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番外一
这个季节的南方总是春雨连绵, 不大,细细密密掠过身体像一缕柔柔的蚕丝,仿佛是大功率的加湿器呼呼往外喷雾, 空气中都泛着若有若无的潮意。
卫生间的瓷砖上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官周叼着牙刷,刚睡醒的眼睛惺忪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手欠地伸出了手, 立刻渗下来一排水珠。
“手伸过来。”谢以从门外换完衣服进来, 正好目睹全过程, “这会儿不怕迟到了?”
官周听话得把手递过去,谢以抽了毛巾一根根指头擦干净,捏了捏他的掌心, 笑问:“是不是双标了?”
官周快速地漱完口, 牙刷杯子放回框架,瞥了他一眼:“有意见?”
“我是没意见。”谢以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看着他洗脸、换衣服,“就是怕你有意见。”
官周:“?”
谢以:“下次再用我耽误你上班做借口, 我可能不听了。”
“……”官周木了两秒,片刻后默默把拉链拉到最高, 脖颈上遗留下来的一点痕迹被遮得严严实实, 冷飕飕地给谢以扔了两个字, “快滚。”
前几天烧烤店的聚会喝得的确有点多, 一共六个人, 倒了三个。剩下几个里两个是滴酒未沾的, 还有一个是半醉了, 但是奈何拥有男团级表情管理, 愣是除了一身红看不出半点问题。
……虽然人后截然不同。
谢以早就知道自己当初被骗了。某人看上去直来直往不屑弯绕, 实际上是只小狐狸,酒肚子摸不着地还要装得昏头转向地唬人。
于是那天官周一瓶一瓶灌了不少,谢以愣是一句话也没拦,就想看看他到底几斤几两、真正醉了是什么样子。
真醉没看到,半醉就已经让人招架不住了。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只有两个字——热情,四个字的话,就是热情似火。
具体情形官周已经不记得了,反正第二天他扶着腰坐不下来,看着洗衣机里换下来的潮湿床单,纠结了很久架子上的刀到底用哪一把。
谋杀亲夫,从我做起。
最后还是放了谢以一马,因为零零碎碎暧昧又混乱的记忆里,他偏偏记清了一幕。
当时气氛推至高潮,他的手指攀在谢以的背上根根绷紧,额发眼睫是一派的汗湿,瞳仁上都蒙着一层模糊不清的雾。
随着逐渐深入,他咬了一下后牙,手上力度控制不住地加重。有人凑过来,轻轻地吻了吻他的侧颈,又缓慢地一路向上,含住了他的唇。
在某一个瞬间,尾椎骨开始扩散了一阵酥酥的麻意,从脊柱迅速又激烈地蔓延到官周头顶。他颤一下,然后偏过脸难耐地咬在了谢以的肩上。
意识彻底涣散,迷迷蒙蒙之间,谢以抱着他的手收紧,贴过去亲了亲他的耳根,声音温沉:“我从来不是你的选择,我是你的既定项。无论你选不选我,我都属于你。”
官周听得模糊,充了雾的脑袋里只能记着基础音调,连他说的什么都思考不了。
只是在即将入梦的前一刻,他又恍惚地在心里跟自己说,哦,谢以是在回答他在饭桌上的玩笑。
意识回笼,这几句话在当事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了一道免死金牌,官周这几天只要一想到,就无声地对他软和几分。表情逐渐缓和,连抿着的嘴角也慢慢挑着。
“真不急?”谢以牵着官周从楼道出来,低头瞥了一眼腕表。
表盘上时针即将指到八点,只差毫厘,偏偏身边人仍旧是不紧不慢的步子,甚至还好整以暇地拿着灭着的手机屏幕整理头发。
谢以:“消极怠工是不是要稍微藏一藏,这么明目张胆真的没事么?”
“怎么你比我还急?”官周没好气,把手机揣回兜里,并上他的肩跨上了高一阶的人行道,“老师今天家里有事,和我换了班,今天晚上要上夜班,我替他值班。”
“你一个人值班?需要陪房么?”谢以笑,“花生瓜子小饮料,什么话题都能陪的那种。”
官医生毫不犹豫地破灭了某人的好意:“到底是你陪我还是我陪你?放弃吧,要查房,没功夫陪你玩。”
两个人岔着话题走出一段路,谢以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转过脸来问:“你不是今天收到消息的吧?”
