失控飙升的感觉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以为,像我们这样写过遗嘱的人,做人会更爽快一些。”他抬头望着此时天空中安静悬挂的明月:“因为你知道的嘛,看清楚生命渺小这个道理的人,之后遇到什么事也就都不算事儿了。”

看事情会更清醒,也会更果断。

厉真喃喃道:“这是我最近才知道的道理。”

乔沅听不下去,缓缓转向他:“……最近,才知道?”

他还最近知道,他都知道死了吧。没有人比这个大哥更践行这个道理了。厉真就是乔沅这辈子遇到过的最不会拘束自己委屈自己的人。

乔沅从他身上学到了一些道理。

“是吗,”厉真笑笑:“但是我最近都变得不像我自己了。”

在某个人身上。

厉真望着他,不知怎的,在乔沅和平常无异的目光中忽而没由来地变得有些紧张,他手掌无意义地擦了几下裤缝,深呼吸一口气,在你以为他就要闪躲开那目光之时,却发现仍然在不偏不倚地盯着自己看,那双俊气的眼睛里有种特别亮晶晶情绪一溜而过:“我已经决定好我要做的事情了。”

“人只活一次。犹豫就是败北。乔沅。”

乔沅云里雾里,始终没搞懂这人今晚这番大道理的用意:“所以……你想让我去蹦极?”

厉真竟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说:“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话。”

“为什么不行呢?”

乔沅吸一口气:“你知道吗,别让我哥听到这一句,他会杀了你。”

厉真笑了,耸耸肩:“杀呗。还是那句话,我只活一次。”

乔沅看看月亮,又看看这个今晚莫名十分感慨的厉真。

厉真:“不过你刚那句话是玩笑对吧。”

厉真:“他真的会杀人吗?”

厉真:“他杀人疼吗?”

乔沅转身要回去:“你自己继续赏月吧。”

就在这时,厉真忽而凑近一下,在很近的距离,贴着乔沅刚洗完的发丝嗅了嗅。

乔沅猝不及防之下,视野只剩下这人短袖,平日锻炼有素的胸膛十分明显地上下起伏了两下。

“什么洗发水?”他吸一口气,叹道:“香香的。”

乔沅不明所以之下,还抽空给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自己的洗发水。

本来对于这些生活消耗品他就不怎么上心,很有分享精神,谁来借用都行。这也是其他人喜欢跟他同宿舍的原因。

“哦。”

此时的厉真应一声。他的人还没有移开。闭上眼睛,又吸一口气。

“跟你同宿舍真好。”他对乔沅说。声音都轻了几分。

乔沅以为他在夸自己大方,顿了顿,道:“还行吧?……”

“对了。这个周末学校的音乐会。你会来吧?”他重新睁开眼。望向乔沅的瞳仁亮晶晶的。

*

周五。学校咖啡店。

“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什么。”苏晗喝一口咖啡,直截了当道:“干脆直接开启一段轰轰烈烈的新恋情如何?”

坐在对面的乔沅正无言地看她:“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什么?”

对苏晗没头没脑突然冒出来的一句,他表示不解。

乔沅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需要。”

“Exactly!”苏晗拍两下手:“看,就是这个!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需要什么!”

乔沅:“……”

苏晗是认真的。

兴许乔沅自己当局者迷不觉得,以为一切正在步入正轨,自己正在努力生活,但作为身边的旁观者,苏晗总觉得最近这段时间的乔沅还在陷入低潮期中。

“青春宝贵,浪费有罪。我再也不想看你这样拖拖拉拉原地踏步了。你只谈过一段恋爱不知道,其实现在很多人走出失恋的方法就是,开启一段新的艳遇~”

乔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嗯嗯……”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先别顾虑。”苏晗道:“与其踏步不前,不如干脆放手一搏,给自己一个机会。”

乔沅放下咖啡杯:“你今天是怎么了?”

“一直在劝我找新对象。你是不是瞒着我干什么了?”

“额……”

苏晗顾左右而言他:“总之……”

咔哒一声。

是一个杯子在桌面上放下的声响,穿着咖啡师围裙的厉真笑眯眯的:“来,请你们喝。”

看着那杯东西,桌上两人异口同声:

苏晗:“这什么?”

