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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屠村

第15章 屠村
月光如水,依稀能分辨路径。我照着南宫小艺的指点,果然找到了那块巨石,我辨认方位,折向西方,大约里许,一棵槐树赫然立在前方,枝干遒劲,宛如一佝偻老妇,月色下颇有些阴森诡异,我嘘口气,看来南宫小艺没有胡诌。四下寂静,偶尔有悉悉索索的虫鸣,我收敛心神,运起内力倾听,果然有隐隐约约的水声,我迅速向水声处靠拢,拨开一簇杂草,一条闪烁着星星点点银光的山溪映入眼帘,溪水蜿蜒,“叮叮咚咚”地流向远方。我欣喜若狂,暗道:“我王云木果然福泽深厚,竟能躲过此劫。”

回首望向村子方向,心里五味陈杂,虽说被囚禁,但说起来那里不过是普通的村庄,不过住着一群苦命讨生活的人,他们所追求的也不过就是一日三餐罢了。“等逃出去了,还是别告诉师父他们魔教村落的所在吧,大家相安无事才是最好。”

我打定主意,准备继续我的逃命大计。等等,不对,为什么村子方向有火光?现在可是大半夜,大家都得为明日的劳作做准备,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什么活动才是。“村里有变故!”我在原地打转儿,心想要不要回去看看。要知道我可是刚刚逃得生天,现在回去岂不前功尽弃?我纵有一千个理由逃走,但双脚就是钉在原地,一步也跨不出去。“算了,先回去瞅瞅,如若情况不对,立马逃命,想来也没谁拦得住我。”

思量再三,我还是施展轻功,向来路奔去。

既已得知路径,回去就快多了。离村庄近了,隐隐传来喊杀声,“我前脚刚走,前后不到两个时辰,怎么就出事了?”我心中戒备,悄悄潜进村子。小心翼翼地躲在偏僻角落,我四下打望,却见多处房屋已被点燃,村子已成火海,不远处伏着几人,都是村人,身下殷红一片,眼看是不行了。眼见附近人影晃动,我弯腰弓身,悄无声息地掠过去,只见那个村长似的拓跋司命正与一个道姑斗得激烈万分,旁边还躺着一个年轻魔教徒,左手已被齐肘斩去,半身浴血,胸口尚还微微起伏,已是命在旦夕。拓跋司命手中一对短铁棍上下翻飞,招数又急又狠,看样子是急于求胜。与他放对的道姑四十上下,颧骨高耸,薄唇淡眉,身上泼墨似的洒满鲜血,那半残教徒多半出自她的手笔。那道姑武功明显较高,一柄剑神出鬼没,只消拓跋司命舞得稍慢,长剑就会如毒蛇一般,在他身上留下数道伤口,可总不伤要害,道姑嘴角上翘,残忍刻薄地笑着,宛如戏耍老鼠的猫。不出意外的话,拓跋司命难逃一死。

正道此番来势汹汹,到处都是哭喊声、打斗声,栖霞的人,唐门的人,还有青霄的人,他们来回奔走,斩杀着眼中的一切活物,地上到处都是尸体,有老人,有妇女,还有孩子,那个平静朴素的村子如同水中月一样,被涟漪搅得支离破碎。我胃里翻江倒海,浑浑噩噩地走着,忽地从旁跑出一个孩子,撞在我的腿上,孩子摔倒,在地上“哇哇”大哭,我伸手想把他抱起,一截剑尖却从孩子胸口突出,哭声戛然而止。我木然抬头,发现那人居然也穿着青霄服饰,我胸口烦闷,挥拳打向他肚子,那人吓了一跳,喝道:“傻了啊,自己人。”

说罢摇摇头,喃喃自语道:“所以说年轻弟子就是不行啊。”