官周抬起眼看他,没吱声。
“昨天就收到了消息,特意瞒到现在?”谢以气笑了,伸手抵他的鼻尖,“这么防备人?心寒。”
官医生毫无愧疚之心,甚至被揭穿了后看着谢以这幅模样,他的眼底还漫上一丝不明显的笑和促狭,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冲着谢以勾了勾。
谢以打量了他几秒,揣测着应该是男朋友不多的那点良心回岗工作了一下,自以为能讨着什么好,低倾了头凑了过去。
然后……官周手里拎着的伞塞给了他。
某个少爷帽子一兜,心安理得地长腿一迈,头也不回地往前蹿了几步。
谢以:“……”
他盯着小没良心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轻轻摇了摇头,笑叹了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最开始每每都是谢以把他逗得抿直了嘴角说不出话,不时还憋得闷了口气梗在胸口,只会睁着一双褐色的眼珠子,目光里淬了冰,一动不动地觑着人仿佛张牙舞爪。
但是现在反而地位颠倒,轮到官周酿着坏水没事折腾一下谢以。大抵是爱意晃然,于是人有了倚仗,行为便跟着放肆。因为心里清楚有人不计条件地惯着,于是那些藏在外表下的鲜活便以这种形式没事蹦哒出来闹一下。
谢以了然,于是当这些东西蹦出来的时候,就更配合地顺着他的意思给反应,看着眼前人从眼角眉梢透着一种狡黠的张扬,直到把人惯成了这幅无法无天、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样子。
能怎么办呢?自己挑的,还能扔么?
能也舍不得。
谢以三两步追上他,把人重新捞进伞下:“那今天还起那么早做什么?为什么不多睡会儿。”
手被谢以重新牵住,官周想了想,主动地把手指送进他指缝里:“吃早餐。”
自从谢以来了以后,小区楼下那家他原来天天去的袁记砂锅粉已经好长时间没去过了。
原因主要是现在一天天的越起越晚,别说出门吃早餐,就是上班都是踩着点的。好在谢以算是还有点弥补之心,粗糙的厨艺就这么迫于形势,开始进修提高,到了现在准备个早餐已经是没什么问题了。
就算哪天碰着谢以不做,也会提早起来下楼把东西买好,金枝玉叶的官大少爷只用等着投喂就成。
错过了那么多时间,像一本展开的集邮册,开头末尾满满当当,中间突兀地空了一行又一行,而他们现在在一点点重新填补。
尤其是像这种看上去很平淡的小事,官周特别喜欢。
比如在外头吃饭时喜欢吃完拉着谢以逛超市,明明也不买什么,就推着一辆购物车从每一个分区都步履轻缓地走过。又比如难得休息的时候,却喜欢在清晨早早地起来,和谢以去集市公园晨跑或散步。
他不喜欢拖泥带水,不喜欢能一句讲完的话拆成两句三句,但实际上内里性子又是个很慢的人。
或许是小时候在南方慢节奏的小城里待的那段时间已经潜移默化地嵌进他的身体里,被老人家以一种精细小心的态度养了几年,就和同样被养着的窗台上的鸟和院子里的猫变成了一副底子。
一样的享受于和喜欢的人在普通又灿烂的日子里感受生活。
袁记砂锅粉的店面里已经坐满了人,店头的收银台排着队点单付钱,堂前和后厨之前由一道一人宽的小门共通,上头挂了张略有些暗沉的土黄色帘子,中间画了个大圈,框着一个“袁”字。
浓郁的香气就这么裹在白雾里,顺着人进出的动作钻进大堂,勾得人满腹的馋虫都在作祟。
这家店是家夫妻店,男人负责在后厨忙活,女人负责在前头收银上菜,每逢休假时店家上初中的小女儿就会来帮忙搭把手,嘴甜得尤为讨人喜欢,见着谁都是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地叫。
队伍更迭得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就轮到他们了,谢以熟练地报了几个菜名,老板娘一听他的声音头也没抬就认出来了:“又来了?今天有点晚呀,休息么?”
老板娘登记完,桌上的打印机滋滋打出号码票,她利落地撕下来,抬起头递过去的时候望见谢以身旁的官周:“咦?官医生?”
“最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我们上次还说呢,还以为你搬家了。”老板娘把票递给谢以,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掠过一遍,又恍然,“哦——你们认识吗?一起来的?”
“嗯。”官周回,“最近太忙。”
他们取了票,在里间唯一一个空出来的角上落了座,纯木的桌面上盖了塑料膜,被擦得亮堂堂,只从老化泛黄的纸巾盒才能看出来这店有些年头了。
“我大二第一次来还不是这样,墙都掉了好几块皮,后面翻新了一次。”官周抽了张纸巾,擦了一下桌面。
“这离你学校不近,怎么跑这么远来?”谢以问。
“当时找了份兼职,给一个高一的小屁孩做家教。他们学校办英语口语竞赛,父母和带我们一老师认识,就推荐了我来试试。”
“后来呢?教得怎么样,拿着奖了么?”