乔沅:“什么玩意?”

厉真得意洋洋道:“我新学的,咖啡拉花。”

两人沉默了。又问一遍:“什么玩意?”

“没见过人家咖啡拉花吗,树叶啊!土鳖。这多明显,一眼就是大树叶。”

苏晗狐疑地拿手机搜了一下“树叶 咖啡拉花”的图片,然后再看看眼前这杯粗短的“树叶”。她看向乔沅:“这是x骚扰。”

厉真:?

乔沅拿起那杯咖啡,看着闷声不吭气鼓鼓扭头就走的厉真背影,问:“他生气了?”

这个人这么容易生气的吗?

乔沅总觉得此事发生的这个套路感觉似曾相识。

但他又实在想不起来。

“别管了。主要是你,要记得今天晚上的学校音乐节!会来的吧?你会来的吧?”苏晗紧盯着他,期待又催促。

学校的音乐节是他们最大型最热闹也最受期待的节目活动之一,早几个星期就开始声势浩大地宣传布置了,可以说人人都翘首以盼。

到时候会很好玩的,整个操场彻夜都会进入狂欢之中,变成荧光棒的海洋。

乔沅闻言,只是犹豫:“嗯……”

他向苏晗解释:“今天晚上我得回家里吃饭。如果赶得回来的话,我会去的。”

回家吃饭。苏晗偷偷瞧了他此时的表情一眼。

“哦……”她说:“我会等你的!到时跟我说一声。”

乔沅一朝住院,虽然没什么大事,但中间因为他妈妈担心打来电话询问,再加上家里经常照顾乔沅的阿姨更是心疼地打过一次电话给他,关心乔沅的身体……总之就敲定了乔沅今晚要回家一趟,吃一顿晚饭。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离家住宿,回家交一趟差也是应该的。

他也跟洲哥说好了。

于是今天傍晚的时候,乔沅按时赶回家里。

以前这条从学校回家的路线他天天走,乔沅闭着眼都能走个来回,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然而今天回来一趟,时间明明只过去了还不到一个月,却让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滴的一声,家里的门开了。

厨房的阿姨首先听见,迎了出来。她等待乔沅已久,今天特地

乔沅和她好好地聊了会儿天。等这个最疼爱他的阿姨心满意足地回厨房继续忙活了,他看向后面站着的男人。

“洲哥。”乔沅喊人。

寇远洲笑着看他。

眼底的温柔一如既往。对乔沅回家吃饭这件事显然也是高兴的。

乔沅换鞋进了门。

“今天吃大餐。”洲哥对他说。

今天的菜色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乔沅以为自己太久没回,今天必将久违地迎来一顿属于他的养生轻淡十全大补餐,然而并不是那样。大餐还是大餐,但今天餐桌上的菜色,好得倒像是一顿色香俱全的宴客席面。虽然也有药膳汤,但是有好几道菜都是以前偶尔为了哄乔沅才会出现在他们家餐桌上的。

明显不一样了。只是在这个家里被宴请的人是他而已。

“来吧。从你出院后还没好好庆祝一下。”

洲哥还特许他可以喝一点红酒。他对乔沅道:“今天可以破例。”

乔沅坐在沙发上等饭。

心想着,莫名有种,他成了这个家里的客人的感觉。

他又转头看向那个去厨房帮他洗水果的男人。

寇远洲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从容不迫。因为走得急,这个向来气质沉稳的人,还被自己的拖鞋绊了一下。男人的背影在乔沅眼前一个趔趄。

他急得就好像那盘准备好的水果只要晚端上来一会儿,乔沅就要背包走人似的。

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沉静。也就是在这一刻,乔沅忽而意识到:变了。

他们的关系中有什么地方在悄然地改变了。

曾经乔沅是在这个家里每天等着寇远洲下班回家的那一个。

他习惯了追随和等待。就算是他们以前,他也是跟在小洲哥屁股后头等他什么时候有空带自己这个小病秧子玩儿。现在自己反倒成了家里的稀客,洲哥是一直站在身后等待他什么时候回头的那个。

他记忆里那个威严深沉的、说一不二的洲哥,此时也不过是一个希冀于他回家一趟的家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