然后再不管我,提剑走了。我怔在原地。“大叔在干什么?”仿佛入了魔障,我施展轻功在村里疯转,我看到了闷声杀人的默公子,铜棍破风声大作,画出三尺血圆,圆内尸体十几、血流成河;我看到了唐砚,胖子身旁躺着几俱手足不全的尸体,原来唐胖子也可以这么骇人,朴刀横劈竖砍,全是进手招式,胖子下了死手,中刀者非死即残;终于,我看到了大叔,他穿着魔教衣饰,手中提枪,枪尖轻触地面,只是手腕微微颤抖,枪尖与地面石子不断轻碰发出几声“叮叮”声。与大叔对峙的人身量不高,一身灰衣,腰间悬挂葫芦,是师父!脑中恢复几丝清明,我闪身躲入旁边一间半塌竹屋。

师父身后站着师兄和那个老向导,师兄手中拽着半页《武林实鉴》,满脸悲愤,老向导瑟索着躲在师兄背后,一脸恐惧地望着大叔。师父的神色十分落寞,开口道:“敢问枪行者,小徒云木身陷南疆,行踪不明,不知行者可有见着?”大叔“嘿嘿”冷笑,咬牙切齿地道:“那个青霄的小子,哈哈,早被我大卸八块了。”

大叔为什么撒谎?师兄大叫一声,就要冲出去。师父伸手拦住师兄,叹了口气,取过酒葫芦,仰头灌口酒,道:“如此,便有请枪行者指教。”

说罢,师父慢慢抽出腰间长剑,平平指向大叔。大叔环首四顾,眼中狂意愈来愈浓,手中枪却不再抖动。蓦地,大叔狂啸一声,铁枪化作一条黑龙,直指师父喉咙,师父竖立长剑,待到枪尖堪堪及体才微微横格,“铮”地一声,□□被挡出老远,居然是流云剑的起手式“童子献礼”,我目眩神驰,从没想到连起手式都可御敌。

师父横压铁剑,剑锋擦着枪杆,带起一溜火花削向大叔手指,大叔闷哼一声,松手撤枪,长剑走空,师父胸口空门大开。大叔侧身,左手如闪电伸出,反手握住枪杆,枪尖仍是点向师父咽喉要害,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师父像是早有预料,左手肘下压,正好击中枪面,“刺啦”一声,师父腋下衣衫被□□划破,右手却也得了空当,长剑化作万点星光,扫向大叔下盘,正是“小三剑”里的“牧野流星”,寒风凛冽,冷光森森,不知比我使来强了多少倍,大叔也不躲闪,双手互绞,枪杆画个半圆,疾抽师父腰间,竟似要拼个两败俱伤。师父深吸口气,手腕一抖,万缕剑光拢作一束,急射大叔手腕,时间仿佛在霎那停止,我极尽目力也不能分辨谁更快上一分。忽听“哐啷”一声,是铁枪坠地的声音。大叔面色惨白,血从腕部滴滴落下,师父神色更加落寞了,道:“我不杀你,你走吧。”

师兄大叫道:“师父,他们害了师弟!”师父沉声道:“他的手筋已被挑断,再也不能妄造杀孽,杀与不杀已无分别。”

大叔踉跄退后,惨声道:“当年你们杀我妻儿时,为什么不留他们一条生路?现在又来假仁假义,还要我心存感激吗?我斗不过你,把命给你便是。”

说罢,大叔俯身拾起铁枪,倏地倒转枪头“噗”地一声刺入喉咙,血如泉涌,顺着枪杆喷洒一地,大叔慢慢跪倒,眼睛死死盯着师父,我离得虽远也感受得到浓得化不开的恨意。师父还剑入鞘,叹道:“何苦呢···”,说罢,师父缓缓合上大叔双眼,背过身对师兄道:“四下找找,幸许能发现云木的线索。”