“不怎么样,跟我比差点。”官周说这话时眼皮都没抬一下,一派自然,仿佛在陈述某种众所周知的观点。只有谢以一眼就看出来,官大医生正在臭屁地嘚瑟。
“奖倒是拿到了,校一等奖。”风轻云淡,不值一提。
谢以看笑了。
餐点马上送了过来,砂锅粉掀开盖子热汽瞬间氤氲开来,香气扑鼻,碗的边沿上浅褐色的汤汁因为温度的残余,仍汩汩地冒着泡,几秒的功夫才从外往内平复下来。
浇头淋了热油,油花落在汤面上一簇一簇的金黄色,交围着中间的肉丝、包菜碎,还有色泽鲜亮的彩椒,看着就惹人食欲大增。
谢以用筷子拨了两下,浇头搅进汤里,伸手去拿桌角的陶瓷罐子。罐子里头是老板自己腌的剁椒,用的全是小米辣,料都是实打实的,一小勺就能把舌头辣肿。
结果他手刚摸到罐子,就顿住了,一抬眼,某人凉飕飕的目光正从半搭着的眼皮下睨过来,目光主人面无表情,一个字没说,又好像什么都骂了。
“……”谢以尝试挣扎,“一勺?”
官周眼皮向上掀了一下,凉薄得像根本没爱过。
“……”
就事论事,谢以的病其实已经治好了。当初因为害怕病情反复徒扰人担心,从来不好好待过观察期的他愣是在国外四四方方的一隅多待了整整一年,是经过反复检查,确定了已经没有危险了,他才敢回头来找官周。
和好之后,官大医生放不下心,学了几年的东西终于在初始目的上发挥了效用,亲自看过了谢以的那些报告和片子,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谢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或许官周比他本人还要了解。
所以谢以合理怀疑,某位大义凛然(假公济私)的医生,就是单纯地想挤兑人。
但这话能说么?
敢么?
再三权衡后,谢以告诉自己还是哄大少爷开心比较重要,听话地收回了手。
结果他收回了手,官大少爷眉尖一动,在他的目光下,堂而皇之地把罐子挪到了自己面前,又堂而皇之地,当着谢以的面往自己碗里舀了一勺。
末了,还不忘抬头看谢以一眼,明晃晃的挑衅。
幼稚。但有人就是很吃这套。
谢以弯了弯嘴角,笑意漾漾地看他一眼,那目光颇有些意味不明。
他想了想,把官周刚盖上的盖子又打开,很贴心地替他又加了一勺:“一勺淡了,再来一点。”
实际上根本不吃辣的官周:“……”自己挖坑自己跳。
其实现在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挽救,那就是趁着现在还下得了台,赶紧和谢以那份没加料的换一下。
奈何有人秉持着伤敌一千自损一万的道理,木着脸盯了两秒后,就毅然决然地冲着汪汪的红汤下了筷子。
不过十分钟后……粉还剩一大半,人快没了……
白净的脸被上涌的血气盖了个透,嘴唇红得像染过胭脂,甚至额角都有薄薄的汗湿,这种狼狈的模样,偏偏但是人不动声色的表情,就很……离谱。
“辣吗?”谢以停了筷子,支着手欣赏着他这副模样。
“……”挖掘机都撬不开某人的嘴,“不辣。”
谢以笑了一声。
逗逗他就得了,没想把人逼得身子难受。
谢以从他手里截下了筷子,搭在碗上,又捏住了官周的下巴,引着他抬头。
“看看。”谢以拇指在他下颌摩挲了一下,和眼前人飞刀子的眼睛对视了几秒,检查了一下,然后弯着嘴角,“现在该我了?”
“嗯?”
官周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突然眼前一晃,愣神之中虚张着的唇缝被人舔了舔,一时间不知道是残存的辣意占上风,还是这个人渡过来一丝温凉。
反正冷热交接,在这随时会有人走过的地方,直接把官周干懵了。
他们位置坐得偏,里间角落里,堂中有两根半人粗的承重柱挡着前头,侧面又有一摞高高的饮料箱遮挡动作,可是在这种太过熟悉和朴素的地方亲昵,不好意思的程度就会大大加深。
官周轻眨了一下眼,没来得及表现出什么,忽然眼前一黑,谢以直接伸手覆住了他的眼。紧接着,牙关一松,掌心被人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有人得偿所愿,人也逗弄了,辣也尝着了。
赶在官大医生麻木的表情缓和之前,谢以见好就收,主动地出了店门去隔壁给他买牛奶解辣。
官周抿着嘴唇,被谢以这么一分担,其实现在反应已经不大了。他抵了抵下唇,看着谢以出门的背影,片刻后绷着的表情无声的又舒展开来,提了手机顺便去收银台结账。
“你们什么关系啊?”这会儿人少,老板娘杵在柜台上八卦。毕竟这位帅哥吃了好几年了都是一个人,眼下和人一起来还有点稀奇,“这么早一起——同事?朋友?还是亲人兄弟?”
