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让席
我正心下惴惴,师兄探头进来,手里托着盘子,盘上是食物。“师父没教训你?”师兄小心翼翼地问,我摇头:“师父只让我明天特训。”
师兄嘘了口气,把盘子递给我,一屁股坐到床上:“你说我们真的进前三了?”“唔,大概是吧。”
我嘴里包着饭,口齿不太清楚。师兄一脸幸福:“呵呵,非常好,这下我们后山一脉的名头是打响了,名扬江湖指日可待啊。”
我对名扬江湖不感兴趣,只顾低头扒饭,师兄暗喜一阵,忽地问道:“你说剩下那个弟子会是谁?”我一呆,心想在青霄我就没多少认识的,但人家既然能杀到最后,怎么想也不会差,怎么着也应该比那个周云阳厉害几个级别。我和师兄做了各种假设,把那神秘弟子的形象暂定为年岁稍长,肌肉发达···
休整了几天,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内息经此一役不弱反强,我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师父也说能进三甲在他预料之外,叫我们自由发挥,结果不重要。总之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下,我们参加了武较的半决赛。抽完签,我的签上写着一个“单”,师兄则抽中了“双”字。一问才知道,抽“单”者今日比试,抽“双”者直接进入决赛。
我大呼晦气,跟着一老者到了比试场地,只见掌门和三个长老坐在场边,估计是要联合评审,我看这架势好像很正式,骤然开始紧张。反正抬头一刀,缩头一刀,我还是站到了台上,望向对面,居然又是熟人,是那个好看认真有前途的女弟子!
其实“熟人”这个说法不太准确,因为只有我认得她,人家估计完全不知道有我这个人。我有点混乱,看她年岁不可能比我大,居然能披荆斩棘杀入半决赛?果然人不可貌相,英雄出少年啊。问题是:她如此娇小,却叫我如何出手?
虽说我百般不愿,武较还是开始了。我思想工作还没做好,站在原地没动,她也不动,好像在等我。不管了,战场无父子,我下定决心,怎么着也要给师父一个交代。还是老规矩,我抢攻,一式“哪吒探海”纯熟无比,她认真地回了招“云横秦岭”,无论角度姿势都如教科书般的完美,我心下赞叹,脚下却不慢,画了个半圆抢到她身后,再使“哪吒探海”,本以为她会转身,没想到她反手持剑,一招“洛阳归雁”信手拈来,我不收手,她的剑一定会先刺我个窟窿。
真是高手,看来不用留手了,我催发内劲,突然加速,正是我击败周云阳的战术。可惜我不管如何辗转腾挪,她总会迅速找到最合适的招数来应付,我围着她转了十几圈,已是额头见汗,她在原地基本没移动,再跑下去我肯定先把自己累垮,见事不可为,我虚晃一招,退后两尺,女弟子也不追击。
我喘了口气,思索对策。想了半天,完全没有头绪,难道真的要认输?不可,不可,这样认输,颜面无光,想我王云木七尺男儿,败于一弱质女流,传出去岂不是笑话。话是这么说,但女同门已把流云剑练得无懈可击,连我自傲的追月步都不能让她露出破绽,如何是好?
正想着,女弟子挽了个剑花,飘然上前,劈头就是一剑,我用“黑云压城”护住上身,“铮”的一声,两剑首次相交,她身子晃了晃,突然我产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论剑法,我不如你;比力气,你多半不是我对手。
想到此处,我豁然开朗,不管她出什么招,我只管把兵刃往她的剑身上砸,她招数精妙,姿势优美,我就如莽汉伐木,一味乱劈,完全脱离了流云剑的路数,但我好歹也是雄性,再加上最近吃了不少肉,剑上还附有流云诀的内息,死力气还有几斤,长剑抡起来也是虎虎生风。长剑每碰一次,她的剑总会被荡出老远,我趁着这个空隙,拼命抢攻。此计甚为无赖,但她也无法可想。
百招已过,女弟子还在支撑,“能挨到现在,内功也不差了。”
我很无耻地想,“要是她多练两年内功,我这战术就不灵光了。”
女弟子涨红了脸,剑法虽是一丝不乱,却也是积重难返。可能知道自己难逃一败,她突然长剑一挑,急刺我右胸,竟想拼个两败俱伤,不过她先前长剑已被隔在外门,此时先机已失,我的剑必然会先刺中她。
“刺还是不刺?”我很纠结,看到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认真,虽然满头是汗,但我还是要纯洁地说:真的挺好看。想起第一次见到她,她在认真记门规;第二次见到她,她在认真学剑;之后见她,她坐在食斋一角认真吃饭,我身旁还有师兄,她却总是独自一人。
算了,何必呢?我本来就闲散不上进,以前有二狗和阿花,现在有师父和师兄,够了,真的够了。
我很潇洒地停下长剑,有点被自己感动了,刚想认输,就觉得右胸一阵剧痛,回神一看,她的剑已经入体。她怎么不停手?我有种想哭的冲动,眼前金星乱冒,真的要哭出来了。就在这时,一道灰影掠入场中,正是师父,我都不知道师父的身法有这么快的。
师父袍袖一挥,女弟子踉跄后退。师父扶住我,看了看我的伤势,皱起眉头,随后伸手在我后背拍了一记,入体长剑立即弹出,随着长剑飞出来的还有一溜鲜血。我看见血,头一晕,直接就往地上倒。失去意识前,我幽怨地瞥了眼那女弟子,看她一脸惊讶不解,我觉得稍稍安慰。
再次睜眼发现在屋里,右胸上了绷带。我抬了抬手,也不如何疼痛。出门,师父正在指点师兄练剑,我过去向师父请安,还没张嘴就挨了一记爆粟:“最后一剑为何不刺?”我捂着额头:“就觉得欺负一姑娘家不太好意思。”
师父撇撇嘴,语出惊人:“看上人家了吧。”
“啊,弟子和她萍水相逢,未有非分之想!”我回答得十分流利。师父也不说话就盯着我看,我被瞅得发虚只好羞涩地望向别处。一会儿,师父叹了口气:“你伤口不深,小心别沾水。”
我嘘了口气,安慰师父:“弟子虽败,师兄还在,师兄胜过弟子,必能夺得状元。”
师父习惯性地摸出酒葫芦喝了口,摇摇头:“不好说。云树资质中人之上,胜在勤奋刻苦,但伤你之人的剑法造诣在年轻一辈已是无人能及。”
师兄在一旁练剑,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
我想了想,还是把我武较时的做法跟师父说了,师父打了个酒嗝,问道:“你的流云真气还留在气海穴?”我楞了楞,回答:“大部分还在,但有一小部分老往丹田窜,我拦不住。”
“这就对了,你的流云真气已过筑基阶段,初窥培源门径。论剑法一般弟子都强过你,但论内劲你却已超过普通弟子甚多。你的法子云树模仿不了。”
虽然听不懂师父在说什么,但言下之意竟是师兄内功反不如我。我暗爽:我果然有天赋!但一想到最后一场比试我又开始发愁,师兄有危险啊。师父倒很豁达:“你们能走到这步,为师很满意,胜负嘛,就让它随风飘去吧。”
晚饭过后,师兄问我:“伤口还好吧?”我挥挥胳膊表示毫无压力,师兄又问我:“看你好像都要赢了,怎么突然就输了?”我想了想回答:“打到后面,我内力不济,最后一剑使不出来了。”
我不想让师兄知道实情。师兄拍拍胸脯:“师兄帮你报仇。”
我严肃地说:“师兄你一定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