师兄撇了撇僵跪于地的大叔,领命去了。目送师兄远去,师父垂下头,手指沿着葫芦嘴儿画着圈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心中一片冰凉,大叔败了,村庄再无人有一战之力,我身为正教弟子亦不能为魔教中人求情,难道真要看着村子被屠?那,那南宫小艺怎么办,我欠她一命,正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如何能让她就此被杀?想到此处,我矮身发力,悄无声息地奔回小铁屋。还好,当日大叔给我衣服还在,我脱下青霄衣衫,换上魔教服饰,撕下衣襟下摆蒙住面孔,只留两空以便视物。我易装完毕正准备出去,忽听得铁屋左侧传来打斗声,我悄悄潜出。两道曼妙的身影正斗得难解难分,其中一人正是南宫小艺,另一人竟是云瑶。

南宫小艺双手各握一把匕首,招式繁复多变,尽从匪夷所思的角度攻敌,与我所知各门各派的武功路数都大相径庭。云瑶法度严谨,丝毫不乱,守得滴水不漏,偶尔还击一剑南宫小艺就只能弃攻躲闪。“如此下去,南宫小艺必败”,师妹的武功我是知道的,武林同辈难有出其右者。但我看师妹尚有留手,应该不想伤人性命,如此也好,救人也方便些。我四下打量,想找条安全的退路,却发现一名老者站在一旁掠阵,仔细一看居然是胡长老。我心下发苦,我如果出手,胡长老定会阻拦,就怕到时候非但人救不到,还把自己搭进去。

我正不知所措,场中局势又有变化。云瑶一招“落木萧萧”,长剑飘忽不定,不知所指,南宫小艺退避不及,被剑锋探入腰间,“叮”地一声,一件事物被撞了出来,我定睛一看,正是我交给南宫小艺的铁牌。云瑶见了铁牌,脸色大变,声音打颤,问道:“这牌子的主人在哪儿?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南宫小艺南宫小艺眼中有莫名光彩闪过,瞪着云瑶冷笑道:“你们如何对付我神教中人,我们就如何对付他了。”

云瑶咬紧嘴唇,再不说话,挽个剑花,剑芒暴涨,竟是全力施为,要将南宫小艺毙于剑下。我急得直跳脚,那牌子不仅没帮忙反而害了南宫小艺。场中两人绝学尽出,姿势美妙却凶险万分,云瑶武功本就较高,不遗余力之下,立刻大占上风,数十招一过,南宫小艺左支右绌,眼见不敌。斗至酣处,忽听云瑶一声娇喝,长剑冲破双匕阻截,刺中南宫小艺膝下陵泉穴,剑尖入体寸许有余。南宫小艺闷哼一声,站立不稳,一跤坐倒,云瑶长剑举起,微微迟疑,最终还是劈下,南宫小艺自知无幸,只得闭目待死。

我知再不能犹豫,当下随手抄起一截横木,大叫着冲了出去。云瑶以为有人偷袭,足尖点地,飘出几尺,胡长老也举步上前,待看清来人只是个南疆蒙面汉子,便没有上前帮手的意思。云瑶见到我,呆了呆,问道:“你是何人?”我想打扮成这样云瑶总不能认出来吧,于是张嘴“叽哩哇啦”乱叫一通,举起木棍就往前冲,云瑶秀眉微皱,

欲要迎敌,我运足内力,“呼”地将横木扔向胡长老,转身背起南宫小艺就要逃跑。胡长老发现中计,喝道:“贼人休走!”一掌推在横木上,横木打了个圈儿,居然向我倒飞过来,我矮身让过,横木带着风声从头顶划过,胡长老却已得空欺近,一拳直取背后的南宫小艺,无奈之下我只得挥掌抵御,拳掌相交,我“腾腾腾”倒退三步,胡长老却只微微晃了晃。“果然时间就是实力啊”,胡长老的内劲如惊涛骇浪般侵入我的经脉,我的流云劲被摧枯拉朽地击溃无丝毫还手之力。胡长老“咦”了声,面现惊色。趁着长老迟疑的瞬间,我压制住肆虐的内力,狂奔而去。云瑶来到胡长老旁边,问道:“长老,我们追不追?”胡长老乌云满面,缓缓摇头。