官周扫了一下二维码,低头拨弄着输入数字,想了想,从三个里面选了个比较好让人接受的:“亲人。”还省了个后缀。
老板娘长长地“哦”了一声,心说帅哥果然都是一家的,伸手把塑料椅子搬到屁股底下,又冲着外头偏了一下脸:“他们一家子刚搬到这来?你们住得近,有人照应着也好。诶,他有小孩吗?”
“……?”不知道是那个“他们”两个字,还是那个“有小孩”过于莫名其妙,这一问直接把官周问灵魂了,手一歪,密码输错一个。
“这男人还挺好的,动不动大早上起来给他老婆买早餐,下雨也来。我问他他还跟我炫耀嘞,他说他老婆长得特别漂亮,又温柔又贤惠,连只鸡都不敢杀,好像也是个医生,不敢杀鸡估计是个儿科医生什么的。”
老板娘没意识到气氛异常,自顾自地继续说:“跟你一样官医生,你们是一个医院吗?不过,不说他们,你这个年纪也可以开始着手留意小姑娘咯,看看他们结了婚的多幸福撒……”
特别漂亮·温柔贤惠·每天开膛破肚玩转手术刀的官医生当场脸黑了。
“他说他结婚了?”怀着最后一点不要误伤的念头,官周声音艰涩地确认道。
老板娘自信一点头:“对啊,我问他每天买两份粉给人带吗,他自己跟我说的给老婆带。”
“……”
谢以回来以后,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面无表情堵在店门口的官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的用福利番外发~
再放一遍下本预收吧,正在存稿了,求收藏orz
《成为对家大粉后》
【要脸不要命·嘴比石头硬·骚包受×看上去不像会喜欢人类·外冷内热·专注拆台攻】
白柏十八岁组合出道,二十二岁男团解散自己飞升成断层顶流。
男团解散四年,他躲了前队友四年,终于在一次活动上避无可避,酒别重逢。
真·酒别重逢。
前队友一杯红酒献祭了他一身百万高奢,并且非常干脆地泼完了就走人,只留下一个热搜。
#男默女泪!宿翊酒泼负心前队友,内娱爽文!#
白柏微笑:“查,不把他老底掀出来,明年乐山我来坐。”
* 一个病秧子
为了拿到第一手黑料,白柏忍辱负重,开小号蹲到对家粉丝群。
他被前队友敬业的大粉拎着朝九晚五地做数据、控评、反黑……还得拉踩身为对家的自己。
白柏:“……士可杀不可辱。”
痛苦闭眼,咬牙切齿——
【天会晴,雨会停,哥哥在我只做零】
【期待演员宿翊,欢迎关注待播作品】
【请前队友独立行走,专注自家不要碰瓷,宿翊独美】
……
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终于——
卧底混成了一把手……??
后来,粉丝群内。
粉丝a:【新电影要上了朋友们!我们怎么宣传!】
粉丝b:【问问狗哥,狗哥首脑!本群第一站哥!】
粉丝c:【有狗哥在,就有定心盘。】
粉丝b:【所以狗哥呢?!狗哥在哪?】
此刻白柏正攀在前队友的肩上。
这位在外严肃端方、周正冷漠的前队友,咬着他的舌尖,空隙中话音低涩又暗昧:“不是说想给我做狗?舔。”
白柏:你等着……我发通稿黑你……
——
小剧场
宿翊捡到了一部手机,手机的壁纸是他前队友闪瞎人眼的18k自拍帅照,上面顶着他家真爱大粉账号正在发新一轮彩虹屁。
—第一眼以为你是文化生,第二眼以为你是美术生,第三眼发现原来是要和我相伴一生。
而前队友正站在他面前,顶着张美丽冻人的死人脸,两手一摊:“手机还我。”
宿翊瞥着屏幕念出id。
“……好想做哥哥的狗?”
#挖黑料把自己搭进去了#
#说好的对家,不要来亲我#
#我把你当死对头,你竟然偷偷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